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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81章 莊園(12)

    屏幕上的歌曲開始播放前奏, 屋子里幾個人全部一副擺爛的神態。

    唯有星霜,看似滿不在乎,但耳朵豎得直直的。純情的樣子和他當雇傭兵老大的殺伐果斷截然不同, 看得人心都要軟了。

    謝酒隨手拿過一支麥,坐在點歌臺旁的高腳凳上,一條腿支撐著地面、一條腿輕輕搭在凳腳橫杠上。

    悠揚的前奏過去,他的嗓音開始流淌:

    “繁華聲遁入空門折煞了世人

    夢偏冷輾轉一生情債又幾本

    如你默認生死枯等

    枯等一圈又一圈的年輪

    浮屠塔 斷了幾層斷了誰的魂

    痛直奔 一盞殘燈傾塌的山門

    容我再等歷史轉身

    等酒香醇等你彈一曲古箏

    雨紛紛舊故里草木深

    我聽聞你始終一個人

    斑駁的城門盤踞著老樹根

    石板上回蕩的是再等”

    悠揚的間奏響起, 一屋子的人都沉寂下來。

    謝酒的嗓子原本是清亮的,但他刻意壓了點,多了幾分磁性,把這悠遠古樸又帶著孤寂的曲子演繹得敲到好處。

    連星霜都盯著他,看得極為專注。他兩邊耳朵紅得更厲害,迎著謝酒的目光卻并不躲閃。

    兩人的目光撞在一起, 滋啦啦發出亮燦燦的、溫暖的、曖昧的火花。

    謝酒仿佛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他想訴說什么, 看到了那隱在背后的、藏在深處的,不為人知的秘密。

    無形之間,兩人似乎產生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鏈接。仿佛有種東西, 把兩人的心拉近了些, 緊密地纏繞在一起。

    一時間,謝酒好希望時光能夠停留在這一刻,停留在這令人心動的、感動的一刻。

    間奏播完,他再次舉起麥,準備唱第二段。

    才唱第一句,謝酒發現, 麥沒電了。他的聲音被伴奏淹沒,沒有傳播出去。

    他放下麥。

    但歌詞仍然被唱了出來, 和諧無比地卡上伴奏。

    屋子里各人全都繃緊身子。

    他們都看到了,謝酒放下了麥,可唱歌的聲音仍在繼續。

    “艸,”衛安逸吼了聲,手摸了摸胳膊,抬頭四處張望了下:“這誰啊?”

    宰默三兩步走上點歌臺,看了眼屏幕,確認“原唱”并沒有被點亮。

    他順手點了“切歌”。

    宰默看向星霜:“以前發生過這種事?”

    星霜已經從剛剛鏈接的狀態斷了開來,恢復了一貫的冰冷:“沒有。”

    “不過,聲音有點熟悉。似乎和以前來過的一個玩家很像。”

    謝酒:“讓我猜猜,那個玩家就死在這里?”

    星霜點頭。

    謝酒:“看來,這個莊園到處都在吸納玩家的魂魄。”

    “死在哪里,就會被困在哪里。”

    他順手在點歌臺上點開一首歌。

    “出來亮亮相吧。”

    他嘴角一勾:“不打交道,怎么‘交朋友’呢?”

    這回播放的是一首女生唱的情歌。

    在關掉“原唱”的情況下,果然有人唱起了歌。

    歌聲悠揚、歡快,帶著點小女兒家初嘗曖昧滋味的小心思,聽著竟然使人心情愉快。

    衛安逸笑著說:“這是個善鬼吧?唱得不錯啊。”

    尚聞拉住他:“安逸,你別口無遮攔的。唱歌的這位小姐姐,還不一定知道自己的情況呢。你別嚇著人家。”

    誰知,那個女聲“噗嗤”一笑,停了歌聲,反而說起話來:“我知道呀。雖然我死了,但能在這里唱歌,也不是什么壞事。”

    衛安逸比了個大拇指:“這位小姐姐,敞亮、大度!”

    話筒里冒出一縷煙,一個扎著馬尾辮的漂亮女生冒出來:“我都好久沒見到過玩家了。你們好呀~”

    衛安逸和尚聞都比劃著兩個手,跟馬尾辮打招呼。

    宰默和諸子瑜猶豫了一瞬,也抬了抬手。

    謝酒拿起話筒,用一根手指從左到右劃過馬尾辮所在的位置。

    女生的身體仿佛煙霧一般,被撥得散了一瞬,花了幾秒才重新凝聚起來。

    一個板寸頭發的男人“呼”一下冒出來,一臉兇神惡煞,狠狠盯著謝酒。

    “紫梵,跟你說過幾次了,不能隨便相信陌生人。”

    “這個小年輕,上手就把你撥散了,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紫梵的身型晃了晃,她拉著男人的胳膊:“孟哥,他只是好奇,沒什么壞心眼的。”

    “要是沒有他點歌,我們也唱不了啊。”

    謝酒看著兩人互動,突然輕輕笑了下。

    孟哥立即怒目而視。

    謝酒試探著問:“你們倆”

    孟哥搶道:“關你什么事。”

    雖然兇巴巴,仍然能看得出來有些羞赧。就像是心事被人戳破后的惱羞成怒。

    紫梵輕輕推他一下,轉頭回答謝酒:“我們都是音樂學院的學生,學聲樂的,也都很喜歡流行歌曲。孟哥比我高一屆,成績一直都很優秀。”

    孟哥被這么夸了一句,周身的“倒刺”軟了些:“都是以前的事了,現在也沒什么用了。”

    謝酒嘴角微勾著:“怎么沒用。能和喜歡的人談到一處,寄情樂曲,總是好事。”

    孟哥看著他,大概驚訝于他說的這話,這回倒沒有出口罵人。

    星霜突然走上前:“你們有沒有看到過一個橢圓形的光球?透明材質,里面有各種奇怪的裝置。”

    聽到這句,紫梵和孟哥互相看了眼,一臉困惑。

    紫梵搖頭:“沒有。我們在這里逗留了好幾年,從來沒見過你說的東西,稍微相似點的都沒有。”

    星霜眼神黯淡下去,點點頭。

    謝酒輕輕拍拍星霜肩膀,手往下滑落些,貼在他肩胛骨的位置,沒有放開。

    頭卻轉向女孩的方向:“我有辦法帶你們走,超度靈魂,送入輪回。你們想走嗎?”

    紫梵看了眼孟哥,后者有一剎那的慌亂。

    孟哥:“紫梵”

    紫梵搖搖頭,笑著說:“現在這樣,其實也不錯。我們時時能在一起,討論彼此喜歡的東西。我覺得也不比再世為人差到哪兒去。謝謝你了。”

    謝酒點頭,掃了眼星霜。

    仍然沒有找到他想要的東西,他一定心情很差。

    可這一眼,他卻看到了些不一樣的東西。

    星霜站得筆直,原本臉上那一絲低落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向以來的面無表情。

    不對,說面無表情也不對,應該是

    有些羞赧?不自在?

    謝酒后知后覺地發現了自己仍然貼在星霜后背的手。

    意識到這點,他才感覺到,源源不絕的熱度從緊緊隔了一層單衣的后背傳來,溫暖到他整個手掌。

    這人身體是真的好,這么冷的雪山,只穿一件單衣,室內外四處走。

    這么好的身體

    謝酒腦子里一下亂了。

    他咳了兩下,用手指輕輕點了點星霜的后背:“走,下一個?”

    星霜后背微不可查地朝前頂了下,挺直了身板。他看也不看謝酒,邁開步子往前走。

    但他臉側分明紅了起來,紅得極其明顯。

    他好像要逃離什么似的,邁的步子特別大,三兩步就拉開好大一段距離。

    謝酒看著他的背影,腦子里也嗡嗡的,只覺得這個人占據了自己滿心滿眼,連大腦都無法清楚地思考了。

    直到諸子瑜在他后背輕推了下,他才反應過來,跟上星霜的腳步。

    星霜出了卡拉OK廳,站定在電梯門口。

    他按下電梯按鈕:“除了頂層的電影放映廳,其他地方我都仔細找過了。”

    謝酒:“好。那就去電影廳。”

    電梯門開,幾人一起走進去。

    星霜按下最頂層“8”的按鈕,站在原地沒動。

    謝酒站得離他不遠,并肩而立。

    其他幾人齊刷刷往后退,貼上電梯后面的廂墻,和前面兩人拉開好大一段距離。

    前面兩人之間的氛圍,就好像一個看不見的屏障,將他們牢牢鎖在一起。

    而把其他人通通屏蔽在外。

    謝酒沒說話。

    他肩膀離星霜不過一拳距離。雖然沒挨上,但這個人就在身邊、散發著活人氣息的感受,讓他無限沉溺其中。

    叮。電梯很快到達。

    謝酒沒動。

    星霜似乎也緩了一緩,才一腳踏出電梯。一時之間,謝酒竟然覺得,星霜也十分不想破壞剛才那種舒適、溫暖的感受。

    謝酒深吸口氣,才跟了出去。

    電影廳在頂層最里頭一間。

    推開大門,沒有燈光,屋子里一片黑暗。

    星霜反手摁在墻上的開關上。

    吧嗒,燈光亮了。

    里面比想象的小一些。

    不過五、六排超豪華的紅色沙發椅,一整面墻的白幕布。周圍都用消音材料做了處理。

    高處的投影儀開始嗚嗚轉動。

    白幕布上出現畫面,電影開始播放。

    謝酒“嘖”一聲:“這回可不是我開的。”

    眾人齊齊看著幕布上的電影。

    幕布上出現一間病房。

    慘白的燈光下,是同樣白的刺眼的病床。

    老人倚在床頭,正用盡全力地咳嗽著,仿佛要把肺一起咳出來。

    他面色青灰,幾乎算得上透明的肌膚下露出血管,瘦骨嶙峋的胳膊費勁抬著,一看就是病入膏肓了。

    謝酒:“這什么電影?有人看過。”

    幾人都搖搖頭。

    尚聞聲音有點抖:“大佬們,這么不正常的情形,你們都沒反應嗎?確定要繼續往下看?”

    謝酒“噓”一聲:“聽臺詞。”

    畫面的病房中,一個青年人站在床頭,臉上并無太多悲切。

    他穿著得體的西裝,似乎剛從哪個會議上出來。

    老人抬著熏紅的眼睛看他一眼:“你別以為是我唯一的兒子,我就一定會把東西留給你”

    “父親,”青年終于開口說話:“別想太多。都到了這時候,您還是多休息。”

    老人臉色迅速變紅,明顯發了怒。他哐哐咳了好幾下,才說:“什么時候輪到你來教訓我?我養你這么多年,你敢不聽我的?”

    青年并未動怒,只是聲調平和地說:“您是養育了我,但這并不代表您對我有恩。”

    老人雙眼圓瞪:“你說什么?!你這兔崽子,老子還沒咽氣呢,你就敢對老子這么說話!咳咳咳咳”

    青年繼續說:“并不是給點錢,就叫養育。”

    “并不是有個父親的稱號,就算合格。”

    說完,他轉過身:“你好好休息。我不會再來看你了。再見。”

    電影卡了下,停留在青年轉過身的一幕。

    謝酒看了眼星霜,他正盯著青年的背影。不知怎的,謝酒從他臉上,看出了一絲寂寥。

    尚聞上前一步,摸了摸電影幕布:“放完了?這劇情幾個意思?”

    謝酒往星霜身后站了些,錯了半個身子,幾乎貼了上去。

    他不是為了占便宜,只是想在不引人注目的情況下,問點兒事。

    “星霜,廢禹對你做過什么?”

    星霜往旁邊側了半步,并沒回頭。

    他僅僅站了一秒,突然就轉過身,大踏步往門口走。

    一句話都沒說。

    他轉身的那一剎那,謝酒分明看到,他臉上一貫的冰冷中,夾雜著憤怒。

    第082章 莊園(13)

    看到星霜臉上的憤怒, 和他迅速離開的腳步,謝酒心里“咯噔”一下。

    他知道自己問錯了話。

    在星霜看來,他們之間, 還遠遠不到能傾訴心底最深處秘密的關系。

    這點憤怒,把他們兩個之間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那點情愫,一下燒得精光。

    他嘆口氣。

    之間的努力,算是全白費了。

    諸子瑜上來拍拍他背:“別氣餒啊, 追人嘛,哪有那么容易的。”

    “一而再再而三加油使勁。”

    謝謝笑笑,笑意不達眼底。

    一直以來,他都是一副遇見了正主、追著人跑的興奮模樣。其實,他又何嘗不知道,他們之間, 始終隔著一個裴星淵的身份,隔著一份真實的記憶, 甚至,始終隔著生死。

    解開執念的那一刻,或許又是分別的來臨。

    他完全不知道, 自己這份“努力”, 會有一個什么樣的結局。

    現在的每一份認真、每一份執著,在結果來臨時,都可能變為傷害他的一份利器。

    他表面上的每一分興奮,何嘗不是在給自己鼓勁。

    他越努力的“興奮”,只是為了抵消內心越深的恐懼。

    宰默不知從哪兒找到了屋里的開關,“啪”一下點亮整個空間。

    “別傷春悲秋了。找一圈, 看看東西在不在。”

    電影廳沒有太多擺件,除了幾排座椅外, 幾乎一覽無余。

    幾人在每個角落搜索了下,并沒有找到什么額外的東西。

    宰默:“沒有。”

    謝酒點頭,情緒有點低落:“走吧。”

    就在這時,屋里的燈“啪”一下關閉,整個空間重新陷入黑暗之中。

    而幕布上的人卻動了。

    青年人的背影繼續遠去,沒有回頭。

    但病床上的老人卻一躍而起,伸長脖子朝外面爬。

    他五指陡然變得很長,原本青灰色的臉上泛上一層黑色的死氣。

    他爬啊爬,從病床爬到地上,卻并不站起,反而用膝蓋匍匐著前進,一直爬著爬著,爬到屏幕邊緣。

    五指一伸,滋啦——劃破幕布,整個人朝外面鉆了出來。

    老人目露兇光,嘴里嘟囔著:“你們去死,你們都去死!”

