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宋霽言看著笑容明媚燦爛的少女淡淡收回視線,印象里她的笑總是清淺帶著
孟芙坐到車里時,倪美珂臉色仍舊很差,內心里她覺得周淮那樣的人并不值得付諸真心,就算勉強在一起,在他心里也永遠會認為不能和施令儀在一起是因為有倪美珂阻礙,然而事實上有沒有她周淮和施令儀都已經沒了可能。
一個男人,當他不能干脆利落地接受自己的無能,就總要把失敗的原因歸結到其他人身上,一時妥協(xié)不是因為他被感動了,只是沒有翻臉的能力而已,等到他能掙脫鉗制,所有的壓抑都會成為他變本加厲的動力,倪美珂強求的愛情在她眼里注定兩敗俱傷。
只是她畢竟是個旁觀者,沒有資格替倪美珂做決定,這次略施心計造成的矛盾本意只是想為她對周淮失望埋下伏筆,認清他是一個不值得喜歡的人,卻沒想到會直接促使她和周淮走到這種地步。
她心里不可能做到毫無波瀾,難免有些擔心倪美珂會因為這件事受到打擊,或許按她執(zhí)著的性格真的能打動周淮呢,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她是不是不該把自己的想法強加到倪美珂身上,甚至用了心機加劇她和周淮的矛盾。
換成別人孟芙其實并不會這樣瞻前顧后,做出的選擇從不后悔,但是倪美珂對她而言已經不僅僅只是一個利用對象了,再涼薄她也做不到對一個時刻拿真心待自己的人虛與委蛇,倪美珂一次次堅定不移的選擇,令她久違地感受到朋友的意義,所以她感到難以抉擇,既不愿她深陷在泥潭,又擔心自己并不光明磊落的做*法有一天會敗露在她面前。
孟芙猶豫去看倪美珂,“珂珂……”
倪美珂搶先道,“你要是想道歉的話還是別說了。”
“可是珂珂如果不是因為我的話,你也不會和周淮學長走到這一步。”
倪美珂笑了下,“寶寶,別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攬,我和周淮本來就不是什么恩愛情侶,論起來是我一直在強求,今天在不知道你被周汐帶走的時候我其實就已經和他吵架了,所以你只是壓垮我對他耐心的最后一根稻草,在你之前我忍他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一直強求的東西決定放下后似乎也沒那么難以割舍,她忽地有些悵然,“以前我覺得和他之間最大的阻礙是施令儀,所以對她一直嚴防死守,但今天我突然就明白了不是的,你問我喜歡他什么的時候我發(fā)現自己是茫然的,印象里只有那一個瞬間,其他時候都是我的強求和他的冷淡,是靠著那一瞬間的好感支撐著,我才一步步走到今天。”
“看到周汐帶施令儀去找周淮時,我下意識還是不放心想跟過去,但在過去的路上我忍不住想,就算堅持到最后真的嫁給他了,我們之間唯一美好的也只有那一瞬間,以后的日子是他無盡的冷淡和我日復一日的遷就,這樣的日子想想都可怕,我之前居然甘之如飴。”
“所以在找過去之后我沒有像以前一樣在施令儀面前擺出女主人的姿態(tài),從始至終我一直沉默,我想看看她到底哪里吸引周淮,讓他至今念念不忘,我又有哪里比不上她,憑什么周淮就不喜歡我。”
“寶寶你知道我最難以接受的是什么嗎?倘若施令儀是用了什么手段讓周淮時刻惦念,我都還有理由蒙蔽自己,但我今天看明白了,施令儀哪怕只是坐在那里,被茶水燙到了一下手指,那么微不可察的動作周淮都能關注到,讓傭人換了一杯果汁端上來,兩人甚至全程沒有一個眼神的交流。”
“所以阻礙在我和周淮之間的根本不是施令儀,她什么都不用做,那些細節(jié),那些習以為常只有彼此才懂的習慣,就永遠是我越不過也放不下的一根刺。”
孟芙為她感到難過,“珂珂,人的真心很寶貴,周淮不值得。”
倪美珂抬手揉上她腦袋,“我都不為他哭,你可別掉眼淚啊寶寶,一個男人罷了,我倪美珂要什么樣的沒有。”
孟芙眸中晶亮,“珂珂我們去做點快樂的事情吧?”
倪美珂問都沒問一句直接答應下來,“好!”
……
二十分鐘后Lsland酒吧內,倪美珂看著燈紅酒綠下隨音樂節(jié)奏舞動的人群驚訝愣住,“寶寶,這就是你說的快樂的事?”
孟芙在閃爍燈光下笑得璀璨耀眼,“珂珂,恭喜你放下一個不值得的人,在我們相遇的地方為你慶功,去人群中綻放,山頂的月光在等你。”
倪美珂眼底動容,她和孟芙是在這個地方不期而遇的,彼時她剛得知喜歡的人心底有個放不下的白月光,心灰意冷躲出來時不小心撞到人被圍起來刁難,那時已經無心應對一切,沒什么好臉色地從包里抓出一把錢撒出去,場面頓時哄鬧,她的手被一雙柔嫩纖白的手握住,沒有一句對話,默默拉著她走出喧囂酒吧。
外面街道清冷,路燈昏黃一盞盞照亮前路,明明一片光明,她卻覺得孤單落寞,所以自己也沒有預料的開口留下了這個陌生少女,因為彼此不認識,所以可以毫無顧忌地說出一切,溫柔嫻靜的女孩靜靜聽著,沒有絲毫不耐煩,陪她在亮起路燈的街道上走了很久。
最后分別時女孩把一直拎在手里的小蛋糕送給她,倪美珂才知道她去酒吧是為了送外賣,而為了幫助自己,外賣沒有送成,留下的小蛋糕成了鼓勵她勇敢放下的獎勵。
想起往事,倪美珂覺得自己太沒出息,“寶寶我是不是浪費了你的那個蛋糕?現在才下定決心放下他。”
“不會啊,我覺得你超勇敢。”
倪美珂沒忍住笑出來,徹底走出低落情緒,拉著孟芙跑進扭動的舞池。
酒吧二樓正對舞池的包廂內,堪比一整面墻的巨大落地窗令里面的人能將下方情景盡收眼底,宋霽言看著笑容明媚燦爛的少女淡淡收回視線,印象里她的笑總是清淺帶著防備,這樣毫無顧忌的肆意大笑很少見,看來是真的遇到什么開心事了。
坐在他對面蒼白瘦削的男生端起酒杯輕抿一口,眼底陰翳冷郁,看人時透著濕冷。
“我約的明明是段弋,怎么來的是你。”
宋霽言面不改色從容道,“他有些事情,分不出時間來見你。”
男生嘴角咧開陰冷笑意,“怎么,他怕了?”
“是我怕你另一條腿也廢了。”宋霽言面上笑意淡淡,看似平和有禮,眼底卻一片冷然。
男生本就蒼白冷郁的臉越發(fā)陰沉起來,森冷視線盯著宋霽言,“我們是兄弟,兄弟之間不會這么不講情面,況且我相信上一次已經足夠給他長記性了。”
宋霽言掀起眼皮冷冷掃過一眼,如同站在山巔俯視一個微不足道的卑劣蟲子,高高在上又不屑一顧的樣子絲毫沒把面前的男生放在眼里。
“段昱,我勸你不要有任何故技重施的打算,否則你要付出的絕對不止另一條腿的代價。”
段昱在他平淡冷肅的注視下率先退讓,自嘲道,“一條腿的代價也沒能把他怎么樣,我當然不會傻到再送出去一條,我爹那個老狐貍面上鬧得再僵,心里唯一認定的繼承人還是只有他一個,我斷了一條腿更沒希望和他掙什么,恰巧在這邊落腳一陣子,想和哥哥緩和下關系罷了,畢竟以后可還要靠他吃飯。”
“你的意思我會代為轉達。”宋霽言平靜道。
余光透過落地玻璃窗看到舞池里混亂的一幕,他起身,“有件事情要去處理一下,你自便。”
段昱盯著他快步離開的背影,對樓下發(fā)生的一幕升起興趣,起身的動作微有僵頓,扶著桌子站穩(wěn)后,褲管下裝了機械假肢的腿一步步邁動,走到落地窗前靜靜觀看,陰冷的視線像一條滑膩毒蛇一樣在人群穿梭,直到鎖定目標唇角才勾出抹森郁冷笑。
舞池里隨音樂盡情釋放的孟芙和倪美珂不知不覺已經成為人群的焦點,兩人姣好的面容和窈窕的身段引得周圍響起一陣陣掌聲,幾個染發(fā)紋身的青年互相對視一眼,借著扭動的舞蹈動作將兩人圍攏起來。
倪美珂察覺到不對時臉色一冷,伸手把孟芙拽到身后,利落抬腳一記高踢,試圖拿手攬住孟芙腰揩油的混混青年被踢翻在地。
“你癩蛤蟆爪子往哪伸呢!”倪美珂冷聲質問。
自覺失了面子,一伙紋身青年面露兇相圍上來,“裝什么,你來這里不就是為了找男人。”
倪美珂動作干脆一巴掌扇他臉上,“狗嘴一張顯你會叫是吧,你來這里是干嘛?找抽是嗎?”
“反了你了!拿家伙收拾她!”幾個混混惱羞成怒,順手抄起身邊酒瓶,面露狠厲朝倪美珂砸去。
這些社會上的混混不像學校里的人有所顧忌,一個個拿著酒瓶砸人的動作不留余地,倪美珂要護著孟芙,又要應對不同方向的攻擊,很快相形見絀。
眼看她要吃虧,孟芙用力把她拉到懷里,死死抱住她用后背迎向混混砸來的酒瓶。
這個時候一切心機手段失去作用,她只盼著酒吧安保人員聽到動靜能快點趕來,她的后背總比倪美珂的腦袋要結實一點,照她那個硬碰硬的打法,哪怕?lián)蜗聛砹藗麆菀膊粫p的。
被她緊緊抱在懷里,倪美珂才意識到她要做什么,拼命掙扎起來,“寶寶你傻啊!你躲開我能行!”
平時看著柔柔弱弱的人,這會兒不知哪里來的那么大力氣,任憑倪美珂怎么掙扎都被她死死護著頭保護在懷里。
第62章 那我現在教你有人兜底時遇到騷擾要怎么做。
瓶子砸在身上碎裂的聲音猶在耳畔,預想中的疼痛卻沒有襲來,安保人員快速涌上來將鬧事的人帶走處理,孟芙回頭,看到宋霽言皺眉嫌惡甩了甩衣袖,似乎是對碎裂的酒水濺在衣服上的味道十分不喜。
倪美珂得以掙脫,沒了束縛趕忙拉著孟芙上上下下檢查一圈,直到確認沒有受傷才松了口氣,憤憤踢一腳正被安保反扣著手臂從身邊壓走的混混,責備數落著孟芙不該在剛剛那種情況下涉險,再怎么樣她也是武術學校出來的,挨兩下打太家常便飯了,但她是寶寶皮都不能破一絲的,不然多心疼啊。
她絮絮叨叨,被孟芙拉了把手臂,這才注意到站在一邊沒吭聲的宋霽言,再看他胳膊上一片濕透的印跡,瞬間猜出怎么回事。
原本因為周淮連帶著對他們高三那一圈人都不待見,現在卻不好擺出冷臉了,“霽言哥還好你來的及時,不然我和寶寶得英勇就義了。”
宋霽言看她一眼,“你要是次次這么沖動,總有吃虧的時候。”
倪美珂就不是會認慫的人,“那他們手腳不規(guī)矩,我也不能干看著啊。”
“安保就在門口,你們兩個總有人能跑過去求助,獨自在外不要總想著什么都自己沖在前面。”
這次的事如果是她自己遇上的話,倪美珂是怎么都不會認這個理的,但剛剛的險況還歷歷在目,孟芙護著她的時候心底升起的除了害怕還有后悔,她平時一個人橫慣了,帶上孟芙就像有了軟肋,所以對宋霽言的話也不是一點聽不進去,只是覺得不服氣。
“仗著天生強于女生的身體素質,卻只用來欺凌比自己弱小的人,他們剛才甚至還說女生來這里就是為了找男人,我扇他一巴掌已經是很有修養(yǎng)了。”
“當一些人無法通過自己的學識涵養(yǎng)或者過人之處吸引身邊人的關注時,往往就會暴露出秉性里的劣根,既懦弱又虛張聲勢,所以他們的張狂從來不指向認知里占不到便宜的群體,向女性施暴就成了他們掩蓋自己無能的捷徑。”
宋霽言挽起衣袖的動作重新放下,語氣輕描淡寫道,“所以你站的位置越高,這種底層垃圾遇到的就越少,別妄想改變他們的認知,思想越貧瘠的人越對自己充滿自信,現在想出氣嗎?”
倪美珂點頭,“想啊。”
“那去讓他們知道,你一句話就足以剝奪他們改過自新的機會,或者也可以做些別的,那幾個安保我已經打過招呼,你可以隨意差遣。”
倪美珂頓覺驚喜,“霽言哥,你超給力的!”
她拉著孟芙就想趕過去出氣,然而想到場面必然不會多么和諧,又怕嚇到她,腳步猶豫,踟躕著跟宋霽言商量,“霽言哥,你急著走嗎?”
