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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第 26 章

    一年前, 父親葬禮剛剛結束,謝家只剩下謝清和哥哥相依為命,謝清原本才完成期末考試, 和幾個同學訂好了假期旅游計劃,因為這件事取消了。

    葬禮上, 他一想到自己又沒爹了,就哭的厲害, 身體都哭軟了癱在地上, 同學過來安慰他:“謝清, 節哀順變,你還有我呢。”

    他沒給同學好臉色:“你又不是我家人。”

    同學沒生他氣, 一直給他順背,到后來不知怎么就親了他一下, 被另一個同學看見,兩個人在靈堂外面大打出手。

    一個罵另一個濫情:“你都要出國了還來招惹他干什么?”

    另一個說:“我可以帶謝清一起走,反正他在這也沒掛念了, 他一直想要一個完整的家, 我爸媽愿意把他當親兒子疼,你爸媽能嗎?”

    謝呈冰本來只是叫保鏢上來拉架,聞言親自走過來,拽住那個同學的后領, 眼神格外凌厲:“謝清答應了, 要跟你走?”

    那同學看見是謝清的哥哥, 氣場一弱, 但在情敵面前不想丟了場子, 于是含糊地說:“答應了啊,本來票都訂好了的, 要不是謝叔叔出了意外……”

    他說的是旅行的事,不過在這個場合下,顯然會讓人理解成另一個意思。

    謝呈冰松開手,讓保鏢把人趕出去。

    那天的鬧劇傳開,誰都知道謝呈冰動了重怒,把弟弟關起來不讓外人聯絡,謝清理解哥哥生氣的原因,乖乖認錯閉門思過。

    但說到底,也不是他的錯,他怎么知道同學有那種心思。

    可是謝呈冰不知道犯了什么病,一直不肯原諒他。

    漸漸外界就傳言,謝呈冰是故意限制弟弟行動,好趁機接管公司,獨吞謝氏遺產。

    傳言到了謝清耳朵里,謝清不愿意相信,直到社區街道辦給他打電話,問他遷戶口的事。

    他才知道謝呈冰背著他要把他遷出謝家。

    這事謝清以前開過玩笑,說要給柴老師當兒子。柴老師和丈夫膝下無子,一直都很渴望收養一個孩子,中學時代他和老師家走得近,彼此早已經把對方當成親人。

    據說當初柴老師一家也去福利院領養小孩,本來就看上了小謝清,結果被謝父搶先一步,后來覺得和其他小孩都沒有緣分,就放棄了領養。

    謝清站在謝呈冰的書房,把一柜子資料摔在他身上。

    “我本來就是沒人要的小孩,這事要是有商有量,也不是什么無法接受的事。可是,哥,你背著我這么做是什么意思?”

    謝呈冰沉著臉:“反正當你哥哥也管不住你,不如趁早不當這個哥哥。”

    謝清顫抖著手撿起一本報紙預刊:“你甚至打算宣告天下?謝呈冰,你想好了,你把這個消息放出去,我們就徹底恩斷義絕了。”

    謝清有種被背叛的感覺,偏偏在父親去世這個當口,謝呈冰干出這種事來,由不得他不多想。

    他和哥哥大吵一架,逃出謝家。

    今天的情形和一年前何其相似!

    唯一不同的是,謝清總覺得還忘記了什么重要的線索。和謝呈冰吵架那次,哥哥好像還說了什么,做了什么……他太難以接受,以至于現在一回想,都還會頭痛,像是本能在回避。

    有什么是比哥哥不想當他哥哥還難以接受的?

    宋巖不知道謝清想起來什么了,表情這么痛苦。只知道他們只有十分鐘時間,于是催促:“寶寶,到我背上來,有什么事先跑再說。”

    謝清勉強點了點頭,從后面緊緊摟住宋巖。

    宋巖身手矯健,比他那次跳窗利索太多,即便背了個人也如履平地,底下巡邏的保鏢發現了他們,還沒叫出聲,就被宋巖用小石子打中喉嚨。

    那個力道,但凡再大一點就是要人命的。

    保鏢都是宋家帶出來的,根本不是宋巖對手,象征性地對付了兩下,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謝呈冰顯然也沒想到宋巖真的會為謝清背叛的這么徹底,他十分鐘不到就上了樓,可臥室已經人去樓空,宋氏的保鏢橫七豎八躺在底下,各個都是廢物。

    謝呈冰撿起窗戶欄桿上勾掉的一只睡衣裝飾,布藝小兔的兔子笑臉被他捏變了形。

    他在被卸掉的窗戶前站了半晌,拿出手機給柴友梅打電話。

    謝清原本打算躲去柴老師家的,但好巧不巧,讓他想起了那么關鍵的記憶。

    老師家現在肯定是不能去了,宋巖家也同樣危險,他想來想去,對宋巖說:“去找秦嶼吧,他說不定能幫我。”

    宋巖臉色當即就難看了:“你再說一遍?”

    “……不然除了秦家,還有誰能和我哥分庭抗禮。”

    宋巖把他從背上放下來,轉身就走:“你自己去,我們分道揚鑣。”

    謝清跺腳:“喂?”

    宋巖站定回頭,但臉色依然不高興。

    “我接受你利用我,不代表能接受把你送到別的男人手里。你要是心有所屬,今天為什么不直接聯系他,找我,就是耍我嗎?”

    謝清哪知道就提一下秦嶼,宋巖就炸了,他軟化態度:“好,好,不找他,你生什么氣嘛。那我們去這里吧。”

    他說了個生僻地址。

    “是我以前待過的福利院,先去那里躲幾天,院長肯定能幫我打掩護。”

    宋巖這才容色稍霽,走過來,面對他蹲了下來。

    謝清低頭一看,原來是右腳鞋帶開了。宋巖一米九的大塊頭蹲在他腿前,背部肌肉隨著他的動作顯出形狀,像只野性難馴的大型犬,寸頭看上去毛絨絨的,謝清忍不住摸了一下:“脾氣這么差,容易沒老婆。”

    宋巖側仰起頭,不怎么正經地哼笑一聲:“脾氣好時也不見你給我當老婆。”

    “是嗎?那我失憶的時候是怎么和你談的,該不會是被你強迫的吧。”

    宋巖猛地站起身,高度一下竄了一截,謝清不得不由俯視改為輕微抬高視線。

    保鏢捏著小主人的后脖頸揪了揪:“我要是舍得強迫,你肚子早該被我干大了。”

    謝清臉色一紅:“說什么呢,粗俗,野蠻,下流!”

    罵完還不解氣,踩了他兩腳:“謝呈冰當初騙我懷孕,你還聯合他一起把我蒙在鼓里。”

    宋巖無奈:“現在不是選擇站在你這邊了嗎。”

    他拽起謝清的胳膊一個轉身,就把人輕松扛回了背上,托著屁股往上一顛。謝清不得不緊緊摟住他:“干嘛啊?可以了,放我下來我自己走。”

    屁股被巴掌打了一下。

    “讓我多背一會兒。”

    謝清氣鼓鼓地罵:“臭流氓!”

    宋巖導航了半天都定位不到那個福利院,索性不要地圖了,幸好干他這行經常東奔西走,摸清地形,還時不時充當司機,對整座城市都很熟。

    “一年前你該不會就是躲去那兒了吧?怪不得當時大少爺怎么也找不到。”

    “也許吧。”

    到了福利院,恰逢今天閉院,沒見著院長。謝清看了看日歷,隔天是星期日,院長一定會去旁邊的教堂做禮拜。

    他們打算先在附近找賓館住一晚上。

    謝清今天在家因為置氣都沒怎么吃東西,拉著宋巖本想進一家法餐店,想了想今后的日子和卡里的余額,一轉,到了隔壁的面包店。

    面包店有坐的地方,宋巖讓謝清休息,自己去點單。

    穿過走廊的時候,一個端著番茄醬的店員匆匆跑出來,撞到了宋巖,弄了他一身醬。

    謝清注意到動靜,抬頭看了一下,店員慌亂地用紙巾幫宋巖擦著胸口,從他的角度看,像電影情節一樣。

    他重新低頭處理手機信息,歸功于phantom留下的軟件,謝呈冰給他植入的定位器是失效狀態,謝呈冰肯定也發現了,所以開始從別的地方下手找他的下落,連那些狐朋狗友們都被驚動了,紛紛發消息問他出什么事了。

    他不敢回,怕被找到,再說這些人都不中用,就算知道怎么回事,又有誰能幫他。

    過了會兒宋巖還沒回來,謝清不耐煩地抬頭尋找,看見他站在柜臺前和那個撞了他的店員有說有笑的。

    店員應該是臨時工,謝清以前沒在這家店見過他,別人穿著都是工作圍裙,就他穿了一件白T,臉長得也還算不錯,往哪兒一站,天然攬客。

    宋巖也怕謝清等急了,端著托盤準備過來,那個店員居然又拉住了他,笑著繞過柜臺出來接過了托盤,一路幫他送了過來。

    “寶寶,餓了吧,他家有車仔面,已經下鍋在煮了,你先吃面包墊墊。”

    年輕店員多看了謝清幾眼,謝清還穿著繪滿卡通圖案的藍色睡衣,披著宋巖的外套,一點不覺得自己打扮奇怪,自在松弛地低頭玩手機。

    店員笑道:“你們是情侶啊?”

    宋巖:“嗯。”

    謝清:“不是。”

    宋巖笑容淡了一些,低頭幫謝清切面包。店員取出隨身便簽和筆:“方便留個微信嗎,等下我把衣服的錢賠給你。”

    “哦。”宋巖在想事情,隨手給他寫了號碼。

    店員把便簽折好,小心翼翼收進貼身口袋。

    謝清似笑非笑瞄著兩個人互動,宋巖把面包遞過來的時候,他拾起叉子戳了戳,扔開:“誰加熱的?熱過頭都硬了。”

    店員忙說:“是我,這款就是咸酥口的,你要是不喜歡,我換一只幫你重新加熱。”

    “換個人幫我熱吧。”謝清不客氣地說。

    “不用了,這個我吃。你吃這個吧。”宋巖看出來謝清在使小性子,不解地看他一眼,給了他一個“低調點”的眼神,推過來一盤甜的。

    店員立刻在一旁推薦:“這是今天的限定款,賣的很好。”

    “我問你了嗎?”

    店員笑容一僵。

    宋巖眉頭皺了起來:“這是怎么了?”

    謝清:“親愛的,你說要是有人在我面前勾引你,你會怎么做啊?”

    宋巖就是再遲鈍,也明白他在暗指什么了,一方面發現謝清居然會吃醋,有點驚喜,另一方面又覺得他也太冤枉自己了,這哪跟哪兒啊?

    剛才他和店員說自己男朋友愛吃酥的,店員還很熱心地給他推薦。

    店員:“先生,您誤會了。”

    “是嗎?知道他喜歡我,還當著我們的面要微信。原來是我誤會了?”

    “我只是為了賠錢給他,那我不加他的了,加你的,你看可以嗎?”店員重新拿出便簽本。

    謝清不耐煩地拍開,也沒用多大力氣,小本子居然飛出去掉在地上。

    正好摔到了宋巖腳下,宋巖彎腰幫忙撿起來:“寶寶,夠了。”

    謝清:“你在幫誰說話?”

    店員忙說:“不要因為我吵架呀。”

    “你聽聽,教科書式的綠茶。”

    店員被他說的臉色發白,低下了頭:“我……打擾了,有需要再喊我。”他轉身跑掉了,便簽本還落在桌子上。

    宋巖拿著想過去還,被謝清在桌子底下狠狠一踹:“你敢去?”

    宋巖站起身,在謝清不可置信地瞪視下嘆氣:“面好了,我總要去拿吧。”

    謝清起身:“我去。”

    路過宋巖身邊時,宋巖一把摟住他的腰:“小貓吃醋我很開心,不過也太不講道理了,嗯?”

    謝清哼道:“想多了,單純不喜歡別人未經同意摸我的狗狗。”

    謝清走近柜臺時,聽見那個店員背靠在pos機附近打電話:“呵呵,他還和以前一樣沒有變,小脾氣多的很。”

    “放心吧,誰有我懂怎么引起他的注意。”

    謝清一聽更反感了,看吧,果然是綠茶,剛才裝的多天真無辜似的,現在也不知道跟誰打電話聊撩漢心得呢。

    他敲了敲桌面,那店員瞟見是他,迅速掛了電話,換上一副笑臉。

    謝清把他的便簽本扔過去:“少招惹我的人。”

    店員眨眨眼睛:“你不是說,他不是你男朋友嗎?”

