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已成往事
秘境外,觀戰的長老們有幾位對趙知許大為贊賞。
“和資質相比,心境反倒更重要,尤其是小輩們容易心志不堅,這小女娃在心性上甩開同輩一大截呀。”
“法術也用得很不錯,水靈根修士不是不能修煉,但在初期總是受到更多貶低與輕視,在這種環境下,成器的自然少。她能以水靈根之身,走到這個地步,實在是個好苗子。”
夸趙知許的人越多,有兩方人就越發難熬。
一方是趙家長老,眼睜睜看著舉全族之力供養的天之驕子被他們的棄子狠狠打倒在地,不僅輸了,最后還輸得極其不體面。
在眾人討論時,趙家長老就已經悄然離席,不然他實在是禁不住周圍人反復問他,為什么趙家不培養趙知許,反而對趙知舟費盡心思!
覺得臉皮疼的另一方是萬法宗太淵仙君,趙知許表現如此之佳,少不了他們宗門的那個趙知舟的襯托。
他雖然不是趙知舟的師父,但他徒弟是教趙知舟的師父,可真是不肖徒孫啊!
可見人老了老了,想要保住晚節是多么難,自己立身持正不說,還得保證門人不捅婁子。
神夢閣的傾音仙子與太淵仙君早有舊怨,她是個看上去弱柳扶風,溫柔多情的女修,實際招式上和口頭上從不輕易饒人。
此時自然不會放過數落太淵的好機會,她話中帶刺:“修仙先修心,太淵,你們宗門的養氣功夫沒教到位吧,還是什么時候多教了一門暗器功夫?”
傾音是音修,太淵平日里的戰斗力甩她一截,不論是比試還是斗嘴,從不落下風,如今卻在教徒弟一事落人話柄,臉上無光。
正巧秘境內趙知舟按碎靈玉,請求支援了,太淵坐不住,阻攔無涯宗要前去救援的長老:“有教無類,我親自去接他,順便好好再教導一番。”
太淵離席了,再也沒回來,傾音仙子當眾嘲諷道:“看來太淵是帶著弟子灰溜溜地先跑了,不過教出一個這樣的徒弟,確實羞恥,還望各位都秉持這樣的羞恥之心,收了徒弟,便好生教養才是。”
傾音嘴上說著“各位”,眼睛卻往玄天門那邊瞅,玄天門口出惡言五打一,還沒抵過崔小友一劍,更是丟人丟到家了,
不過玄天門的長老倒是比太淵臉皮厚,弟子都被無涯宗長老救走了,還腆著老臉在這里穩穩抵坐著觀戰呢。
在傾音仙子的點撥下,玄天門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臉皮,想起來自己還有事,先行撤退了。
等玄天門的長老走后,此前幾位因為弟子實力不濟而自覺丟臉的門派長老,卻精神抖擻起來。
他們的弟子只是實力差了幾分罷了,也沒道德敗壞,回去以后好好修煉,前途還是一片大好。
他們能重拾自信,真是全靠同行襯托得好啊!
秘境內,趙知許和師妹剛剛分開,轉頭就發現謝長風站在不遠處看著她。
她挑眉示意,他是有什么事嗎?
謝長風走到趙知許面前,語氣誠懇地說了句:“對不起。”
結契大典前,謝長風以為他和趙知許是情投意合,后來趙知許逃婚,他認為她是有苦衷。
近來在秘境,謝長風知道了是趙知許不愿意,但其實內心并不明白為什么。
他們都對彼此有著喜歡,為什么不能走到一起呢?
方才看過那場比試,他突然明白了——
原來他只是一廂情愿地喜歡趙知許而已,但從未真正理解她。
他在煉魂窟已經見識到了趙知許的劍法,足以打敗趙知舟。但在比試中,她固執地守著她的水系法術。
他突然想起,趙知許小時候從趙家偷跑出來找他,問他:“謝長風,他們都說水靈根沒用,他們都欺負我,你這么強,你有沒有辦法?”
當時的他為趙知許碰見難題,第一個來求助他而欣喜,他轉頭狠狠教訓了那幾個不修口舌的小子,并且祖父那里求來了和她的婚約。
有謝家在她后面替她撐腰,便再也沒有人能瞧不起她。
可此時此刻,他卻在細細回憶當初的場景,趙知許是真的在向他告狀,想要他幫忙找場子,讓旁人不敢欺負她嗎?
事到如今,看著她在比試中,拼盡全力地召出一場大雨,眼中所透露出的欣喜與驕傲,他才明白那時的趙知許好像是在求救,求救他這個她所能接觸到的,最優秀的同齡人,她該怎么辦才好。
她是在問,她該如何擺脫別人對她水靈根的輕視,如何證明自己變得更強,如何用實力讓那些人閉嘴?
可謝長風不懂,他只顧著按照他的方式,自顧自地喜歡她。
這種自以為的關愛多來幾次,趙知許便再也沒向他訴說過她的困境,每一次見面,她都說:“我很好。”
他便真的以為,她在他的庇佑下,真的過得很好。
殊不知自己已經成為了她困境的一部分,他們的婚約成為她枷鎖的一環。
于是謝長風站在趙知許面前,發自內心替自己說:“對不起。”
替現在的自己,更替從前那么多次與真正的趙知許擦肩而過的謝長風。
趙知許先是有些愕然,但看著謝長風的落寞,不愧當了那么多年的青梅竹馬,一下子就理解他為何要道歉。
她搖搖頭,笑著說:“沒事,已經過去了。”
這一刻,謝長風突然意識到,他們真正的結束了。
他們的結束不是在一場狼狽收場的結契大典,不是結束在煉魂窟中的“我們沒有任何關系”,而是如今這句“沒事,已經過去了”。
距離秘境關閉時間不足一刻鐘,此時前十的積分基本大幅甩開第十一名,再打一場時間也不夠,沒捏碎靈玉出去的修士齊聚荒原,當了十日的對手,如今勝負已定,倒是輕松許多。
扶欽倒是不太高興,因為來找師妹說話的人也太多了,排著隊把他們擠開,圍在師妹周圍。
“崔道友,我是無涯宗的蔣澤,你的劍術真是太強了,我自愧不如,日后可否請崔道友指點?”
“崔道友,我是風清門的許遷明,我觀道友風姿綽約,一見傾心,不知能否認識一二。”
“崔道友,我能摸摸你的劍嗎?我自知天賦有限,此生無法使出你這等高超的劍法,我只想有生之年得以觸碰這寶劍一次!”
面對眾多修士層出不窮的熱情,崔淮:“……”
一刻鐘怎么這么長?什么時候秘境才能結束,把她放出去啊!
趙知許旁邊也圍著不少修士,一位女修問她:“我是水木雙靈根,從前幾乎只用木靈根攻擊,水靈根幾乎僅用來輔助,不知秘境出去后,能否交個朋友,我們溝通一二。”
趙知許與這些在水系法術方面有困擾的修士約好,出秘境后重聚分享。
扶欽、姜暄、祝余被人群擠到角落里,有幾位在崔淮那里沒擠上前的男修退而求其次,拍拍姜暄的肩膀,感嘆道:“軟飯可真香啊,道友不費大勁兒就奪得魁首,道友可有秘訣,我們也想吃上軟飯。”
姜暄解釋一通,他們沒做什么,兩位師妹心地良善,自發性地保護他們,并且他們也盡心盡力了,只是沒派上那么大用場,但顯然這些男修不信。
姜暄最后破罐子破摔,指著扶欽的臉:“看到了嗎?”
扶欽
又有一種不詳的預感,但以他正常人的想法,無法捕捉大師兄崎嶇詭異的思路。
男修同樣不明白,他問道:“道友什么意思?”
姜暄斬釘截鐵:“吃軟飯,你得長成我三師弟這樣才行呢!我們之所以不勞而獲,都是沾了他的光!”
男修乍一聽覺得荒謬,但多看扶欽的臉兩眼,又覺得很有道理。
原來他生下來就已經輸了,這輩子是沒有吃軟飯的機會了!
扶欽:“……”
眼看著周圍男修都用自愧弗如的眼神盯著他的臉,扶欽熟練地抬手,一掌拍在姜暄的后腦勺上。
果然今日沒揍姜暄,他就又犯病了!
十日已滿,云天秘境開放,宴池站在最前頭,準備用最飽滿的精神狀態迎接劍尊,
劍尊終于要出來了,他都打了十天的腹稿了,今日定能吹一個大的!
連一旁的塵渡瞧著宴池高昂的情緒,都忍不住感慨道“真是一片拳拳慈父之心。”
“慈父”宴池已經遠遠瞧見逍遙派已經排到了積分確認處,但遲遲沒有往前走,是起了什么爭執嗎?
他調動神識,湊近觀察,發現是劍尊的那位大師兄正在哭嚎。
“你們憑什么收走我的香蕉!”
片刻之前,逍遙派排著隊來到了積分確認點,為了防止有修士用秘法影響靈玉運轉,對于秘境內的所得,無涯宗會派弟子進行確認。
已經確認無誤,無涯宗弟子把八成的蒙神蕉收入囊中,只把裝著兩成蒙神蕉的儲物戒還給姜暄。
姜暄意外于居然有人光天化日之下,尤其是在正義化身崔淮的眼皮子底下搶劫,高聲質問道:“你在做什么?”
弟子更是不解:“你們不知道云天秘境規則早就說了,秘境帶出來的產出,要交八成給無涯宗嗎?”
姜暄:“……”
所以他白辛苦了?上躥下跳累死累活地摘香蕉,就盼著點靈石入賬,結果是為他人做嫁衣?
面對姜暄不敢置信的眼神,崔淮突然想起來,這條秘境所得交八成給無涯宗的規定,好像也是她之前定的。時間太久了,她都忘了。
崔淮第一次在姜暄面前這么沒底氣,她試探性地安慰:“至少你為團隊做出了巨大貢獻?我們會記得的。”
姜暄:“……”
就這?
你們這群冷酷無情的人,我不會輕易原諒你們的!
第82章 在線辟謠
試煉結束,這場轟轟烈烈的修仙界盛會落下帷幕,五十支隊伍齊聚一堂,聽上首的宴池仙君公布結果。
“本輪的云天秘境試煉,本君和各派長老見證了諸位的精彩表現,不論是個人實力,還是團隊合作,你們都大放異彩,令我們這些前輩對修仙界的未來充滿了期待。”
“譬如你們中逍遙派的崔淮殺兇獸,救隊友,斬三尸,戰群雄,表現極為突出,實力、心性、團隊意識樣樣出類拔萃,堪當表率,別說你們這些小輩,連我都在她的一舉一動中受益良多……”
宴池一夸起劍尊來真是滔滔不絕,拍馬屁也是一門學問,不能泛泛而談,要擺事實,講道理,最后再抒發敬仰之情。
平時私下里,那是潤物細無聲地拍,如今眾目睽睽之下,就要轟轟烈烈地拍。
崔淮頗為認可宴池實事求是的精神,他對她的描述都十分中肯,宴池這小子別的方面表現平平,說話倒是一直很中聽。
但隨著宴池越說越多,崔淮聽到周圍在竊竊私語。
“崔道友確實強,稱得上驚才絕艷!”
“宴池仙君也的確是女兒奴,不過崔道友為什么不姓宴?”
“這你就不懂了吧,現在流行隨母姓,土老帽!”
崔淮眼睜睜看著謠言愈演愈烈,對臺上滔滔不絕的宴池做口型:“低調,低調。”
宴池在馬屁一道專攻多年,自然不是沒眼色的愣頭青,他吹噓的同時,不忘觀察劍尊,見劍尊發話,宴池立刻收尾:“諸位都表現優異,但虛心向崔淮這種全面發展的修士學習,方能更進一步。”
點到為止,把握尺度,這才是拍馬屁的最高境界!
宴池還不忘補充道:“當然無涯宗的姬揚也是不錯的。”
自家舉辦的活動,自家的孩子,還是要疼的。
聽宴池仙君長篇大論完,終于公布了眾所周知的比賽名次。
十道閃耀的金光在天邊出現,逍遙派位于第一行。
【第一名:逍遙派】
【第二名:無涯宗】
【第三名:萬法宗】
【……】
宴池的掌門吉祥物任務完成,一旁的玄機長老推動流程,讓在云天秘境中拔得頭籌的修士上前講話。
玄龜的語速一如既往地令人著急,每一個尾音都氣韻綿長:“有——請——姜——暄——姜——小——友——”
乍聞姜暄還要上臺講話,崔淮頓感不妙。
再看姜暄因為失去八成蒙神蕉而充斥著憤懣的臉,崔淮和扶欽對了個眼色。
如果不是剛剛宣讀完逍遙派第一,他們幾人頗受關注,此時不太好跑路,不然他們定是集體拔腿就跑!
