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眼見中原中也逐漸‘走向正軌’的, 負(fù)面的情緒滋生著開始給予了反饋,中原中也所看見回憶也越發(fā)的清晰,他與‘江戶川亂步’的共感也是越發(fā)的緊密。
——我即‘江戶川亂步’, 即痛苦的念頭一直侵?jǐn)_著他,只是由于在這里的人是‘中原中也’才使得的這種負(fù)面情緒的侵?jǐn)_沒有發(fā)揮太明顯的作用。
某種程度上來說,不走運中招的中原中也倒像是幫‘江戶川亂步’成功卡了一次BUG了。
——‘江戶川亂步’是一個強者, 沒人能真心實意地說他是弱者,可是, 倘若說他是心靈上的強者,那也許偵探先生還勉勉強強, 但是‘江戶川亂步’卻無疑還差了些的。
因此,比起一遍遍地重溫他從來不愿意直面的苦痛,成為被不停虐待的猛獸對‘江戶川亂步’來說也許反而是可以松了一口氣的解脫。
但是中原中也的心情卻是怎么也輕松不起來, 他沒有以窺探他人傷痛而為了的愛好, 更不想也不忍繼續(xù)去深挖, 可顯然這并非他能決定的事情。
已經(jīng)啟動的場景似乎鐵了心了要把‘江戶川亂步’心里最痛的的東西全都挖出來,血淋淋地擺在他的面前, 叫他掙扎叫他痛苦叫他自我懷疑著, 自我放逐、沉淪自暴自棄的深淵。
回憶并沒有因為中原中也的抗拒而終止, 反而是愈演愈烈的繼續(xù)閃動浮現(xiàn)著。
回憶仍舊零散, 但是卻慢慢地在時間線上連貫了起來。
中原中也看到的回憶大都是痛苦的, 只有一小部分是帶著小歡喜和雀躍的, 而這一部分絕大多數(shù)的記憶都是和森鷗外有關(guān)。
開始中原中也還覺得欣慰, 可后來他直覺的心里憋的厲害, 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一樣怎么也喘不動氣了, 心慌得難受。
‘江戶川亂步’看起來不聲不響,一言一行卻比另外一個自己更加的刻薄自我和驕傲, 看得出來他比另一個名偵探要自卑。
雖然這么說不太好,但是中原中也總覺得另外一個世界的江戶川亂步像是個缺愛又警惕的流浪貓。
明明可能渴望被關(guān)心,但不會主動表現(xiàn)出來,見到別人的快樂會神色寡淡,甚至嗤之以鼻。
但‘江戶川亂步’真的面對他所認(rèn)可之人的善意時,卻又手足無措,他在發(fā)現(xiàn)譏諷逃避并不會讓人退卻以后,才僵硬著半推半就地接受。
‘中原中也’并不記得‘江戶川亂步’,但是這并不妨礙‘江戶川亂步’在再次見到闊別已久的‘中原中也’時,理直氣壯地表示親近。
后來,就像他們初識一樣,稀里糊涂地港口Mafia 的重力使在每次出外勤地時候,都會習(xí)以為常地給犯罪顧問先生帶回來當(dāng)?shù)赜忻奶瘘c或是零食。
也許是因為在實驗室里一直吃不到什么美食的原因,‘江戶川亂步’對美食、甜食有著近偏執(zhí)甚至貪婪的進(jìn)食欲。
‘江戶川亂步’有貪食癥,中原中在他的記憶里看見他一次次掙扎地壓抑進(jìn)食欲望后,迎來變本加厲的嘔吐和食欲。
森鷗外知道‘江戶川亂步’的病情,但是‘中原中也’并不知道,亦如他不知道自己曾經(jīng)在幾年前就認(rèn)識了眼前孩子氣的搭檔一樣。
Mafia的犯罪顧問先生是被他們所有人在意、尊重和維護(hù)著的,強大的頭腦和手腕在以黑暗為準(zhǔn)繩的世界里反而更有著吸引力——吸引著難以望其項背的人們,朝圣般地聽從簇?fù)怼?br />
可‘江戶川亂步’的脾氣在港口Mafia里也算得上是古怪了,犯罪顧問先生因為沒有盡頭的工作,總是被動消極,看起來懶洋洋的。
因而面對毫無技術(shù)含量的問題和麻煩時,‘江戶川亂步’總是不吝嗇直白的言語,叫港口Mafia的其他人叫苦不迭,總是不愿意湊到他的跟前。
面對‘中原中也’‘偶爾也該和他們一起參加一下團建’的提議,犯罪顧問總是掛在嘴邊的就是‘亂步大人才不會在意他們的想法’,可他越大聲,他的虛張聲勢在旁觀了一切的中原中也看來就越是明顯。
不過‘江戶川亂步’像是戳一下就動一下的反諷類型,反而和‘中原中也’這個粗神經(jīng)很合得來。
一向喜歡甜食的‘江戶川亂步’有段時間突然沒了食欲,這讓‘中原中也’操碎了心,他變本加厲地給像是小孩子的搭檔搜羅著甜食,別扭地噓寒問暖。
知曉了緣由的中原中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江戶川亂步’在嘗試著想要拒絕‘重力使’一貫的好意,來通過禁食短暫緩解痛苦無果后,選擇了自暴自棄一般的放任自流。
似乎是在與森鷗外的對話中獲得了方向,‘江戶川亂步’很快就又習(xí)慣了任由‘中原中也’投喂和兜風(fēng)覓食。習(xí)慣了在他們揮手告別轉(zhuǎn)身離開以后,把自己關(guān)進(jìn)衛(wèi)生間里反復(fù)催吐。
日復(fù)一日卻因為痛苦而無法形成適應(yīng)的麻木。
以前‘江戶川亂步’從來都是連名帶姓的直呼森鷗外的姓名的,‘中原中也曾好奇地詢問緣由。
顧問先生會暗戳戳地得意說:‘能夠用這種語氣理所當(dāng)然他的就只有亂步大人啦!’
后來‘中原中也’不知道是從哪一天開始,‘江戶川亂步’忽然稱呼森鷗外為‘森老師’了。
但是,瀏覽了‘江戶川亂步’中原中也知道,那是源于一場他不曾知曉起因的對話。
那次對話到底是因何緣由呢?
具體‘江戶川亂步’已經(jīng)記不清了,他的記憶里也并沒有體現(xiàn)。
也許是源于某次在總結(jié)會議后,聽著森鷗外輕描淡寫地言說著‘?dāng)∪箶〉睦硭?dāng)然。
‘江戶川亂步’卻忽然有感而發(fā)地問:“如果我沒有這樣天才的大腦如果我只是一個一無所有的普通人,我還會是你的學(xué)生嗎?”
你還會看著我嗎?
中原中也看見森鷗外露出了無可奈何地笑容,嘆息著說:“沒有這種可能,亂步!
在‘江戶川亂步’倔強的目光下,森鷗外只是笑著說:“你已經(jīng)是我的學(xué)生了。”
所以,答案是什么并不重要。
森鷗外是真心實意地這樣認(rèn)為的,沒有這種可能,所以他不需要執(zhí)著于過于明顯的答案。
森鷗外是在意著‘江戶川亂步’的。
他于江戶川亂步而言,是監(jiān)護(hù)人、是老師,而江戶川亂步對于森鷗外而言,亦是無可挑剔的最優(yōu)解。
是他親手把這個過于聰慧的孩子從爆炸中救出,是他教會他如何重新作為‘人類’生活,是他讓已經(jīng)開始腐化的鉆石重新煥發(fā)生機。
這并不代表森鷗外不在意他,只將他看作工具,恰恰相反,縱然是森鷗外也并非是只會靠理性思考宛如手術(shù)刀一般的冷硬鋒利全然不近人情的。
就算是養(yǎng)了一只小貓小狗,你待他久了,他全心全意滿心滿眼的都是你,你也會難免生出幾分在意和親近。
更何況是一個天資卓越又溫順聽話的脆弱天才。
哪怕只是看著和愛麗絲聚在一起畫畫的‘江戶川亂步’,森鷗外偶爾會驀然感覺到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他身上的柔軟和溫和,但仍然無法抹煞這份與眾不同的特殊。
只是森鷗外從來不是一個會愛人的人,哪怕是有著幾分真心的疼愛,在森鷗外的世界里也自然地被摻雜上了屬于他的特性。
在意和利用并不沖突,信任與掌控從來相輔相成。
因此森鷗外花了很多時間來回應(yīng)‘江戶川亂步’渴求的在意。
如果說福澤諭吉給予的是管教與克制,那么森鷗外就是給予與放縱。江戶川亂步他太過聰明了,那個孩子。森鷗外既欣喜于發(fā)現(xiàn)他,又控制不住地警惕和提防。
他沒有善惡之分,肆意妄為又手握篡改命運的能力。
他太容易看懂他人,又太過難懂了,因此沒人能真心成為他的同伴。
然而他又極端脆弱。
從廢墟里救出來的孩子,像是有著雛鳥情節(jié)一樣的依戀著他,他澄澈的晶綠色眼睛明晃晃的看著你的時候,你又覺得他實在是太好懂了。
沒有弱點就創(chuàng)造弱點好了。
他想要愛與信賴,就溫和地給予任他放縱一般地索取。直至他過分乃至失控,再溫和又不容拒絕的抽離。
如此就能在他患得患失以此為支點引爆所有積累的情緒,墜入自我懷疑的深淵時,為他系上便于掌控的繩索。
給予他若即若離地關(guān)愛,似乎永遠(yuǎn)的信賴,卻又任由著他傷害自己,再仿佛對他反復(fù)試探自我折磨般的苦痛視而不見。
這樣一來,再驕傲自信的孩子也會低下頭顱。
曾經(jīng)被給予過病態(tài)般予取予求寵愛的孩子,會永遠(yuǎn)記得那時的幸福而不甘于痛苦,他會像是追逐著余燼將息未息的溫?zé)嵋话悖分鹬恪?br />
從此以后,名為江戶川亂步的犯罪大師,就成了森鷗外手下最聽話的孩子。
第42章 第 42 章
鏡子迷宮外。
“恭喜您已經(jīng)成功通關(guān)鏡子迷宮, 您有三十分鐘的休息探索時間,祝您游玩愉快!
沒有理會幸災(zāi)樂禍的提示音,氣息不穩(wěn)地江戶川亂步踉蹌地從迷宮的出口處爬了出來。
被黑影層層包裹纏繞著淹沒摳鼻的窒息感還縈繞在他的心尖, 江戶川亂步的胸膛劇烈的起伏著,像是破爛的風(fēng)箱一樣進(jìn)氣出氣。
大腦似乎還因為缺氧和極度緊繃的神經(jīng)而有些遲緩和眩暈,江戶川亂步看了一眼手背的標(biāo)識, 見‘電量’滿格便徹底卸下了力氣,跌坐在了路邊的花壇上。
他差一點就要被鏡子里的‘自己’吞噬代替了:江戶川亂步在脫離鏡子迷宮之前, 鏡子里的黑影仿佛死不甘心地攀附著他的腳踝蔓延至他的口鼻想要將他吞沒、留下。
在被對方纏繞上的時候,江戶川亂步全身每一個的細(xì)胞都在叫囂著危險, 那絕非是單純的死亡能夠帶來的恐懼感,那是來自靈魂深處直覺般的恐懼——被吞掉的話,‘他’就會被完全抹消掉, 被鳩占鵲巢取而代之了。
他會消失死亡, 而‘名偵探江戶川亂步’卻仍然會活在世界上。
江戶川亂步的身體此時都還在因為那種未消的驚恐在微微發(fā)抖, 他竭力地克制著不去回憶剛才即將被徹底淹沒的絕望,努力放空著心神, 想要平復(fù)心緒。
冷靜下來, 亂步大人已經(jīng)安全了快點冷靜下來!還要盡快去找到另外一個亂步大人
“歐哈游~~亂步先生——”
清爽的問好聲讓正在出神的江戶川亂步抬起了頭, 他一眼就看見了正雙手插子啊風(fēng)衣口袋里, 像是散步一樣走過來的太宰治以及跟在他身后的詭異小丑。
該怎么說看見這種情景雖然沒有什么預(yù)料, 但是還真是莫名其妙的一點都不意外呢。
“太宰”江戶川亂步一說話就感覺嗓子被黑影纏繞的地方還有一點疼, 他難受地喘了口氣。
江戶川亂步瞇著的眼睛微微詫異地睜大, 他的視線落在緊貼在太宰治身后的小丑身上。
察覺到了江戶川亂步的目光, 一看就大有問題的小丑陰森地朝他露出了笑臉。
“你別告訴我這是你給我?guī)淼挠螛穲@土特產(chǎn)”
偵探先生的手臂似乎受了重傷, 太宰治沒有立刻回答江戶川亂步的問題,他上下打量著江戶川亂步:沒什么包扎經(jīng)驗的偵探先生只是胡亂地把他的披風(fēng)鼓鼓囊囊地在手臂上繞成了一團, 暫且不說止血效果,單視覺效果就非常累贅。
名偵探先生許是因為失血過多的緣故,臉色看起來十分糟糕。唔現(xiàn)在的江戶川亂步先生看起來臉色蒼白和憔悴冷漠的樣子竟和另外一個‘江戶川亂步’有了幾分的重合。
不過看起來,問題應(yīng)該不大。
太宰治先是關(guān)心地打量了一下江戶川亂步的情況,見他似乎沒有什么大礙,他便笑著收回了視線,語氣輕快地說:“啊這只是一個因為擔(dān)心我一個人走夜路太害怕,所以好心幫我陪伴我的好心人啦~~”
“哦”江戶川亂步撐著墻壁從角落里站起來,他沒有被太宰治明顯的信口開河影響。江戶川亂步審視著眼前朝他露出笑容的小丑:“這就是讓那些人失蹤的那個——小丑吧?”
“Bingo~!什么都瞞不過亂步先生!”
““小丑醬好像也盯上你了亂步桑,不過別擔(dān)心”
太宰治并不用擔(dān)心小丑的危險,他從口袋里抽出了宣傳冊晃了晃,順手把它交給了江戶川亂步:”亂步桑你只要在這孩子朝你微笑的時候,朝他露出笑臉就可以了。
“吶,就是像這樣子——”
太宰治擋在了想要飄到江戶川亂步身前的小丑,笑容燦爛地說:“工作太認(rèn)真了啦,小丑醬~~”
小丑從剛才就一直跟在太宰治的身后,臉上掛著僵硬無比的笑臉,任太宰治怎么甩也甩不掉。
不過按照‘江戶川亂步’的說法,詭異好像要通過遵守某些特定的規(guī)則來換取力量,而這個小丑:似乎只要遵守著規(guī)則時不時地回應(yīng)他的微笑,他就無法進(jìn)行直接的傷害,只能通過陰魂不散地步步緊逼來精神折磨。
因此太宰治在摸清楚了眼前小丑的弱點以后,便肆無忌憚了起來——無論這個身后掛件試圖從什么角度張開血盆大口朝他微笑,太宰治都能及時地回以他燦爛又明媚的笑臉:“你還真是敬業(yè)啊——”
“偶爾也要學(xué)著偷懶一下才對嘛~~~”
太宰治笑容燦爛地如是說,換來的是完全不懂得摸魚快樂的小丑,越發(fā)猙獰的笑臉。
江戶川亂步歪了一下頭,他的視線在太宰治的臉上停頓了一瞬。
在確定太宰治沒有說謊以后,江戶川亂步撩起眼皮朝著五官亂動的小丑敷衍地笑了一下,就低頭查看起來了太宰治交給他的小冊子。
“”
“7游樂園里的小丑脾氣很好,當(dāng)你見到他的時候,要(被人整行劃掉,后面潦草地寫著)游樂園里沒有小丑”
江戶川亂步的視線在有關(guān)小丑規(guī)則一行后面,被化得斑駁不清的字跡上停留了一瞬。
盯著被人用力劃去的字跡辨認(rèn)了一下,江戶川亂步依稀看的出來了‘回應(yīng)微笑’之類的不連貫字跡。
江戶川亂步心里有了明悟,他翻閱了一下冊子,大致瀏覽了一下亂七八糟卻莫名透露著幾分詭異氣息的游樂園游玩指南。
‘28.不要與你的同伴分散一旦分散后請獨自完成游玩計劃’
‘29.如果你在與同伴分離后見到了與他一模一樣的‘人類’,請保持警惕,確認(rèn)他是否真的是你失散的同伴而并非其他類人生物’
想起來在鏡子迷宮里被黑鷹纏上時候的不祥預(yù)感,江戶川亂步心里的猜測愈發(fā)肯定了起來:‘那個時候如果他被吃掉了會被完全取代吧?’
短短幾個掃視,江戶川亂步就已經(jīng)把所有不知道可信與否的注意事項記在了心里。
“你發(fā)現(xiàn)了什么?”