    謝酒隨手從電影廳的角落里拎起了一罐滅火器,舉過頭頂,“咣”一下砸在老人頭上。

    “正愁沒地方出氣。你倒是會挑時間。”

    老人顫了顫,看著謝酒的眼神中露出恐懼。

    他手往回縮了縮,連帶著膝蓋也往回爬,嘴里一句罵人的話都沒了,反而躲躲閃閃畏畏縮縮的。

    謝酒把滅火器放在腳邊,也不上前,就這么盯著老人看。

    老人脖子一縮,瞬間加快速度,沒兩下就躲回了屏幕中。

    幕布再次恢復了完整,熒幕上是電影結束的最后定格畫面。

    謝酒把滅火器放回原位,也不去看其他人,手舉過頭頂,揮了揮:“走。干他娘的。”

    要去干個誰,也不知道。

    單純就表達一下自己眼下生著氣卻又不知道該對誰生氣的憤怒心情。

    還有悲傷。

    走出娛樂樓,幾個人商量下一步去哪兒。

    尚聞倒是不怕被罵,屁顛屁顛跑來問謝酒:“老大,我們要不要再去找找星霜?”

    謝酒四處打量一下:“去哪兒找啊?”

    諸子瑜:“他應該找過了莊園內很多地方,剩下的不多了。”

    “廢禹的小樓算一個。他沒死之前,星霜沒辦法大搖大擺進去。”

    謝酒點頭:“走。去那老頭兒睡覺的地方看看。”

    尚聞“咦”了一聲,嫌棄道:“老大,你這樣說,我有點不想去了。”

    謝酒一摟他肩膀,笑著說:“那我只好強行綁架你了。”

    幾個人說說鬧鬧,一路走到廢禹歇息的別墅樓。

    剛到門口,就看到星霜推著個棺材過來了。

    尚聞一下跳到謝酒身后:“媽呀,他要干嘛?”

    “老大,你男人看著慎得慌。你管管啊。”

    謝酒直接走過去。

    他先看的,是別墅的大門。

    大門很厚重,金屬制的,上面有塊方寸大的屏幕一直亮著。

    是很常見的安保系統,沒有正確的人臉識別,不可能打開。

    謝酒走到星霜面前,下巴朝棺材抬了抬:“是老頭兒?”

    星霜似乎從之前的冷漠中緩和過來一些,并沒有拒絕和他對話,只是簡單點了下頭。

    謝酒指著身后別墅:“你以前進去過嗎?”

    星霜搖頭。

    謝酒:“這老頭兒防你也防得很緊啊。”

    星霜這回開了口:“不算緊,否則也不會輕易被我得了手。”

    “他只是平等地不信任任何人而已。”

    謝酒點頭:“需要人臉識別?”

    “嗯。”星霜打開棺材蓋,一把將人從里頭撈出來。

    廢禹雙目緊閉,臉上灰白一片,身體已經僵硬。

    星霜拎著他的后脖頸,直接把人在地上拖著,一直拖到別墅門口。

    尚聞躡手躡腳走到謝酒身后:“老大,你男人對這老頭兒的怨氣有點重啊。這老頭兒怎么著他了?”

    謝酒搖頭,三兩步跟上去幫忙。

    走到別墅門口,星霜一把拎起老頭的腦袋,把他臉對準那塊方寸大的屏幕。

    滋、滋、滋——

    “人臉識別不通過。”

    “警告:人臉識別不通過。”

    謝酒跟在星霜屁股后頭,說了句:“人臉識別需要核對虹膜吧?”

    “這老頭兒閉著眼,恐怕行不通。”

    星霜肉眼可見地灰暗了些:“想過,還是想試試。”

    他再次拖著老頭兒往回走,還沒到棺材那兒,他胳膊用力一甩,廢禹的整具尸體被他甩向空中,啪一下砸進棺材,嚴絲合縫掉在里面。

    謝酒看著星霜:“還有辦法嗎?”

    星霜低著頭在思考。

    謝酒“嘖”一下:“你等著我。”

    說完,他轉身就走。

    一邊走,一邊對著衛安逸招了招手。

    衛安逸摸了摸頭,莫名其妙跑過來:“老大,為何召喚?”

    謝酒小聲問:“武器庫在哪兒?”

    衛安逸肉眼可見興奮起來,指著左邊方向:“就在那邊,隔了兩棟別墅而已。”

    “老大,要搞事情嗎?我也去。”

    謝酒拍拍他胸脯:“冷靜點。我去取個東西而已。”

    衛安逸愣了下:“只取一個?去都去了”

    他一邊說,一邊湊上腳步

    謝酒手肘往后一戳:“沒打算把莊園翻個底朝天,你收一收對武器的貪婪。在這兒等著我。”

    衛安逸委委屈屈“哦”了下,不跟了。

    星霜看到了全過程。鬼使神差的,他也沒急著離開,反而站在一旁,和謝酒幾個朋友一起,等著他回來。

    沒過多久,謝酒扛著火箭炮,出現在眾人眼中。

    “我去,”衛安逸第一個迎上去:“老大,我就知道,要是不搞事情,就不是你了。”

    謝酒笑笑:“我不過取了自己之前選的武器而已,不算過分吧。”

    衛安逸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不過分、不過分,完全是安分守己的路線。”

    謝酒迎著星霜的目光,來到別墅門口。

    “知道你不想毀了這兒。不過,要是不這樣干,還不知道要費多少功夫。”

    他指了指別墅大門:“我不客氣了哦。”

    星霜微微點了點頭。

    謝酒推出保險栓塞、瞄準大門,扣動扳機。

    子彈“啾”一下發射出去,直接命中大門。

    “砰——”一聲巨響,厚重的金屬大門被轟開了一個大洞。

    大門非常結實,遭遇火箭炮,僅僅破了一個洞。

    但旁邊沒那么結實的磚墻嘩啦啦倒下一大片,別墅正面幾乎千瘡百孔。

    謝酒放下火箭炮:“總算讓老子轟了一炮。爽!”

    說完,他用一種得意的眼神看著星霜,做了個手勢,請對方進去。

    星霜的表情微妙地動了動,抬腿往里走。

    謝酒后仰了些,對身后諸子瑜說:“看,他對我笑了。”

    諸子瑜一愣,一時都沒接上這話。

    笑?你管那肉眼幾乎不可見的肌肉顫動叫“笑”?

    戀愛腦果然智商認知不正常。

    謝酒神清氣爽,跟在星霜身后,從別墅倒塌的磚墻處走進去。

    一進門,謝酒發現,這棟最高權力者的別墅布置,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樣。

    客廳內如果你管這個叫客廳的話,只有墻壁上一個超大的顯示屏,和孤零零一張沙發。

    其他什么都沒有。

    謝酒皺眉:“廢禹不干活,所以分不到錢了?”

    “這屋里布置這么簡單?”

    星霜四處掃了一圈:“家具越多,越容易藏人。”

    謝酒“喲”了聲,跟星霜一起打量屋內:“這老頭兒到底害過多少人?在自己的地盤,還要謹慎到這個程度?”

    星霜沒接話。

    他拿起沙發上一個遙控器,對準屏幕按下去。

    屏幕上出現密密麻麻的畫中畫小屏幕,顯示出各種畫面。

    謝酒上前一步,對著大屏幕觀察了會兒。

    “這些都是莊園里各處的實時監控吧?老頭兒到處裝了多少監控器啊?”

    “你們白鷺兵團掙的錢都去買監控器了吧!”

    星霜嘴張了下,看起來要說話。

    可突然間,“嗡——”一聲響,不知什么無形的東西猛地貫穿整個房間。

    謝酒只覺得后腦勺仿佛被平底鍋狠狠打了一下,整個兒懵了。

    艸!好疼!

    謝酒捂著腦袋,看到星霜皺著眉,站在原地不動。

    而其他人都和他一樣,捂著腦袋東倒西歪。

    尚聞甚至已經摔倒在地,慘叫出聲。

    謝酒一邊喘氣一邊罵:“這他媽什么東西!”

    第083章 莊園(14)

    星霜步履蹣跚, 踉蹌著走到屏幕前,在上面摸索按鈕機關。

    “是震蕩波。”

    “一種肉眼不可見的波形,可以直接作用于人的大腦, 讓人產生劇烈疼痛,甚至昏迷。”

    謝酒揉著太陽穴,心里十分震驚。

    這他媽和監獄長在牢房里的遭遇怎么這么像?!

    廢禹和賀仆是親戚嗎?!

    連用刑手段都能借的?

    謝酒腦袋已經痛的顧不上吐槽:“星霜,這玩意怎么解除?”

    星霜神態冷靜, 身姿站得筆直,除了臉色有點白之外,看不出什么異樣。

    他胳膊在屏幕上一寸一寸掃過去:“我在想辦法。”

    謝酒揉著太陽穴:“快點,你弟弟我快嗝屁了。”

    突然,嘎達一聲。

    墻上的大屏幕閃了閃,所有監控畫面全部消失, 只在中間噼里啪啦出現了一堆看不懂的程序代碼。

    中間有個大大的紅色“ERROR!!”

    滴——滴——滴——屏幕發出刺耳的警報。

    一瞬間,那股沖擊大腦的震蕩波更強了。

    謝酒只覺得眼前一陣模糊, 隱隱聽到星霜喊:“有沒有人會解除病毒程序?”

    他還沒答話,就看到一旁諸子瑜扶著墻,踉踉蹌蹌往屏幕上走, 走兩步、摔一下。

    謝酒從背包里取出最后五滴定神露, 拉住諸子瑜,一股腦兒塞進他嘴里。

    諸子瑜沒弄明白自己吃了什么,只是順著謝酒的手勢張開了嘴,吞了下去。

    肉眼可見的,他的眼神清明起來。

    謝酒喘著氣:“快點。就這點好東西了。你要不抓緊,一起完蛋了。”

    諸子瑜拍了拍他背, 轉身看向屏幕:“放心。這種程度的病毒,小意思。”

    星霜讓開位置, 諸子瑜站在屏幕上,兩只手同時翻飛起來。

    噼里啪啦,一時竟有了舞蹈的美感。

    果然,金融IT精英男的稱號不是吹的。不過幾分鐘,謝酒就覺得腦袋“轟”得沉了一下,那種直接打在腦干上的巨大壓力一下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抬起頭,晃了晃脖子,除了有點昏沉外,整個人沒有什么損傷。

    再看其他人,宰默他們一個個都好轉起來。

    至于星霜,是看不出什么的。畢竟之前有震蕩波時,他看起來也沒什么反應。

    不過,星霜抿了抿唇,千年不變的冰霜臉露出一絲裂痕,突然說道:“不好意思,是我大意了。”

    謝酒眉毛一抬。這人在認錯?

    這樣的機會可不多見。

    不順桿子爬,就不是他謝酒了。

    他慢慢走向星霜,兩條長腿故意甩了甩,還配上一臉被牽連的“慍怒”:“說聲不好意思,就這么算了?”

    這話說得浪蕩,表情也和上門收保護費的流氓差不了多少。

    星霜反而收起之間那一點歉疚,恢復了冰霜臉:“嗯,就這么算了。”

    這回答說的謝酒一愣,隨后就聽到身后尚聞沒壓住的吃吃笑聲。

    他干脆不裝了,抓住星霜胳膊:“不行,你得賠償我。”

    星霜瞥他一眼,“呵”了聲:“你要怎么賠償?”

    謝酒想了想:“嗯還沒想好。要不這樣,你就待在我身邊,等我什么時候想到,再什么時候跟你要。”

    星霜用看白癡的眼神看他一眼,一言不發,轉身就走了。

    謝酒還在原地認真想,到底要星霜賠他個什么好。兩秒后才發現人跑了,連宰默他們都已經跟了上去,只有諸子瑜站在他面前,用一種同情的眼神看著他。

    他咳嗽兩聲,掩飾了下尷尬:“走啊,找東西去。”

    一行人穿過這個空曠的客廳,上到二樓,四處翻找了下。

    這里的布置都及其簡單,樓上好幾個房間都是空的,什么都沒有。

    很快翻找過所有房間,他們最后來到臥室。

    臥室同樣是極簡裝扮,只有一張床、和一個衣柜。

    一群人剛走進去,就聽到刺耳的“滴——滴——”警報。

    大家都捂著耳朵,尋找警報聲的來源。

    突然間,一個三米見方的黑色鐵柵欄轟一下從天而降。

    電光火石之間,所有人猛地朝外面一撲,躲過機關。

    鐵柵欄“砰”一下砸在地面,罩住了唯一一個受害者——尚聞。

    尚聞轉了一圈,認命地抓住柵欄:“沒想到,出了黑匣,還要被這種鐵籠子關。”

    “老大,怎么辦啊?”