姜暄像趕尸宗的武器尸傀一樣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到臺前,一張口便是感謝。
“對于取得云天秘境內的積分第一,復盤我的成功,除了我個人的力量外,我最要感謝……”
聽到這里,崔淮以為姜暄今日不發病,懸著的心都放下許多,這種感謝開頭,后面一定是感謝他們逍遙派其他四人。
但姜暄接下來的話,直接驚訝全場修士。
“我最要感謝我的大!香!蕉!”
崔淮悄悄捂住臉,作為姜暄的同門,很想找一個地縫鉆出去。
趁著眾人被驚得還沒回過神來,姜暄接著說:“我真傻,真的,我單知道蒙神蕉能值不少積分和靈石,我不知道無涯宗還要收走大部分。”
崔淮才覺得,她真傻,真的,她到底為什么要這么努力,混個前十能進須彌境不就好了?
辛辛苦苦帶領全隊走向第一,然后一起陪姜暄丟臉!
扶欽更覺得,他真傻,真的,早知道他就答應把蒙神蕉的損失私下用靈石補給姜暄,不過就是損失點小錢,也不至于讓姜暄如此發瘋!
“我辛辛苦苦趕到了蒙神蕉林,我的香蕉本來好好地長在樹上,散發著香軟清甜的氣息。它們多好啊,我說摘就摘了,可明明都到我手里了,我卻沒辦法保護它們,眼睜睜看著它們離我而去!它們真是白犧牲了,我姜暄對不住它們啊!”
在姜暄被玄機長老拖下去前,他嘰里呱啦一通說。
崔淮發誓,她和玄機這個老烏龜認識多年,從來沒見過他身手和說話如此麻溜過。
“大會就此結束,各位散去吧!”
這場比試結果的宣讀大會,就在姜暄為蒙神蕉的哭喪聲中,虎頭蛇尾地結束了。
崔淮看著姜暄被下了禁言咒,拼命向自己眨眼求救的樣子,崔淮選擇背過身去,眼不見為凈。
最好無涯宗吧姜暄這個小子關上幾日,以解她心頭之恨!
不同于周圍人的羞恥,姜暄被放出來后倒是一掃郁氣,洋洋得意。
因為在姜暄的哭嚎下,無涯宗丟不起這個臉,把收走的八成蒙神蕉作為第一名的額外獎勵還給了姜暄。
姜暄精神煥發,叉著腰宣布:“我早就說了,只要不要臉,天下任我行!”
“對了,之前商量好的蒙神蕉的分配比例還要改改,此前只算了我的勞力,如今這蒙神蕉能回來,可全都靠我力挽狂瀾呢!”
崔淮已經記不清自己是第多少次問系統了:“這就是你說的之后要統治修仙界的龍傲天?”
系統支支吾吾,底氣明顯不足:“地球有句老話,男孩兒后勁兒足,他此刻的表現也許就是,不能代表他日后,那個……”
稀里糊涂解釋一通,替姜暄美言過太多次,硬著代碼違背良知,系統終于宕機:“算了,編不下去了!姜暄到底怎么會這么奇葩的呀!”
大會結束后第二日,崔淮就去無涯宗紫陽殿找宴池。
眼看著宴池一張口就又要夸她,崔淮出言制止:“我今日來不是聽這個的,云家近來可有異動?”
宴池略微可惜,自己這些日子為劍尊籌備了那么多溢美之詞,僅在大會上那點,還不足以展示他的功力,不過他還是切入正題:“還是劍尊高瞻遠矚,云家這些人外看一直沒什么異常,近來我卻發現他們好像在盯著幾個經歷過滅門,但又沒死絕的小門派,似乎是在找一個人,但我還沒調查到具體是什么樣的人。”
崔淮問道:“他們最近盯著的門派,包括逍遙派嗎?”
宴池點頭:“重點關注逍遙派,甚至云家的云鳴這幾日都在投青彥真人所好,企圖和他拉進關系。”
崔淮表示知道了,并且讓宴池繼續盯著。
正事說完,崔淮都準備走了,宴池突然開口:“劍尊在秘境內比試的時候,外面有些謠言。”
“什么?”
宴池吞吞吐吐:“我不敢妄言,劍尊出去之后找個人多的地方大概就能聽到了”
崔淮對宴池這種遮遮掩掩的行為頗為不解,還有什么是他宴池不敢對她說的?
崔淮不相信,左右不過是宴池是她爹的事。
她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了,不相信還能有比這個還離譜的謠言!
半個時辰后,崔淮一行人坐在悅來客棧大堂,此前追著姜暄跑的女修李惟初湊了過來,擠眉弄眼道:“你們聽說了嗎?”
一聽到標準的八卦開頭,姜暄立馬提起興趣,豎起耳朵:“什么事?”
“我也是剛從云天秘境出來聽說的,最近傳得可火了,就是靈曄劍尊的事。”
這句話一出,頓時調動了崔淮和扶欽的興趣。
扶欽瞟了一眼師妹,難得關心這些傳言,問道:“靈曄劍尊什么事?”
見這李惟初兜來繞去地賣關子,崔淮曄催促道:“細說。”
李惟初頓時用一種“即使你是宴池仙君之女,但你肯定沒我懂”的眼神看向崔淮,她緊接著說道:“這你就不知道了吧。”
“上一輩中,在靈曄劍尊這事上,為何宴池仙君貴為一宗掌門還鎩羽而歸,那自是因為他有著更強大的對手!”
“那段往事,我愿稱之為晉衍劍尊、明霄仙君和靈曄劍尊的虐戀情深!”
崔淮
作為靈曄劍尊本人,這她還真不知道。
崔淮沒聽說過這事,但往日沒這些傳言,突然此時謠言四起,定是最近發生了什么。
果不其然,李惟初接著說:“這一切本來都是不為人知,直到最近明霄仙君的傳承遺址現世,據去過的修士說,里面有他和靈曄劍尊伉儷情深的證據。”
一聽到明霄仙君的傳承遺址,崔淮都忍不住嗤笑,就明霄那個半吊子,他的功法有什么可傳承的,趁早消失才是對修仙界的最大貢獻。
況且不同于對晉衍手下留情,崔淮確定,她那一劍捅進明霄心窩子的同時,把他的神魂斬滅得干干凈凈。
他到底哪里來的什么遺跡?
還與她伉儷情深,簡直狗屁!
崔淮問道:“這遺址在哪兒?”
李惟初:“明霄仙君不是劍修,崔道友這么強了,還要去湊熱鬧?是想見證他和靈曄劍尊轟轟烈烈的愛情嗎?”
崔淮冷笑道:“不,我是要去搗毀它。”
李惟初
第83章 我叫陳今越
明霄仙君傳承遺跡在半個月前于北州現世,無涯宗位處中州,消息傳過來廢了段時間。
北州?
崔淮如果沒記錯的話,明家的大本營就在那兒。
李惟初解釋道:“明霄仙君的遺跡出現在北州很正常吧,大概明霄仙君就是在明家附近坐化的。”
當然不正常,崔淮當初是在南州把明霄砍死的,哪怕明霄在她的劍下還剩點渣渣,那遺跡也是會出現在南州。
更何況為了避免明霄沒死干凈,后面再生事端,崔淮怕她自己不專業,甚至在南州普化寺花重金請了個和尚,念了三天寂滅咒,確保把明霄超度個干干凈凈,一丁點再活的可能都沒有。
這傳承遺跡定是人為,但有誰費時費力做這事?又有何目的?
總歸不可能只是傳一點她的八卦。
距離須彌境開放還有四個月,他們跑一趟北州倒也來得及,正好當歷練了。
一聽到崔淮有意向去明霄仙君遺跡,姜暄激動起來:“此前只聽說明霄仙君是靈曄劍尊的未婚夫,于陣法一道天賦極佳,如今我們過去倒是能見識一下這修仙界第一情種了。”
崔淮疑惑道:“修仙界第一情種?”
姜暄:“方才李惟初和我說,去過遺跡的人都親眼見證了明霄仙君深愛靈曄劍尊,里面的東西無處不體現對靈曄劍尊的愛慕,如今明霄仙君已經成了公認的‘修仙界第一情種’了。”
呵,他明霄活著的時候感情上全是糊涂賬,現在死了倒是莫名其妙搏個好名頭,他明霄也配!
逍遙派五人一致贊同,崔淮也征得了青彥真人的同意,一致決定在須彌境開放之前,逍遙派五人先去一趟北州。
幾人正準備分開,各自去收拾行李,方才一直沉默的扶欽走到崔淮身旁,與她并肩同行,他好似漫不經心地問道:“師妹很關心那個明霄仙君嗎?”
崔淮倒是不關心,只是在想誰在背后搗鬼罷了。
但不關心的話,還要去明霄仙君的遺跡就奇怪了。
于是崔淮口上應承道:“有那么一點關心。”
說完之后,崔淮就眼看著扶欽跟變臉似的,舒展的眉眼幾乎立刻變得高傲起來,崔淮已經很久沒見過扶欽這個表情了,仿佛還是初相識的時候經常見到。
扶欽:“哦,師妹再怎么關心作用也不大,畢竟有些人福薄命短死得早。”
崔淮
師兄好毒的一張嘴,這明霄有哪里得罪過他嗎?
崔淮嘴上說著要去收拾行李,實際又去了一趟紫陽殿,把青彥真人和樂幽真人托付給宴池。
“你想個由頭,把他們留在天凝鎮,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如果還出事了,宴池你這個掌門也就當到頭了。”
宴池眼珠子一轉,立馬想出了主意:“劍尊,這不就巧了嗎?修仙界各門各派的長老好不容易齊聚無涯宗,我早就想趁著這個機會,安排幾場論道,尤其是小宗門的長老們,總要學點先進修仙經驗回去吧。”
崔淮知道宴池的“早就想”,不過是剛剛靈機一閃,但只要宴池能把事情做好,什么方式她不管。
系統不禁提醒道:“云家詭計多端,最近又在努力和青彥真人打好關系,你不怕你不在,他們發生什么意外嗎?”
崔淮搖頭:“我之前就同你說過,報仇是他們自己的事,我不會越俎代庖。并且你覺得青彥真人會被騙,我倒覺得未必。小白狐說青彥靠著釣魚,結識了堪稱門派百曉通的炙陽仙君,并且在向他打聽一種特殊的招式。”
“而且如果真的有危險,你也不要小看宴池。”
縱使宴池平日里油嘴滑舌不算靠譜的樣子,但他在實力不突出的情況下,能坐穩天下第一大宗無涯宗的掌門之位,除了她靈曄劍尊的背后支持,自有其獨到之處。
“再說,我們逍遙派若是全都湊一起,鐵板一塊,云家怎么動手呢?狗急了才會跳墻,他們越動破綻越多。”
從紫陽殿出來,崔淮并沒有離開無涯宗,而是從宴池那里拿了一塊藏書閣的高階準入令牌。憑此令牌者,能在無涯宗的藏書閣暢通無阻。
崔淮去藏書閣是臨時起義,源自于昨日姜暄又在追問她,關于她承諾的那本地球秘籍找沒找到。
崔淮推脫說還在找,其實是壓根還沒寫呢!
之前崔淮說自己看過什么地球秘籍,只不過是托詞,她關于地球的信息都是來自系統。
而她最近這段時間算是忙得片刻不停,哪里有時間給姜暄寫那什么地球秘籍。
但崔淮言出必行,只好先來撞撞運氣,無涯宗的藏經閣有著全修仙界最豐富的藏書,說不定真有呢?那她就不用熬夜苦寫了!
無涯宗對于新奇地理風土人情的書籍全分在游記那一類,崔淮拿著令牌直沖游記區域去。
調動神識,快速掃過這里浩如煙海的書籍,也就是崔淮自己來找,否則尋常修士的神識,估計在這里找一年都找不完。
《云夢澤游記》、《我觀大明州》、《水月洞府》……
找到后面,崔淮幾乎有些半放棄了,看來自己還是要回去吭哧吭哧再次胡編亂造。
但之前寫秘籍,都是在崔淮熟悉的領域,如今寫關于地球的,怕是會漏洞百出,還不知道能不能忽悠過姜暄呢!