江戶川亂步一進(jìn)入樂園就一直在趕路,好不容易找到了另外一個自己卻只是緊緊相擁了片刻,他們就被迫分別。再之后江戶川亂步的全部精力都集中在了破解蠕動的鏡子迷宮以及與鏡中黑影逃亡上,根本沒有仔細(xì)的觀察過表里世界的細(xì)節(jié)。
另外一個‘江戶川亂步’曾經(jīng)說過,哪怕是范圍性的領(lǐng)域類的詭異也會有一切伊始的主要核心。
核心是詭異的起源,是領(lǐng)域的支點,是一切的源頭是弱點也是終點。
如果想要離開并摧毀世紀(jì)游樂園,找到編織了這悲慘噩夢的核心,并將之摧毀顯然就是唯一的辦法。
不過話雖如此,但是在瀏覽完了太宰治遞過來的《世紀(jì)游樂園游玩指南》后江戶川亂步心里已經(jīng)大致有了想法。
“亂步先生在進(jìn)來以前,有查詢過世紀(jì)游樂園的信息吧?”雖然用是疑問句,但是太宰治卻用的是陳述事實的語氣。
“那是當(dāng)然。”
在不出預(yù)料地得到了江戶川亂步的肯定以后,太宰治點了下頭,他沒有繼續(xù)這個話題,而是說:“不只是小丑,時間有限我只去看了指南上提到的鬼屋確實發(fā)現(xiàn)了異常!
馴獸師、馬戲團、游樂園、鬼屋、時裝店、游行隊伍、以及那個一開始在入園廣播里提醒維修關(guān)閉,卻完全在地圖上找不到痕跡,在指南里看不到任何信息的水上樂園
結(jié)合這些特殊的地點和之前江戶川亂步和太宰治在進(jìn)入游樂園之前查詢到的那些報道,那么核心是什么就明顯就呼之欲出了。
“所以答案已經(jīng)很明顯了~~”似乎知道江戶川亂步步心里所想的一樣,太宰治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他笑瞇瞇地征求著江戶川亂步的意見:“所以接下來是鬼屋嗎?”
“不,”江戶川亂步想起來了有關(guān)鬼屋櫥柜怪談的規(guī)則,干脆利落地否決了他的提議:“是時裝店!
“啊”略微思忖了一下,太宰治右手握拳叩擊在了攤開左手掌心上:“果然還是要舒服一點的好。”
江戶川亂步?jīng)]有理會太宰治的感嘆,他的視線落在了太宰治翻過的手掌上: “你還有幾分鐘?”
太宰治翻過來了手看了看已經(jīng)過半的‘電池’圖標(biāo),笑了笑說:“唔如果我沒有數(shù)錯的話,應(yīng)該已經(jīng)距離我離開上個場景17分57秒了,上下浮動不超過12秒鐘!
“勉強來得及”
數(shù)心跳是太宰治很有把握的技能,江戶川亂步點了點頭沒有質(zhì)疑,他的身體已經(jīng)放松了下來,不再像是剛才一樣緊繃著打顫了:“走吧,我們直接去時裝店!
“哎?來得及嗎?”太宰治驚詫,他的時間是勉強足夠趕到時裝店的,但是時裝店屬于特殊場景而非游玩項目,這也是他一開始會優(yōu)先提議選擇鬼屋的原因。
畢竟鬼屋可是剛好集‘通道’和游樂項目為一體的絕佳地點。
第43章 第 43 章
“當(dāng)然!苯瓚舸▉y步理所當(dāng)然地把地圖還給了太宰治叫他帶路:“只要進(jìn)入特殊場景就不會再受到每休息三十分鐘就需要參加游戲的限制。”
雖然說話有些氣喘, 但是名偵探先生還是語氣快速地說完了他的看法:“畢竟一旦游客陷入暗藏致命殺招的特殊場景,卻因為休息時間到了而讓游客終止死亡,被傳送到其他的游戲項目里, 那就是本末倒置了!
太宰治如有明悟地看了一眼手背上正在緩緩降低的‘電量’:“原來如此,所以當(dāng)我們進(jìn)入特殊場景的時候,休息時間的損耗會被暫停, 直至我們徹底死亡或者逃出特殊場景”
確定了目的地,太宰治翻看了下地圖, 確定了時裝店的位置。他就辨認(rèn)了一下方向就領(lǐng)著江戶川亂步朝著地圖上的位置去了。
然而還沒走幾步,太宰治就被江戶川亂步拉住了:“太宰!
太宰治低下頭看著正仰著臉看他的江戶川亂步, 笑著問:“怎么了,亂步先生?”
江戶川亂步扒拉了一下太宰治手腕上裸露的繃帶,抬了抬他被披風(fēng)裹得臃腫的小臂說:“幫我包扎。”
他可不相信太宰治這個繃帶浪費裝置會沒有多余的繃帶。就算沒有的話, 反正都是有菌污染, 比起他妨礙行動的披風(fēng), 怎么看都是從太宰治身上薅點下來比較合適。
江戶川亂步直勾勾地盯著太宰治手臂上的繃帶:“用衣服,太礙事了!
察覺到了江戶川亂步的蠢蠢欲動, 太宰治警惕地后退了一步:“啊咧——?亂步先生你想干什么?”
另一邊, 瘋狂轉(zhuǎn)轉(zhuǎn)杯的旁邊。
貪食癥之后, ‘江戶川亂步’的記憶還在繼續(xù)
中原中也看見了很多這個世界也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事件與一些尚未發(fā)生的事件。
他看見了‘江戶川亂步’和太宰治在共噬事件當(dāng)中再次聯(lián)手追擊;看見了一場莫大的災(zāi)難襲卷了平行世界的橫濱。
——另一個世界的詭異規(guī)模遠(yuǎn)遠(yuǎn)比現(xiàn)在大的多, 也兇悍的多:在黑暗來襲的那一天, 災(zāi)難瞬息爆發(fā), 死亡與消失都無聲無息, 仿佛一夜之間人們所依賴的安寧與秩序全部不復(fù)存在。
災(zāi)難來的實在是太過突然又過分猛烈了, 毫無預(yù)兆地就顛覆了所有人的一切。
一夜之間, 生靈涂炭、天翻地覆、哀鴻遍野。
為什么?中原中也心臟‘砰砰砰’地直跳,注視著另外一個世界的慘狀, 他仿佛能夠切身的感覺著那種荒誕的絕望。
——這一切到底是為什么?
為什么會像是無法抵御的天災(zāi)一樣,連反抗的權(quán)利都不曾給予?
看見了武裝事務(wù)所的成員焦頭爛額地與異能特務(wù)科聯(lián)手,試圖維持著搖搖欲墜的橫濱。而身處詭異入侵中心的港口Mafia,則在自顧不暇地垂死掙扎著。
中原中也看見另外一個‘中原中也’在沒有‘人間失格’的情況下,毅然決然地開啟了污濁
看見了‘江戶川亂步’絕望地趕赴現(xiàn)場卻只能因為‘中原中也’ 的無差別攻擊身受重傷,而止步不前
他看見一向自我的孩子氣顧問先生惶恐地低下了頭,向一向看不慣的武裝事務(wù)所尋求援助
中原中也看見了試圖帶走‘江戶川亂步’無果,被他掙脫后與愛麗絲一起留在漩渦之外,嘆息著轉(zhuǎn)身離開的森鷗外。
他驀然意識到了一個事實,他看到的都是‘江戶川亂步’的回憶,所以那個時候的‘江戶川亂步’是懷著怎樣的心情目送著森鷗外選擇離開的呢?
中原中也不知道,記憶并不理會中原中也的煩躁擔(dān)憂與不安,還在自顧自地變幻著畫面。
再然后。
中原中也看見了應(yīng)約前來卻仍然是因為詭異的棘手,而遲到一步的太宰治。
他也看見了另外一個自己的‘崩解’。
因為是第一視角的緣故,中原中也并不知道癱倒在深坑之中的‘江戶川亂步’究竟是以怎樣的表情,蜷縮著顫抖的。
他只能聽見‘江戶川亂步’喉嚨里發(fā)出的受傷小獸一般的破碎嗚咽聲。
只能看見他斷臂處涓涓流出的鮮血,濡濕了他黑色的披肩
最后。
中原中也看見‘江戶川亂步’在因為失血過多而昏迷的前一刻,單膝跪地把他從廢墟里抱起來的太宰治和他身后風(fēng)塵仆仆趕來的福澤諭吉。
世界,自此墜入濃稠無邊的黑暗當(dāng)中。
澎湃的情緒堵在中原中也的胸口,叫他根本說不出來一個字,憤怒悲哀擔(dān)心還是心疼?
中原中也胸腔里復(fù)雜的情緒像是沙塵暴一樣,洶涌著交織在一起,刮得他只覺得喉頭發(fā)澀,眼睛都跟著干澀難受了起來。
亂步
那個時候,在想什么呢?
“你到底在痛苦些什么啊中也”
然而就在中原中也心情復(fù)雜地久久不能自拔的時候,他突然聽見了一聲仿佛遙遠(yuǎn)到像是從云端傳來一樣的聲音:“又不是你的記憶”
中原中也還沒有辨別出來聲音究竟是來自什么地方,他眼前的畫面,突然像是電腦卡頓一樣停住不動了。
畫面先是閃爍了一瞬,緊接著竟然直接變成了空無一物的灰白色。
中原中也忽然感覺到了一股強烈的拉拽力,緊接他的靈魂就像是從一個虛無的空間下墜著,直至重新跌入了軀殼中一樣。
中原中也的意識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樣,輕飄飄的,他迷茫的不知所措地睜開了眼睛。
視野里先是白茫茫的一片,旋即中原中也就看見了在他眼前揮著手叫他名字的江戶川亂步:“中也?你能聽見我說話嗎?中也”
“亂步?”中原中也的視線逐漸聚焦,看清了眼前的‘江戶川亂步’,他的記憶還停留先前的畫面上,因而思緒還有些遲緩。
你還活著啊
我在哪里?發(fā)生了什么?
中原中也的大腦還因為眼前場景的突然轉(zhuǎn)變十分混沌,他的視線在‘江戶川亂步’手上拿著的卡牌上停留了一瞬——那張亮白色的卡牌上面,還散發(fā)著淡淡的金光。
在中原中也的注視下那一點微末的金色徹底褪去,整張卡牌陡然失去了晶瑩的質(zhì)感,變成了沒什么色彩的灰白色。
緊接著,‘江戶川亂步’手里的卡牌就像是燃燒殆盡的紙張一樣,幻化成粉末,泯滅著消失不見了。
“這是什么?”中原中也愣愣地注視著‘江戶川亂步’空蕩蕩的右手。
“技能卡?或者你叫它其他的什么都可以,”‘江戶川亂步’甩了一下手,“總之,就是只要能量足夠,就能直接兌換出來神奇技能一類東西!
“哦。”中原中也干巴巴地應(yīng)了一聲,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發(fā)現(xiàn)了‘江戶川亂步’頭頂上一直帶著的帽子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他雜亂黑發(fā)間圓溜溜的小耳朵。
毛絨絨的耳朵一動一動的,圓溜溜的看著很想讓人捏一捏。
中原中也知道這個時候才感受到他手腕處細(xì)細(xì)的溫?zé)岷宛W,他低頭一看,一條細(xì)長的獅子尾巴尖正搭在他的手腕上掃來掃去,看起來他的主人分外焦躁。
“這、這——”中原中也艱難地把視線從‘江戶川亂步’毛茸茸的尾巴尖上挪開了,不可置信地問:“這到底是什么情況?”
“這難道不是一眼就能看透的事情嗎?”
‘江戶川亂步’孩子氣地鼓了鼓臉頰,雖然這么說著,但是他還是解釋說:“就是我們兩個倒霉蛋在自由活動的時間里,都觸發(fā)了足以致命的游玩場景。你遇到的是會不停遭受傷害,直到死亡或者表演完全部項目的馬戲團。而我觸發(fā)的則是會引誘游客,溺死于痛苦回憶的玩偶巡游”
‘江戶川亂步’把手里的黑色帽子戴在了中原中也微亂的橘色頭發(fā)上,這是他在逃出來以后跑回籠子里順手撿回來的。
“哎?謝謝?”
沒有理會中原中也的局促,‘江戶川亂步’一邊幫他擺正著帽子,一邊說:“為了防止這種事情發(fā)生,我事前在你的身上準(zhǔn)備了一張?zhí)鎿Q卡:當(dāng)它能量充滿又滿足了觸發(fā)條件的時候,就會自動的生效!
“這個游樂園似乎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一種微妙的集體自我意識,因此它會有意識地把我們傳送到容易觸發(fā)相關(guān)危險的地方。
所以,一旦我們互相交換場景的話,那些對我們而言很致命的東西對于彼此來說可能就不再那么危險了.”
“耳朵和尾巴是后遺癥,但是問題不大!薄瓚舸▉y步’頓了一下很快就轉(zhuǎn)移了話題,說起來了別的事情。
“我在逃了出來以后,就發(fā)現(xiàn)了你好像還沒有掙脫場景按理說如果看的是我的記憶的話,中也你產(chǎn)生的痛苦應(yīng)該不足以讓你被困在那里才對。”
面對江戶川亂步的疑惑不解,中原中也支支吾吾地到了一聲歉:雖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是一定是亂步做了什么,才讓他脫離了深陷的回憶幻境。
“不過雖然出了一點意外,但是那個場景對你的束縛力遠(yuǎn)遠(yuǎn)低于對我的。再加上它只是單人場景,所以我也就有了可以操作的余地。”
“用掉了一張瞬移卡后,好在我們的運氣不錯,沒有直接刷在什么詭異場景里,我就直接卡bug把你刷出來傳送到這里了!
嘰里咕嚕地說了一長串,‘江戶川亂步’喘了一口氣,他又從口袋里掏出來了的整整一把白色精致卡牌,塞到了中原中原的外套口袋里,說:“這種卡牌我?guī)Я撕芏啵贿^都是沒來得及充滿能量,你先幫我貼身保存一下了,充充能!
“我?要怎么充能?”中原中也還在努力理解‘江戶川亂步’剛才的話,此時聽見了他這么說不禁有些迷茫。
‘江戶川亂步’拍了拍中原中也微微鼓起的口袋,說:“嗯,你就算什么也不做,只是拿在身邊就能它不停地充能!
“這是你們世界的特產(chǎn)嗎?”中原中也疑惑地問。
他在‘江戶川亂步’的記憶里并沒有見到這種神奇的道具。反而從‘江戶川亂步’的記憶里來看,他們的世界似乎除了命運走向不同以外,世界背景應(yīng)該是相似的才對。
“嗯應(yīng)該算是我現(xiàn)在隸屬組織的特殊產(chǎn)物吧。”江戶川亂步想了一下說。
現(xiàn)在的組織嗎?
中原中也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原來如此。”
“時間不多了,我們邊走邊說吧!薄瓚舸▉y步’一把拉起了還坐著跌落在地上的中原中也,從他的口袋里掏出來了那個被折疊的小冊子。
‘江戶川亂步’打開地圖,指著上面的被紅圈圈出來的地點,他似乎察覺了中原中也態(tài)度的變化,此時指揮起人來更是理直氣壯了,他說:“你認(rèn)識路吧,帶我先去這里。”
“哦,好!敝性幸泊蛄苛艘幌碌貓D,又看了看四周,問:“這里是哪里?”
“好像是轉(zhuǎn)轉(zhuǎn)杯旁邊吧?”‘江戶川亂步’在地圖上點了點轉(zhuǎn)轉(zhuǎn)杯所代表的的圖標(biāo),說:“我剛才過來的時候看見轉(zhuǎn)轉(zhuǎn)杯了。”
中原中也辨認(rèn)了一下方向,便想依照著‘江戶川亂步’的指揮出發(fā)。
中原中也像忽然想起來了什么一樣,他后知后覺地看了扒拉在他身上的‘江戶川亂步’:“亂步你真的無法辨認(rèn)方向嗎?”
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后半句話中原中也沒有說,但是‘江戶川亂步’卻一眼看穿了他的疑惑。
‘江戶川亂步’看起來似乎很是疲倦,他沒精打采地說:“亂步大人就是會迷路,怎么啦!”
“可是你”中原中也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江戶川亂步’打斷了,他在身后推著中原中也的肩往前走了兩步,邊走邊說:“時間不多了,我們要趕在30分鐘結(jié)束以前,到達(dá)目的地才行。”
“哦哦好的!敝性幸脖弧瓚舸▉y步’這么一催促,他立刻就把剛才的疑問拋在了腦后。
“你能不能背著我啊,中也!弊咴谇懊娴闹性幸仓挥X得肩頭一沉,他克制住下意識反擊地條件反射,就聽見了‘江戶川亂步’懨懨地說話聲,他似乎把頭埋在了中原中也的肩上聲音聽起來悶悶的。
“亂步?!”中原中也下意識地側(cè)身拉住了‘江戶川亂步’滑落的身軀,鼻尖傳來的血腥味讓他一下就慌了神。
中原中也現(xiàn)在對另一個世界的江戶川亂步感情十分的復(fù)雜。
各種情緒雜亂的像是棉花團一樣堵在了他的嗓子里,讓他有很多想說的話都說不出來。
但是,有一點是中原中也無比確定的,他想要親近這個來自平行世界的‘江戶川亂步’。
他想要帶著‘江戶川亂步’一起兜風(fēng)。
想看他在吃到自己帶回來的粗點心的時候,像是一只得到了小堅果的小松鼠一樣蹬著旋轉(zhuǎn)椅,鼓著臉頰嚼啊嚼的瞇著眼睛十分開心。
“你怎么了?!”