    謝酒還沒說話,就聽星霜說:“我會想辦法救你出來。”

    尚聞也一愣,眼神從謝酒身上,挪到星霜身上。

    大家反應過來,在這個莊園副本里,真正的老大,不是謝酒,而是星霜才對。

    所以,剛剛那聲稱呼,是星霜誤會了。

    謝酒趕緊接上:“那就麻煩老大想想辦法了。”

    尚聞閉上了想要說話的嘴。

    這誤會,不澄清也罷。

    老大要哄對象,他可不敢鬧幺蛾子。

    星霜走到床頭,拉開床頭柜,現出里面一排開關來。

    他仔細看了看,沒有輕易下手。

    就在這時,諸子瑜突然“嗯?”了聲,他走進鐵柵欄,上下看了看:“你們來看看,這個鐵籠子好像縮小了點?”

    縮小?

    這問題有點嚴重。

    他們一起來到鐵柵欄前。

    眾目睽睽之下,鐵柵欄肉眼可見地縮小了些,沒幾分鐘,已經矮了近半米的高度。

    照這個速度,不超過五分鐘,尚聞就站不直了。

    再往下,就更無法想象了。

    如果一直不能終止這個機關,尚聞最后的結局就是一灘被擠扁的肉泥。

    謝酒轉頭,星霜正專注得看著那一排密密麻麻的開關。

    他走上前:“有什么頭緒嗎?”

    星霜一只手輕輕按在開關上:“這些開關上的圖案,是有規律的。”

    “否則,全部一模一樣,老頭兒自己都搞不清楚哪個是哪個。”

    “只不過,我現在不確定不同的圖案分別代表什么意思。”

    謝酒看向開關,每個開關上都有字母、圖標,若不是設計者,根本弄不清楚是什么意思。

    星霜手指劃過一排開關,點在左右兩個相鄰的開關上。

    “字母X,代表他所在的這棟別墅;數字2,代表第二層;字母B,代表臥室”

    “還有最后一個字母這兩個開關,前面三個都一樣,只有最后一個,分別是O和M。”

    “我不確定這兩個字母代表的含義,哪一個才是解除牢籠的正確開關。”

    說話功夫,牢籠又低了一截。

    尚聞已經在牢里喊起來:“老大、老大,快救救我啊!”

    謝酒皺眉看著那兩個開關:“選M。”

    星霜一愣:“你確定?”

    謝酒搖頭:“猜的。”

    星霜皺眉:“如果猜錯了,你的朋友可能立即會被壓扁。”

    謝酒褪下手中赤玨,上面鮮紅的珠子一顆顆懸浮在半空。

    只余下一根穿著紅珠的黑線。

    謝酒手一甩,黑線穿過鐵柵欄,轉了幾圈,把牢籠的上半部分緊緊捆住,飛回他手中。

    他手里用力拽住這根牢固無比的線:“賭一賭,按吧。就算錯了,我能扛得住。”

    如果星霜按錯,他就要憑手中這根線,去抗一抗機關的威力了。

    星霜沒有拖泥帶水:“準備。”

    說完,立即按下了“M”按鈕。

    錚——

    整個牢籠顫抖了下,猛得往下一縮!

    謝酒立即知道錯了,他手使勁一勒,用盡全力拽住黑線。

    牢籠快速扁了下去。

    可它上半部被緊緊拽著,并沒有在一瞬間就壓縮到最小。

    謝酒大喊一聲,手掌心的鮮血立即滲了出來。

    黑線很細,而牢籠下墜的力量極大,這一拉一扯間,黑線深深嵌入手掌間的肌膚,割裂得極深。鮮血呈流線型滴落,很快在地上積攢起一小灘。

    另一邊,星霜飛快按下了“O”按鈕。

    轟——

    牢籠下墜的趨勢停止了。

    但謝酒緊緊拽著的手還沒松開。

    他得預防牢籠仍會下墜的可能。

    黑線深嵌在手掌,越來越多的鮮血持續往下滴落

    咔噠。

    牢籠的鐵柵欄突然朝左右兩邊裂開,朝地面縮下去。

    安全了。

    謝酒手腕一轉,把所有黑線收回。

    不過幾秒,地面恢復了原狀,牢籠完全消失,什么痕跡都看不出來了。

    尚聞飛快跑到謝酒身旁,抬起他血肉模糊的手,帶著哭腔喊:“老大!”

    他點出控制面板,取出一大堆東西,給謝酒治傷。

    謝酒看著掌心包得越來越厚,無奈地說:“差不多了吧?再下去我變成多啦A夢了,就一個圓坨坨,一根手指都沒。”

    “連槍都拿不了了。”

    尚聞抹了抹眼睛,低著頭:“那鐵籠子的力量再大那么一丁點兒,你這手掌就要被切斷了。”

    “何止沒有手指,齊根切斷,手掌都沒了。你以后就是個殘疾人了。”

    謝酒笑笑,用左手摸摸他頭:“這不是沒切斷嘛。多大人了,還哭鼻子。快收了你的神通吧。”

    尚聞一直堅持到把他的手掌包成了一個圓,才把所有紗布收起。

    “你這手,出副本之前都不要用了。就算我幫你連上了神經血管,也且得養著呢。”

    說完,想了想,又取出一貫補血劑,強行給謝酒灌了下去。

    謝酒被灌得嗆了幾下,把圓圓的手掌舉起投降道:“好、好,一切聽醫生的。”

    解決完牢籠的事,謝酒站起來,看向星霜。

    突然發現他的臉色有點過于慘白了。

    這是

    他挑了挑眉,走過去,流氓似的用手指摸了摸他下巴:“寶貝兒,擔心我了嗎?”

    星霜一把抓住他完好的那只手:“趕緊找東西。”

    說完把他手扔下,轉過身去翻床上的被子、枕頭。

    話說的冷,動作也不溫柔,但耳朵還是無可避免的紅起來。

    謝酒盯著他耳朵看得高興,摩挲了下手指上的溫度,重新體會了下剛剛被抓著的感受:“好。”

    這人其實很溫柔,就算剛剛被惹惱了,也很好哄。

    他轉身看著幾個看熱鬧的人,“嘖”一聲:“不想出副本了?都抓緊找。”

    幾人在屋內找起來。

    床上、床底、唯一的家具衣柜,以及衛生間,都一一找過。

    找了半天,仍然什么都沒有。

    謝酒有點擔心地看一眼星霜,對方的表情越來越冷,很顯然,在莊園四處找了這么久,幾乎找遍了所有地方,還是找不到他想要的東西,讓他心情十分不快。

    謝酒其實想問,那張圖紙上的橢圓形光球到底是什么東西?

    到底是不是地球上的科技?

    星霜拿它又有什么用?

    但鑒于他之前錯誤地問了廢禹的問題,導致兩人關系倒退后,他不敢再輕易問出口了。

    直到五分鐘后,謝酒聽到星霜冰冷的聲音:“這里還是沒有。走吧。”

    謝酒一步跨到他面前:“你是不是找過所有地方了?”

    星霜微低著頭看他:“還剩最后一個,這里的地下室。”

    謝酒點頭:“好。走。”

    第084章 莊園(15)

    這棟別墅的地下室, 不是地下一層,是三層。

    一行人沿著樓梯慢慢往下,一直走到地下三層, 眼前已經是一片漆黑。

    尚聞率先叫了起來:“媽呀,我都看不見自己手指頭了。老大、老大,你在哪兒呢?你還在吧?”

    謝酒沒好氣地抓了他一把:“閉嘴吧你,喊得跟鬼來了一樣。”

    星霜走在隊伍最前面, 摸索著墻面,找到了開關。

    啪一下,眼前出現了幽暗的紫色燈光。

    很渾濁,景象影影綽綽的,很不真實。

    一行人走進地下室。

    整個空間面積很大,但各處依然空空蕩蕩的。

    剛走進來, 謝酒感覺就很不好。

    沒走兩步,一個女人嗚嗚咽咽的哭聲開始響起。

    凄凄慘慘的, 聲音不大,卻盈盈繞繞不斷絕,一直糾纏在所有人耳邊。

    衛安逸不耐煩地喊了句:“有完沒完?”

    宰默也難得開口:“是不是之前死在這里的玩家?”

    女人的哭聲停了一瞬, 再度哭了起來。

    這一回, 哭得更厲害了,小聲抽泣逐漸變成了嚎啕大哭。

    衛安逸捅了捅宰默后背:“你說你,惹她干什么?”

    宰默認栽得閉上了嘴。

    星霜停下腳步:“這里看起來沒什么東西,走吧。”

    衛安逸好奇道:“走了?這還沒認真找呢。”

    星霜轉過身拽了謝酒一把:“走。”

    透過幽暗的紫色燈光,謝酒能看到他臉色不太好。

    似乎有點急迫。

    謝酒答應:“好。”

    他才剛剛轉身,眼睛余光就看到了前面角落里站著的一個人。

    謝酒停下腳步, 側身看向那個人。

    那人低著頭,被繩子捆在角落的柱子上, 像是隨時要摔倒在地。

    一身黑色西裝已經破爛得不成樣子,到處是被刀割破的口子,布條零零散散掛在身上。

    血跡從被割裂處滲出來,沾染到西裝上。

    可西裝是黑色的,謝酒看不清他到底流了多少血。

    他快走兩步上前。

    對面的人終于抬起頭,露出一張滿是傷痕的臉。

    他哥哥的臉。

    謝酒伸出手,想摸又不敢:“哥”

    “你怎么會在這里”

    裴星淵雙眼留下兩行血淚:“小酒?你不該來這兒,快走。”

    謝酒怎么肯走?

    “哥,我放你下來。”

    說著,他伸手要去解繩子。

    突然間,“轟——”一下,一個極大的火舌從旁側撲過來,舔到裴星淵的胳膊。

    衣服立即被燒焦了,露出里頭被燒的黑乎乎的皮膚來,夾雜著不斷流淌的血液。

    謝酒急了,手底下的繩子打了好幾個結,很難解。

    不知什么緣故,他手里一點力氣也無,腦子里拼命想使勁,卻怎么也解不開。

    裴星淵搖搖頭:“別費勁了,你快走吧,火快燒過來了。”

    轟——

    又一大串火苗,舔上裴星淵的臉。

    他一下子就被燒糊了半邊,連臉頰都萎縮卷起來。

    噗通,一顆眼珠子沒有了肌肉的支持,從眼眶中掉落到地面。

    謝酒發出了絕望的叫喊。

    突然間,他感到一陣冷,打了個哆嗦。

    他定了定神。

    沒錯,是冷。

    皮膚的感覺不會錯。

    可眼前是漫天的火焰,幾乎要把裴星淵完全吞噬,怎么會冷呢?

    腦袋里轟得一聲。

    謝酒清醒過來。

    眼前再次出現幽暗的紫色燈光。

    哪里來什么火焰。

    哪里來什么裴星淵

    整個地下室,已經積起了一層薄冰,從地面一直蔓延到墻壁。

    這就是謝酒感到寒冷的原因。

    他轉過頭,星霜兩手掌心向上,渾身源源不絕地冒出冰冷的霧氣。

    霧氣一點點蔓延,籠罩了整間地下室。

    原來是星霜強行改變周遭溫度,試圖用切身的感受,將他們從幻境中喚醒。

    不得不說,是個并不保險但卻很聰明的辦法。

    謝酒把心神收了收,剛剛幻境中看到的情景對他沖擊有點兒大,一時之間,真的有點腿軟腳軟。

    就在這時,星霜看了過來。

    “你醒了?”

    謝酒點頭:“多虧了你。”

    這時,他看到墻角地上有東西,就在剛剛幻境中裴星淵的位置。

    他走過去,蹲下,地上的東西清晰起來。

    是哥哥項鏈上最后一個部分。

    大圓盤,同樣鑲嵌著許多小鉆,用黑皮繩拴著。

    小鉆似乎組成某種奇異的圖形,像是太空中的某種星云圖。

    謝酒撿起,走到星霜面前,把手里的項鏈舉給他看:“這是你的嗎?”

    星霜認真盯著項鏈,微微皺起眉,他伸出手,輕輕撫過圓盤上的小鉆,喃喃自語:“很熟悉”

    不過,他終究還是搖了搖頭,放下手:“不記得了。”

    謝酒苦笑了下:“那不介意我收著吧?”

    星霜:“隨你。”

    除了這套項鏈,他們沒有在地下室找到任何其他東西,只能返回。

    當所有人站在別墅門口,氣氛一時變得有些蕭瑟。

    星霜背對著所有人,看著眼前的這片草坪,和草坪中央的湖泊,沒有動,更沒有說話。

    謝酒站在他身后,側著頭看他,同樣默默無言。

    他能感覺到,身后的這幾個朋友有些尷尬,也有些無助,一個個等在后面,卻不敢破壞這有些壓抑的場面。

    他也不敢。

    一個人死亡以后還會殘留下來的執念,究竟有多強烈,外人無論如何無法體會。

    但他其實一直知道,星霜找不到他想要的東西。

    因為這狗游戲的設置就是這樣。

    得靠玩家。

    所以,謝酒一邊小心翼翼地守候在星霜身邊,一邊在思考,下一步究竟該如何行動。

    要把星霜找過的地方再找一遍嗎?

