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肚子大了
姜瓚明亮眸色里沉著迫切, 林清黎沒有回避，主動踮起腳尖在他薄唇輕吻一口，笑了聲：“先吃飯。”
姜瓚這才回過神, 忙應聲收回手, 將懷里的一捧紅玫瑰送到林清黎眼前：“送給你的。”
林清黎道謝接了玫瑰，突然鬼使神差問：“這么喜歡買玫瑰，你是不是給許多人都送過？”
姜瓚下意識否認：“我只給你一個人買過！”
是嗎？
林清黎低頭輕嗅玫瑰芬芳，似是有些安慰。
但很快，他又覺得沒什么可高興。
必然是怕白月光拒絕，所以姜瓚連一束玫瑰都不敢送。
這些日子姜瓚對他尚且都這般小心翼翼, 更不必說面對那個白月光會是怎么樣謹慎不敢冒犯了。但凡那人能意識到一絲絲姜瓚的難能可貴都不會有他這個替身什么事了。
“清黎, 怎么了？”姜瓚意識到他情緒不高, 緊張問，“身體不舒服嗎？”
“沒有，醫生說我都好了。”林清黎勉強露出笑，推他坐下, “吃飯, 牛排剛煎好才好吃。”
姜瓚點頭：“好。”
十月的夜晚不冷不熱，溫度剛好。
內室燭火微跳，光暈旖旎, 生生把八仙桌配牛排給整浪漫了。
姜瓚心里高興得不行，恨不得拍個九宮格發朋友圈, 主要是怕得意忘形出事，最后只敢在徐擁川面前嘚瑟。
徐擁川：【滾】
姜瓚差點笑出聲。
林清黎和往常一樣和姜瓚閑聊著。
對面的人影突然壓過來, 林清黎抬頭見姜瓚俯身將手里的盤子和他面前的盤子交換。
林清黎低頭見瓷盤里的牛排被細心切好, 他握著刀叉的指腹略微緊了緊。
姜瓚一直這樣溫柔心細，照顧他的時候更是無微不至。
林清黎其實是有些貪戀的。
但他現在知道了, 有的人再貪戀也不是他的。
“嗯，太好吃了。”姜瓚切牛排的姿勢優雅，他將小塊牛排送至嘴里，滿面春風望著林清黎夸贊，“我老婆怎么那么厲害，做什么都好吃。”
林清黎微怔半秒，姜瓚特別高興的時候就會喊他老婆，林清黎從前聽著沒什么，眼下再聽，又忍不住去想姜瓚到底是在叫誰呢？
但他還是笑著往嘴里塞了塊，他做飯只能說還行，和趙阿姨根本比不了，姜瓚每次夸他都很夸張。不過他心思不在此，有些渾然不知道什么味。
這頓飯兩人吃了很久，姜瓚拉著林清黎聊了許多，以前講圈內八卦林清黎都很有興致，今晚林清黎的情緒有些不對，姜瓚感覺得到。
他以為林清黎是緊張，便給足了他時間準備。
就算最后林清黎依然過不去心里的坎也沒關系，他們來日方長。
喜歡一個人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姜瓚只是沒想到林清黎尤其主動。
飯后他剛在二樓沙發上坐下，林清黎便抱著他的脖子跨/坐在了他腿上，清新的甜橙味裹挾著林清黎身上獨特的清香攏至。
姜瓚的呼吸莫名一緊。
這是他的第一次，林清黎應該比他有經驗。
不對，他怎么能讓大寶貝主動！
come on！
把看過的小視頻全部拿來實踐！
林清黎垂下眼瞼，姜瓚的紅唇滋潤，他的呼吸輕斂，情不自禁低頭覆上。
下一秒，他整個人一輕，一陣天旋地轉就被姜瓚壓到了柔軟沙發上。
林清黎本能抓住姜瓚的小臂，緊張得有些磕絆：“姜瓚……你輕點，我……我聽說第一次會比較疼。”
姜瓚一顆心猛地狂跳兩下，不可置信覆下眼瞼睨著臉紅得不像話的人。
大寶貝是第一次！！
草，李洛川那個混蛋的話怎么能信！
他當時真是昏頭了！
“你……”姜瓚的尾音有些輕顫，愛不釋手撫上他臉頰完美輪廓，“你別怕。”
林清黎被逗笑：“我沒怕。”知道希望他們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能成為一個美好的回憶。
“嗯。”姜瓚佯裝鎮定，掌心落在他平坦微涼的小腹，情不自禁輕語，“我愛你，清黎。”
他俯身溫柔吻上林清黎的唇。
他說過好多次喜歡他的話，但林清黎從來不回應。
姜瓚一點也不在意，林清黎遭遇了背叛，遇到過職場性/騷/擾，如果大寶貝需要時間，多久他都會給。他能陪在姜瓚身邊，就是姜瓚最大的快樂了。
林清黎原先不回應是心有愧疚，畢竟這段感情是他耍心機連搶帶騙來的。
但今晚，他有些難過。
他相信這一刻姜瓚的表白都是真心的，他其實并不在意姜瓚以前喜歡過別人，這些他都可以接受，沒有任何問題。
他只是不能接受自己是個替身。
這讓費盡心機來到姜瓚身邊的他像個笑話。
但姜瓚沒有任何錯，此刻即將發生的一切，是他愿意，也曾期盼的。
“姜瓚……”林清黎微喘著主動回應了他的吻，抱緊他的脖子，“去你房間，好不好？”
姜瓚應聲，一把扣住他纖細堅韌的腰肢，將人一路抱進了主臥。
今晚過后，這就是他們兩個人的臥室了！
臥室的窗戶微開了小半，輕薄窗簾被夜風吹得前后搖曳，冷白月光透過縫隙灑落滿地銀輝，攪動一室旖旎春色-
林清黎后來醒來時，外面依舊一片漆黑，也不知道幾點了。
他整個人被姜瓚圈在懷里，姜瓚的下巴輕抵在林清黎的肩窩，呼吸清淺均勻，早就睡熟了。
林清黎稍稍一動，姜瓚便無意識粘過來，薄唇往他肩頭輕印。
林清黎又重新躺回去，睜眼定定看著黑漆漆的天花板，晚飯后那場激烈戰事似歷歷在目，他后來體力不支，迷迷糊糊感覺是姜瓚抱他去洗澡的。
他給他擦/身，穿衣，細心得讓林清黎不由自主會想，哪怕是一秒鐘，姜瓚是不是抱著他想著那個白月光？
林清黎抿唇微默。
床單被套也是少爺換的，林清黎輕輕一摸就知道不會家務的少爺一定把一切弄得一團糟。
他總是這樣，熱情又笨拙。
林清黎不由得笑了聲。
姜瓚喜歡他，想要他。
他通通給他，就當報答資方爸爸這幾個月對他的庇護。
但他得走了。
事情本來就應該像一開始算好的那樣，他抱著目的來到姜瓚身邊，和所有騙過他的騙子一樣在他身上騙了錢，攢夠了養老金，然后從他的世界里銷聲匿跡-
凌晨四點，整座城尚未蘇醒。
文化小區外的公交站臺空蕩蕩的，距離首班公交發車還有兩小時。
林清黎在對面馬路邊站了沒一會兒就站不住了，他略彎腰撐了撐發軟的雙腿。
這事第一次果然不能太過，姜瓚很是小心，沒讓他覺得太疼，但他現在依然整個人都跟快散架了似的。
腿/軟/腰/酸，林清黎恨不得立刻原地變出一張床來躺下。
不過他運氣不錯，沒多久攔下了一輛網約車。
林清黎沒在網上下單，大約是這個點客人少，司機還是停了下來。
“小伙子沒事吧？”司機見林清黎上車的動作慢得和樹懶有的一拼，擔憂問，“去醫院？”
“不是。”林清黎張了口，想了想說，“去榕城。”
司機：“？？”
“C省那個榕城？”他不甘心道，“那得近兩千公里呢！”
林清黎扶著酸痛的腰應聲：“對，就是那個榕城。”
他其實清楚，如果姜瓚回過神來要找他算賬的話，第一站找的一定就是他的家鄉榕城，但他除了榕城無處可去了。
榕城下面的縣城還有他爺爺留下的一棟小房子，那是這個世界他唯一的歸處。
司機呵呵：“那太遠了，我晚上還得回家吃飯呢，媳婦兒不讓在外過夜。你去榕城飛機高鐵都方便啊，要不我給你送車站？不過這個點，車站還沒發車呢，你應該晚點出來的。”
林清黎閉了閉眼睛，輕聲問：“你最遠能送我到哪？”
司機出來拉人必然也是想賺錢的，想了想，他咬牙道：“五百公里，再遠不行，我還得回來呢。”
林清黎點頭：“好，那你先開。”
這個點路上幾乎沒有車，出城很暢通。
很快，林清黎就看見了那張碩大的廣告牌。
寫著——歡迎再來江城！
林清黎的鼻子有點酸，他不會再來了，本來以為可以留在江城的。
低頭深吸了口氣，林清黎拿出手機給姜瓚發了條信息：【姜瓚，沒有人接近你不是為了錢，我也一樣】
信息發送成功。
下一秒，林清黎慌慌張張撤回了信息。
他盯住屏幕看了半晌，一時說不出來到底為什么撤回了。
他遲疑著，把姜瓚的聯系方式通通拉黑。
隨即手機開了靜音-