“樓上有位客人還沒送走。”
言外之意是還要去二樓,那可再合適不過了,她把孟芙往前一推,“幫我照看下寶寶,等我收拾完那幾個崽種再來你這領人。”
宋霽言視線落在孟芙身上,剛才的沖突令她打理得當的發(fā)絲顯出幾分凌亂,抬眸看來的樣子像受驚的小鹿,明明慌亂害怕卻還強撐著鎮(zhèn)定。
想到她在周淮家時宛若一朵亭亭玉立的荷花一樣清麗,分開不過一個小時,再見面就成了一只潦草小狗,到底是答應了段弋要照顧她,這種時候也做不到冷眼旁觀。
“跟上。”他說完邁步轉身。
倪美珂大喜過望,“去吧寶寶,把你交給別人我也不放心,等我一會兒來接你。”
孟芙乖順點頭,叮囑她,“小心點,出氣可以,但也要有分寸,別給自己惹麻煩。”
“放心啦寶寶,你快去吧。”倪美珂催促道。
孟芙和她揮手分別,快步跟上宋霽言,兩人繞過擁擠人群上了二樓包廂,隨他走進去后才發(fā)現里面還坐著一個病弱少年,皮膚十分蒼白,像某種常年不見陽光的生物,視線看過來是讓人覺得陰冷發(fā)寒。
隨著走近,少年的臉完全暴露在燈光下,孟芙才覺得有些奇怪的熟悉感。
她在宋霽言身邊坐下后,段昱盯過來的視線仍沒有絲毫收斂,明目張膽地問宋霽言,“不幫我介紹一下嗎?”
宋霽言沒搭話,讓服務生送了果盤和飲料上來,才淡掃他一眼,“你打算什么時候走。”
“不用急著趕我吧,不讓我見段弋總該允許認識些新朋友。”
孟芙微垂的眼眸閃過抹異樣,在他自我介紹完名字后心中的猜測得到證實,怪不得她會覺得有些眼熟,那個灰白空間里飛速流逝的畫面中她看見過眼前這個少年,是段弋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靠著一條被廢掉的腿令段弋失去立足之地,直到被宋家接走才不至于陷入更糟糕的境地。
孟芙看了眼和段弋有三分相似的少年,深知改變段弋人生的第二個節(jié)點即將到來,段昱就像一條在陰暗中窺伺的毒蛇,隨時都在等待時機反咬一口,他來到這里的原因絕不簡單。
因為灰白空間的畫面一切以夏星茉為主線,所以其他人物的行動軌跡并沒有被事無巨細刻畫出來,只有當他們與夏星茉產生交集時人物正在經歷的事件才會明晰,孟芙沒有看到段昱具體做了什么,但情節(jié)上明確交代了段弋因為再次出現的段昱受到刺激,暴躁癥發(fā)作鑄下大錯,眾叛親離時只有夏星茉不離不棄,默默守護在他身邊,像熱烈的小太陽一樣為他驅散陰霾。
“你也是星洲的嗎?”段昱問。
孟芙點頭,禮貌笑了笑。
她不喜歡和這種人打交道,應付起來太費心神。
禮貌疏離的態(tài)度卻并沒有令段昱知難而退,“那你應該認識段弋吧?”
“他在學校很出名。”孟芙給了模棱兩可的回答,低頭借吃水果的動作不想再過多交流。
段昱絲毫不因她的態(tài)度有所氣餒,倒不是對她多感興趣,只是借她來試探宋霽言罷了。
他放肆的目光不加掩飾地將孟芙從上到下打量一遍,內心里不覺得這樣空有美貌的柔弱女生會令宋霽言有多在意。
只是很多事情僅僅靠看是瞧不出來的,就如剛剛談話時他不也沒覺察出宋霽言一直盯著下面嗎,而現在解了圍把人帶上來后他又一副不甚在意的樣子,仿佛任他如何搭訕都不會多瞧過來一眼,段昱深知宋霽言有多能穩(wěn)得住,所以還是得再過分一點。
孟芙咬破葡萄時汁水順著唇瓣溢出,她正要去抽紙巾,段昱的手指已經先一步揩過她唇角,動作輕柔地為她仔細擦拭。
直到她反應過來偏頭躲開,他的手才抱憾般收回,“不好意思,唐突了。”
“沒關……”話音被宋霽言突然傾靠過來的動作截斷。
他徑直拿過她手里做工精巧的水果叉,聲音清冷散漫,“剛剛在下面和倪美珂說了什么你還記得嗎。”
“勢單力薄的時候不要沖動。”僅一個眼神的對視,她就明白了他想聽到的答案是什么。
宋霽言笑了下,對她的聞音知雅意感到滿意,語氣平緩道,“那我現在教你有人兜底時遇到騷擾要怎么做。”
他面上含笑,孟芙卻看出那笑意不達眼底,精巧的水果叉前一秒還被他拿在手里把玩,后一秒指尖輕彈,尖端鋒利的叉子已經氣勢凌厲地深陷在段昱手背,他猝不及防發(fā)出痛呼,引得服務生進來查看,對這出乎預料的一幕感到不知所措。
覷了眼宋霽言臉色,僵在門口不知道該不該進來。
孟芙斂下訝然神色,溫聲請服務生送個藥箱過來。
對方趕緊答應,急忙退出去找藥箱。
宋霽言輕挑了下眉,好整以暇看過來一眼,他處事風格一貫如此,狗叫的厲害了就打一頓,打到長記性下次見了你就知道不能齜牙了,至于打完以后給予關懷這種事,他不做但不會阻攔別人去做。
忍下痛意,段昱蒼白的臉色因劇烈疼痛而微微顯出些血色,面目陰郁猙獰,“宋霽言,無論如何我也是段家的少爺,你敢這樣就不怕我回去告狀?”
宋霽言語氣輕描淡寫,“疼的話忍一忍就過去了,如果讓段章知道你專程來找段弋,我勸你想想自己當年那點漏洞百出的算計經不經得起查。”
他扯了下唇,嗓音漫不經心提醒道,“在別人的地方最好還是規(guī)矩點,別自作聰明來試探我。”
段昱捂著不停流血的傷口,眼底陰郁一點點壓下,他現在確實還沒有和宋霽言叫板的能力,這口氣不能忍也得忍下去。
包廂門重新被推開,服務生去而復返,手里提著一個藥箱,問需不需要幫忙包扎。
孟芙讓他把藥箱放在桌上就可以,服務生照做后退出去。
藥箱打開,里面藥品齊全,孟芙拿出棉簽碘伏和紗布,轉身讓宋霽言把胳膊伸過來。
宋霽言有些意想不到,他以為這個藥箱是孟芙為段昱討要的,可她拿到之后卻沒看過去一眼,反而讓他伸出手臂。
依言抬手,孟芙動作輕柔為他卷起衣袖,這條胳膊先前在樓下為她擋下砸來的酒瓶,宋霽言當時雖然一言不發(fā),看上去像沒事一樣,她卻注意到他因衣袖被酒水淋濕卷起又放下的動作,那時便猜到大概是受了傷不想讓人知道。
她將衣袖一點點卷起,果然看到手臂下方有一道玻璃劃開的傷口,表面血液已經凝固,因穿著深色襯衫才沒顯出痕跡。
第63章 宋霽言,你是不是覺得自己能猜透人心?
將衣袖固定好,孟芙用棉簽沾了碘伏擦拭傷口,動作輕柔,唇瓣微微嘟起吹著風,生怕會弄疼了他一樣。
消完毒,拿出紗布一圈圈纏上去,小心仔仔細將傷口包嚴打結。
她一句話沒說,只表情認真中透出些許心疼,整個過程都低著頭,卻能察覺到宋霽言始終落在身上的視線。
包扎結束,一滴眼淚毫無預兆地滴落在他手背,滾燙濕潤的觸感令宋霽言心底生出些異樣情緒,再看孟芙時,她已經別過頭去收拾藥箱,刻意躲避著不想讓他看到落淚的樣子。
“一會兒還是去醫(yī)院看看吧,不知道會不會有玻璃渣陷在里面。”聲音強作平靜,然而顫音還是遮掩不住。
宋霽言看著被紗布纏的嚴嚴實實的手臂,她落的那滴淚還顫巍巍停留在手背上,人在哭,總不會是被嚇得,那是為什么,心疼他嗎?
他因這個猜測一時沉默,想到她一次次的細心關切,以他們之間的關系來說,她可以關心任何人,但唯獨該和他保持距離。
這一點他自己清楚,可如果要說給她聽未免太顯刻意,宋霽言不由對手背上的那滴清淚感到頭疼。
孟芙默默無言收拾著藥箱,直到扣上蓋子,段昱才認清她是真的沒有幫他也稍微處理一下的打算,對宋霽言手臂上的劃痕心疼落淚,到他這里就無動于衷了,看來還是自己看走眼了,她才不是什么溫柔可人的小白花。
自己動手拔下水果叉,段昱拿過藥箱給傷口止血,冷郁的臉上升起濃厚興趣,沒關系,來日方長,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段昱沒有久待,處理完傷口后離開,包廂里只剩宋霽言和孟芙,氣氛顯得有些沉寂。
到情緒恢復,孟芙才抬頭,眼底微紅帶著波光瀲滟的濕意,努力裝出一副平靜的樣子。
“宋學長,你如果有事要忙的話就先走吧,我可以自己在這里等珂珂。”
既然答應了幫忙照看,宋霽言還不至于留她自己在這里,更何況這種地方人員混雜,她剛剛在下面受驚的樣子還歷歷在目,就算待在包廂里也不代表就安全了。
“我沒什么事要忙。”他淡聲道,態(tài)度比之前明顯疏冷了些。
孟芙默了下,猶豫問,“手臂的傷還是去醫(yī)院檢查一下吧。”
宋霽言一直覺得她是個聰明人,且以后大家還要一起合作,所以他不希望她心存別的想法,一旦關系發(fā)生轉變,去哪里找個能替代她的人選就足夠他頭疼了。
思索了片刻,他打算把話挑明了只說一遍,“我和段弋的關系你應該清楚。”
孟芙愣了下,“我知道,你是他哥哥。”
“段弋喜歡你這件事應該不需要我提醒。”
孟芙沒想到他會突然提起這個,臉頰瞬間緋紅,“我會拒絕他的。”
他突然提到這個,孟芙下意識以為他又要警告她不要打段弋主意,正好她現在也對他失了興趣,再想報復何漾苒也得先確保自己不會落得那樣潦倒的下場,所以說起會拒絕段弋的話時倒是十分真心。
然而落在宋霽言耳里卻變了意思,以為她是在向他表明就算段弋喜歡,她也會為了他拒絕。
他臉上笑意頓消,流露出拒人千里的疏冷,“或者我再說的直白一些,任何合作一旦摻雜了情感裹挾都會大打折扣,你很聰明,是我目前最滿意的合作對象,所以我希望你能一直聰明下去。”
話到這個份上,孟芙自然明白是自己誤解了,他這可不是在提醒她遠離段弋,而是在警告她不要把心思動到他身上呢。
那怎么行,她現在知道了宋霽言是塊軟硬不吃的難啃骨頭,只是再難啃她也得試一試。
她面露不解,“宋學長覺得我對你是別有用心嗎?”
宋霽言看著她,平靜道,“難道不是。”
“我不懂學長為什么會這樣想,是我做錯了什么嗎?”她眼底頓時升起霧蒙蒙的水意,與剛剛的心疼不同,這次是覺得委屈了。
宋霽言心底嗤笑,他什么時候這么了解她了,連她是為什么哭都能一眼看出來。
宋霽言眸底清淡,審視道:“我很少相信巧合,比起萬中無一的概率,籌謀算計的可能性更大不是嗎。”
“你這樣平白無故的污蔑,就算在這段合作關系中我是處于劣勢的一方,也恕我不能認同。”
“平白無故嗎?被安睿帶走關在利浦之前你或許確實沒有這種想法,但那之后呢,生煎店里真的沒有故意引起我關注的心思嗎,聰明如你必然知道事后我會疏遠你,所以齊昀川的事才會爆發(fā)的那么恰逢時機,我見識了你的能力手段自然不會輕易舍棄,就算是現在也是如此。”
孟芙接著他的話說,“所以就干脆把話挑明了讓我擺正自己的位置對嗎?一顆棋子怎么敢對擺布它的主人升起不該有的心思,壞了整盤棋局才是罪該萬死,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如果我還不知進退的話齊昀川的下場都比我好得多是嗎?”
她笑了笑,澀然失望道,“我只是覺得你愿意信任我,在所有人都不看好我的情況下給我機會,我是有野心,但也只想一步步靠著自己爬上你許下的那個位置,如果我的感激涕零在你眼里曲解成這樣的話,那我確實無從辯解。”
宋霽言將她的失落盡收眼底,“那么,我為什么會在這里看到你。”
孟芙望著他啞口無言,睫羽垂落帶下一滴晶瑩淚滴,她別開頭目光看向落地窗外狂歡的人群,半空中噴涌出漫天金色彩片,飄飄悠悠落入舞池中的男男女女身上。
宋霽言以為她是無從辯解才會避開視線,不由覺得自己剛剛的話是否太過于直白,無論如何她并沒有做什么錯事,沒道理他對貝舒言周汐都能耐心十足地婉拒,輪到她反而失了沉穩(wěn),顯得刻薄不近人情。
孟芙忍不住翹起的唇角隨遙遙飄落的金色彩片一起消散,倘若不偏頭躲開,她真的很怕自己會當著宋霽言的面笑出聲來。
前面種種他都猜的分毫不差,唯獨這最后一件是錯的,而這已經足夠她翻盤。
片刻沉寂后,她咬緊下唇起身默然離開,宋霽言皺眉站起身幾步追上拉住她手臂,“去哪里?”
