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回籠,李季夏還來不及做出反應,角落被他單方面壓制虐殺的那東西就以極快速度從他腳邊竄過,消失在向下的樓道里。
幾乎是同時,開門聲傳來,樓道中有了光。
“夏天,古欣?”李希帶著試探的聲音傳來。
聞聲,驚恐地縮在上方樓道中的王耀南五人連滾帶爬地向上跑去。
李季夏回神,連忙跟著向上跑。
進門,李季夏還沒來得及適應燈光,就聽見一片倒吸冷氣聲。
下一刻,看清自己那滿身滿手的血,感覺著那份粘稠,嗅著空氣中的血腥味,他徑直沖進廁所一口氣把胃里的東西全部吐了出來。
旁邊有人遞來一瓶水。
李季夏連忙漱了漱口,要沖刷口腔中的血腥味。
緊接著是一條毛巾。
李季夏接過,擰開一旁的水龍頭,快速沖洗手上臉上的血。
“你不是已經習慣了嗎?”李希無奈。
“沒事吧?”古欣亦擔憂。
李希、古欣、時牧和易文玉堵在廁所門口朝里望,剛剛給他遞水遞毛巾的是時牧。
緩過最開始的惡心,李季夏大腦逐漸運轉,他看向時牧,“謝謝……”
“有沒有受傷?”時牧上下打量。
李季夏努力不讓自己去想剛剛發生的事,“沒。”
就這片刻,王耀南幾人已經七嘴八舌地把樓道中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聽完,徐如三人臉白得毫無血色。
“……那到底是什么東西?”馬雙仁驚恐地看向古欣。
剛剛他們甚至沒來得及反應就見李季夏一腳踢在了什么東西上,那東西被他踢飛的同時他也以極快速度追了上去,然后就是單方面的捅刀毆打。
期間那東西幾次想逃,都硬生生被踹了回去。
“我也不知道。”古欣搖搖頭,一切發生得太突然。
“……有毛。”回憶起那手感,李季夏胃里立刻是一陣痙攣。
“毛?”
一群人面面相覷。
寂靜中,蘇蘇聲音沙啞地開口,“他剛剛是……”
李季夏之前被王耀南嚇到他們都看見,之前他們還在背地里議論他簡直給李希幾個老人丟人,覺得他說不定就是靠著李希幾人才勉強活下來,那也讓他們格外不能理解李希幾人為什么會聽李季夏的。
但剛剛樓道里的李季夏卻狠厲決絕,和之前的他完全就不是同一個人。
李希幾人看看明顯還處于恐懼中沒能完全脫離的李季夏,神情都復雜。
古欣道:“面對極端的恐懼時,大部分人都會下意識尖叫或者暈厥更甚至直接嚇死,夏天他不同……”
古欣頓了頓,神情怪異,“他會表現出超強的攻擊欲。”
李希補充,“簡單來說就是腎上腺素飆升過度,導致整個人處于絕對異常的興奮狀態。”
一群人臉色都相當精彩,特別是王耀南。
之前他還故意嚇李季夏,如果當時李季夏真的被嚇到失控……
王耀南看看李季夏那一身的血,五官扭曲。
李季夏自己也是第一次聽說這事。
他低頭看看自己還在顫抖的手,再看看扔在一旁盥洗臺上用陰氣凝聚出來的那把刀。
李希他們對他的刀毫無反應,想來他和“李季夏”召喚出的是同一樣東西。
思索間,李季夏強忍惡心拿了刀用水沖洗。
他是做室內設計的,經常會淘一些形狀特殊的東西,那刀和他在二手市場淘的古董剔骨刀一模一樣。
緩過最初的驚訝,一群人回去客廳,思考起接下去的事。
李希和易文玉分別站在屋子兩側窗口朝下面望去。
明明才夜里六點多,正是高峰期一天街道中最熱鬧的時候,屋子前方那條街上卻一個人都沒有,只幾盞路燈稀稀零零。
屋子后方,仿佛整個老城區的人都達成了什么奇怪的約定全部提前入睡,遠遠望去沒有一家亮燈。
情況比他們預料的還要糟糕。
如果知道外面是這情況,剛剛他們絕不敢開門。
“她怎么樣?”古欣看向黃恩寶所在的房間。
“還沒動靜。”李希道。
徐如幾人立刻看去,什么動靜?
“東西呢?”李希看向古欣。
古欣把背包遞了過去。
李希快速從里面拿出平板和攝像頭,古欣和易文玉則幫著四處布置,順便把之前偷偷安裝的幾個攝像頭擺到明面上。
李希測試了下,確定所有攝像頭都連上后,帶頭進了主臥。
所有人進門后,李希反手把門鎖死,“從現在起誰都不許出去,也不許開門。”
之前他們還準備安排幾個人守夜后分兩個房間睡覺,現在看來是沒得睡了。
無人反對,經歷了樓道中的事現在也無人敢再出去。
他們一共十五個人,主臥倒是能容下,但并不夠所有人都坐在床上,一部分人直接席地而坐。
落座后,屋內是一片死寂。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一個小時后,馬雙仁和黃毅安忍不住起身走動,其他人也開始坐不住,什么都不做就只是呆坐著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兩個小時后,一直緊繃著神經的徐如問道:“難道我們就這樣一直等著?”