    這時正值下午陽光最盛的時候,地上的小草吸足了雪水,在陽光照射下熠熠生輝。

    不遠處的湖泊隨風蕩起波紋,波光粼粼的湖面散發著寧靜安逸的味道。

    謝酒甩甩頭,算了,找不到就找不到吧。

    就維持在現在這個樣子,他陪著星霜,有什么不好呢。

    謝酒拉了拉星霜的衣袖。

    身前的人沒有反應。

    他得寸進尺,輕輕拉住他的手。

    星霜還是沒有理他,任由他的手指伸進掌心,再輕輕抓住整個手掌。

    “走啊,”謝酒拽了星霜一下:“去湖邊吹吹風。”

    他也不等星霜的反應,不管不顧拉著人走。

    直到兩人的胳膊都被拉直,星霜輕輕掙了一下,視線從遠處落回到謝酒身上。

    “你想要什么?”

    謝酒停下腳步,沒敢用力拽:“想要你開心一點。”

    他手指在星霜掌心輕輕撓了撓:“別把自己弄得這么累。”

    星霜手掌猛地收緊,用力抓住他的手。

    “你總會走的。”

    謝酒笑笑:“因為所有人都走了,所以我也要走嗎?這個歸納分析法會不會太粗糙了?”

    “你不會嗎?”星霜似乎執著地想要一個答案。

    謝酒看著他的眼睛:“我不會。”

    有什么說不清的東西在兩人之間回蕩,一個簡單的承諾,似乎就壓下了所有恐懼。

    星霜吸了口氣,拽了他下:“走,去吹風。”

    謝酒笑起來,和他肩膀朝湖邊走。

    風吹得更大了些,謝酒能看到,額前卷發微微上揚,在空中飛舞。

    他微微側頭,陽光如此炙熱,照得星霜臉上一片光芒,連刀疤痕似乎都淡了些。

    并肩站在離湖邊不遠處,謝酒覺得十分暢快。長期以來堵在胸口的東西,在兩人彼此緊拽著的手間,逐漸融化。

    一條紅鯉魚飛出水面,噗通一下跌回水中,濺起一片水花。

    謝酒腦海里突然一動,他拍拍星霜肩膀:“湖底找過嗎?”

    星霜點頭:“白天人多,不方便下水。晚上我下去過一回,但沒有陽光,湖底很暗,我只能摸到許多水草,一不小心就會被纏住。我沒有再多嘗試。

    謝酒一把拉住他:“走,再找一遍。趁著陽光正好,看看湖底。”

    “你要下水?”星霜跟他往前走:“雖然有陽光,但雪山的溫度很低,一旦入水”

    “誰說我要下水了?”謝酒想象了下鉆入湖水的感受,沒忍住打了個哆嗦:“凍死人了。”

    “那你”星霜腳步稍停,疑惑地看著他。

    謝酒使了些勁拽他:“我說你這人,就不能相信別人一回嗎?”

    “走過去告訴你。”

    就這樣,兩人一拉一拽的,絆著腳往湖邊緣靠近。

    從湖面往下看,里頭不少游得正歡的鯉魚,有灰黑色、橘黃色,張著嘴吞吐著泡泡。

    湖水很深,偶爾有幾株水草長得高,探出頭來,在湖水中央蕩漾著。

    謝酒取出玉兔,點了幾下,選擇“環境設置”,熟門熟路點擊“調整湖水容量”,直接拉到“0”。

    嘩啦——

    湖水水位迅速下降,不過哐哐十來秒,一下子就露出平坦的湖底。

    湖底的污泥呈黑褐色,泥地長了許多水草,都軟塌塌地伏在地上。

    在湖中央靠東側一些的位置,泥地上躺著許許多多的小圓石頭,白色、棕色、褐色,各式各樣、應有盡有。

    兩人一下就看到了那灘石頭。

    他們彼此對視一眼。

    謝酒笑了:“我們想的是不是一樣?”

    星霜也笑了。

    這大概是謝酒見到他以來的第一個笑容,如此明媚、燦爛,散發著光。

    “應該是。”

    第085章 莊園(16)

    自從謝酒14歲搬出孤兒院, 搬進裴星淵的家,他一直都非常慶幸,上帝給他派來的這個守護神, 是如此溫柔,如此愛笑。

    裴星淵的眼神總是寵溺的、包容的,他的笑容,總能在每一個孤寂的黑夜里融化謝酒的心。

    可在游戲里的這五年, 他再也沒見過了。

    每一次副本中的生死關頭,每一次在云澗的不眠之夜,他總是會不由自主地回想起,當初那個刻進他內心深處的溫暖的笑容。

    終于,又在這張臉上看到了。

    當然,這次的笑是有點不一樣的。

    以前, 裴星淵的笑包含著成熟的、穩重的氣韻,對能包容一切的年長者的笑。

    可現在, 星霜的笑,是一個如他一般大的、活力滿滿的、青年的笑,沒有那么多的包容, 卻散發出更多蓬勃的生命力。

    無論哪一個笑容, 謝酒都很喜歡。

    他就這么愣愣地看著,看得忘記了時間、忘記了地點,忘記了周邊還有其他的人,忘記了他還要做什么

    星霜稍微用力,捏了捏他手:“發什么愣?就算它真的混在這一堆石頭里,該怎么找?”

    謝酒仍然這么盯著他不放, 也不在意星霜怎么看他。

    “那是你的事,我才不管。”

    “最好找不到, 我留在這里慢慢磨。”

    “我不比一個破光球重要嗎?”

    星霜抓住他手,用力一提,再把他手推到臉上:“臉太大了,蓋一蓋吧。”

    說著,自己一轉身,吹了個口哨。

    汪!汪!

    大黑從一棟別墅里飛快地跑了出來。

    謝酒揉揉自己臉,努力忽略掉通關帶來的后果:“找大黑來嗎?倒是好辦法。你要找的破光球,沾上過什么味道嗎?”

    大黑從低空掠過,一下子撲到星霜懷里。

    他使勁擼了擼大黑的腦袋:“去,聞一聞,哪塊石頭有我的味道,帶回來。”

    大黑箭一般沖出去,對星霜的命令沒有絲毫猶豫,一腳踩入了湖壁的淤泥里,連滾帶爬地朝著那灘亮晶晶的小石頭跑去。

    謝酒整個兒愣住了。

    星霜說什么?

    有他的味道?

    那個顯然超出地球科技的光球機械,居然有他的味道?

    那本來就是他的東西嗎?

    謝酒這才發現,他似乎有很多很多東西都不知道。

    如果星霜就是裴星淵,那裴星淵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他以前是不是有事瞞著自己?

    謝酒突然感覺到一陣恐慌。

    朝夕相處那么久的哥哥,他居然有種一無所知的感覺。

    大黑不愧是德牧犬中的精品,就算湖底的污泥軟爛,他依然用很快的速度跑到那灘石頭前,鼻子左嗅右嗅,不出一會兒,就把一顆雞蛋大小的亮晶晶的圓球叼了回來。

    它又飛快地爬上了岸,三兩步跑到星霜面前,把嘴里的圓球吐給他。

    謝酒圍攏過去看。

    星霜擦去光球表面的污泥,露出它真正的模樣來。

    果然,就如圖紙般,它是一顆透明外殼的橢圓形球體,里頭是個駕駛艙,和各種裝備。

    謝酒終于沒忍住開口問:“這是什么?”

    星霜笑了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飛行器,海蟒號。”

    這一回的笑,是如此張揚,帶著年輕人對美好未來憧憬的那種明媚的笑。

    系統開始播報:

    【恭喜完成尋找光球任務。】

    【獎勵道具:光盾一枚。作用:阻擋任意形式任意強度攻擊一次。】

    “海蟒號飛行器”謝酒喃喃道:“從哪兒飛到哪兒?”

    星霜:“從我的家鄉,飛到這里。”

    “希望有一天,它能帶我回家。”

    謝酒心里突然有點不是滋味。

    家?

    他和裴星淵一起住的那個房子,不知道算不算個家?

    以前,他是很篤定的,那就是他和哥哥的家。

    可如今面對這樣的星霜,他有點不確定了。

    謝酒強行笑了笑,壓下心內的不安:“我幫你找到了這么重要的東西,是不是應該給點報酬?”

    星霜點頭:“想要什么?”

    他這一問,謝酒一時倒不知該怎么回答了。

    想要什么?

    想要知道你是不是裴星淵;

    想要你回憶起過往的事;

    想要你告訴我曾經隱瞞的事;

    想要回到過去;

    想要一個有你陪伴的未來

    謝酒突然伸出手,摸了摸星霜的臉:“看你整天都繃著臉,跟塊冰一樣。”

    星霜沒躲,耳朵有不自覺的紅:“我一直都這樣。”

    “那么,”謝酒眼神黏在星霜臉上,企圖從上面看到更多一點裴星淵的痕跡:“如果你真的是塊冰,能不能為我融化?”

    星霜的臉刷一下就紅了,不是耳垂那種淺淺的紅,是整張臉因為害羞導致的透紅。

    但他沒躲,也沒跑,眼神一直落在謝酒身上,還越來越炙熱。

    這種青澀的反應落在謝酒眼里,一時覺得既新鮮、又新奇。

    若是那個比他大了七歲的哥哥,萬萬看不到這樣的場面。

    眼前這個星霜,大約也是和他差不多的年紀。

    感情懵懂青澀,反應直白大膽。

    星霜略帶別扭地說:“我又不是冰,有什么好融化的。”

    謝酒噗嗤笑出聲來。

    他往前湊了些,靠得星霜更近,氣息吐在他臉上:“白鷺兵團的老大,是不是從來沒談過戀愛?”

    他的氣息熱熱的,弄得星霜很不自在。

    “要掙錢,沒那么多功夫。”

    謝酒突然覺得,哥哥若是這樣可可愛愛的,也挺好的。

    他手從星霜胳膊內穿過去,摟住他腰:“那現在掙了多少錢?夠不夠養家?”

    他臉微微抬著,幾乎快要貼上去。

    星霜的身子繃得有點緊,吐出兩個字:“夠了。”

    謝酒沒等他的話音落下,就親上他的臉頰。

    先是側臉,然后是下巴

    就在這時,一陣大風卷起,呼呼作響。

    整片草坪上的小草被吹得幾乎貼了地,湖底的小圓石頭也丁零當啷四處滾動。

    余光內,一條一人高的黑色細縫憑空出現在不遠處。

    兩個身高相同的人影閃了進來。

    謝酒心中一緊,立即感覺到腰里被用力摟了下。

    星霜反客為主,抱著他連退兩步。

    當看清來人時,謝酒徹底愣住了。

    一個是監獄長星滅,另一個是在上個副本最后關頭帶走星滅的那個兜帽男子。

    只見男子兩手一摘,放下兜帽,竟然也露出一張裴星淵的臉!

    星滅沒戴面具,和兜帽站在一起,除了眼珠的顏色外,幾乎沒有差別。

    不過,兜帽的臉上是一片冷漠,而星滅卻是憤怒!

    謝酒第一次在星滅臉上看到憤怒的神色。

    他身后的觸手猛地延伸出來,比謝酒見過的任何一次都要長、都要粗。

    兩根觸手飛快穿過他們之間短短的距離,一下在他腰間纏緊。

    謝酒還沒來得及說任何話,身子就被猛地一拽,整個人朝著星滅飛去。

    他一下撞在星滅懷里,腰間的觸手纏得更緊了。

    一抬頭,眼前的星滅雙目猩紅,眼神里帶著責問和一絲委屈:“不過短短幾天,就忘了我了?”

    謝酒大腦完全當機,一個合適的詞都沒有。

    星滅一低頭,吻上他的唇。

    這個吻及其霸道,帶著撕咬和用力的吸吮,似乎要把心中的怒氣通通發泄起來。

    謝酒吃痛,悶哼了一聲。

    腰間的觸手纏得越來越緊,他快無法呼吸了。

    他抓住觸手,往外掰了掰,想把它推遠一些。

    星滅放開他的唇,呼吸不穩:“你上次不是說,喜歡我這樣綁你?”

    謝酒張了張嘴,一個反駁的字也說不出來。

    “你受傷了?”星滅一把拉起他被包裹得很嚴實的手。

    謝酒趕緊搖頭,一把將手上厚厚的紗布扯下來。

    尚聞的醫術很好,掌心的傷早就痊愈得七七八八,從外表看不出痕跡。

    突然間,他感到腰間一陣寒冷。

    低頭一看,觸手表面已被一層冰霜厚厚覆蓋,眼看著都要凍裂了。

    “放開他。”星霜的聲音就在耳邊。

    他一把扯住星滅的觸手,用力一拉!

    吧嗒。觸手斷了!

    大量藍色血液飛濺出來,染上三人的胸口。

    星霜趁機拉回謝酒,胳膊一下攬住他腰,緊緊箍在自己懷里。

    他眼神變得炙熱,仿佛一座巨大的冰山變成了熔巖:“你說過,想看著我為你融化還算數嗎?”

    謝酒張了張嘴,仍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星霜眼神一黯,沒再追問,只是輕輕一推,把他推遠了些。

    幾乎同時,十來條觸手飛過來,瞬間把星霜包裹起來。

    而這些觸手再一次被冰霜覆蓋

    兩邊的力量不斷拉扯。

    被推開的謝酒快瘋了:“你們快停下!”