崔淮的神識快速掃完一堆書,本要去掃下一排,突然意識到什么,又調轉回來。
這本《How are you》未免有點太明目張膽了吧!
崔淮一見上面的字符,頓時回歸當初學習英語考級的痛苦回憶。
就是它,沒錯了!
翻開書頁,幸好里面的內容是修仙界通用文字,不再是英文,崔淮不用再做閱讀理解。
【你好!有幸看到這本書的人!
【我叫陳今越,取自“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我生在紅旗下,長在春風里,當然*這句詩和紅旗你可能都不懂,意思是我來自一個遙遠的地方,莫名其妙來到了修仙界。
【我很想家,我想把我的家鄉紀錄下來,如果你愿意了解,就可以接著看下去了。
【不同于修仙界人人吐納靈力,追求長生,在我的家鄉,大家都沒有靈根,比起修真文明,我們走向了科技文明。
【其實我心中并不認為科技文明要更差,你瞧,你們修仙界幾千年過去,的確有人飛升大道長生不老,但大多數凡人幾千年都生活在農耕時代。而在科技文明,幾千年過去,凡人也能實現生產力的提升,借助科技的力量上天入地。
【……】
從前面半本書的內容,崔淮認為這個陳今越是個心胸豁達,并且明顯比姜暄更成熟的“地球人”。
前面半部分除了地球,陳今越也講到自己拜入一個小門派雁蕩門,有一個叫正果道人的師父,雖然陳今越依然思念地球,但他也感念師門的溫暖。
崔淮看著陳今越師門中的趣事,都忍不住會心一笑,然后笑意在下一頁僵持,
【我在修仙界懶散地修煉著,但一場屠殺終結了我平靜的生活,在我下山一趟回來后,我發現我的師門沒有了,我的師父師伯,師兄師姐都被殺害了。
【那一天,成了我一生揮之不去的噩夢,
【這是我第一次直面死亡,這太痛苦了,也太荒唐了,我簡直像男頻文里災星男主一樣,不然為什么只活了我一個?
【但不論如何,除了回地球,我的使命又多了一條,我要替師門復仇。】
崔淮看到這里,竟然覺得有些頭皮發麻,她問系統:“你不覺得這個劇情很熟悉嗎?這難道不是原劇情中姜暄要經歷的嗎?”
系統:“確實很像,但也許只是巧合。”
可崔淮從來不相信什么巧合,怎么會有兩個人走向近乎一模一樣的人生?
系統無奈道:“我的能力有限,只是知道兩本書的劇情,以及能幫助我主導的這本書的主角,也就是你,對于修仙界我不是全知全能的。陳今越不在兩本書的內容中,所以我并沒有掌握他的信息
崔淮只好接著看下去,卻越看越心驚。
【在企圖復仇的過程中,除了痛苦,我也有過短暫的快樂,修為突破,掌握力量。
【但我總覺得不安,越往前走,我越覺得命運像一張大手,推著我向前。
【我所走的道路真的是我自己選擇的嗎?
【我好像有預感,這條路的終點不是復仇成功,不是回歸地球,而是死亡。
【但我別無選擇,我只有這一條路,必須走下去。】
合上最后一頁,崔淮拿著書找到藏經閣管事長老:“長老,這本書是什么時候收錄的?”
鑒于崔淮手中拿著藏書閣最高等級的令牌,藏經閣管事長老幾乎是有求必應,他用靈盤一掃,答道:“二百三十三年前。”
“那這本書的作者陳今越,關于他的事,無涯宗有記載嗎?”
長老又打開另外一個靈盤查詢,找尋片刻后說:“他是無涯宗的外門弟子,在二百三十二年前在北州歷練,死在了北州。”
崔淮心中一震,陳今越書中寫道他原來的師門雁蕩門就在北州。
出了藏經閣,崔淮同系統說道:“看來這趟去北州,除了明霄的遺跡,要弄明白的事情多著呢。”
系統提醒道:“崔淮,這件事聽起來就非常復雜,而且無關劇情,我能提供的助力不多,這也和你要找到晉衍劍尊的魂魄,早日完成任務飛升無關,你還要管嗎?”
崔淮沒有猶豫:“你的助力?在沒你之前,我一個人做的事多了去了。”
“況且姜暄叫我一聲師妹,那也不是白叫的,他的事我管定了!”
第84章 同流合污
崔淮剛回到悅來客棧,一進門就看見姜暄還在和李惟初聊八卦。
“什么?你說明霄仙君的遺跡里掛了很多靈曄劍尊的畫像?”
“還有情書呢?”
“他們往來的書信也有?”
……
扶欽就就坐在姜暄旁邊,面前一壺羅浮酒,這是悅來客棧賣得最貴的酒了。
但扶欽也不喝,一小盅酒滿滿的,他只全神貫注地盯著。
崔淮進來后,暴力打斷姜暄的滿口胡言,直接一掌狠狠抽在姜暄背上,把他嚇得一激靈,猛得站起來。
姜暄扭頭看清打他的是四師妹,正要委委屈屈地質問為什么,就見四師妹拿出一本冊子。
“之前和你說的關于你家鄉的游記,我給你找出來了。”
一聽到是這事,姜暄頓時忘記方才要興師問罪,對師妹只剩下滔滔不絕地感激之情。
他接過那本《How are you?》,先草草看了幾頁:“原來修仙界真的有我的同鄉人!”
摸著粗糲的書脊邊緣,姜暄翻看游記的背后,有些疑惑道:“師妹,怎么這游記像是被人從中間撕開,只有半本?”
自然是崔淮干的,她只留了陳今越初來修仙界,并且感受師門溫暖的前半本,后面被滅門復仇,走向死亡的內容,都被她撕下收起來了。
崔淮面不改色地撒謊:“可能是因為這位陳今越不想一次性透露太多你們家鄉的事,于是將游記一分為二。陳今越在游記里說他之前的師門在北州,我們剛好要過去,說不定能找到另外半本呢。”
這么一說,姜暄對北州之行就更期待了,他興致勃勃地問:“師妹,你既然找到這半本游記,那你知道陳今越如今在修仙界哪里嗎?”
崔淮搖搖頭,說不知道。
姜暄眼神黯淡下去,突然想到什么,他的眼睛變得更亮:“那是不是有可能他找到回家鄉的路,已經回去了呢?”
這次崔淮的喉頭有些梗住,在姜暄期待的眼神下,她有些艱難地點頭:“是啊,他很可能已經回家了。”
姜暄激動地恨不得跳起來:“那真是太好啦!”
努力應付完姜暄,崔淮看向一旁沒動酒杯一下的扶欽,問道:“師兄這是有什么難事?”
扶欽又擺出那副眼睛長在天上的姿態,語氣不善道:“我沒事,不過師妹倒是挺愛送別人東西的,又喜歡送信,有又喜歡送書的。”
他說完不等崔淮反駁,就冷哼一聲,起身走了。
崔淮只覺得莫名其妙。
她是給姜暄送書了,她什么時候給人送信了?
這是誰又惹他了?
崔淮勒令姜暄在不知真實情況的情況下,少傳那什么明霄仙君的謠言。
交代完,她便離開大堂,準備回自己的屋,上樓穿過走廊,卻發現扶欽就倚在她的屋門口。
還沒等崔淮問他,找她有什么事,扶欽徑直問道:“師妹剛剛為什么要騙大師兄?”
扶欽怎么會知道她騙姜暄?難不成他會什么讀心術不成?
崔淮正準備硬著頭皮抵賴,扶欽卻沒給她狡辯的機會,他指著崔淮微動的左腳:“你每次撒謊左腳尖都會輕點地面兩下。”
“你看你剛剛又準備騙我。”
崔淮自己都不知道她撒謊時候的小動作,她驚訝道:“你怎么知道的?”
扶欽雙手抱胸:“無他,唯眼熟爾。”
“之前師妹每次找我借靈石,說一定會還的時候,都會有這個動作。次數多了,就能看出來了。”
崔淮對于她的負債情況有些沒底氣,只好轉移話題道:“我說謊也是為了大師兄好。”
“因為大師兄那個老鄉,大概率已經不在了。最后出現的地方就在北州,我想比起我直接向他宣布這個事實,由他自己發現比較容易接受。”
“等他成長到足以接受這個事實,我再把后半本給他。”
崔淮解釋著自己后續的安排,不料扶欽突然向前彎腰湊近,保持在一個不遠不近,既不冒犯崔淮,又顯得頗為親近的距離。
平日里扶欽都比崔淮高大半個頭,此時此刻,崔淮得以近距離直視扶欽的眼睛。
扶欽就這么直勾勾地盯著她。
他的眼尾微微上揚,經常會讓人覺得高傲冷漠,湊近看又覺得漂亮得不像話。
他的睫毛也好長啊,眨眼時輕輕顫動。
扶欽好像說了什么,在等自己回答,但崔淮光顧著看他的臉去了。
他剛剛嘰里呱啦說什么了?
崔淮只好問道:“我剛剛有點沒聽清,師兄你再重復一遍?”
扶欽沒想到師妹如此過分,連他說什么都聽不進去,帶著幾分氣惱重復道:“我剛剛說,那師妹你怎么辦呢?這后半本游記會讓大師兄痛苦傷心,但師妹你知道來龍去脈,冒著被事后埋怨的風險,獨自瞞下,這對你來說就不是負擔,就不痛苦了嗎?”
“你剛剛在那里騙大師兄,他的同鄉有可能已經成功回家鄉了,也就是大師兄太高興了沒注意,我覺得那一刻你眼睛里的難過都快溢出來了。”
“師妹你是能力強,不怕受傷,但你也可以多考慮自己一些。”
崔淮這次終于聽清扶欽說了什么,崔淮已經習慣了當所有人的依靠,倒很少有人關心她這個“靠山”的心情。
她覺得心口有些暖暖的,視線終于從扶欽的眼睛上撕下來,本想告訴師兄她既然選擇瞞著,她就可以承受這一切。
但剛剛撕下來的視線,從扶欽的臉上游離而過,卻又不由自主地聚焦在扶欽嘴唇上。
崔淮頓時忘了剛剛她想要說什么,滿腦子都是扶欽在云天秘境里含住綠葉喝蜂蜜的場景。
見她呆愣著一直不回復,師兄好像更氣惱了,嘴巴一開一合地不知道又在說什么。
崔淮覺得可能還是距離有點遠,所以聽不清師兄說什么,她不由自主地又往前一些,如今她的鼻尖同師兄不過三指的距離。
一湊近,師兄瞪大了眼睛,突然閉嘴不說話了。崔淮的嘴巴好像有了自己的意識,開口說道:“師兄你現在也知道這個秘密,從我一個人瞞著,變成我們一起瞞著大師兄,不是有你和我一起分擔了嗎?”
這回沉默的變成了師兄,崔淮歪著頭問:“怎么師兄不愿意和我同流合污嗎?”
師兄那句“我愿意”剛說完,一道男聲突然響起,驚得崔淮直接后退一大步。
“師弟師妹你們湊這么近,都聊這么久了,兩個人臉都聊紅了,怎么還不親?”
姜暄面上一副火急火燎的樣子,恨不得站在崔淮和扶欽中間觀看,崔淮一回頭,就看見趙知許和祝余也在不遠處捂臉偷看呢。
崔淮第一反應是姜暄應該沒聽到她和扶欽說什么吧?
轉念一想,他能全副心神都在親嘴這事上,那肯定是沒聽到。
于是崔淮毫無顧忌地一腳直接踹向姜暄:“你在胡說八道些什么?”
果然!就姜暄這個嘴,她就不該替他多想!
他心理多強大啊,和他相比,需要幫助的是她崔淮吧!
姜暄一邊躲,一邊哀嚎:“師妹!你這是惱羞成怒!”
當晚夜深,扶欽又出現在悅來客棧最頂層的貴賓包廂里,扶黎把一沓信遞給扶欽:“長老們果然最關心小叔叔你,就給我寄了一張紙,卻給小叔叔你寄這么一沓。”
扶欽拿了信,通知扶黎:“我這段時間要去北州,你好好在無涯宗山腳下待著,別惹亂子。”
說完他就回自己房間看信了。
扶欽再次熟練地跳過長老們前面的羅里吧嗦,直接提取關鍵信息。
第一點是對他上次去信的回復,關于萬年玄龜究竟有沒有算錯,他命里是不是真的沒有姻緣?