孟芙轉身,柔婉的臉上透出三分冷意,“如果你覺得我只要出現在你身邊就是別有用心,那我現在離開應該合你心意。”
瞧出她是真的生氣了,宋霽言抿了抿唇,“等倪美珂來了再走。”
“不勞會長關心,我自己去找珂珂。”
“你這個樣子出去,信不信連這個二樓都走不出就會被人攔住帶走。”
孟芙自嘲一笑,“你不是知道我善耍心機嗎,連你會出現在哪里都一清二楚,還有什么人對付不了。”
宋霽言平時再如何沉穩(wěn),此刻也不由失去耐心,“在這里等倪美珂,和你現在出去找她有什么區(qū)別。”
“區(qū)別是我不想再和你待在一起,宋霽言,你是不是覺得自己能猜透人心?我一個無權無勢的小人物,蒙你施舍有了踏入學生會領導層的機會,和那些起點就是我的終點的人一起爭名奪利,所以我理應迷失在名利場的漩渦里,甚至不知天高地厚地對你動起心思。”
“如果你是這樣想的,那我告訴你,有沒有你我都會努力爬上去,因為唯有在那里我才擁有和你們平等對話的權利,從始至終我沒有否認過想要依附你,但那僅限于你能給予我的便利,而非你以為的情感。”
她緩聲一字一句道,“宋霽言,如果我的努力在你這里都歸結為那點微不足道的男女之情的話,那你確實侮辱到我了。”
她奮力掙脫宋霽言拉開包廂門走出去,恰巧外面走廊里倪美珂正走來,看到她出來臉上露出欣喜,大老遠就開始揮手,“寶寶!你怎么知道我來接你了?”
孟芙冷著的臉瞬間柔和下來,迎向倪美珂溫聲說,“看你去了那么久有些不放心,我們走吧。”
倪美珂自然說好,隨口和站在包廂門口的宋霽言道別,“霽言哥我們走了,謝謝你幫忙照顧我寶寶。”
宋霽言無聲目送兩人離開,回想孟芙剛剛說的話感到一陣煩亂。
不久前還為了幫他輕聲細語喊著霽言,才多長時間就變了副面孔開始直呼其名了,宋霽言這三個字被她含著氣惱喊出來,落在耳里竟覺得滿是諷刺意味。
宋霽言扯出一個無奈笑意,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自以為是誤解她了。
……
翌日。
岳景拉著宋霽言一起去餐廳填肚子,一路上說了不少剛聽來的趣事,宋霽言有一搭沒一搭聽著,興致不高的樣子。
岳景打趣他,“什么情況啊,一上午沒精打采的,誰招惹你了?我想想啊,上午那個孟芙帶人來檢查衛(wèi)生,以前見了你都笑得那叫一個溫柔似水,今兒好像不太對勁,都沒拿正眼瞧你。”
宋霽言散淡掃他一眼,“我看你不像餓的樣子。”
岳景生怕他又動歪心思給自己派活,趕緊轉開話題,“說起孟芙學妹,昨天出了個大事你不知道吧?”
看出宋霽言沒什么耐心,他也不賣關子,直接說,“你走以后,周汐帶人把孟芙關起來了,正好被我碰到也不能不管,原本想著去找周淮管管他妹,誰知道倪美珂也在,當時就看出那倆人氣氛不對,以倪美珂對孟芙的在意程度,如果知道周汐把她帶走了,我真怕她當場鬧起來,本來還想等她走了以后單獨跟周淮說這事,誰知道她自己猜出來了,你是沒看見那個場面,直接就炸了,當場說要跟周淮橋歸橋路歸路,那話意思不就是一拍兩散要解了婚約?”
宋霽言漫不經心的表情一滯,昨天周汐帶人把她關起來了?難怪在遇到那幾個混混之前裙子就有些皺亂,可她在包廂里卻什么都沒說,或許是有要說的打算,只不過被他冷苛的話語傷到了。
宋霽言意識到自己可能真的誤解她,昨天她會出現在酒吧也許就只是單純陪倪美珂過去散心,他卻先入為主地把她當成了有意蓄謀的接近。
想到自己說了那么多不留余地的話,也難怪她會委屈成那樣,心灰意冷地想要離開。
換成是誰被這樣誤解恐怕都很難平和地接受吧,而她呢,再生氣失態(tài)也只不過喊了他的名字。
宋霽言說不清現在是什么心情,只覺得她昨晚的指控字字在理,他那樣未經證實的揣度確實是在侮辱她。
第64章 被最看不起的人用高高在上的憐憫目光注視著
國際班衛(wèi)生間里正在鏡前整理制服的幾個女生不約而同停下談話,鏡子里映出陶盼默然走進來的身影,看到她們沒有多說什么,低頭走進隔間。
女生們互相對視一眼,彼此心照不宣明白了對方意思,站在最邊邊沒有參與進去的短發(fā)女生被身邊人撞了一下,抬頭時露出一張可愛無害的娃娃臉。
“鐘滿滿你怎么不說話,要和我們一起哦。”
鐘滿滿將擦干凈的眼鏡重新架在鼻梁上,猶豫勸說道,“不好吧,被老師知道怎么辦?”
女生們你一言我一語地勸她安心。
“有什么好怕的,你別忘記她以前得勢的時候是怎么欺負你的,仗著家世好和安妍一起總差使你當跑腿,你現在心軟什么。”
“就是啊鐘滿滿,她以前對我們什么樣,就算她是大小姐,我們也不是任人差遣的小丫頭啊,以前仗著何漾苒信任她,總自覺高人一等,現在自食惡果罷了。”
“這種事情她也不是沒讓我們做過,那個和你關系還不錯的紀檢部副部長孟芙,陶盼之前還讓我們把她和賀晨一起關在器材室呢,這種人有什么好同情的。”
“而且我們這么做是何漾苒授意的,你難道要為了陶盼得罪她嗎?再說了,有何漾苒在,老師就算知道了也不會說什么的。”
鐘滿滿被她們說的一臉為難,“那……那好吧,不過這種事我沒做過,我在門口幫你們看著人吧。”
“本來也不指望你做什么的,別自己一個人先走就行了。”*
幾個女生快速往陶盼進去的隔間走,有人嫌棄至極的拿來拖把,一番操作下從外面將隔間門卡住。
里面陶盼察覺到不對,大聲喊道,“誰在外面!”
幾個女生笑作一團,互相提醒噓聲后悄悄離開。
到了外面卻沒急著走,紛紛拿著手機等在轉角。
隔間里陶盼用力推門,卻發(fā)現如何用力隔間的門都紋絲不動,有人惡作劇把她關在里面了。
自從被安妍當眾喊破她曾覬覦段弋,何漾苒連句解釋都不肯聽就將她踢出了圈子,這幾天層出不窮的惡作劇和孤立排擠令她精神極度崩潰,明明都已經忍讓他們了,為什么還要這么對待她!
“開門!誰在外面,我跟何漾苒之間是有誤會,等誤會解開了還會和好如初,你們現在這樣針對我,早晚有一天會后悔的!”她崩潰大喊。
然而外面卻無人回應,她早已不是當初那個人人巴結的陶盼,家世好又怎樣,得罪了家世更好的人也只有被整的份。
鼻子不由感到發(fā)酸,眼淚一滴滴落下來,她想就這樣呆在這里也好,至少不用出去面對那些人嘲弄的視線。
然而一想到如果上課以后班里沒有她的身影,大家勢必會更加恥笑她,類似的惡作劇只會變本加厲。
她太了解人性惡劣的一面了,曾經她是霸凌的執(zhí)行者,而今她正在一點點經歷著自己引以為傲的報團欺凌。
抬手擦干眼淚,她不能這么消沉下去,那些人越要看笑話,她偏就不讓他們如意。
陶盼將衣袖卷起,觀察了下隔間里的布局,置物平臺剛好能讓她踩著爬上門板從隔間上方爬出去,這會兒衛(wèi)生間里沒有一點動靜,大概是臨近上課,大家都回到班級了,這樣正好,沒人會看到她狼狽爬出去的模樣。
她咬了咬牙,將心底最后一絲猶豫舍棄,動作小心謹慎踩上去,兩手奮力抓住門板頂端,用盡全身力氣一點點將上半身探出去,然后腳搭上來,整個人半騎半趴在隔間上方,正思索該怎么下去時,躲在拐角的女生發(fā)出哄笑。
她們走出來,手里都舉著手機,鏡頭對準陶盼狼狽滑稽的樣子。
突然出現的人令陶盼受到驚訝,手上沒抓穩(wěn)摔下來,整個人癱倒在地上渾身疼的打顫,然而這一幕更給看熱鬧的女生們提供了笑料,嬉嬉鬧鬧的笑聲像一道道巴掌落下來,陶盼羞惱爬起來,快步沖過去要搶她們舉在手里的手機。
“陶盼你瘋了吧,搶東西的話我們會告訴老師的!”
“哎呀你離我遠一點,身上臟死了!”
幾個人故意逗弄陶盼,她靠近了就一起推開,離得遠了又拿出手機引她來搶。
“在做什么。”清淡的女聲打破鬧劇。
大家不約而同看過去,制服整潔長發(fā)披散在身后的孟芙站在衛(wèi)生間門口看過來,身邊跟著紀檢部的干事們,冷然看過來的視線無端讓人升起些懼意。
陶盼越過擋在她身前站成一排的女生看過去,曾經在她面前不值一提的小人物,這才過去多久,搖身一變成了一句話就能制止國際班這群嬌縱小姐們的人物。
被最看不起的人用高高在上的憐憫目光注視著,對陶盼而言不亞于剛剛狼狽摔在地上被拍照的羞恥感,她覺得孟芙現在一定幸災樂禍壞了,趕著來看她的笑話。
女生們不說話,畢竟前不久倪美珂才為了她跑到何漾苒班里警告,誰也不愿意在這個時候給自己找麻煩當出頭鳥。
上課鈴正好打響,一片沉默中鐘滿滿站出來說話,“孟芙你們紀檢部好辛苦啊,經常要跑幾個教學樓檢查。”
“校園直播活動接近尾聲,校長室對紀律方面要求比較嚴格,所以會比往常檢查頻繁一點,像剛剛那種情況,如果被拍到不僅會影響星洲的聲譽,也會給大家?guī)砺闊!?br />
這些話無異于在敲打,鐘滿滿自然聽出來了,上前挽住她手臂,懊惱道,“是我沒勸住她們,不過現在也上課了,這點同學之間玩鬧的小事還是別上報校長室了吧,大家也只是和陶盼開個玩笑,孟芙你人那么好,給個機會哦。”
她這樣說,倘若孟芙還是執(zhí)意要上報,那得罪的可不止是在場的這些人,國際班里這種欺凌事件屢見不鮮,如果上報校長室真的有用,那賀晨和陶盼又不是傻子,生存規(guī)則就是這樣,沒道理其他人都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偏你一個上任都沒有一個月的紀檢部副部長要斤斤計較。
真要到了那一步,就是倪美珂也難在犯了眾怒的情況下保住她。
無聲對視了片刻,孟芙微彎了彎唇角,“回班級吧,別耽誤上課。”
鐘滿滿感激一笑,“那我們先走了,你忙哦。”
女生們跟在鐘滿滿身后離開,孟芙站在原地目送,淡笑的唇角緩緩收斂,眼底一片冷然。
“鐘滿滿有點奇怪。”林微若有所思道。
鄭雨馨看了眼還站在衛(wèi)生間里的陶盼,壓低聲音說,“不知道怎么形容,好像突然有些活躍了。”
林微點頭,“以前不怎么惹人注意,對她的印象就是活潑友善,現在好像在很多地方都能看到她的身影。”
“不奇怪,人在得意時難免忘形,她不是變了,只是失了謹慎。”孟芙平淡道。
陶盼心里感到不平衡,垂在兩側的手緊握成拳,“看到我這個樣子你高興壞了吧!”