林清黎后來是被司機叫醒的。
外頭艷陽高照，林清黎本能瞇起眼睛。
司機把他送到了距離江城五百公里的寧城高鐵站，臨走還不忘囑咐他不舒服得去醫院看看。
林清黎道謝付了錢，手機上一堆未接來電。
歸屬地無一例外全是江城。
林清黎沒有猶豫，逐一拉黑，然后買了張去榕城的高鐵票。
從洗手間出來，他往洗手臺一站，下意識愣住了。
明顯的黑眼圈，不怎么有血色的臉，整個人看起來有點蔫兒，乍一眼似乎和他當初剛到江城時有的一拼。
白皙脖頸處有幾處遮不住的紅印，林清黎下意識抬手捂了捂，這是姜瓚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跡。
不過沒事，很快會消下去的。
就像他留在江城的那些痕跡，也會隨著時間推移被姜瓚遺忘。
候車大廳開始播報前往榕城高鐵檢票的聲音，林清黎收住思緒，轉身朝檢票口走去-
此時，文化小區65號二樓客廳。
畢方林那臺開著監控的筆記本正擱在茶幾上，趙阿姨和王阿姨一邊一個坐在畢方林身邊，瞪大眼睛盯著監控回放。
姜瓚連衣服都沒換，身上的睡袍松垮搭在肩頭，他沉著臉握著手機給林清黎打電話。
打不通，根本打不通。
他換了很多號碼都打不通。
“少爺。”畢方林小心翼翼將電腦屏幕轉向姜瓚，開始播放截下來的拍到林清黎的片段，“林先生凌晨3點54分出門的，一路出了小區，我們的監控只拍到他朝對面走去。”
趙阿姨忙道：“林先生沒帶行李，說不定只是在附近轉轉。”
王阿姨拉了她一把。
大家心知肚明，這個點出門本身就不正常，更不必說手機一直打不通。
姜瓚沒說話，臉色越來越難看。
樓下鐵門咣當被人推開，徐擁川三步并作兩步跑上樓。
“徐總。”幾人起身打招呼。
徐擁川徑直走向姜瓚：“人跑了？”
姜瓚狠狠抬頭，依舊沒說話，伸手將徐擁川兜里的煙摸出，熟練點了一根咬在嘴里。
徐擁川的眉眼威壓，姜瓚平時不抽煙，只有生氣的時候會，看來這會是認清那個騙子的真面目了，這對徐擁川來說不算壞事。
他也點了根，輕吸了口閑適夾在指間道：“很簡單，報警說你被騙錢了，警方調取監控，查看定位是分分鐘的事。”
趙阿姨嚇了一跳：“這樣不好吧，徐總？”
王阿姨也立馬點頭：“林先生又不是騙子……”
“他不是嗎？”徐擁川冷笑打斷道，“你們要不要問問他走時身上帶了你們少爺多少錢？”
“他沒騙我。”沉默半天的姜瓚開了口，“他沒開口問我要過一分錢，誰再說他是騙子，別怪我翻臉。”
徐擁川將舌尖的話卷了下去，他真是高看姜瓚了！
得，騙子都卷錢跑路了，他老表還執迷不悟！
徐擁川知道多說無益：“不報警不好找人，你是打算不找了？”
姜瓚咬住煙蒂：“找。”
天涯海角，他也要把人找回來！
“好好好。”徐擁川一改先前態度，搶先道，“我幫你找。”
姜瓚蹙眉正要拒絕，徐擁川又道：“你一個小保安哪來的人脈找人？你應該不希望將來找到人時不知道該怎么解釋吧？”
姜瓚沉默。
“他是榕城人是吧？”徐擁川熟稔抖落煙灰，“行，我馬上給榕城那邊打電話。今天給你批了假，在家好好休息一天。”
他一個眼色，畢方林立馬識趣帶著兩個阿姨下樓。
徐擁川沒急著走，轉身解開西服扣子坐下，抬眸問：“昨晚不還給我狂撒狗糧嗎？”
姜瓚捏著煙蒂的手輕輕抖了下，他垂下眼瞼：“是我不好，他昨晚情緒不好，我不該只想著和他睡覺的，是我的錯。”
徐擁川：“……”好家伙，都被騙得這么明顯了，這位冤大頭還在自我反省呢！
“他后來哭了。”姜瓚懊悔捂住臉，“我他媽還以為是自己太厲害……全是我的錯！”
徐擁川：“…………”這種事就不用詳細說了吧！
徐擁川抬手撐了撐額角，來時路上，他聽說了總部那邊一件事。李洛川在看守所給林清黎打過一通電話，事后他非要問他到底得罪了誰，說是林清黎說了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得罪的是誰。
這話足以說明林清黎知道姜瓚是誰。
他和李洛川還真是天生一對，一個想騙盛夏里，一個來騙姜瓚。
但現在，看著如此執迷不悟的姜瓚，徐擁川打算閉嘴。
不得不說，林清黎手段比李洛川高明不少，他從姜瓚手里拿走的每一分錢都有姜瓚的心甘情愿，無論是不知名榜一大哥，還是借阿姨他們的手輸錢給他，表面上看，的確是連警察都管不了。
既然如此，徐擁川唯一能幫姜瓚的也就是幫他“找”人了。
他是絕對不會讓姜瓚把人找到的。
徐擁川俯身捻熄了煙，過去拍拍姜瓚的肩：“好了，別傷心了，哥哥愛你。”
姜瓚捂著臉的手沒松：“他剛分手，我應該多照顧他的心情的。”
徐擁川無語，攬住他的肩：“知道了，哥哥愛你哈。”
姜瓚哽咽出聲：“你不知道他對我多好，而我只會用下半/身思考！”
徐擁川：“……”突然想替姑姑姑父做個親子鑒定，他實在不明白那兩位在情場上能浪出花的人到底是怎么生出這樣一個純愛戰士的-
高鐵去榕城的一路，林清黎的手機開了飛行模式。
后來從高鐵站出來，為了打車，他不得已暫時關閉飛行模式。
和之前在寧城車站手機一堆未接不同，這次居然沒被電話轟炸。
姜瓚放棄了？
林清黎短滯一念，意識到姜瓚很有可能來榕城逮他。
他正欲收起手機，無意見微信有新消息。
打開才發現是大學群里的信息，林清黎這些年幾乎不在群里說話，群信息設置的是免打擾，但這一條是@所有人，消息就被彈了出來。
是條發動捐款的信息，發信息的人叫陶小風。
林清黎微微蹙眉，對這位同學有了點微薄印象。
陶小風又發了不少照片。
陶小風：【這就是需要修繕的教學樓，請各位同學為山區留守兒童上學出一份力，謝謝大家！】
后面還附上了他的手機號碼。
林清黎盯住這條信息看了兩秒，突然鬼使神差撥打了陶小風的手機。
電話很快接通，那頭傳來汽車喇叭的聲音，接著是青年響亮的話語：“你好？”
林清黎吸了口氣：“陶小風，我是林清黎，我給你捐款。”
半小時后。
一輛車身掉漆的藍色小皮卡徐徐停在路肩，從駕駛室跳下來一個瘦高健碩的青年，他看見站在路邊的林清黎先是愣了下，接著大步上前：“林清黎，我差點認不出你了！”
林清黎勉強笑笑：“我也差點沒認出你。”
兩人雖然是同班同學，大學四年林清黎甚至都不記得有沒有和他說過話。
林清黎那會兒忙著打工，陶小風大學時和他們不一樣，他大一下學期就不住校了，林清黎聽過一些關于陶小風的謠言。
說他被人包/養了。
他的金主特別有錢，其實從他那時候的吃穿用度就能看得出來，所以剛才見陶小風一身明顯陳舊的西裝開了輛破舊的小皮卡時，林清黎不由得愣了幾秒。
“這年頭肯捐款的都是好人啊！”陶小風一握林清黎的肩膀，“消息在群里發半天了，加上你，聯系我的一共五個人。你捐多少，
我給記錄下來，到時候全給你們把名字印教學樓墻上！”
他拿出了小本子。
林清黎似乎仍然有些不敢相信他居然真的去貧困山區做了老師，他脫口問：“你還缺多少？”
陶小風手里的彈簧筆一時沒按上，錯愕抬眸對上林清黎的眼睛：“你……發財了？”
林清黎想笑，算不上，但手里好歹有了大幾百萬。
他道：“我要實地考察。”
陶小風兩眼發光合上小本子：“成啊！那，你什么時候有空跟我去看？”
林清黎輕捻了下指腹：“現在。”
陶小風直接愣住了。
林清黎失笑：“怎么，怕我是騙子？”
“嗐，這話說的。”陶小風笑道，“我兜里比我臉都干凈，你不怕我搶劫你就行。回去四五百公里呢，你住哪，我捎你回去收拾行李。”
他坐進駕駛室。
林清黎跟著上了副駕駛：“不用收拾，缺什么，直接買就是。”
陶小風盯住他兩秒，突然笑：“有錢人本該如此。”
林清黎沒接話，他只是想找個落腳的地方罷了，哪里都無所謂。
路上兩人閑聊著，陶小風這趟出來就是來拉捐款的，他大學在榕城上，算有幾個熟人，不過不怎么順利，大多都是幾百上千，超過一萬的都沒有。