    他把煮好的車仔面端進托盤,還免費給謝清加了幾顆魚蛋。

    謝清不再理會他,端起來要回去,店員在后頭叫住他,笑著把那張寫了宋巖號碼的便簽當面丟進了垃圾桶。

    “你說不行,那就算了吧。”

    謝清回到位子上,宋巖注意到他碗里多了些自己沒點的東西,問:“你多要的?上回不還說不愛吃。”

    謝清筷子一頓,隨即把魚蛋夾出來放進宋巖面前的小盤子里,皮笑肉不笑:“小綠茶請你的,吃吧。”

    他不是不愛吃,宋巖說的上回是什么時候他不記得了,剛才要是知道這是店員自己擅自加的,他才不要。

    宋巖觀察他的表情,就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回頭往店員的方向看了一眼:“人家也沒惡意,你瞧你。好吧,你不愛吃我吃。”

    謝清看著宋巖還真毫無自覺地把店員請的魚蛋吃掉了,重重哼了一聲,后來干脆全程不搭理他了。

    吃完東西兩人去附近賓館開房,宋巖跟前臺要一間,謝清:“兩間。”

    宋巖看他一眼:“寶貝,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謝清想了想改口:“一間。”

    前臺給開了間大床房,進去以后,宋巖出于職業習慣把各個角落檢查了一遍,觀察了一下窗外,然后把窗簾拉死。

    “寶寶,我們談談吧。”

    謝清閑散地坐進大床里,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宋巖瞧著他連落難逃跑都一副王子出巡的姿態,不由有點好笑,心也癢癢的,坐過去親了他一口。

    謝清故意嫌棄地擦臉,他也沒介意。

    強行按捺住想入非非的心情,宋巖才說:“雖然你沒有記憶,不過逃跑這事,你也已經干過一年了。事實證明光跑是沒用的,今后你打算怎么做?”

    謝清把玩著睡衣上的裝飾帶子,故作輕松地說:“要么對付我哥,要么依靠和謝家勢力差不多的大佬,要么,就繼續跑,還能怎么樣?”

    “依靠秦家、連家的事你都試過了,結果怎么樣,相信你也猜得到。至于對付大少爺……你們畢竟是十幾年的兄弟,矛盾真的不可調和了?”

    “你也看到謝呈冰是怎么對我的了,你覺得道理說得通?”謝清扭過身子不太高興。

    “好吧,我只是覺得,大少爺也許只是性格上的問題,并不是真的想傷害你的。”

    宋巖把他扳回來:“你也無法真的下決定對付他吧?”

    謝清悶悶不樂了一會兒,突然問:“我失憶前的那場車禍,你實話告訴我,到底是不是人為?”

    宋巖一驚:“人為?你為什么這么想?你不會是懷疑……怎么可能呢!”

    謝清盯著宋巖的眼睛,似乎在判斷他究竟有沒有說謊。

    “我雖然不知道你和大少爺之間究竟有什么隔閡,導致他那樣對你,但要你性命這種事是不可能的,你不要多想。”

    宋巖強調:“真想害你,宋家也不是沒干過職業殺手的臟活,一個簡單的命令,還能由你在外面跑一年?”

    謝清的神情稍微和緩了。

    “那個撞了我的司機去過哥哥公司,你不知道嗎?”

    “你怎么知道?”宋巖皺眉,“誰告訴你的?”

    “所以這是真的?這你要怎么解釋。”

    宋巖嘆氣:“大少爺不肯放過那個肇事司機,他是去求情的。車禍的事大少爺讓我仔仔細細調查過,的確是意外。”

    謝清心里那股矛盾感又上來了,謝呈冰到底是什么意思?一邊好像真的很關心愛護他,一邊又做出那種事。

    難道真像宋巖說的,是性格缺陷?爸爸去世以后,哥哥壓力太大精神崩潰了?

    謝清不禁又有些心軟,想回去見一見謝呈冰了。

    phantom的提醒鬧鈴不合時宜的崩了出來。那個“普通技術宅”篡改了他的手機程序,設置了一個彈框提醒,催促他早點搞定服務器的事。

    謝清不耐煩地刪掉鬧鈴,腦子也稍微清醒了點。

    就算要見謝呈冰,也不能是現在,他一無所有,拿什么傍身?

    宋巖說:“其實還有一個辦法,老太爺不是在國外養老嗎,如果他老人家肯回來做主……”

    謝清有些猶豫,他不是沒想過這個選項。爺爺是很疼他的,但他只要一升起這個念頭,埋藏在記憶中的聲音就告訴他,別這么做,會落得不可挽回……

    他怎么都想不起來。一年前既然他也離家出走過,那時為什么沒想到找爺爺回來替他出頭呢?

    一定有什么事情,是不方便讓爺爺知道的吧。

    ……到底是什么?

    “你在顧慮什么?”宋巖問。

    “我……我也不知道。”謝清揉了揉腦袋,“也許你說得對,找爺爺回來,我就不用躲躲藏藏的了。”

    “可是,我哥一定會想辦法阻攔的,該怎么把他老人家順利接回來?”

    宋巖攥著手機想了會:“這事交給嚴愷去辦吧,他會辦好的。”

    “嗯……”

    謝清翻了個身,朝宋巖勾了勾手指。

    “好了,不說這些了,走了這么遠的路,累了吧?”

    宋巖眸色一暗,跨上床壓了過來。

    “小貓要犒勞我嗎?”

    謝清一笑,雙臂撐開被子抱住了宋巖:“是呀,獎勵你……”他輕輕一推,就把毫不設防的宋巖推到了床下,連同一床被子。

    “獎勵你睡地上吧。”

    他的手指在宋巖鬢角的疤上一滑而過,輕的像一片羽毛。

    宋巖掉下床還有點懵,支起半個身子探頭:“寶寶?”

    謝清抖開另一床被子,背過身去一躺,眼睛一閉。

    宋巖嘀咕:“又是哪兒得罪你了……”

    翌日早上,謝清睡到自然醒,房間里就只有他一個人了。

    桌子上有疊放好的新買的衣服,還有用傳統的水盆加熱水方式保溫中的豆漿包子。

    宋巖幾乎是掐著他睡醒的時間打進來電話:“寶寶別怕,我快回來了。”

    謝清哼道:“又不是小孩子,一個人就害怕。”

    宋巖低低笑了聲。謝清把窗簾拉開一條縫,見樓下也沒什么異常:“你去哪兒了?”

    “料理幾個礙事的尾巴。昨天你穿著睡衣跑的,雖然咱們都抄小路,路上還是有被人看見,大少爺可能很快就會找來,寶寶,你確定福利院院長會幫你?”

    謝清說:“去見見就知道啦。”

    謝清讓宋巖去福利院旁邊的教堂等他。

    他過去匯合的時候,在門口居然又看見了昨天那個綠茶,宋巖在幫他擺蠟燭,兩個人湊在一起交頭接耳的不知道說什么。

    他臉色當即就冷下來,也不過去,就站在這里等著看什么時候宋巖才發現。

    白年今天也是一身干凈清爽的白T恤,看上去就像個普通出來打工的大學生。

    宋巖幫忙后隨口問:“你在教堂也是做兼職?”

    “不是,是幫我們院長的忙,哦,就是隔壁那家福利院,我是從那里出來的。”白年笑了笑。

    宋巖一怔:“哦,你也是啊。”

    “嗯?還有誰也是嗎?”

    “我男朋友,你昨天見過的。不過你們好像不認識?”

    白年眼神閃爍了一下:“男朋友嗎……對了,你相信算命嗎?”

    “好的信,壞的不信。”

    白年又輕輕的笑起來:“壞的嘛,也是可以聽一聽的,這樣才能規避呀,你說是不是?”

    宋巖眉梢一抬:“怎么,你要給我算命啊?”

    “我在教堂邊上長大的,中的西的都懂點,看人很準。你身上殺氣很重,我沒猜錯的話,應該從事過危險職業吧。”

    宋巖聳聳肩:“算是吧。”

    這種說法,哪怕不是算命的人也對他講過,他其實無所謂,這也不算壞話。

    可白年接下來的話就讓人不舒服了。

    “業障太深,是會影響愛人氣運的。你男朋友命輕,不擔災,你離他太近了會給他帶來麻煩。”

    宋巖眉毛就深深擰了起來,連帶看白年都不順眼了。

    “我不懂算命,不過我懂一句老話,叫做交淺言深。”宋巖說。

    白年:“抱歉。”

    宋巖這時候終于注意到了謝清,陰霾一掃而空,笑著跑了過去:“寶寶,來了怎么不喊我。”

    謝清睨他:“看你和那小綠茶聊的很開心嘛,哪兒敢打擾啊。”

    宋巖趕緊解釋:“沒有的事,他說擺那個是積福的好事,我尋思幫寶寶你日行一善了。”

    “一聽就是亂講的,這你也信。”

    “是,他就愛亂講。”宋巖把那個人給他瞎算命的事說了,沒提“克妻”的事,光說白年暗示自己命不好。

    謝清:“你再和他多聊幾句,他就該給你賣保險了。”

    宋巖本來想告訴他白年也是福利院出來的,不過一想他說不定真是個騙子神棍,謝清對他也沒有好印象,想想算了。

    偏偏白年又自己湊上來。

    “你們兩個來教堂,難道也是信徒?”

    宋巖:“不是,找人。”他想著正好問問白年知不知道院長在哪兒,可他一搭話,謝清就不高興地瞪他一眼。

    白年笑起來,拍拍宋巖的胳膊:“你剛才幫我,我也幫幫你吧,找誰呢?”

    謝清把宋巖往身邊拉:“信你們這個教不是不能搞同性戀嗎?”

    白年一臉無辜地看著謝清。

    謝清:“也不能破壞別人感情,懂?”

    宋巖看好多人望過來,扯了扯謝清:“好了寶寶,不說了。”

    謝清白他一眼:“死直男,走開,不想理你。”他自己甩開宋巖往里面走了。

    宋巖剛想追,被白年叫住。

    “抱歉啊,好像又惹你男朋友不高興了。”

    宋巖:“不是你的錯,他就愛耍小性子。你下次看見我們也別過來搭話了。”

    白年:“愛生氣也是一種業障哦。”

    宋巖聽得不耐煩,轉過身,突然白年在他身后問:“你愛人最近是不是失憶過?”

    宋巖一愣:“你怎么知道?”

    “算的。”

    “這……這也能算?”

    白年笑得人畜無害:“我說了我能看出很多東西的,全看別人信不信。也是覺得和你有緣,就多說兩句。”

    宋巖還是皺眉說了句“我不信這個”,但這次他要走時,變得猶豫萬分,想了想,問白年:“你剛才說,我克他?那有沒有消除的辦法?”

    他想,要是白年真給他賣保險賣轉運珠,那就是鐵騙子,前面說的都不做數,他一準扭頭就走。

    白年緩緩從口袋里掏出一條寶石手鏈。

    宋巖已經沒眼看了。

    “這個送給你吧,戴著保平安的,可以壓一壓你的業障。”

    宋巖懷疑地接過來看了看,就是條普普通通的寶石手串:“免費的?”

    “當然了,我說了嘛,是看在有緣的份上,才說這些的。”

    “戴上它就沒事了?”

    “不是有句話叫,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嘛。”

    宋巖收起手串:“好吧,謝了。”

    宋巖再轉頭,發現謝清已經離開教堂了,他追出去,看到謝清坐在路邊的長椅上悶悶不樂。

    “院長還是不在嗎?”

    “不在,奇怪了。按說他星期天從不缺席的。”

    謝清突然看到宋巖手腕上多出來的東西,表情一變:“好啊,幾句話的功夫定情信物都收了?”

    “沒有的事,他說這個轉運。”

    “這種話你也信?我以前怎么沒發現你這么好騙。”

    謝清伸手把寶石手串擼下來,剛想再嘲諷幾句,突然神情認真了幾分,把手串拿到眼前細看。

    “這個是他買的還是自己的?”

    宋巖:“不知道啊,怎么了?”

    謝清反反復復看了幾遍,表情越來越難看:“你進去問問,他叫什么名字?”

    宋巖雖然莫名其妙,還是回去問了,出來告訴謝清是“白年”。

    謝清聽到這個名字臉色更沉了幾分。

    “怎么了,真是小時候在福利院的熟人啊?”宋巖捏了捏謝清的臉,“你好像不太高興?難道他小時候欺負過你?”

    是反過來的。

    小時候,謝清經常捉弄一個叫白年的。

    一邊跟在對方后頭甜甜地喊年年哥哥,一邊暗中惡作劇,比如把他關在禱告室再假裝像天使降臨一樣的來救他,比如雇幾個小混混堵他自己再跑出來阻止。

    謝清小時候是個很會裝乖的壞小孩,要不也不會那么順利就被大人物領養走了。

    這家福利院的小孩們沒幾個心性純良的,那時候生活條件也很差,經常要餓肚子,打黑工,能被領養走的都是憑本事。

    但白年就是那之中的異類,是個笨笨的只會受欺負的大哥哥。

    大哥哥自以為年長有保護弟弟的職責,一直護小雞仔一樣護著謝清,殊不知許多麻煩本來都是沒有的。

    謝清喜歡看他笨拙地保護自己的樣子,樂得演下去。

    白年什么都聽他的,叫他學狗叫他都會去學,其他小孩都笑他是謝清養的狗,他聽到了也沒什么感覺。

    他只和謝清發過一次脾氣,就是謝清被有個小孩帶著染上了偷東西的壞習慣。

    謝清第一回從超市得手,興致勃勃地回來給白年炫耀:“年年哥哥你看!知道是怎么來的嗎?”

    白年疑惑:“這個很貴,欣欣,你哪來的錢?”