長老的回復是他讓玄龜又算了一遍,結果居然與上次截然相反,這次算出來他不僅有情劫,還會為情所困,甚至有殞命的風險。
扶欽回憶了一下,這好像和師妹第一次給他算出來的差不多。
萬年玄龜不過如此,師妹第二次可是算出來他能修成正果呢。
扶欽選擇性忽略長老后面大段大段勸他趕緊回鳳凰谷避禍的內容,放下信紙,直接拿出后面幾封信。
是當年靈曄劍尊約戰爽約,給鳳凰谷里寫的信。
他拆開第一封,靈曄劍尊闡述自己因為救九尾狐才沒來應戰,事出有因,問鳳凰谷少主:【不知可否擇日再戰?】
并且她允諾,這次絕不會錯過,望再有機會比試一場。
扶欽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再把信紙小心翼翼地疊起塞回去。
今日只看這一封足以,剩下的留著后面慢慢看。
扶欽止不住臉上的笑意,誰知道那個明霄和靈曄劍尊的往來書信是真是假,但他這幾封可謂是童叟無欺!
扶欽走后,扶黎急沖沖打開自己唯一收到的那封信,準備看長老如何關心他的。
拆開信紙,只見薄薄一張紙上只有一句話:【扶黎!你小叔他已經一頭扎進情劫,昏頭轉向了!你先別回谷,好好盯著他,能拉一把就拉一把,有事及時稟報!】
第85章 初到華榮
須彌境開放還有四個月,但離開天凝鎮之前,逍遙派五人先去無涯宗管事那里登記了目前的境界和靈根信息,留一個底。
姜暄接過四師妹填完的登記表,就要在四師妹下面填自己的信息,剛寫完自己的名字,就發現不對勁。
沒看錯吧?
四師妹寫的是【崔淮,筑基五層,三靈根】嗎?
崔淮不是在云天秘境里才晉升筑基三層嗎?短短幾日又連跳兩級?
而且更離譜的是,師妹不是個八靈根嗎?怎么突然變成三靈根了?
崔淮:當然是因為她在云天秘境里取得頭名,系統獎勵讓她從四靈根恢復為三靈根。
少了靈根限制,她當即修為升了兩階。
一直沒有任何地方需要崔淮表明自己的靈根屬性,而八靈根靈力使用又龐雜,沒人深究她用了幾系的靈力。
于是就造成了如今的場面,在逍遙派幾人面前,奇跡現世,崔淮突然從八靈根變成了個三靈根。
真實原因沒辦法說出口,崔淮開始胡編亂造:“哦,前些日子我打坐修煉時突有所感,識海中突然出現一個小人,她手持利劍,剎那間是風云變色,日轉星移,小人一口氣斬掉我五根靈根。”
姜暄聽得云里霧里的,但他本能地覺得不合理。
這未免有點太扯了吧?
“師妹你的識海不是一片黑暗,除了人以外,還有風云日月呢?”
渡劫期的靈曄劍尊識海自成小世界,但筑基期修士能進入識海就不錯了,怎么可能看得見日月星辰。
崔淮鎮定地改口:“這里風云變色和日轉星移運用了夸張的手法,不是寫實。或者你可以理解為,我當時什么也沒看見,但在我的想象中,斬去五靈根的氣勢很恢宏。”
崔淮覺得自己從前也沒這么能鬼扯,這得感謝系統剛來時,強迫她做的應試題,讓她如今編瞎話是一套一套的。
可謂是,學好不容易,學壞一出溜。
問題太多,姜暄已經不知道該從什么地方吐槽起,他最后只問:“這是好事,師妹你怎么沒和我們分享這個好消息?”
崔淮眉毛輕挑,拿出看渣滓的氣勢:“哦,畢竟我已經這么強了,如今最后一點瑕疵也快消失了,我沒立刻告訴你們,是不想讓你們太過自卑。”
姜暄:“……”
好了,在師妹的解釋下,他的懷疑已經無影無蹤了。
現在剩下的只有憤怒!
一旁的扶欽默默接過話茬:“師妹你說得沒錯,你看大師兄聽到這個消息嫉妒得面容都扭曲了,下次師妹要是有什么好消息,偷偷告訴我就好了,我心胸寬廣。”
姜暄
都被放在一塊鄙視了,四師弟他不同仇敵愾就算了,為了抬高他自己,還反踩他姜暄一腳。
他還是人嗎?
這個死戀愛腦!
從天凝鎮出發,逍遙派幾人一路北上,距離須秘境開放的四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但保險起見,崔淮他們選擇只在中州最繁榮的華榮城稍作停留。
被吹得都快神志不清的祝余從牙縫里擠出點聲響:“華榮城還有多久才能到?還有我早說了,你們趕路就不用帶上我,讓我好好留在天凝鎮歇著不成嗎?”
前面帶著祝余御劍飛行的姜暄不樂意了:“師弟,我這個出力御劍的還沒說什么,你這個只用站著的倒是還抱怨起來了!”
話趕話,祝余也更生氣:“師兄,你這個御劍御得風又大又顛簸,你看看四師姐,她身后三師兄的頭發絲都不帶動的,而我的臉都要被吹歪了。”
“喲,那你有本事擠去師妹的劍上啊!可惜師弟你又擠不過三師兄,那就老老實實待在我劍上吧!”
姜暄說完便一個加速,嚇得祝余的叫聲響徹云霄。
其實如果五人出行,擠不上崔淮的劍,祝余還有去趙知許劍上的選擇,但因為趙知許要回一趟趙家,雖然她也去北州,但要比崔淮他們晚半個月出發。
不過趙知許財大氣粗,自然是坐傳送陣過去,沒準比崔淮他們還早到呢。
本來扶欽也不想吃長途御劍的苦,是想出傳送陣錢的,但得知是兩兩結對御劍,頓時覺得傳送陣多浪費靈石啊,還是御劍好!
不同于姜暄和祝余被風吹得齜牙咧嘴,師妹貼心地用靈力撐起防護罩,扶欽企圖善解人意地問師妹:“師妹你累嗎?累的話,換我來吧。”
崔淮
御劍飛這么點路就累?
這是瞧不起誰呢?
崔淮黑著臉冷硬拒絕扶欽的質疑,之前為了不甩開姜暄太多,她飛得很慢,現在立刻加速,全力前行。
定是她剛剛飛得不夠快,如今到了證明自己的時刻!
旁邊嗖得什么東西從眼前略過,姜暄和祝余都停止了爭吵。
祝余:“剛剛是有流星飛過了嗎?”
姜暄:“不可能,大白天,哪有流星橫著飛。不對……是師妹!師妹你等等我啊!”
崔淮和扶欽在華榮城城門口等了快半日,才等到滿身狼狽的姜暄和祝余。
姜暄如同行尸走肉般第收起佩劍,他木著一張臉:“我第一次感覺,即使修仙了,人也有可能是會被風吹偏癱的。”
祝余則更為直接,他抖著手,從懷里抽出針灸包,往自己臉上扎了兩針,這才說出話來:“大師兄,你應該慶幸你修仙了,不然你就會像我一樣,真的被風吹得有點偏癱了!”
他們原定在華榮城中修整兩日,主要是讓姜暄和祝余歇一歇,別把他倆玩死了。
倒霉二人組在客棧里睡了整整一日一夜,第二天才露面,姜暄一碰見師妹就感慨:“窮游窮游,沒錢還要旅游,那就要靠過硬的身體素質了,師妹你真是窮游圣體啊!”
華榮城,城如其名,這其實是中州最富饒的城池,舉城上下每時每刻都想促成生意。
此時崔淮他們只是坐在大堂吃早飯,伙計一邊擦旁邊那張早就锃亮的桌子,一邊滔滔不絕地介紹:“都來華榮城了,各位不考慮去黑市轉轉嗎?”
“要知道黑市本體可就在華榮城,你們在別的城池都只能傳送進黑市投影,而我們華榮城的黑市是最繁華的。”
之前逍遙派幾人去黑市沒成,反而掉進“兩心知”的幻境,一件事如果順利的話,過去就過去了,但如果遇到點阻礙,那便是千方百計要完成的,幾人很快定下今晚去黑市的安排。
出發之前,崔淮走到扶欽面前,伸出一根手指,眼神殷切地望著他。
她在云天秘境奪冠,是拿了系統一大筆靈石的獎勵,但為了安撫小白狐留在天凝鎮照應青彥真人和樂幽真人,她把靈石都塞給小狐貍,讓它好吃好喝。
至于她自己,這不是還有師兄嗎?
扶欽看著崔淮伸出的那根指頭,伸手把一根掰成兩根。
“師妹要一千靈石?出門在外,窮家富路,我再多給你一千,不夠再要,想買什么就買。”
兩千靈石!賺大發了!
崔淮一下沉浸在巨大的喜悅之中,因為她伸出一根手指頭,原來只打算借一百靈石的呀!
姜暄見師妹沖三師弟伸一根手指頭,就要到兩千靈石,他有樣學樣,走到扶欽面前,期期艾艾地伸出一根手指,眨巴著眼睛看扶欽。
扶欽頗為疑惑,伸手示意姜暄:“大師兄你要是暫時不想走,就往邊上站站,你有點擋到我和師妹的路了。”
不同于上次去趟黑市,過程曲折,逍遙派四人這次倒是順利得很,導致姜暄站在黑市入口,看著滿滿當當的兩排攤販,意外道:“就這么順利?”
崔淮向姜暄示意手中的入市令,墨玉狀的玉佩帶著黑色墜子:“師兄別把這個弄丟了就行,出去可還要靠這個。”
這黑市聽著玄乎,本質還是做生意的地方,不過賣的東西都頗為獨特,不論是撿漏了,還是被坑了,只要錢貨兩清,便再也沒辦法計較了。
崔淮從前也來過黑市,都是來送靈石的命,從沒淘到過好東西,一買一個虧本。
她在腦海中問系統:“你應該能看得出來什么東西是寶貝吧?”
系統:“當然能,但我礙于規則,不能告訴你。不過我可以建議你,跟著姜暄買,你永遠可以相信龍傲天在撿漏方面的氣運。”
于是崔淮就開始了循環,姜暄看玉佩,問價格,崔淮買下。姜暄看靈草,問價格,崔淮買下……
買到后來,姜暄感動地都要落淚:“謝謝師妹,果然我們門派里還是有好人的!”
崔淮聞言,立刻把買來的東西利索地收到儲物戒里:“師兄誤會了,這些都是我買給自己的。師兄要是想買東西,不如自己再看看?”
姜暄:“……”
他早該認清楚的,他們門派哪里會有一個好東西!
第86章 同心種
姜暄發現了,師妹是誠心要和他過不去,主打一個“君子偏奪人所好”,苦于一沒師妹有錢,二沒她手速快,三還打不過她,可以說是各個方面都被碾壓,姜暄只能憤憤不平地抱怨:“師妹,人還是要有自己的思想,跟風才不是你這種強者的風范。”
他還小聲加了一句:“眾所周知,克隆羊多莉只活了六年。”
瞧,他連抱怨都說得如此卑微,凈撿語義婉轉以及師妹聽不懂的說!
可師妹依舊置若罔聞,無奈之下,姜暄只好使出老掉牙但好使的一招,他左手往天邊一指:“師妹,你看!”
趁著師妹扭頭向天邊看去,姜暄使出畢生最快速度,右手眼疾手快地從攤子上撈起一塊玉佩,攥在手心。
他相中很久了,苦于師妹在一旁虎視眈眈,才一直沒有下手。
“攤主,這個我買了!”
攤主驚訝于一塊灰撲撲的玉佩居然遭到如此爭搶,默默把價格抬高一倍,賣給了姜暄。
姜暄終于成功在黑市購入第一件物品,得意洋洋地把玉佩拿在師妹眼前晃。
崔淮自然早識穿姜暄的小把戲,配合著讓他一下罷了。
不過定睛一看,突然覺得這玉佩有些不對勁兒。
它是正經東西嗎?她怎么在上面感覺到了魔氣。
修士修靈氣,天魔修濁氣。天魔聽上去陰森森的,但不代表都是壞人。
崔淮早些年殺過不少作惡的天魔,對魔的氣息頗為熟悉,她悄然釋放出一縷靈力繞著玉佩轉一圈,感覺里面似乎是有個高階天魔的殘魂。
果然,系統說得沒錯,龍傲天去黑市買玉佩,玉佩里八成住了個老爺爺。
一息之間,崔淮就做下決定,這玉佩不能待在姜暄身上。
是個機緣,但更容易讓他誤入歧途。
修仙之人,若是染了濁氣,要么墜入魔道,要么自毀根基,重頭再來。
哪種都不適合姜暄這種傻子。
但姜暄已經買到手,此時把他打一頓,硬搶過來,雖然可行,不過有點影響她的風評。
明搶不行,但暗偷不是不可以。
她小時候在凡間沒飯吃的時候,也干過這行,熟練工了。
要不趁姜暄不注意給他偷了?在不影響她聲譽的情況下,也解決了問題。
黑市小偷多不是很正常嗎?到時候姜暄也不知道是自己人偷的。
等她把里面的天魔殘魂處理了,再給姜暄還回去,讓他體驗一次失而復得。
崔淮正準備回顧自己的兒時記憶,對姜暄痛下黑手,扶欽的聲音把她從為非作歹的歧路中喚醒:“師妹一直看著大師兄剛買的玉佩,是很想要嗎?”