孟芙視線看過來,“比起剛剛那些人,我的態(tài)度應該不至于激怒你。”
“你跟她們也沒有區(qū)別,甚至你比她們還要虛偽,她們在你面前欺凌同學,而你連個名字都不敢記,窮人家的孩子不是更在意所謂的原則嗎,我看你倒是很適應這里的規(guī)則,也活該當初你被欺負的時候沒人幫忙。”
孟芙靜靜聽著,到她發(fā)泄完停下話音才說,“她們讓你變得這么狼狽,你也只敢小丑一樣地配合她們的丟球游戲,我的出現明明制止了她們,你卻一味對我發(fā)泄你的委屈,陶盼,如果欺軟怕硬是你的本性,那你落到今天這樣也不奇怪,什么時候有勇氣反抗了,再來和我說這些會比較有說服力。”
她說完沒有再關注陶盼,淡淡收回視線邁步離開。
林微,鄭雨馨,張菲菲依次跟上,曾經圍在自己身邊的人都義無反顧追隨在她身后,陶盼想不明白是為什么,明明孟芙處處比不過她,到底有什么能吸引這些人的,甚至連一貫喜歡搖擺的張菲菲都沒了以前的猶豫不決。
剛剛還人滿為患的衛(wèi)生間,一下子只剩下她一人,陶盼抬手擦干滿臉濕潤的淚痕,她才不是沒有勇氣反抗,國際班牽扯到的人物關系有多復雜,看似是孩子間的矛盾,背后都涉及到了家族利益,她只是為了家里不得不忍耐,孟芙那樣的人懂什么,又不是誰都跟她一樣。
和林微等人分別,孟芙獨自一人下樓梯,低頭打字回消息時被迎面走來的人堵住前路。
她腳步往旁邊挪,正打算邁下一節(jié)樓梯,那人卻再次移動腳步擋在她前面。
孟芙抬頭,看到宋霽言清雋含笑的臉近在咫尺,明明在下一節(jié)臺階,她卻還要微微仰頭才能與他對視。
“有事嗎宋會長。”她問。
宋霽言看一眼手表,“有事,可能要耽誤一點你上課的時間。”
她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那您交代吧。”
她這樣冷淡的樣子還是頭一次見,宋霽言不確定直接道歉的話她會不會接受,于是找了借口,“校長室對齊昀川和安妍的懲戒措施出來了,我們去會議室說?”
他要修補關系,孟芙自然不會拒絕,酒吧包廂里那出憤而決裂的戲碼本就為了讓他知道真相后主動修和。
宋霽言太過自信,栽了跟頭才會在下一次懷疑時有所猶疑,想要的效果已經達到,太過冷拒說不定會適得其反。
“好。”她平靜答應下來。
第65章 “勇敢的人應該受到嘉獎。”
會議室里,孟芙坐下后沉默不語,冷淡的態(tài)度令宋霽言忍不住摸了摸鼻子。
“昨天那些話是我未經證實就對你妄加猜測,抱歉。”他沒有找借口,直白表態(tài)道。
孟芙似是沒料到,冷然的臉上露出驚訝。
宋霽言沒停,開玩笑一樣問道,“我看著很像那種光風霽月的人吧?”
孟芙點頭,冷淡的態(tài)度微有緩和,表情雖還緊繃著,但眼睛已經開始專注在看他,不像剛剛那樣刻意無視著。
“其實不是,宋霽言笑了下,“我這個人本性其實很卑劣,因為自己是這樣,所以揣度別人時總會帶上偏見,昨天是我先入為主了,道歉似乎并不能彌補什么,如果你不接受也可以理解,我會再想別的辦法。”
孟芙默了默,“其實你就算不道歉,拿合作來威脅我,或者干脆什么都不做,可能過不了幾天我也會主動來求和的,我們之間本來就不是平等的關系。”
“是不是平等的關系要看你自己怎么想,身份家世權利都是別人賦予的價值,在我這里我們一直是平等的。”
孟芙眼底微有動容,臉上露出冰雪消融的柔和笑意,“如果你是這樣想的話,我覺得比任何彌補都要更有誠意。”
宋霽言覺得她有些過于好哄了,不過至少現在溫柔含笑的樣子要比剛剛一臉冷色看著讓人心情愉悅一些。
他不免失笑,什么時候把一個女孩子哄開心了,居然也能讓他感到莫名的成就感。
“還有一個問題我比較好奇,昨天被周汐欺負了?”他問。
孟芙眼睫垂下,“也沒發(fā)生什么的。”
“你確定這種時候還要講客氣嗎。”
宋霽言支著下巴看她,“既然是替我解圍才惹的麻煩,沒道理后果要你自己承擔,不過如果你執(zhí)意拒絕,我也不好擅自替你做決定,所以最好想好再說。”
孟芙輕緩眨了眨眼,在他蠱誘的注視下啟唇,“這個人情可以算在別的地方嗎?”
宋霽言不禁發(fā)笑,挑眉道,“你總會在我忽略你的狡黠把你當成那種逆來順受的小可憐時,突然亮一下爪子來提醒我看錯你了。”
孟芙臉頰羞紅,坦白解釋道,“我本來是想好好表現的,但那樣好像總會讓你突然變得疏離冷漠。”
宋霽言覺得自己確實是太過多疑了,她一個既沒權勢又無背景的新人,想在學生會里平步青云,還有什么比攀上他更容易的捷徑呢,太過在意做事難免有失分寸,歸根到底只是想討好他罷了,或許的確誠如她所說的無關男女之情。
他反思后決定做一次好人,“想要什么,說吧。”
“幫我在人前對一個人示好。”孟芙聲音輕緩道。
宋霽言眉心皺起,“誰?”
“現在還不能告訴你,我要確定一下她有沒有破釜沉舟的勇氣,如果這點魄力都沒有的話,那我也沒必要為了她浪費這個人情。”
宋霽言越發(fā)升起興趣,“我很期待,不過在那之前還有個不錯的消息告訴你,校長室決定撤掉齊昀川的副會長職位,他和安妍都會調離學生會,公告下周一會貼出來,他徹底出局以后副會長的位置空出來勢必要從你們高二生中選出一位聲望和能力兼?zhèn)涞娜死^任,時間不會很長,你的個人積分和資歷都不足以和其他人競爭,就算有我推薦聲譽上也免不了遭受非議,所以要想些辦法盡快讓大家看到你。”
“我會嘗試的,謝謝會長提醒。”
“嗯,回去上課吧。”
孟芙起身離開,走出會議室時恰好在走廊看到渾身濕漉漉的賀晨,不知道又被什么人作弄了,一副狼狽不堪的樣子。
孟芙無意多管,垂眸邁步正要離開,被追出來的宋霽言喊住。
他身姿頎長,即便穿著與旁人無異的制服,身上清貴沉穩(wěn)的氣質也令他比同齡人更多了些吸引人的特質。
孟芙回眸,笑意柔和問道,“還有什么事嗎會長?”
宋霽言拿出帶在身上的發(fā)繩,是上次生煎店里她套在他衣袖下的那個,被清洗的干凈如新,“一直想著要還,總因為一些陰差陽錯的事錯過。”
孟芙彎了彎唇角,伸手接過,“這種小東西,不還也沒關系的。”
“物歸原主總比放在我這里沒有用處好。”宋霽言說。
“那就謝謝會長了。”
孟芙說完,發(fā)圈套在手腕上,笑著和宋霽言道別后離開。
目送她走遠,宋霽言視線才看向一直僵在走廊另一端的賀晨,比起剛才他顯得更加失魂落魄,乍見孟芙時臉上一瞬間露出的欣喜已經消失無蹤,注意到他看過去的目光像突然從夢中驚醒一般,步履慌忙離開。
他這個樣子算什么呢,落荒而逃嗎,宋霽言想起自己曾經聽過的一些傳聞,現在不讓他認清現實的話,剛剛那副悵然若失的樣子如果被段弋看到,再沖動之下做出些什么事,只怕不用段昱從中作梗,他自己就能闖出大禍來。
……
周五最后一堂課前,學生們因為即將到來的周末而倍感興奮,一群人聚在一起圍著手機興致勃勃傳閱著什么。
陶盼比之前更顯消沉,埋頭走進教室后耳邊響起一片噓聲,男生從她身邊走過時故意撞著肩,她踉蹌著后退,引起他們一陣嬉笑。
“怎么回事啊陶盼,在衛(wèi)生間飛檐走壁不很厲害嗎?”有人揶揄道。
陶盼臉上瞬間紅到發(fā)熱,她知道一定是有人把照片傳出去了,連日的忍耐令她幾近崩潰,快步走到聚集的人群里搶過手機,看到的內容卻令她渾身發(fā)顫,氣憤和冷意攀著脊背一路向上。
手機里的微信群中,她姿態(tài)不雅爬上隔間頂端和狼狽摔在地上的照片視頻被反復傳閱,甚至還被人p成表情包配上各種難堪字眼,他們嘲弄譏諷的話語層出不窮,每一句都帶著令她頭腦發(fā)蒙的惡意。
她看著這個全班人都被拉進去,唯獨將她孤立在外的群,這幾天針對她的所有事情都在里面策劃著,他們每得逞一次群里就會進行一次狂歡,何漾苒也在,就這么看著一聲不吭,默許了他們的針對排擠。
陶盼難以接受,一瞬間淚水奪眶而出,她看向坐在位置上一副事不關己模樣的何漾苒,她們是多少年的朋友啊,就算地位不對等,就算她只是一條寵物狗,也不該落到這種地步吧?她當真一點情誼也不顧念,在她還傻傻奢望兩人能有重歸于好的機會時,原來受到的所有侮辱都有她的授意嗎!
“何漾苒她頭一次這樣連名帶姓喊她的名字。
何漾苒看過來,蹙著眉神色不悅。
陶盼擦干眼淚,然而眼眶仍是止不住地濕潤,她失望質問,“段弋對你就那么重要?你為了他是不是什么都做的出?就算我曾經真的多看過他兩眼,但是知道你喜歡他后我什么時候再正眼看過他!”
“對我而言,十個段弋都沒有你何漾苒重要,我以為我做的一切你都看在眼里,但是你呢!”
她失望至極,“我在你心里從來都只是一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狗對嗎?你高興了丟根骨頭,不高興了一腳踹開,就算我搖尾乞憐,在你眼里也不過是個糗態(tài)百出的小丑,一只狗而已,你何漾苒從來不缺。”
她視線掃向四周,目光落在每個人臉上,“這么多人都爭著搶著要當,你們知道怎么樣才能成為她最喜歡的那只嗎?”
“汪汪叫兩聲,然后匍匐在她腳下打滾,露出肚皮丟棄所有尊嚴,最重要的是不要有任何自己的想法和喜好,只有她丟下來的骨頭才是你的,不然下場就是我這樣。”
她狀若瘋癲一樣說說笑笑,所有人都面露鄙棄看著,何漾苒一拍桌子站起來,隨手抓起課本丟過來,臉上惱羞,“陶盼你要發(fā)瘋滾出去!”
“我說的不對嗎!把人折騰成這樣你是不是很有成就感?我現在真的挺佩服孟芙的,你覺得自己處處高人一等,最后不還是輸給她了嗎?我等著看她有一天會不會把你踩在腳下,到時候你還有什么好高傲自得的!”
論起戳何漾苒心窩,陶盼比任何人都知道該往哪里使勁。
何漾苒臉色鐵青,將課桌上能拿到的東西全部扔到陶盼身上,“你以為承受這點就很了不起了嗎?信不信只要我想,你在星洲一天都呆不下去,孟芙有倪美珂撐腰,你陶盼算什么東西!”
陶盼躲都不躲,任由她砸著,直到未收進筆尖的圓珠筆劃過額頭留下一道淺紅印跡,何漾苒才喘著氣停下手。
陶盼抬手擦干凈緩緩冒出的血珠,“何漾苒,你發(fā)泄夠了嗎?你想怎么報復都行,但我不會離開星洲,我沒有做錯事情,你沒資格趕我走。”
“還有,”她聲音忽地一輕,“我以后不會再拿你當朋友了。”
語落,她轉身,伴著打響的上課鈴走出教室,淚痕下映出一張堅定果決的臉。
身后,何漾苒在短暫的怔愣后一把推翻桌子,憤怒斥責道,“你以為你是誰!我很稀罕和你做朋友嗎!”
陶盼對她的話無動于衷,留給眾人的只有一道挺拔到過于筆直的背影。
她一步步離開那個班級,直到消失在走廊才失力坐在樓梯臺階上痛哭,這樣當眾與何漾苒決裂意味著什么沒人比她更清楚,但她現在居然也不覺得有多后悔,痛快地發(fā)泄一場將連日來積壓的委屈一并宣泄,往后的日子隨她怎么報復,多難她都會堅持。
朦朧濕潤的視線里出現一雙纖白筆直的小腿,陶盼緩緩抬頭,臺階下方孟芙靜靜站立,身邊跟著同樣靜默不語的林微。
陶盼擦干眼淚,冷嗤道,“看到我這樣你很得意吧。”
“不,”孟芙視線落在她微微冒著血珠的額頭,“我覺得你很厲害。”
陶盼冷笑,“虛偽,你才說過我欺軟怕硬,落到今天這樣也不奇怪。”
“但你不是反抗了嗎。”孟芙回她。
“那又怎么樣,案板上的魚撲騰了一下就可以不用任人宰割了嗎。”
“勇敢的人應該受到嘉獎。”
陶盼皺眉,“你有完沒完,看夠了熱鬧就趕緊走。”
孟芙彎了彎唇角,用輕描淡寫的語氣問,“要我?guī)湍銏髲突厝幔俊?br />
陶盼覺得她異想天開,報復誰?何漾苒嗎,她憑什么覺得自己有這個本事,然而看到她平靜篤然的神色,心底那點嗤之以鼻不禁有些消散。
第66章 他的光愈發(fā)明亮燦爛,吸引了越來越多優(yōu)秀的人駐足
陶盼心底不確定,但嘴上還是習慣性地否定,“報復何漾苒,你有那個本事嗎?”