    謝清神秘兮兮地勾勾手,在他耳邊講了新學來的頂級手法。

    本以為白年會露出崇拜的眼神,不料他卻發了火。

    他抓著謝清回到超市,摁在售貨員面前還了東西,逼他道了歉。

    謝清從沒見過這么兇,這么不聽話的白年,就算偷東西有錯,他以后不偷就是了,為什么要當眾讓他丟臉。

    道歉的時候謝清羞恥害怕的哭出來,沒有人教他什么是對的,卻只有人在他做錯的時候出來教訓他。

    大約是謝清哭得太可憐了,連售貨員都比平時溫柔萬分:“沒事了小朋友,知錯就改是好孩子。”

    謝清心想,我不是好孩子。

    當好孩子會餓死的,我只當壞孩子。

    回去以后壞孩子決定報復不聽話的小狗。

    他把去教堂路上的一塊廣告牌的螺絲擰松了,等它砸下來,可以嚇人一跳。

    結果那天出了好多意外,白年沒按他預估的時間走那條路,廣告牌掉下來時,據說不慎砸到一個貪玩的小孩。

    那小孩是福利院的小霸王,底下狗腿眾多,謝清害怕被找麻煩,當院長把他們召集在一起詢問這件事的時候,他一口指認了是白年干的。

    白年當時震驚地看著他,臉上滿是被背叛的痛苦。

    從那之后白年就不跟他玩了。

    直到謝清被領養走的那天,小霸王告訴了謝清一件事,當初廣告牌掉下來并沒有砸到人,他是被人套了麻袋打了,那個人告訴他,不想再挨揍,就謊稱是被廣告牌砸的。

    謝清愣愣的問:“那個人是誰?”

    小霸王表情復雜:“你覺得呢?”

    他還說:“其實你找小混混欺負他,關他的事,他都知道。”

    謝清滿臉震驚。

    謝懷章帶他走時,給他介紹自己的親兒子:“欣欣,他是謝呈冰,以后就是你哥哥了。呈冰,他以后就是你弟弟了,去,牽弟弟的手帶他回家。”

    謝呈冰一板一眼地走過來對他伸出手,他剛要牽住,突然看見白年躲在窗戶后面偷偷地看。

    他這么一頓,謝呈冰就也順著他的目光回頭看過去。

    白年靦腆地笑了笑,走出來:“你好,走之前,讓我和欣欣弟弟說句話,可以嗎?”

    謝呈冰認真想了一下,點頭,走到了一邊。

    白年就在謝清耳邊一字一句地說:“要裝得乖一點,千萬不要被人發現你是個下賤的壞孩子喲。不然是會被趕出家門,流浪街頭,凍死餓死,被野狗咬死的。”

    謝清抖了一下,像從沒認識過白年一樣看了他一眼,然后迅速跑到了謝呈冰身邊:“哥哥,我們走吧!”

    謝呈冰低頭看了看掌中軟軟的小手,捏了捏,說:“以后你就我和一起姓謝了,只有我一個哥哥,不可以再叫別人哥哥。”

    謝清歪了下頭,頗有些不解其意:“好哦。”

    他有些害怕地回了次頭,白年已經不在原地了。

    謝清被接進謝家,生活水平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一度都要忘記在福利院的日子。

    可是過了兩年,有一天他生日,竟然又無意瞥見白年站在他家客廳的落地窗外,陰森森的,像一只孤魂野鬼。

    謝清臉都嚇白了,生怕白年是來拆穿他是個壞孩子,毀掉他的榮華富貴的。

    好在那天到最后白年也沒出現,仿佛一切都是他的幻覺。

    謝清在宋巖的偷親中回過了神。

    宋巖:“叫你你沒反應,親一下倒知道掐我。”

    謝清完全是下意識的。

    “不會還沒醒吧?想什么呢這么入神?那個白年?”

    “沒有。”謝清說。

    雖然在很長一段時間,白年都差點成為他的童年陰影,不過現在謝父都人死燈滅了,而他也真的已經不是謝家人了……

    又有什么理由再怕白年呢。

    “我們走吧。”

    “這就走了嗎?欣欣弟弟。”

    身后響起帶著笑意的聲音,白年不知道什么時候從教堂追了出來。

    第27章 第 27 章

    “他來問我名字, 我就猜是你想問的,其實昨天在面包店見你第一面我就覺得眼熟了,果然是你吧, 欣欣弟弟?”

    白年走到了兩人面前。

    謝清咳了一聲:“別叫那個名字。謝清。”

    宋巖在一邊咂摸了聲:“欣欣。”

    謝清和白年同時看向他,一道視線滿含警告, 另一道似乎也不友善,可定睛一回視, 又像只是他的錯覺。

    白年上前拉住了謝清的手:“我是不是變化很大?你都沒認出來。”

    “唔。”謝清含糊了過去。他確實沒憑長相認出來。

    白年的臉在他的幻覺里一度被模糊的有點恐怖了。

    可是真人居然長成了清爽干凈的帥哥。

    白年:“認出了我, 怎么不說過來敘敘舊?”

    謝清扯出一個假笑:“年年哥哥, 你過得還好吧?”

    白年深深看了他一眼,笑意更濃了:“再叫一聲。”

    謝清:“我們還有事, 今天就不敘舊了,下次……”

    “院長下午就回來了, 不等他嗎?你今天來教堂,是來找他的吧。”

    謝清出現了片刻猶豫。

    宋巖把謝清的手從白年手中抽出來:“寶寶,怎么沒聽你說過, 你還有這么一個哥哥?”

    謝清繼續假笑:“福利院比我大的都是哥哥。”

    白年:“騙人, 比你大的那么多,小時候你不是只叫我哥哥嗎?”

    他上前了一步,聲音放輕:“欣欣弟弟,你對我的特別, 我可都記著呢。”

    謝清假笑都維持不住了, 表情冷下來:“我叫謝清, 只有一個哥哥叫謝呈冰。”

    白年變得有些委屈:“好吧, 清清?你是不是誤會了什么, 我的話沒有別的意思,是真的在想你對我的好呢。這么多年過去了, 想到分別的時候對你說過一些難聽的話,我一直挺過意不去的,想當面和你道歉來著。”

    謝清驚疑不定地看著他。

    白年指了下還在謝清手里的寶石手串:“有一回我把它弄丟了,還是你幫我打著手電吹著冷風找回來的呢,就因為我說那是我媽媽的遺物。”

    這么一說,謝清想起是有這回事。

    不過他也只是白天聽小霸王講了個鬼故事,有點獵奇心理,才在晚上幫白年去找的。

    后來被不知道什么人拖進樹林里面,幸好白年找來的及時,才沒出事,但他從此就很怕黑了。

    白年真記著他的好,不記那些爛事嗎?謝清不確定地打量他幾眼。

    白年進一步溫和地笑:“你今天來找院長是不是有什么事?不然和我說說,我也許能幫你呢?”

    “不用,等下午我自己找他就行了。”

    謝清拉著宋巖又打算走,白年說:“對了,你們是住面包店旁邊那家賓館嗎?我今天剛才看到一些鬼鬼祟祟的人在賓館附近,感覺不太安全呢。要不要來我家先落腳?”

    宋巖一聽就警惕起來,仔細問他那些人的特征,行為,白年說的很詳細,不像是假的。

    宋巖拍拍謝清,在他耳邊小聲說:“我去善后,寶寶,你先跟你這個哥哥去他家躲躲吧。”

    謝清看了白年一眼,見他笑的心無芥蒂,猶豫著答應了:“那你小心點,早點回來。”

    “放心。”宋巖往謝清臉上親了一口。

    白年忽然插進兩個人中間,熱情地對宋巖說:“走吧,我帶你們過去。”

    宋巖被他擠的退后一步,想到謝清不喜歡自己和他接觸,就又大退了一步:“謝了,白先生帶他先去吧,我還有點事。”

    白年把謝清帶到自己住的居民樓底下,不好意思地說:“欣……清清,你在這兒等一等,我家太亂了,我上去先收拾一下。”

    “哦。”

    謝清站在太陽底下,覺得有點曬,用手擋著額頭四處找可以乘涼的地方,旁邊小賣鋪門口坐著個和他年紀相仿的男生,見狀喊他:“嗨,來這兒坐?”

    謝清就從善如流走了過去,對方給他分了一個小板凳,謝清覺得不買點東西不太好意思,搖了搖頭,站在冰柜前面看,本來都準備拿一只雪糕出來,突然想起自己手機上沒零錢了,他不敢用銀行卡,會被哥哥查到在哪兒消費。

    路上花的都是宋巖的,宋巖現在又不在。

    謝清尷尬地笑了笑,重新合上冰柜。

    那個男生大大咧咧地幫他拿出來:“我請你吃啊。你是來附近找實習的大學生嗎?”

    謝清擺擺手:“謝謝,不用啦。”

    說完還對他彎了彎眼睛,男生怔了片刻,臉一下子就紅了。

    謝清忽然覺得他有點可愛,又改了口,指了指冰柜里另一只雪糕:“我想要這個。”

    “好、好啊。”

    “欣欣弟弟。”白年從居民樓里走了過來,“好了,跟我上來吧。”

    他看了小賣鋪的男生一眼,兩個人明顯是認識,互相打了招呼,高高興興聊了起來。

    “他是你弟弟?你還有這么漂亮的弟弟啊。”

    謝清皺眉:“不是。”

    白年笑笑:“你想吃雪糕了?我給你買吧。”

    “沒事我請。”男生說。

    “不要了。”謝清轉身走出小賣部。

    白年在他身后提了下嘴角,對男生說:“好了,我帶我弟弟先上樓,改天再聊。”

    “哦……哦……”男生拿著謝清先前指的雪糕,不知為何有些遺憾。

    謝清走得很快,白年在后頭喊他,他也沒理,直到走進樓里,不知道白年家是幾樓,他才停下。

    他有個惡習。

    誰對他殷勤,他就愛逗弄誰,可是這個人如果轉頭對其他人也那么笑臉相迎,他馬上就會把對方視為死人一個,再沒好臉色。

    小時候他就長得可愛,又會裝乖,大人小孩都愛和他搭話,但轉頭謝清就發現,白年一旦上去和那些人套近乎,他們很快也會那般笑。

    經常到最后謝清身后的跟班只剩下白年一個,因為白年只聽他一個人的。

    白年唯一的臭毛病就是愛勾搭他的獵物,讓他迅速喪失樂趣。

    進了白年家,謝清有些意外。

    家具很少,或者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因此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干凈。

    這么干凈,剛才白年還說亂,幾分鐘就收拾成這樣?

    大概是要藏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吧。

    謝清也無所謂,他一進門,就不客氣地把主人關在了門外:“年年哥哥,你不是還要打工兼職嗎?你去吧。”

    白年可憐地站在門外:“可是……好吧,你有事再喊我。”

    謝清泰然自若地趴在白年的沙發上給宋巖發消息,剛發了兩條,突然發現抱枕底下有蟲子,嚇到他慘叫一聲,惶然跑到門口拉開門。

    幸好白年還沒走,楚楚可憐地坐在樓梯口,聽到動靜匆忙站起身:“怎么了?”

    謝清慘白著臉指著沙發。

    白年趕緊擋在他身前,把蟲子打死了,用紙捏著丟進下水道。

    謝清抓著他后背嘟噥:“你進來陪著我。”

    沒想到這么干凈的屋子也有蟲子,白年根本沒好好收拾!

    “好。”

    門被關上,老舊的金屬門鎖映出白年微妙的笑容。

    他進來以后幫謝清接了一杯水,隨口問:“欣……好了別瞪我,清清,你要是找院長,其實叫你家的人帶句話就好了,干嘛自己大老遠過來呢?也不見你家司機送你。該不會,是你哥哥不舍得吧。”

    “別提他。”謝清拿起水喝了一口,發現大熱天的連水都是熱的。

    “你找院長到底什么事呀?最近福利院日子不好過,他為了拉資助奔波的很辛苦呢,我也一直在幫忙。”

    謝清一聽,皺起眉頭:“是嗎?我也是想請他幫個小忙,和資助人牽個線,現在行情很不好嗎?”

    白年若有所思:“是有些遭,但你的忙,我和院長當然會盡力幫的。”

    謝清不知道他說的是不是客套話,但是看他對自己的態度從進門就一直很好,漸漸也放松了。

    白年家里沒有空調,坐一會兒就有些受不了了,白年見狀拿出扇子給謝清扇:“要喝冰鎮飲料嗎?我下去給你買。”

    “不用了,宋巖會給我買。”

    “他不是有事嗎。”

    “就快回來了。”

    “哦。”白年放下小扇子起身,“我突然想起來沒請假,去臥室給老板打個電話。”

    他走進臥室,剛掏出手機,屏幕就亮起電話,備注是“連”,接起來,男人閑適但威嚴的聲音從聽筒傳進耳朵:

    “白年,動作是不是太慢了?我的耐心有限。”

    白年壓低了聲音:“連叔叔別急,我已經想到了一個絕妙的點子。倒是你手下人是不是太不中用了?拖個人都拖不住。”

    電話那頭冷笑一聲:“知道了。等你好消息。”

    謝清在沙發上百無聊賴地玩了會兒游戲,不停切出去確認時間,宋巖半個小時前還說馬上過來,現在都沒影子。

    不一會兒白年從臥室走出來,笑著說:“剛剛院長發消息說回來了,我和他說了你來看他的事,他老人家也想見見你呢。”

    謝清猶豫:“現在嗎?但是我朋友……”

    “沒關系,我把鑰匙留在門口墊子底下,你朋友來了讓他在我家休息,見個面也要不了多長時間,你說是吧。”

    謝清想了想點頭:“那好吧,院長在哪兒?先去見他。”

    他站起身的時候,寶石手串突然從口袋里掉出來,謝清這才想起來這東西一直在自己身上。

    “這個還你。”

    白年接過來,卻抓住了謝清的手給他戴上:“送出去的東西,哪有收回來的道理?”