第44章 第 44 章
‘江戶川亂步’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有點糟糕。
不同于偏向精神攻擊和誘導(dǎo)的玩偶巡游隊, 馬戲團是實實在在的身體折磨和損傷。
馬戲團一共有五套表演項目,每一個項目都是奔著超越人體承受極限和突破痛覺閾限去的。
就算比較體格強健的人類,至多也只能夠承受過半的項目, 就會因為受傷過重而死亡。
這并非是單靠忍耐力就能夠解決的事情,人類的生理結(jié)構(gòu)決定了他們無法在這個對于人類而言,是絕對致死的項目中存活下來。
‘江戶川亂步’也不例外。
整個表演項目一套流程走下來, 就算是鐵打的人也應(yīng)該死在了節(jié)目現(xiàn)場。但‘江戶川亂步’在等待詭異扎根的這段時間里做了充足的準(zhǔn)備,儲存了數(shù)額不小的能量。
這也使得‘江戶川亂步’作弊地使用了最后一張充滿能量的技能卡——“等價交換”, 來茍延殘喘。
“等價交換”是能夠緩解當(dāng)前傷勢的半醫(yī)療卡,它能在瞬息之間里將機體遭遇的持續(xù)傷害, 量化成同等傷害的傷勢。以在償還完所有傷害之前,時時刻刻地遭遇著同等疼痛為代價所使用的‘交換’。
卡牌生效后,人體無法承受的傷勢就會被轉(zhuǎn)化成不同的將足以威脅生命的傷害, 在剩余的生命中進(jìn)行償還 。這也就意味著, 在卡牌生效, 他還沒有償還A完所有的傷害之前,‘江戶川亂步’將會每時每分地都身處于劇烈的痛苦當(dāng)中。
因為有過在實驗室里的經(jīng)歷, 又在港口Mafia當(dāng)中工作了許多年, ‘江戶川亂步’的疼痛耐受性要比他自己想象的還要強大。
他不僅撐過了整場‘表演’結(jié)束, 還在拉出來中原中也以后沒有讓他看出來半分不對已經(jīng)是讓‘江戶川亂步’想要得意地和‘中原中也’炫耀的程度了。
只是, 即使如此, ‘江戶川亂步’仍舊要撐不住了——他全身每一處都在疼, 沒有哪里是不疼的。
明明表面上看上去完好無損, 但是‘江戶川亂步’的每一個細(xì)胞都好像在發(fā)送著疼痛的信號, 無數(shù)種痛感交雜在一起讓‘江戶川亂步’都分不清, 此時讓他痛苦著的,究竟是火焰舔舐在皮膚上燒灼的刺痛, 還是脊骨被寸寸碾斷的劇痛?
好想要死掉啊
只要死掉了就不會這么痛苦了。
江戶川亂步難受地用力閉了閉眼,他強壓下了心里像是野草一樣瘋長的渴求:現(xiàn)在可還不是下班的時候
而且,這里的中也沒辦法自己走出去。
‘江戶川亂步’把頭抵在中原中也的肩膀上靠了一會兒緩了緩,聽見中原中也的詢問他無聲地吐出了一口氣,壓抑住了聲線的顫抖:“我沒事!
中原中也攬著幾乎完全掛在了他身上的‘江戶川亂步’,他的視線落在‘江戶川亂步’微微濡濕的額際,不相信地說:“你現(xiàn)在看起來可不像是沒什么事情的樣子”
‘江戶川亂步’偽裝的確實很好,他除了臉色慘白沒有血色,整個人看起來懨懨的,有些沒精打采以外,并沒有太明顯的異樣。
但是,中原中也卻發(fā)現(xiàn)‘江戶川亂步’的睫毛因為疼痛在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
亂步到底怎么了?
“中也現(xiàn)在也是可以操縱著重力飛起來的吧?”‘江戶川亂步’沒有回答中原中也的問題,他察覺到了中原中也對他態(tài)度和稱呼的變化,因此此時也態(tài)度無比自然的指揮了起來:“帶著我一起飛吧,中也!
‘江戶川亂步’說:“太困了我已經(jīng)完全沒有力氣了。”
‘江戶川亂步’沒有說謊,在巨大的精神折磨與忍耐之下,他的精神壓力已經(jīng)到了一個臨界值,此時濃濃的困倦感正在不斷地侵襲著他的意識,讓他昏昏欲睡。
按理說將傷害稀釋到每一天,以精神的痛苦來彌補來交換物理傷害的話,那么‘江戶川亂步’此時遭受的身體損傷應(yīng)該是極小的才對。
但是由于江戶川亂步受到的傷害實在是太過密集和嚴(yán)重了,因此他的身體表面時不時的會出現(xiàn)無法抵消而龜裂的傷口,不過傷口很快又會在卡牌的作用下被抹消恢復(fù),像是從未出現(xiàn)過一樣。
“好!
‘江戶川亂步’的樣子看起來實在是太沒精神了,他頭頂圓溜溜的耳朵都沒精打彩的耷拉著。
中原中也趕路的間隙,側(cè)過臉看了一眼‘江戶川亂步’臉頰上出現(xiàn)又瞬間消失的血痕。
中原中也憂心忡忡地忍不住又開口詢問說:“你在流血真的沒有問題嗎,亂步?”
‘江戶川亂步’心安理得地靠在中原中也的背上,像是小狗一樣地用臉頰蹭了蹭他的肩頭。他哼哼唧唧地說: “不用擔(dān)心了,亂步大人好歹也是干部之一,很強的!”
說完,‘江戶川亂步’便像是精力用盡了一樣閉上了眼睛,他把下巴枕在中原中也的肩上,并不說話了。
中原中也的余光睹見了‘江戶川亂步’臉上的疲倦,他壓下了心里莫名的不安和抑制不住升騰的擔(dān)憂,咬了咬牙背著閉上了眼睛的‘江戶川亂步’向著時裝店里趕去。
世紀(jì)游樂園里面和外面的世界有很大的不同,中原中也縱使速度很快也沒有感覺到阻擋的夜風(fēng)或者是涼意。
“好累啊”奔波間,中原中也聽到‘江戶川亂步’迷迷糊糊地抱怨了一句,他好像又蹭了層他的肩膀。中原中也的頸側(cè)被他圓溜溜耳朵上的絨毛蹭的有些發(fā)癢,他聽見‘江戶川亂步’說:“好想吃雙層牛肉漢堡啊”
雙層牛肉漢堡
他第一次和‘江戶川亂步’見面的時候,他也是這么說的。
只是那個時候,他遠(yuǎn)比現(xiàn)在看起來有活力的多。
一瞬間,中原中也想到了很多。
想到了‘江戶川亂步’在與另外一個中原中也一起用餐時的愜意;想到了他試圖拒絕時的糾結(jié);想到了記憶里‘江戶川亂步’在每每用完餐后,跪在廁所里痛苦嘔吐時的難堪
中原中也的嘴唇蠕動了蠕動,想說什么,結(jié)果到最后卻是無數(shù)的話都堵在了嗓子里——他想說如果你想吃的話,等離開這里我就帶著你去;又想說如果不想吃的話,直接拒絕就好了,還想問你現(xiàn)在還是會因為這樣而感覺到難受,所以在餐廳里才會拒絕他的嗎?
但是到最后,中原中也什么都沒有說。
中原中也的神情在深紅色的夜幕下看的并不真切,他只是抿著唇“嗯”了一聲,說:“我知道了!
“好疼啊,中也”
沒有風(fēng)的夜里,‘江戶川亂步’極輕地在中原中也耳邊嘟囔著說了一句什么。
像是抱怨,又像是撒嬌。
中原中也沒有聽清,他偏了下頭,朝著靠得他極近的‘江戶川亂步’,問:“你說什么?”
‘江戶川亂步’沒有回話,中原中也側(cè)臉看了一眼,才發(fā)現(xiàn)他似乎已經(jīng)睡著了。
本來就因為營養(yǎng)不良,看起來就有些身體虛弱的犯罪顧問先生,此時看起來更加糟糕了——他的臉上沒有一絲的血色,他在睡夢中也睡得并不安穩(wěn)。
‘江戶川亂步’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孩子氣的臉上隱隱有痛苦的神色浮現(xiàn)。
亂步中原中也無聲的嘆了一口氣,沒有打擾他的安眠。
中原中也操縱著重力更加小心平穩(wěn)地托著‘江戶川亂步’朝目的地看去了。
中原中也其實有很多很多很多話想說,也有很多很多很多的疑惑想問。
但是中原中也把視線移到了眼前的道路上。
——還是等亂步睡醒過來等解決了眼前的困境和詭異再說吧
另一邊。匆匆趕路的太宰治和江戶川亂步也遇到了麻煩。
在江戶川亂步虎視眈眈的注視下,太宰治無奈地不知道摸出來一卷全新的繃帶。
太宰治幫江戶川亂步包扎好以后,他們便留意著游玩指南上有清晰標(biāo)注的規(guī)則和地點,小心地避開了的特殊場景,一路順暢地朝著地圖上標(biāo)記的時裝店趕去了。
然而走著走著,江戶川亂步和太宰治就敏銳地望見了遠(yuǎn)處看停在中央道路上的游行隊。
巡游隊伍里盡是些奇形怪狀的玩偶,太宰治還注意到在道路路旁,懸掛的喇叭里正發(fā)出磕磕絆絆的雜音——時不時地還能夠聽見‘錯誤錯誤’之類的報錯聲音。
“這是規(guī)則手冊里面說的那個不要靠近的玩偶巡游隊伍嗎?”
太宰治在看清了現(xiàn)場的情況以后,他的唇角浮上了笑容:“哇哦哦~~看起來有人比我們先一腳踩進(jìn)了陷阱里面而且好像還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啊。”
江戶川亂步掃了一眼好像陷入了某種錯錯亂當(dāng)中,失去危險能力的玩偶隊伍。他的目光徑直落在了他們頭頂?shù)幕疑撵F氣上——那霧氣淡淡的原本是沒什么顏色的,此時卻是飄飄渺渺的印出來了變幻的人影。
灰霧像是卡頓了一樣,時不時抽搐著變換著畫面。
“那是什么東西?”太宰治順著江戶川亂步的目光,也注意到了那有些詭異的云霧。
然而太宰治還沒來得及思考太多,他就看見江戶川亂步大步朝著玩偶走去:“等等亂步先生——!”
第45章 第 45 章
這里面發(fā)生的事情, ‘江戶川亂步’和中原中也并不知曉。
在辨明方向以后,中原中也沒花費太多的時間就帶著‘江戶川亂步’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了時裝店。
時裝店是一棟的歐式風(fēng)格小洋房,從外面的櫥窗里能夠看到里面漂亮的洋裝以及各式時髦的時裝, 還有隱約可以瞥見的墻上的漂亮泳衣。
雖然此時的時裝店因為陳腐和破敗而顯得有些陰森可怖,但不難想象它先前的精致華美。
“亂步,我們到了!敝性幸仓(jǐn)慎地選擇停在了離時裝店有些距離的地方, 停下了腳步。
中原中也側(cè)過臉小聲地叫著‘江戶川亂步’的名字。
‘江戶川亂步’毛茸茸的耳朵微微動了動,他慢悠悠地睜開了眼睛, 松開了環(huán)在中原中也脖子上的手。
中原中也盯著‘江戶川亂步’臉頰上綻開又以飛快恢復(fù)如初的傷口,克制著沒有說話。
‘江戶川亂步’從中原中也的后背上滑落到了地面上, 拽著他的手肘穩(wěn)住了平衡:“好快啊,中也!
“接下來,我們要進(jìn)去嗎?”
“嗯!
‘江戶川亂步’撒開手, 他徑直推開了時裝店的玻璃門, 回頭催促著中原中也跟上他的腳步:“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這里應(yīng)該也是單人單人特殊場景, 只要我們兩個人一直待在一起,應(yīng)該就不會被規(guī)則判定成功, 單獨拉特殊場景里”
拉開玻璃門的一瞬間, 像是音樂盒里一樣輕盈重復(fù)的輕音樂正從昏暗的時裝店里傳出來。
‘江戶川亂步’繼續(xù)說:“不過一旦我們分開了, 可就說不一定了。”
“我明白了。”中原中也反手抓住了‘江戶川亂步’的手, 跟他先并肩地走進(jìn)了時裝店里。‘江戶川亂步’看了中原中也一眼, 唇角微微翹起, 難得安靜地跟在了中原中也的身后。
時裝店內(nèi)部的空間比他們在外面看到的還要大, 一樓除了櫥窗里展覽出來像是腐爛糕點一樣甜美的洋裝和童裝以外, 寬敞的大廳里則是一排排擺放整齊的日常休閑裝, 以女裝為主有著少量的童裝。
在正對門口的地方有著一排拉著粉紅色簾子的單間,看起來像是試衣間一樣的地方, 粗粗看去有七八個之多。
門簾有些褪色,甚至還有的門簾已經(jīng)損壞脫落了下來,在垂在地上積了一層薄灰。
試衣間的旁邊十分貼心地擺放了一長排的簡易座椅,看起來像是為陪著女友或是妻子逛街的男性準(zhǔn)備的等候區(qū)。
試衣間旁邊是寬大的試衣鏡和一架旋轉(zhuǎn)扶手樓梯,樓梯上甜美的彩漆也因為氧化而顯出黯淡的灰敗。
明明在空中都沒有感受到多少夜風(fēng),但是此時站在陳舊的時裝店里在,中原中也卻好像感受到了從破損窗戶里直直滲透進(jìn)來的涼風(fēng)。
試衣間的門簾被涼風(fēng)拂動,露出了黑洞洞的內(nèi)里,在暗紅的月光下看不真切反而顯出了幾分未知的詭異。
‘江戶川亂步’的視線在一樓大廳里掃了一眼就做出了判斷:“我們?nèi)ザ䴓!?br />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旋即答應(yīng)了下來,在瀏覽過‘江戶川亂步’的部分記憶以后,此時他聽見‘江戶川亂步’用這種熟稔地語氣指揮,他竟然莫名其妙地感受到了一種悸動和熟悉:“哎?好的!
整個時裝店里透露著一種荒廢已久的氣息,精美的服裝滿滿當(dāng)當(dāng)卻都顯出來了幾分陳舊和腐朽。
架子上落滿了厚厚的灰塵,哪怕只是走過都好像能蕩起表面的浮塵。中原中也和‘江戶川亂步’行走于一排排沉默佇立的貨架之間,他們能嗅到空氣中那股發(fā)霉一般的灰塵氣。
中原中也小心地領(lǐng)著‘江戶川亂步’繞過了一個展示立臺。
經(jīng)過立臺的時候,中原中也的余光睹見模特微微泛黃的翻領(lǐng)襯衣領(lǐng)口處,有一只虱子從模特的頸間爬過鉆進(jìn)了沒了紐扣的前襟。
沿著旋轉(zhuǎn)扶梯一路向上,中原中也和江戶川亂步來到了二樓。
相比于樓下的琳瑯滿目,這里空蕩的更像是儲存貨物的倉庫一樣:空曠的地面上堆積著一個個廢紙箱,箱子上的浮灰積得很厚。
二樓在與一樓相同的方位同樣布置了幾間試衣間,不過和一樓有幾分不同。
——試衣間不僅在數(shù)量上少了很多,門口也由簡易的門簾換成了涂著深粉色油漆的插栓木門。
而且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樓上的空間要比樓下小了將近一半——這就導(dǎo)致這排試衣間的位置也前挪了許多。
“咦?”中原中也的視線落在了試衣間的木門上,不解地問:“樓上一看就很少有人來,為什么這里的試衣間反而采用的是比樓下更加結(jié)實的木門?”