    可那兩人置若罔聞,打得更厲害了。

    漫天飛雪中,夾雜著狂舞的觸手,不斷有紅色和藍色的血液濺出來

    直到肩膀被拍了好幾下,謝酒才反應過來,側身看一旁的諸子瑜。

    諸子瑜一臉焦急:“祖宗,你看你惹的這個情債。怎么辦?搞定他們啊!”

    謝酒發出了靈魂拷問:“我一個都打不過,怎么搞定?”

    突然間,一個冰棱砸來,差點打中謝酒的臉。

    他趕緊退兩步,咬著牙看看眼前的場景,拉著諸子瑜:“媽的,先到旁邊避一避。這兩個瘋子!”

    他們剛跑出去幾步,整個天空突然黑了下來。

    謝酒一抬頭,漫天的黑霧席卷了整個空間,周圍的能見度越來越低

    “臥槽,什么情況?”

    很快,謝酒明白了這是什么情況——兜帽站在了他面前。

    兜帽:“不記得我了?”

    謝酒狐疑:“你”

    兜帽:“提示一下,度假村,你迷路時,那棟小樓的屋頂。”

    “我們見過,雖然那次見面不算特別友好。”

    謝酒猛地想起來了。

    那個副本中,他迷路時,曾以為自己陷入了幻境,遇到一個與哥哥長得一模一樣、但卻想來殺他的人。

    沒想到,那不是幻境

    那個用黑霧緊緊捆住他的就是眼前這個人?!

    謝酒猛地退了兩步。

    畢竟上一次見面,這人想殺他。

    兜帽一下甩出兩條黑霧,如上次那般,將他渾身上下緊緊捆住。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星魂。”

    “當然,熟悉我的人也叫我鬼王。”

    第086章 莊園(17)

    謝酒被星魂一下拉近, 幾乎貼在他的胸口。

    他看著眼前這人舔了舔嘴唇,眼神落在他的脖頸。

    “操!那兩個人是吃醋,你他媽又是發哪門子神經?!”

    星魂的視線從脖頸漸漸轉移到他的嘴唇。

    “看來, 你都不記得了,我可以幫你回憶回憶。”

    “這一次,不許再躲。”

    謝酒一個激靈,不詳的預感頓時冒上頭。

    可他渾身被捆著, 根本動彈不得。

    星魂瞬間向他靠近,一手兜住他的后腦勺,一口咬在他的唇上。

    咬的死死的。

    嘴唇瞬間流出血液,一滴不剩被星魂吮吸了去。

    謝酒勉強伸出腳,狠狠一下踩在星魂的腳上。

    眼前的人悶笑一聲,又狠狠吸了兩下, 才心滿意足放開了他。

    他剛想罵娘,卻聽星魂問:“告訴我, 我是不是裴星淵?”

    謝酒頓時傻了。

    在他發愣的同時,直播的彈幕已經瘋了。

    【啊啊啊啊!這是我們能看的嗎?!!!】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啊!】

    【我算是看出來了, 這個星魂自始自終都掌握著主動權, 另外兩個比較蠢】

    【誰能告訴我,為什么這三人長得一模一樣的臉啊?】

    這個問題一出來,彈幕空了一瞬。

    但立即又有更多彈幕流入:

    【三胞胎吧?】

    【我猜只有一個是真的,其他兩個都是游戲AI合成的數據】

    【萬一三個都是真的呢?】

    【樓上的大白天喝多了吧?】

    【沒人好奇小酒窩會選哪個嗎?】

    【選什么選,成年人從來不做選擇】

    【啊那小酒窩吃得消嗎?】

    【嗚嗚嗚,澇的澇死】

    其實, 自從星滅和星魂出現,謝酒的腦子里就已經在想這個問題。

    這他媽的到底哪個是裴星淵?!

    三人的心性截然不同, 星滅騷包,星霜冰冷,星魂看起來狠辣。

    但沒有一個人是和他哥裴星淵的心性相同的。

    可偏偏都長了一模一樣的臉。

    謝酒快瘋了。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星魂的問題。

    就在這時,他突然感到渾身一松,綁著他的黑霧全都散了。

    一轉頭,星滅和星霜齊齊向他走來,眼里都是恨不得弄死星魂的憤怒。

    哦吼。救兵來了。

    謝酒非常自覺地后退了幾大步。星魂這個狗日的,綁得太緊了,比星滅更狠。先緩一緩再說。

    他一直退到十米開外,才停下來。

    而眼前的三人,已經開始了混戰。

    黑霧、冰雪、觸手,在這片草地上裹成一團。彼此以極高的頻率相互撞擊、穿透、絞殺。

    三人的實力不分伯仲,砰砰砰的打斗聲不絕于耳。

    他們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死活,以一種極致的方式發起進攻。沒有防守,只有進攻。

    漸漸的,有人身上開始受傷,一道道或深、或淺的劃痕出現在體表。

    紅色、藍色的血液噴濺出來,染上他們的外衣、染深了腳下這片土地

    謝酒一開始還慶幸自己能緩口氣,可看著看著,就發現不對勁了。

    這里頭至少有一個是裴星淵吧!

    他們都想把另外兩個打死嗎?!

    下手太狠了吧!

    看著他們出手,謝酒才終于明白,昔日對著他,星滅和星霜終究還是手下留了情的。

    “操!”謝酒罵了句,就要往混戰圈里走:“你們別打了!”

    這一句話就像在打雷天里往湖面扔了塊小石頭一樣,泛起了一些漣漪,卻對漫天的雷聲毫無作用。

    三人仍然用最狠戾的方式彼此纏斗著。

    謝酒咬了咬牙,腳下一蹬地,眼睛一閉,徑直朝著混戰圈里沖了進去!

    他就不信了!!

    果然,距離混戰圈只有幾步的時候,那三人嘩一下撤掉自己的攻擊,齊齊往后退了三步。

    星霜剛好離謝酒最近,他一皺眉:“胡鬧。萬一我們收不住呢?”

    謝酒笑笑:“我也不是紙糊的。”

    他抬起頭,看了另外兩人一眼:“我說你們”

    說了半句,就說不下去了。

    他發現那兩人邁著步子朝他走來。

    星滅猩紅的雙眼幾乎燃起火來,像是要將他生吞入腹。七八根觸手在他背后懸浮擺動,仿佛隨時就會突然伸出,將他緊緊綁縛。

    星魂深黑的眸子看不見底,不知其中醞釀著什么意味,有幾分狠辣、又有幾分輕蔑。但謝酒能感覺到,這人對他有著一種說一不二、志在必得的掌控欲。在他的眼神下,謝酒渾身的毛孔都戰栗地張開了。

    謝酒不自覺吞咽了下口水。

    一轉頭,星霜一貫以來的冰冷眼神也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質問和憤怒。

    誠然,他是最有立場憤怒的一個。

    好好的談著戀愛,這哪兒突然冒出來的牛鬼蛇神!

    還頂著和他一樣的臉。

    退一步講,謝酒之前那些親近的舉動,到底是沖著什么來的?

    是他這個人嗎?

    感受到星霜的這些情緒,謝酒不自覺往后退半步,離他也遠了些。

    可他退后有什么用?

    那三人都一步一個腳印朝他靠近,腿還比他更長!

    謝酒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誰能告訴他,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們要不還是繼續打吧。”

    “喂,別過來啊!”

    一種強烈的“我為魚肉”的獵物感在他心中升騰,眼前三人僅憑三道視線,就已經把他從頭到尾扒得干干凈凈,收拾得他一點兒脾氣都沒有。

    關鍵時刻,謝酒靈機一動。

    對了,玉兔!

    他上一回拿出來的時候,瞥到一眼,“NPC調整”這一列已經高亮,他可以點了。

    換句話說,只要他手持這個主控系統,只要眼前這三人仍然是游戲中的NPC,他就有辦法治他們!

    謝酒哆哆嗦嗦拿出玉兔,在眼前投出屏幕。

    他心里松了三分。

    明明不屬于這個副本,星滅和星魂為什么可以亂跑啊?

    讓我研究下怎么關你們回去。

    等我把這灘亂七八糟的事弄清楚了,弄清楚這破游戲究竟復制了多少張我哥哥的臉,再去你們的副本,一個個跟你們解釋

    他一邊哆嗦著去點“NPC調整”,一邊對眼前三人說:“我不知道你們誰是我要找的人。”

    “我甚至不知道這破游戲里還有多少和你們一模一樣的臉”

    可他手還沒點上系統,右手腕上就環繞上一條黑霧。

    星魂把他手往外一拉,遠離玉兔。

    謝酒心里咯噔一下。

    糟了。來不及了

    心里剛剛冒出這個念頭,左手腕就被纏上一圈觸手。

    好了,這下兩只手都動不了了。

    眼前,三人并列一排,一步步朝他靠近。

    星魂站在中間:“這五年,我走遍了這個游戲所有副本,只有這三張。”

    謝酒掙了掙被禁錮住的左右手,注意力還放在“自己會被怎么收拾?”這個想法上,一時沒聽清楚星魂的話:“啊?”

    星霜嗤笑一聲,手指了指自己的臉:“長了這樣臉的,只有我們三個。”

    “你是不是要在我們中間,挑選那個真正的裴星淵?”

    謝酒看看他,又看看旁邊的星滅和星霜。

    雖然三人都停下腳步,站在他面前,可每一個人臉上都明晃晃寫著:“你敢選別人試試!”

    雙手已經沒法動彈,謝酒才剛打算抬腳,嘩一下,腳底瞬間凝結冰塊,將他牢牢固定在原地。

    當三人全部對著他一個人使出技能時,他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反抗余地

    謝酒“我”了一聲,破罐子破摔的脾氣終于上來了:“誰他媽知道你們哪個是真的啊?!不應該是你們向我證明嗎?!”

    這句狠話放出去,眼前三人眸底的神色瞬間更深了。

    謝酒不過狠了一瞬,在這樣三股視線下,頓時又慫了。

    “哥哥”他左顧右盼:“你以前不是這么兇的啊”

    慫慫的表情,慫慫的話,關鍵是慫慫的視線他這話都不知道是對誰說的!

    星魂突然問了句:“你是不是拿到過一個星芒墜子的項鏈?”

    謝酒反應過來:“是你給我的?”

    星魂:“是我在自己所在的副本找到的。我對它有種熟悉的感覺。”

    謝酒回憶了下。

    星芒,是星魂在他副本找到的。

    小圓盤,是在星滅副本找到的。

    大圓盤,是在星霜副本找到的

    這三個組件,組成了裴星淵一直隨身佩戴的完整項鏈。

    這是不是有什么含義呢?

    就在這時,謝酒突然聽到系統播報:

    【監測到,執念人執念松動】

    【副本形成條件崩壞,即將在10秒內關閉。】

    【10、9、8、7】

    他這才想起,乖乖,已經把星霜的執念解除了,這副本本就該結束了!

    被這三人一搗亂,完全忘了。

    呵呵,一退副本,誰還怕他們三個?

    等他拿著主控系統慢慢琢磨,想怎么折騰他們、就怎么折騰他們!

    謝酒頓時又硬氣了!

    星魂突然說:“在我的副本,有個十分特殊的地方。”

    “在那里,物品可以被切割,也可以被整合。甚至有傳說,不僅物品可以,生物也可以。”

    謝酒:“啊?”

    【6、5、4】

    星魂:“記得來我的副本,鬼蜮。”

    “也許,我們會揭開所有的秘密。”

    【3、2】

    也許是星魂的語氣有著上位者不容抵抗的威嚴,也許是即將離開這三張裴星淵的臉,謝酒老老實實回答:“哦。我會去的。”

    【1。】

    【副本關閉。】

    第087章 第 87 章

    回到花苞內, 謝酒一時躺著沒動。

    腦子里高速運轉:監獄長星滅、雇傭兵老大星霜、鬼王星魂

    三個人都長著一模一樣的臉。

    當然,三張臉都有些區別,星滅的猩紅眼珠、星霜的刀疤、星魂他是最像哥哥的一個。

    難道星魂才是真的?

    想到這個答案, 謝酒莫名有點排斥。

    實在是星魂太兇了。

    度假村副本見面,他就把自己捆著咬了一口;雪山莊園副本,又捆著咬了一口。

    他和星魂之間,應該只有仇, 沒啥感情。

    比不上他和星滅、星霜一路走來培養的真情實感。

    想到這兒,謝酒臉上突然覺得有點臊。

    他明明喜歡的是裴星淵,卻陰差陽錯,和兩個男人糾纏上了。

    可奇怪的是,不管是表面風騷實則好心的星滅,還是表面冷淡實則害羞的星霜, 他都不討厭。

    不,何止是不討厭, 應該是,他都很喜歡。

    謝酒突然有了一種背著哥哥出軌的羞恥感。

    這都什么和什么啊。

    謝酒捂上了臉。

    “喂,酒哥!”頭頂又傳來諸子瑜的聲音:“你還好嗎?”

    “他好得很。”另一邊是宰默的聲音:“三個大佬搶他一個, 有什么不好的?”

