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季夏強忍著把平板扔出去的沖動,切換鏡頭看了看張梅珍家那邊。
差不多是從旅館離開五分鐘后,一道瘦瘦小小的身影出現(xiàn)在張梅珍家樓下。
晝夜交替的昏暗中,那小女孩進入院子后并沒直接上樓,而是神情怪異地歪著腦袋盯著院子一角看了會后這才上去。
她并不是像正常人一樣走上去,而是如同野獸般手腳并用地攀爬,且速度奇快,幾乎半分鐘不到就爬到三樓。
李季夏切換回即時的直播頁面。
張梅珍家內(nèi),客廳空空蕩蕩不見人影。
時間還早,張梅珍一家還沒起床,那小女孩看著像是回了自己的房間。
李季夏稍微松了口氣,正準(zhǔn)備把平板放下,一張人臉就突然出現(xiàn)在攝像頭前。
“啊!”李季夏下意識把手里的平板扔了出去。
李希也被嚇了一跳,之前被他收起來那把刀突然就又出現(xiàn)在他手里。
平板被扔到了對面李季夏的床上,兩人再看去時,畫面又已經(jīng)是之前的模樣。
“是——”李希驚魂未定間正準(zhǔn)備開口,身后的房門就猛地傳來拍打聲。
那聲音響起得太過突然,把屋內(nèi)才剛被嚇了一跳的兩人都再嚇了一跳。
回頭看去時李希臉色已經(jīng)煞白。
“夏天?”時牧的聲音傳來。
沒等到開門,說話間時牧似乎準(zhǔn)備踹門。
李希先一步反應(yīng)過來,連忙跑去開門。
房門打開,時牧第一時間看向屋內(nèi),見李季夏好端端坐在床上,又環(huán)視屋內(nèi)一圈確定沒有危險,他身體才放松下來。
“李希?”古欣聽見動靜,從隔壁房間探出頭。
“出什么事了?”
仁羽、王耀南一群人也先后開門。
成功救下自己房間的門,李希哭笑不得地看看時牧再看看李季夏,見所有人都已經(jīng)醒了,索性把之前的事說了一遍。
“你是說她跑到這里來了?”易文玉眉頭皺起,顯然也從未聽過這種事。
“對。”李希把平板遞了過去。
古欣想想,拿了另外一個平板查看。
旅館走廊中也有監(jiān)控。
監(jiān)控很快被調(diào)出,看清,古欣倒吸一口冷氣。
所有人都湊上前。
監(jiān)控中,那小女孩四肢著地地從樓道中爬上來后,先是在樓道處盯著走廊看了會,隨后才動作。
她緩緩站了起來,小心翼翼地往前走,每路過一扇門都會歪著頭看上片刻。
那模樣就好像在找什么東西。
走到盡頭后,她這才開始擰動門把手。
擰完第二個后,她像是察覺到什么,直接跳過古欣、仁羽他們的房間來到李季夏和李希的門外,然后整個人貼在門上偷聽。
如果說之前鏡頭前一晃而過的臉結(jié)結(jié)實實嚇了李季夏一跳,那現(xiàn)在這悄無聲息的畫面就是一股平緩但卻怎么都甩不掉的悚然感。
“搞什么……”王耀南白著臉喃喃。
無人能回答他這個問題。
“吃完早飯我們就再去她家看看。”李希道。
無人反對。
才四點多,但無人再有睡意,一群人圍坐在屋子里靜靜等待天亮。
時牧拿了平板坐到李季夏身邊,把所有監(jiān)控都看了一遍。
易文玉和仁羽幾個膽子大些的也湊了過去,看見鏡頭前一閃而過的人臉,仁羽幾人也嚇了一跳。
一個多小時后,隨著天色逐漸大亮,街上慢慢熱鬧。
一群人又耐著性子等了半個小時,六點左右才下樓。
吃完早飯,一群人正準(zhǔn)備回去旅館,街道對面就有人小跑過來,“李希?”