    謝清剛要扒下來,白年又說:“說起來我是送給你朋友的,你記得幫我轉交。”

    謝清動作停了下來,晃了晃手腕,石子碰撞的聲音很好聽,他哼笑:“巖哥才不要,他送給我了。”

    “哦,那你就戴著吧。”

    謝清跟著白年去教堂見了院長,本以為院長說不定會認不出來他,不想院長一見到他就叫:“欣欣啊。”

    “你怎么樣了?五個月前你一出門就再沒了消息,讓我擔心的不得了啊。”

    謝清笑容一僵,看來他失憶前果然是來過福利院,已然求助過院長一次了。

    白年奇怪地問:“五個月前?”

    謝清不想讓他知道自己離家出走的糗事,忙說:“院長,我沒事了,我中間出了一次車禍,失憶了,所以忘記給你報平安。”

    “噢,居然有這回事?苦了你這孩子了。那你男朋友呢?”

    “啊?”謝清愣了下。

    “你當時還帶著一個大概這么高的帥小伙,說是你男朋友啊,我看小伙子對你很好,又體貼又懂禮貌,怎么會放任你出那么大的事呢。”

    謝清根本想不起來院長說的是誰,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白年在一邊笑著說:“欣欣弟弟現在是單身吧。”

    謝清語焉不詳地把這個話題糊弄了過去。

    院長又從身到心的關懷了他一陣子,謝清終于找到機會提了一下自己最近在創業,想購買一家海外的服務器,苦于沒有資質。

    白年:“原來是這回事啊,你怎么早不和我說?我也可以幫你啊。”

    謝清懷疑地看向他:“是嗎?”

    白年給他說了一個大老板的名字:“我在養老院做義工的時候認識了他父親,那個老板就給我留了聯系方式。”

    謝清高興極了:“年年哥哥,那你幫幫我。”

    白年一口答應了下來。

    他只是出去打了幾通電話,回來就告訴謝清沒有問題,接著就給謝清轉發了一份合同讓他簽:“這個是申請資料,提交上去很快就能批了。”

    謝清都沒想到會這么順利:“年年哥哥,我該怎么謝謝你才好?”

    白年眼神晦暗不明:“想謝謝我很簡單啊,跟我去一個地方吧。”

    “什么地方?”

    “來了就知道了。”

    白年拉起謝清,剛想和院長道別,教堂門口傳出不小的動靜,一個渾身是血,額上帶疤的男人闖了進來,三個人一起循聲回頭,院長嚇得不輕,差點要喊警察。

    謝清發現那人是宋巖,表情也驚愕不已:“巖哥?你、你怎么了……”

    宋巖低頭看了自己一眼,隨手把沾血的外套脫掉,走過來摟住謝清:“抱歉寶寶,來晚了。我沒事,不是我的血。這邊不宜久留,我們該走了。”

    白年臉色不太好:“清清,你朋友這是?”

    謝清沒想到宋巖和人起沖突到流血的地步,心中七上八下的,也顧不上和白年敘舊了:“年年哥哥,我還有事,改天再聊吧。”

    宋巖等他道完別,馬上攬著他就走,白年拽住了謝清的胳膊,眼底閃過一絲涼意:“就這么走了嗎?我說了,我可以幫你很多忙的。”

    謝清稍顯猶豫,宋巖微一用力,把他的胳膊從白年手中抽走:“不用了白先生,留步吧。”

    宋巖在路邊招了輛黑車,坐上車,謝清慌忙檢查他的傷口,宋巖胳膊被人用刀劃了一道子,褲腿也有多處腳印。

    “沒事,他們仗著人多而已,也沒討到什么好處。”

    謝清顫聲問:“是我哥哥的人?那就應該是宋家的自己人,怎么會對你動真格的。”

    宋巖搖搖頭:“不是大少爺,像連家的人。”

    謝清又一驚:“連家?連憶心怎么知道我跑出來了,還在這里呢……”而且連隱不是說了要管教好兒子嗎?

    宋巖:“大少爺要找人,風聲肯定會漏出去,你又一次離家出走,逃跑思路沒準和一年前一模一樣,被他猜到了吧。”

    謝清:“那怎么辦?我們還能往哪兒跑?”

    宋巖:“連家的雜碎難纏得很,不知道為什么,他們就好像在我們身上安定位了一樣,跟這么緊。”

    他想了一會兒,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最安全,我查了下,連憶心最近在參加一個綜藝錄制,我們就去錄制場地附近。”

    謝清:“會不會太大膽了?”

    “那附近跟拍的各家私生多如牛毛,多的是和保鏢們斗智斗勇的經驗,連家的人來了也討不著便宜,我們假裝代拍混進去,他們發現了也很難單獨針對。”

    謝清一拍手:“巖哥,我以前沒發現你挺有腦子啊?”

    “這是夸我還是損我?”宋巖捏了捏他的臉,“我別的沒有,當保鏢的經驗有的是。”

    這一捏,他頗有些愛不釋手,身子也往近湊了湊,像嗅到了生肉的野狗一樣拱著謝清:“小貓好香啊,別躲,讓我聞聞。剛才在教堂,和你的年年哥都說什么了?笑得那么開心。”

    謝清在底下掐他大腿:“老實點,司機都看我們了。”

    “誰敢看你,我把他瞪回去。”宋巖把臉埋在謝清脖頸,在他白皙的皮肉上咬了一口,鋒利的眼睛睨向后視鏡,與黑車司機對上了視線。

    司機果然慌張移開眼睛,假裝什么也沒看到,什么也沒聽到,滑開手機和朋友聊起天來。

    謝清低叱:“受傷了還不忘耍流氓!”

    宋巖喉嚨里發出悶笑,伏在他耳邊說:“對啊,受傷算什么,要是有天我死了,也得是在小少爺這朵牡丹花下死。”

    “呸,說得好像我是什么奪人性命的妖怪。”

    “不是怪,是精。西游記沒看過嗎?寶寶這么漂亮的,得是修煉了上千年的妖精吧?”

    宋巖的手越發不老實起來,隔著衣服都能感覺到他手掌的熱度。

    “讓我檢查一下,寶寶到底是什么精,白骨精,還是狐貍精?”

    “呸呸呸,是食人花精!專吃你這種大色狼!”

    謝清被他摸的臉紅心跳,論手勁又凹不過他,怕自己在別人車上發出什么不該發出的聲音,緊緊咬著下唇。

    突然他從車邊上的后視鏡看到,后面有輛車,旁邊放著大道不走,好像一直不遠不近跟著他們。

    他捅了捅宋巖,示意他也看。

    宋巖表情嚴肅起來:“才說他們纏人,這么快就又來了?”

    “我們不會真被偷偷放了定位器吧?”謝清想起phantom給他裝的探測軟件,立刻拿出手機啟動。

    宋巖在自己身上和外套口袋檢查了一遍,甚至鞋底都看了,正要否定,謝清的探測儀就有反應了,根據振動頻率,源頭還非常近!

    謝清臉色變得很差,他和宋巖解釋了一下這個app的功能,然后上上下下的在兩人身上感應起來。

    宋巖突然捉住他的手腕:“你戴著這個干嘛?”

    謝清:“什么干嘛?你想要回去啊?不是,你真惦記白年啊?”

    “什么跟什么,我惦記他干嘛?倒是你,干嘛把他的東西戴手上。”

    “要你管。”

    探測儀突然不震了,謝清納悶:“怎么回事?壞了嗎?”

    宋巖:“故障了吧,看著就不靠譜。”

    謝清在心里把phantom罵了一頓:“虛驚一場。”

    宋巖還是把謝清全身上下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

    下了車,謝清拉開門跳了下去。宋巖卻慢吞吞的,看著謝清的眼神晦暗不明,遮遮掩掩的走了下來,用外套擋住關鍵部位。

    謝清先是一愣,隨即嗤笑:“你不是膽大包天嘛,遮什么呀。”

    宋巖笑了笑:“小貓想看,晚上回家給你看。”

    謝清又“呸”他兩聲。

    他轉身打量這附近,荒郊野嶺的看上去也不像綜藝拍攝地。

    “連憶心在拍什么啊?荒野大逃殺嗎?”

    宋巖指著他們面前的山:“從這翻過去你就知道了。”

    “翻過去??”

    “對啊,我們現在走的是私生路線,你以為呢。”

    宋巖看謝清一臉幽怨的鼓起臉頰,好笑:“我背你就是了,累不著你。”

    宋巖體力確實優越,背著謝清翻了坐小山,氣都不帶喘一下的,越過山頭,謝清終于看見了綜藝拍攝基地,已經和他們一樣蹲在山上甚至樹上的無數“同行”……

    宋巖往后看了看,尾巴沒跟上來,他有些不放心,讓謝清在原地等著,不一會兒也不知道從哪兒搞來了一臺小破相機,連帶口罩帽子幫著謝清全副武裝。

    “這塊兒嚴愷前陣子工作過,雇他的明星正好是上一期嘉賓。聽他說附近有條巷子,里面是一排小旅館,什么人都住,咱們應該可以在這兒躲上一陣。”

    謝清抱著破相機研究了兩下,癟著嘴巴:“好吧。”

    宋巖:“你就先在山上待著,把口罩戴好,我去旅館看看,順便確認下跟來的車。”

    “嗯,那你小心。”

    宋巖離開后,謝清就靠在樹上擺弄相機。

    底下的綜藝也開始拍攝了,陸陸續續出來幾個明星,周圍扛著相機的不知道是粉絲還是代拍的人也紛紛動了起來。

    謝清閑著也是閑著,舉起相機隨便拍了兩張風景。

    過來一個大哥撞撞他肩:“前幾天沒見過你,新來的?”

    謝清含糊應了聲。

    大哥往他臉上打量幾眼,謝清有點不自在,提了提口罩,心想大哥不會是來排擠“同行”的吧。

    不料大哥說:“跟我去前面拍啊,一會兒底下開始錄,這兒就看不到了,去那里視野絕佳。”他指了指特別靠近場地的一處,都已經越過制作組拉的橫條了。

    謝清當然要拒絕,可是看到周圍人全都往那邊去,害怕自己落單,只好答應大哥。

    大哥不停和謝清搭話,打聽他的來頭,打聽他的收入。謝清隨便編說自己是代拍連憶心的,第一天上崗,沒收入。

    大哥就笑起來:“嗐,那你一會兒拍到什么,可以賣給我,反正你也沒粉圈顧客,賣給我還省力。”

    謝清聽出來他想搞壟斷,不過他也無所謂,隨口答應了。

    大哥看他這么好說話,給他留了個不錯的前排位置。

    “連憶心出來了!快拍快拍!”

    第28章 第 28 章

    連憶心的人氣真不是虛的, 他一出場,謝清明顯感到周圍所有相機都在瘋狂按響快門。大家你推我搡,很快這邊就被制作組發現了。

    一個彪形大漢氣勢洶洶朝他們走來:“拍什么拍!拍什么拍!”

    “快跑快跑!”專業代拍們一溜煙就沒影了, 大哥也腳底抹油。

    只有謝清在原地愣著還沒反應過來,那大漢拳頭都要揮到他面門了。

    謝清情急之下舉起相機擋了一下, 本就破爛的二手相機被打在了地上。

    彪形大漢可能也是第一次得手打中相機,以往的代拍都是寧愿自己挨打, 也護著吃飯家伙的。

    他低頭看著那相機愣了一秒, 謝清就委屈推了他一把:“你干嘛呀?兇什么?至于嗎, 我又沒拍什么!”

    謝清那推人的力道,大漢幾乎沒任何感覺, 鐵面無私看著他:“少他媽跟我賣萌,告訴你, 沒用!滾一邊去!”

    謝清真是要氣吐血了:“你說誰賣萌……”

    “怎么了?”連憶心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居然朝這兒走過來。謝清背脊一僵,趕緊低頭撿了相機就要跑。

    大漢卻拽住他不讓走:“把拍的刪了!”

    謝清皺眉:“都說了沒拍什么了!”

    “你再嘴硬?”

    眼看連憶心要過來了, 謝清只好扔下相機拔腿就跑。大漢又一次愣了, 拿著相機,懵逼地看向連憶心:“連老師,沒什么事哈……”

    “給我看看。”連憶心伸手接過相機,試著開了下機, 兩次才打開, 在相冊里一翻, 空空如也, 只有兩張山頭視角的風景照。

    他抬頭看向謝清跑掉的方向, 不知在想什么。

    “嘶,還真沒拍?”大漢咋舌。

    “相機還給那人吧, 別在拍攝現場滋事。”

    “是是是,連老師說的是。”

    連憶心轉身都打算回去了,走出幾步腳步忽然一頓,折回來,拿回相機舉起來,對著自己來了張自拍,再重新放在大漢手里。

    “剛才那個人,有點像我的一個親戚,下次看見他,不要趕走,過來告訴我一聲,可以嗎?”