    自己做是一回事, 被別人嘲諷就是另一回事了。

    謝酒剛打算回懟,腦袋中出現系統播報:

    【SS副本獎勵:500000積分。】

    【副本終極通關獎勵:5000000積分。】

    【收獲觀眾投注74638495萬元,獎勵74638.5萬積分。】

    【恭喜玩家,榮登“投注排行榜”第一位。額外獎勵:8000萬積分。】

    【恭喜玩家,榮登“實力排行榜”第三位,額外獎勵:3000萬積分。】

    這一通播報, 立即讓謝酒轉移了注意力。

    他吹了聲口哨:“誒喲,看起來, 積分已經夠換那樣東西了嘛。”

    頭頂一片寂靜。

    隔了一小會兒,諸子瑜才問:“什么東西?”

    “靠!”衛安逸的聲音道:“整個游戲的存貨一共就三個。上回被你換掉一個,這回你又要換?”

    他嘀嘀咕咕道:“好事都被你占了啊,什么時候輪到我?我也想要啊。”

    花骨朵的底部突然一空。

    傳送開始。

    所有人沿著花.徑往下滑落,很快到了出口,地底城。

    謝酒看著眼前熱鬧的場景,一愣。

    地底之城一直都是壓抑和瘋狂的結合體,什么時候變得這么開心了?

    他一抬頭,找到了答案。

    一長條橫幅掛在墻上——“熱烈慶祝管家換屆選舉暨地底城狂歡日!”

    “酒哥!”一個歡快的聲音對著他高喊。

    謝酒看去,是仍然在任上的管家周正。

    一直給他開云梯的,服務態度還不錯。

    周正快步跑來,姿態前所未有的謙卑:“酒哥,你回來了,太好了!我還擔心你趕不上。”

    他指了指橫幅下方一個電子顯示屏:“選舉的實時情況記錄在這里。我很幸運,暫時小幅度領先。”

    “不過”

    他扭捏了下:“競爭也很激烈,還是不太保險。如果酒哥能支持的話”

    謝酒看了眼顯示屏。

    管家的選舉,按投票制。

    地底之城每個人都有投票權。

    但身份不同,投票數也不同。

    居住在這地底貧民窟的,一人就一票。

    住在地面公寓的,一人十票。

    住別墅的,按別墅大小、積分多少等復雜的計算方式,換算成一人一百票到九百票不等。

    這些人,就是管家爭取的主要目標。

    當然,最關鍵的一個人,就是謝酒。

    居住在云澗,他的投票權是五千張,可以自主決定投多少。

    換句話說,只要謝酒開口,幾乎可以左右管家人選。

    如今,顯示屏上有三個人的姓名。

    周正:18374票;

    洪建白:16594票;

    夏渺:15495票。

    周正看了看謝酒的臉色:“酒哥,過副本累了吧?我先幫你把云梯開來,回去好好歇會兒吧。”

    謝酒點頭。

    身后,宰默他們也跟了上來。

    尚聞和諸子瑜都好奇得看著橫幅和顯示屏,以及在地底城到處拉票的人。

    對,一共三個候選人,拉票人三十個都不止。

    每個候選人背后,都站著一整個利益體。

    周正恭敬地跟每個人都打過招呼,才小步快跑地走了。

    “老大!”突然,一聲尖銳的女聲沖破場上所有拉票人的說話聲,直接沖到謝酒他們耳邊。

    暖暖手里舉著棍子,從人群的那一段沖了過來。

    謝酒趕緊往宰默身后躲:“靠、靠靠!是暖暖!我完了,要被她揍了。”

    宰默擋在他身前,紋絲不動:“那倒未必。”

    謝酒探出一點腦袋:“哦?為什么?”

    宰默罕見得笑了笑:“我妹妹來了。”

    話音剛落,一個清亮的女音喊道:“哥!”

    就見一個身穿紫色緊身連衣裙的女孩朝著他們飛奔過來,一下撲到宰默懷里。

    宰默揉了揉她的長發:“多大了,還這么粘人。”

    勾紫兒根本沒理會這話,還在他懷里蹭了蹭:“你上個副本沒出來,嚇死我了。”

    “我最近天天在這兒守著呢。”

    宰默安撫地拍拍她背:“擔心什么。我和謝酒都在,出不了差錯。”

    說到這句,勾紫兒從他懷里站起,錯了錯身,朝宰默身后的謝酒看來。

    “酒哥哥,好久不見啦。”

    謝酒猛地一個激靈。

    酒哥哥這三個字,再來多少遍,他都習慣不了。

    往日里,隨便對著誰,他都是有多騷就多騷,唯獨對著這個勾紫兒,他有多正經就多正經。

    謝酒擺著一副“我有事別打擾我”的臉,淡淡點點頭。

    就在這時,暖暖已經沖到了他們面前。

    一看到勾紫兒,暖暖立刻開了大喇叭:“喂喂喂!你怎么來了?離我們老大遠一點!”

    勾紫兒也不甘示弱:“喲,未成年來啦?”

    暖暖舉起了棍子。

    勾紫兒拔出了劍。

    宰默一把抱住勾紫兒,往回拽了下。

    謝酒一步沖上前,摁下了暖暖的棍子,小聲說:“我又不喜歡她,你跟她較什么勁呢?”

    這句話總算安撫住了暖暖。她“哼”一聲,老老實實放下棍子。

    不過,她神情變得太快,嘴巴一扁,委委屈屈地就快要哭出來。

    “老大,你不要我了?”

    謝酒頓時一個腦袋兩個大。

    這時,他看到了周正開來的云梯。

    “快上車。”謝酒率先往云梯走:“回去再說。”

    暖暖在后頭嘀咕:“又敷衍我”

    這一回,不僅謝酒的隊員,包括暖暖,甚至連勾紫兒也一起擠上了車。

    還好云梯夠大,這么多人坐著,也不嫌擁擠。

    一路飛上云澗,很快到了目的地。

    謝酒站在云澗門口,沒有馬上進去。

    云澗建造在山頂,周身縈繞著云霧,仿佛置身仙境一般。

    它由大大小小二十來個建筑組成,大部分是兩到三層樓的別墅樣式,也有一棟八層高的大樓。

    若是云澗主人愿意,可以在這里養一個小型的兵團。

    不過,這幾年來,始終只有謝酒一個人常住在這里。

    對于云澗的模樣,他基本熟悉。

    往日下了副本休息時,他也常會在云澗各處轉悠。

    這會兒盯著看了半天,只有一個原因:云澗的樣式,和雪山莊園實在太像了。

    他怕是自己的錯覺,特意停在門口好好看看。

    沒錯,就是他想的那樣。

    云澗和莊園的雷同,不會是巧合。

    如果硬要分析一個理由的話,那應該是:游戲制作人十分偏好這種類型的建筑群。

    所以在重要的地方做了相似的設計。

    這不禁讓謝酒再次好奇。

    游戲設計者到底是誰?

    他上次通關游戲時,遇到的AI有自我意識,但和對方一番溝通就能確認,AI只負責游戲運營,它并不是游戲的造物主。

    那究竟是誰呢?

    如果游戲只是更高一層次的規則下的產物,沒有人類意識加入的話,那就不該發生幾乎相同的兩個建筑群的情況。

    冰冷的規則沒有偏好,不會出錯。

    像這樣明顯的偏好傾向,只會是人類做出來的事。

    或者和人類相似的有情有欲的外星生物。

    “酒哥,發什么愣呢?”諸子瑜拍拍他:“進去啊。”

    謝酒側向他,小聲說:“你幫我招待下暖暖啊,哄一哄她,讓她別傷心了。”

    諸子瑜一愣:“啊?我?”

    謝酒大踏步走向自己住慣的那棟別墅,開門進屋,完全忽略掉身后緊跟著的步伐,一口氣上二樓,進臥室,關門。

    “砰——”一下,把所有緊跟其后的話語聲全部關在門外。

    “謝酒!——”門外傳來暖暖憤怒的聲音。

    緊接著是諸子瑜叨叨叨的勸解聲,聲音有點小,聽不清說了什么。

    謝酒翻身上床,靠著靠枕,取出捂在口袋里半天的東西:那三條項鏈。

    一個星芒墜,一個大圓盤和一個小圓盤。

    謝酒把兩個圓盤從皮繩上解下,一起重新配到了星芒墜的皮繩上,一前一后,把星芒墜夾在中間。

    他清楚記得,哥哥一直佩帶著這條項鏈,從未取下。

    不知這項鏈有什么寓意?

    為何又會分別在星滅、星霜和星魂的副本里各自被找到?

    突然間,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猛地裝入腦海。

    謝酒一下坐起身來。

    難道?

    這時,他又想起星魂之前說過的話。

    “在我的副本,有個十分特殊的地方。”

    “在那里,物品可以被切割,也可以被整合。甚至有傳說,不僅物品可以,生物也可以。”

    切割?整合?

    難道,星魂和他想的一樣?!

    這樣一來,所有的事情都能解釋通了!

    謝酒立即下床,打開臥室門,朝客廳走去。

    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樣,他一刻都安靜不下來,必須馬上去找鬼王!

    第088章 第 88 章

    現實世界。

    鬧市區一個高檔小區內。

    宴必擺弄了手中的紅酒杯, 眼神放空。

    “怎么了?”餐桌對面的女人聲音溫柔:“今天的菜不合胃口?”

    宴必回過神:“哦,媽,不是。公司有點事, 我想出神了。”

    宴母:“麻煩的話就別做了,有時間多回來陪陪我也好。”

    “這次又能待多久?”

    宴必放下紅酒杯,握了握他母親的手:“對不起啊,媽, 吃完飯就要走了。生意上比較急。”

    宴母嘆口氣:“你最近倒是回來得勤了,但每次待的時間都這么短。”

    她猶豫了下,問:“你是不是還在糾結你父親遺囑的事?”

    宴必松開手,一時沒說話。

    宴母有點急,反過來抓著他的手:“我不是都說了,你別在意那份遺囑”

    “怎么能不在意?”宴必看著他母親:“公司、房產, 我們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全都不屬于我們。”

    “一張輕飄飄的紙, 就把我們的東西分走一大半。”

    “我真要不在意,也許哪一天,我們就要露宿街頭了。”

    宴母一驚, 手縮回去:“你是不是”

    宴必點頭:“對, 我找到他了。”

    宴母小心翼翼問:“那他是什么態度?”

    宴必搖頭:“說不準。他這個人說不準,行事很極端,我覺得也許有一天,為了一個別人看來莫名其妙的理由,做出令人出乎意料的事。”

    宴母有些六神無主:“那怎么辦?”

    宴必拍拍她手:“放心,我會盯著他。不會出差錯。”

    他看了看表, 拿起紅酒杯,一飲而盡。

    “媽, 我要走了。下回再來看你。”

    宴母:“這么快?”

    宴必站起身,走到門口,取下衣帽架上的大衣。

    他環繞屋子一圈。

    這里很大,也很空。

    母親以前受過驚嚇,不習慣與人同住,一直都是獨身一人。

    宴必想了想,還是開了口:“媽,試試看再找個人吧。我不一定能一直回來看你。”

    *

    云澗客廳。

    宰默難得露出詫異的神色:“你瘋了?又要下本?”

    “就算你吃得消,其他人呢?”

    謝酒頓住,看著沙發上躺了一圈的人。

    衛安逸四仰八叉癱倒在最大的長沙發上,尚聞坐在他腳跟,腦袋靠在沙發椅背上。

    諸子瑜坐在單人沙發,一臉疲憊。

    只有暖暖和勾紫兒面對面站著,兩人手各自按在武器上,眼看著一言不合就要打起來。

    諸子瑜:“酒哥,為什么這么急著下本?是有什么事嗎?”

    謝酒抿了抿唇,一時間倒不好意思說出真實意圖。

    想見到星滅、星霜,甚至星魂

    更想早點驗證自己的想法,看他們能否變回自己熟悉的哥哥

    聽起來像個重色輕友的混蛋。

    他擺擺手:“是我考慮不周,當我沒說。”

    咚咚。

    門被敲響。

    謝酒看了眼屋子里的人。

    一、二、三、四、五

    都在啊。

    還能有誰上門?

    暖暖跑去開了門。

    “呀,你怎么來了?”是完全驚訝的語氣。

    三個人走進來。

    為首的男人個子很高,穿著西裝馬甲,锃亮的黑皮鞋。比諸子瑜更像社會精英。

    他大約30歲左右,外貌氣度儒雅,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

    看清來人,謝酒也詫異了:“君神?”

    君神,實力排行榜第一名。

    地底城最大組織善心園的老大。

    “別叫我君神,”男人笑笑:“那不過是以前不懂事隨便取的名號。叫我竇弘銳。”

    他伸出手,一個標準的紳士動作。

    謝酒下意識伸出手握了握。

    握完覺得怪怪的。

    在游戲里,似乎沒人執行著這樣的社會社交禮儀。

    竇弘銳:“未事先溝通就冒昧來訪,還請見諒。”

    謝酒沒說話。

    竇弘銳側身,介紹他身后的一男一女:“介紹一下,這位是洪建白,22歲;這位是夏渺,19歲。”

    兩人對著謝酒微微鞠躬:“酒哥。”

    很是乖巧的模樣。

    謝酒抬眉。

    這兩個管家候選人都長得挺好看的。

    當然,比自己還是差點。

    竇弘銳:“謝酒,我知道咱們之間沒什么交情。我也不繞彎子。”

    “管家的競選快要結束了。本來,我很有把握,在競選結束前一刻,把他們兩個中一位,送上管家的位子。”

    “不過,聽人說,你打算支持周正?”