“所有一切都必須在白天進行,夜里是它們的天下。”李希看去。
徐如欲言又止,但到底沒再說什么。
易文玉看去,“你們再仔細想想還有沒有什么細節漏掉了,例如那人施法時有沒有跟你們說過什么,黃恩寶出事那段時間還有沒有發生過什么。”
“你之前說這像是種魂——”王耀南話到一半才想起這事徐如他們還不知道。
“什么種魂?”黃毅安捕捉到異常。
易文玉冷冷看了王耀南一眼。
王耀南知道說漏嘴,神情訕訕,“我就是想問問如果是的話有沒有辦法解決,萬一瞎貓碰見死耗子呢?”
黃毅安和徐如都緊張地看向易文玉。
李季夏一群人也看去。
“辦法不是沒有,但以我的能力辦不到,就算我有那個能力,也必須在孩子還沒出生之前進行,現在已經來不及了。”易文玉道。
一群人眉頭皆皺起。
“什么辦法?”時牧問。
李季夏也看去。
易文玉道:“一旦種魂完成,被引入孕婦體內的鬼也就被肉身束縛住,把它取出后只要在它徹底死掉之前進行封印,靈魂也就能被封印。”
“問題在于這樣的胎兒早就已經不是普通胎兒,一旦察覺到夭折的可能立刻就會化身厲鬼,所以非常危險。”
李季夏不語,黃恩寶都已經四五歲,這辦法確實已經用不了。
他們現在做的,其實也和利用肉身對它進行“封印”差不多。
“那如果沒有胎兒呢?”徐如突然道。
李季夏看去,正疑惑她什么意思,屋外走廊中就突然傳來什么東西掉落的聲響。
所有人下意識屏住呼吸,同時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那聲音一瞬后就再次安靜。
寂靜中,李希拿了放在身后的平板。
靠他更近的幾人都看去,李季夏亦是如此。
李希解鎖平板。
他們重新擺放了攝像頭,現在整個房間一共八個攝像頭,除了黃恩寶所在房間,另外兩個臥室各一個,走廊中一個,廚房中一個,兩個廁所各一個,剩下三個全部在客廳。
走廊中并無人影。
其它七個小窗中也并未看見人影。
所有人都松了口氣。
“刺啦……”
幾乎是幾人一口氣吐出的同時,屋內的燈突然閃爍,那讓眾人剛剛才放回心窩的一顆心瞬間再次高懸。
“咔。”客廳中什么東西掉落。
李季夏幾人立刻朝著平板看去,餐桌旁邊的地上一個裝著手套的盒子不知何時掉落。
徐如一家三口人,房間只八十來平,再加上已經住了十多年,各種雜物很多,餐桌上也不可避免地堆滿東西。
那手套之前在桌上。
一群人屏息注視,但那一下后就再沒了動靜,他們頭頂的燈閃爍兩下后也停止閃爍。
十來分鐘過去依然什么都沒發生后,一群人緊繃的神經再次緩緩放松。
“是不是風——”
“吱——”
蘇蘇剛想說點什么,和主臥緊緊相鄰隔壁黃恩寶的房間內就傳來一陣酸掉牙的聲音,那是什么人在拖動床的聲音。
黃恩寶的床是實木床架,就算是成年男人一下也就能挪動一小段距離,對方力氣卻極大,一下就把床拖出許遠。
“啊!”
那聲音響起得非常突然,又極其刺耳,原本坐在地上的王耀南幾人立刻被嚇得尖叫著起身撲向李季夏幾人所在的床。
王耀南幾人的尖叫還沒停,隔壁就又傳來動靜。
床上的人不停掙扎,她力氣極大,連帶著整張床都在搖,隱隱間還能聽見鐵鏈崩斷的聲音。
王耀南幾人縮到李季夏一群人背后。
掙扎并未持續太長時間,兩分鐘不到就結束。
世界再次安靜。
所有人屏住呼吸靜聽。
就仿佛剛剛的一切都是他們的錯覺,直到眾人憋得心口都發痛隔壁都再沒傳來動靜。
死寂中,李希拿了平板。
李季夏看去。
沒等他們看清,頭頂的燈就熄滅。
世界一片漆黑。
李季夏心臟像是快從心口跳出來,才應激過的身體更是不受控制地顫抖。
黑暗中,一只溫熱有力的手握住他的手。
李季夏幾乎是立刻就猜到對方是誰,時牧。
他顧不上其它,連忙死死握住。
“吱——”木門被推開的聲音在黑暗中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