糟糕,被抓包了,看來是許久沒干,手藝不熟練了!
不同于其他三人,注意力都放在攤位上,扶欽走在崔淮身后,不自覺地關注著崔淮的一舉一動。
黑市找茬的人多,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師妹并未收斂氣息,站在那里,就如同一柄出鞘的名劍,鋒利而強大,氣質超群。
在人群中超凡脫俗的崔淮一開始和姜暄并齊同行,逐漸緩下腳步靠后,她眼睛盯緊姜暄腰間墜著的剛買的那塊玉,手上靈力運起,蓄勢待發……
一個荒謬的念頭涌入扶欽的腦海——師妹不會是要把那玉佩偷來吧!
見師妹理直氣壯地點頭,扶欽心中自發為師妹辯解起來。
雖然那玉佩外看平平無奇,但一定是師妹太想要了,才會出此下策。
而且退一萬步來說,姜暄就沒錯嗎?明明看出師妹想要,怎么不主動給呢?
枉顧師妹平日里為他的事費心費力!
合理化師妹的行為后,還是要解決這件事,扶欽示意師妹稍安勿躁。
扶欽上前拍拍姜暄的肩,問道:“我覺得大師兄這塊玉佩不錯,想出兩倍靈石買下,大師兄可否割愛?”
剛剛才被崔淮截胡多次的姜暄還在生悶氣呢,轉頭扶欽又來找他要,他們怎么都只欺負他一個呢!
不行,他這次必須要支棱起來,捍衛自己身為大師兄的尊嚴與地位!
姜暄帶著憤怒地質問道:“哼!有錢了不起啊?你們不要小瞧我,我才不是那種會輕易屈服的人!”
崔淮見狀,暗地里傳音給扶欽:“你看,我早就猜到了,大師兄不給,既然這樣還是不如簡單點,直接偷來算了。”
扶欽朝師妹搖搖頭,然后朝姜暄伸出一只手:“五倍。”
姜暄此時的聲音立馬弱了許多:“都說了這不是靈石的事。”
扶欽繼續開口:“那十倍。”
姜暄的身體比嘴要誠實,聽到十倍的那一刻,當即解下腰間剛捂熱乎的玉佩,激動地賽道姜暄的手中,隨后嘴才反應過來:“成交!”
他姜暄當然不是沒骨氣的人,只是有誰會和靈石過不去呢!
祝余在一旁見證了姜暄的嘴臉,沖美滋滋數靈石的姜暄說:“師兄剛剛不還說‘有錢了不起啊?’”
姜暄偷瞄金主扶欽的臉色,不能讓他的財神爺感到絲毫的冒犯,他抬高聲音,表忠心道:“是我之前理解得太片面了,如今我在三師弟高尚的品德中受到洗禮,茅塞頓開——有錢是真的很了不起!”
祝余:“……”
大師兄是真夠不要臉的啊!
扶欽和崔淮又默默放慢步速,墜在了姜暄和祝余后面,扶欽把剛重金買來的玉佩遞給崔淮。
看著師妹拿著玉佩把玩的樣子,扶欽清楚地明白,他不幫忙,師妹也能憑借自己的努力把玉佩偷到手。
扶欽左思右想,到底要怎么勸勸師妹?
主要師妹有前科,他還記得之前師妹在詐騙組織里當骨干發言呢,他怕自己一個不留神,師妹又成為什么神偷組織的精英了!
扶欽放軟聲音,像哄鳳凰谷里的幼崽一樣:“下次師妹有需要直接來找我,不用再那樣。”
崔淮收回靈力,確認了她沒感覺錯,這里面的確有一個天魔殘魂,并且生前應當非常強大。
回過神來就聽見扶欽的話,乍一聽覺得扶欽有點教小孩的意思,她反問道:“你在教我做事?”
崔淮話明明已經說出口,但看著扶欽那一瞬間的無措,突然覺得是不是語氣說得太重了,莫名其妙地找補了一句:“我是準備偷拿玉佩,但我會還回去的,只是覺得這樣比較簡單,不用多費口舌來解釋緣由。”
說完崔淮就又后悔了,都說了自己不愛解釋,可如今不就是在向扶欽解釋嗎?
扶欽點點頭:“我相信師妹的為人,只是下次如果你還想要什么,你可以直接告訴我,也不用說緣由,我來幫師妹想辦法拿到。”
崔淮沒忍住追問:“只要我想嗎?”
“是,只要你想,我都會幫你拿到。”扶欽又用那雙過于漂亮的眼睛盯著崔淮。
崔淮的理智覺得扶欽是在吹牛,可理智在扶欽的注視中逐漸消散。
她的腦袋又開始暈暈乎乎,甚至開始覺得可以把兒時那點小偷小摸的技巧給忘掉,既然師兄愿意鞍前馬后,那下次也不是不可以給他個機會。
崔淮想伸手把扶欽的眼睛*蒙上,讓他別再看著她了,影響她思考。
但又有點舍不得。
最后抬起的手轉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悶聲應道:“好。”
“那一言為定。”
扶欽得償所愿,笑得眉目舒展,好像黑市里滿街的燈光都不及他璀璨。
崔淮:完了,更暈乎了!
臨出黑市,在黑市里除了姜暄那個玉佩,什么都沒買的扶欽在一個攤位前駐足。
祝余好奇有什么能讓坐擁奇珍異寶的扶欽停下,探頭一看,發現是吸引扶欽的是一顆種子。
攤主正天花亂墜地介紹:“這是‘同心種’,是奇樹連理枝孕育出來的秘寶。”
連理枝是千年前促進姻緣的奇樹,據說得到連理枝的認可,道侶之間就能天長地久。
這樹千年前毀于一場天火,傳聞中留下五顆種子,其中三顆被使用,一顆被毀壞,僅存一顆于世。
說是有情緣之人共同接觸“同心種”,這種子在精心照料之下便能發芽抽枝,若是無緣,便永遠不會發芽。
那三顆眾所周知被使用的種子,有一顆發芽了,使用的那對成了修仙界聞名遐邇的神仙眷侶,有兩顆失敗了,他們后面也確實分道揚鑣了。
攤主還在繼續解說:“我這個就是世上最后一顆同心種,是我在洞虛仙君的遺跡中所得,后面也證實了洞虛仙君也確實曾經擁有一顆同心種,這種子如假包換。”
攤主說著拿出各種記載和佐證,力挺種子的真實性,并且展示種子輸入靈力后背后投射出的樹影正是連理枝。
祝余湊近看了看:“看樣子是和古書中描述的同心種差不多,我覺得是真的。”
扶欽當即就要花一萬靈石買下,崔淮勸道:“師兄等等,說不定是假的呢?”
扶欽堅持要付款:“看上去沒什么問題,師弟也說是真的。”
崔淮按住扶欽付靈石的手,問祝余:“師弟你要不再多看兩眼,它的形狀顏色什么的?”
祝余看了兩眼,還是給出肯定結論:“我還是覺得是真的。”
在崔淮的百般阻撓下,扶欽還是付了那一萬靈石,拿下同心種。
崔淮眼看著扶欽用十分拙劣的手段,托自己幫他拿一下“同心種”。
看來扶欽是想用這顆種子來測他倆有沒有緣分。
可測什么測啊?
不管再怎么折騰,這玩意兒也不可能發芽。
拋開他倆有沒有緣分的事,這種子根本就是假的!
至于崔淮是怎么知道的?
因為世上最后的那顆同心種在靈曄劍尊手里,就收在崔淮被系統封了的儲物戒里呢!
更離譜的是,明知道這顆種子是假的,崔淮在扶欽殷切的眼神中,從他手中接住了種子:“既然師兄不趁手,那我先幫你拿一下。”
第87章 明霄遺跡
“同心種”小小一顆,從扶欽手中遞到崔淮掌心。扶欽指尖與崔淮手心相觸的那一刻,崔淮看見一道粉色的光在種子上閃過。
一對男女同時接觸“同心種”,便可結成印契,之后能根據種子的發展測定姻緣。
流程上目前都沒出問題,崔淮不禁感嘆,這假貨做得還挺真!
一見粉色光芒,扶欽立馬又把“同心種”拿回自己手里:“師妹,我想起我儲物戒中還有一捧息壤,正好可以種,不勞你幫我拿了。”
印契已成,扶欽不敢讓著種子在師妹手中多待一刻,因為從前在逍遙派種樹,他就已經見證了師妹簡直是植物殺手。
速速拿回來,千萬別讓種子被師妹給克死了!
姜暄和祝余就在不遠處看著價值一萬靈石的種子在扶欽和崔淮之間傳來遞去。
姜暄:“三師弟的演技是否太過拙劣了些?還什么不方便拿,不就是想和師妹在同心種上結個印契嗎?”
祝余:“看破不說破,而且傻子都能看得出來,師妹還配合,那不就是一個愿打一個愿挨嗎?”
姜暄深表贊同:“你說得對,不過又是一些小情侶之間的把戲罷了!”
從黑市出來,逍遙派一行人回到客棧,剛關上自己的房門,崔淮就拿出那枚高價玉佩。
將玉佩仔細端詳一番,修仙界還有靈氣這么低的玉嗎?
而且這么差的玉怎么能自成一片小空間,容納一只天魔呢?
崔淮將神識注入玉佩,巡游一番,很輕松地找到了玉佩中的空間入口。
這玉佩中的空間不能容納實物,但可以留住神魂。
崔淮的神識一進入玉佩的空間,就感覺自己瞎了一般,這里黑漆漆一片,沒有任何光亮。
果然不能用這么差的玉來做空間寄體,里面連個景都造不出來,更別說滋養神魂了。
也不知道這天魔殘魂為什么挑了這么個地方。
崔淮在幽暗的空間中漫無目的地尋找,終于找到一處稍微亮堂點的地方,正有一個虛影在打坐。
這天魔并不是想象中的老爺爺,而是一襲道袍的青年男子。
魔氣在他神魂邊緣縈繞一圈,但他看上去并不暴虐,而是很平靜溫和,比姜暄這種時不時發瘋的人還要情緒穩定。
只一眼,崔淮就能感覺到,這并不是一個為非作歹的天魔。
好可惜,不能簡單殺掉了事。
天魔感受到崔淮的神識,出聲道:“我找的不是你,是你那位叫姜暄的師兄。”
“他是個傻子,你找他做什么?”
天魔:“我沒有想害他,我只是想幫幫他。”
這天魔故作玄虛的,崔淮不想再和他繞來繞去,只道:“他修道,你修魔,你倆沒什么關系,他自有我照應,不需要你的幫助,你若不想走,就老老實實待在里面吧。”
眼看著崔淮結印,就要把他封在玉佩里頭,天魔連忙開口:“姜暄身上有一本手札,我認識那本手札的主人!”
崔淮停止結印,驚訝地問道:“你知道陳今越?”
“是。”
自扶欽拿到那枚注定不會發芽的種子開始,他就隨手帶著個小花盆,用價值連城的息壤養著,日日灌輸木靈氣。
崔淮只覺得頭疼,想著他試兩天不發芽,應該就會放棄了。
但他們都快抵達中州了,扶欽還是隨時隨地捧著那顆種子。
姜暄這個大漏勺趁著歇腳的時候,跑來和崔淮說:“三師弟和我們不小心說漏嘴,他是等種子發芽了,就去找你表白,嘻嘻。”
“等種子發芽那段時間,師妹你穿好看一點,我給你用留影石紀錄下來,當做紀念,我夠仗義吧,別說沒提醒你。”
姜暄用十倍的靈石把那玉佩賣給了三師弟,轉眼間就在四師妹身上看見了那塊玉。
他算是明白了,談戀愛費錢在修仙界也適用。
每次扶欽和崔淮鬧點什么,他姜暄都能在其中收到點好處,認清這個規律后,姜暄毅然決定成為他們倆的愛情守衛者。
他們要是談不上,他姜暄去哪里騙吃騙喝呢?