聽見自己的名字,李希回頭看去。
向他跑來的是一個三十多歲樣貌并不出眾神色頗為狼狽的男人,他后方,張梅珍白著一張臉跟著。
靠近,男人道:“我叫黃毅安,你們的事我從我媽那聽說了。”
李希點點頭,并不多問。
李季夏幾人也都壓下眼中驚訝。
他們本來都準(zhǔn)備去找張梅珍一家子了,沒想到他們倒是自己找上門來。
“你們真的能……”黃毅安不確定地左右打量,李季夏一群人都太年輕,實在不像是有什么本事。
“是出什么事了嗎?”李希問。
黃毅安還是懷疑,不過明顯已經(jīng)被逼到毫無辦法,他張嘴就要解釋,旁邊張梅珍卻打斷他,“回去再說。”
街上已經(jīng)有不少人注意到他們。
黃毅安做了個請的手勢,“這邊。”
一群人動作。
時間還早,居民樓中大部分人都還在睡覺。
他們穿過巷道進入院子時,遠遠地就看見三樓正不安地等在門口的徐如。
她出門得倉促,身上還穿著睡衣,再加上挺著個肚子,看上去頗為狼狽。
上到三樓,張梅珍三人面對敞開的房門面面相覷,無人敢?guī)ь^進門。
李希朝著屋內(nèi)看了眼,“說說吧。”
屋內(nèi)一如昨天他們來時的模樣,沒有任何異常也不見那小女孩。
“具體的我媽她們已經(jīng)跟你們說了……”黃毅安瞥了眼屋內(nèi),“她最近一段時間情況越來越不好,幾乎每天夜里都不睡,我們怕出事,所以就在門外面加了幾把鎖,就想著夜里只讓她在自己的房間活動,但今天早上我起床上班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門鎖已經(jīng)壞了,而且……”
黃毅安帶頭向著屋內(nèi)而去。
走到那小女孩門前,他硬著頭皮推開房門。
房門推開的瞬間,一股血腥味撲鼻而來。
李季夏下意識捂住口鼻。
昨天還算干凈的兒童房內(nèi)此刻地上到處都是血手印,血印間還能看見撕碎的毛皮和肉、骨頭。
床上本該躺人的位置更是擺放著顆啃得血肉模糊的頭顱,從大小和毛色來看,應(yīng)該是只貓。
床上并沒看見人。
李季夏強忍著恐懼慢慢蹲下歪頭看去。
床下,一道瘦瘦小小的身影蜷曲成一團睡得正香。
如果不是那一身的血和毛,那畫面看著就叫人心生憐惜。
李希幾人也低頭看了看后,退后兩步檢查起門上的鎖。
門上一共三把只能從外面鎖上的門閂,大概是出于恐懼,三把門閂都是非常結(jié)實的實鋼,但現(xiàn)在三把鎖卻扭成一坨。
那明顯不是人能做到的。
“以前有發(fā)生過類似的事嗎?”李希問道。
“沒有。”黃毅安搖搖頭,“之前最多就是行為舉止怪異了些。”
李季夏幾人對視一眼。
“你們有辦法吧?”徐如聲音都在顫抖,“只要能解決,多少錢都可以。”
張梅珍立刻就有些不高興,徐如能有什么錢,她又不上班,錢都是她兒子賺的。
不過看看旁邊被擰成一團的門閂,她到底沒說什么。
“我只能說我們會盡量幫忙,至于到底能不能解決還要看你們配不配合。”李希把門拉過來,帶頭向著客廳而去。
“什么意思?”徐如第一個跟上。
回到客廳,李希站定后道:“我們需要知道你們知道的所有事情,哪怕是無關(guān)緊要的小事。”
“……該說的我們之前都說了。”徐如眼神閃爍。
“如果你們是這種態(tài)度那就沒什么可說的,畢竟我們也是要拿命冒險的。”李希故意往門外走。
張梅珍和黃毅安欲言又止,徐如卻下意識抓住他。
李希停下腳步回頭看去。
大概是“死”字刺激到她,徐如本就蒼白的臉上一雙眼迅速通紅,看著竟像是有幾分瘋癲,“我說,我什么都告訴你。”
張梅珍欲言又止。
李希走向一旁沙發(fā),“那就說說吧。”
這一次李季夏多了個心眼,搶先其他人一步坐到了距離那神龕最遠的位置。
他才坐下,旁邊就多出一個人來。
時牧坐到他身邊。
李季夏強忍著側(cè)頭看去的沖動。
時牧微微側(cè)頭盯著他看了會兒,見他始終沒有反應(yīng),移開視線。
徐如三人也落座后,徐如艱難地開了口,“……其實那孩子不是我想要的。”
李季夏看去。
不想要還生下來?