    大漢錯愕地舌頭打結:“好,好。”

    謝清滿腹牢騷地回到“大本營”,先前搭話的大哥湊了上來:“你小子,還真是新人啊,看到閻王都不知道跑?”

    謝清撇撇嘴:“什么閻王,惡鬼還差不多。”

    大哥哈哈一笑:“剛拍到什么沒有?”

    何止沒拍到,簡直賠了夫人又折兵。謝清正要開始抱怨,一個代拍拿著他的相機跑過來:“喂,你,這是你的吧?閻王說還給你,接著。”

    那人把相機隔空拋過來,謝清手忙腳亂地接了。

    大哥愣愣道:“閻王還你相機?”

    謝清心想這是當然的,我本來就什么都沒拍。大哥倒是好奇地不行,自己翻開他的相冊看,這一看,眼珠子差點掉下來。

    “你,你……”

    “什么?”

    大哥瞠目結舌半晌,拍拍他的肩:“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

    謝清開玩笑說:“這照片你還收嗎?也算我拍了吧。”

    “你肯賣給我?”大哥聲音都走調了,“收,收!我給你出這個數。”

    謝清睜大了眼睛:“多少?”一張破風景照這么值錢?

    大哥以為比少了,馬上又加了一個數。

    謝清生怕他反悔:“成交!”

    沒想到創業還沒開始,代拍先賺錢了。連憶心真是搖錢樹啊,拍攝地的幾張風景照也能賣這么高的金額?當明星真不得了……

    零錢輕松到賬,謝清吃到甜頭,忍不住問:“哥,你還收嗎?我明天還可以過來拍啊。”

    “收收收!好的壞的我都收!”

    這場交易真是雙贏,謝清高興,大哥也笑得合不攏嘴。

    “壞的也收啊?”

    “好的賣給粉絲,壞的賣給對家。至于你這張……”大哥連連搖頭,“嘖嘖,我得好好想想。”

    謝清樂了,不就幾張風景照嗎,大哥說的讓他懷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藝術天分了。

    “哥,你這么喜歡?這種照片我隨隨便便都能拍。”

    大哥嚴肅地朝他拱了拱手:“哥,你是我大哥!來來來加個微信,以后有啥好事帶帶兄弟啊。”

    “這話我說才對吧?我是新人啊。”謝清說,“哥,除了這個照片換錢,還有沒有別的渠道,你多帶帶我啊。”

    大哥拍拍胸脯:“沒問題!過兩天底下那個綜藝招群演,到時候我給你搞個前排出鏡的名額。”

    “出鏡那倒不必了,有錢拿就行……綜藝還有群演啊?”

    “有,怎么沒有。”大哥已經加上了謝清的聯系方式,給他備注了一個連憶心站哥,括號開掛版。

    謝清:“群演不會和嘉賓碰上吧?能不能幫我挑碰不見連憶心的位置啊?”

    大哥:“嗯?你不想碰見他?你不是……”

    “我拍拍他就好了,離太近影響不好。”

    “哦,我懂我懂,你放心,我給你安排。他們那個綜藝就是開店的,嘉賓輪流當店主,連憶心不是天天都在。”

    謝清心滿意足:“謝謝大佬!”

    大哥也眉開眼笑:“謝謝大佬!”

    接下來代拍們和制作組繼續打游擊戰,謝清不去湊熱鬧了,躲在樹蔭底下打游戲。

    好事成雙,白天申請的那個codelite云也審批下來了,果然像白年說的速度非常快,謝清馬上把序列碼轉發給了Phantom。

    Phantom:【優秀(-^O^-)】

    謝清:【那是當然。小P啊,咱們的項目什么能開始營利?】

    【小P是??】

    【謝老板,我辦事你放心,就這幾個月的事。】

    phantom發來好幾串顏文字,謝清不禁在想網線那頭到底是個什么樣的技術宅?說不定打字的時候一邊抖貓耳朵一邊面無表情。

    謝清通過超絕想象力為phantom增加了幾點好感度。

    【嗯,還有需求盡管提。】

    Phantom:【確實有,有一個小小的請求。我想要一份實驗數據,是秦家去年的項目[網頁鏈接],你能不能幫我要過來啊(^ω^)】

    謝清:【??你自己問秦嶼要去啊,你們不是同學嗎。】

    【那不行,公是公私是私,他不會給我的(︿) 】

    【難道就會給我??】

    【你說了會幫我解決除技術外的一切障礙的嘛,謝大老板 】

    謝清現在就想順著網線把這個飯桶揪出來扇兩巴掌,這提的要求是一個比一個棘手!

    但話說回來,人既然是秦嶼介紹的,那區區一份實驗數據,秦嶼應該不會吝嗇吧?

    宋巖來接謝清的時候,謝清躊躇著開口:“巖哥,我們要在這邊住幾天?”

    宋巖以為他嫌棄旅館條件差,安撫地摸摸頭:“很快,別擔心,等這陣風頭過去,我就想辦法帶你離開本市。”

    “我不是那個意思,就是,有沒有可能,你幫忙帶一個人過來偷偷見我呢?”

    “誰?”

    “秦嶼。”謝清說出這個名字,果然就看到宋巖臉色瞬間沉下去,他趕緊拉住宋巖的手解釋,“你聽我說,我不是要和他怎么樣,是真的有事求他幫忙。”

    “那也不用非得見他吧?你根本就是放不下他吧?”

    謝清跟他好好解釋了是創業項目的技術人員的請求,宋巖還是高興不起來。

    一來二去,謝清也生氣了:“你不要借題發揮好不好,我根本就不記得以前的事,就算你和他之間有什么恩怨,那我現在就是不記得啊,我能依賴的也只有你啊,我不找你找誰?”

    謝清作勢起來要走:“好好好,我自己找他去,不用你幫忙!”

    宋巖趕緊抱住他:“別走,是我的錯寶寶,我答應你就是了。”

    謝清不讓他抱:“走開,你根本就是饞我身子,不是真的在乎我。”

    “瞎說什么呢?我怎么不在乎你了?我知道錯了好不好啊寶寶。”

    “你沖我發脾氣。”

    “我沒……好是我剛才語氣太沖了,我這不是嫉妒秦嶼嗎,以前你就更喜歡他一點。”

    “我都說了我不記得了啊!”

    對話又繞回去了,宋巖絞盡腦汁把謝清拖回房間里,什么都不說了就是認錯。

    謝清總不算不吵著要走了:“你要是不情愿也可以不幫。”

    “我幫我幫,我愿意死了。我現在就去把秦嶼給你抓過來。”

    謝清被他那副笨拙討好的樣子逗笑了,伸手拉了他袖子一下:“倒也不用現在啦,你手臂上不是還有傷嗎?奔波了一天,休息一會兒吧。衣服脫下來我給你上個藥。”

    他從口袋里掏出路過商店時買到的跌打損傷膏。

    宋巖什么負面情緒都沒了,一下緊緊抱住他:“我不累。你哪兒來錢買的?”

    “代拍啊。”說到這個謝清還有點小得意。

    宋巖忍不住湊上去親他一口:“小貓真聰明。還知道想著我,巖哥很高興。”

    “少廢話,衣服脫了,上藥。”

    宋巖反手把上衣脫掉,手臂抬高時,毫無贅肉的腰線緊實有力,蜜色的八塊腹肌線條分明,胸肌寬闊飽滿,隨著他動作起伏,呈現出一種力量感。

    謝清上手戳了戳,感覺在欣賞雕塑。

    “宋家的保鏢都和你一樣身材這么好嘛?”

    宋巖按住他的手,帶著他滑去了更大膽的部位:“大家訓練方案差不多,不過效果因人而異。”

    謝清把手抽回來瞪了他一眼:“確實,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樣隨時隨地耍流氓。”

    宋巖席地一坐,把手臂搭在謝清腿上,那條結了痂的刀疤已經是暗紅色,謝清拿酒精給他消毒的時候全程皺著眉,知道很疼,可宋巖一直盯著他看,嘴角還掛著笑,一聲沒吭。

    謝清:“疼也可以叫的哦。”

    宋巖:“小貓就是給我上刀子,也是甜的。”

    “少貧。”

    宋巖伸手撥了兩下謝清的碎發,好像很好玩似的,又揉弄他耳垂,粗糲的指腹硌的謝清偏了下頭。

    “這還是你第一回給我上藥呢。”

    謝清翻了個白眼:“還不是你第一次在我面前受傷嘛。”

    “不是。”宋巖說,“幾個月前,也傷過一次,在這兒。”

    他出示左手指背,有一條淡淡的長長的口子,好像也是被利器劃的。

    “秦嶼劃的,但當時你只顧著他,看都不看我。”

    謝清動作一頓。

    “我為了不打死他,特意用了平時用得少的左手。現在想想,還不如就打死他,進去了說不定讓你為我掉兩滴淚。”

    謝清上藥的手故意用力,惹得宋巖齜牙咧嘴:“寶寶,我不喊疼,你也不用、不用這樣吧……”

    “誰讓你小心眼,秦嶼長秦嶼短的,我就是想不起來嘛。不然你幫我想想,我為什么那么喜歡他?”

    宋巖臉一黑:“還不是他不安分總勾引你,裝成傻白甜,偏偏你還上當。”

    謝清想象了一下秦嶼裝傻白甜?他好像天然就有點傻愣愣的,就拿在柴老師家那晚說,按摩的時候想吃豆腐都笨手笨腳的,換了宋巖給他按,他早被吃干抹凈了。

    他一笑,宋巖臉更黑了:“你笑什么?真想他了?”

    “笑你是笨蛋狗狗,小心眼!”謝清給他把紗布纏好,拍拍手,“好啦,下次再受傷,我可不管你了。”

    宋巖陰森的笑:“放心吧寶寶,下次再揍秦嶼那小子,我一定用右手,不給他傷我的機會。”

    不久后。

    宋巖帶回來一個不太妙的消息,秦嶼最近出行身邊都是保鏢環繞,那些人說是保護他,同時也在限制他,宋巖找不到單獨把人揪出來的機會。

    “不過也有個好消息。”宋巖說這句話時笑的陰陽怪氣,謝清預感他說不出什么太好的話。

    “那就是秦嶼要訂婚了。”宋巖說完就觀察著謝清的反應。

    謝清沒什么反應,訂就訂唄,跟他有什么關系。

    他沒反應,宋巖就十分高興,不忘多講幾句秦嶼的壞話:“寶寶你是不記得,你當初和他交往的時候我就說過,那傻吊配不上你,遲早辜負你。”

    謝清看出來了,秦嶼真的是宋巖的一大心結。

    他失憶前有那么喜歡秦嶼嗎?讓小狗吃醋成這樣?

    宋巖接下來才說:“訂婚宴就在后天,那時候他應該有單獨的時間,我可以帶你混進去見他一面。”

    謝清:“秦家訂婚宴,會宴請的名流應該不少吧?我哥會不會……”

    “大少爺也不待見他,不可能去的。”

    宋巖從身后拿出個禮盒:“不過不排除有其他認識你的人,所以保險起見,小貓就穿這個去吧。”

    禮盒打開,一條漂亮的高檔紅禮裙躺在里面,綢緞在日光燈下呈現出流水般的光澤。謝清面無表情提起來,發現禮裙背后甚至是鏤空的,只有一條珍珠項鏈垂下去,如果穿在他身上,那項鏈尾端的菱形寶石剛好墜在他的……

    謝清面色不善地瞪向宋巖。

    宋巖嬉皮笑臉地獻上另一只禮盒:“寶寶先別氣,這條是我想你私下穿給我看的,這條才是后天要穿的。”

    這次盒子里裝的是一條藍絲絨掐腰禮裙,復古質感,謝清面無表情地提起來看了看前后,扔回去。

    “還挺了解我的尺碼?”

    宋巖笑:“那是。”

    他又遞給謝清一張邀請函,上面是一個女人的名字,連身份都偽造好了。

    “那你?”謝清問。

    “我不走正門。”宋巖說,“不過寶寶放心,我會在暗處保護你的。”

    很快到了晚宴當天。

    謝清穿上那條藍絲絨禮裙,戴著黑色長手套,用黑紗遮擋著半邊臉順利混進了宴會廳。

    聽聞秦嶼的訂婚對象是個女明星,請了許多圈內十八線不知名網紅模特,謝清的身份沒太遭到質疑。

    秦家真不愧是富貴人家,訂婚宴都搞的這么盛大奢華,謝清進來的時候差點在花園迷路。

    邀請函上寫了詳細流程,先是主持人的暖場,再來是秦嶼和未婚妻的發言環節,接下來居然還有交際舞和游戲。

    謝清只想躲在冷桌吃到秦嶼發完言。

    宋巖說,唯一的見面機會就是秦嶼發言后,交際舞開始前,中間那段他去換衣服的時間。

    現在,謝清只能百無聊賴地在小蛋糕前打發時間。

    他落單的背影已經吸引到許多人的注意,藍禮裙把他的腰線突顯無余,他就那么隨意往冷桌前一站,便是宴會廳里最獨特的風景。

    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走了過來,假借和謝清拿同一款蛋糕的動作撞了他的手。

    “哦,抱歉,小姐你請。”

    男人一開口,謝清就知道他肚子里裝了什么墨水,實在懶得搭理。

    “小姐貴姓?”

