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芙抬起頭,這才發(fā)現(xiàn)他在和自己說話。
余光瞥到一臉憤恨的歆寧。沈芙突然明白了,他叫她,只是拿她來擋歆寧而已,這是她這個妻子該有的作用。見他快要走遠(yuǎn),連忙抬腿跟了上去。
又讓方嬤嬤替她和婆母說一聲,她已經(jīng)回府了。
快步跟在他身后,直到已經(jīng)看不見歆寧的身影他也沒開口,沈芙不知道該走到什么時候才算完,
她這樣想的時候,人已經(jīng)到了問楓院。
“你看夠了沒有?”他的聲音從前面?zhèn)鱽怼?br />
沈芙回過神。
她腦中想著事,不知不覺盯著他的后背很久。
“夫君可還有事?”沈芙臉上立刻露出一個笑容問道。
她的作用好像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應(yīng)該沒她的事了吧。昨晚沒睡夠本就有些困,想著沒事她就回去睡覺了。
本以為他會直接讓她回去,沒想到他只嗯了一聲就繼續(xù)往前走,徑直進(jìn)了房間,又往浴房走去。
獨(dú)留沈芙在門口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他到底有什么話要說啊!
沈芙一時也不敢走,房門還開著,她想了想還是跨步走進(jìn)去,找了個椅子坐下。
房間里安安靜靜,沒有什么聲音,這更加催生了沈芙的睡意,只能努力用手肘無聊地?fù)沃约旱南掳汀?br />
也不知他什么時候出來。
燕瞻確實(shí)有話對她說,只不過剛才歆寧身上的香囊香氣沾到了他身上。味道太濃他有些不適,便先去更衣。
只是沒想到這短短的一炷香功夫她也能睡著。
雖然在他出來前,她似聽到了動靜,又很快坐直身體揉了揉眼睛。
燕瞻無聲扯了扯嘴角走出去,沈芙便開口問:“夫君有什么事與我說?”
“確有一事。”燕瞻幾步走來,在她對面的朱椅上隨意坐下,沒什么語氣道,“皇伯父聽聞你我感情不睦,欲給我納幾房姬妾。”
他停了一瞬,抬頭看向她:“你怎么看?”
皇伯父……那不就是皇上?
納妾?竟然是納妾?!可是皇上要給他納妾,那她能怎么想,哪里有她置喙的余地!
但他既然問了……沈芙思忖著該怎么回答。
他們確實(shí)有名無實(shí),更何況他是世子,他納不納妾,想不想納妾,她都管不著。
可是他現(xiàn)在問她怎么看是什么意思?是想知道她什么想法?他是想納還是不想納?
思量了會兒,沈芙挑了個比較穩(wěn)妥的答案:“我……都聽夫君的。”
聞言燕瞻收回視線,背往后靠了靠,長指在桌面敲了敲,眼底看不出什么情緒:“你倒是大度,我若要納呢?”
他這個語氣……是想納還是不想?
沈芙思忖。
“我知道我與夫君無甚感情,夫君要納妾也是應(yīng)該。更何況是陛下的旨意,我怎敢辯駁?你要問我的意思,我自是沒有意見。”沈芙瞧了他的臉色,緩了緩忽然話風(fēng)一轉(zhuǎn),“但若說愿意,我才剛嫁進(jìn)府中不久,夫君就要納妾,傳出去我面上也無光,自是不愿的。”
燕瞻聽她這一番可進(jìn)可退的話,輕哂地扯了扯嘴角:“是么。”
雖沒有直接說出口,但沈芙不知道為什么,好似從他淡漠的語氣里聽出了一種“你有什么面子”的感覺。
好吧,她確實(shí)沒什么面子。
只是她話都說出口了,總要圓一圓。
“我是沒什么面子,可夫君有啊。”沈芙一點(diǎn)也不覺得難為情,反而彎起眼睛解釋道,“所謂夫妻一體,便是說夫婦兩人相互依存,那名聲榮譽(yù)自然也都是一起的。雖說這么快納妾傳出去讓我丟了臉面,可也讓別人知道了夫君婚姻不睦,可不就是夫君面上無光?如此說來,我的臉面,也是夫君的臉面。”
燕瞻看著她彎起的眼尾,她眼睛圓圓的,笑起來時就彎成了月牙。
“你的臉面,就是我臉面……”燕瞻嘴里摩挲這幾個字,眉骨挑了挑。
然后身體忽然微微前傾,手掌撐在桌面,燭光中他的影子投下,牢牢落在沈芙身上。
“你說得很好。”燕瞻端詳她臉上認(rèn)真的表情,慢條斯理勾了勾唇角,“半個月后宮宴,皇后提納妾之事,你就拿這套說辭來拒絕皇后。”
沈芙:“……”
嗯?