孟芙輕笑了下,“陶盼,你都這么慘了,我騙你有意思嗎?當然,如果你不需要的話,我也不會強求。”
她說完邁上臺階,從陶盼身邊走過,這一層樓梯走到最后一節(jié)時,身后陶盼突然出聲。
“要怎么做。”
她抬頭看向臺階上方的孟芙,刺目的陽光從走廊窗戶投射進來,光暈中塵埃飛舞,輕柔靈動的樣子像無數精靈,為燦爛光芒下少女的背影鍍上一層圣光。
孟芙在光影中回頭,陶盼看不清楚她是什么表情,只記得她這時伸出的手像天使展出的羽翼,令她動搖不定的心一瞬間生出無盡的勇氣。
怔然間聽見她用從容淡然的聲音說,“第一件事,我要你昂首挺胸走回人群,人的對外印象很重要,你顯得不好招惹時哪怕只是被何漾苒牽在手里的一條狗,別人也不敢隨意拿個骨頭來逗弄你,他們敢越來越過分不是因為你身后沒了何漾苒,而是你在第一次被欺負時先低了頭,現在你要把低下的頭重新抬起來。”
陶盼低下頭,“你說的容易,等你到了我這個處境,能堅持下來就不錯了,昂首挺胸走回去哪有那么容易,我剛剛已經當眾得罪何漾苒了,她以后對我只會更不留情面。”
她情緒忽地低落下來,“你一定覺得我們出身好就比你幸運很多吧,其實大家都有各自的缺憾,何漾苒多嬌縱啊,走哪都覺得自己是最幸福的小公主,但事實呢,最喜歡的爸爸分給她的都是虛假的愛,所以那么多人里她最討厭你。”
“倪美珂看著風光無限,學校里沒人敢招惹她,然而仍然有一段光頭時期受過不少人的暗地嘲笑,如果不是那段經歷,也養(yǎng)不成她現在獨來獨往的性格,拋去過去不提,她倒追周淮的那段時間多少人等著看笑話,哪怕有婚約,哪怕倪美珂家里還要強出周家一頭,周淮照樣不會顧忌她的臉面,心底的位置給了施令儀,身邊的位置更是三五不時地換人。”
“我就更好笑了,你以為有人天生喜歡沒臉沒皮的討好別人嗎?我家里有一個弟弟,從他出生起我就知道家里所有東西都是他的,就連我的婚姻都要為他鋪路,我不懂同胞血脈他為什么就比我高貴了,也沒人會告訴我原因,大家都是這樣默認的,如果我沒有何漾苒好朋友的這個身份,我在那個家里連提要求的資格都沒有。”
“你知道我現在有多害怕手機會突然響起來嗎,因為我清楚如果家里知道我剛剛做了什么,絕對不會關心我遭受過怎樣的對待,他們只會打電話來怒斥我沒有用,強迫我不管想什么辦法都要爭取到何漾苒原諒,我能豁出去在她面前抬這一次頭已經是抱著魚死網破的決心了。”
陶盼自嘲一笑,“沒人給我挺直腰板走回去的底氣,所有人都壓著我,他們巴不得我匍匐在地爬回去。”
“沒有嗎?還是你根本就沒嘗試過換一個人結交。”孟芙反問道。
“受人追捧的也就那幾個人,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隨隨便便就能獲得倪美珂的庇護嗎。”
“那也只是你認為的罷了。”孟芙沒有和她交流自己是如何交朋友的打算,“有沒有真的結交到一個人不重要,大家看到什么才重要,下周一的例會你頂替林微跟我一起過去,到時候會給你一個和宋霽言接觸的機會,能不能把握的住看你自己。”
陶盼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你說誰?宋霽言?你不會是看我不夠慘還想戲弄我一下吧?”
宋霽言如果那么好接觸,貝舒言那么精明的人能輕易放手?畫大餅也得有個度吧。
“戲弄你是什么很值得驕傲的事嗎,你以為我的時間很多?陶盼,你最好爭氣一點,我不喜歡做慈善,為你下了大賭注,別讓我賠的血本無歸。”
陶盼半信半疑,忍不住嘀咕一句,“反正我再差也就這樣了,沒什么好怕的,不過你這張嘴真的很不討人喜歡。”
孟芙輕掃她一眼,轉身邁上臺階,聲音不緊不慢道,“把自己收拾好再回去,你自信的樣子不比何漾苒差。”
林微慢了她一步,路過陶盼身邊時遞給她一張紙巾,“擦擦?”
陶盼別扭接過,抿了抿嘴聲音極小地說了聲“謝謝。”
林微沒忍住笑了,“不容易,放在以前我怎么都想不到會有跟你和諧相處的一天。”
她說完腳步輕快追上孟芙,留陶盼一人在原地氣哼,憤憤瞪了紙巾一眼,拿在手里捏成一團,手高高抬起就要扔出去,然而半途又忍不住收回,一點點展開后不情不愿地擦干凈臉上污跡。
……
周末孟芙在甜品店幫忙時收到了宋霽言的一條邀約信息,說有個人想帶她見一下,方便的話他半個小時后會過來接她。
孟芙答應下來,換下工作服后和孟俞雪打過招呼離開甜品店。
宋霽言的車到小區(qū)樓下時,孟芙剛從家里找齊他提醒要帶上的相關證書。
下樓時宋霽言正蹲在車邊逗弄一只流浪橘貓,小區(qū)里的流浪貓經常有人投喂,因此并不怕人,躺在他腳下敞開肚皮,被撫摸時舒服愜意地閉上眼睛。
見她下來,宋霽言輕拍了拍橘貓后背趕它離開。
“我以為你會想要收養(yǎng)它。”孟芙道。
宋霽言站起身為她打開車門,“我不喜歡和任何人形成長久依賴的關系,包括它。”
孟芙坐進去,覺得他會有這樣的想法不奇怪,幾次接觸下來宋霽言給她的印象都有些摸不透,似乎很少有人能引起他強烈的情緒波動,就連段弋上次被打的那么狠,他教訓安睿時都一副輕描淡寫的模樣,待人接物再如何謙遜有禮,他骨子里對人對事都是漠不關心的。
會因為一時興起而專門下車撫摸一只流浪貓,卻從未想過要救助收養(yǎng),內心里他不想和任何人產生情感上的羈絆,或者說他認為與人或事物建立情感聯(lián)系都是一種負擔,所以好相處都是表面的,內心永遠與人保持距離。
這種距離像是一種自我保護機制,不能讓他從心底愿意接受,就永遠打不破這層壁壘。
車子啟動后,宋霽言出聲問道,“不好奇我要帶你去見誰嗎?”
“好奇。”孟芙老實道。
“譚華你應該聽過。”宋霽言說。
譚華是個很厲害的人物,但孟芙不確定宋霽言有什么打算,因此回的中規(guī)中矩,“嗯,高三國際A班的物理老師。”
“我不說你應該也知道,除了星洲物理老師這個身份,他還是物理學科競賽的金牌指導老師,我能夠保送A大最主要的原因是參加了學科競賽,并且獲得了進入國家集訓隊的資格。”
宋霽言繼續(xù)道,“家長間有一種說法,大意是只要拜入譚華門下,就相當于半只腳踏進了A大,雖然有夸張的成分在,不過側面也說明了譚華在家長和學生間的影響力不小,如果她收下你,校長室在評估會長人選時會為你加分不少。”
“我了解過你的成績,物理是強項,沒有經過系統(tǒng)培訓的情況下已經取得過不少獎項,以你的能力參加競賽獲獎的可能性很大。”
孟芙此刻的驚訝發(fā)自真心,譚華是出了名的嚴苛,想被她帶的學生如過江之鯽,然而真正能被她看進眼里的卻鳳毛麟角,哪怕是再有權有勢的背景,只要天分達不到她的要求,都會拒之門外。
有錢人尚且如此,普通人更是連一次面試機會都很難獲得,宋霽言現在卻說要帶她拜訪的人就是譚華,而且聽他的意思,似乎從未擔心過譚華會不收她。
“會長這樣用心幫忙,我不知道要怎么回報了。”
宋霽言笑了笑,“幫你有我自己的私心在,你不用覺得虧欠,倒是你上次說的那個人情,想好用在誰身上了嗎。”
“陶盼。”孟芙回。
這下輪到宋霽言訝異,據他所知陶盼和她可不是什么親密友好的關系,且陶盼落得現在這樣進退兩難的處境都要拜她所賜,讓他在人前對陶盼示好意味著什么她不會不清楚,這樣做的目的是什么?
“你要幫她?”宋霽言問。
孟芙點頭,“她畢竟是紀檢部的一員,出事的話少不了要問責到我頭上。”
宋霽言眼睛敏銳瞇起,“只是因為這樣?”
如果真的擔心,她會把陶盼逼到走投無路的地步嗎,現在這樣更像是把獵物逼到絕路,再給予希望,然后輕而易舉地收獲一只忠心獵犬。
他不相信也在意料之中,孟芙淺笑道,“其他的原因自然也有,只是現在還不方便告訴學長。”
她這樣說,宋霽言自然不再追問,好奇歸好奇,只是他沒有打探別人隱私的興趣。
車子在市中心一處商業(yè)中心停下,宋霽言帶她乘電梯到頂層,譚華的培訓機構購買下這一整層作為授課中心,錄取的學生全部在這里接受訓練準備競賽。
電梯門打開,休息區(qū)坐滿了帶孩子來面試的家長,其中不乏一些在財經頻道經常露臉的企業(yè)領導人。
宋霽言一進來就被人帶著進入內部面試廳,里面比外面清凈很多,前面的學生已經被帶進教室面試,因此面試廳里只有孟芙和宋霽言兩人。
一門之隔,教室里的對話在外面隱約能聽見,幾道題目測試后,嚴肅的女聲不留情面道:“以你的資質,能修完基礎課程已經非常吃力,不符合競賽班的選拔要求,這已經是你這個月第二次過來面試了,回去告訴你父母,你沒有這個能力,不要再來浪費時間了。”
教室門推開,男生低垂著頭失魂落魄走出來,手里還拿著滿是紅色叉號的測試卷,抬頭時不期然與孟芙看來的視線撞上,一瞬間驚喜和羞愧同時涌入眼底。
另一道淡漠視線緩緩落在他身上,極強的壓迫感令他想忽視都難,賀晨畏縮看過去,在宋霽言冷淡的目光中落荒而逃。
沒人知道飽受打擊后走出來看到孟芙時他有多高興,心底所有自卑好似一下子都被治愈了,所有人都瞧不起他,但他知道孟芙不會,她那樣善良,是他陰暗生活里的一道光。
可現在一切似乎有了變化,他的光愈發(fā)明亮燦爛,吸引了越來越多優(yōu)秀的人駐足,而他們之間的距離也變得越來越遠。
第67章 明月跌落泥潭后就只是你一個人的珍寶了,只有處境相同,她才能真正明白
賀晨走后,孟芙跟在宋霽言身后走進面試教室,坐在前方的譚華目光敏銳干練,身邊助教在整理下一位面試學生的個人資料。
看到宋霽言,譚華不茍言笑的臉上微微放松,“來了,自己找地方坐吧。”
宋霽言喊了聲“譚老師”,然后開始介紹孟芙,“她就是我跟您提過的很有潛力的學生,今天帶過來給您看一眼。”
孟芙微笑著自我介紹,“譚老師好,我是高二文科班的孟芙。”
譚華推了推鼻梁上戴的眼鏡,臉上顯出幾分親和,“我知道你,馮老師是你班主任吧?上次開會她對你逢人就夸,我們*高三組的老師都對你很好奇,我比他們幸運,今天先見到你了。”
孟芙謙遜道,“我怕是擔不起馮老師的夸贊,只是盡了本分去學習,和真正優(yōu)秀的同學還有很大差距。”
“你不用謙虛,我和馮老師共事那么久,還是頭一次見她對一個學生這么滿意,更何況還有宋霽言向我推薦你,他我是了解的,心高氣傲,能看得進眼的人不多。”
宋霽言失笑,“您在學妹面前給我留些面子。”
譚華讓助教遞給孟芙一套她自己出題的測試卷,“流程總要走一遍,不然落到有些人嘴里難免生出非議,你坐到我對面來。”
孟芙依言走過去坐下,試卷平鋪在桌面,她大體瀏覽一遍,然后按動筆尖開始有條不紊地答題。
教室里筆尖摩擦紙張的聲音沙沙作響,譚華有意在和宋霽言交談,視線卻始終落在她身上,做題步驟清晰明確,整個人全心投入,絲毫沒有被周圍環(huán)境影響。
譚華見過不少天賦異稟的尖子生,無一例外都有浮躁的毛病在,就連宋霽言做題時都有自己的傲氣,孟芙是她見過少有能沉得下心的學生。
讓學生坐在對面答題,既是監(jiān)督同時也方便她觀察學生的做題思路,一旦錄取就能因材施教制定出符合學生特質的訓練計劃。
孟芙手中的筆沒有片刻停頓,直到她寫至最后一題,譚華才意識到她在最初瀏覽的那一遍就已經把每道題的解題思路梳理明晰了。她眼底流露出不加掩飾的贊賞,這樣的學生不去參加競賽拿獎才是暴殄天物。
孟芙做完題后整體檢查了一遍試卷,確定沒有什么問題后交給譚華。
譚華接過后放在一邊沒有批改,面上神色愈加慈和,“你做題的時候我已經看過了,都對,但讓我更滿意的是你答題習慣很好,謹慎心細。”
她在自己的課表上勾畫了下,“以后每周六日下午兩點過來培訓,時間上能接受嗎?”