    謝清低頭展開邀請函瞟了一眼,應付道:“林。”

    “哦——林小姐難道是xx傳媒的新藝人?”

    要是放在平時,謝清能百分百篤定老男人是沒話找話,惡俗搭訕。但今天偏偏他用了別人身份,也不敢說林小姐是不是真不認識這男人。

    謝清只好按捺煩躁,虛與委蛇。

    秦嶼被父親的人盯著被迫走進宴會廳,身邊是他第一次見面的未婚妻。

    未婚妻挽著他的胳膊:“阿嶼,該上臺了。”

    秦嶼:“我不去,你愛說自己上去說吧。”

    秦父的人投來眼神威壓,秦嶼不悅:“瞪什么瞪?我能來已經很給面子,多的別想,不然你們就押我上去吧。”

    未婚妻沒辦法,只好尬笑兩聲說:“那算啦,我去和主持人說,取消發言環節好了。”

    秦嶼冷著臉對父親的人說:“我人來都來了,別跟著了。讓賓客看到像什么樣子?”

    那兩人對視一眼,默認了秦嶼的話。

    秦嶼總算把他們甩掉,差點透不過氣來。

    他從路過的侍應生托盤中取了杯紅酒,猛灌了一口,才勉強壓下心中不快。

    他忽然看到前面的廊柱邊站著個中年男人,是前陣子開會時見過的王總,王總油膩的臉上堆滿猥瑣的笑,似乎正在搭訕一個女賓客。

    女賓客肢體動作寫滿了拒絕,可王總的手卻越來越不老實。

    秦嶼實在看不慣,走了上去。

    “王總?您在這兒啊,我大哥剛才還問起您呢,好像有事想和您聊。”

    王總看見是秦嶼,略顯尷尬地收回手:“哦?是嗎,這……也不急吧?哈哈。”

    秦嶼輕輕搭住那個低著頭的女賓客的肩:“怎么,王總和我的女朋友有很多話說嗎?”

    “女、女朋友?”王總笑容僵硬了不少。過了半晌,緩解氣氛似的又笑起來,“沒想到小秦總家中紅旗不倒,在外彩旗飄飄啊,真是年少風流,理解,理解,哈哈……對了你大哥是在?”

    “在那邊。”秦嶼隨便指了下花園的方向。

    王總又客套兩句,匆匆告辭了,臨走時還頗為遺憾地看了謝清一眼。

    秦嶼拿開手掌,對身邊的女賓客說:“嚇到你了嗎?不好意思,我那么說只是……”

    他突然卡殼了。

    因為謝清已經似笑非笑地抬起了臉龐,半遮的黑紗下是掩蓋不住的流光溢彩,即使秦嶼已經看過一萬遍,乍看還是會被驚艷到說不出話。

    “小秦總家中紅旗不倒,在外彩旗飄飄,真是年少風流啊?”謝清軟聲軟語地調侃。

    “老婆……”秦嶼臉漲得通紅,眼睛都不知道該看哪兒,“我在做夢嗎?”

    “你掐自己一下試試呢?”

    秦嶼還真狠掐了一把大腿,痛的干嚎一聲,隨即眼睛里迸發出亮晶晶的光彩,傻笑著拉起謝清的手:“寶寶!你怎么會在這里?”

    謝清反手拍了他一下:“叫人看見像什么,這不是你的訂婚宴嘛,我來,當然是祝賀你啊,你未婚妻呢?讓我看看在哪兒?”

    秦嶼喜色瞬間被澆滅了:“不是這樣的寶寶,你聽我解釋,我絕對不會和別人結婚!這個訂婚,是權宜之策。你再多給我一點時間,我……”

    “噓。”

    黑絲絨手套比在了秦嶼的嘴唇,謝清笑了笑:“這跟我有什么關系呢?”

    秦嶼臉色一白,著急地握住謝清的手腕,眼中滿是慌亂,呼吸都急促了。

    謝清左右看了看,感覺已經有不少人在看他們了,于是低聲說:“去個沒人的地方說話。”

    秦嶼立刻:“去我的更衣室。”

    謝清和秦嶼錯開腳步,一前一后掩人耳目地離開了宴會主廳。

    一進更衣室,秦嶼就急不可耐地轉身吻住了謝清,一手關上門,一手捧著他的臉:“寶寶今天好美……是專門為我打扮的嗎?”

    “你也美,想得美!”謝清推開了他,“我來找你是有個事,想讓你幫忙。”

    秦嶼想也不想地:“沒問題。”

    他答應的這么干脆,在謝清的預料之中,卻仍讓他產生片刻恍惚。

    謝清抵靠在桌沿,朝秦嶼勾了勾手指。

    秦嶼巴巴兒的過來了,看著謝清慢吞吞摘掉手套,露出嫩藕一樣的胳膊,然后搭在了他的脖子上。

    再普通不過的動作,謝清做起來卻充滿風情,秦嶼東想西想,把自己耳根想紅了。

    謝清突然不是很想這么快結束今日任務,他也不急著說什么事,就含笑歪頭看著秦嶼,一會兒勾他的領帶,一會兒摸他的喉結。

    秦嶼的忍耐到了極限,一下抱起謝清把他放在桌子上,再度欺身吻上去。

    但謝清就是喜歡看他著急吃不到的樣子,又一次躲開了,笑得很狡黠。

    “我問你,在醫院那次,我被醫生騙說懷孕了。你當時很肯定地說不是你的,為什么?”

    秦嶼紅到了脖子:“我……我沒碰過你。”

    “為什么?聽說我很喜歡你呀,喜歡到,有人吃醋得厲害呢。”謝清一邊用指尖輕輕摩挲著秦嶼的唇,一邊漫無邊際地想,“因為你要結婚?”

    “不是!”秦嶼急了,“我不結婚!”

    “——因為他那時是個吃你軟飯的軟蛋啊,小貓。”

    窗戶被人從外面撞碎,一個高大的身影翻了進來。

    宋巖這是第二次在玻璃碎片中和謝清見面了,謝清還是難以習慣,嚇了一跳:“巖哥,你說不走正門,也,也不用混進來后還是不走正門吧……”

    而秦嶼在看到宋巖的一瞬間,已經雙目赤紅:“又是你這個小三!”

    “小三?你說誰?”宋巖體型高大,走過來時極具壓迫感。

    秦嶼沒有絲毫畏懼,有的只是憤怒:“當然是你!當初我和老婆在一起,就是你屢屢破壞!”

    “我那是讓小少爺及時看清你這吃軟飯的廢物!”

    “吃軟飯?”謝清忍不住問。

    秦嶼扭頭和他解釋:“我……我只是當時和秦家脫離了關系,一時半會兒身無分文,寶寶你才接濟我一下。”

    “那不就是吃軟飯嗎?”宋巖說,“還有,別見了我就叫小三,笑死,沒聽過一句話嘛,不被愛的才是小三吧?你現在才是在插足別人感情!”

    “說這種話,你真有臉?”

    謝清頭疼地捂住腦門:“停,要吵出去吵。”

    第29章 第 29 章

    秦嶼捧住謝清的手:“寶寶我不吵, 你和我好不容易見一面,我哪有閑工夫和小三吵架。”

    宋巖看到秦嶼這副賣乖的樣子就來氣,上去把他扒拉開:“滾他媽蛋, 叫誰寶寶,別對我的人動手動腳的, 滾開!”

    秦嶼說不吵就真的不吵了,假裝沒聽到宋巖的挑釁, 被他一扒拉, 委屈巴巴地踉蹌后退, 一句嘴都不還。

    謝清微微皺眉:“巖哥,你是來幫我還是攪事的?”

    宋巖一時啞口無言:“……不是寶寶。”他瞪著秦嶼, “靠,我都沒用勁, 你裝什么裝啊!寶寶他是裝的。”

    謝清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宋巖認栽:“……你們繼續說,我聽著就是了。”他雖然恨不得立刻暴揍秦嶼一頓,但理智知道謝清今天來就是請秦嶼幫忙的, 只好忍耐下去。

    被宋巖杵在旁邊這么看著, 謝清也沒了剛才調情的意趣,和秦嶼開門見山:“就是想讓你幫我搞一份實驗數據。”

    他把項目名一說,秦嶼原本志得意滿的臉也愁云慘淡起來:“啊,這個, 嘶……”

    宋巖嘲道:“看吧, 需要他的時候就不頂用了。”

    秦嶼白他一眼, 又趕緊對謝清解釋:“不是, 寶寶, 你也知道,一年前我還沒接手秦家的業務, 那個項目是我哥的。而我現在和他是競爭關系……”

    謝清皺眉:“phantom是你介紹給我的,那他現在就是要這個東西,不然你和他說讓他換個需求。”

    秦嶼低頭想了會兒,說:“寶寶,給我點時間,我會想想辦法的。”

    謝清冷哼:“打從認識你,我聽你說過最多的話好像就是給你一點時間?”

    秦嶼還要解釋,更衣室的門突然被人用力推開,屋里三個人一齊回頭。

    訂婚宴的另一個主角,秦嶼的未婚妻方歆雅站在門口,怒意磅礴:“阿嶼,我就知道你這么半天不見影子,一定是和小三偷偷見面來了!”

    秦嶼先是一慌,在看見只有她一個人來的后,稍微鎮定了些,有意無意地擋住謝清:“歆雅,你何必這么說,我早就告訴過你我有心上人的。”

    “那我不管,既然要和我結婚,你就要和他斷干凈,我可不想還沒結婚就被娛記和網友嚼舌根說未婚夫出軌男人!”

    “我不結婚!歆雅,咱們倆應該統一戰線才對啊,這婚是咱倆想結的嗎?你來的正是時候,你當著我老婆的面幫我和他解釋清楚,我們都是身不由己的,是不是?”

    宋巖在一旁點頭贊同:“你來的正是時候,快把你未婚夫領走吧。”

    謝清也從桌子上緩緩跳下來,拍了拍裙子:“你來的正是時候,你們聊吧,我……”

    方歆雅怒氣沖沖的往宋巖面前一站,指著他:“呸!你這小三!離我未婚夫遠點!”

    宋巖:“??”我又小三了?

    秦嶼臉一黑:“歆雅你能不能不要侮辱我,他雖然確實是小三,但我老婆是……”

    方歆雅怒而打斷,持續對宋巖輸出:“聽見了?你這個小三!你怎么進來的?我要叫保安把你轟出去。”

    她說做就做,立即拿手機撥出去電話,這下宋巖和謝清臉色都有點不妙。

    謝清掩著嘴唇笑了笑:“呵呵呵,我吃瓜路過,我先走一步。”

    “站住!”方歆雅瞪向謝清,謝清背脊一僵,秦嶼和宋巖眉頭一鎖,都做出上去解圍的預備姿勢。

    方歆雅:“姐姐你裙子哪里買的?能不能分享個鏈接給我?好喜歡!”

    謝清:“……”

    他指了下宋巖:“那個小三買給我的,你問他要。”

    然后迅速開溜。

    宋巖無辜被罵,委屈至極:“寶寶你……”

    方歆雅驚訝:“你叫誰寶寶?好家伙你男女通吃的?阿嶼你看到了,你心上人他出軌!”

    秦嶼目光如刀對著宋巖:“你叫誰寶寶!還給他買裙子,呵,不要臉。”

    方歆雅不滿:“當著我的面你還吃醋?!”

    宋巖不耐煩:“滾一邊哄你未婚妻去,寶寶我……草!”

    看到迎面跑來的一群手持電棍的保安,宋巖罵聲不斷,卻也不得不沿著進來的窗戶再度翻出去,火速逃之夭夭。

    秦嶼給方歆雅豎了個大拇指:“謝謝你,歆雅!干得漂亮!”

    方歆雅:“??”

    謝清慌慌張張回了宴會正廳,不久后秦嶼和方歆雅也來了,秦嶼不停在人群里張望,謝清心里罵他太明目張膽,足下生風,快速躲到一只大蛋糕后面。

    由于連連倒退,他不小心踩到了一個人。

    “啊對不起對不起。”謝清趕緊道歉。

    一回頭,發現是個氣質儒雅的男人,金絲眼鏡被他撞的歪了點,男人伸出食指和中指輕輕一推,若無其事地微笑:“沒事,我看小姐剛才從更衣室出來?”

    “呃,我剛才就是,路過吃個瓜。”

    “哦?是什么瓜?我也很好奇呢。聽說秦小少爺在和情人偷偷見面?”

    好家伙,這就傳到主廳了嗎?

    謝清稍顯慌張:“具體我也不清楚,好像是這樣吧。”

    “那他的那個情人,往哪邊跑了呢?”

    謝清奇怪地看了男人一眼,男人趕忙道歉:“是不是我太唐突了?不好意思,我這個人就是愛吃瓜。”

    “沒事,理解。”

    這時候主廳上方響起了古典樂,主持人請賓客們前往舞池跳舞。謝清一看,秦嶼和方歆雅已經被圍在了舞池中央。

    眼前的男人適時伸出手,行了個邀舞的禮儀:“美麗的小姐,不知我有沒有榮幸請你跳一支舞?”