“你在哪高就？”陶小風問。
“辭了。”林清黎干脆直言，“正打算出去去散散心。”
林大美人被出軌的事其實群里早有人聊過，只是林清黎本人不知道而已。
陶小風聽到這，以為他是因為李洛川的事，識趣地沒多問。
說來也奇怪，明明上學時沒什么交集的兩人，畢業兩年再見，聊起來也不覺得尷尬，提及學校的的事，林清黎還覺得很親切。
陶小風支教的地方是西南的一個縣城，說是縣城，但因為在深山，發達程度甚至比不上沿海的鎮。
政府其實是有撥款的，但不多，通常是緊了這邊缺那邊。
“他們是想學校自然關閉的，這樣就能把學生集中到一個學校，可山路難走，你去看了就知道了。”陶小風搖頭，“真這么干，只會讓很多孩子輟學。”
林清黎靜靜聽他抱怨，隔兩小時和他換把手開車。
后來車進了山路，陶小風就不讓林清黎開了，怕他不熟悉路危險。
皮卡進縣城后，陶小風找個路邊停了。
林清黎見他利落下車，忙解安全帶。
陶小風繞至副駕駛，拍拍車門道：“你不用下來，我買點東西，很快。”
他進了邊上的小賣部，隔著車窗，林清黎見他熟絡地和老板打招呼。
小地方是熟人社會，這里大概所有人都彼此認識。
林清黎環顧看了眼，整個縣城小得一眼能望到頭，眼下天黑，目光所及，除了面前的小賣部，還有不遠處一家水果店還開著門，林清黎甚至都沒看到一家旅館。
陶小風很快回來，將手里的塑料袋遞給林清黎：“牙膏毛巾什么的生活用品，進了村就什么都沒了。”
林清黎接過：“謝謝。”
陶小風笑了聲：“你可是資方爸爸，我不得好生伺候著啊。”
林清黎被他一聲資方爸爸說得怔住，他莫名想起姜瓚，本就不適的腰在坐了一天車后，突然有些酸痛難忍。
他下意識調整了下姿勢，反手蹙眉按了按。
“不習慣坐山路吧。”陶小風看過來，“還得麻煩你忍耐下，還有一段路。”
林清黎趁機問：“學校不在縣城？”
“縣城有，在那邊。”陶小風指了指，“這里人員分布和外面不一樣，分散得很，所以除了縣城的學校，底下還有兩所，在幾個村子之間，孩子們上學說近也不近，但比來縣城就近很多了。”
隨著皮卡深入，林清黎就明白陶小風為什么說山區孩子上學不易了。
住戶基本都是東一戶西一戶，很少有集中在一起的，遠一些的孩子根本不可能徒步去縣城那個學校上學。學校也不是寄宿制，留守兒童也不可能指望父母接送。
山路不好開，皮卡又開了一個多小時才在一棟陳舊的兩層小樓前停下。
“到了，我就住這。”陶小風下了車，他伸手一指，“學校沿著這條路走十分鐘，我明天帶你去看。”
正說著，堂屋的燈很快亮了，有人開門出來：“小風回來了？怎么樣啊？”
“成了！這位就是咱們資方爸爸，林清黎。”陶小風毫不見外把林清黎拉過去，“林清黎，這是我和你說過的趙老師。”
趙老師今年五十多了，常年辛勞，看著像是六十好幾。
她和陶小風是他們這個學校小學部唯二的兩位老師，陶小風負責理科所有課程，趙老師負責文科。
這房子是趙老師家，陶小風自從來支教就一直住在趙老師家。
趙老師立馬沖上來握住林清黎的手：“真的太感謝您了，林先生！”
林清黎被謝的心虛，剛要開口，陶小風笑道：“您別跟他這么客氣，他會不好意思，我們是大學同學，他也是您晚輩。”
林清黎點頭：“您別客氣。”
“好好。”趙老師笑著迎他們進去。
趙老師當初是跟著丈夫來支教的，她丈夫是本地考出去的大學生，兩人一直忙于教育事業沒要孩子，幾年前她丈夫病故，之后就是陶小風接替了她丈夫的班。
“同學好啊，同學之間的感情最純粹，我現在偶爾和以前的同學聯系，大家一點都不生分。”趙老師得知二人沒吃飯，手腳麻利地下了兩碗面端出來。
林清黎是真餓了，吃的狼吞虎咽。
上天慣會偏愛美人，就算趕了一天路，整個人狼狽至極，昏暗光線下，林清黎的五官臉型依舊無可挑剔。
陶小風望著他笑：“你知道以前不止我們系，我們班暗戀你的就有一大堆，偏偏你一個眼神都不給他們。”
林清黎愣了下，他沒想到陶小風還注意過他。
陶小風回過神，忙道：“別看我，我沒有啊。”
林清黎失笑，一時話沒過腦：“我知道，你那會有……”話出口，已經來不及，他只好咽下金主二字，道，“……男朋友。”
趙老師一聽來興致了：“這不是談過嗎？還騙我說沒有呢，說說，怎么就沒成呢？因為你來支教的事？”
陶小風握著筷子的指腹緊了緊，他很快笑：“不喜歡了唄，這能為什么。”
林清黎知道他不想提往事，忙扯開話題問起學校修葺的事，趙老師果然忘了八卦同事私事，開始認真又細致地和林清黎說學校的事。
后來上樓，林清黎進門就說了句“對不起”，說起來他和陶小風只能算關系很一般的普通同學，提別人私事很不好。
陶小風從柜子里抱了褥子出來，輕笑道：“都過去了，其實也沒什么。”
二樓就兩間房，陶小風和趙老師各一間，林清黎就只能和他擠了。
陶小風將新的被褥鋪在床上，又將床上的搬下來打地鋪，抬眸看著林清黎，“條件不怎么樣，委屈你將就將就了。”
林清黎道：“我睡地上就行。”
陶小風笑的不行：“爸爸，我喊你爸爸行嗎？哪敢讓您睡地板？”
林清黎實在腰疼得厲害，不客氣地坐在了床沿：“陶小風。”
陶小風將被面拍得啪啪響：“嗯？”
林清黎垂目看他：“我可能要在這里住一段時間。”
陶小風沒遲疑：“行啊，吃住我管，你不嫌棄條件簡陋就行。”
林清黎輕輕抿住唇，怎么也想不到在他無處可去的時候會被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老同學收留。
山里沒什么娛樂活動，不嘮嗑就只能躺在床上。
林清黎之前覺得遠離馬路的文華小區就很安靜了，到了這里才知道真正的安靜是除了大自然的聲音外，聽不到絲毫人為發出的響動。
身體明明已經疲憊到了極致，林清黎還是失眠了。
天亮邊，終于有了朦朧睡意。
林清黎卻夢到了姜瓚。
他抱著姜瓚修長堅韌的脖頸，腿纏在他腰上，姜瓚將他摁在床上吻他。
不停地吻。
他垂目認真凝視著他說：“林清黎，我喜歡你。”
林清黎猛地驚醒，大汗淋漓坐起身。
環顧周圍陌生房間，他才意識到他成功從江城逃走了。
陶小風不在房間，邊上的地鋪也早已收起。
樓下桌上擺著清粥小菜，還有陶小風留下的字條，讓他醒了給他打電話。
林清黎簡單吃了早餐，沒打電話，沿著陶小風指的路往前走。
陶小風嘴里十分鐘的腳程，林清黎愣是硬生生走了二十分鐘。
路是水泥路，只是上坡路太多，他一時走不習慣。
遠遠看見學校的建筑，林清黎還沒到學校門口，陶小風跑出來。
“領導來視察了啊！”他道，“我在樓上正好看見你走來。”
林清黎被他逗笑，只是一時喘得厲害，撐著膝蓋緩了緩。
陶小風笑得不行，伸手扶他道：“你不行啊，這一看就是畢業這些年沒怎么鍛煉。”
林清黎心說，別說鍛煉，身體差得一條腿都進鬼門關了。
門口兩邊各掛了塊牌子，寫著橫水小學和初中。
整個小學加初中總共也就幾十個學生，陶小風和趙老師負責的小學部一共十二個學生，每個年級都是零零散散幾個，還有兩個學生留級，導致四年級直接沒人。
陶小風帶林清黎走了一圈，看了看小學那棟危樓，現在小學生們都搬進初中部擠著學習。
林清黎其實不是為了實地考察，陶小風最初拉捐款說要給學校修樓時，林清黎就沒懷疑過，他就是逃避才來這里。
陶小風不是沒看出來，但他一句也沒提。
誰都有想逃離一切的時候，也包括他。
后來在老師辦公室喝了半杯茶，林清黎抬頭問：“你說這樣的學校下面有兩個，另外一個需要修繕嗎？”
正批作業的陶小風倏然抬眸：“你真的假的？”
林清黎道：“真的。”
于是就這樣，在林清黎來這里不到二十四小時，他就把錢灑了出去。
陶小風有一個支教群，不止這個縣，缺錢的學校多了去，也不單單是修樓的事。
最后是陶小風強行給林清黎留了筆錢，至少等他離開這里，能找個房價不貴的小城置辦一套小房子。