孟芙點頭,“沒問題。”
譚華讓助理遞給她一份報名表,“物理競賽的初賽在九月上旬,你先填表,我安排人幫你報名,暑假兩個月要全部預留出來,你不像其他人是從初中就開始接觸這種競賽訓練,專業(yè)上還差了一截,要趁著暑假做針對性提升,每年的學科競賽都人才輩出,多少人在各自省市排名數一數二,然而一放到這種全國性的賽事上連個名次都拿不到,單純靠天賦是走不遠的,勤奮努力是通往成功必不可少的一道橋梁。”
孟芙認真聽著,謙遜道,“謝謝譚老師提點,我會扎扎實實走好每一步的。”
從譚華的培訓機構離開,孟芙為感謝宋霽言請他吃飯,恰好樓下就是一個大型購物中心,她帶宋霽言去了一家比較有名的拉面店,以前和溫柏庭一起吃過,味道很不錯。
從宋霽言帶她去的那家生煎店可以看出,他這個人對食物味道要求比較苛刻,環(huán)境注重干凈衛(wèi)生,倒無需多高雅奢華。
點餐后兩人對坐了片刻,孟芙輕聲說,“高三生畢業(yè)前會有一場送別會嗎?”
宋霽言看她一眼,“嗯,按照慣例是在五月中旬舉行,不過今年為了配合校園直播可能會提前,你有想法?”
孟芙坦白道,“送別會的主持可以安排我來當嗎?”
她這樣想要什么就直白坦蕩說出來的樣子反倒令宋霽言感到愉悅,“我讓岳景安排。”
服務員把兩人的面送上來,接下來沒有再過多交談,各自用餐。
餐廳外,賀晨站在角落失落看著,身邊人來人往,明明是熱鬧喧囂的景象,他卻覺得無比低落,眼底黯淡無光,仿佛整個世界都失去了顏色。
上一次他被人惡作劇淋得全身濕透,難過是有的,但也僅僅只是難過,他已經習慣了被針對為難。
只是沒想到會在走廊里遇到她,一瞬間所有委屈襲上心頭,他才知道自己不是習慣了被欺負,而是知道就算痛哭流涕也不會有人同情。但是孟芙不一樣,她那么善良一定會關心他的。
可是沒有,她只淡淡看了一眼,沒有絲毫要走過來安慰他的意思。他本想走近一點好讓她能夠看清楚,可是腳下才剛挪動一步,她就被宋霽言喊住了,那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面對段弋時的害怕膽怯,甚至宋霽言都沒說一句話,僅僅只是一道漠然的注視,他就已經嚇得落荒而逃了。
還有剛剛,經歷打擊走出來看到她的那一刻,他感到發(fā)自內心的喜悅,滿心以為會得到她的安慰,可她卻如同上次一樣淡漠收回視線,賀晨不懂她為什么突然就變了,她那么善良難道不應該解救他嗎?
想到這里,他忽地感到自卑,她身邊的人都那樣耀眼優(yōu)秀,疏遠他也是正常的,她會越來越閃耀,而他永遠是那個陷在泥潭里的滑稽小丑。
他在原地佇立良久,身邊有人駐足都未曾察覺,目光專注盯著里面用餐的一對男女,僅僅只是坐在一起就那樣和諧般配。
“你喜歡她。”站在他身邊的人突然出聲。
賀晨驚慌回神,看到一個高瘦病弱的男生不知什么是來到他身邊,陰沉冷郁的臉上一雙眼睛噙著玩味笑意。
“你是誰?”賀晨下意識問。
“來幫你的人啊。”男生蒼白如紙的手搭在他肩上拍了拍,“你喜歡她對吧?”
賀晨低下頭,他有資格喜歡嗎?
“覺得自己配不上?”男生仿佛能猜透人心一樣,知道他心里的想法。
賀晨沉默不語,他在星洲就是個笑話,沒有一個女生愿意主動和他說話,自然也不敢肖想她。
男生語氣輕慢帶著蠱誘,“有些人看似遠在云端高不可攀,實際上只需要稍稍動用一些手段就可以拉下來,明月跌落泥潭后就只是你一個人的珍寶了,只有處境相同,她才能真正明白你的不容易。”
“你……你什么意思?”賀晨顫聲問。
“我的意思你一定明白,”男生塞給他一張紙條,“我的電話號碼,你想明白的話可以聯(lián)系我,我會幫你得到你想要的。”
說完,男生在賀晨驚疑不定的目光中轉身離去,他靜立不動時還看不出有什么特殊,然而一走動起來,每邁出一步都顯得僵硬遲緩,腿腳極為不便的樣子。
賀晨視線落在男生的腿上,驚詫發(fā)現他的右腿褲管居然是空蕩蕩的,支撐他走動的是冰冷的機械假肢。
……
周一例會時,陶盼跟著孟芙前往參加,以往不看在眼里的人,現在卻成了能拉她一把的救命稻草,陶盼覺得別扭。
午休鈴聲還未打響,往會議室去的路上仍有很多學生在活動,明里暗里落在身上的視線令陶盼不自在地低下頭。
“你這個樣子是在告訴他們快來欺負你吧,你是不會反抗的,欺負你用不著付出任何代價。”孟芙聲音清淡道。
陶盼硬著頭皮抬眸,嘴上不服氣,“我不是怕,只是不喜歡他們嘲弄的眼神。”
“那你就輕蔑地看回去,這不是你最擅長的嗎。”孟芙說。
陶盼不高興,“怎么在你嘴里我就又惡毒又沒腦子一樣。”
孟芙沒說話,給她個眼神自行體會。
也不是什么帶著歧義的眼神,但陶盼就是莫名覺得被鄙視了,生氣不吭聲,發(fā)現她就真的也不哄一句,憋了半天忍不住說:
“周末兩天我都被關在家里,我爸說除非我愿意去給何漾苒道歉,否則哪里都不許去。”
孟芙“嗯”一聲表示知道了。
陶盼對她不咸不淡的態(tài)度感到不滿,補充道,“我沒低頭,關了兩天也沒想過去給何漾苒道歉。”
“的確應該這樣。”孟芙回。
“我能做到這樣很不容易的。”
孟芙看她一眼,“所以呢?”
所以呢?所以不應該夸贊一下嗎!不冷不熱的什么態(tài)度啊,資本家都知道鼓動員工積極性,怎么輪到她就一點表示都沒有!
陶盼氣哼哼別開臉,片刻后聽到孟芙說,“做得好,算我沒有看走眼。”
陶盼冷哼一聲,誰稀罕。腳步輕快跟上去,唇角微翹。
前面樓梯拐角下來一行人,何漾苒被簇擁在中間,倨傲的臉上在看到和孟芙走在一起的陶盼時升起惱怒。
“陶盼你是真的出息了,淪落到給那種人當跟班。”何漾苒帶著人走過來譏諷道,一行人將走廊堵了嚴實。
孟芙輕淡看過去,“確定要攔我第二次嗎?”
何漾苒不情不愿冷哼道,“這里有人攔著你嗎?你想過就過,但是陶盼得留下。”
“如果我不答應呢。”孟芙淡聲道。
何漾苒覺得她不識好歹,“那我就要問問倪美珂了,她是只為你出頭,還是你身邊的人都要管一下。”
“我身為學生會紀檢部副部長,如果連自己手下的干事都要別人來保,那干脆你何漾苒去校長室申請撤掉我的職位好了。”
何漾苒不以為然,“一個小小的副部長神氣什么,學生會有什么了不起的,說的好聽是有些小職權,說的不好聽就是一群打雜的,我想撤掉你還需要去校長室申請嗎。”
孟芙彎了彎唇,似笑非笑的眼底帶上嘲弄。
何漾苒被她看得惱火,剛要說話就被人群后一道冷淡男聲打斷。
“大概是我能力不足才會令何同學對學生會生出這種誤解,不過我倒很想知道,你是不是也可以不通報校長室一聲就撤掉我這個會長。”宋霽言清貴俊朗的臉上神色疏冷。
他鮮少在人前露出這種不加掩飾的不悅,這會兒不光臉色是冷的,連說出的話都諷意十足。
何漾苒這下算是徹底想明白孟芙剛剛那嘲弄的眼神是為什么了,她一定是知道宋霽言在來的路上,所以才故意激怒她說出一些貶低學生會的話,否則怎么會那么巧就被宋霽言聽到。
第68章 蓋過何漾苒在女生圈子里的影響力。
何漾苒在宋霽言的注視下神色有些僵硬,一邊在心里罵孟芙心思狡詐,一邊心虛解釋:
“宋學長我不是說你,你和她們肯定不一樣。”
宋霽言是段弋表哥,她可不想和他把關系搞僵。
“我和她們都是學生會的一員,你對學生會有意見的話隨時可以去校長室舉報我這個會長。另外,你今天這樣當眾圍堵羞辱同學的行為已經嚴重違反校規(guī)校紀。”
宋霽言看向陶盼,“記錄表帶了嗎?”
陶盼愣愣點頭,“在手里。”
“記上名字,例會后在通知墻上張貼通報批評。”宋霽言言簡意賅道。
陶盼還有些不可置信,宋霽言的意思是讓她去張貼對何漾苒的通報批評?他這么安排,言語上沒有一句偏向,但卻通過行動維護了她。
她忍不住去看孟芙,恰好與她淡然含笑的目光對上,這一刻才真正敢相信她說的居然是真的,她說給自己一個和宋霽言接觸的機會,當時還覺得她是在開玩笑,沒想到真的實現了。
想到她說的要把握住機會,陶盼穩(wěn)住自己砰砰跳動的心臟,將記錄表拿出來墊在本子上,隨身帶著的筆利落流暢記錄下時間地點人物事件,收筆時順勢抬眸朝何漾苒看去,當著一眾人的面有條不紊道:
“根據校園防欺凌懲戒制度,二年國際B班何漾苒同學存在使用惡意圍堵及言語羞辱等手段對同學實施欺凌行為,對被害一方造成身體及精神上的雙重損害,現由紀檢部根據校規(guī)實行懲戒措施,給與二年國際B班何漾苒同學口頭警告一次,勒令反思改過,同時將在全校范圍內進行通報批評。”
陶盼說完,收好筆和本子,對上何漾苒氣憤瞪來的視線,毫不畏懼道,“如果對上述懲戒措施有任何疑慮的地方,隨時可以申請校長室介入調查。最后,謹以此次事件對何漾苒同學提出警告,望引以為戒,如有再犯將從嚴處理,絕不姑息。
通報人,紀檢部干事陶盼。”
何漾苒緊繃著臉,一句句聽完陶盼的話,心底氣得慪火,偏偏還不能在宋霽言面前表達任何不滿,咬著牙告訴自己必須得忍耐,別人就罷,宋霽言好歹是段弋哥哥,為了喜歡的人受點委屈算什么。
宋霽言邁步越過人群,何漾苒那群人自然不敢攔他,紛紛站到走廊兩側。孟芙見狀示意陶盼跟上,兩人在何漾苒不甘氣惱的目光下從容走過,淡然的樣子看著就讓人憋一肚子氣。
何漾苒甩手憤憤離開,跟著她的女孩們互相看一眼,聳了聳肩認命跟上去哄人。
走廊里耽誤了半天,孟芙跟在宋霽言身后到會議室時其他各部的人都已經到齊,一個個看似正襟危坐,實則都是剛剛看完熱鬧跑回來。
宋霽言走到長方桌盡頭,脫了制服外套隨手搭在椅子上,內搭的白色襯衫領口沒有扣緊,微露出有些撩人的鎖骨,然而配上他那副清雋冷淡的表情,又莫名讓人覺得有些高冷禁欲起來。
紀云在桌下扯了孟芙一把,湊過去低聲八卦,“怎么個事啊?他怎么耷拉個臉就進來了,何漾苒給得罪的?”