    謝清掩唇尬笑:“那個,我不會。而且我手套好像丟了,我得去找找。”

    “我叫侍應生幫你找吧。”男人抬手招來一個侍應生,吩咐了兩句。然后回過頭笑著再次遞上手,“沒關系的,不會跳我可以教您,我很有耐心。”

    謝清余光一瞄,見之前那個王總也在附近,害怕過會兒又被纏上,干脆就答應了男人。

    男人帶著他走進舞池。

    謝清因為害怕身份露餡,能不說話就盡量不說話,男人教了他基礎的舞步,過程中他不小心又踩到男人幾次,對方也沒有介懷,反而夸他學得快。

    男人問了他的姓名,謝清說了林小姐的身份,之后有些走神,忘記反問男人。

    他看到秦嶼托著方歆雅在音樂中旋轉,碎片的記憶又不合時宜的浮現出腦海。

    那段記憶是在夜里,有天他和秦嶼一起看完話劇,回家的路上下起了小雨,但他心情很愉快,拒絕秦嶼給他撐傘,一邊哼著雨中曲一邊模仿話劇里的經典旋轉動作,繞著一座路燈轉圈。

    秦嶼看著他笑,雨幕中,他的表情有淡淡的傷感。

    秦嶼說:“寶寶,如果我必須要離開你一段時間,你會等我嗎?”

    謝清想不起來自己當時說了什么,只記得當晚他們曾大吵一架,然后他就提了分手。

    他假裝睡著了以后,秦嶼還一直在他耳邊說對不起。

    謝清突然翻身坐起來抱住了秦嶼:“你如果答應永遠不離開我,我就和你和好。”

    得到的回應還是三個字:

    “對不起。”

    “啊,對不起!”謝清又一次踩到了男人。

    “沒關系的。”

    在璀璨的宴會燈光下,男人每一步都顯得從容不迫,剪裁得體的西裝顏色既不張揚也不沉悶,他扶著謝清的腰,鏡片后的雙眼閃爍著難以捉摸的光芒。

    不知不覺,周圍的目光幾乎都聚集他們的身上,郎才“女”貌,十分養眼,連訂婚宴的兩位主人翁都被搶了風頭,可這個男人好像沒有覺察,又或者早就習慣了矚目,目光直勾勾落在謝清身上。

    “林小姐,你好像總是在看小秦總?我斗膽一猜,林小姐對這場訂婚宴并不滿意?”

    謝清被說中了心事,舞步愈發不修邊幅起來。

    男人輕輕一笑:“那我們或許可以成為同盟哦?”

    謝清終于抬起眼睛看向男人。

    男人繼續感慨:“小秦總真是命好,全家人都疼他,說不繼承家業就可以隨便想學什么學什么,一改變主意說要接手,馬上又能獲得方家這樣的助力,你說,世界是不是不太公平?”

    謝清莞爾:“你的家世背景應該也不差,在這里大談公平,是不是有點凡爾賽?”

    男人并不介意他的攻擊性,反而笑容更大:“人都是貪心的嘛,不患寡而患不均。我記得林小姐家中還有個妹妹?如果父母疼愛妹妹比疼愛你多一些,你會不會覺得不公平?”

    謝清聳聳肩:“不是我的,注定就不是我的。”

    “林小姐,很多東西是要靠自己爭的。”

    謝清側頭看了宴會主角一會兒:“秦嶼也不想結這個婚吧,聽說方歆雅也是身不由已的,你這么不滿意,干嘛不拆散他們呢。”

    男人挑眉:“坦白講,我的確想這么做。秦嶼既要又要,我沒他那么矯情。方家這么好的聯姻對象,他不想娶,我倒是很想娶。可惜這場婚事,都是長輩說了算。”

    謝清沉默了一會兒:“我以為你喜歡方小姐呢。”

    “對婚姻來說,喜不喜歡的不重要。”

    謝清不置可否地轉開了視線:“可惜你和我說這些也沒用。”

    “那不見得啊?”男人循循善誘,“林小姐,你們家和方家不是世交么?既然你喜歡小秦總,而我想娶方小姐,不如我們合作?”

    “誰說我喜歡那家伙了?”謝清又郁悶又有點心虛。原來男人殷勤了這么半天,是看中林小姐的背景啊?這萬一讓他發現自己不是林小姐,還聽到了這么多不該聽的,豈不是要遭大殃。

    男人沒察覺謝清的不自在,倒是注意到秦嶼那邊有動作了。他觀察了會兒,輕輕在謝清耳邊笑:“我本以為你是單相思,不過你看,小秦總好像也在不斷像我們靠近呢?林小姐,你真是讓我有點意外,下一段要交換舞伴了,記得要回來找我哦。”

    男人話音剛落,舞曲就變了調,所有跳女步的賓客被男伴拉著手腕旋轉一周,松開了手,順勢就來到了新的舞伴面前。

    謝清完全沒反應過來,就被拋了出去,而秦嶼迫不及待勾住了他的腰,成為了他的新舞伴。

    “寶寶,你為什么和他跳舞啊!故意氣我嗎?”

    一摟住他,秦嶼就氣鼓鼓吃起了醋。

    謝清轉了一圈還有點頭暈:“誰?他?他誰啊?”

    秦嶼色厲內荏地掐了把他的腰:“還有誰,你勾引未遂的男人。”

    “誰勾引他了?”謝清翻了個白眼,“倒是你,和方小姐跳舞很開心嘛?”

    秦嶼一下沒了底氣:“……寶寶,我保證不會和她結婚的。”

    “可我看她很樂意嘛?”

    “她那是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之前我和她說的好好的,應付一下長輩然后就取消婚約,誰知道她今天……”

    謝清哼道:“她是大明星,當然要考慮自己的名譽了,又不像你。你以后別叫我老婆,我本來也不是你老婆。”

    謝清已經記住了舞步,卻還是故意踩了秦嶼好幾下。在下一次交換舞伴的時候,他頭也不回地甩開了秦嶼。

    戴眼鏡的男人重新接住了謝清,笑得很儒雅:“你們聊的好像不開心。”

    “哪里,我開心得很。”

    男人:“他有沒有告訴你我的身份。”

    “你什么身份?”

    “看來是沒有了。”男人笑了笑,“你可以叫我Ethan,我適才的提議你覺得如何?”

    “不如何。”謝清說,“我從不挽留男人,何況是一個要結婚的男人。”

    “那真是可惜,不過我也不強人所難。”Ethan仍然掛著得體的微笑,“對了,聽說林小姐上個月還和謝氏的那位大少爺相過親?”

    謝清直接平地一扭,險些當眾摔個大馬趴,還好男人把他攔腰接住:“沒事吧林小姐?”

    “沒、沒事,哈哈。”相親?謝呈冰相親了?他怎么不知道?

    真行,他哥一邊自己相親,一邊阻止他談戀愛。太不講理了!

    Ethan見他忿忿不平,問:“是不太順利嗎?”

    謝清:“那個死冰塊,誰能看上他!我看上他弟弟還差不多。”

    Ethan笑起來:“他弟弟?你說謝氏的那個養子啊,成天玩物喪志,一點出息也沒有。林小姐的眼光未免太差了,哦,不過也難怪,你都能看上秦嶼。”

    謝清瞪了他一眼,水是眼波橫,倒讓Ethan略微怔了怔。

    “他那是不愿爭,人各有志,再說他哥哥不是對他很好嗎,換成是你,這樣還不知足嗎?”

    謝清努著嘴看他:“你嘆什么氣?”

    “嘆林小姐和那謝氏養子一樣,一樣的天真感性。親兄弟還要明算賬,更何況不是親的,謝懷章死了,謝呈冰接管了集團,那個養子又得到了什么?他就算現在再要爭,恐怕也晚了,你剛才說換成是我,要是我,就不會讓自己落到這種沒有后路,只能仰人鼻息的地步。”

    謝清臉上的血色漸漸褪去,可Ethan沒有察覺,還在感慨:“去年他們家不就已經發生了兄弟財產之爭?”

    謝清聲音變低:“可是我聽說,謝清回了謝家,他哥哥也沒把他怎么樣。”

    “你我能看到的不都是表面?我猜要不了多久,謝家還是會出事。”

    謝清頭又是一暈。

    對,男人說對了,已經出事了。他只是想聽聽有人告訴他,這也許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兄弟間正常都會有的爭吵,很容易和好的。

    想聽人肯定他,就算一輩子依賴哥哥,也沒什么啊,誰說這樣是愚蠢的?

    想聽人側面證明,謝呈冰看上去冷血,其實很講感情的,養子也是弟弟,怎么就非得爭了。

    可惜,一句也沒聽到,凈是不愛聽的。

    謝清抖著嘴唇說:“也不能說他沒有后路吧,謝家老太爺不是很疼那個養子嗎?由他老人家出面,說不定什么矛盾都可以調解好的。”

    “也是。”終于,Ethan給出了肯定的回答。謝清眼睛一亮:“是吧?你也覺得?”

    Ethan點頭:“是啊,聽說謝老爺子昨天已經回國了,如果那個養子稍微有點腦子,謝氏集團,沒準真會大換血呢。”

    “什么?!爺……謝老爺子已經回國了?”謝清一激動,差點說漏嘴。

    爺爺回國了,如果他哥還肯聽爺爺管教,那他是不是可以回家,是不是能和謝呈冰和好如初呢?

    謝清一會兒期許,一會兒憂郁,一顆心上上下下,早就飛出了宴會廳外。Ethan不禁問:“林小姐是有什么煩惱?”

    “唔……沒什么,只是也想到了自己的家人。”謝清晃晃腦袋,抬頭展顏一笑,“算啦,車到山前必有路吧。”

    Ethan伸手替他調整了一下黑紗禮帽,發自真心地短促一笑:“林小姐,若是秦嶼和方家小姐的婚姻注定破壞不了,不如我們兩個結婚吧。”

    “啊??”

    “林家對我來說也是不錯的選擇,你比我想象的有趣多了。林小姐覺得我怎么樣?哦,對了,我其實就是……”

    “他才不和你結婚!!”秦嶼突然沖上來分開了他們兩個,拽住謝清的手退開兩步,“你真是夠了,什么都要搶我的嗎?!”

    頭頂的音樂還在繼續,可舞池里的男女逐漸都停下了舞步投來目光,謝清和方歆雅都處于一臉懵的狀態。

    Ethan從容地看著秦嶼:“搶你的?秦嶼,誰搶誰的東西比較多一些呢?”

    方歆雅皺眉:“阿嶼你突然這是干什么?”

    謝清也在用力從秦嶼掌中抽手,低聲:“松開,你發什么瘋?所有人都看著呢,我,我不能被認出來……”

    秦嶼聞言稍稍冷靜了一點,手勁一松,謝清就掙脫開,退到了一邊。

    秦嶼在原地站了十幾秒,突然好像下定了什么決心,朝著主持臺上大步走去。

    他拾起麥克風,試了兩聲音量:“各位來賓,感謝你們今天的到來。我是秦嶼,有一件事要和大家宣布。這個晚宴……”

    Ethan在臺下冷眼瞧著,方歆雅已經大驚失色,催促場外的保安:“上去攔住他!”

    秦嶼:“這個晚宴并不是我的訂婚宴。我和方小姐各自單身,并沒有訂婚或者結婚的打算,望悉知!”

    “瘋了,真是瘋了!”方歆雅在下面大罵。

    賓客交頭接耳,保安陣腳大亂。謝清預感情況不妙,左右看看,悄然退出了紛紛攘攘的人群。

    在場的新聞娛樂記者聞到了頭條的味道,爭先恐后激動地往前擠,不一會兒宴會廳就亂成一團。

    謝清壓低了禮帽,祈禱沒有被拍到,逆著人流逃了出去。

    第30章 第 30 章

    秦嶼當眾退婚的事情還是上了頭版。

    熱搜里, 方歆雅面對鏡頭笑得大方得體:“咦?悔婚?沒有啦,其實訂婚本來就是誤會來的……”

    謝清關掉視頻,由衷欽佩大明星的心理素質。

    佩服完, 他就更加煩惱了。

    起因是代拍大哥幫他要到了一個群演名額,謝清一聽酬勞, 果斷答應了。

    今天來了現場才知道,綜藝嘉賓里還有方歆雅。

    導播跟他們群演核對劇本的時候, 方歆雅就坐在陰涼處用宛如殺人的眼神死死盯著他。

    方歆雅一眼就認出了他是昨天的女賓客, 也許她昨天就打聽了他的姓名, 得知是“林小姐”以后必然就知道他是假冒的。

    沒想到冤家路窄,今天就重逢了。

    宋巖打從昨天在宴會上被保安追著跑了以后, 一夜未歸,到現在都聯系不上。謝清合理懷疑他是被秦家或者方歆雅的人給扣住了。

    后者可能性更大, 畢竟秦嶼不看僧面看佛面,不至于讓宋巖連他的消息都不回。

    沒有宋巖,等于損失了全部戰斗力, 謝清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可能就被抓回家了。他想上去和方歆雅求求情, 又不敢。

    節目組給了他一只兔子,讓他一會兒開始拍攝后,進明星開的小賣部問方歆雅買兔糧。

    這個綜藝是個明星在鄉村開雜貨店的設定,主打溫馨感人, 他要扮演一個進去刁難嘉賓的路人甲, 先把方歆雅為難一通, 中間兔子丟了, 方歆雅幫他找, 最后兩人化干戈為玉帛,來段包餃子式標準和解。

    他這邊沒什么難的, 大哥說節目組會給提詞器,念的別太生硬就行。

    倒是方歆雅要演出被無理客人氣哭、獨自消化委屈、孤立無援、重振旗鼓、感受到普通打工人的不容易等等復雜情緒,看來拍個真人秀也不比拍戲簡單。

    謝清走進鏡頭以后,導演突然喊停:“誰找的群演?自己看看這像普通村民嗎?”