晚上因為捐款怎么落實開工的事，趙老師去縣城開會了。
陶小風掌勺，燉了一大鍋筒骨湯。
他給林清黎盛一大碗，睨著他道：“你這么個散財法，我很擔心你有自殺傾向啊。”
林清黎嗤笑出聲：“不會。”
陶小風蹙眉盯著他看了半晌，忍不住問：“想聊聊嗎？”他突然意識到，林清黎估計也沒什么朋友，否則不會就這么跟他來了山里。
林清黎輕晃著碗里的湯，先發制人：“你呢？為什么會分手？”
陶小風的嘴角輕壓了壓，他道：“他死了。”
林清黎微噎：“怎么死的？”
陶小風抽了支煙出來點上：“賤死的。”
林清黎：“……”
陶小風吐著煙圈：“行吧，你別問了，我也不問，你愛住多久住多久。”
林清黎感激道：“謝謝。”
趙老師后來回來，說縣里領導說要感謝他，請他吃飯。
林清黎煩這些應酬，一個都沒見。
眼看著林清黎是要長期住下來了，陶小風在網上買了一張簡易折疊床，畢竟馬上天冷了，不能老睡地上。當然，林清黎想睡簡易小床的念頭被陶小風無情打消了。
這天后，白天沒事，林清黎就去學校轉轉。
陶小風忙不過來的時候，林清黎就幫他批作業卷子，也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孩子們看見他就叫林老師。
林清黎覺得還不賴，每天有事做，他就不會想起外面的事了-
時間一晃，過去一個半月了。
十二月的山區氣溫驟降，早晨起來地上裹了白白一層霜。
林清黎怕冷，還好提前買了冬衣。
這里的快遞不會挨家挨戶送，全都堆放在縣城的小賣部，林清黎的東西都是陶小風幫他去小賣部拉來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氣冷的緣故，這幾天林清黎總覺得不是很舒服，也沒什么胃口。
這天中午林清黎吃得不多，陶小風跟他講今早課上的趣事，他一耳進一耳出，后來走到教學樓樓梯口，胃里突然泛起酸水，他一時沒忍住，沖進洗手間將勉強吃下的午飯吐了個干凈。
陶小風皺眉給他撫背：“吃壞東西了？”
林清黎撐著洗手臺緩了半天：“可能是。”
下午陶小風不知道哪里找來一袋餅干，他急著去上課，催林清黎墊墊肚子，畢竟離放學時間還早。
林清黎實在吃不下，又將餅干原封不動放在了陶小風辦公桌抽屜里。
冬天太陽下山早，等陶小風收拾好和林清黎出辦公室，外面已是漆黑一片，風冷的有些刺骨。
陶小風拿著手電走在前，他突然回頭舉著電筒往林清黎臉上照了照：“你是不是病了？我看你臉色難看一天了。”
林清黎將臉往圍巾里縮，沒提他胃不好的事，只是悄悄抱著胃道：“可能有點水土不服吧。”
“扯吧你。”陶小風給林清黎照著腳下的路，“你都來一個多月了，之前好好的，突然就水土不服了？”
林清黎勉強笑笑沒說話。
趙老師聽說林清黎不舒服，正好她今天下課早，晚上給他熬了青菜粥，看著很是清爽，一點不油膩。
林清黎胃口好了些，喝了大半碗。
當天夜里，他又起來吐了。
陶小風被他嚇得整個人清醒萬分，非要拉他去縣城衛生院。
林清黎拗不過，最后只好說自己以前就有些腸胃炎。
“歇兩天就好，這我有經驗。”他說的認真。
陶小風敗下陣來：“那成，明天我去縣城給你買些藥。”
他第二天起了個大早，林清黎下樓就見他把藥買回來了。
“我怕西藥副作用大，給你買的中成藥，沖泡著喝就行。”陶小風給他端了碗粥，“先吃早飯。”
林清黎依然沒什么胃口，粥喝的也慢。
陶小風看他臉色差，囑咐道：“你今天別去學校了，吃好上樓休息，中午想吃什么，我給你送來。”
“不用麻煩，趙老師粥熬得多，我中午也喝粥。”林清黎催他，“你趕緊走，別耽誤上課。”
陶小風臨走還不忘讓他有事打電話。
林清黎勉強點頭，陶小風前腳剛走，林清黎起身就沖到外面吐了。他一手捂著胃，一手撐著屋外墻角邊堆積的碎石，緩了好一會，翻江倒海的感覺才被壓下。
早晨的山林間空氣清新，也冷得很。
林清黎沒站一會，手指都有些凍僵了。
他忙進屋，抓起桌上的沖劑給自己泡了一碗藥。
藥碗剛送到嘴邊，中藥味道直沖鼻息，剛壓下的胃酸似排江倒海般涌上喉頭。
林清黎沖出門，蹲在地上吐得頭暈目眩。
明明離開江城時，他的胃病都已經好了啊。
一連半個月，林清黎吃什么都吐。
胃里每天都難受，但就是沒有像從前那樣疼，它就是光難受，想吐。
陶小風帶他去縣城衛生院看了幾次，配了不少治腸胃的藥，這些藥基本也是剛入口就直接吐了個干凈。
就這么來來回回拖到了一月底，學校的工作告一段落，學生們都放假了，也快過年了。
“明天我帶你去市里醫院檢查檢查。”山里入夜冷，陶小風將小太陽打開轉向林清黎說。
林清黎“啊”了聲：“不用吧。”
陶小風沉著臉鉆進被窩躺下：“這都吃上養生餐了，就是腸胃炎它不吃藥也能自愈了，你這非但沒好，感覺喝水都吐，必須得去大醫院看看。”
林清黎輕揉著不斷反酸的胃，輕笑道：“我以前不知道你這么會照顧人。”
陶小風冷笑：“我倒是知道你一直身體不好。”
林清黎失笑：“自己作的。”
“你還知道啊？”陶小風不容拒絕，“從現在開始，有病治病，你好好的，我當你是朋友。”
林清黎的眼眶莫名一熱，這三個月來，他們算不得并肩作戰，但實實在在一起為孩子們付出了。很多話不必說開，林清黎也早已把陶小風當成好朋友了，盡管他們兩人上學時說的話估計都不超過三句。
林清黎其實特別感謝陶小風，因為有他，林清黎才不必想起江城的事。
其實想起江城的生活，想起姜瓚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他好像真的喜歡上了姜瓚。
有那么一段時間，他突然很想被姜瓚找到。
但姜瓚根本沒有找他。
按照姜家的勢力，姜瓚要找他不可能找不到吧。
是他不想找，畢竟只是個替身而已。
也許，姜瓚早就抱得美人歸了。
“林清黎，我認真的。”陶小風看著他。
林清黎收住思緒點頭：“好。”
他還有個朋友，有朋友真好啊-
自從來了趙老師家后，林清黎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縣城了。
這次要去市里，全是山路，開車得兩個半小時。
林清黎一早就把沒穿過那條新牛仔褲翻了出來，十分鄭重地給自己搭配了套衣服，特別像小時候進城逛街，他自己都覺得有點好笑。
陶小風說順便把年貨一起買了，林清黎說好。
他利落套上衣服，后來提牛仔褲的時候有點費勁，尤其最后的拉鏈死活拉不上。
林清黎捏著拉鏈愣了下，他還以為是拉鏈壞了，站在衣柜鏡子前照了照。
他徐徐皺眉，這幾個月他吃什么吐什么，人瘦了一圈，但為什么……肚子反倒是大了？
第24章 性別男
林清黎側過身仔細照了照, 不是他的錯覺，他的肚子真的變大了，這段時間胃一直難受, 而且為了山里行走方便穿的都是運動裝, 他倒是沒注意過身體變化。
他下意識摸了摸肚子，怎么說呢，不止變大了，還有點硬。
他本該死于幾年后的胃癌，現在因為姜瓚，他在江城把胃部治好了, 但命運沒有因此改變, 他的胃腫瘤轉移了？
“林清黎。”外面傳來急促腳步聲, 接著陶小風推門探入身，“干嘛呢，磨磨蹭蹭。”
林清黎幾乎本能落下衣擺遮住肚子，他勉強笑了聲：“我不想去醫院了。”
既然命運無法改變, 那他最后的日子要過得舒舒服服, 絕不能在醫院里度過。
他討厭白色的床單，討厭消毒水的味道。
陶小風沉下臉：“這事由不得你。”
他上前拽住林清黎的手把人往外拖。
“陶小風。”林清黎努力掙了掙，“過完年, 我回榕城看，我在這里是異地醫保！”
陶小風回頭瞪他：“現在還管什么醫保異不異地, 醫藥費我給你出！”
林清黎有些感動，笑道：“真不急, 我覺得還是水土不服的關系, 我最近幾天沒那么容易吐了。”