孟芙正要說話,身側丁凝輕咳出聲,“專注會議,不要隨意交談。”
孟芙面露為難,紀云是知道丁凝辦事有多一板一眼的,她都不敢有意見更何況孟芙了,眨眨眼表示理解,讓她不用在意。
紀云身子坐正后,丁凝看著手里材料目不斜視道,“學生會里沒那么容易交朋友,不是互相分享點八卦就能關系親密起來了,管住嘴,暗地里多的是眼睛盯著。”
“謝謝部長提醒。”孟芙輕聲感謝。
“用不著謝我,你很聰明,就算我什么都不說,遇到事情你也能游刃有余地應對。”丁凝聲音淡淡。
孟芙升任副部長后還是頭一次和她有工作之外的對話,丁凝一向是獨立在外不參與紛爭也不和任何人閑談的,大家也都知道她這個人鐵面無私刻板不好接近,只是今天看著有些變化了。
“前輩的提醒是經驗之談,再聰明的人如果沒有引路人的帶領,也少不得要走很多彎路,我是真心感謝部長。”孟芙謙遜道。
丁凝這才抬頭看過來一眼,從她的臉上沒看出驕躁之意,默了默才說,“例會結束在工作室等我,有些事情到了該聊一聊的時候。”
“好。”
例會正式開始,宋霽言在各部匯報上周情況前先傳達了校長室對齊昀川和安妍的處理通知。
“經查實學生會副會長齊昀川與學習部副部長安妍情侶關系屬實,嚴重違反校規(guī)校紀,根據學校處罰條例,現給予齊昀川安妍記過處分,并撤除兩人在學生會中的任職。”
這個結果也在意料之中,這種錯誤其實可大可小,關鍵看的是有沒有人愿意保下他,如果放在以前齊昀川還是宋霽言的人,出了這種事最嚴重也不過是口頭批評加留職審查,偏偏他前段時間才在例會上得罪了人,宋霽言是不可能保他的,不推波助瀾就是好事了。
公布完校長室給出的懲戒措施,宋霽言視線輕掃一圈,“齊昀川和安妍退出學生會后空出來兩個職位,學習部副部長一職由部長施令儀從底下干事中選拔,確認好人選后以紙質申請表的形式遞交給我審核。”
“至于學生會副會長一職,我會綜合考察個人積分及能力等各方面因素,從高二生中選拔德才兼?zhèn)涞娜松蠄笮iL室,由校長室審查后給出批示。”
“以上兩項通知各位如有異議可以當場提出。”
見底下的人都沉默不語,宋霽言繼續(xù)說,“那就從學習部開始依次匯報一下上周總結。”
各部開始照例匯報,都是些耳朵聽出繭子的內容,大家面上認真聽著,私底下各自走神。
到紀檢部發(fā)言時,丁凝正要起身,被宋霽言抬手示意坐下。
眾人對這突如其來的變化感到不解,目光紛紛看過來,宋霽言不緊不慢道,“紀檢部由干事陶盼代為匯報。”
這下走神的都不覺得無聊了,一個個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看向陶盼,這可是齊昀川和安妍戀情曝光的導火索啊,宋霽言才剛宣布完對兩人的處理,緊接著就給了陶盼露臉的機會,這說明什么?
陶盼最近的處境大家都看在眼里,被排擠的挺厲害,跟以前得意的樣子比起來那叫一個落魄潦倒,今天這是什么情況?不光被帶來了例會,路上被何漾苒刁難的時候還能讓宋霽言親自為她解圍,再加上現在專門點名讓她代表紀檢部進行匯報,這總不能都是巧合吧?
如果是宋霽言故意為之,那他的目的是什么?才剛說副會長一職空缺要在高二生中選拔能擔大任的人,轉頭就推了陶盼出來,這是有意要為她造勢啊。
誰能想到上一周還被何漾苒隨意欺負的人,不知怎么地就搭上了宋霽言,大家都不是傻子,能坐到這個會議室的各個都是人精,最善審時度勢,都預料的到今天以后恐怕再沒人敢輕易針對陶盼,畢竟誰也不想得罪宋霽言。
只是免不了有些好奇,陶盼究竟是走了誰的關系才請動宋霽言來為她造勢,兩人之前可是毫無交集。
陶盼從旁聽席站起身,按耐住內心的激動,有條不紊地對紀檢部上周檢查結果進行匯報。
發(fā)言完畢后宋霽言請她坐下,點評道,“匯報的比較全面,重點也很突出,不錯。”
前面那么多部長發(fā)言他都沉默聽著,唯獨到陶盼不僅點名發(fā)言,還給了極高的評價,側面證實了大家的猜測。
例會結束以后,陶盼拒絕了身邊各部門干事邀請一起走的提議,抱著材料湊到孟芙跟前,壓低的聲音難掩驚訝。
“你怎么做到的?”
孟芙邁步往外走,看了眼她亦步亦趨的樣子,彎唇笑,“花了一個很大的人情。”
陶盼心存懷疑,但又無從反駁,一邊疑惑宋霽言怎么可能欠她人情,一邊又覺得除此外也沒別的原因了,能讓宋霽言這么三番兩次地對她施以援手,這人情想必不簡單,孟芙居然就這么用在她身上了。
陶盼有些過意不去,想到自己以前對她做的事,撇開臉難為情道,“我以前沒少針對你,你還能不計前嫌地幫我,這個人情我會記住的,雖然現在沒什么機會還,不過以后的事誰也說不準,等我緩過這口氣,你有需要幫助的地方我都不會拒絕的。”
孟芙笑了笑,“人和人之間的關系由立場決定,你站到何漾苒那邊時我們自然是對立的,而現在情況有了變化,何漾苒成了我們共同的敵人,幫你就是在幫我自己。”
丁凝已經提前離開,她現在要趕去工作室,于是和陶盼說,“高三送別會何漾苒已經報名表演芭蕾舞,你回去考慮一下把報名表填了。”
陶盼下意識想拒絕,“你讓我跟何漾苒參加同一個活動?我不行吧。”
孟芙蹙眉,“你別告訴我有錢人家從小不培養(yǎng)孩子特長。”
“學是學過,但這種場合一般都是何漾苒出風頭的,我去干嘛?”
孟芙理所當然道,“當然是讓你去蓋過她的風頭,陶盼,你不會就安于現狀了吧,宋霽言帶來的影響是很大,足夠你擺脫目前困境,但這并不長久,一旦后續(xù)他不再對你表現出另眼相待,何漾苒以及她身邊的那些人對你只會變本加厲,你要做的是抓住他送來的這陣東風乘勢而上,徹底蓋過何漾苒在女生圈子里的影響力。”
第69章 “你這張嘴啊,還是賤。”池騫嘖嘖道。
陶盼被孟芙用懷疑的目光看著,自覺被瞧扁了,當即反駁道,“我才不會,不就是上臺表演嗎,何漾苒去年的節(jié)目還是我?guī)退懦鰜淼模銊e瞧不起人,回去我就把報名表交了。”
孟芙輕飄飄道,“那就好,我還以為你怕了。”
陶盼冷哼,“我都這樣了還有什么好怕的,反正伸頭縮頭都是一刀。”
“那你去吧,我還要去一趟紀檢部工作室。”孟芙說。
陶盼點點頭,手上事情多倒是也沒空關心她去干嘛。
和陶盼分開,孟芙獨自去了紀檢部工作室,她到時丁凝正在寫本周的工作計劃。
“部長。”孟芙敲門走進去。
丁凝抬頭放下筆,“坐吧。”
等到孟芙在她身側坐下,丁凝才出聲道,“我就不跟你繞彎子了,宋霽言是不是有意扶持你坐上副會長的位置。”
她是真的很敏銳,宋霽言今天做的種種令其他人都在猜測他屬意陶盼,而丁凝卻能一眼看出問題。
孟芙不打算和她裝傻,“是,他要我做第二個齊昀川。”
丁凝直截了當道,“副部長想要越級晉升必須要有所屬部長的推薦信,否則哪怕是會長也沒權利下達任命。”
“部長的意思是?”
“推薦信我隨時可以寫好遞交上去。”丁凝道。
“我要付出的代價是?”孟芙沒有盲目感到欣喜,平靜問道。
“算不上是代價,如果你真的成為學生會的會長,廢一句話的功夫就能辦到。”
丁凝淡聲講述她受制于齊昀川的原因,“學校餐廳兩年前就承包給丁家經營的餐飲企業(yè)了,雖說不至于靠這里支撐一整個企業(yè)的發(fā)展,但星洲的人脈是別的地方比不了的,所以哪怕貼錢我們家里也不愿意失去星洲餐廳的經營機會。”
“齊昀川升任副會長后,家里叮囑我務必要和他提前打好關系,等到明年競選可以獲得一些便利,在星洲學生會主席的權利大到超乎你的想象,坐到那個位置就意味著你已經從一個學生搖身一變成為了決策者。所以我雖然不喜歡齊昀川的處事風格,但為了家里不得不向他投誠。”
“只是他這個人實在惺惺作態(tài),人前一副謙遜知禮的樣子,私底下卻虛偽自大,副會長的位置還沒坐穩(wěn)幾天就覺得能以此要挾我,不說他離轉正還遠著,就算真的升任了會長我也不愿意受制于這種人。”
丁凝停頓片刻,注視著孟芙道,“所以最初我的確利用過你,貝舒言和你在學校里撞見池騫還有段弋一行人逃課這件事,我知道以后就透露給了齊昀川,貝舒言退會前的倒戈也是我促成的。欲要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我不愿意受制于人,所以齊昀川不能做會長。”
“他對宋霽言表面恭謹,實則內心里一直有取而代之的想法,我利用了他的野心上演一出例會逼宮的戲碼,他的能力遠不足以動搖宋霽言的地位,然而他表露出的異心卻足以令宋霽言下定決心將他踢出學生會。”
“沒了齊昀川宋霽言必然要挑選一個新的對象扶持,我會猜到是你其實很簡單,因為齊昀川走的每一步下坡路都有你的身影在。”
孟芙靜靜聽著,夸贊道,“環(huán)環(huán)相扣,我以為齊昀川是敗于他的沉不住氣,現在才明白一切都源于部長的謀算。”
“我只是看準了人心,齊昀川壓抑本性太久,一旦有機會釋放就顧不得謹慎,而宋霽言恰恰最不喜手底的人失控,齊昀川敢在例會上發(fā)難,宋霽言必然容不下他。我能做到的也只有這么多,讓齊昀川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倒臺是你的本事,看到了你的能力所以我才會選擇坦誠。”
“部長的誠意我看到了。”孟芙說。
丁凝猶疑道,“你不生氣?”
孟芙微笑,“人心利己,為自己籌謀從來都沒有錯,何況我并沒有損失,為什么要生氣。”
“最開始知道宋霽言選擇你的時候我其實不是很明白,不過現在已經沒什么好懷疑的了,不管是能力還是心性,你都適合做一個領導者。”丁凝說。
“是部長先選擇了開誠布公,所以過去的事就過去了,我們?yōu)榱艘院蠛献鳌!?br />
丁凝露出淡笑,“好,為了以后合作,我?guī)湍銓懲扑]信,你升任會長后將星洲餐廳的承包權繼續(xù)簽給丁家。”
“合作愉快。”
……
自從被宋霽言教訓過一頓,安睿在星洲過了一段夾著尾巴的日子,安分的不行。
好不容易盼到直播活動快要結束,一心想著回利浦繼續(xù)稱王稱霸,這幾天態(tài)度不免又囂張起來。
但因為利浦那一幫小弟沒跟來,心里多少缺些底氣,所以也不像以前那樣主動去招惹池騫。沒有鏡頭跟拍的空閑時間就去餐廳里的便利店打發(fā)時間,他現在算看明白了,星洲不是他的主場,跟這些不講武德的人沒什么好掰扯,等他大少爺回了利浦召回那幫小弟,到時候看還有誰敢跟他齜牙。
他在便利店里提著購物籃挑挑揀揀零食,付賬后就坐在用餐區(qū)悠哉悠哉拆包裝袋,雖然沒有在利浦威風,但有錢走到哪里都委屈不了自己,等吃飽喝足再回去上節(jié)課,星洲這苦逼日子就又熬過去一天。
正一臉享受啃著炸雞腿呢,安妍就找過來了,眼睛哭得通紅,委屈告狀道,“哥你得幫我出氣!”
安睿嚼嚼嚼,抽空回一句,“你哥今時不同往日了,小嘍啰可以幫你教訓下,要是那幾個不好惹的你趁早閉嘴。”
安妍抽噎,“哥你就看著我被人搶了男朋友還被學生會除名嗎,好歹別人都知道你是我哥,我被人欺負成這樣,你臉上也沒光的。”
安睿糾正,“是堂妹,你丟人丟自己的,跟我有什么關系。”
安妍哭得更厲害,引得便利店老板頻頻看過來,“那個齊昀川騙我說讓我委屈一陣子,等他當上會長就沒人敢再多說什么了,我為了他忍氣吞聲,結果他背地里和陶盼不清不楚,我氣不過才去找他理論的,他現在倒覺得一切都是我的錯了,說如果不是我輕易被人激怒也不會走到這一步。”
她哭得不行,安睿抽了張紙巾遞給她,自己又拆了包薯片嘎吱嘎吱吃著。
安妍抹一把鼻涕,“他自己沒用現在倒怨起我了,還有陶盼,枉我拿她當好朋友,她明知道齊昀川和我什么關系,還上趕著往他身邊湊,這是都看我好欺負!”
安睿被她哭的頭疼,“齊昀川陶盼是吧?聽著也沒什么,你現在閉上嘴別哭了,走看看怎么回事去!”
安妍立馬精神起來,“她們正好一會兒要來餐廳檢查!”
安睿叼著根冰棒起身,安妍跟在他身邊細數齊昀川有多負心,陶盼有多忘恩負義。
安睿聽的煩,邊走邊回頭讓她閉上嘴巴安靜會兒。
一句話的功夫就跟剛走進餐廳門的孟芙一行人撞上,他回頭一臉不耐正要發(fā)脾氣,撞進孟芙含笑的眼底,當即腳步一轉就要回他的便利店繼續(xù)做沒有煩惱的大少爺。
安妍不懂他怎么突然要回去,拉住他指著孟芙身側的陶盼道,“哥就是她,你快幫我出氣!”