“因為這樣才更加方便。”
“方便什么?”中原中也看起來好像更加困惑了。
‘江戶川亂步’的視線在試衣間旁的屋頂上掃了一眼,他沒有解釋到底為什么更加方便,他拉著還在苦思冥想的中原中也就來到了最靠近里面的一間試衣間里。
“好大啊”一進(jìn)入試衣間,中原中也就發(fā)現(xiàn)了不對:從外面看這間試衣間只是比一樓的試衣間稍微寬敞了一些,但是進(jìn)入里面才會發(fā)現(xiàn)內(nèi)部的空間十分狹長。
中原中也注意到即使進(jìn)入了試衣間里音樂聲也沒有減小,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空間封閉的緣故,聲音還略微增大了幾分。試衣間似乎許久沒有被打開過了,空氣并不流通,一走進(jìn)來隱隱有種缺氧的滯澀感。
悠揚的《致愛麗絲》緊緊地流淌在試衣間里,空氣里有種發(fā)霉的腐朽氣息,微妙地讓人多了幾分昏昏欲睡的困倦。
‘江戶川亂步’借著薄紅月色,伸手在墻壁上摸索了一番,“啪”地打開了燈:“把門關(guān)上吧。”
照明燈是一只很小的鎢絲電燈泡,燈罩有些發(fā)黑,小燈泡被固定在了門邊,僅僅能夠照亮靠門一側(cè)的部分區(qū)域。試衣間里雖然過分寬敞,但是由于里側(cè)的空間貼滿了時尚雜志的海報,堆積了一些雜物,因此看起來倒不是特別的空蕩。
中原中也只往雜亂的里側(cè)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借著燈光打量起了發(fā)霉的木質(zhì)吊頂。
雖然不解但中原中也還是依言關(guān)上了房門,在房門被關(guān)上的瞬間,眼前的空間似乎有一瞬間的扭曲,角落里似乎也有音響沙沙的卡頓聲傳播出來。
不過那一瞬間的不協(xié)調(diào)感很快就消散了,中原中也能夠肯定那并不是他的幻覺,他驚疑不定地四處環(huán)顧了一下沒有發(fā)現(xiàn)明顯的異常。
中原中也一回頭就發(fā)現(xiàn)‘江戶川亂步’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摸到貼滿海報的墻邊了:“亂步?你發(fā)現(xiàn)了什么?”
墻面上的海報看起來已經(jīng)有些年頭了,不僅色彩看起來有些暗淡泛黃,連邊角也已經(jīng)微微卷起了。
海報上方還掛了一個世紀(jì)游樂園馬戲團的宣傳掛簾,掛簾的篇幅很大,一直垂落到接近地面的位置,上面騎著獨輪車的小丑正笑容燦爛地仰著臉接球。
‘世紀(jì)游樂園最新推出——馬戲大世界,等待您的前來!
掛畫的下面被堆了一些看起來裝了些包裝紙的紙箱子,擋住了掛畫的下緣。
在落灰的掛畫前停下,‘江戶川亂步’有點為難了。雖然‘江戶川亂步’沒有潔癖,但是讓他動手掃落沾滿灰塵和蛛網(wǎng)的海報跟海報仍然是有點為難他了。
“我來吧”中原中也走到了江戶川亂步的身邊拽了一下手上的手套詢問說:“是要把這些都撕下來嗎?”
“嗯,”‘江戶川亂步’意外地點了下頭,高興地給中原中也讓出了位置:“應(yīng)該只把掛畫掀起來就可以了不過撕來也可以。”
“好!敝性幸残睦镉辛瞬聹y,女性試衣間里該不是有偷窺或者偷拍的攝像頭裝在了掛畫后面吧。
中原中也湊近掛畫觀察了一下,沒發(fā)現(xiàn)什么破損或是孔洞,他看了眼身后眼巴巴站著的‘江戶川亂步’說:“你離遠(yuǎn)點,一會兒灰應(yīng)該比較大!
“哦!薄瓚舸▉y步’耳朵動了動,乖乖地往后退開了幾步。想了想,‘江戶川亂步’又往后退開了一點,他直接捏著鼻子退到了門邊——不知道是不是‘江戶川亂步’的錯覺,他總覺得自己現(xiàn)在的鼻子好像比以前更靈敏了一點,還是小心一點的好他可不想一直打噴嚏。
見‘江戶川亂步’退遠(yuǎn)了,中原中也屏住呼吸,‘唰’的扯下了墻壁上的掛畫。
“咳咳、咳咳”雖然早有準(zhǔn)備,但是‘江戶川亂步’還是空氣里驟然增加的浮塵被嗆得一陣咳嗽,不過好在不怎么嚴(yán)重,他捏了會鼻子就順過了氣。
中原中也將手里的掛畫扔在了一邊,他看了一眼‘江戶川亂步’發(fā)現(xiàn)他乜有什么大礙就繼續(xù)著手撕起了海報。
“可以了。”手下的海報剛撕下了一半,中原中也就聽見了‘江戶川亂步’靠近的聲音,他急忙松開手站到了一邊。
‘江戶川亂步’被抖落的灰塵嗆得眼睛發(fā)澀,他用力的閉了閉眼,才站在了剛才中原中也讓出來的位置。
‘江戶川亂步’湊近墻壁仔細(xì)看了看,果不其然發(fā)現(xiàn)了一道細(xì)微的縫隙,‘江戶川亂步’試探性地推了推眼前隱藏的門板,‘吱啞’一聲,與墻壁幾乎融為一體的木門竟然就這么輕易的被推開了。
“這是”
中原中也驚愕地瞪大了雙眼,他完全沒有想到這里竟然還隱藏著一道暗門。
不得不說設(shè)計者的設(shè)計非常巧妙,層層疊疊的各色海報本就讓人分散注意力,又在上面疊加了一層完全能夠遮擋住門扉的掛簾,這樣一來就算有人湊近查看也鮮少會注意到隱藏在下面的暗門。
更何況,設(shè)計者特意只在門口做了照明處理,讓堆積了不少雜物的這里顯得越發(fā)的昏暗不起眼。
如果只是因為樓下過于擁擠,而選擇獨自上來試穿衣服的女性,只會在釘裝了掛衣鉤的門口處更換衣服。
本來二樓沒有多少人可能會讓獨自上來更換衣服的女性有些不安,但是她們別上了木門的門栓時,這種因為空無一人而產(chǎn)生的不安——就會被轉(zhuǎn)化成‘這里安全’的信號,由大腦釋放著讓她們放松警惕。
而危險,也恰恰會在這個時候悄然降臨。
插栓木門比門簾要方便一點,方便在哪里?
它讓試衣間里形成了近乎密封的密閉空間,透氣性和空氣流通性要差的很多。
它讓離開變得要比掀起門簾復(fù)雜的多,就算手腳酸軟的獨身女性隱約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不對,也很難再在昏迷前打開插栓逃跑出去。
它讓搬運和消失都更加隱蔽和無聲。
就在‘江戶川亂步’推開房門的時候,回蕩在試衣間里的《致愛麗絲》音調(diào)驟然高昂了起來,這讓原本和緩的旋律無端的顯出來了幾分詭異。
“我們走吧。”‘江戶川亂步’輕吐了一口氣,邁步走入了眼前的黑暗當(dāng)中。
音響里的音樂聲戛然而止,變成了之前‘江戶川亂步’曾在喇叭里聽到過好幾次的輕柔男聲,——只不過,不同于先前幾次男聲的幸災(zāi)樂禍和愉快,此時的男聲顯出來了一種無機質(zhì)的卡頓和詭異。
“沙沙恭喜您恭喜觸發(fā)沙沙‘水上樂園’,祝您游玩愉請您——盡快離開!
一步踏出,熟悉的黑暗再度襲來,侵襲著‘江戶川亂步’的每一個感官。他沒什么意外地閉上了眼睛,等待著意料之中的傳送。
微涼的觸感舔舐著‘江戶川亂步’裸露在外的皮膚,一股拉扯感隨之襲來,然而就在‘江戶川亂步’黑暗吞沒感官的最后一刻,‘江戶川亂步’的手腕處陡然感受到了一陣溫?zé)帷?br />
——中也?
“歡迎您光臨‘水上樂園’,水上樂園為世紀(jì)游樂園特別籌備項目本園區(qū)所有的游玩設(shè)施和凈水設(shè)備均為重金從國外引進(jìn),無論是設(shè)安全性能還是凈水能力都為業(yè)界一流,請您放心游玩”
“‘水上樂園’當(dāng)中的池水都是稀釋的沙沙鮮血——”
音響里發(fā)出了像是磁帶卡帶一樣的‘沙沙’聲,在一陣齒輪空轉(zhuǎn)倒帶的機械聲響起后,音響里又重新地響起了一個溫婉動人的女聲,她娓娓地繼續(xù)介紹著‘水上樂園’的一切。
“‘水上樂園’的池水采用了全新的中草藥配方,在您游玩沖涼的同時,還會享受到中草藥的滋養(yǎng)池水如有異味、淡紅色均為正,F(xiàn)象,請放心地正常游玩使用即可”
“出于安全考慮,本園區(qū)不建議1米2以下的孩童游玩,以上即游覽本園的全部注意事項,祝您游玩愉快~~”
溫柔的女聲消失不見,水上游樂園重新恢復(fù)了寂靜
水上樂園,浸滿池水的泳池當(dāng)中。
中原中也在看見‘江戶川亂步’消失的瞬間,下意識地就上前了幾步拽住了他的手腕。他還記得‘江戶川亂步’曾經(jīng)說過,一旦兩個人分離的話很有可能會被規(guī)則判定成功,拽進(jìn)特殊的場景當(dāng)中。
中原中也并不知道此時的異變是在‘江戶川亂步’之中的,他只以為是自己一時疏忽導(dǎo)致‘江戶川亂步’陷入了詭譎的特殊場景當(dāng)中。
因而他才會慌亂想要拉住身體已經(jīng)開始消失的‘江戶川亂步’——亂步現(xiàn)在的狀況看起來很差勁,放任他一個人被拉進(jìn)詭異場景里就糟糕了。
‘這是哪里?’
中原中也從一片黑暗中蘇醒,一股嗆人的窒息感涌來讓他猛地睜開了雙眼。
水、到處都是水。
‘咕嚕咕嚕’中原中也毫無準(zhǔn)備地嗆了幾口水,他慌張地在池水里撲棱了幾下,驚出來了一身冷汗。
中原中也胡亂地?fù)]舞著手腳,他慌亂之際腳尖幸運地碰到了池子底端! 皣W啦——!”
中原中也連忙調(diào)整身形,踩著池底、撐著池壁從齊腰的水里站了起來。
第46章 第 46 章
‘這里是哪里?’中原中也的衣服被池水浸透, 隨著他的東走池水稀里嘩啦地從他的身上落下。中原中也摸了把臉,警惕地環(huán)視著四周,尋找著‘江戶川亂步’的痕跡。
入眼是一片暗色的池水, 他現(xiàn)在似乎呆在一個介于游泳池和溫泉湯浴之間的大型水池里。不同于時裝店里的昏暗,水池旁邊等距地分布著一排用于照明的路燈。
白色的燈罩里有著密密麻麻的小黑點爬拉爬去,慘白的燈光明晃晃地打在黑沉的池水上。動態(tài)視力極好的中原中也眼尖地看見了漂浮到他身邊的蟲豸尸體和渾濁的池水。
中原中也的臉一下就綠了, 他剛才不小心灌進(jìn)胃里的池水好像存在感陡然鮮明了起來,中原中也只覺得胃里一下就翻江倒海了起來。
“嘔——”
中原中也忍了又忍, 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沒直接吐在池子里——要是他沒忍住吐在了池子里和自己身上有什么區(qū)別?!
壓抑下去過于強烈的嘔吐欲,中原中也穿著粗氣爬出了散發(fā)著隱隱惡臭味的池水。他站在水池旁邊, 撐著路燈燈柱壓抑不住地干嘔著。
面前似乎是在鋼筋如園區(qū)時,廣播里提到的‘水上樂園’。
平復(fù)了心神,中原中也重新打量起來了周圍的環(huán)境:露天的水池面積很大, 不知道多久沒有更換消毒過的池水滿溢在水池里。
在暗紅的夜里, 池水看起來黑黝黝的, 莫名地透露出一種滲人的心慌感——總覺得這渾濁的深水下好像隱藏著什么詭異的生物,正在你不知道的時候凝視著你。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 滿溢的池水并非像是閑置依舊的一潭死水——事實恰好相反, 一池滿到像是快要溢出來的池水, 在中原中也的注視下, 緩慢地起起伏伏地涌動著, 像是里面正在有看不見的游客在游玩行走一樣。
中原中也甩了甩腦袋, 把這個有些滲人的念頭給甩出了腦海——這個游樂園本來就夠詭異恐怖的了, 他沒有必要再自己嚇唬自己了。
中原中也強迫讓自己的視線從眼前詭異的池水上移開, 他的視線投向了遠(yuǎn)處水池里錯落的陰影上。
那一堆沉默地佇立在暗紅色天際下的陰影, 從輪廓看起來像是大型滑梯、轉(zhuǎn)椅之類的設(shè)施。
“亂步?你在這里嗎?”中原中也循著岸邊試探性地呼喚著‘江戶川亂步’的名字,沒有得到任何回應(yīng)。整個水上樂園里靜悄悄的, 一時間只有中原中也的聲音回蕩在其中,聽起來還有幾分讓人不安的詭異。
中原中也回頭看了一眼寂靜的深水水面,他猶豫了一下,轉(zhuǎn)身朝著遠(yuǎn)處那聚集的游樂設(shè)施處走去——如果亂步醒過來了的話,應(yīng)該也是會想要去比較標(biāo)志性的地點會和吧?
中原中也剛剛邁出腳步就因為腳下滑膩濕軟的觸感,皺起了眉:什么東西?
中原中也本以為是爛泥或者是苔蘚、水藻之類的東西,他湊近光源低頭一看,差點又吐了出來。
——他的鞋底黏著一灘和深綠色水藻糾纏在一起的雜亂頭發(fā)。
他剛才喝進(jìn)肚子里的那幾口水里包含的要素也太多了一點吧?!
‘江戶川亂步’醒過來的時候,他正躺在滑梯的入口處。
大型滑梯似乎因為風(fēng)吹日曬而顯出了幾分銹跡斑斑的斑駁,表面的天藍(lán)色油漆一塊一塊地脫落了下來看起來飽經(jīng)歲月的磨礪。
“嘶”全身上下的每一個細(xì)胞都在叫囂著疼痛,痛覺神經(jīng)似乎已經(jīng)不堪重負(fù)向著大腦傳輸著麻木的脹痛信號。
冷硬的鐵皮臺面咯得‘江戶川亂步’的后背有些發(fā)疼僵硬,但是這種痛感像是雨滴匯入了海水一樣,淹沒在了復(fù)雜刺痛的感官之中,倒也不怎么突出了。
“這里應(yīng)該就是水上樂園了吧?”
‘江戶川亂步’環(huán)視了一周,把周圍的景象悉數(shù)納入了眼底,表象被他拆解成了含義豐沛的線索與細(xì)節(jié),在他的大腦里飛速地被排列組合著形成全新的結(jié)論。
看來那東西應(yīng)該就在水上樂園的深處了!瓚舸▉y步’按了按發(fā)脹的額角,他撐起身朝著反方向走去。
接下來的事情只靠他一個人的話,要麻煩很多。當(dāng)務(wù)之急還是要先找到和他分散的中原中也
中也傳送過來的位置應(yīng)該距離他不是很遠(yuǎn)
“亂步?你怎么在這里?”中原中也正邊趕路邊留意著四周的時候,突兀地看見了腦袋上頂著圓滾滾小耳朵的‘江戶川亂步’正嗒嗒嗒地朝著他跑過來。
這種感覺就想你一不小心打開窗戶讓家里的貓咪跑掉了,結(jié)果剛慌慌張張地準(zhǔn)備出門找貓咪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一向傲嬌不理人的小貓咪正屁顛屁顛地爬樓,在自己跑回家一樣。
“你是特意來找我的?”
“嗯,”‘江戶川亂步’點點頭,說了一句不像是解釋的解釋:“亂步大人一個人打BOSS太累了!
“你這不是完全不會迷路的嗎?”中原中也沒忍住問出了一直很在意的問題。
“不,我就是會迷路!”‘江戶川亂步’理直氣壯地說:“我現(xiàn)在連東西南北都分不清楚!
“那你為什么能每次都精確地找到我的?”中原中也話一出口自己就先是一愣。
“那是因為推理啊,推理!薄瓚舸▉y步’說:“這種事情不是只需要看一眼,就會知道的事情嗎?”
中原中也反問:“這是能夠推理出來的事情嗎?”
“那當(dāng)然,”‘江戶川亂步’理直氣壯地說:“這種小謎題根本難不倒亂步大人!”
“亂步真的很擅長推理”中原中也佩服地感慨說。
“擅長推理?”‘江戶川亂步’下意識地就想扯扯帽檐,結(jié)果卻摸了一個空,他一點都不尷尬地收回了手:“比起推理我更擅長犯罪!
構(gòu)造了無數(shù)無解案件的犯罪顧問先生如是說。
‘江戶川亂步’的這番話莫名地讓中原中也想到了另外一個武裝偵探社里的‘江戶川亂步’,不知道為什么他心里微妙的有些酸澀。
中原中也連忙轉(zhuǎn)移,話題問道:“試衣間里為什么會有一扇門啊?我們又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你說什么?”‘江戶川亂步’問。
中原中也的語氣忽然不確定了起來,他小心翼翼地?fù)Q了一個問法,重復(fù)了自己剛才的問題:“額試衣間里的那扇門是怎么回事?它和水上樂園有什么關(guān)系嗎?”
說著,中原中也不自覺地補充了一句:“這里應(yīng)該就是水上樂園吧?”