這倒是真的，前一個月林清黎幾乎什么都吃不進, 吃了就吐，這段日子明顯好很多了。
林清黎又道：“年后看完病我還回來。”
陶小風聽他還回來，莫名松了口氣。
林清黎忙道：“我們去縣城轉一圈看看年貨吧。”
陶小風細細看他的神色，他看起來心情不錯，也許是他想多了。
屋外的藍色小皮卡已經被洗得干干凈凈，顯得車身上的磨損也越發明顯了。
兩人上車，林清黎問他：“你過年留在這嗎？”
陶小風順手系安全帶，笑道：“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在哪都一樣，陪趙老師一起也挺好。”
林清黎想起來陶小風好像是個孤兒，他上學晚，二十歲才上大一，當時是他們班年齡最大的，所以當年傳他被包/養的時候，大家挺震驚。
比起一群十八的小鮮肉，陶小風年齡不占優勢，而且他人高馬大的外形也不符合那些金主爸爸的癖好。
陶小風扭頭看他：“你不和家人一起過年沒事？”
林清黎回神：“哦，沒事，我爸媽離婚，各自再婚有新家庭了。”
他沒說更多，陶小風識趣地沒再問。
小皮卡穿梭在山間小道，林清黎微微開了半扇窗，清涼山風吹在臉上，混著冬日暖陽，舒服得讓林清黎難得感到了神清氣爽。
他深吸了口氣，側臉看向外面急速往后退去的景色，莫名地想，姜瓚還在江城扮演他的小保安嗎？
林清黎居然又慶幸地想，姜瓚不知道他最終難逃一死的事，現在這樣也挺好。
姜瓚現在在干什么呢？-
那一晚林清黎不告而別后，徐擁川幾乎幫姜瓚“找”遍了大半個華國，但林清黎就像是消失了一般。
后來，徐擁川打算放棄，也讓姜瓚別找了。
姜瓚沒答應。
他去了一趟晉城，家里人還以為他是提前回去過年，讓人準備了一堆姜瓚喜歡吃的菜，結果姜瓚根本沒回家。
他去了晉城看守所。
李洛川的案子還沒判，對于姜瓚的到來他明顯很意外。
林清黎和李洛川是校友，也是曾經的情侶，他是姜瓚唯一的希望了，或許李洛川會知道林清黎去了哪里。
姜瓚在李洛川那得到了林清黎父母的信息。
從看守所出來，聽人叫他“阿瓚”。
徐擁川捻熄了煙朝姜瓚走去：“算了吧。”
姜瓚道：“這話你說了不算。”
林清黎不是別人，他不可能這么放手，林清黎當初是走投無路才來到他身邊，一想到他的寶貝一個人在外面吃苦，姜瓚心里就像爬了十萬只螞蟻那么難受。
徐擁川跟他坐進車內，抿唇看他一臉堅定的模樣，從煙盒里抖了支煙出來，想了想，給了姜瓚。
其實林清黎離開第二天，他就在榕城打聽到了一些消息。
他們大學有個同學在榕城拉捐款，后來突然就說錢夠了。
徐擁川以想捐款的名義聯系過那個姓陶的老師，果然得到了捐贈者就是林清黎的消息。
徐擁川自己也點了支煙，想到林清黎把錢捐給山區學校了，又覺得這騙子有些與眾不同。
他知道林清黎八成跟那位陶老師在一起，但徐擁川不打算告訴姜瓚。
騙子而已，時間久了會忘記的-
年貨備齊后，大家就等著過年了。
外出打工的人也陸陸續續回來，這些天趙老師家里熱鬧得很，孩子的家長們陸陸續續給趙老師和陶小風送外面帶來的各種特產。
趙老師每天都得接待好幾波，林清黎就坐在一側靜靜聽他們嗑瓜子聊天。
得知自己命不久矣后，林清黎反倒是淡定起來，和他原本凄涼孤獨死在醫院相比，至少現在身邊還有朋友。而且這幾天吐的少了，他也能吃得下東西，即便是回光返照林清黎也認了。
陶小風從里屋泡了茶出來，單獨給林清黎遞了杯蜂蜜水。
幾個家長連連道謝，又繼續聊。
蜂蜜水有些燙，林清黎捧著杯喝得小心翼翼，他沒怎么搭話，大學群里有人在聊同學會的事，他捎帶著看了眼，退出時，一晃看到了姜瓚的微信。
這么久了，姜瓚的微信居然還在第一頁掛著沒被壓下去，可見林清黎在生活中能聯系的人少之又少。
他盯住看了半晌，莫名打開。
他和姜瓚的聊天記錄還停在三個月前他給姜瓚發的那條——【醫生說我的病都好了】
當時姜瓚沒回信息，是直接給他打了電話。
再下面就是系統提示他撤回了一條信息。
林清黎不由得往上滑動，他和姜瓚發的信息發的其實不多，大多都是他問姜瓚吃晚上想吃什么，姜瓚回回都說只要他做的他都喜歡。
現在換趙阿姨給他做飯，味道比他做的好太多了。
林清黎突然就鬼使神差發了條信息：【你生我的氣了嗎】
發完，他第一時間想撤回，卻又想起他早把姜瓚拉黑了，現下發什么都無所謂了。
反正他也快死了，偶爾在這里發發瘋也沒人會知道。
于是他又發：【你沒找過我，是找到自己的幸福了吧】
林清黎想了想，補了句：【祝你幸福啊】
這話林清黎是真心的，但他知道姜瓚運氣不太好，好像一直沒能找到那個真心待他的人。
他很想念姜瓚。
想他的時候，林清黎就會簡單給姜瓚發信息。
【降溫了，胃有些難受，我搓熱了手捂著胃，可是一點也不暖和】
【熱水袋在床底下，我故意丟的】
【山里下雪了，江城的冬天會下雪嗎】-
這天大早，陶小風就開車去縣城了，說是早前預定的新鮮魚蝦到貨了。
林清黎對過年能吃到這些有些驚訝。陶小風笑著說，山區只是偏遠不便，倒不是林清黎想的那種貧困。
后來林清黎下樓聽院子里嘰嘰喳喳，出去才知道兩個學生提前來拜年，正巧遇到趙老師的衣服被風吹掛在了門外樹上，趙老師去里屋打算搬凳子出來撈樹上的衣服。
林清黎一個轉身就見男孩子調皮，一溜煙上樹了。
“危險，快下來！”林清黎上前制止。
小男孩絲毫不在意：“沒事林老師，我們天天爬樹，這點高度難不倒我的！”
站在樹下的小女孩笑道：“我們爬樹都很厲害的，林老師。”
剛說著，林清黎就聽頭頂傳來“咔”的一聲，他抬頭就見孩子踩斷了樹枝，輕呼一聲摔下來。
林清黎想也沒想沖過去接人。
一年級的學生說重不重，但這么砸下來愣是把林清黎一并給砸到了地上。
“二娃！林老師！”小女孩沖過去。
小皮卡的聲音傳來，陶小風老遠就看見這一幕了，車沒停穩他就往下跳，疾步上前把小屁孩從林清黎身上拉起來。
趙老師聽到動靜出來，忙丟下凳子過來：“小林沒事吧？”
林清黎拍了拍黏在衣袖上的泥土：“沒事。”
趙老師這才上前查看孩子：“哎呀，手上都破皮了，快快，跟老師進去洗手！”
兩個孩子一前一后進去。
陶小風本來想跟進去，瞥見林清黎撐了把沒起來，他折回：“扭到腳了？”
“不是。”林清黎低頭捂著肚子。
陶小風忙蹲下身：“肚子疼？”
林清黎咬住唇應了聲，他剛才是屁股先著地，本來就是覺得屁股摔得有點疼，沒想到正要起身時，肚子突然抽痛了下。
陶小風看他臉色，急著問：“別是急性闌尾炎吧？”他說著，伸手去按林清黎的肚子。
林清黎一時沒回過神，想要攔的時候，陶小風的手已經按上了他的肚子。
闌尾炎被按肚子會有反射性彈痛，陶小風的指腹剛按到林清黎的肚子，他就愣了下。
他肚子怎么那么硬？
他倏地抬眸和林清黎對視，林清黎明顯沒有因為肚子異常而驚訝。
從那次林清黎瘋狂捐款后，陶小風就擔心過他是不是要想不開，但這幾個月相處下來，他覺得林清黎很開心，他沒有自殺傾向。
但現在……
陶小風的心跳加快，他不是沒想過林清黎得了絕癥，在他前段時間吐得死去活來時，陶小風也曾擔心得沒睡好覺。
可這些天他明明在好轉啊！
林清黎推開他的手，忍著痛道：“沒事。”
“什么沒事！”陶小風額角的青筋突突地跳，“去醫院，現在，馬上！”
他是個豬頭，那天林清黎突然反悔說不去醫院就該想到的！
“不用……”林清黎疼得一抽，他話沒說完，人直接被陶小風抱了起來-
陶小風本來是打算直接開車去市里的，可山路難走，他看一眼副駕駛上捂著肚子臉色慘白的人，又怕路上出事，只能先去了縣城醫院。
今天大年夜，醫生下班早，陶小風追著人問，終于找到了個打算留下來值班的老中醫。
驗血出結果今天也來不及了，讓中醫把把脈倒也是個辦法，不行再轉院。
等陶小風一通忙活掛上號，林清黎倒是覺得好多了。