宮宴?
她拒絕皇后?!!!
……原來他分明是故意設(shè)下陷阱等她跳!而且她剛剛的說辭實(shí)則有幾分矯飾,與他說說就罷了怎么可能說給皇后聽啊!
“還坐著干什么,不是困了?”燕瞻說完了直接下了逐客令。
沈芙的屁股卻像是黏在了椅子上。
“夫君……”她嘗試想說些什么。
燕瞻無動于衷閉上雙眼,聲音淡漠了下來:“我的話,你是沒聽清?”
“聽清了。”沈芙抿了抿唇,還是沒起來。
實(shí)在沒了辦法,不一會兒眼眶就紅了,“可我實(shí)有心無力,幫不了夫君這個忙……”
燕瞻緩緩睜開眼:“夫妻一體,難道不是你說的?你既做了我的世子妃,有些事就是你的責(zé)任該你去做。我也并不是在和你商議。”
“……”沈芙小臉苦巴巴地皺起來,嘴巴剛扁了扁……
他直接站起身,沒耐心看她表演,抬腿跨過門檻欲離開。
走了兩步卻又忽然停下,眉頭緊皺。
“閉嘴,不許哭。”
“唔……”沈芙喉嚨里嗚咽了下,聲音立刻小了。
燕瞻還有事,再不停留,很快離開了問楓院。
納妾一事,他雖拒絕了皇帝的要求,可他這個伯父必不會死心。所以半個月后的宮宴上,皇后勢必會從她入手。
他若不提前逼迫于她,以她不甚‘堅毅’的性子,皇后提出納妾之事,她推辭不過少不得就會答應(yīng)。
她既自己說的夫婦一體,那便該做到了。
——
沈芙回到院子時,身心俱疲。
一回房方嬤嬤就迎了上來,問道:“如何,世子和你說了什么?”
浴房里已經(jīng)備好了熱水。
沈芙脫了衣裳泡進(jìn)熱水里,溫?zé)岬乃可掀つw,好像一天的疲憊都被洗去了。
“嬤嬤,我該怎么辦?”沈芙把剛才之事講給方嬤嬤聽。
雖然她也知道,就算他今日不提,半月后宮宴皇后也會把這難題交給她。
可讓她拒絕皇后的要求這談何容易?
沈芙這時是真的有點(diǎn)發(fā)愁了。
方嬤嬤倒是覺得:“這世子不愿意納妾是好事啊,你在王府本就沒有站穩(wěn),若進(jìn)了妾室,以后更沒有你的容身之處了。”
沈芙心里卻明白他不納妾可不是因為她,應(yīng)該是有別的方面的考量。
包括上次見到太子的事,沈芙就發(fā)現(xiàn),這些皇室子弟之間的關(guān)系,并不如表面上的那樣和諧。
她得好好思量一番。
方嬤嬤見她出神,想了想還是說了出來:“對了,今天你去侯府賞花時,沈家派人來了,說是有事請你回去一趟。”
“真是沒見過這樣的娘家,你才剛嫁進(jìn)王府,三天兩頭的叫你回家,是生怕你過得好了。也就是你現(xiàn)在在王府還沒立穩(wěn)……不然也實(shí)在不必再聽沈家的話!我猜應(yīng)該是為了那屏風(fēng)的事。”
除了屏風(fēng)的事,估計還有遣散柳氏給的奴仆的事。
沈芙點(diǎn)點(diǎn)頭:“沒事,該來的總要來的。”
但兩件事一起來沈芙還是覺得有壓力了。
特別是,其中她要面對的,是一國之母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