“你果然還是這么問了!”孩子氣的犯罪顧問先生老氣橫秋地嘆了一口氣,說:“好吧,中也你至少還是發(fā)現(xiàn)了這里是水上樂園的,看起來是比阿敦要強一點的!
“哎??”中原中也豆豆眼:“是、是這樣的嗎?”
“那么我來提問好了,”‘江戶川亂步’在蘇醒過來以后就發(fā)現(xiàn)手背上的計時圖標(biāo),不知道什么時候消失不見了。此時眼見已經(jīng)接近終點,暫時沒了生死之憂,‘江戶川亂步’倒也愿意讓一直一頭霧水的中原中也搞明白情況。
“江戶川亂步”熟練地從中原中也濕漉漉的外套口袋里面摸出來了濕軟的游玩指南,翻開到地圖上的那一夜指著被他圈出來標(biāo)紅的幾個游玩景點說:“看到這幾個景點,還有先前怪談規(guī)則里提及的項目,你有沒有想到什么?”
馴獸師、馬戲團、游樂園、鬼屋、時裝店、游行隊伍、神出鬼沒的小丑以及那個一開始在入園廣播里提醒維修關(guān)閉,卻完全在地圖上找不到痕跡,在指南里看不到任何信息的水上樂園
中原中也遲疑地說:“受眾都是小孩兒或者女性?”
“嗯,中也還不算太笨嘛!”‘江戶川亂步’點點頭說:“沒錯就是女人和小孩子。”
“在來游樂園之前我就注意到了,網(wǎng)絡(luò)上有許多關(guān)于‘世紀(jì)游樂園’的宣傳報道和推廣介紹,但是很少有負(fù)面新聞。哪怕用相關(guān)詞條反復(fù)疊加搜索,也只能夠在論壇或者是其他的一些網(wǎng)站里,搜尋到一些零星的尋人啟事”
“小孩子在游樂園走丟實在是不奇怪的事情,但是引起我注意的則是一則被淹沒在論壇里的抱怨帖子”
“發(fā)帖人控訴女友因為自己沒有耐心陪她換衣服,就賭氣一個人走掉消失,直接默認(rèn)分手。女方甚至連一個彌補的機會也不給他,退掉了租住的房子從此人間蒸發(fā)了!
“這看起來好像只是簡單地抱怨控訴,但是一旦深究就能夠察覺其中的異樣,”‘江戶川亂步’用一種篤定的語氣說:“也許女性真的會因為這種事情和男朋友生氣吵架,但是直接因此而爆發(fā)出走,連房子都不回了直接人間蒸發(fā)就是很不合常理的事情了”
“比起這種過激的反應(yīng),給雙方一個緩和的余地,在兩邊都逐漸冷靜下來以后,等待對方認(rèn)錯道歉才是熱戀中的情侶更會做出的反應(yīng)。”
“這么一說”完全不懂女人也毫無戀愛經(jīng)歷的中原中也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好像也挺有道理的!
‘江戶川亂步’得意地哼哼了兩聲接著說:“有了懷疑以后我就更加精確地找到了相關(guān)類似的帖子和評論,粗略的看去類似的帖子并不算多,甚至有些寫的還像是假的但是只要認(rèn)真統(tǒng)計過就會發(fā)現(xiàn),在世紀(jì)游樂園營業(yè)期間失蹤的女性數(shù)量已經(jīng)到了一種絕非正常的水平。”
“不過世紀(jì)游樂園對下手的對象選擇的顯然十分講究,回去追責(zé)或者尋找的人少之又少”
“再加上當(dāng)時橫濱的勢力魚龍混雜,各色的幫派集社混亂張狂落單的女性被他們盯上并不是什么罕見的事情。因此,就算是偶爾有想要找到失蹤女性的家屬,他們也會因為毫無頭緒而不再糾纏‘無辜’的園方,從此不了了之!
“等等”中原中也這個時候才聽明白了‘江戶川亂步’話里的意思:“你是說,‘世紀(jì)游樂園’的官方一直在做綁架獨身女性游客的勾當(dāng)?”
“不只是女性,”‘江戶川亂步’說:“還有兒童,他們都是便于下手的弱勢群體!
“小丑可以以糖果或者氣球引誘不知道危險接近的孩童,也許真正和父母走散的孩子還會曾經(jīng)試圖找到游樂園的員工想要尋求他們的幫助,也對有誰會懷疑游樂園的員工們呢!
“他們?yōu)槭裁匆@么做?”中原中也下意識地詢問說,可是話一出口他的心里就已經(jīng)有了猜測,根據(jù)他之前調(diào)查的資料顯示:世紀(jì)游樂園再沒有荒廢之前,是隸屬于一處被港口Mafia消滅的幫派的
‘江戶川亂步’看了中原中也一眼,問:“被拐賣的人口一般都會有什么下場?”
中原中也脫口而出道:“黑市拍賣,壓榨強迫性販賣、人體器官買賣、偷渡運往國際進(jìn)行人口''交易”
“哦,”‘江戶川亂步’點點頭,說:“那她們應(yīng)該都有。”‘江戶川亂步’指的是那些曾經(jīng)被留在這里的悲慘女性和孩子的下場。
“都有?”中原中也怔住了。
“嗯,至少器官販賣是有的。”‘江戶川亂步’眼睛都不眨一下地說著他在馬戲團里得出的結(jié)論:“因為有些尸體是被扔給獅子,叫他們當(dāng)做午餐吃掉的!
“所以這一切的亂象都是因為曾經(jīng)發(fā)生在這里的惡行嗎?”中原中也震驚地問。
“如果在詭異世界游樂園沒有完全成型之前,想要解決眼前所有的詭異需要我們逐個的去消滅的話”
江戶川亂步點點頭,他的目光落在不遠(yuǎn)處開始劇烈翻滾的中央水池:“那么現(xiàn)在就只消滅一切的源頭依附于游樂園里的其他詭異就會自動迎刃而解了!
第47章 第 47 章
中原中也還沒來得及詢問, 他就被稀里嘩啦的水流聲吸引了注意力:只見不遠(yuǎn)處的中央水池忽然洶涌著翻涌了起來,激蕩的池水不停地涌出巨大的水池。
四濺的池水噼里啪啦地打在了周圍的地面上,散發(fā)出來了一陣刺鼻的惡臭。
中原中也震驚地看著中央泳池底部的池水劇烈翻涌著, 池水褪去從下面蠕動著爬出了一個涌動的肉山——說是肉山實在是不為過,泳池中間那個肉蟲一樣的怪物,像是無數(shù)塊器官肉塊堆疊而成發(fā)融化脂肪。
畸形怪物的體表上有著是許多像是觸手一樣粘膩的觸須, 但遠(yuǎn)遠(yuǎn)看上去卻像是皮肉一樣的質(zhì)感。它體表的肌膚十分蒼白,看起來像是在水里泡發(fā)了一樣皺起腫脹。
參差不齊的人類手腳長在肉山抖動的外皮上, 它滑膩的表面上還有著許多裸露在外,硬化成心臟和肝肺一樣形狀的器官, 紅紅紫紫的硬塊分布在蒼白發(fā)皺的皮膚上看起來令人作嘔。
與此同時,還有一張張可怖猙獰的人性面孔交錯地鑲嵌在這個巨大肉山怪物的體表,他黏膩地蠕動著, 發(fā)出仿佛能夠刺穿靈魂高昂的尖嘯:“吼——!!!”
不規(guī)則的怪物蠕動著從水池里慢吞吞爬出來的景象實在是太掉san值了。
“這是什么東西?”中原中也瞠目結(jié)舌望著眼前從水里涌現(xiàn)出來不停翻滾的巨大肉山, 只覺得胃里也跟著一陣抽搐了起來。
太惡心了。
就在中原中也為眼前站從水里面站起來像是小山坡一樣龐大的肉形怪物, 而震驚不已的時候,他突然聽見了身旁‘江戶川亂步’的詢問聲:“中也。”
“嗯?”中原中也轉(zhuǎn)頭看向了他, 就看見‘江戶川亂步’正默不作聲地注視著自己, 他晶綠色的眼瞳在昏暗的夜里像是在熠熠生輝一樣:“你能打得過它嗎?”
肥膩的怪物看起來體型龐大, 然而活動起來卻是與他巨大身軀截然不同的靈巧, 在‘江戶川亂步’與中原中也說話的期間, 它就已經(jīng)蠕動著爬至他們二人的身前了。
“吼———!”肉山上一張張青白的臉孔扭曲成極端痛苦的模樣, 嘶吼著發(fā)出被饑餓的尖叫:‘好餓、好餓、好餓!吃掉全都吃掉。。
“這個時候說不行的話”‘江戶川亂步’低著頭巴巴地看著他, 中原中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挪開看目光。
他仰臉看了一眼面前投下了巨大陰影的怪物, 中原中也按著帽子, 無奈地說:“那未免也太遜了。”
中原中也話音未落,眼前的巨大怪物就像是按耐不住了一樣, 涌動著從無數(shù)張張開的嘴巴里噴涌出來了腥臭無比的黏液直直地朝著中原中也和‘江戶川亂步’打去。
中原中也身上頓時微微泛起紅光,悉數(shù)攔下了噴涌而來的黏液,被重力阻擋的不知名液體稀里嘩啦地掉了一地!套獭卦诖u地上腐蝕出來了細(xì)密的空洞。
中原中也瞳孔一縮,心下微沉:該死它噴出來的黏液有腐蝕性。
“保護(hù)好自己!”眼見肉山身上的嘴巴們張大到極致,在白膩的皮脂上形成密密麻麻的黑洞,中原中也扔下這句話,就操縱著重力猛然趕在它發(fā)動第二輪攻擊之前,狠狠地踹了上去:“你給我——離他遠(yuǎn)點。
眼見中原中也在和肉山纏斗的期間,極力地帶遠(yuǎn)戰(zhàn)場避免波及到他,‘江戶川亂步’抿了一下唇,嗒嗒地跑遠(yuǎn)了一些。‘江戶川亂步’對自己的武力值認(rèn)知十分清楚:如果說太宰治是體術(shù)中下的話,那么他就根本沒有體術(shù)可言。
即使是紅葉曾經(jīng)試圖教給顧問先生一些簡單的防身術(shù)防身,也被忙得暈頭轉(zhuǎn)向的顧問先生以——“只要有聰明的頭腦,就不會讓自己卷入戰(zhàn)場”這種讓人啞口無言的理由給拒絕了。
思及顧問先生確實鮮少會深入正面爭斗,又通常會有中原中也保護(hù),因此尾崎紅葉便也沒有再堅持,如果讓她看見今天的場景,不知道紅葉君又會作何感想。
江戶川亂步找了一個銹跡斑斑的破爛滑梯作為掩體,時刻關(guān)注著中原中也和肉山戰(zhàn)斗的動態(tài)。
情況并不容樂觀,中原中也雖然因為有重力的保護(hù),一直沒有受到什么嚴(yán)重的損傷,但是他的每一次攻擊都或是被靈活的肉山以畸形的體態(tài)躲了過去,或者是以它那肥膩的脂肪而作為減震,抖動著消散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暗紅色的天空像是被鮮血浸染著一樣,附上明艷的鮮紅,一股不祥的氣息彌漫在空氣當(dāng)中。
——有什么極端危險的東西在醞釀著將要誕生。
‘江戶川亂步’心下微沉,再拖下去這棟游樂園就要真的成熟蘇醒了。
這樣下去不行。
必須要在‘它’徹底‘活’過來之前扼殺掉才行,不然接下來的工作難度就和現(xiàn)在完全不是一個等級的了。
眼見中原中也一次次無功而返,而肉山卻像是被徹底激怒了一樣漸漸地由招架攻擊愈發(fā)癲狂地攻擊了起來,無論是中原中也還是‘江戶川亂步’的心里都升起了這樣的念頭。
天際的血紅色愈發(fā)的濃郁黑沉了起來,哪怕是不知道再拖下去會發(fā)生什么,中原中也的心里都升起了一種極其危險的預(yù)感:再這樣僵持下去不僅是他,亂步也會被拖累著一起死在這里的
可惡!!這個家伙是技能全點防御了嗎?
中原中也漂浮在半空中,他的視線緊盯著怪物體表被他打出的孔洞:惡臭的黏液稀里嘩啦地從孔洞中涌了出來,緩慢地黏在了傷口表面——怪物的身體在以一種極快地速度修復(fù)著傷口。
‘江戶川亂步’的視線不住地望向水上樂園入口的方向,然而那里卻仍舊是一片,沉寂沒有分毫響動。
這下麻煩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按照他的推理不應(yīng)該是這樣的才對
“亂步。”又一次攻擊無果后,中原中也卸了力氣,順勢踩落在‘江戶川亂步’的身邊。他的視線緊緊盯著正在蠕動著前行蓄力的肉山,問:“它死掉以后你知道怎么逃出去對吧?”
‘江戶川亂步’的身體陡然一僵,他曾經(jīng)聽過中原中也同他說過一次這句話,后來他再也沒有了一個叫做中原中也的搭檔。
“中也!北绕鹕弦淮斡洃浝锏幕艔埫H,這一次‘江戶川亂步’深吸了一口氣,他一反常態(tài)地睜開了眼睛,注視著眼前面色凝重的中原中也:“你相信我嗎?”
“哈?你這是說的什么話?”中原中也猛地?fù)踝×巳馍较袷菄娝粯痈邚姸取凇龅酿ひ,?cè)過臉看了他一眼,扭捏了一瞬,理直氣壯地說:“那是當(dāng)然,畢竟你——一開始就好像很信任我吧?”
“”‘江戶川亂步’嘴唇顫動了一下,他想說什么卻沒說出來。眼見中原中也又要和肉山纏斗起來,‘江戶川亂步’輕聲說:“開污濁吧,中也!
中原中也剛擊退了肉山的又一輪攻擊,聽到‘江戶川亂步’的話,他詫異地頓住了身形:“亂步?”
中原中也并非是對這個建議有什么不滿,理性權(quán)衡一下,眼前拖下顯然已是必死之局。
——是死一個,還是兩個一起死,答案十分明顯。
只是中原中也沒想到會是‘江戶川亂步’主動提出這個方案,深知‘江戶川亂步’痛苦回憶的中原中也原本還在猶豫到底該怎么樣勸說‘江戶川亂步’接受這個提議。
畢竟,按照從前‘江戶川亂步’的做法來看,他顯然無法接受,搭檔死亡而他卻得以茍活的終局。
另一個世界的‘江戶川亂步’沒能解除搭檔的‘污濁’,來到這個世界的‘江戶川亂步’顯然也做不到——不然中原中也不覺得‘江戶川亂步’會拖到現(xiàn)在,才如此勉強地拜托自己。
“如果你相信我的話”犯罪顧問先生臉上蒼白擠出來了一個略微勉強的笑容,他頭頂?shù)膱A耳朵沒精打采地趴在了他亂糟糟的黑發(fā)里:“那就開污濁吧,中也。”
“”中原中也倒是怔愣了一瞬后,他豁達(dá)地笑了起來:“好啊。”
‘江戶川亂步’抿緊了唇,他本來就淺的唇色因為他此時太過用力的動作,更是完全沒了血色。
被接連打退攻擊的肉山狂暴了起來,它渾身的肥肉都在劇烈的顫抖,身軀上的面孔一張張地發(fā)黑撕裂,不停地向外流淌著宛如膿血一般的不明液體。它龐大的身軀匪夷所思的收縮到了極致,蒼白的皮膚下面一個個鼓起的黑包正在搏動著越發(fā)腫大:‘吃掉、吃掉全部都吃掉。!’
中原中也全然無視了明顯要放大招的肉山怪物,他在‘江戶川亂步’驚愕的目光下,伸長手臂仰著臉揉了把顧問先生毛毛躁躁的黑發(fā)——甚至中原中也還得寸進(jìn)尺地捏了一把懨懨小獅子的小圓耳朵。
毛茸茸軟塌塌熱乎乎的,手感和他想象的差不多嘛。
“嘶——”
‘江戶川亂步’被中原中也沒輕沒重地一捏,整個人陡然嚇炸了毛!瓚舸▉y步’寶石般的綠眼睛瞪得溜圓,被中原中也捏住了耳朵完全不敢動彈,他甩在背后的獅子尾巴都僵硬著不知道放哪里好了。
小獅子石化.jpg
他這對奇怪的耳朵竟然這么敏感嗎!
中原中也沒注意到‘江戶川亂步’的僵硬,或者他注意到了卻沒有在意,中原中也心滿意足地收回了手:“別想太多,一會小心一點不要被我傷到!
中原中也的話音未落,剛才還蓄勢待發(fā)的肉山就已經(jīng)醞釀好了攻勢,黑色的膿水像是高壓水槍一樣朝著‘江戶川亂步’和中原中也所在的方向鋪天蓋地洶涌著襲來!