    謝清抱著兔子愣愣回頭看著導演,想著到手的酬勞是不是要拱手他人了。

    放大的鏡頭里,兔耳朵一抖,謝清的眼睛也無辜眨巴兩下。

    周圍沉默了一會兒,導演又說:“算了,就他吧。”

    謝清按照劇本進了小賣部,說要買兔糧。

    節目組為了體現嘉賓們條件艱苦,安排方歆雅蹲在臺階上吃簡陋的盒飯。

    “您好,歡迎光臨希望雜貨鋪,需要點什么?”方歆雅看見客人走進來,迅速起身,發揮了十足的演技對他綻放出熱情好客的微笑,還不忘非常細節的用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想放下盒飯,但又餓的吞咽兩下,沒舍得。

    好精湛的表現力。

    謝清有點緊張,稍顯磕絆地念著提詞器上的臺詞,扮演無理取鬧地客人。

    方歆雅大概也是真看他不順眼,特別流暢的走到了吵架流程。

    問題得不到解決,鏡頭給了方歆雅一個無助的特寫,然后她繞到柜臺后面給其他嘉賓打電話求助。

    “憶心啊,你們在哪兒?店里現在就我一個,遇到一點問題……”

    她一叫這個名字,謝清嚇一跳,慌亂地瞟提詞器,確認后面沒有其他人出場的安排。

    果然,電話求助好像不順利,方歆雅掛掉電話沉思。

    謝清就繼續拍了拍桌子:“客人還沒走呢,你就把我晾在這兒啊?”

    “那您到底想怎么樣嘛!”

    吵到白熱化的時候,謝清看了眼她的盒飯。

    按照劇本,他要在盛怒之下掀翻方歆雅的盒飯,接著方歆雅就愣愣地看著地上的米飯,委屈地掉下眼淚。

    謝清很佩服這個編劇,他都能想象到鏡頭打在那一地的盒飯上,后期配什么樣的音效和文字。

    但是那盒飯真的聞起來挺香的,方歆雅是不是演的他不知道,他是真聞餓了。

    好幾次瞄準了盒飯打算下手,都因為猶豫錯失了良機。

    方歆雅自由發揮的臺詞太密,讓謝清有點接不上,只能中氣不足地喊:“你瞎嚷嚷什么呀!你是不是老板啊?會不會做生意啊?”

    他傾盡全力拿出了挑事的氣勢,不想方歆雅真的克制不住脾氣,大聲道:“我不行你來!”

    然后抬手自己摔了盒飯。

    飯菜倒扣在地上,有幾滴湯汁還濺到了謝清的褲子上,謝清下意識一抖,懷里的兔子都被嚇得跳了出去。

    謝清心疼地低頭看著自己的褲子,提詞器上是:方歆雅(委屈):XXX

    現實里,謝清:委屈,呆滯,無助。

    監視器后面,導播清脆地拍了拍光禿禿的大腦門:“這……要重來嗎?”

    制片摸了摸下巴:“這樣也挺有效果的,那兔子反應很真實啊。”

    把方歆雅受欺負改成方歆雅忍不住向路人發脾氣,話題度好像會更高呢,也不影響之后的包餃子劇本。

    于是錄制沒有暫停。

    “怎么了歆雅?發生什么狀況?”

    店門外傳來“救星”的聲音,雜貨鋪的其他嘉賓竟然趕了回來,謝清身體一僵,難以置信地回頭。

    連憶心和另外兩個明星匆匆走了進來。

    導播也奇怪:“憶心怎么回來了?他不是在玉米棚那邊拍攝嗎?”

    “算了,來就來了吧,等下提醒憶心去倉庫里面待著,后面的劇本不能有他。”

    謝清匆忙扭頭,然而已經遲了,他感覺到一雙有力的手按在了自己肩上,連憶心微笑著來到了他身邊:“是客人嗎?這邊是不是有什么誤會,大家別吵,客人您需要什么幫助?”

    導播拿著喇叭在場外說:“群演,發現自己兔子丟了。”

    謝清硬著頭皮往下演:“啊,我的兔子呢?你們看到沒有?剛剛我還抱著的。”

    那兔子正好好待在飼養員的籠子里呢。

    “什么樣的兔子?你別急,不會丟的,我們一起找。”嘉賓們立刻開始幫他找兔子,后面有一段方歆雅的心里話環節,他這個群演可以暫時退場了。

    謝清低著頭與方歆雅擦肩而過,方歆雅抱著胸睥睨著他,故意伸出腳,謝清猛地一絆,連憶心正好迎面走過來,張開手臂接住了他。

    謝清從他懷里慌亂起身,如避蛇蝎一樣迅速閃到一邊。

    連憶心笑著對方歆雅點頭:“歆雅姐,沒想到你人這么好,謝謝你。”

    方歆雅:??

    他上去追謝清,工作人員從后面把他叫住了:“連老師,等下你的安排是……”

    謝清走出去,忽然想起什么,折返回來拍拍方歆雅的肩:“方小姐,昨天和我一起的那個小三……”

    方歆雅怒視:“干嘛?找事?我問你,你到底是誰?和阿嶼是什么關系?你該不會才是阿嶼的心上人吧?”

    謝清:“誤會,都是誤會。你昨天不是見過他心上人了嘛!其實我是想問……那個人怎么樣了?你,你把他抓了嗎?”

    “是又怎樣!我真是沒想到,抓了那個,還有你這條漏網之魚!破壞了我的訂婚宴,你是不是很得意啊?”

    “那怎么可能?這可完全不是我本意啊,你聽我說……”

    “在說什么?”連憶心重新湊了過來,手臂像一條毒蛇似的攀上了謝清的手腕。

    方歆雅高傲地一甩頭發:“我還要拍攝,群演給我閃開。”

    謝清還想求情,連憶心微笑著將他死死拽住:“你跟我來。”

    連憶心把他拽進了倉庫。

    “又被我抓住了,寶寶。”倉庫門一關,連憶心就露出天真而殘忍的笑容。

    “寶寶褲子怎么被弄臟了啊?來,坐在這兒,我幫你脫掉。”

    謝清舉目四顧,像一只誤入虎口的可憐兔子,連憶心笑:“放心,這里面沒監控。”

    然而他卻掏出了手機,架在支架上,點開錄像模式。

    謝清警覺:“你要干嘛?”

    “不干什么呀,就是見你褲子臟了,想幫你脫掉拿去洗。別擔心,我有換洗的,借給你穿。”

    連憶心背過身進到倉庫里面,蹲下去在一個雜貨箱里翻找。

    謝清看他語氣很尋常,不像要發瘋,但心情還是很忐忑:“不、不用了吧,你在錄制節目,我就不打擾你了。”

    “怎么會是打擾呢?我們分開了這么久,也該坐下來敘敘舊了,你說是吧?”

    謝清走上去把他錄制中的手機點掉,連憶心只是回頭看了一眼,沒什么太大反應。

    “寶寶別急,等我一會兒。”

    謝清看他真的可以溝通,挑了個箱子坐下,對著他的背影認真說:“我不知道你想開了沒有,你看,你有你的事業,這樣挺好的。上回的事……我沒和你說清楚就走,我和你道歉,但當時的情況你也能理解吧。”

    “嗯,”連憶心從箱子里拿出了幾樣東西,光線太黑,看不清是什么,他還在繼續翻找,“你繼續說。”

    謝清:“這次我就說清楚一點,我確實不記得我們倆的過去了,我想了下,你這么執著,是不是我們分手分的比較難看?我愿意補償你,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好聚好散,你說是嗎?”

    “不用補償,我不怪你。”連憶心終于找齊東西,站了起來。

    謝清也松了口一氣:“真的?太好了,你能想通就好。那就這樣吧,不用幫我洗褲子,我出去找兔子了。”

    謝清起身走到倉庫門口,擰了半晌,卻發現門紋絲不動。

    寒意順著脊椎爬上來,他驟然回身,慌張顯露無余。

    連憶心與他四目相對,那雙眼睛里,危險與溫柔交織:“我從來不怪你,只是,我上回也說了,不會放過你,寶寶,難不成你又失一次憶?”

    謝清終于看清了連憶心手里拿的都是什么,繩子、戒尺、藤條、X塞、口枷……

    謝清腿一軟:“你、你??這兒哪來這種東西?!”

    連憶心呵呵一笑:“拍攝現場遇見你的那天網購的啊。物流很快呢,今天早上到的,多及時。”

    “那天……”謝清錯愕,“你那天就認出我了?”

    “寶寶的眼睛那么漂亮,怎么會以為戴只口罩我就認不出呢?”

    連憶心猛然撲過來按住了他的雙手:“既然不愿意坐著好好說,那就吊起來吧。”

    他突然發難,謝清倉皇之下只來得及狂拍了兩下倉庫門,就被他拿繩子死死絞住了手腕:“別亂動寶寶,我怕你疼。”

    “你怕我疼你就別唔唔&^%$^……”

    連憶心把口球塞到他嘴里,再把繩子另一端系在貨倉鐵架上。

    說要吊他,倒也沒舍得真吊,連憶心在地上鋪了厚厚的絨毯,讓謝清趴著,褪去他的褲子,在擺放著的一眾道具里精挑細選了一番,率先拿起一只皮制的戒尺,比劃兩下,啪一聲打下去。

    雷聲大雨點小,可這實在太羞恥了,謝清尖叫一聲,砧板上的魚一樣掙扎起來。

    “要好好懲罰一下不聽話的寶寶。”連憶心的眼底漫上一絲激動狂熱,還有些許憐惜。

    “里不素嗦不貴啊我嗎……”謝清徒勞地扭來扭去,但連憶心每下都準準打在他屁股心,那里馬上就紅了起來,像一顆水蜜桃。

    連憶心打了幾下,扔開戒尺,用手溫柔地給他揉:“是不怪你啊,看來寶寶失憶的真的很徹底呢,這不是我們倆的游戲嘛?你答應過陪我玩的。”

    他這么一說,謝清還真的想起來一點。

    連憶心這死變態的確有點非比尋常的癖好,他當時就是被“游戲”嚇的說分手的,哪有答應陪他玩!

    謝清被捆著逃也逃不掉,死魚一樣不動了,連憶心抬起他的頭一看,謝清正默默掉眼淚呢。

    “哭什么?我還沒開始呢。”連憶心親了親他,又拿起了旁邊那根藤條。

    他手指輕輕滑過謝清顫抖的后背,像在欣賞一件易碎的藝術品。

    “你總是這樣不聽話。”連憶心嘆息著,聲音溫柔得令人心驚,“每次都要我來教你。”

    連憶心的“教學”如雨落下,酥酥麻麻的感覺泛開,謝清居然有了些不對勁的反應,他又迷茫又驚慌,咬緊牙關,卻還是不停泄露出嗚咽。

    連憶心似乎很享受謝清的反應,嘴角勾起一抹陶醉的微笑:“寶寶的每一個表情都那么動人,我真想把你永遠鎖在這里。”

    淚水模糊了謝清的視線。連憶心俯下身,溫柔地吻去他的淚水,動作輕柔得不可思議:“好啦,別哭,我舍不得看你哭。雖然你哭起來真美。”

    謝清覺得自己像被困在蛛網中的蝴蝶,越是掙扎,束縛就收得越緊。連憶心的手撫過他發燙的皮膚,帶來一陣令人戰栗的涼意。

    “這里也哭了好多水啊……乖,等下就讓你更快樂。”連憶心的聲音依舊溫柔,卻透著不容抗拒的意味。

    外面,找兔子鏡頭拍的也差不多了,導演拿著喇叭四處喊:“群演呢?群演就位!”

    “真是的,懂不懂規矩啊!讓所有人等!”

    方歆雅也很不耐煩,她記得人是往倉庫去了的,便繞到后面去找,倉庫門不知為何關死了,不過她有鑰匙。

    開鎖的時候,她聽見里面似乎有奇怪的動靜,手上的動作也凝固了,鎖芯“卡塔”一聲,她吞咽了一下,悄悄將門打開一條縫隙,屏氣朝里面看去。

    然后她就看到一顆白里透紅的水蜜桃,連憶心弟弟平時那么溫柔有禮貌的人,此刻居然在……

    謝清雙手被紅繩捆在貨架旁,分不清是疼是爽的嗚嗚咽咽抽泣。

    連憶心似有所感地回過頭,沖她笑了一下。

    方歆雅猛然合上大門,背靠著消化了一會兒,拔腿就跑開。跑出幾十米,才將屏住的一口氣吐了出來。

    怎、怎么辦?她冷汗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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