得知還有什么表白計劃的崔淮:“……”
先不說那是個假的,根本不可能發芽,就算是真的,她和師兄又能真的有緣,讓同心種發芽嗎?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僅是崔淮,還是青云峰上的靈曄劍尊,就算她對師兄有些不同,那他們會有結果嗎?
到須彌境中取走晉衍的另一半神魂,完成系統的任務后,她就能恢復實力,飛升在即了。
崔淮思來想去,覺得讓那顆假種子永遠不發芽,停在這里,也許對他們都好。
趕路時崔淮看著扶欽站在她的劍上,小心翼翼地捧著那個裝著假種子的小花盆,把它當個寶貝,源源不斷地輸入木靈氣。
明明已經下定決心,此刻的崔淮卻出言問系統:“我去明霄的遺跡,他作為你原劇情的男二,算得上我去祭拜他,人死不能復生,我去祭拜他就是加深感情了,你不給我點獎勵嗎?”
系統頗為無語,簡直毫無道理,崔淮這是生要獎勵啊!
但系統如今在崔淮手底下已經慫慣了,畏畏縮縮地問:“你想要兌換什么?”
崔淮:“我也不要什么特別貴重的,儲物戒里的那個同心種就行。”
崔淮反悔了,說不定她和師兄能讓真的同心種發芽呢?
她崔淮想要什么,最后都能得到,不應該畏步不前。
她應該給自己和師兄一個機會。
系統:“……”
它還能不知道這種子要來給誰嗎?
崔淮,你可真行啊。
舊愛都死得透透的了,給舊愛上墳來搏新歡一笑,這跟在明霄墳頭蹦迪有什么區別!
一路奔波,等崔淮一行人剛剛抵達北州,就遇見了早已等候多時的趙知許。
有段時間不見,幾人一陣噓寒問暖,姜暄忍不住發問:“師姐,你回趙家怎么樣,他們沒欺負你吧?要不是你不讓我們陪著你,我們是一定要替你去撐場子的。”
趙知許搖頭:“沒有,他們對我都很好,前所未有的好。”
趙知許如今是個有用的人了,不再是毫無價值,隨意取舍的棋子,趙家人還希望她日后能給家族做貢獻呢,自然對她客客氣氣的,甚至還壓著吃了療傷丹藥,傷得還站不太穩的趙知舟沖她道歉。
趙知許補充道:“開始很好,不過后面又鬧翻了。”
她回去除了看母親,第二件事就是去謝家登門道歉,退掉親事。
無論如何,謝家從來沒有對不起她,謝長風也沒有。
當初她逃婚確實掃了謝家的臉面,她該去道歉,有始有終。
但退掉謝家這門顯赫的親事,趙家自然又不樂意了,以利相聚,必因利而散,她和趙家還沒好上兩天的關系就又惡化了。
聽完趙知許這幾日的經歷,姜暄小聲和扶欽嘀咕:“瞧瞧師妹這才幾天,婚都退完了,邁入新篇章了,多高效!師弟你還在和種子作斗爭,加把勁兒啊!”
扶欽面上不在意,手中暗暗加大了木靈力的輸送。
“不說我的事了,我比你們早來兩日,提前打聽了一番,我和你們說說這明霄仙君遺跡的情況。”
“明霄仙君遺跡在青云峰……”
趙知許剛開口,崔淮就皺眉打斷道:“等等,青云峰不是在中州的無涯宗?”
趙知許解釋道,傳言是這明霄仙君對青云峰上的靈曄劍尊用情至深,于是在北州遍尋,找到一座同叫“青云峰”的小山峰,并把遺跡留在此處。
姜暄忍不住贊嘆:“真感人啊!可惜命運讓這對有情人生死分離。”
扶欽冷哼一聲:“真夠晦氣的,人家靈曄劍尊常住的地方,這個明霄仙君把自己墳頭取同一個名字,師妹你說是不是?”
崔淮:“師兄說得對。”
一想到自己住的地方和明霄這個不知真假的遺址一個名字,崔淮簡直是惡心極了,明霄要是真沒死絕就好了,她立馬把他拖出來再殺一遍!
在大能遺跡和緋色消息的雙重加成下,北州青云峰,一座名不見經傳的小山峰匯集了大批修士。
青云峰山腳下開了新開了許多客棧,即使這樣,住房還需要靠搶,商家可謂是賺得盆滿鐸滿。
祝余看著這一片的繁榮,羨慕極了:“要不是之后我們還得回中州參加須彌境,我真想在這里待一段時間,借著這股東風,做點什么生意都能掙啊!”
崔淮也想掙,但如果這財源寶地不是借她的東風就更好了!
崔淮他們交了一大筆入門費,才成功抵達遺跡的入口,沒辦法,這山是明家的私產,這烏泱泱的修士交了靈石才進也有道理,不然按理來說,明家可以把他們都打出去。
五人進去后,發現這遺跡居然是一棟樓閣,雕梁畫棟,精妙絕倫。
看上去不像是尋常大能的遺跡模樣,大部分遺跡都是考驗重重,什么陣法、符術、機關……層層考驗,只為尋找一個心目中合適的傳承人。
趙知許指著這座高樓的牌匾,介紹道:“這是靈霄閣,據說是明霄仙君身隕前準備好的婚房,從他和靈曄劍尊的名字中各摘一個字,組成‘靈霄’,就等他和靈曄劍尊結契后一同入住,明霄仙君以此作為遺跡,的確情深。”
姜暄抬頭望著靈霄閣,驚嘆道:“修仙界就是讓人長見識,這簡直就是死了都要愛啊!”
崔淮:“……”
還婚房呢?當年她和明霄后面鬧得堪稱你死我活。
她后來回憶,這一段經歷確實符合系統說的話本子內容,實在是過于狗血。
在宗門出于利益的安排下,明霄一聲不吭地和她定下婚約,轉頭又跑來和她說,他早就有一個戀慕的紅顏知己。
這也沒什么,那他們就先表面維持婚約就好,等之后利益合作結束,他們就解除婚約。結果這明霄又說喜歡上她了,決定要和她結契,還使出許多下三濫的招數。
他當自己是個香餑餑嗎?她崔淮就得等著他的挑選?
最終死在她的劍下,明霄可是一點不冤。
還沒等崔淮想好之后要怎么搗毀這里,就聽見扶欽說:“呵,就這?拿這么一棟破樓當婚房,當真寒酸!”
果然師兄祖上和明霄有仇吧,不然怎么一提到他,就罵罵咧咧啊!
第88章 同心種發芽
一大批修士齊齊涌入這棟靈霄閣, 第一層倒是空曠,屋內沒太多東西,迎面的墻面上并排擺著兩幅畫像就顯得格外令人矚目。
其中一幅是靈曄劍尊,一幅是明霄仙君。
兩幅畫像上方橫著題一幅字:【以符證道,誰與爭峰?】
崔淮再次克制住一劍掃平整棟樓的心情,仔細看了看她的那幅畫像,如果沒記錯的,當初她和明霄定下婚約前,并未見過面,無涯宗只把她的畫像送了一幅到明家。
這應當就是那幅畫了。
姜暄看看畫像,又看看崔淮:“你別說,師妹和靈曄劍尊長得一樣,看見師妹的臉掛在上面,和那什么明霄仙君放一塊兒,我覺得渾身變扭,再說,靈曄劍尊還活著呢,和一死人畫像并排放著,跟詛咒她似的。”
趙知許補充道:“自我們一路來,山頭名、閣樓名,如今連靈曄劍尊的畫像都有,初聽還覺得可能是情深似海,如今看來是過猶不及,有些故作情深,顯得刻意極了。”
祝余則指著那幅字:“我聽你們說,靈曄劍尊是當世劍道巔峰,那在這兒掛個‘符道誰與爭鋒’,問過靈曄劍尊了嗎?有點太冒犯了吧。”
小團隊一起質疑了這遺跡有做戲的成分,扶欽之前還對明霄仙君憤憤不平,現在卻突然安靜下來。
崔淮覺得有些古怪,問他道:“師兄,你怎么看這事?”
扶欽身上那股子大少爺似的驕矜勁兒又冒出來了,一臉不屑地指著墻上明霄仙君的畫像:“哦,依我看,這明霄仙君長這么丑,還好意思把自己的畫像掛出來,可謂是丑人多作怪。”
崔淮:“……”
她真是多余問他,她早該知道,從師兄嘴里怎么可能聽到明霄的一句好話。
站得不遠,和崔淮他們一同進來的修士聽到有人口出狂言,紛紛面露不滿,要知道明霄仙君從前已經算得上是修仙界赫赫有名的美男子了。
有誰如此狂妄,敢在這里大方厥詞?
反駁的話都到嗓子眼了,扭頭一看說話那男修的臉,圍觀的修士先是看呆了,隨后立刻決定把方才的腹稿給咽下去。
那男修頂著張風華絕代的臉,的確能理直氣壯地批判明霄長得丑,他們還是不要上去質疑,自取其辱了!
明霄修的是符道,這靈霄閣五層分別有五場關于符道的考驗,只有登頂的才能拿到明霄仙君的傳承。
趙知許:“我們門派沒人專精符道,估摸著頂多混兩層參觀一番,就能下去了。”
崔淮他們表示認同,不料扶欽說:“我對符道略有研究,說不定能登頂看看。”
實話實說,扶欽其實是速成了一下符道,在聽到師妹這個前未婚夫是個符修后,扶欽連夜學的符道。
白日里他一切如常,夜里他熬夜苦學。
在師妹面前,他扶欽定然是處處都要比這個明霄強的!
好在他從前涉獵過符道,有些符道天賦,悟性又高,如今算是小有所成,應付這個遺跡應當不成問題。
看扶欽如此信誓旦旦,崔淮倒是有些意外,因為自她認識扶欽以來,他并不算一個愛出風頭的人。
除了和她比劍切磋時,能露出些認真的神態,其余場合都贏得輕輕松松,但又不過于顯眼。
今日倒是轉了性了,一副要在他們面前證明自己,大展拳腳的樣子。
第一層的考驗是畫出一張能使用的二階符紙,一聽到是二階,崔淮就想放棄了。
她從未學過畫符,甚至可以說是一竅不通,讓她一上來能畫一張二階符紙是絕無可能。
她面上退意剛顯,就被扶欽捕捉到,他解釋道:“門外人以為很難,其實二階符紙掌握好方法,并不是難事,師妹不會的話,我可以教你。”
扶欽施法將面前小桌上的符紙懸空,符筆粘上朱砂:“符的走向,依照師妹的領悟能力,必然一看就懂,師妹只要能控制住一筆不斷,就能成。”
“凝結靈氣于筆尖,再隨符筆游走傾注于符紙上。”扶欽揮灑間,一張閃著紫光的符箓已成,是二階雷符。
見扶欽輕輕松松,崔淮覺得自己不能輸,她學著扶欽的樣子操作一番,前面都順順當當的,到最后一筆,筆尖靈氣一滯,符紙陡然自然,化作一片焦黑。
這第一張符算是畫廢了。
崔淮不是個服輸的性子,她又拿起一張符紙,再次提筆,但畫到最后一筆,那種熟悉的筆尖靈氣被壓住的感覺又來了。
就在崔淮以為這張符也要廢了的時候,一只修長的手輕輕握在崔淮的手上,帶著崔淮畫出最后一筆。
“師妹,冒犯了。”她聽見身后扶欽的聲音。
在扶欽的助力下,方才凝滯的感覺不再,金光一閃,符箓既成。
但扶欽沒有第一時間去接符紙,崔淮也沒有,他們還保持著相握的狀態。
扶欽沒松開,崔淮也沒掙開。
黃色的符紙飄飄蕩蕩地從空中落下,接觸到地面的那一刻,崔淮才回過神來,有點慌亂地蹲下身撿起符紙。
等她再站起來,發現師兄白皙的手背上劃了一道一寸長的朱砂印,襯得那只修長剔透的手陡然妖艷起來。
是崔淮突然蹲下身,手中的符筆不小心劃到師兄手上的。
是她留下的痕跡。
一道朱砂印而已,崔淮不知為何有些難為情:“師兄,朱砂劃到你手上了,你擦一下吧。”
扶欽不太在意地用手抹上去,朱砂在手背暈染開。
崔淮見此場景,突然想到凡間的女子涂口脂,取一點口脂放唇上,用手抹開,抹的時候沒有對鏡,涂出去了些,笑盈盈問旁邊的男子,涂得好看不好看。
是一種誘惑而不自知的感覺。
扶欽愛潔,但在逍遙派這段時間被治好了不少,尤其是把朱砂弄到他手上的不是別人,是師妹,他只是慢條斯理地整理。
等他感覺擦得差不多了,抬頭卻發現師妹耳朵紅了。
成功畫符讓師妹如此高興?