    原來是為了這事。

    謝酒看著竇弘銳:“我和周正的確有些交情,但是否支持他,還沒決定。”

    竇弘銳笑了笑:“這就好辦了。”

    他指了指身旁兩個人:“這兩人也算我一手培養出來的。乖巧懂事,聽話會疼人。”

    “你要是看中哪位”

    謝酒皺眉,打斷他說:“你是不是誤會什么了?”

    竇弘銳:“嗯?”

    謝酒:“我沒決定是否支持周正,是因為我還沒時間考慮這事。并不代表我不會支持。更不代表我會支持你的人。”

    “而且,”他掃了一眼兩人:“就他們?誰占誰便宜啊?”

    竇弘銳臉色僵了僵,停頓了下才緩緩說:“謝酒,我知道你以前是榜上第一。”

    “不過現在不是了。”

    “真要鬧到不可開交,不一定是你想看到的結果。”

    謝酒“喲”了一聲,往宰默身后躲了躲:“宰默哥哥,他嚇唬我。”

    宰默還沒說話,勾紫兒已經忍不住,沖上去道:“今天酒哥累了,要休息。你們可以走了。”

    宰默一把拉住勾紫兒,往身后一拽。

    “行了,謝酒的意思很清楚。我送各位出去。”

    竇弘銳站在原地,靜默了一會兒,突然笑了笑。

    “好。”他看著謝酒:“有機會的話,副本里交流交流。”

    說完,轉身帶著那兩人走了。

    被這么一打岔,謝酒還真覺得有些累了。

    他打了個哈欠,剛打算說說下個副本的情況,就看到暖暖和勾紫兒兩雙無比熱情的眼睛盯著自己。

    他一個激靈:“那個對,大家過副本都累了。各自找房間休息,不招待你們了。”

    說完,他完全不顧兩個女孩的叫喊,頭也不回逃一般跑回了房。

    第二天,宰默帶勾紫兒回了現實世界,去看爸媽。

    正常情況下,一張現實世界通行券,只能離開三天。

    到時間后,會被游戲自動拉回。

    宰默他們在現實世界待足了三天,謝酒也休息夠了三天。

    連暖暖都被周正拉去幫忙搞選舉了。

    三天后。

    所有人聚集在客廳。

    謝酒一開門,就看到大家殷切的眼神。

    “這是要干嘛?”

    暖暖上前拉住他:“這回你別再想甩掉我。”

    謝酒扯了個別的話題:“管家的選舉怎么樣了?”

    暖暖一愣,還是回答:“君神想捧那個洪建白,把票數拉得很高。3萬多了。上一屆周正當選,不過剛剛過2萬而已。”

    “我本來不想理會的,但誰讓那個君神上門找茬呢?我就干脆拿著你的票去幫了他一把。”

    謝酒抬眉:“哦?結果是?”

    暖暖一拍胸脯:“有我在,還能有其他結果?自然是周正當選了。”

    謝酒皺眉:“那如果君神再來找麻煩,周正怎么辦?我們一走,他就一個人”

    暖暖一下安靜了,也低著頭想。

    謝酒拍拍她肩膀:“既然是你幫的忙,你就好人做到底吧。這段時間,看著點周正。別讓他成為兩個大佬斗爭的炮灰,怎樣?”

    暖暖一時沒說話。

    謝酒拍拍手:“好了,剩余的人”他停頓了下,一指勾紫兒:“除了你”

    沒等他說完,勾紫兒一把抱住宰默胳膊:“我生是我哥的人,死是嗚”嘴立即被宰默捂上了。

    宰默嘆口氣:“我和她聊過了,她答應不會糾纏你。這是她的底線。”

    “其實”他找了個盡量溫和的方式:“你也不用自視太高,我妹妹想下本,只是因為心疼我。”

    謝酒一時沒說出話。勾紫兒若真是擔心他哥,他似乎也沒有理由阻止。

    畢竟她也是榜上有名的厲害玩家。

    他迅速換了話題:“還有誰沒用組隊卡的嗎?”

    衛安逸終于從沙發上站起,伸了個懶腰:“放心吧,老大,全都準備好了。”

    “不過呢,我還有個利息要收一下。”

    謝酒不明所以:“嗯?”

    衛安逸走到他面前,附在他耳邊,小聲說:“你答應我的三天三夜呢?”

    謝酒猛地一個后仰:“臥槽,你在說什么胡話”

    說到最后一個字,他才想起來,自己還真答應過。

    不是什么亂七八糟的三天三夜,而是讓衛安逸睡三天他的床。

    畢竟,他床上的那張床墊,是花了200萬積分換來的。除了正常的睡覺功能,什么其他屬性都沒有。

    可見,這200萬積分,全部點在了床墊的舒適性上。

    衛安逸這種懶到骨子里的家伙,會饞他的床墊,一點都不奇怪。

    奇怪的反而是自己把這事給忘得干干凈凈。

    謝酒點頭:“好。是現在?還是”

    衛安逸已經朝他臥室跑去

    謝酒轉頭看向宰默,兩手一攤:“看來大家還能休息三天。”

    第089章 鬼蜮(1)

    等到衛安逸心滿意足從房間里出來, 謝酒已經等麻了。

    他迫不及待地招呼所有人,點下了主控面板中“必死的鬼蜮”

    謝酒睜開眼。

    不愧是鬼蜮。

    分不清這里是地底,還是地面。

    到處是一片黑漆漆的, 頭頂沒有光,什么都看不見。

    四周燃起各色的幽火,主要是黃色和藍色,但偶爾也有紅色。

    每簇火焰大概一人懷抱大小, 只能照亮周圍十米所有的視線。

    這時,系統開始播報:

    【歡迎來到必死的鬼蜮!】

    【這里是亡靈的天堂!這里是亡靈的地獄!】

    【你若深陷其中,靈魂必將被吞噬。醒來吧,軟弱而愚蠢的人類!】

    不同于以往,系統說完這句似是而非的話,再沒有多余的提醒。

    鬼蜮到底怎么個“必死”法, 成為一個懸在玩家頭上的達爾摩斯之劍,弄得每個人心里惴惴不安。

    謝酒數了數, 周圍從遠到近,一共87簇火焰。

    總算讓他能看清周圍一群人,以及站在這群人面前的高大無比的男人。

    男人大約有三米高, 身材魁梧。穿著一套仿佛是京劇戲臺上的演出服, 十分具有古典戲劇色彩。

    特別是,兩個大斧子交叉插在他背后,顯得又是威風又是滑稽。

    男人對著他們這群人開口:“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索溪,是這片鬼蜮的主管。”

    “你們這批新來的鬼差運氣太差,來的第一天就遇到鬼門開的日子。”

    他在人群前緩慢走動, 視線一一掃過所有人。

    “今晚,從戌時起, 鬼蜮與人間交界的大門就會打開。”

    “按照往年的慣例,每年這個時候,都會有亡靈企圖去往人間,為非作歹。”

    “你們的任務,就是阻止亡靈們的行動。”

    聽到這兒,謝酒四處掃了掃。

    不知和陰暗的光線是否有關,他視線內沒看到一個鬼,只有索溪和乖乖聽訓的玩家們。

    “對了,”索溪強調:“今晚還發生了件大事。有個叫殷陽平的慣犯,出現在附近鬼蜮。我按上頭指令追緝他。”

    “此人實力極強,標志是眉心中有第三只眼睛。萬一你們遇到,務必小心。”

    “都聽明白了嗎?”

    看得出來,索溪指望一個齊而高聲的回答,不過,也不知是這批玩家過于散漫,還是各自為陣,幾乎沒人搭理索溪,只有少數幾個點了點頭。

    索溪愣了愣,猶豫了下,還是從懷里掏出一大堆東西,挨個分發到這群新近鬼差手里。

    “亡靈的味道各不相同,有的奇臭無比,有的會腐蝕皮膚。”

    “抓捕的過程中,盡量不要碰到他們。否則,輕則皮膚潰爛,流血斷骨,重則染上幾個月都洗不掉的臭味。那種味道”他停下來,似乎回想了下,打了個哆嗦:“總之,你們不會想知道。”

    站在身后的尚聞悄悄說:“這輕的和重的,會不會說反了?”

    突然,他聲音興奮起來:“難道因為他染上臭味,老婆受不了跑了?!”

    謝酒反手敲他一下腦門:“尊重一下鬼蜮的主管。人家輾死你是分分鐘的事。”

    尚聞摸摸腦門,閉上嘴,敢怒不敢言。

    “發給你們的捕蝶網,對亡靈有一定吸附作用,”索溪邊發邊解釋:“一旦遇到在鬼蜮晃蕩的亡靈,快速接近他們,對準他們腦袋罩下去就行。”

    尚聞把剛剛沒發泄完的表達欲對準了索溪,他舉起手問:“遇見亡靈一律逮起來嗎?萬一人家不是想逃去人間的呢?”

    索溪嘆口氣:“算了,我說得直接點。”

    他看著尚聞:“你看過警匪片嗎?里頭的警察巡邏,是怎么辦的?”

    “先觀察,街上的行人是否有鼠頭鼠腦的,確定有不對勁,再上前盤問,看他目的地要去哪兒。”

    “實在判斷不清的,先抓起來再說。畢竟鬼蜮里也沒有投訴通道。”

    “抓起來以后,看看你們那什么系統里的標記,如果抓對了鬼,應該有提示吧?”

    這一下,這群表面上的新近鬼差實則玩家都愣住了。

    這索溪什么都知道?

    這到底是什么品種的NPC?

    索溪發完了所有捕蝶網,大手一揮:“滾吧。”

    說完,他自己先轉身走了,走得還挺急。

    看起來抓慣犯的任務不輕。

    系統開始播報:

    【第一項任務:成功捕獲三個企圖逃亡人間的亡靈。】

    周圍幾十個玩家四散離開。

    鬼蜮的空間極大,光線很暗,人一旦分開,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尚聞拽著謝酒:“老大,什么情況?”

    謝酒皺眉,似乎有什么事想不通。

    但他口頭上還是回答:“照目前的情況推論,索溪是執念人,并且他自己知道。”

    尚聞:“啊?~~”

    謝酒視線在人群中找了找。

    他的隊友都在。宰默兄妹,衛安逸他們,一個個都走到他面前。

    沒想到,還意外看到兩個熟人。

    一個是才見過沒多久的君神,竇弘銳。

    一個是監獄副本中打過交道的宴必。

    竇弘銳姿態輕松,微勾著嘴角走到謝酒面前:“這么巧?有機會一較高下了。”

    “下個注嗎?看看誰先解除執念人的執念?”

    謝酒沒給一點反應,繼續在人群中搜尋。

    竇弘銳眼中閃過一絲狠戾,但很快冷靜下來:“行,不管你是害怕還是不屑,都不要緊。”

    “我單方面對你下這個挑戰。當然,也通知你,戰果會向整個地底之城公開。”

    “希望你玩得起。”

    宰默虛虛攔了他一下,擋在他和謝酒中間:“廢話說完可以走了。”

    竇弘銳指了指他:“你不過是手下敗將”

    “加上我呢?”勾紫兒一叉腰,站在宰默身旁。

    竇弘銳嗤笑一聲,轉身選了某個方向走了。

    這時,宴必也走上來:“你們好。”

    衛安逸伸手擋住他:“喂喂喂,你想弄清楚的事,上次還沒了結嗎?又跟著我們?”

    宴必神情冷靜:“湊巧而已。”

    衛安逸“切”一聲:“人人都說湊巧,你猜我們信嗎?”

    宴必朝謝酒點點頭,一個字沒說,轉身朝著別的方向走了。

    只有謝酒仍然在人群中四處搜尋。

    “酒哥,”諸子瑜拉了下他:“找什么?”

    沒有。

    他仔仔細細看過了所有玩家,沒有任何長著裴星淵那張臉的人。

    謝酒搖搖頭:“沒什么。”

    他很快調整過來:“走,捉鬼去。”

    他們沿著索溪指明的方向,開始往前走。

    尚聞揮了揮拿到手的捕蝶網,在空中劃出兩道弧線。

    弧線帶著光,在黑暗中閃了閃。

    “哇,挺漂亮的啊。”

    諸子瑜走到謝酒身邊:“酒哥,你怎么了?”

    謝酒:“你們不覺得哪里不對勁嗎?”

    諸子瑜:“你是說,索溪這么快就承認了自己的執念人身份?”

    謝酒:“嗯。”

    諸子瑜:“是快了點兒”

    宰默突然問:“謝酒,你從哪兒知道這個副本的?”

    謝酒知道他抓住了問題的關鍵:“鬼王告訴我的。”

    宰默:“那他人呢?”

    謝酒搖頭。

    這也是他想不通的地方。

    照理說,鬼王告訴他的鬼蜮,應該是他的地盤才對。

    這個副本的執念人,也應該是鬼王星魂才對。

    到底哪里出了差錯?