徐如也發(fā)現(xiàn)自己的話有歧義,連忙又道:“我不是說我不想要孩子,只是那孩子就不是正常孩子,那孩子……是我們?nèi)ド嚼锴髞淼摹!?br />
“我和我老公是自由戀愛,結(jié)婚之前就沒考慮過孩子的事,結(jié)婚之后我婆婆天天催,我們實在被煩得沒辦法才開始備孕。”
“我們備孕了大概有一年,但始終沒懷上,我婆婆就有些急了。”
“我和我老公去看了醫(yī)生,情況不太好,我老公他弱精,就算做試管成功率也很低,而且需要不少錢。”
“我和我老公本來就不怎么喜歡孩子,想著要不算了,但我婆婆說什么都不愿意,天天在家又哭又鬧。”
“什么叫我又哭又鬧,結(jié)婚生子本來就是天經(jīng)地義——”張梅珍前面還能忍著,到了這徹底忍不住。
“媽!”黃毅安趕緊叫住她。
徐如紅著眼惡狠狠地瞪了張梅珍一眼,哽咽著繼續(xù)道:“我們?nèi)チ撕芏噌t(yī)院,試了各種辦法,但不管怎么折騰都沒用。后來有一天我婆婆不知道上哪里打聽到一個大仙,說是有應(yīng)必求,我們執(zhí)拗不過就去了。”
“到了山里后,那大仙對著我念了會兒咒又讓我喝了一碗符水就讓我們下山了。”
“我和我老公根本就不信這些,跟著去也就是為了堵我婆婆的嘴,誰知道下山后第二個月我就發(fā)現(xiàn)自己懷孕了,時間正好是我們?nèi)ド嚼锬菐滋欤秃孟衲呛⒆印?br />
“一開始我們都很開心,但自從懷孕我就總覺得渾身沒力氣,還總是頭暈惡心,而且口味也變了,特別喜歡半生不熟的肉。”
“我很害怕,但他們都說這是正常的,讓我忍一忍等孩子出生就好了。”
“孩子出生之后前兩年確實挺正常的,直到一年前。”
話音落,徐如焦急地看著李季夏一群人。
易文玉若有所思,“你是說那孩子不是人而是鬼?”
“我不知道她到底是個什么東西,但那碗符水肯定有問題,不然我們?nèi)チ四敲炊噌t(yī)院都沒辦法,怎么就那么恰好喝了它立刻就懷上了。”徐如道。
無人說話,這太匪夷所思。
“那大仙呢?”李季夏問道。
“我們后來去找過,他早就已經(jīng)不在那里,我們問了其他人,都說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醫(yī)院那邊呢?”李季夏再問。
“所有能做的檢查都做過了,什么都檢查不出來。”徐如說著就捂臉哭了起來。
黃毅安連忙安慰。
事情完全超出預(yù)料,弄不明白怎么回事,李希給眾人遞了個眼神后帶頭向著門外而去。
李季夏跟上。
起身時,他看了眼就走在他前面的時牧。
時牧看著比之前更加狼狽了,特別是那雙隱藏在鏡片下的眼,全然沒有了最開始時的凌厲。
李季夏驀地就想到早上的事。
旅館隔音確實不怎么好,但從被吵醒到反應(yīng)過來再到出門怎么也要點時間,他被嚇得叫出聲后時牧卻幾乎立刻就出現(xiàn)在門外。
時牧那會兒大概就沒睡。
李季夏在他看來之前移開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