肚子沒那么疼了，就是偶爾發緊得難受。
陶小風把人按在了老中醫面前：“醫生，他肚子疼，摸上去還很硬，就像……”
就像肚子里長了個瘤子。
這話陶小風沒敢說。
老中醫給林清黎把脈，幾秒后，他抬頭看了眼面前電腦上患者個人信息，又看了眼桌上林清黎的醫保卡。
目光在性別一欄停頓了下。
指腹從林清黎腕脈移開半秒，又重新搭上，老中醫嘖了聲：“小伙子你……”
他欲言又止。
陶小風的臉色已經比林清黎還難看了，垂下的雙手緊緊握拳，整個人繃得像塊石頭。
林清黎倒是坦然：“您說，我受得住。”
大不了也就是再因為得癌死一次罷了。
老中醫似是不甘心地又俯身看了看桌上的醫保卡，這才斟酌問：“你以前做過變性手術？”
陶小風：“？？”
林清黎：“……沒有。”
老中醫的花白的眉毛直接打了結：“你這是懷孕了啊。”
陶小風：“！！”
林清黎：“…………”
“我這摸到的就是滑脈啊，絕對不會錯。”老中醫說著，俯身就摸向林清黎的肚子。
林清黎嚇得往后縮，老中醫的手就像有引力似的，快速而精準摸了上來。
“這里疼嗎？”他輕按上來。
林清黎搖頭：“不疼。”
老中醫的手穿過林清黎的羽絨服外套，隔著毛衣往下滑了些，“這里呢？”
他的指腹往林清黎右下一壓，林清黎疼得下意識想躲。
陶小風忙扶著他后背：“疼？”
林清黎點頭，一面扶著桌沿喘息道：“也、也還好。”
比起之前摔地上那會兒好多了。
老中醫收回手：“摔跤動了胎氣，眼下看不是很嚴重。陶老師，你們要是不信，我打電話讓小李回來給你朋友做個B超。”
他說著要打電話。
陶小風忙攔著：“不用打不用打。”他突然覺得腦子不夠用了，有些口干舌燥，“那什么……我朋友是做過您說的那個手術，所以這事您看能不能……”
老中醫頓時明白：“哦，懂懂。”
林清黎一時還沒從懷孕的事中回過神來，聽到陶小風這話，他不由得抬眸錯愕看了他一眼。
老中醫又道：“肚子疼肯定是因為摔了一跤，這樣，我給你扎兩針，馬上就會好。”
陶小風看了眼林清黎，林清黎明顯也還有點懵。
老中醫不由分說就上了針，他經驗老道，手法嫻熟，等林清黎回過神，銀針就扎到了手背上。
說來也奇怪，肚子很快就不疼了。
“是不是好些了？”老中醫問。
林清黎茫然點頭，他順著老中醫剛才按過的地方稍稍用了力，不似之前疼得厲害了。
老中醫道：“也不用太緊張，回去好好休息沒事的。”
陶小風沒說什么，扶他起身道：“大過年的，那我們先回了啊，今天謝謝您。”
老中醫忙道：“瞧陶老師說的，舉手之勞而已，那我就在病歷上寫腸胃炎了啊。”
陶小風感激道：“謝謝謝謝，麻煩您了。”
一通寒暄后，兩人回到車上。
車門一關，外面寒風隱去。
兩人沉默良久。
陶小風終于開口：“那老頭兒行醫幾十年了，我也不知道他怎么給你把出喜脈的，小地方謠言一起容易出事，所以我才說你做過那什么手術的。不過你放心，我知道男人不會懷孕的，肯定是弄錯了。醫院對面有藥店，我幫你買根驗孕棒。”
林清黎還有點懵：“好。”
很快，驗孕棒買來了，測過后顯示兩條杠。
林清黎：“……”
陶小風：“…………”
又是一陣沉默。
陶小風：“你真做過變性手術？”
林清黎：“……沒有。”
繼續沉默。
“咚咚咚——”
老中醫的臉突然出現在駕駛室窗外。
陶小風嚇得忙開門下車：“有事？”
他下意識擋住窗戶，男人懷孕的事要是被傳出去，那他同學這輩子估計都要活在鎂光等下了！
“還好你們還沒走，我給配了些安胎的藥，記得這兩天好好喝，月份小，坐胎不穩。”老中醫笑瞇瞇把一袋中藥遞給陶小風，神秘兮兮道，“怪不得這幾年給你說媒都被你拒絕了，咱們縣雖然偏僻，可我以前去過大城市的，陶老師放心，我開明得很！”
陶小風尷尬結果中藥。
老醫生臨走又擠眉弄眼一番，壓著聲道：“陶老師，好好照顧老婆孩子。”
陶小風：“……”
陶小風回到車上這么幾分鐘的時間，林清黎上網查了懷孕初期的各種信息。
孕吐，肚子發緊，變硬。
他下意識摸了摸肚子。
好家伙，還真是什么都對上了。
可他是個男人啊，男人怎么能懷孕？
結果網上還真有男人懷孕的，科學解釋是身體里有屬于女人的器官，或者是當時在母體時是一對龍鳳胎，結果女胎被男胎吸收融合。
林清黎說不好他是什么情況，但他的確是懷孕了。
草。
這他媽比得了絕癥還讓人震驚-
回去路上，陶小風將車開得尤其慢。
“李洛川的？”他問。
林清黎擰眉：“不是。”
“哦。”陶小風遲疑了下，“你打算怎么辦？要是動手術，我建議是去國外。不是說國內水平不好，主要是你以后還得在國內生活，萬一被傳出去，對你不太好。”
陶小風說的中肯，林清黎落在肚子上的手掌略微收了收，他好像還沒想過以后要怎么辦，他甚至都沒有在知道懷孕的瞬間冒出打掉它的念頭。
可是，要生下來嗎？
他的腦子有點亂-
這天的年夜飯，趙老師準備了一大桌菜。
家里看似熱熱鬧鬧，但林清黎和陶小風都有些心不在焉。
期間，陶小風打了好幾個電話，上網查了不少信息。
后來飯后，趁趙老師幫林清黎煎治療“腸胃炎”的藥時，陶小風直接把通過朋友找到的國外男性懷孕的案例報告給林清黎看。
陶小風壓著聲音：“你這情況不能藥流，手術風險也大，費用不低。”
林清黎看著眼前各種報告，默了默。
他首先想著也不是打胎手術費用的問題，他突然意識到，如果他要生這個孩子，恐怕手術費用也是天價，再加上后續撫養孩子的費用。
好嗎，他的養老金根本就不夠。
陶小風看他沉默，忙道：“錢的事你別擔心，我來想辦法。”
林清黎失笑，當初為了修教學樓，陶小風都親自上陣跑到榕城貼臉籌錢了，他能想什么辦法？
“要不你先上樓休息。”陶小風想著林清黎今天摔了一跤的事。
林清黎沒逞強。
陶小風把藥端上樓時，林清黎剛拿到在床頭充電的手機。
手機上好幾個媽媽鄭文梅的未接來電。
媽媽再婚后，他們母子之間很少聯系，尤其是媽媽又有了弟弟妹妹后。
以前過年過節都是他主動聯系媽媽，今天事多，他早把這事忘了。不管怎么樣，媽媽能在今天主動聯系他，他還是很高興。
林清黎回過去。
電話很快接通，鄭文梅劈頭就質問：“你得罪什么人了？”
林清黎一時有點懵。
鄭文梅聽起來很煩躁：“你是跟你爸爸的，就不要給我添麻煩了，怎么還有人找你找到我這里來了！”
林清黎怔忡了下，脫口問：“誰？”
“說他姓江，長江的江，叫什么……沒記住，前天還是大前天來的，我本來想問你，當時家里還一堆親戚朋友在，后來給忘了。”鄭文梅還是很不高興，“不過你放心，我說我也不知道你在哪里，媽媽對你仁至義盡了！媽媽能有現在不容易，你長大了要體諒媽媽，你弟弟妹妹不爭氣，還得花錢呢，你要是在外面欠了錢，找你爸要去！”
嘟嘟——
電話掛斷。
鄭文梅的聲音大，陶小風站在邊上聽得清清楚楚。
他的臉色當即很難看，忍著問候這位媽媽的沖動：“你在外面欠錢了？”
“沒有。”林清黎的呼吸微急，腦子里反反復復都是鄭文梅的話。
姜瓚在找他？
對對，當時他是在榕城街上直接坐陶小風的車走的，他和陶小風從前也沒有任何交集，姜瓚找不到陶小風身上，所以才一直沒能找到他。
但姜瓚一直在找他。
意識到這點后，林清黎胸膛里那顆死寂的心開始砰砰跳動。
他突然不想去糾結姜瓚為什么會找他這個替身，在好多次期盼姜瓚找到他的瞬間一樣，他突然想回江城一趟。
“你媽的話你別放在心上。”陶小風不太會安慰人，“你現在最重要的是養好身體，別的事我幫你想辦法。”
林清黎接過他手里的藥碗，屏住氣一口氣把藥喝了，抬眸道：“我想去找他。”
離開江城三個多月了，他對姜瓚的思念并沒有隨著時間而淡去。
他很想姜瓚。
不管姜瓚找他的目的是什么，他都要給自己一次機會。
林清黎此刻才想起來，他什么話都沒留給姜瓚，就這樣不明不白地走了。