    就這么想著,謝酒一行人已經走出一里地。

    很快,他們就遇到了第一個不像人的東西,應該就是索溪口中的鬼了。

    這鬼長得比索溪還高,但不同于索溪的人形,他肩膀上的玩意兒,已經稱不上是腦袋了。

    就像是一堆不規則不明物體上,淋上一圈黃褐色膠狀物

    他兩條胳膊垂到膝蓋位置,手掌上只有三根又粗又尖的爪子。

    見到謝酒一行人手里的捕蝶網,這鬼黃豆般大的眼睛里閃過一絲驚恐神色。但他隨即怒吼了一聲,刮起地面一圈枯葉。

    尚聞往后跳了跳:“媽呀,第一個就是大boss。我躲遠點。”

    謝酒仰了仰頭:“老兄,去哪兒啊?”

    那鬼愣了下,沒回答,突然又怒吼一聲,像是想要逼退眾人。

    但他沒有馬上沖過來,只是用警戒的眼神注視著他們。

    謝酒點頭:“好的,知道了。”

    衛安逸拔出匕首:“我先繞到他后方”

    話還沒說完,就見對面的鬼尖叫一聲對,不是怒吼,是尖叫隨后兩個爪子抱住肩膀上那灘溶解物,蹲在了地上。

    儼然一副放棄抵抗的投降模樣。

    衛安逸的腿還沒有邁出去,一臉懵:“這什么情況?”

    尚聞腦袋從謝酒身后探出來些:“他好像膽子挺小的?”

    一聽這話,對面那鬼立即抬“頭”,用力點了點。

    隨后又低頭,還埋得更深了些。

    所有人:“”

    最后,還是衛安逸清了清嗓子,揮了揮手里的捕蝶網:“那個,要不,我先去試試?以免他耍詐。”

    謝酒點頭:“小心點。”

    衛安逸朝著走了兩步。

    對面鬼蹲著朝后退了兩步。腿都在發抖。

    衛安逸快速超前沖了幾步。

    鬼連頭都顧不上捂了,接連朝后退,一個不小心,一屁股坐在地上,嗚嗚嗚小聲嗚咽起來。

    捕蝶網快速張開在他頭頂,一下子把他按住了。

    鬼碩大的身軀被吸入網中,變成一個小坨坨,縮在網底。

    衛安逸看了看網底,就算變得很小,仍然能感覺到那鬼的瑟瑟發抖。

    “哎,搞得我欺負了他一樣。”

    尚聞立即接上:“難道不是?”

    衛安逸一愣,沖著尚聞齜了齜牙。

    收起這個膽小鬼,大家繼續往前走。

    衛安逸:“沒想到這活這么簡單。”

    “要都是這樣的,每人三個,很快就完成了。”

    尚聞:“你在想屁吃。我賭下一個會很難。”

    衛安逸瞥他一眼:“好。既然你這么渴望任務的困難度,那下一個鬼就交給你了。”

    尚聞能屈能伸,一把抱住衛安逸:“安逸,我錯了。”

    就這么打打鬧鬧,隊伍又走出去兩里地。

    一路上,他們又遇見了兩個鬼,但通過盤問,沒有發覺異常。人家就是出來遛彎透氣的。

    直到他們看到一個穿著白裙子的嬌弱女鬼,拉著一個健碩男人的耳朵在訓話。

    “你知道過鬼門有多少關卡嗎?叫你穿雙結實點的鞋非不聽,這下好了,鞋底都磨穿了。你說怎么辦?”

    隊伍里的眾人互相看了看。

    好嘛,一抓抓到兩個。

    第090章 鬼蜮(2)

    就在謝酒他們沿路跟遛彎似的抓鬼時, 星魂從鬼門方向極速行來,他手里同樣拿著個捕蝶網。

    不同的是,他根本沒有費一點心思去分辨每一個遇見的鬼, 更遑論去盤問。

    他只是張開著捕蝶網,那些靠近他的鬼紛紛瑟瑟發抖,自投羅網般往網里跳。

    一路過去,仿佛什么清場機一般, 所到之處,寸鬼不留。

    不過,他離謝酒一行還遠,一時半會兒碰不上。

    而此時的謝酒,正盯著那個嬌弱的女人和彪悍的男人看。

    女人噠噠噠對著男人不停輸出,看得出來, 男人穿了只破鞋這事,讓她十分在意糾結。

    而男人則老實蹲著, 低著頭,耳朵被女人拎在手里,卻一點兒也不敢反抗。

    察覺到眾人視線, 男人微微抬頭, 伸出胳膊肘戳了戳女人。

    女人這才從一連串不停歇的叨叨叨中安靜下來,側頭看過來。

    眼神帶著憤怒的犀利。

    尚聞悄悄在謝酒身后附耳:“老大,這女人看起來這么嬌弱,應該很好打吧?”

    衛安逸已經拔出匕首,“呵”了一聲:“你這么快就把剛剛那個三米高的鬼忘記了?”

    “外表不等于實力。”

    尚聞想想有道理,老老實實“哦”了句。

    衛安逸側頭:“老大, 我先去探探?”

    謝酒點頭:“小心點。”

    宰默跟在他身后:“他們有兩個人。”

    衛安逸腳步剛邁出去,手里的匕首已經飛了出去, 朝著女人的方向。

    至于那個蹲在地上的男人,看起來這么慫,估計和上一個鬼差不多。

    解決了女人再解決他。

    在匕首離女人尚有一米遠的時候,就聽女人尖叫一聲,抱著頭朝男人身后躲。

    而男人蹭一下站起,快速擋在女人身前。

    匕首到了他眼前。

    “啪”一下,被他用兩根指尖夾住了。

    衛安逸腳步頓了頓:“艸,力氣真大。”

    不過,他顯然更興奮了,腳步一瞪,朝著男人跑去。

    男人手朝后撥了撥,把女人推遠了些,迎面沖著衛安逸撞上來。

    砰——

    男人穩穩落地,衛安逸連退三步。

    他傻眼了。

    衛安逸:“靠,明明身材跟剛剛那個三米鬼差不多啊,不過是長得好看了一點,實力強這么多?”

    他還沒吐槽完,男人又撞上來。

    謝酒一下甩出赤玨,拽住衛安逸胳膊,朝后一拉,把他整個人拉回。

    “對方是巨力型的,你會吃虧。”

    衛安逸一想,沒再堅持。

    他們眼前,宰默已經舉起重劍,和對方撞在一起。

    砰——

    男人用軀體擋住了宰默的重劍,兩人各自穩穩退了半步。

    不過一剎,他們纏斗在一起。

    宰默的重劍虎虎生風,每次揮出的力量都極強。

    而男人仿佛是金屬制一般,渾身上下都刀槍不入,每回都與重劍硬碰硬。

    沒有防守,只有攻擊。

    眼看著,這兩人勢均力敵,一時半會兒分不出勝負。

    一旁一直縮小存在感的勾紫兒突然說話:“我去解決那個女人。”

    謝酒點頭:“不要大意。”

    勾紫兒突然笑了笑,但她立刻強行壓下嘴角,“嗯”了聲。

    就這一聲,比剛剛說的那句完整的話千嬌百媚了十倍不止。

    尚聞嘆口氣,轉過頭去。

    就在這時,對面的女人突然高聲尖叫起來。

    不是那種因為害怕恐懼而起的無章法的尖叫,而是高亢的、穩定的,持續不斷的輸出。

    謝酒立即捂住耳朵:“小心,聲音有破壞力。”

    他掃一眼宰默,發現他揮劍的姿勢踉蹌了下,被對面男人一腳踢中肩膀。

    他正想上前幫忙,就聽身旁勾紫兒的怒吼:“去死吧!”

    一道弧線紫光閃過,是刀身附帶的殺氣。

    紫光向前,沒有半點減弱,一直跑到女人面前,劈向她面門。

    滋啦——

    仿佛一個成熟的西瓜瞬間被剖成兩半。

    女人也從頭頂、到面部,到全身,分成左右兩半,嘩啦一下倒了。

    大量鮮血噴涌出來,內臟腸子留了一地。

    男人聽到聲音,不可置信回頭,一眼看到倒在地上的女人,大吼一聲,飛奔過去。

    他手忙腳亂地撿起地上掉落的內臟,塞回女人臟腑內,一邊掉眼淚,一邊嘴里喃喃喊著:“不疼、不疼,很快就好。”

    塞完內臟,男人把女人左右兩邊小心翼翼拼接在一起,上下認真看了看,仿佛就怕拼錯位了。

    那恐怕不是揪耳朵能解決的了。

    謝酒情不自禁回想,自己當初是如何拒絕勾紫兒來著?

    應該沒有說的太傷人吧?

    要是哪天勾紫兒一個想不開,對著他開紫光

    身后傳來尚聞顫抖的聲音:“媽呀,這、這兄妹倆一個比一個彪悍啊。”

    “我的意思是,勾紫兒比她哥還要彪悍啊,殺人都是這種風格?開場剖肚的啊”

    謝酒摸摸自己跳的略微快速的心臟,安慰尚聞:“一個女人想上排行榜前三,自然是要點手段的。”

    “總之記住,沒事”

    尚聞自動接上:“千萬不要惹女人。”

    謝酒鄭重點點頭。

    勾紫兒跟著宰默跑去那兩人身邊,取出捕蝶網,要抓捕他們。

    謝酒他們遠遠看著,一個人都沒上前。

    興許是忌憚勾紫兒的本事,興許是怕女人傷勢加重,男人沒有反抗,只要求自己和女人進同一個網。

    宰默同意了,把他們安排進勾紫兒的捕蝶網內。

    等他們兩個走回來,謝酒挺直了身板,其他幾人沒忍住,紛紛朝后退了半步。

    一見謝酒,勾紫兒瞬間完成狀態切換。從剛剛那個殺氣騰騰的女閻王,變成了嬌羞小公主。

    她帶著點怨念,兩個水汪汪的眼睛看著謝酒:“酒哥我剛剛沒有很粗魯吧?怎么都用這種眼神看我?”

    謝酒抽了個難看的笑:“不粗魯、不粗魯那道劍光很漂亮。”

    身后傳來小聲的“切~”

    勾紫兒頓時笑開了:“我就知道,酒哥這么厲害的人,一定會欣賞一樣厲害的人。”

    謝酒嘴角抽了抽。

    宰默及時打斷妹妹的發癡,畢竟他有過承諾。

    “快走吧,前面的陰氣越來越重了。”

    “不知道會出現什么。”

    謝酒帶頭走在前面,仿佛跟逃跑似的。

    其他幾人緊緊貼著他跟上。

    勾紫兒跺了跺腳,也想跟上,被她哥拽了一下。

    宰默:“你要進本時答應過我什么?”

    勾紫兒氣鼓鼓地把頭扭到一邊,跟在宰默身后。

    謝酒他們原本只想離勾紫兒遠些,生怕自己哪句話說錯,被這個女菩薩爆揍。

    可走著走著,他們的注意力不得不集中在腳下。

    原本的泥土地逐漸開始變得濕潤、泥濘,一腳踩下去,會有半腳陷入泥中。

    再抬起來,有時會帶起一兩只不知名的小蟲子,在鞋底蠕動著。有些勇猛的,會從鞋底爬上鞋面,還昂著頭,似乎在審視自己攀附上的主人是何許人物。

    到了這會兒,勾紫兒的劣勢就十分明顯了。

    就算她打起架來再勇猛,女人害怕蟲子的天性仍然很難壓制。

    走著走著,終于,大家聽到勾紫兒尖叫一聲,甩著腿蹦到了宰默身上。

    她眼神驚恐,兩條腿不停踢:“爬上來了!爬上來了!”

    宰默一手托著她屁股,背在身后,一手抽出重劍,精準地挑中她鞋面的蟲子,甩了出去。

    勾紫兒委屈得不行:“哥哥”

    宰默反手放回劍,把勾紫兒往上托了托:“嗯,我背你。”

    “媽呀,”尚聞又跑過來秀存在感了,他也委委屈屈地說:“有個哥哥也太好了吧,為什么我沒有啊”

    謝酒隨口答:“問你爸去。”

    尚聞轉過頭,委屈又兇狠地瞪著謝酒:“好像你有一樣!”

    謝酒抬眉:“我還真的有”

    尚聞白他一眼:“切,這也拿來唬人。我認識你都好幾年了,從來沒見過”

    “小酒,”突然間,一個男人的聲音從遠及近而來,飛速靠近。

    這聲音很熟悉,謝酒立即回過頭。

    就見星魂手中拿著捕蝶網,里面裝滿各式各樣幾乎滿溢出來的鬼,朝著他走來。

    謝酒心里一松。

    好像有個懸著的水桶,一下子落了地。

    幾乎瞬間,他心里又咯噔一下。

    怎么回事?

    這是星魂,不是星霜,也不是星滅。

    自己怎么會有這種無來由的信任感和依賴感?

    難道是因為這張臉的緣故嗎?

    星魂一下攬住謝酒的肩膀,看著尚聞:“剛剛聽你說,不相信小酒有哥哥?”

    他眼里的光芒太過于攝人,看得尚聞不自覺退了半步。

    星魂一點收斂的自覺都沒有,還逼近了些,仿佛要嚇唬尚聞似的:“介紹一下,我就是他哥哥。”

    就在這時,勾紫兒喊起來:“你、你你”

    “你是監獄長!”

    星魂側過半邊臉,瞥了勾紫兒一眼:“呵,不要把我和那個沒用的東西相提并論。”

    受盡監獄長欺負的勾紫兒:“!”

    到底發生了什么?

    誰來搖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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