扶欽不免有些自得,師妹的前未婚夫是個大乘期符修,師妹卻連符都不會畫,看來這個明霄仙君可真是無用至極,不足為懼。
在扶欽的幫助下,崔淮他們過了第一層的基礎符箓繪制,成功登上第二層。
一進去就能看到空中懸著的密密麻麻的信。
想必這就是之前傳得沸沸揚揚的情書了。
崔淮轉了一圈,都忍不住嗤笑,這里如此多的信,基本都是明霄和那個紅顏知己的往來書信,不過當初明霄與她有婚約,不敢明目張膽留下痕跡,在信中沒有指名道姓寫給誰,居然兜兜轉轉安到了她崔淮的頭上。
里面只有一封是明霄寫給崔淮的,那是她要退婚,明霄又吵著要浪子回頭,被拒絕后,轉頭寫信污蔑她和晉衍有不正當的師徒關系。
那時候的崔淮已經不是毫無反抗之力的小可憐了,她當時原封不動地把信親自帶回給明霄,附贈幾個大字“滿紙荒唐言”,順便把他打得閉關三個月才能下地。
那張附贈的“滿紙荒唐言”倒是消失個干凈,只剩那張造謠的信,一堆修士圍在周圍八卦。
“沒想到靈曄劍尊和晉衍劍尊還有一段,這是師徒戀,真是足夠刺激啊!”
“再加上明霄仙君,還是三角戀。”
“這些大能們也夠精彩的,可惜三個人中,只有靈曄劍尊如今還在世上,其余兩人都已經隕落,不知道靈曄劍尊該有多傷心呢。”
……
傷心?
真是笑話,甚至他們倆都是她親手殺的。
崔淮越發肯定明霄早已經魂飛魄散,這個遺跡是不知誰出于什么目的偽造的,漏洞百出。
偽造遺跡的人應當對她和明霄的事知之甚少,所以才會張冠李戴,把這些信件混為一談。
既然已經明白大概,崔淮沒必要再走下去了,只等找一個月黑風高的時候,把這個地方先搗毀掉。
第二關是符陣,崔淮表示不上去了,趙知許他們自然也不折騰,退下來,只有扶欽一個人還要往上走。
崔淮意外于明霄的假傳承對扶欽的吸引力這么大?
他們幾人在靈霄閣門口等扶欽,不過半日,靈霄閣鐘鳴陣陣,有人拿到明霄仙君的傳承了。
萬眾矚目中扶欽手上拿著卷軸走了出來,姜暄第一個湊上去問:“明霄仙君的傳承是高階符道嗎?”
扶欽搖搖頭:“不知道。”
趙知許疑惑地問:“師弟不是拿到了嗎?不是的話,師弟你手上拿了什么?”
扶欽:“是我拿到傳承,但我沒要,我覺得那明霄仙君符道實力一般,便沒要傳承,挑了一幅畫就出來了。”
扶欽在遺跡鉚足一股勁兒,一邊闖關一邊批判——
這種淺顯的東西也要拿出來考驗?
等通過第五層,拿到明霄的傳承。
扶欽:誰稀罕啊!這傳承丟在路上,他看見了都恨不得踩兩腳,他才不要!
扶欽最后回到一層,拿走了那張靈曄劍尊的畫像,這成了他在遺跡里唯一帶走的東西。
那些信他也看過,師妹的字鐵畫銀鉤,力透紙背,絕不是那種溫柔小意的感覺。
不是師妹寫的,那便是廢紙,這遺跡中真正有價值的只有師妹的這幅畫了。
方才在遺跡中浪費了些時間,都沒工夫照看他的同心種,扶欽拿出小花盆,正準備灌輸木靈氣,突然發現種子尖端有抹綠色。
扶欽興奮地上前走兩步,直接握住師妹的手腕,滿眼驚喜道:“師妹快看!同心種發芽了!”
崔淮
什么發芽了?
那假貨還會發芽呢?
真的同心種她剛從系統那里兌換到,還沒來得及偷偷換掉呢,這個假貨它就這么發芽了?
第89章 天氣很好
崔淮慶幸扶欽抓住的是她的右手,沒牽制住她左手,畢竟她左手手心可還攥著一把縮小版天聲劍。
如今她只剩三靈根,已經能使用天聲劍了。
早在扶欽恍若仙人般地出場,并且承認通過了五層考驗,靈霄閣中的人都停止闖關,紛紛出來看贏得傳承的人是誰,那時候崔淮就一直在蓄力劍招。
她要在眾目睽睽之下,毀了這靈霄閣。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崔淮暫時放下真假同心種的事,袖珍版天聲劍隱匿劍意,如同暗器一般,悄然從崔淮手中駛出。
天聲劍出,離崔淮最近的扶欽似乎感應到什么,要朝著崔淮左手邊望去,崔淮反手握住扶欽的手,將扶欽往自己身邊一拽。
照理說修士底盤很穩,崔淮又沒使太大的力氣,但扶欽就是毫無阻力地被拽動了。
崔淮踮起腳,湊近扶欽的耳邊,輕聲道:“師兄,幫我背個鍋。”
崔淮如今是越來越信任扶欽了,被偏愛的人好像就是會肆無忌憚,她就是知道師兄會不問緣由、心甘情愿地應承下來。
事實也如她所料,扶欽什么都沒問,耳朵紅紅地點頭應下:“好。”
話音剛落,他們背后靈霄閣轟然倒塌,大地震動,碎石木屑迸濺。崔淮還沒來得及認真欣賞一番自己的杰作,就一把被扶欽拽入懷中。
明明崔淮知道自己不可能受傷,但當被扶欽緊緊護住,感受到扶欽的體溫的這刻,崔淮感受到了另外一種安心。
這和一個人便能鏖戰群雄的安心不同,是好像不論何時何地,都有人會站在她身后,支持她保護她,盡全力讓她免受傷害。
在扶欽懷中這個小小的空間里,除了崔淮,還有裝著同心種的花盆。
在陡然降臨的危險中,扶欽護住了他手中的同心種,也護住了崔淮。
崔淮離假同心種很近很近,扶欽說的沒錯,它真的發芽了。
身后歸于平靜,扶欽松開圈住崔淮的胳膊,之前扶欽只是耳朵紅,如今就連脖頸都染上緋色。
崔淮克制住想上去摸一把的手,總覺得碰幾下師兄應該會紅得更漂亮了。
不知道崔淮躍躍欲試的心思,扶欽巡視一周,看無人受傷,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師妹,剛剛是我冒犯了。”
崔淮大方地原諒:“無事。”
真的沒關系,她腦海里正在想些更冒犯的事呢,和她那些比起來,師兄這些“冒犯”不值一提。
不遠處姜暄呸了呸口中吃進去的沙土,拍拍頭發上和身上沾染的灰,他走過來討伐道:“三師弟,你都支起防護罩了,能不能看看旁邊的我們,你就管你和師妹兩個人啊!”
扶欽有些尷尬地咳了咳,解釋道:“事發突然,師妹離我比較近。”
姜暄一臉不信,他扶欽是按距離救人的嗎?
誰還不知道誰呀?要是師妹離得遠的話,扶欽他百分百會做出舍近求遠的事來!
不僅僅是姜暄,周圍一圈人對扶欽的眼神中都帶著絲抱怨,一致認為靈霄閣是因為扶欽得了傳承,才自動銷毀塌了的。
發現周圍人帶有譴責的眼神,方才還罵罵咧咧的姜暄頓時不高興了,他插著腰大喊道:“你們都看什么看?還賴上我師弟了?只要有人拿了傳承,這遺跡就塌,你們沒讓它塌,是本事不到位,關我師弟什么事!”
他姜暄是扶欽的大師兄,埋怨兩句就得了,這些人憑什么說他!
姜暄用大師兄的氣勢替師弟找完場子,轉頭問逍遙派眾人:“這明霄仙君的遺跡沒了,沒有什么熱鬧可看了,如今離須彌境開放還有三個月時間呢,不知道大家能不能陪我一起在北州找找我老鄉的后半本游記?”
其他四人沒有異議,崔淮道:“可以,除了要去雁蕩門看看,我最近還有新線索了。”
姜暄興奮地直為崔淮鼓掌,不惜貶低自己:“師妹你總是這樣強,顯得我們很廢物啊!”
崔淮沒有半分不好意思,欣然接受夸獎:“沒事,你們廢物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習慣了。”
扶欽第一次聽到這種話的時候,憤憤不平,氣得回去好幾天不眠不休地修煉,如今再聽到師妹這樣狂妄的言論,他只覺得師妹真是又強又可愛。
崔淮回到他們租的小院子里,由于這次他們在北州待一段時間,比起人來人往的客棧,扶欽大手筆給他們租了個院子。
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陽光順著樹葉的縫隙落在崔淮身上,愜意又舒適,崔淮在厘清最近要做的事。
明霄的假遺跡被毀了,縱使在外界營造出是扶欽拿到了傳承才導致靈霄閣崩塌,但偽造遺跡的人可不會信,那始作俑者必定會來暗中找扶欽麻煩,只等他們找上來,崔淮再將他們一網打盡。
陳今越的事,除了可以去一趟雁蕩門的舊址,天魔還提供了陳今越隕落的地方,這件事是有跡可循,順著追查下去就好。
云家的事,宴池在看著,等云家露出馬腳再一并處理。
至于她恢復實力,只需去須彌境拼湊完晉衍的神魂,完成系統任務,飛升指日可待。
對于這些難如登天、錯綜復雜的謎團,崔淮都有解法,但崔淮卻被她和扶欽之間的關系所困擾。
同心種的事情要怎么辦?
系統再次提醒道:“崔淮,我掃描過了,你師兄手中那顆同心種的確是假的,不過攤主選了一種注入大量靈力就能發芽的種子作為假同心種,你師兄每天拼命地輸送靈力,種子自然是發芽了。”
“真的同心種我已經交給你了,你還在猶豫什么?再去找你師兄一次,說明情況,試試新種子不就行了?”系統不明白為什么一向殺伐果斷的崔淮變得如此糾*結。
要這樣做嗎?
崔淮最終搖了搖頭,她想起她在扶欽懷中看見的那抹綠意,把手心攥著的真同心種丟進儲物戒。
也許,這就是天意。
因緣際會,那顆假同心種就是發芽了。
她和師兄之間的交集總是充滿不完美。
因為一塊方向錯亂的路牌而結識,因為砍了片林子而結仇,因為一個短腿椅子而明白心意。
如今因為一顆假同心種而錨定姻緣,又有何不可?
真的假的又有何妨?崔淮覺得她和師兄的確有緣。
他們兜兜轉轉走到今天,怎么算不上有緣?
見被崔淮誆騙而來的真種子被丟在儲物戒的角落,系統恨鐵不成鋼——
原先只有崔淮那個師兄戀愛腦上頭,好了,如今又多了一個!
崔淮想明白了她和扶欽之間的關系,便也不再躺著了,起身準備回自己的房間,琢磨一下明日去雁蕩門的安排,剛走沒幾步,崔淮聽見背后傳來熟悉的聲音:“師妹,等等,你現在有空暇嗎?”
“我的意思是說,如果你不忙的話,能有點時間聽我說幾句話嗎?”
是扶欽。
崔淮遙遙看見姜暄拿著個留影石在那兒錄,師姐和小師弟也一臉興奮地扒在一旁偷看。
崔淮突然有些懊惱,今日為什么沒穿那件師姐給她挑的新法衣?
但想到什么,不論是欣喜也好,懊惱也罷,都化成了失落,她在原地站定一會兒,深吸了一口氣才轉過身來,扶欽手中拿著一束悅心花。
品相一般。
崔淮心生狐疑,師兄平日里很大方,表白這么摳門,還買次品?