“「汝、容許陰郁之污濁,”
“勿復(fù)吾之覺醒」”
黑色的半掌手套被扔落在地,‘江戶川亂步’眼睜睜地看著猩紅色的暗光攀附上中原中也裸露在外的手背,看著他一如記憶里一般從容地赴死。
第48章 第 48 章
“砰——!”刺耳的爆裂聲猛然響起, 濃黑的水液被悉數(shù)物歸原主,中原中也以遠(yuǎn)超他軀體能夠爆發(fā)出來的猛烈力量一拳一拳地重重砸在肉山的身上。
中原中也以喪失意識為代價換取了超越人類極限的力量,此時的軀體已經(jīng)完全被破壞欲支配:“哈哈哈——!”
厚實的肥肉被打得顫抖不已, 先前還游刃有余甚至占據(jù)上風(fēng)的肉山此時竟然被打得毫無反手之力。
膿水被悉數(shù)地壓入肉山的體內(nèi),一次次帶有恐怖力量的重?fù)簦屓馍狡と獾臏p震能力毫無作用, 洞穿!洞穿!不停地洞穿!
“吼——。 比馍浇M成的怪物發(fā)出了一聲慘叫的悲鳴,再也不復(fù)先前的尖銳高昂, 反而是帶著幾分吃痛的哀鳴。
它的修復(fù)能力還在發(fā)揮作用,但是在中原中也毫不停歇反而越戰(zhàn)越勇的猛烈攻勢之下, 首次出現(xiàn)了修復(fù)速度跟不上受損程度的頹敗趨勢。
“砰砰砰!”中原中也一次又一次地砸穿厚厚的地表,把肥厚的怪物捶成了一灘爛泥,濃黑的腫水被中原中也完全打爆‘噗嗤’‘噗嗤’地朝著四周飛濺著, 滋滋地在周圍被掀起來的泥土上腐蝕出來一灘又一灘深坑, 看起來分外駭人。
隨著中原中也的動作不停, 膿水也在以不可思議的廣度不停的噴射著,以中原中也的能力并不在意, 他攻勢不減的迎難之上。
倒是一直放心不下在徘徊在遠(yuǎn)處的‘江戶川亂步’遭了殃, 一人一怪物打起架來毫不收斂, 四濺的膿水難免波及到了他所在的區(qū)域。
雖然大腦已經(jīng)完全預(yù)判出來了飛射膿水的軌跡, 但是‘江戶川亂步’沒怎么經(jīng)過鍛煉的身體卻沒能夠及時的躲開。‘江戶川亂步’只來得及就地像側(cè)面翻滾了一下, 尾巴上被腐蝕出來了一大塊鮮紅的皮肉, 滋滋地冒著黑氣, 其他地方倒是沒有什么大礙。
“嘶外置器官還有痛覺”尾巴上傳來的燒灼一般的刺痛感, 讓‘江戶川亂步’狠狠地皺起了眉:“真想直接剪掉”
躲到了被腐蝕出來一個巨大空洞的油漆桶后面, ‘江戶川亂步’小心翼翼地?fù)七^了自己的尾巴檢查了檢查:大概是因為腐蝕性液體的緣故,被腐蝕的部位只有一小部分還在滲血, 其他大多呈現(xiàn)一種焦糊的紅黑色,像是壞死了一樣。
不過好在,看起來腐蝕性有限。
‘江戶川亂步’看了一眼禿嚕毛,沒再繼續(xù)惡化的傷口,猶豫再三,他還是沒有選擇泳池水來沖洗腐蝕性液體。
這不知道摻了多少佐料的池水和肉山噴出來的黏液還真是說不好哪一個更危險一點
‘江戶川亂步’心疼地吹了吹自己少了一塊毛的尾巴,他伸手把疼得尾巴尖都在打顫的尾巴撈在了懷里。藏在油漆罐后面的‘江戶川亂步’,偷偷摸摸地探出腦袋,暗中觀察著中原中也和肉山的戰(zhàn)況。
嗯不愧是港口Mafia最強的‘重力使’,哪怕是已經(jīng)瀕臨覺醒的怨念集合體也不是他‘污濁’狀態(tài)下的對手嘛
果然,不管是哪個世界,亂步大人的搭檔都是這么厲害!
眼見怪物已經(jīng)漸漸地在趨于癲狂的中原中也壓制下愈見處于下風(fēng),‘江戶川亂步’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心也不由得放下了一些:“中也還是一如既往的可靠啊”
不過‘江戶川亂步’的視線在觸及中原中也體表龜裂滲出的鮮血時,不由得凝固住了,雖然看樣子解決掉這個怪物應(yīng)該沒問題了,但是中原中也的情況并不怎么樂觀。
再這樣下去,等怪物死掉,下一個就要輪到中原中也了。
‘江戶川亂步’的臉色不由得難看了幾分:“該死,太宰那個混蛋怎么還沒有過來!”
那個永遠(yuǎn)對周圍所有的一切,抱有最大的警惕態(tài)度的家伙,在自己反復(fù)留下了那么多疑點和線索以后
難不成太宰治那個好奇心和貓咪有的一拼的家伙,竟然真的還能夠忍得住,不過來一探究竟嗎?
拜托,他不是一向很在意福澤諭吉和橫濱安危的嗎?!
太宰治
上一次太宰治姍姍來遲的畫面,不期然重新浮現(xiàn)在了‘江戶川亂步’的腦海里。
“江戶川亂步”眼睜睜地看著中原中也的情況越來越失控,犯罪顧問先生快把他可憐的尾巴給薅禿了:你這家伙這次最好不要再掉鏈子了!
再說‘江戶川亂步’想到了另外一個意氣風(fēng)發(fā)的江戶川亂步,如果是他的話一定會發(fā)現(xiàn)問題的吧。
想著,犯罪顧問先生因為涌上來的記憶而惶惶不安的心臟,莫名地稍稍安定了一些。
一定,這次一定來得及!
另一邊,十幾分鐘以前。
江戶川亂步和太宰治一眼就看出來了玩偶游行隊的問題。結(jié)合著小冊子上有關(guān)玩偶游行隊的規(guī)則描述,兩個人你一我一語地就商定了互相幫忙拉出幻境,輪流進(jìn)去一探究竟的方案。
就這樣,兩個人你一會兒我一會兒,卡BUG一樣地刷著玩偶巡游隊。
“我明白了”
看完‘江戶川亂步’最后一段絕望的回憶以后,江戶川亂步被太宰治拉出來的時候睫毛都在不停地顫抖。
“亂步先生?你還好嗎?”太宰治沒有第一時間進(jìn)入玩偶巡游隊的空位,反而是有點擔(dān)心地在江戶川亂步的眼前晃了晃手:“你看見什么了?”
“沒時間了太宰。”江戶川亂步?jīng)]有回答太宰治的問題,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極為嚴(yán)重的事情一樣,臉色空前的凝重了起來。
‘江戶川亂步’拉著太宰治的袖子就朝著一個方向跑去:“我們現(xiàn)在必須立刻馬上趕到水上樂園才行!”
“哎???”太宰治被江戶川亂步拉了一個踉蹌,被迫跟著他跑了兩步:“可是——亂步先生這里不是去時裝店的方向!
“那你快來帶路,”江戶川亂步腳下驟然剎住了車,“如果你不想看見另外一個我出事,中也你那個前搭檔死掉的話,就動作快一點!”
“什么?”太宰治臉上的臉上的笑容淡化了不少。雖然沒有看見‘江戶川亂步’有關(guān)大戰(zhàn)的記憶,但是結(jié)合江戶川亂步的話,太宰治稍加思索便把一直以來的事情全都穿在了一起:‘原來如此所以那個時候的《人間失格》還有這層意思嗎?所以那個時候才會特意只把書給了他和亂步先生先生’
想通了一切,太宰治領(lǐng)著急的直跺腳的江戶川亂步就朝他剛才跑的方向快步走去:“走!”
江戶川亂步懵了:“你不是說這里不是去時裝店的路嗎?”
“沒錯,”太宰治腳下不停地帶著路,說:“但是這附近就是鬼屋!
太宰治笑著問:“我想都這個時候了就算柜子狹小一點,鉆起來有點難受,亂步先生應(yīng)該也不會在意吧?”
江戶川亂步鼓了下臉頰:“帶路!
“呼——”從鬼屋的狹小的柜子里傳送出來的時候,太宰治感覺自己被擠壓得有點難受的四肢都舒展開來了。
然而下一秒,他就不怎么舒坦了:滿溢的池水毫無預(yù)備地淹沒了他的口鼻,哪怕是入水經(jīng)驗豐富的太宰治都措不及防地嗆了好幾口水。
‘嘩啦——’就在太宰治還沒來得及做出來什么反應(yīng)的時候,他就感覺到有一只微熱的手抓在了自己后脖領(lǐng)子上,還沒顧得上掙扎,他就被人和拎小貓咪崽一樣,拽著后頸一鼓作氣地把頭拉出了水面:“亂步先生?”
太宰治的眼睫毛上水珠不住地掉落,他眨了眨眼睛,才看清了眼前一身黑手|黨裝扮的‘江戶川亂步’:“咦?你的耳朵好——”
“沒時間了太宰!”
又是還沒有說完話,又是同樣的臺詞,又是一個江戶川亂步,太宰治面對臉色蒼白的‘江戶川亂步’,嗆了水的腦袋難得地短路了一瞬:“什么?”
‘江戶川亂步’拉不動泡在水里沉甸甸的太宰治,他拽著他的脖領(lǐng)子就掰著他的頭強迫他看向了中原中也的方向!瓚舸▉y步’剛想要說什么,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見自己‘說’:“中也已經(jīng)打完BOSS了,你再不過去,干部先生就要遭殃了。”
身后的尾巴被人飛速地摸了一下,‘江戶川亂步’炸毛地回頭一看,見到了一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他這才意識到剛才說話的人不是他,而是另外一個江戶川亂步。
“快點去啦太宰,可別讓我們再失望了!
江戶川亂步被另外一個自己發(fā)現(xiàn)也不心虛,他甚至還堂而皇之地攬著另外一個自己的手臂試探地對另外一個自己頭頂冒出來的耳朵躍躍欲試。
太宰治爬到了岸上咳出了水,沒再耽擱時間。
“既然亂步先生都這么說了,”太宰治朝著徹底碾爛了肉山,此時正在瘋狂拆毀樂園建筑的中原中也走去:“那我也就只能救下那個小矮子了!
‘江戶川亂步’看著曾經(jīng)被稱為‘宿敵’的背影心里莫名其妙的有點復(fù)雜,很久以前他曾對福澤諭吉和太宰治偶爾的‘爛好心’嗤之以鼻。
然而此時,他卻像是解脫了一樣:在得到對方肯定的答復(fù)時,他仿佛就全然放松了心神一樣——是太宰,那家伙的話,答應(yīng)下來了就一定做得到。
也許是因為從前亦敵亦友的幾次合作經(jīng)歷,看到太宰治的時候,‘江戶川亂步’總是會莫名涌起這樣的念頭。
所以——
“拜托你了,太宰!睆那爸欢脷⒙镜姆缸镱檰栂壬,輕聲地說。
第二次向自己曾經(jīng)看不慣的人求援,對方仍舊毫不猶豫的應(yīng)約而來,‘江戶川亂步’心里一時有些五味雜陳。
武裝事務(wù)所
那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地方?
然而‘江戶川亂步’心里復(fù)雜的情緒并沒彌散多久,因為他的的腦袋上驟然多了一只手——他的耳朵被人捏住了。
“哇塞!亂步大人長了毛毛耳朵也好帥氣!”‘江戶川亂步’的脊背都僵直了,他的耳邊屬于另外一個自己的碎碎念還在繼續(xù):“手感也好棒!是熱的誒,竟然揉一揉還會變燙嗎?”
‘江戶川亂步’從臉紅到了脖子根,他忍無可忍地‘啪’得打下了另外一個自己得寸進(jìn)尺的手。
“江戶川亂步”警惕地抱過了自己禿了一塊毛的尾巴,朝著廢墟的中央走去:“亂步!你不要太過分!
“哎?為什么?”江戶川亂步眨巴著亮晶晶的綠眼睛,身后并不存在的尾巴搖得飛起了,他眼巴巴地看著另外一個自己說:“要是我有耳朵和尾巴的話肯定很愿意給你玩,為什么你都不愿意讓我摸一摸?”
‘江戶川亂步’漲紅了臉,耳朵處過于鮮明的觸感還留在上面,他摟緊了自己毛茸茸的尾巴,腳下走得飛快:“因為你太過分了”
江戶川亂步眼睛一亮:“那亂步大人下手輕一點總可以了吧”
“”‘江戶川亂步’猶豫著沉默一瞬。
“好耶!”江戶川亂步頓時歡呼一聲,他鬧騰著就又要去摸另外一個自己圓滾滾的耳朵。
“不行!不可以——你起來!”
“太宰?”中原中也的意識如潮水上涌般緩慢地恢復(fù)了,他就一睜眼就看見了正看向他的太宰治,微微轉(zhuǎn)頭。
中原中也又看見了一前一后坐在他旁邊打鬧的兩個江戶川亂步,他提著的心,一下子就放松了下來:“已經(jīng)解決了?”
“嗯,”太宰治剛點了下頭,笑著想要調(diào)侃一下狼狽的中原中也,就被一旁正在和江戶川亂步進(jìn)行耳朵尾巴防衛(wèi)戰(zhàn)的‘江戶川亂步’給打斷了:“太宰,你能不能先帶亂步,去滑梯那邊。我有些話想和中也說!
“我不要!”
還壓在另外一個自己身上的江戶川亂步頓時不高興了,直接揪住了‘江戶川亂步’的尾巴,反駁說:“不許背著亂步大人說悄悄話!”
“——你松手,”見江戶川亂步氣鼓鼓地看著他不撒手,‘江戶川亂步’猶豫了一下推了他一下,小聲地說:“你聽話我一會兒讓你摸一下耳朵。”
“嗯?”江戶川亂步睜開了碧綠色的眼睛審視著另外一個自己,犯罪顧問先生毫不心虛地又推了一下他:“你快起來。”
江戶川亂步心里某種不確定的感覺一閃而過,他猶豫了一下放開了手,不情不愿地站起來身:“那好吧,太宰,我們走。”
“?”沒有話語權(quán)的太宰治無奈地一笑,依言起身照做與江戶川亂步一起走遠(yuǎn)了一些:“好吧好吧!
“亂步”中原中也的意識已經(jīng)有些模糊了,此時他靠在油漆桶旁,看著盤腿坐在他身邊的‘江戶川亂步’,強撐著才沒有昏過去的:“怎么了?”
顧問先生沉默了一瞬,中原中也都快撐不住昏過去了他才聽見‘江戶川亂步’慢吞吞地開口說。
“我不是你合格的搭檔,中也!
一向驕傲的顧問先生第一次低下了頭。他像是在對中也說又像是在對別的什么人說一樣!瓚舸▉y步’語氣里帶著點如釋重負(fù)的釋然又混雜了些許不甘:“如果,太宰是你的搭檔的話,你根本就不會死掉!
你在說什么傻話?
中原中也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么,然而越發(fā)洶涌的困意卻是舔舐著他的神經(jīng),讓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中原中也的視線逐漸模糊,耳邊傳來的聲音也越發(fā)的難以聽清了起來。
亂步
犯罪顧問先生低著頭看著意識漸漸模糊的中原中也小聲地說:“你知道為什么會派我來處理這些事情嗎?”
為什么?
瀕臨昏迷的中原中也沒能問出來這句話,但是犯罪顧問先生卻是自顧自地說下去了。
“因為從前我的世界也曾經(jīng)面臨過這樣的崩潰,后來”‘江戶川亂步’垂下了眼瞼:“有人親手解決了它”
“現(xiàn)在該輪到我了!
被黏成肉末的肉山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化成了一灘烏黑的膿水,膿水絲絲縷縷地化成了半透明的黑色霧氣,在所有人都沒有察覺的時候,盤旋著重新凝聚著。
什么意思?事情不是已經(jīng)解決了嗎?!
中原中也心里猛地一驚,他想要問個明白卻是再也抵不過身體和精神的雙重疲倦,不受控制地閉上了眼睛,沉沉地昏迷過去了。
‘江戶川亂步’整理了一下中原中也凌亂的碎發(fā),小聲地說:“再見了,中也。”
想了想,他又補了一句。
“謝謝你。”
一直以來,我都非常非常地開心,謝謝你愿意成為我的朋友。
中也
太宰治原本正在和江戶川亂步交談著等回到偵探社以后的后續(xù)事宜?煽粗瓚舸▉y步’站起身朝著遠(yuǎn)處的廢墟走去,他心里驀然地升起來了一種不安的預(yù)感。
等等有什么事情好像被他忽略了。
他身邊的江戶川亂步顯然也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不對勁,猛地就想要朝著另外一個自己沖過去。
太宰治想起來了先前‘江戶川亂步’的話,他猛地攢住了江戶川亂步的手腕:“先別過去亂步先生!”