就算真的要結束，也得把話都說開-
林清黎看起來溫柔，但他的性格其實很剛毅，決定的事沒有人可以動搖。
陶小風沒勸他，第二天親自開車把他送到了市里的高鐵站。
林清黎沒帶什么行李。
陶小風送他到進站口，忍不住問：“你去找……孩子爸爸？”
林清黎沒否認。
“那要是……”陶小風遲疑了下，“最后還是打算不要孩子，他有錢給你做手術嗎？”
這話把林清黎問笑了：“這種手術做成千上百次他都不成問題。”
陶小風：“……”
林清黎眼尾有笑：“陶小風，你怎么像是在給我送行？”
“你別胡說。”陶小風抬手摘下脖子上的護身符給他掛上，“保平安的，很靈驗，你戴上。”
他的眼睛有些紅，他都快奔三了，好不容易交上一個朋友，難免有些舍不得。
林清黎沒拒絕，將平安符塞進衣領貼身戴著。
轉身進站時，他忍不住回頭：“陶小風，你要不要也給自己一次機會？”
陶小風一時沒回過神。
林清黎望著他笑：“你昨晚盯著手機里一個號碼很久，那個你手機里存著的狗東西，是我想的那個人吧？”
陶小風一臉窘迫，林清黎的錢幾乎都捐了，他本來是想找那人借錢的。
但林清黎現在不需要了。
林清黎轉身擺擺手：“回去吧，新年快樂。”-
大年初一的車站熙熙攘攘，人多得根本沒地方坐。
林清黎沒急著把姜瓚從黑名單里放出來。
他找了個角落坐下，給姜瓚發信息：
【不知道你在不在家】
【試試吧，看看我們的緣分】-
春節期間，本來就一票難求，不必說林清黎這種買臨時票的。
去江城的一路，他轉了好幾趟車，高鐵、綠皮車、大巴車……就這樣縫縫補補一直輾轉到初二下午一點多才抵達江城。
林清黎在文華小區門口站了片刻，終于深吸了口氣往里走。
遠遠看見65號那棟小樓。
因為是白天，家里不必開燈，他不確定姜瓚在不在家。
畢竟65號并不是姜瓚家，大過年少爺很有可能回晉城了。
那扇熟悉的生銹鐵門越來越近，林清黎的呼吸心跳跟著加快，他一時來不及去想姜瓚要是真的不在，他是在這里等，還是直接離開，手已不聽使喚敲響了面前的鐵門。
“咚咚咚——”
敲門聲都還沒消弭，面前的鐵門瞬間被人從里面打開。
姜瓚穿著居家服，染了滿身甜橙味從里面沖出來。
林清黎下意識后退半步，脫口道：“那個……出了點意外。”
姜瓚難掩眼底驚愕欣喜：“懂，行李丟了，想住多久都可以！”
第25章 等到他
姜瓚是在半個月前突然收到了林清黎的信息。
他快三個月沒有林清黎的任何消息了, 他很清楚微信被拉黑了。
那條信息從微信跳出來時，他剛從林清黎媽媽家出來。
聽得出，父母離婚后林清黎和鄭文梅聯系得很少, 鄭文梅在提到林清黎時明顯不耐煩, 就好像這個兒子有多麻煩似的，可她對那個張口閉口叫她媽媽的小男孩卻十分溫柔有耐心。
姜瓚突然就信了林清黎沒來找她。
他匆匆走出單元樓，正要設置導航去機場。
林清黎：【你生我的氣了嗎】
姜瓚落在屏幕上的指尖輕頓，一瞬間有些不可置信。
他慌慌張張點開界面，這條新信息就明明白白出現在聊天框里。
姜瓚急著回復：【沒有，我怎么會生你的氣】
點了發送鍵, 系統卻提示信息無法發送。
他的信息前有個刺目的紅色嘆號。
姜瓚不甘心, 又編輯：【清黎】
前面依舊有紅色嘆號。
他發不出去信息, 他還在林清黎的黑名單里！
姜瓚急躁不已。
聊天框又出現了新信息：【你沒找過我，是找到自己的幸福了吧】
沒有！
林清黎走了，他能找什么幸福！
而且他一直在找他，他怎么可能不找他？
可是他發不出去信息！
看著一連串鮮紅色感嘆號, 姜瓚急得差點砸了手機。
林清黎：【祝你幸福啊】
姜瓚簡直快哭了。
他的幸福是林清黎, 只有林清黎！
在車內呆坐半小時，林清黎沒再發信息來。
姜瓚開始打他的手機，依舊打不通。
當初離婚時, 林清黎是判給他爸爸林劍強的，現在年底了, 他一定和他爸爸在一起！
姜瓚驅車去機場。
畢方林早已經給他買好機票。
飛機落地榕城，姜瓚驅車到了榕城下面縣城虞市, 按照地址找到了林劍強二婚后住的房子。
他們一家都不在, 說是孩子寒假，帶孩子出國游玩去了。
姜瓚站在樓下打了十多分鐘電話, 終于打通。
林劍強的語氣很糟：“誰啊？打這么多電話，追債啊？”
當得知姜瓚是找林清黎的，林劍強明顯和鄭文梅一樣有些煩：“他成年了，我怎么知道他去哪了？你去找他男朋友，好像姓洛，還是李……”
什么父親連林清黎交往幾年的男友姓什么都搞不清楚？
姜瓚壓著怒，那邊已經掛了電話，姜瓚再打就打不通了。
他駐足在原地片刻，十分懷疑林劍強話里的真實性，這么干脆把他拉黑的方式很像林清黎的風格。
林清黎八成也去國外了。
姜瓚從鄰居口中得知林家去了南邊的暹國。
這天晚上，姜瓚的護照就被送到了榕城機場。
一小時后，姜瓚坐上了飛往暹國的飛機。
飛機落地，林清黎不知道什么給他發了信息：【降溫了，胃有些難受，我搓熱了手捂著胃，可是一點也不暖和】
姜瓚的手指微勾，當時在江城，他的胃病不是都養好了嗎？
林清黎：【熱水袋在床底下，我故意丟的】
姜瓚的唇角微揚，他早就知道了，也明白了林清黎那晚上的意思。
他都能想象得到林清黎扔熱水袋時的模樣，一定很可愛。
姜瓚握緊手機，大步往前。
他的手心很熱，難受了他幫他揉，很快就不難受了。
靠近赤道的國家天氣炎熱，姜瓚連替換衣服都沒帶，出了機場就直接打車去了林家度假的海灘。
海灘上形形色色的人群，穿著長款羊絨大衣的姜瓚往海灘上一站，頓時引來側目。
他翻出了林劍強二婚妻子的號碼。
這個號碼在國內他就拿到了，故意沒提前聯系。
怕對方拒接，他直接發了條短信過去：【我來找林清黎，你們只要告訴我他在哪，我給你們一輩子都花不完的錢】
那邊果然秒回，問他是誰。
姜瓚打電話過去，告訴了他們具體地點。
林劍強急吼吼說酒店就在附近，二十分鐘內他就能到。
林劍強帶著妻子來時，姜瓚那件昂貴的羊絨大衣隨意掛在臂彎，高定襯衣卷了衣袖，露出精瘦堅實的小臂，看著莫名有些貴不可言。
林劍強一眼就看得出眼前這人有錢，他的腕表他在網上見過，是限量款的！
他那個兒子什么時候認識這種有錢人了？
“他人呢？”姜瓚看向他們身后。
林劍強一改之前不耐煩的態度：“你和我們黎黎是什么關系啊？”
姜瓚遲疑了下：“朋友，他在暹國嗎？”
林劍強剛要開口，女人拽了他一把，她笑道：“在的在的，只是你說要給錢……口說無憑啊。”
他就知道林清黎在！過年他一定和家人在一起！
姜瓚按捺著激動：“我先給你們一百萬。”
“好好好！”女人樂開花。
夫妻倆對視一眼，差點繃不住笑。
姜瓚剛拿出手機，林清黎正好發信息來：【山里下雪了，江城的冬天會下雪嗎】
姜瓚手上動作一頓。
林劍強夫婦正搓著手坐等收錢，卻見面前的人突然沉了臉就走。
“哎，你不想見黎黎了？”林劍強伸手攔著。
姜瓚臉色沉得難看：“你知道他在哪嗎？”
“當、當然，我自己定的酒店我能不知道？”林劍強急切道，“你給了錢我才會告訴你是哪個酒店！”
姜瓚咬牙推開面前的人：“滾！”
他明白被李洛川傷害后，林清黎為什么會離開榕城了，他不該期待他離婚再婚的父母對他能有多少愛！
林劍強眼看姜瓚是不會給錢了，氣得他破口大罵：“媽的，什么人啊！說找人的是他，不找的也是他，遛老子呢！要不是你拉著，老子非揍得他求饒不可！”
“小聲點！這人一看就不好惹。”女人拉住他，“你說你那個大兒子不會是在外面得罪了人吧？這人說不定就是看出我們不知道他在哪才走的。”
被這么一說，林劍強頓時一陣后怕：“那小子，現在畢業了不往家里打錢也就算了，可別給我惹什么麻煩！走走走，我們囡囡還在酒店等我們呢。”
女人回頭看了眼青年離開的背影，蹙眉喃喃：“不過這人我怎么總覺得有點眼熟呢？”究竟在哪見過她一時間想不起來-