見崔淮盯著他手中這束花,扶欽解釋道:“去年七夕,師妹在鎮上賣悅心花,這是師妹當時賣給我的花,其實那時候我就心儀師妹了,所以我一直保留著,想著有機會把代表我當時心意的花送給你。”
崔淮為自己方才的懷疑而心生愧疚,原來是當初自己賣給師兄的次品。
早知道賣點好東西給師兄了,少坑點他。
不過這花隔了許久,還能嬌艷如初,想必師兄花在保存悅心花上的靈石,都夠買幾十塊悅心花田了。
“我真的……”
眼見扶欽還要繼續說下去,崔淮低下頭,有些不敢看扶欽那雙赤忱而熱烈眼神。
她打斷道:“師兄,稍等一下,我知道你想說什么,我也明白你的意思,但我現在不能給你答案,等我們出了須彌境,我再告訴你我的回答。”
其實如果她只是崔淮,她很想讓師兄繼續說下去,想答應師兄,說她愿意和他在一起。
但她還是靈曄劍尊,天道制衡下,她的未來撲朔迷離,她想等自己把握住確定性,再談及感情。
她希望和扶欽能夠開始一段感情,但更希望在合適的節點。
如今和她在一起可能是件禍事,她不想害了扶欽。
扶欽沉默片刻,面上流露出失落,不過很快情緒如常,開口道:“好啊,那我們到時候再說。”
可崔淮明明看見他握緊悅心花梗的手用力到骨節泛白。
崔淮突然有些后悔,她想接過那束花,她不忍心看師兄如此低落,就在崔淮的猶豫中,一聲暴喝響起。
“嚯,師妹,我看錯你了,你居然拿三師兄當備胎,你怎么對得起他!”姜暄收起留影石,就跳了出來。
“三師兄長得多好啊,我就沒見過這么好看的人,他送靈石給你花,還天天陪你喂招,挨你的揍!你說什么他都答應,你怎么能這么對他!”
師姐追上來捂住姜暄的嘴把他往回拖:“這是師弟和師妹之間的事,你不要摻和,他們自有安排。”
崔淮又說了一聲:“抱歉。”
扶欽笑了笑,說:“沒關系。”
他把手中那捧悅心花遞給崔淮,問:“花可以收嗎?”
“它也可以不代表什么”,扶欽張望四周,最終指了指天,“就當慶祝今日天氣很好吧!”
第90章 淺嘗一口
崔淮抱著滿滿一捧悅心花回去,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如果早一點遇見扶欽就好了,如果晚一點遇見扶欽也好了。
早一點的話,她還是靈曄劍尊,她喜歡什么就通通帶回青云峰。
晚一點的話,她成功飛升,再也沒有任何顧忌。
可偏偏是這個時候。
屋外傳來篤篤的敲門聲,崔淮連忙去開門,卻發現屋外的不是扶欽。
祝余好奇地問道:“師姐以為是誰?看到我這么失望?”
崔淮搪塞道:“我以為是師姐呢,師弟來找我有什么事?”
祝余聳聳肩:“大師兄托我來的,他讓我向你轉達,他對你騙人感情的事表示嚴厲的譴責。”
崔淮拳頭硬了:“他怎么自己不來?”
“他怕挨你的揍,想著我是個凡人,打一下就散架了,你不會對我怎么樣,所以托我來傳話。”
崔淮已經有點想主動上門打姜暄一頓了,她勉強壓抑下著強烈的沖動,發現小師弟傳完話,還杵在她門口,沒有要走的意思,崔淮問道:“師弟還有別的事嗎?”
“有,除了轉述大師兄的話,我也有想說的。我睡覺輕,三師兄的屋子就在我隔壁,他昨夜一夜未眠,就是在反反復復練怎么和你開口表白,十分擾民,當然師姐你方才打斷了他,師兄那些話沒能成功說給你聽,最終全都進了我耳朵里了。”
“我說這些,不是為三師兄抱不平,感情這事,你情我愿。但就像我們初識凌虛仙君時,我和他說的那樣,你們修仙之人屬實太愛等待了。有時候還是果斷一些,切莫讓自己后悔才是。”
祝余說完不等崔淮回答,就關上門走了。
崔淮看著緊密的門,有些哭笑不得,這下好了,她好像成了逍遙派公認的“負心漢”了。
感情的事先放到一邊,正事還要繼續推進,姜暄在前面帶路,崔淮一行人跟著去找雁蕩門。
一邊帶路,姜暄一邊叨叨:“你們不知道我費了多大的勁兒才找到了一份雁蕩門的地圖,一開始我去問,都說北州根本沒有雁蕩門,還是找了一個上了年紀的修士,才翻出舊地圖的。”
姜暄叭叭著說他老鄉的宗門混得不怎么樣,不像他們逍遙派,奪得了無涯宗比試的魁首,名揚修仙界。
崔淮和扶欽平日里總愛潑潑姜暄的冷水,如今都安靜得很。
崔淮自覺昨日鬧得不太愉快,可能傷害到師兄了,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對他,為了避免尷尬,崔淮往師姐身邊湊了湊,盡量避開師兄。
看見師妹默默拉開和自己的距離,扶欽眼神不禁黯淡下去。
“所以我說嘛,即使從一個地方來的,個人資質也有差別,像我就是混得出人頭地的……”姜暄的吹噓戛然而止,明明已經到地圖上雁蕩門的地點,怎么眼前還是一片荒蕪?
趙知許疑惑道:“大師兄,你找錯地方了吧?”
姜暄還在反復查看地圖,祝余從雜草堆中撈出兩塊木牌,拼到一起,上面寫著【雁蕩門】。
“師兄,我們沒找錯,這兒就是雁蕩門了。”
這塊地雜草叢生,仔細看的話,還是能看見些屋舍存在過的痕跡,姜暄跌跌撞撞地尋找那位根本不可能出現在這里的老鄉。
跨過斷壁殘垣,姜暄發現地上插著一塊小小的石碑,上書:【陳今越將十壇美酒埋于此地,回家之日請同門共飲,為我送行】。
姜暄呆愣愣地看著石碑,反反復復地讀,好像都無法理解這些文字什么意思。
等他終于反應過來,姜暄忘了他是能用靈力的,只顫抖著手挖開泥土。
隨著一壇壇的酒被挖出來,姜暄面色越發白了,挖到最后一壇,他數道:“這是第十壇。”
十壇美酒俱在,那約定好喝它們的人還能去哪里呢?
他癱坐在地上,抬頭望向他的同門們,像是詢問,又像是在質疑:“所以,他沒有回家對嗎?甚至他可能死了是嗎?”
自崔淮認識姜暄以來,姜暄很少對一件事如此積極,這次他主動請纓要找雁蕩門,各路打聽的事他一手包辦,滿心歡喜地要去找他老鄉的痕跡。
但如今這整整齊齊的十壇酒,擊碎了他的美夢。
崔淮拿出那后半本游記,遞給姜暄,有些殘忍地開口:“他已經死了,我知道他在哪里隕落,我之后帶你去。”
接過崔淮遞過來的后半本游記,前半本姜暄一直是笑著看的,翻得都快能背出來了,如今他卻紅著眼看陳今越在后半本中的痛苦與迷茫。
陳今越說他清醒地知道,自己正在走向一條死亡之路。
看完后半本,姜暄努力擠出笑容:“沒事,我們之后跟著師妹去找找看隕落之地就是了。”
“這有什么呀?在我們家鄉一個人活個八九十歲,都算長壽了,陳今越他二十多來修仙界,在修仙界待了七十多年,百歲老人了都,他活這么久太夠本了,擱我們老家算喜喪,這有什么好傷心的。”
可嘴上說著不傷心的姜暄笑著笑著就哭了,他嗚咽地說:“不行啊,我還是好傷心,他都用盡全力了,他怎么就沒成功回家呢?”
空曠之地并不能聚攏聲音,再大的聲響也會漸漸歸于寧靜,但姜暄的哭聲卻好像被放大了無數倍,狠狠地砸在崔淮他們身上,令他們心中悲戚。
回去的路上,姜暄突然停下,說他要去買點東西,等他一回到他們租住的院子里,就默默在庭院中的石桌上擺滿了酒。
姜暄招呼大家:“師弟師妹們,來喝酒,我剛剛特地去買的,今日我請客。”
五人圍坐一桌,桌上一個菜也沒有,就干喝。
崔淮很少喝酒,酒量更是一塌糊涂,上次喝酒發酒瘋,還是出動了晉衍劍尊才按住她。為了避免自己等會兒發瘋,對這一片造成什么不可逆轉的損失,崔淮只喝了兩小盅。
喝得最多的是扶欽,其次才是姜暄。
姜暄是個假把式,喝起來豪氣云天,卻沒喝下太多就嚎啕大哭起來,可謂是哭天喊娘,大概有名有姓的親戚都被他懷念了一遍,這時崔淮還對他心生同情。
等姜暄喝到最后,一直叫著“師妹,你別打我”、“師妹,你怎么能這么兇啊”……
崔淮那點對他的同情心就煙消云散了。
眼看著再不把這醉鬼弄走,他就要真挨揍了,趙知許和祝余兩個人一起把持著姜暄,把他攙回房間。
臨走前,趙知許不忘囑咐:“我和師弟管大師兄,三師弟就交給師妹你了!”
不同于姜暄的猛灌,扶欽喝的很斯文,一盅接一盅,幾乎沒有停下來,實際算下來,喝得可比姜暄那種喝一半漏一半的多得多。
酒能解愁,姜暄喝那么多酒是因為陳今越的隕落,扶欽這樣喝又是因為什么?
崔淮心里有數,是因為她。
崔淮按住扶欽舉杯的手:“師兄,別喝了。”
扶欽有些遲鈍地盯著按住自己的那只手,順著胳膊往上瞧,是師妹呀。
師妹叫他別喝了。
扶欽聽話地點點頭:“好。”
剛說完不喝了,扶欽就在崔淮眼前倒頭就暈。
在扶欽突然往地上倒的時候,崔淮好險地伸手接住了。
崔淮的反應是很快,但反應過來后,就有些尷尬了——
師兄如今就像睡在自己的懷中。
明明喝了那么多的酒,師兄身上卻只有清淡的酒氣,不僅不生厭,反倒有些令人沉醉。
師兄仰面躺在她的懷里,那雙過于漂亮的眼睛閉上了,崔淮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被師兄的唇所吸引。
崔淮她……她有點想嘗一口。
崔淮也喝了酒,酒勁上頭,人有些暈暈乎乎的,她搖搖頭,努力把荒謬的想法給甩出去。
卻好像更暈了。
崔淮并不能分辨清這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有點像食欲,督促著她嘗一口。
對,應該就是饑餓,好像回到了少時吃不飽飯的日子,看見什么可以吃的,都想塞到肚子里去。
可環顧四周,這里能入口的只有師兄了。
她和師兄關系這么好,讓她嘗一口不過分吧?
師兄應該不會介意的?
崔淮對著師兄的嘴巴俯身下去,她能感受到師兄的呼吸,兩張唇近在咫尺。
又有一點點理智回籠,她……她這是乘人之危?
她都決定了,她和師兄的事等出了須彌境再說,怎么能這個時候就想親師兄呢?
崔淮強迫自己不看師兄的唇,企圖拉開距離,但她剛一閉眼,另一個聲音一直在崔淮腦子里說服她。
“崔淮,你又不一定能從須彌境活著出來,現在不親一口,不是以后都親不到了嗎?”
“小師弟都說了,有時候還是果斷一些,切莫讓自己后悔才是。”
崔淮覺得小師弟說得對,她睜開眼睛,神色認真對扶欽說:“抱歉師兄,我要冒犯你了。”
“我保證,我就嘗一口。”說完崔淮就貼了上去。
這是一種什么感覺呢?
很香很軟。
崔淮本來只想貼一下,然后又親啄兩下,之后又啃咬了一會兒。
等崔淮良心發現,再起身時,師兄就連衣領都有些松散了。
崔淮歪著頭,反思自己,她大概、也許、甚至剛剛沒忍住,還伸手了?
崔淮趁著酒意稍稍下去,理智恢復片刻,為了避免她再次獸性大發,崔淮果斷把師兄推開,讓他趴伏在石桌上,然后自己轉身就往屋里跑。
畢竟讓師兄在院子里睡一個晚上,出不了什么事,要是她再在旁邊照看下去,師兄才真的很危險!
等崔淮走后,扶欽緩緩睜開眼睛,坐起身攏了攏領口,又撫過又麻又痛的嘴唇。
不僅是臉,甚至連眼尾都泛著紅意,扶欽喃喃道:“這就是大師兄說的備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