“放手太宰!”江戶川亂步猛然回過頭來狠狠地瞪著他,那是一種太宰治從未在江戶川亂步身上見過的神色:“你——”
太宰治一個手刀,剛才還氣勢洶洶的江戶川亂步身體就軟塌塌地倒了下來,他攬住了江戶川亂步滑落的身體,讓他不至于摔在地上:“對不起了亂步先生”
太宰治無聲地嘆了一口氣,視線落在了廢墟中央站定的‘江戶川亂步’身上:“如果真的是這樣,就算是放你過去也只會是浪費時間而已。”
‘江戶川亂步’以前很討厭武裝事務(wù)所里人,除去立場問題,他更討厭的是對方明明是有著超越普通人能力的強者卻總是會為了保護(hù)弱者而妥協(xié)甚至受傷。
為什么?
強者本來就擁有著享有一切的權(quán)利,弱者是如果沒有能力,就連呼吸都沒有必要存在的廢物罷了。
他曾經(jīng)這么的堅信著,所謂弱者又有什么值得保護(hù)的價值?
他們連被他放上棋盤的資格都沒有。
‘江戶川亂步’從前不理解也不屑于理解,可是現(xiàn)在不一樣了。
在中原中也與詭異一次次決戰(zhàn)時,他又何嘗不是一個再累贅不過的弱者?
腳邊是在隱隱發(fā)出嗚咽嘯聲,漸漸濃厚的怨念黑霧,它們于世紀(jì)游樂園互為一體——它們因為世紀(jì)游樂園的存在而產(chǎn)生,世紀(jì)游樂園又因為它們而‘復(fù)活’。
中原中也確實消滅了肉山,可是那只不是怨念們聚集凝結(jié)而成的真實實體罷了,只要怨念沒有消散,它們就可以不停地重聚生成新的實體。
這所詭異的游樂園依附著它們存在,同時又滋養(yǎng)著他們。
只有解決了這些積聚不散的怨念,這眼前的一切才能夠真正的、全部消失。
‘江戶川亂步’看了一眼臉上沒了笑意的太宰治和暈倒在他身邊的江戶川亂步,他輕吐出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警告:檢測到機體將使用被封印能力‘幻影城主’,該能力的使用將持續(xù)對‘江戶川亂步’造成不可逆損傷,是否確定使用該異能力!
工作系統(tǒng)的提示音回蕩在‘江戶川亂步’的耳畔,他像是早有所料一樣,神色沒有絲毫改變:‘確認(rèn)!
“已解鎖異能力(殘缺):幻影城主,祝您工作順利!
耳邊的系統(tǒng)提示音消失不見,‘江戶川亂步’明明閉著眼睛,可是他的視野里卻好像出現(xiàn)了一個又一個的亮點,小心地避開了象征著太宰治和江戶川亂步等人的小亮點,他一鼓作氣的將其他所有亮點都拉入了他編織的幻夢。
[反正這只是虛幻浮世的短暫人生,無論此生寄托在什么上面,差別都不大。]
—— 【異能力:幻影城主】
幸太是第一次來游樂園玩。
今天是他九歲的生日,離了婚的爸爸媽媽久違地聚在了一起,帶著他來到了游樂園。
“幸太是小壽星,想玩什么都可以哦!痹S久沒有見過面的爸爸拉著幸太的手,他把幸太舉起來,讓他坐在肩上眺望著遠(yuǎn)方擁擠的人群。而媽媽則是去買幸太想吃的冰淇淋去了:“我、我想看大獅子和紅鼻子小丑!”
“哈哈哈,好,那爸爸就帶幸太去看好不好?”爸爸托著幸太,像是小時候和他玩騎大馬的游戲一樣地拖著他,高興地和他說著話。
幸太和老師講話的時候,聊起來爸爸媽媽總是說小時候小時候,老師通常會笑著說‘幸太啊,現(xiàn)在還是小孩子呢,怎么能說是小時候呢?’
幸太總是會反駁說:‘就是小時候!’
他心想因為只有小的時候爸爸媽媽才會在一起,現(xiàn)在他長大了所以爸爸媽媽才會分開。
“幸太先自己乖乖呆在這里好不好?”正高興著,幸太忽然被爸爸放在了地上:“爸爸?”
“媽媽好像找不到我們了,”爸爸指了一下手里的電話說:“我去接一下她,幸太乖乖站在這里等爸爸媽媽回來,不要亂跑好不好?”
“我知道啦,爸爸!”已經(jīng)是大孩子的幸太大聲地答應(yīng)了下來。
“幸太最聽話了。”爸爸感慨了一句,摸了摸他的腦袋,又叮囑了幾句,就消失在人群里了。
中午的太陽很熱,幸太窩在樹蔭下,左顧右盼地晃著腦袋總覺得爸爸媽媽下一秒就會從哪里冒出來一樣。
可是沒有。
“你怎么一個人在這里?”牽著氣球的紅鼻子小丑忽然冒了出來。
幸太猶猶豫豫地看了看小丑臉上的笑臉:“我在等爸爸媽媽!
“這樣啊,那要不然我?guī)闳フ野职謰寢尠桑毙〕蟀咽掷锲恋膭游餁馇蜻f給了明顯很感興趣的幸太:“人太多的話,他們很有可能會迷路找不到你的!
“可是爸爸媽媽說不能和陌生人一起走,而且——”
“我不是別人呀,幸太。”小丑露出笑臉:“我是樂園的工作人員,你的爸爸媽媽沒有說過嗎?不小心走丟了要找工作人員幫忙廣播一下,這樣才能方便爸爸媽媽找到你呀?”
幸太猶猶豫豫地點了下頭,伸手接過了小丑的氣球。
在接過氣球的一瞬間,幸太只覺得一股濃烈的悲傷和痛苦席卷了他的心頭,大腦的每一個細(xì)胞都在鼓動叫囂著要他快跑。
然而,幸太茫然地被小丑牽著一路走著,他為什么要跑?
美惠子和男朋友戀愛已經(jīng)三周年了,不懂得情趣總是很氣人的榆木腦袋竟然破天荒地送了她一個很合心意的周年禮物:世紀(jì)游樂園的雙人門票。
這是美惠子第一次和男朋友家雄約會的地方。
她一直不如閨蜜會打扮自己,于是便在約會的前一天拜托閨蜜幫她好好地挑選了一下著裝。
‘男人都是希望自己的女朋友穿得要漂亮一點,帶出去才會比較有面子!藭r閨蜜拿著熱褲短袖,信誓旦旦地這么說:‘美惠子你平時穿得都太保守啦,總是穿老土長裙的話,男生說不定就會失去興趣哦。’
‘真的嗎?’美惠子緊張地詢問,得到的是閨蜜篤定的點頭:‘相信我啦。’
‘那那我以后要穿得時髦一點。’
美惠子就這樣穿著她并不習(xí)慣的衣服,忐忑地來到了游樂園和家雄約會。
“你怎么穿成了這樣?”一身休閑裝打扮的家雄皺著眉問她,并沒有美惠子想象的興奮和開心。
“你不喜歡嗎?”第一次鼓起勇氣準(zhǔn)備為了男朋友改變自己的美惠子,忽然有點委屈。
“沒有不喜歡!奔倚鄣哪抗鈷哌^看向這里的路人,似乎是覺得有點丟人:“只是在游樂園這種地方很不方便。”
“你不是一向很喜歡穿長裙嗎?為什么忽然這么穿?”雖然家雄嘴上說著不討厭,但是美惠子就是聽出來了他的言外之意。
他不喜歡美惠子這么穿。
“那我換掉好了!泵阑葑拥椭^紅著眼睛說。
“你怎么——?”
美惠子甩開了家雄想伸過來拉住她的手,徑直走進(jìn)了旁邊的時裝店里:“你不許跟過來!”
不知道為什么,剛才還委屈酸澀的心情,在美惠子踏入時裝店里的一瞬間,猛然被毫無預(yù)兆出現(xiàn)的絕望與悔恨淹沒。
為什么為什么忽然覺得好惡心?
黑色的霧氣一張張看不見面目的臉,因為痛苦的回憶蘇醒而變得越發(fā)的猙獰可怖,男男女女女或是稚嫩或是尖銳的聲音重疊在一起發(fā)出沒有意義的痛苦嘶嚎。
‘江戶川亂步’的臉上時不時綻開的血痕處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變成了散發(fā)出淺白色光亮的縫隙,縫隙隱隱還有逐漸擴大的趨勢!瓚舸▉y步’不為所動地繼續(xù)編織著幻夢
“請高野幸太的家長聽見廣播后前來旋轉(zhuǎn)木馬處,您的孩子高野幸太正在這里等您。”大喇叭廣播的聲音陡然響起,嚇得迷迷蒙蒙的高野幸太一個激靈,他一睜開眼睛就發(fā)現(xiàn)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來到他身邊的父母正關(guān)切地圍著他噓寒問暖。
“爸爸媽媽?”
“幸太,還好找到你了,你嚇?biāo)缷寢屃,知道嗎?”溫婉的女人一把攬住了心里還空落落的高野幸太,眼眶里含著的淚水一下就砸了下來。
“里代,你別哭了,已經(jīng)沒事了”幸太的爸爸連忙蹲在一旁給突然哭起來的媽媽遞著紙巾:“別難過了,再嚇著孩子!
“你還說呢!”幸太媽媽一把從爸爸手里奪過了紙巾,自己擦了起來:“要是真的弄丟了幸太,復(fù)婚的事情你想都不要想!”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里代,這次是我做的不好”
“我的幸太”媽媽并不理會道歉的爸爸,只是一個勁地用力抱著他,像是要把幸太永遠(yuǎn)抱在懷里一樣。
爸爸、媽媽
被媽媽緊緊地抱在懷里,幸太心里那種空洞洞的感覺一下就消散不見了。
他小心翼翼地伸長了手想抱著媽媽,眷戀地在媽媽的懷里蹭了蹭。
黑色霧氣當(dāng)中,一張痛苦扭曲的人臉,神情忽然舒展著閉上了眼睛,像是融化的細(xì)雪一樣,消失了。
‘媽媽''
美惠子從極端憤怒,惡心反胃到靈魂都在顫抖的情緒中睜開眼睛醒過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鏡子里已經(jīng)換上了白色長裙的自己。
她無措地抿了抿唇,慌忙地拔下了試衣間里的插栓,推開門就小跑著到樓下去了。
一下樓還沒出店門,美惠子就看見了正像是個木頭一樣在人群里坐著的家雄。
“你怎么進(jìn)來了?”美惠子下意識地鼓著臉問:“不是叫你留在外面嗎?”
“對不起,”家雄像是每一次在她生氣后的樣子一樣,拘謹(jǐn)?shù)氐狼刚f:“美惠子我剛才應(yīng)該說明白一點的。”
“什么?”美惠子問。
“你穿什么都很好看,但是不要為了我去勉強,改變你自己的喜好對不起,我……我和喜歡穿長裙的美惠子一樣喜歡剛才的你!
“你這個家伙!”美惠子的臉一下就紅了,她能夠感覺到店里其他女孩投來的善意的視線。美惠子心里盤之不去的陰郁一下消散不見了,她推著還想繼續(xù)道歉解釋的家雄:“快點走啦,你個笨蛋!”
黑色霧氣里又一張臉孔緩緩地消散了
黑色霧氣里面的臉孔一張又一張地消散著,周圍的惡臭味似乎也在隨之減弱。
‘江戶川亂步’能夠感覺怨念的逐漸消退。
他沒有能力改變已經(jīng)發(fā)生的過去,但是他可以盡他所能的給予這些飽受折磨而枉死的怨念們,一個虛假卻又甜美的幻夢。
夢境一個個編織成功的同時,‘江戶川亂步’隱約地感受到了他的軀體正在一點點崩壞。
他忽然間覺得有點輕松,是因為什么他又全然說不清楚。
犯罪顧問先生除了人生前面很小的一部分生命是在愛與保護(hù)中長大的以外,他往后的生命里再也沒有享受過那樣安然的幸福。
無論是成為試驗品,還是被森鷗外撿到,卻因為自己不夠完美而患上貪食癥,到最后害死中原中也
他的人生實在是太過失敗和不完美了。
‘江戶川亂步’曾經(jīng)很討厭普通人,他覺得普通人有什么值得保護(hù)的?他們也許羸弱普通,可相應(yīng)的他們連痛苦都是瑣屑平凡的、是別人想擁有都沒辦法擁有的。
他們到底有什么好保護(hù)的?
‘江戶川亂步’也不覺得他會有一天成為拯救他人的人。
他讓自己好好地活著都已經(jīng)夠精疲力竭的了。
可是現(xiàn)在,他來到這個世界,站在這里了。
這種心情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改變的呢?
是中原中也毅然決然地把他擋在身后?
是太宰治在接到身為對手的他發(fā)出的求援時,不怕危險的前來?
是福澤諭吉身受重傷卻還是堅持地拔出劍,站在他和太宰的身前,把曾經(jīng)身為敵人的他納入保護(hù)傘?
也許都不是。
意識一點點的潰散,‘江戶川亂步’望了他所拯救的世界最后一眼,沉沉地睡去了。
我知這世界本如露水般短暫,
然而,
然而
漫天的微雨里鮮紅色像潮水一般褪去,顯露出黑暗微亮的星空。
水上樂園里充盈的詭譎氣息一瞬間像是潮水一般的褪去消失不見了。
周圍的景物扭曲著,虛化消散,徒留下一地風(fēng)化的廢墟殘骸。
曾經(jīng)在這里留下的故事,全都消失不見了。
海邊的夜風(fēng)涼涼的拂過太宰治的臉頰,他發(fā)現(xiàn)風(fēng)里帶上了一絲詭域里沒有的深夜的涼意。
注視著‘江戶川亂步’的身影逐漸潰散,再到他殘留下來的白色光點一點點的消失太宰治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移開了視線,他的目光跳躍到遙遠(yuǎn)的天邊。
夏天要結(jié)束了。
第49章 第 49 章
在血紅色天穹破裂的瞬間, 停擺的時鐘再次轉(zhuǎn)動。
夜晚九點三十分整,橫濱郊野的廢墟樂園里悄然消失了一個本不應(yīng)該存在于此間的人。
武裝偵探社里,與謝野晶子在沒有找到江戶川亂步劇烈嘔吐的原因, 但是和福澤諭吉商量了一下,與謝野晶子還是事后給江戶川亂步掛了水,以防劇烈嘔吐造成的脫水和電解質(zhì)紊亂。
看了眼時間, 與謝野晶子估摸著已經(jīng)快差不多了,于是從茶水間起身回到了醫(yī)務(wù)室, 準(zhǔn)備看看江戶川亂步的情況有沒有好上一點。
與謝野晶子一推開醫(yī)務(wù)室的門,她臉上閑散的困意就消失不見了:“亂步先生?”
為了照顧明顯有些困倦的江戶川亂步, 醫(yī)務(wù)室里并沒有點燈。借著走廊里微黃的燈光,能夠看見醫(yī)務(wù)室里先前還躺著人的病床上只剩下了一床有些凌亂的薄被。輸液架上的藥袋已經(jīng)空掉了四分之三,順著輸液針‘滴答滴答’地在地上積出了一灘水液——看起來江戶川亂步已經(jīng)至少離開小半個小時了。
“社長!”與謝野晶子神色一變, 顧不上還在‘滴答’的輸液管, 焦急地去把江戶川亂步失蹤的事情, 報告給福澤諭吉了:“亂步先生他不見了!”
福澤諭吉正在聽著推門回來的中島敦顛三倒四地講述著自己剛剛在白鴉書社里的經(jīng)歷,小老虎手里緊緊地抱著那本屬于太宰治的《人間失格》, 他渾身是傷, 衣服也變得破破爛爛的, 看起來很是凄慘。
“亂步不見了?”聽見了與謝野晶子的話, 福澤諭吉一下就皺起了眉:“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 我剛才一打開醫(yī)務(wù)室的門, 就發(fā)現(xiàn)他沒在里面!
“麻煩你了, ”福澤諭吉朝與謝野晶子兩個人點了下頭, 他站起身:“我去醫(yī)務(wù)室里看看!
目送著福澤諭吉離開, 與謝野晶子放松了下來,找亂步先生什么的這種事情果然還是要交給專業(yè)對口的亂步撫養(yǎng)員比較合適。
社長一向很靠得住, 再加上亂步先生也并非什么弱小的幼童,既然眼下社長去找亂步先生了,也沒有什么需要他擔(dān)心的事情了。
那么
“我說敦啊”與謝野晶子一眼就看見了狼狽無比的中島敦,她不禁興致盎然:“你不是和太宰一起出去的嗎?怎么變成這個樣子了?太宰人呢?”
“太宰先生”中島敦?fù)狭藫项^,苦笑了一下說:“他說好像有什么著急的事情,就突然走掉了。”
“這個家伙。”與謝野晶子撇了一下嘴,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她注意力的重心顯然還是在可憐巴巴的小老虎身上,與謝野臉上勾唇一笑:“敦一會來醫(yī)務(wù)室里吧,我來幫你治療一下!
小老虎受驚: “啊?!”
與謝野晶子危險地瞇了一下眼:“嗯?”