安睿可還記得上次把孟芙關在利浦挨得那頓打,現在一見了她就忍不住發(fā)怵,安妍要是說這個陶盼是她的人,他壓根就不可能答應出來這趟。
“出什么氣出氣,我東西沒吃完呢。”他說著要走,被安妍不死心拉住。
餐廳玻璃門再次被一行人推開,這次來的是池騫那群校隊的人,一個個人高馬大穿著黑色球服,身上都是汗,一看就是剛從球場下來。
池騫先看見孟芙,笑得眼瞇成一條縫,“巧了不是,想吃什么騫哥請客。”
孟芙淺笑,“我們來這檢查衛(wèi)生的,你快去忙自己的吧,不用管我。”
池騫想說帶一群臭男人買水有啥好忙的,陪在她身邊不比什么都強,但忍住了,一想到段弋那個撬兄弟墻角的逼,心底怨氣比鬼還重,巴不得他別回來了。
他正想說要陪孟芙一起檢查,餐廳里很多地方他早想投訴了,結果一扭頭就看見了正和安妍拉拉扯扯的安睿,仇敵見面分外眼紅,何況他現在身邊可不缺人,收拾安睿手拿把掐。
“呦!這不是安少爺又來餐廳支持工作了?聽說你這天天在便利店日子過的挺滋潤。”
之前走了還好說,現在被池騫看到了再想走,落在別人眼里不成他安睿慫了嗎,他把安妍扯到一邊,往回走兩步站到池騫對面,硬氣道:
“怎么自己啊,你那好兄弟段弋呢?挺長時間沒見了,別人不敢出來見人了吧。”
“你這張嘴啊,還是賤。”池騫嘖嘖道。
安睿耍嘴皮子沒輸過,一句話直戳池騫肺腑,“兄弟,知道為什么追不到人家妹妹嗎?打完球好歹洗一下,你們幾個往這站一排,身上那汗臭味能把人直接送走,還舔著個臉搭訕呢。”
他自己清爽利落,跟水里撈出來的池騫對比鮮明,說話時眼神鄙夷,成功把池騫那群人激怒,一個個掄起拳頭要給他顏色瞧瞧。
安睿往孟芙身后躲,光明正大舉報,“你們星洲不能縱容學生打人吧,你還是學生會的,看見了得管吧。”
他這不要臉的操作給池騫氣笑了,“你還是不是個男人!”
安睿對他的激將法嗤之以鼻,“許你以多欺少,不許我告狀?”
第70章 宋霽言心底涌起異樣情緒,不知為何就走向她抬手拭去她臉上淚痕
池騫被他躲在孟芙身后狗仗人勢的樣子激怒,伸手就要來拽,安睿立馬指著他問孟芙管不管,不管的話他去校長室門口鬧了。
這會兒是下課時間,陸續(xù)又有不少人來餐廳,池騫和安睿本就是焦點人物,見這兩人吵起來,大家干脆也不急著走了,都停在原地看熱鬧。
兩人這么鬧不是辦法,真要讓池騫把安睿打了,以他那性子說不準真能干出去校長室鬧的事。
孟芙伸手攔下池騫,“不是要去便利店嗎?再不去要上課了。”
池騫本沒想輕易放過安睿,看到孟芙朝他眨了眨眼才心軟,他如果不管不顧地動了手,學校知道*一定會追責的,不愿意得罪他和安睿最后的鍋就只能孟芙來背。
想明白這,池騫對安睿更看不起,躲女生后面算什么,他最好沒有落單的時候。
池騫點點頭把這事揭過,笑得一臉寵溺道,“聽你的,我走了,你檢查去吧。”
安睿見他真的就這么算了,心里覺得孟芙是有點東西,這不比他身邊那一幫小弟管用啊,打定主意以后在星洲就跟定她了,看池騫還敢不敢再對他神氣!
孟芙帶紀檢部的女生們往里走,安睿理所當然混跡在里面,抱著胳膊絲毫沒拿自己當外人。
池騫忍不了,撈著他脖子把人留下來,安睿掙不脫,氣急敗壞道,“你放開!孟芙你管不管了!”
紀檢部的人已經走遠,孟芙正專注和林微說話,一行人邊走邊四處檢查,對安睿的喊叫直接裝聽不見。
池騫讓他省省,“哥答應這次放過你了,你老實點別有事沒事往她身邊湊,不然現在就打你。”
安睿見形式對自己不利,保護傘走了,當即能屈能伸起來,“放心,她不是我喜歡的款,用不著擔心。”
池騫給他肚子一個肘擊,覺得這小子癩蛤蟆異想天開,“我擔心你?小白臉一個,孟芙能看得上你老子把食堂吃了。”
安睿覺得收到了侮辱,但現在不是報仇的時機,得想辦法先脫身,視線往周圍掃一圈,恰好看到賀晨盯著孟芙遠去的背影一副悵然若失。
他打架不行但看人準啊,一眼就明白這是暗戀著呢,低聲沖池騫撅了噘嘴,給池騫惡心壞了。
“你有病啊。”
“你才有病。”安睿掐他一把往賀晨站著的方向繼續(xù)噘嘴。
池騫這下看到了,眉心不耐蹙起。
安睿為了脫身開始拱火,“你擔心我完全沒必要啊,我是真不喜歡她那款,但那小子不一樣,老子看人最準了,他包暗戀的。”
池騫倒是沒懷疑,賀晨盯著看的表情太不知收斂了,是個人都能看出他什么心思,雖說從他這撬了墻角,但做兄弟的得以德報怨不是,段弋不在,他得幫忙看著點啊,不然孟芙身邊不知道得圍多少癩蛤蟆呢。
他沖賀晨招呼一聲,正看的入神的人驚詫回神,對上池騫泛冷的目光,忍不住畏懼低垂下頭。
池騫勾勾手指,“過來聊聊。”
賀晨低著頭,眼底掙扎猶豫后屈服順從。
幾步遠的路他走的緩慢無比,每邁一步眼前都閃過孟芙言笑晏晏的樣子,她身邊都是優(yōu)秀的人,宋霽言在休息日專門陪她去譚華的培訓班,人人畏懼的池騫寵溺順著她,就連利浦的安睿都對她表現出異于常人的熟悉親近。
所以她越來越關注不到他也是正常的吧,畢竟他一直是個人群中不起眼的角色,不能因為幸運地被眷顧了幾次就生出不甘心來。
賀晨告訴自己把日子過回以前那樣就好,別心存不該有的奢望了,人一旦有了欲望以后的每個日子就都難熬了。
盡管每一步都邁的艱難無比,然而短短的幾步距離還是到了盡頭,他低著頭站到池騫面前,聽著這位他曾懼怕無比的人用高高在上的輕蔑語氣問,“賀晨,你剛剛在看什么呢?”
“沒……沒什么。”賀晨聲音顫抖道。
池騫拍了拍他頭,聲音鄙薄道,“沒事啊,之前有什么不知天高地厚的想法都過去了,不過現在我得提醒你一句,別不自量力地打她主意了,再讓我看到一次你眼睛不老實,那就是欠修理了,懂沒?”
池騫身后那群校隊男生發(fā)出哄笑,一道道鄙夷視線落在身上,賀晨卻連頭都不敢抬,聲若蚊蠅道,“懂了。”
“懂了就行,騫哥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以后再有人欺負你讓他們來找騫哥,去吧乖乖。”池騫揮揮手讓他離開。
賀晨強扯出感激笑意,道謝后盯著一眾人或憐憫或譏諷的目光往餐廳外走。
借機溜走的安睿在門口等了半天,見他出來才豎起了大拇指,看熱鬧的語氣問他,“哥們你怎么敢對那妞動心思的?不怕你們學校那神經病回來以后剝了你啊?”
賀晨有些渾渾噩噩,“神經病?”
安睿興奮道,“段弋啊,你不知道他也喜歡孟芙啊?你們星洲兩條瘋狗護著的骨頭你也敢搶。”
賀晨覺得大腦空白了一瞬,他想到那個受人欺辱的午后,天使一樣圣潔善良的女生給予他幫助,而他卻在段弋的倒數聲中落荒而逃,她看到時心里會怎么想呢,如果那一次他沒有懦弱,而是堅定地留下來保護她,那是不是她就不會一次次地忽略他了。
賀晨失魂落魄往前走著,對安睿的話置若罔聞,他真的不甘心就這樣,明明曾經是有機會的,只不過被他的懦弱錯過了,如果還能有一次挽回的可能,他告訴自己一定要堅定地抓住。
……
直播活動接近尾聲,高三送別會又近在眼前,這段時間學生會的成員都異常忙碌,各部部長因為要復習備考,所以更多的重擔都壓在底下副部長和干事們身上。
演出廳在綜合樓,孟芙既是主持又要負責布置場地,加上這是直播活動結束前的一場重頭戲,她還要隨時和導演溝通,配合攝制組調試機位,因此這幾天一直忙碌往返在學生會和演出廳之間。
午休時孟芙抽時間把文宣部采購的舞臺泡泡機送去演出廳調試,抱著包裝盒到綜合樓等電梯時恰好遇到宋霽言,打了聲照顧后各自沉默,等電梯下來的功夫又碰上準備去演出廳彩排的演員。
電梯下來時大家都走進去,里面瞬間擁擠起來,孟芙怕泡泡機被人碰到特意站到角落,擠在她前面的是學校里比較有名的一支樂隊成員,自顧聊著天,其中一個男生肩上背著電吉他,每次說話都要配合夸張的動作,身上的電吉他一下下戳在孟芙手臂上。
這種事忍一忍就過去了,孟芙無意在電梯里和人爭吵,后背緊貼著箱壁盡量避開,然而那群人仍舊不知收斂,其中一個男生腳步往后一撤,身體緊貼在她旁邊。
幾個男生互相對視一眼笑意不明,如果說之前還可以算作巧合,看到他們這幅得逞的模樣,孟芙心底明白這些人就是故意的。
孟芙垂下眼眸沒說話,這個時候揭露他們很可能會被倒打一耙,畢竟電梯那么擠,有肢體接觸也是正常,她如果揪著不放還會被其他人詬病,所以表現得更加忍讓,不動聲色從兜里拿出手機,點開攝像后等著拍下他們更過分的行為。
幾人見她沒有反應,越發(fā)有恃無恐起來,有意無意站在一起形成一道人墻,隔絕其他人的視線。
背電吉他的男生無聲退到她身邊,目光里落在她臉上露出令人作嘔的猥瑣打量。
他輕聲用口型說,“加個微信嗎?”
斜瞟的眼底透著興奮,好像篤定了她現在一定害怕得不敢反抗。
然而臉上笑意不過片刻,肩上就被人拍了拍,男生回頭時滿臉不耐,等看清拍他的人是宋霽言時,眼底瞬間閃過慌亂。
“宋……宋學長。”
宋霽言笑了笑,然而眉眼卻異常冷淡,笑意不達眼底,“做什么呢。”
男生心虛道,“沒做什么。”
宋霽言搭在他肩上的手無聲用力,“我不喜歡聽謊話,所以再給你一次機會,做什么呢?”
男生求救般看向周圍幾個男生,大家都避開視線生怕被他牽扯到。
宋霽言不笑時冷著的臉極具壓迫感,男生不敢賭繼續(xù)嘴硬下去的后果,一咬牙慌亂交代道,“我是看她長的好看,覺得喜歡才想加個聯(lián)系方式,沒有別的意思。”
電梯里的人都看過來,直到這一刻才明白剛剛發(fā)生了什么,有人認出他們這群人,鄙夷道,“得了吧,你們最喜歡幾個人圍著小姑娘動手動腳了,就欺負人家膽子小不敢聲張。”
幾個男生被說的臉紅,急斥反駁,“只是想交個朋友,不愿意的話我們也不會強迫。”
宋霽言清淡的眸中泛起冷意,“把她圍在中間隔絕其他人的視線叫做不會強迫嗎。”
男生還想狡辯,“電梯太擠了,我們也不想那樣的。”
“所以現在不擠了嗎?”
男生被堵的啞口無言,不想得罪他于是低聲求饒,“宋學長我錯了,絕沒下次了。”
“被你騷擾的人不是我,該對誰道歉現在還不清楚嗎。”宋霽言面色冷淡道。
幾個男生不得已向孟芙低頭道歉。
“彩排結束后自行去校長室說明情況。”宋霽言道。
幾人悶聲答應,電梯門打開,大家魚貫而出,宋霽言和孟芙走在最后,出了電梯并肩往演出廳走。
“剛剛謝謝會長。”孟芙眼眶微紅道。
宋霽言抿了抿唇,眉心蹙起,“那種情況你可以直接喊我?guī)兔Γ绻覜]注意到的話,你要白受欺負嗎。”
孟芙腳步不由頓住,宋霽言回頭看過來時,只見她輕咬唇瓣忍不住落淚的樣子。
“已經讓會長誤會一次了,不知分寸請你幫忙的話,我會擔心你是不是又誤解我而態(tài)度冷淡起來。”
她怯懦的話語將壓抑已久的心里話說出來,剛受過委屈的人情緒異常容易崩潰。
宋霽言靜默看了片刻,想到她最近刻意保持距離的態(tài)度,本該由副部長送來的材料全部都安排給底下干事送來,他以為她是最近太忙了,現在才明白她是在有意疏遠,而始作俑者是他自己曾經自以為是的猜忌。
宋霽言心底涌起異樣情緒,不知為何就走向她抬手拭去她臉上淚痕,反應過來這樣的行為有所不妥后已經晚了,對上她驚訝睜大的眼眸,也只能無奈一笑。
“我以為道過歉就理所應當會被原諒,但還是忽略了上次的事帶給你的傷害,抱歉,請原諒我的自大,現在是我在不知分寸,所以你以后不高興時可以隨時借此提醒我沒有資格再對你妄加揣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