“不不不,不用了晶子小姐,”面對與謝野晶子和善的笑容,中島敦手腳僵硬地連連擺手:“一點小傷而已,根本用不著麻煩——”
“啊,別擔(dān)心!迸c謝野晶子像是根本沒有聽到中島敦的哀嚎一樣伸手抓住了他的后衣領(lǐng):“這種事情對我來說——根本不算麻煩啦!”
“——晶子小姐!”
樓上武裝偵探社里中島敦凄慘的哀嚎,并沒有影響到樓下的白鴉書社。
[檢測到人物卡牌‘江戶川亂步’受損嚴(yán)重,已經(jīng)自動為您解除卡牌裝備,為防止卡牌突然接觸影響到工作進(jìn)程,已經(jīng)自動將您傳送回‘白鴉書社’]
[注意:本次強制解除卡牌裝備和傳送初始點消耗能量較大,請您及時補充能量,一方不時之需。]
整潔寬敞的書社大廳里,一張張松軟的布藝沙發(fā)各自坐落在羊絨地毯上,與一座座實木書柜錯落地形成了一個個半封閉的小空間。
書柜旁邊錯落有致地立著一臺臺亮度適宜的照明燈。
雖然書社里此時空無一人,但是在夜晚來臨的時候它們還是悄然地照亮了各自的一隅——中島敦在整理衛(wèi)生的時候,差點被這群自動點亮的燈嚇出尾巴。
書社門口盆栽里的魔鬼網(wǎng)蔫蔫地趴在精致的花盆里,它看起來像是遭受了什么特別憋屈的事情一樣,難過地連掉落在花盆旁邊的塑料小假花都懶得撿起來了。
魔鬼網(wǎng)一向樂于把自己偽裝成漂亮盆栽,它喜歡出其不意襲擊獵物,此時它卻像是曬干的韭菜一樣,毫無斗志地蔫蔫攤成一坨。
被小老虎撓斷了好幾次,剛想下死手就被《人間失格》拍回來,不得不憋屈松手的魔鬼網(wǎng):哈哈哈哈哈哈——反正悠悠不在家,它魔鬼網(wǎng)!擺大爛!
“受傷了?”
就在魔鬼網(wǎng)趴在花盆里追憶自己憋屈網(wǎng)生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它的耳邊響了起來。
緊接著,魔鬼網(wǎng)就感覺它剛才還被小老虎用爪子切斷的地方,被人溫柔地輕撫了一下。
——撫摸它藤蔓的正是失蹤了好幾天的星野悠!
“!”有‘植物界小舔狗’之稱的魔鬼網(wǎng)一下就支楞了起來!
‘嚶嚶嚶嚶嚶嚶。。∧慊貋砝仓魅!’
星野悠安撫了一下忽然膨脹了好幾倍,張牙舞爪著差點把他整個人給裹起來的魔鬼網(wǎng):“乖,這段時間辛苦你了,明天給你去多買一點辣椒油喝!
‘嚶嚶嚶嚶!’魔鬼網(wǎng)激動地膨脹地更粗了,這下星野悠是真的有點喘不過氣來了:“乖,休息一會吧,我去看看另外一個小朋友怎么樣了!
‘嚶嚶嚶!’魔鬼網(wǎng)戀戀不舍地從星野悠身上退了下來,深綠色的觸手因為激動而顯得越發(fā)猙獰可怖。
“真是個好孩子!毙且坝菩牢康匦α,又摸了摸魔鬼網(wǎng)受傷的觸須,他才起身向著臥室的位置走去。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那孩子應(yīng)該就在那里吧?
因為過高的卡牌同步率,星野悠在被工作系統(tǒng)強制解除卡牌裝備,傳送回白鴉書社后并沒能很快地恢復(fù)意識。
事實上,因為在世紀(jì)游樂園里他中途讓出來了身體主導(dǎo)權(quán)的原因,‘江戶川亂步’對他的影響,比星野悠想象的還要大。
好在,這已經(jīng)是星野悠獲得“資深優(yōu)秀員工”稱號的第十年了,這種程度的污染殘留雖然棘手,但是對于工作經(jīng)驗豐富的專業(yè)員工而言,并非什么無法解決的問題。
靠著強大的意志從精神污染的干擾中掙脫著清醒了過來,星野悠十分欣慰地發(fā)現(xiàn)工作系統(tǒng)終于優(yōu)化了自動傳送的降落點設(shè)置。
——一個人,他如果沒有經(jīng)歷過認(rèn)真工作了好幾個星期,疲憊醒來結(jié)果發(fā)現(xiàn)自己被傳送到浴室里,靠著馬桶躺到肢體僵硬的悲慘加班體驗
他是絕對不會懂得星野悠一睜眼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沙發(fā)上的時候,感動到快要落淚的欣慰的。
謝天謝地,他回去一定要在工作總結(jié)里給技術(shù)部打五星好評!
在完善技術(shù)性功能的同時,還愿意聽取意見優(yōu)化用戶體驗的同事——真的是太棒啦!
星野悠醒過來第一件事情就是打開系統(tǒng)面板檢查世界的污染程度,看著重新變到百分之十以下的污染程度,星野悠這才舒展了眉頭。
很好犯罪顧問先生果然是一個非?康米〉暮煤⒆印
星野悠從系統(tǒng)倉庫里扒拉出來了好幾瓶精神洗滌藥劑,咕嚕著一口灌了個干凈。
這種東西是抵得上實習(xí)生一年積分的昂貴道具,但是對于積分已經(jīng)滿溢到數(shù)不出來幾個零的星野悠來說,只是幫助污染減輕速度加快的小玩意罷了。
沒事多喝幾次,他應(yīng)該很快就能夠裝備下一個新的人物卡了。
又氪又肝的星野悠如是想到。
不過說到下一個人物卡牌
星野悠像是突然想起來了什么一樣,他連忙打開了自己卡牌任務(wù)欄找到了,屬于‘江戶川亂步’的人物卡。
銀色的卡面正安安靜靜地躺在星野悠的備選欄里,它華美的卡面上面出現(xiàn)了幾道淺淡裂痕,但是看起來并沒有的崩毀的趨勢。
一向幸運點滿的星野悠不由得松了一口氣:“還真是幸運!
不過
望著備選欄里閃耀著淡淡銀色光亮的受損卡牌。星野悠若有所思地關(guān)閉了系統(tǒng)界面:“沒有裝備,卻顯示激活嗎”
一般來說卡牌在解除裝備之后都會自動默認(rèn)解除使用,但是星野悠在過去的工作當(dāng)中確實也遇到過幾次類似的情況。
所以
“唔,那孩子還不想離開嗎?”星野悠無奈地笑了一下:“亂步啊。”
確定了前期工作進(jìn)展順利以后,星野悠這才把注意力重新放在了眼前,他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狀態(tài)好像有點糟糕的魔鬼網(wǎng)。
把認(rèn)真工作的小家伙安撫完畢,星野悠便起身準(zhǔn)備去找不愿意離開的‘江戶川亂步’聊聊天了。
雖然已經(jīng)解除了卡牌綁定,但是作為卡牌的擁有者,星野悠還是在一定程度上能夠直接感知到‘江戶川亂步’的位置的。
——那個忙碌了一晚上的‘江戶川亂步’先生,現(xiàn)在似乎正在他的臥室里當(dāng)縮頭烏龜。
第50章 第 50 章
一推開臥室的門, 星野悠就看見了床上鼓鼓囊囊的被子。
星野悠站在床邊,等了一會兒沒見床上的被子有什么動靜,要不是知道被子里窩了一只‘江戶川亂步’, 他都要以為自己的被子天然就是長成了這幅模樣了。
“亂步?”星野悠無奈地叫了一聲顧問先生的名字,并沒有得到回應(yīng)。
床上鼓囊囊地被子牢牢地纏成一團,紋絲不動。
“嗯?”星野悠和這位‘江戶川亂步’精神互容著共事了一段時間, 也算是了解這位犯罪顧問先生別扭的性格和弱點了:“剛才看了一眼后備能量槽,亂步君你把能量都用掉了嗎?”
剛才還一動不動沒有任何反應(yīng)的被子顫動了幾下, 沒多久被子裹成的“繭”就扭動著,露出來了里面一只黑發(fā)亂糟糟的綠眼睛顧問先生:“”
“亂步先生?”星野悠好整以暇地看著終于探頭探腦從龜殼里冒出來的‘江戶川亂步’:“你有什么想說的嗎?”
‘江戶川亂步’抿了下唇, 他抬眼觀察了一下站在床邊的星野悠:“都用掉了?”
“嗯,”星野悠點了點頭,他臉上帶著一貫的淺笑, 并看不出來有什么端倪:“看起來暫時是沒有辦法召喚下一個人物卡了, 剩下的能量只能勉強維持著你的卡牌不破碎掉了!
‘江戶川亂步’扒拉著手里的被角, 吞吞吐吐地說:“我消失掉,你就有多余的能量了”
“嗯, 我知道, ”星野悠在‘江戶川亂步’的注視下點點頭說:“所以——為什么改變主意了呢, 亂步先生?”
‘江戶川亂步’剛才的話明顯是在說他有想好給星野悠預(yù)留下來一部分以備不時之需的應(yīng)急能量的, 只是這部分能量, 因為不知道為什么沒有選擇消散的‘江戶川亂步’而被占據(jù)著維持存在, 無法使用了。
維修部里面所使用的馬甲都是在得到公司員工的同意和幫助下, 到煉金部生成各色人物卡投入使用的。
這種半煉金產(chǎn)物主要分為兩種, 一種是根據(jù)人物卡原主的階段性狀態(tài)隨機合成的。
雖然說總體仍舊是由原主基本屬性為核心, 但是由于額外投入的配料比例不同。
實際上成型的人物卡在屬性和行為模式上,都和人物卡原型有了一定的出入甚至魔改。
星野悠這是第一次來到文野下屬的分類世界, 但是他在其他世界執(zhí)行任務(wù)的時候,就曾經(jīng)抽到過一張這種類屬的卡牌,正是來自文野世界員工制作的:【愛好和平太宰治】。
——那是一張只要見到別人發(fā)生沖突就會痛哭流涕,看到違法亂紀(jì)就會歇斯底里的遵紀(jì)守法好卡牌。
只是,太宰治刻在骨子里‘愛好和平’的固有屬性,總是給星野悠在執(zhí)行任務(wù)的途中帶來很多麻煩。
星野悠在某柯南世界執(zhí)行任務(wù)時,就不止一次因為裝備了這張卡牌,在處理工作任務(wù)以外,額外增加了不少的工作量。
只是這么一想,曾經(jīng)他在裝備了‘太宰治’人物卡后,大晚上不睡覺一邊痛哭流涕地歇斯底里,一邊手持魔改版加特林,站在東京塔上掃射不明飛行物的糟心經(jīng)歷就又浮現(xiàn)在了星野悠的腦海里。
真糟心啊,太宰治。
在來到這個世界以前,星野悠并沒有意識到當(dāng)時他抽到的這張卡牌究竟是被魔改了多少。
以至于星野悠在以‘江戶川亂步’這張卡牌見到太宰治的時候,他還精神恍惚了一陣——這家伙不會因為得知了‘亂步’曾經(jīng)是港口Mafia的犯罪顧問,就歇斯底里地要沖上來把他的新卡牌直接弄死吧?
當(dāng)然,因為融合了‘江戶川亂步’的記憶,他對真正的太宰治也算是有了比較清晰的了解。因此很快就壓下了堪稱陰影的身體記憶。
而眼前的‘江戶川亂步’并非上述這種情況,而是另外一種——完全復(fù)刻。
即卡牌完全是由原型一比一屬性完全復(fù)刻而來的,這種卡牌無論是從靈活度上,還是從好用程度上來說,都遠(yuǎn)勝于是隨機合成的上一類卡牌。
最明顯的就是,它并不會存在上一類卡牌的限定詞條。
所謂的限定詞條,就是合成卡牌后的核心屬性,比如【愛好和平】‘太宰治’。這種完全隨機的限定詞條,雖然很少會有非常糟糕的Debuff,但是還是會在一定程度上給使用者帶來不太良好的使用體驗。
——具體可以參照【星野悠、夜晚、東京塔】。
但是‘完全復(fù)刻’的卡牌非常少見,因為卡牌特殊的使用方式,所以一旦被他人使用‘完全復(fù)刻’卡牌就和被別人窺探過往所有的一切一樣。
——當(dāng)然,也基本沒有什么人會和星野悠一樣把人物卡牌的同步率拉到百分百就是了。
但縱使是這樣。
縱使這類卡牌是無法二次使用,存儲的一次性消耗卡牌,仍舊對卡牌的原型來說十分不友好。
一般會同意制造‘完全復(fù)刻’卡牌的員工,都是在入職的時候欠了公司一屁股積分債的倒霉蛋。本源屬性就是幸運的星野悠,非常遺憾地沒能分享過自己豐富的過往時光。
但是很幸運,他這次拿到了一張非常好用的‘完全復(fù)刻’卡.
見星野悠臉上的神色沒有出現(xiàn)變化,‘江戶川亂步’沉默了一瞬,說: “我當(dāng)時是想要離開的。”
‘江戶川亂步’這句話在別人看來也許會覺得這是一句毫無意義的廢話,但是星野悠曾和‘江戶川亂步’達(dá)到過百分之百的精神同步率。他知道句話背后是犯罪顧問先生,難以說出口的不舍和別扭地難以坦率表達(dá)出來的歉意。
“好哦,”見‘江戶川亂步’似乎有點不高興了,星野悠笑了起來:“不過沒關(guān)系了!
星野悠一點都不見外地在‘江戶川亂步’怔愣的注視下,揉了揉顧問先生亂糟糟的腦袋,他溫和地說:“畢竟是為了工作呢,你的部分已經(jīng)做得很棒了。”
“還要和你說一聲謝謝,”見‘江戶川亂步’不明所以地看向了他,星野悠耐心地解釋說:“后面基本都是你來解決的工作,雖然多花掉了一些能量,但是給我省下了不少的麻煩,減輕了我的精神負(fù)荷!
“不然,”星野悠半開玩笑地說:“現(xiàn)在我可能要喝兩杯的精神洗滌藥劑才行。”
‘江戶川亂步’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最終卻是別扭地抬了一下下巴說:“那是當(dāng)然,亂步大人無所不能,一點小事而已!
“是是是,亂步做得超級棒了。”
星野悠笑著說,他又伸手揉了揉‘江戶川亂步’的腦袋,這種哄小孩一般的態(tài)度,莫名地亂步大人并不討厭
又換成‘亂步’了‘江戶川亂步’默默地想。
“所以”星野悠俯下身,他雙手穿在膝蓋上,低頭和江戶川亂步平視著。星野悠溫和地注視著‘江戶川亂步’,詢問他的意見:“那你現(xiàn)在要回去嗎,亂步?”
‘完全復(fù)刻’卡牌是只能夠使用一次的消耗品,在被系統(tǒng)強制解除了裝備以后,‘江戶川亂步’這張卡牌就已經(jīng)失去了再次裝備使用的可能性。
按理說,‘江戶川亂步’應(yīng)該會隨之消失才對,但是現(xiàn)在‘江戶川亂步’借助剩余書籍里積攢的能量勉強維持著卡牌的平衡,讓自己強行留在了這個世界沒有消失。
但是,這類似于卡BUG,鉆空子一樣的做法無異于非法偷渡,再加上他本身也不過只是個煉金產(chǎn)物而已,此時的他除了星野悠以外根本沒有其他人能夠看得見。
甚至,顧問先生只有在白鴉書社當(dāng)中才能夠像是一個人類一樣自由的睡眠、進(jìn)食,觸碰物體,一旦‘江戶川亂步’離開白鴉書社
那么他就成為了只有星野悠能夠看見的,游離在這個世界之外的‘幽靈’。
“亂步大人當(dāng)然要選擇留下來!”‘江戶川亂步’理直氣壯地話語聲打斷了星野悠的沉思,他大聲地說:“我還沒有好好地吃過一次雙層牛肉漢堡和粗點心!”
犯罪顧問先生的臉皺成了一團:“吃掉又吐出來什么的,和什么都沒有吃根本就毫無分別!”
說著,‘江戶川亂步’扒拉開了身上裹著的被子,跳下了床鋪,興致勃勃地拉起星野悠的手,就要往外走:“悠很擅長做甜點和料理吧,亂步大人全都看出來了!現(xiàn)在我吃了東西可不會吐出來了——悠會做的料理和甜點我都要好好吃一遍才愿意消失!”
星野悠被‘江戶川亂步’忽然的動作來的踉蹌了一下,不過很快他就跟上了‘江戶川亂步’的步伐,答應(yīng)說:“好哦,你想先吃什么,我會做什么東西亂步大人一定也一眼就能夠看出來吧?”
“水果披薩和草莓蛋糕!”江戶川亂步點單完又興致沖沖地補充說:“還有你之前上傳到系統(tǒng)里買給我的那些小蛋糕我也要吃!”
“水果披薩、草莓蛋糕和之前買的甜點”星野悠記下了以后,默默估計著一會要出去買那些東西:“好,還有嗎?”
“亂步大人還想要喝波子汽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