趕回機場后，林清黎不再發來信息，姜瓚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方向。
他垂目在椅子上坐了半天，周圍熙熙攘攘，人來人往，姜瓚第一次感到了無助。
他給林清黎發了很多根本發不出去的信息。
【老婆你到底在哪里】
【你告訴我，我去接你回家】
【我真的好想你】
【老婆】
【老婆】
【老婆】
……
看著一整排紅色嘆號，姜瓚捂住臉。
畢方林打來電話：“少爺，回程沒有直達航班，您是住一晚，明天回來嗎？”
姜瓚沒回話，他不知道，他現在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少爺？”畢方林開始小心翼翼，“老爺子讓您回家，不然我安排私人飛機來接您回晉城？”
姜瓚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畢方林還是安排了飛機。
結果碰上他國航空管制，姜瓚還是被迫在暹國住了一晚。
次日飛機剛到晉城上空，姜瓚一連收到了兩條林清黎的信息：
【不知道你在不在家】
【試試吧，看看我們的緣分】
姜瓚盯住這兩條信息須臾，起身沖到駕駛艙：“掉頭去江城！”
飛行員錯愕看著這位想一出是一出的祖宗，十分為難道：“可老爺子和姜總說……”
“我要去江城！”姜瓚干脆走到機艙門口，“你不掉頭我就跳下去！”
飛行員：“……”您當這是跳車呢，您說跳就跳？
他下意識手動鎖緊艙門，朝畢方林看了眼。
畢方林可太懂他家少爺的脾氣了，打了一圈電話，眼下春節期間，各條航線都繁忙，申請調度老半天，飛機才得以掉頭去江城。
“他回來了，他回來了。”
姜瓚退回座位上激動喃喃。
畢方林吃驚問：“林先生？”
姜瓚沖駕駛室大喊：“開快點！”
他得趕在林清黎回家前到。
既然林清黎信緣分，那他花多少錢也要把這緣分買回來！
兩小時后，飛機落地江城機場。
姜瓚到文華小區65號時才下午三點多。
鐵門前沒人，院子靜悄悄的。
畢方林查了監控，確定林清黎沒回來過。
姜瓚松了口氣，還好還好。
畢方林內心忐忑，或許林先生根本不會回來。
這段時間其實他們所有人都覺得少爺像魔怔了，畢方林有點不敢想，林清黎要是一直不回來，少爺是不是真的要瘋。
他其實想站徐總那邊，希望少爺放下林先生，但這話他不敢說。
家里有阿姨收拾，樓上樓下都很干凈。
姜瓚沖上樓就把自己里里外外扒了個干凈，手表皮鞋一并丟進柜子深處，他換上便宜的居家服，又認認真真給自己剃了胡須，還洗了澡。
林清黎喜歡他家里那瓶甜橙沐浴露的味道，姜瓚特意洗了兩遍，覺得連胳肢窩都洗得香香的。
姜瓚家里的門大敞，他搬了凳子坐在院子里。
后來天黑了，林清黎沒回來。
夜深了，林清黎依然沒回來。
隔壁門口，四人小群的隊員忐忑站著。
所有人心里想的都是，林先生也許根本不會回來。
只有姜瓚一臉堅定。
天亮了，那扇銹跡斑斑的鐵門外依然靜悄悄。
趙阿姨送了吃的來，姜瓚胡亂吃了些，等阿姨走后，他的目光始終緊盯著門外。
姜瓚不知道等了多久，外面驟然敲門聲。
咚咚咚——
姜瓚幾乎一個疾沖撲到門口，一把拉開眼前的鐵門。
屋檐遮去少許光暈，林清黎就像初次來時那樣微抬著手站在鐵門外。
他大約沒想到姜瓚這么快會開門，下意識愣了下：“那個……出了點意外。”
姜瓚才不管什么意外，他當做什么都沒發生，也不打算過問，脫口就道：“懂，行李掉了，想住多久都可以。”
林清黎：“……”
他其實沒想好見面第一句要說什么，更沒想到姜瓚會這樣說。
時間恍惚回到了去年那個夏夜，他們初相見，他抱著目的前來，而他坦然接受。
這世上怎么會有姜瓚這么傻的人？
而這么傻的人居然讓他遇上了。
林清黎的喉嚨莫名有些堵，他壓著哽咽問的：“你不問問我為什么不告而別？”
姜瓚笑的臉上肌肉在抖，他的眼眶有點紅：“你想告訴我嗎？”
林清黎的鼻子倏然酸澀，他往前跨一步，用力抱住面前的人。
讓他那個白月光見鬼去吧！
只要他不提，他和姜瓚之間就永遠沒有這個人！
林清黎在抖，姜瓚意識到這點后，本能伸手環住他清瘦身軀，他小心翼翼將人攏在懷中，一面輕輕摩挲著他的臂膀安慰。
他父母雙雙對他避而遠之的態度姜瓚歷歷在目，他一定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委屈。
他沒有家了。
一想到這，姜瓚心里難受心疼到了極致，他小聲道：“不說也沒事，你回家就好。”
回家就好。
林清黎將臉深埋進姜瓚寬厚溫暖的胸膛片刻，他又抬起頭，認真睨著姜瓚道：“姜瓚，我們不問過往，好好談戀愛。”
姜瓚狂跳的心仿佛直接裝了馬達。
噠噠噠！
噠噠噠！
根本停不下來！
“我不問，不問。”姜瓚抱緊懷中的人。
李洛川那傻逼都進去了，還有什么可問！
姜瓚身上熟悉的味道讓林清黎確定這不是夢，他真的回到了文華小區65號。
姜瓚在這里，他沒回晉城。
他賭贏了。
他和姜瓚是有緣分的！
想到此，林清黎懸起的心終于落下，他的運氣不會一直很差，現在，他的好運似乎來了。
冬天的南方即便太陽再大，室外溫度都不高，西北風吹上來更是刺骨的寒。
涼風一灌，林清黎冷不丁縮了縮脖子。
“外面冷，我們先回家。”姜瓚攬著人往里走，他一手牽住林清黎冰涼的手，他倒是緊張得手心不停出汗，怕林清黎嫌棄，又不敢松手，生怕這一切都是個夢。
他小聲問他：“吃飯了嗎？”
“沒有。”
“我也沒吃，我叫點吃的，你想吃什么？”
林清黎微愣了下，總覺得姜瓚像是在等他。
但很快，他又覺得好笑，姜瓚又不知道他回來，他把他所有的聯系方式都拉黑了，怎么會等他回來吃飯？
“我都可以。”林清黎趕了二十多小時的路，沒怎么吃東西，倒是也不覺得多餓。
姜瓚帶他上樓，讓他在沙發上休息便打開手機開始點餐。
林清黎悄悄揉了揉肚子，他前天剛摔了一跤，又一路坐車轉車，現在肚子一直緊繃發硬。
姜瓚的目光在點餐軟件和林清黎身上不停來回，他大約是胃不舒服，一直在揉，姜瓚挑來挑去，最后佯裝找了家粥鋪，其實他只是給趙阿姨發了信息。
林清黎從前胃就不好，姜瓚怕外面的不干凈，況且他這次回來，即便衣服穿的再厚也擋不住他小了一圈的臉蛋。
他瘦了許多。
想著他發信息說胃難受，自己怎么也捂不熱，姜瓚就心疼得不行。
他收起手機上前坐下：“胃又難受？我給你捂捂。”
他剛伸手過去，林清黎幾乎本能往后退了退。
他也不是拒絕姜瓚，純粹是懷孕后形成的本能。
姜瓚空垂的手微頓。
林清黎張口沒來得及解釋，樓下傳來鐵門被推開的聲音，接著有人疾步從樓梯沖了上來。
徐擁川沖進客廳果然見林清黎回來了。
這段時間他嚴防死守，各種明里暗里搞破壞，十分有信心姜瓚不可能找到人，結果他沒想到林清黎居然自己回來了！
真是千防萬防也防不住賊惦記啊！
姜瓚看見來人，臉色一變，本能起身：“張晟，你怎么來了？”他特意將“張晟”二字咬重了些。
徐擁川一秒回神。
草，這會兒還演著呢！
他輕笑了聲，語帶諷刺：“這不是聽說林先生回來了嘛。”他的目光游離在林清黎臉上，“林先生不是帶了一大筆錢走的嗎？不會是錢花光了，又想著回來了吧？”
“你胡說八道什么？”姜瓚冷臉擋住林清黎，不悅盯住徐擁川，警告他，“大過年的，別在我家發瘋，你趕緊回家去！”
徐擁川氣不打一處來，恨不得拿棍子梆梆梆敲醒姜瓚，卻聽沙發上的人輕聲道：“錢沒了也是一個原因。”
徐擁川狠狠朝姜瓚擠眉弄眼，聽見沒？這騙子自己都承認了！！
姜瓚忽地扭頭，朝林清黎道：“你不用解釋，你不用跟任何人解釋。”
那些錢都是他自愿給的，大寶貝從沒跟他開口過半個字，林清黎要是想要錢，多少他姜瓚就給得起，和林清黎相比，錢對姜瓚來說一點也不重要，徐擁川到底為什么想不明白！
“還有另一個原因。”林清黎抬眸看向姜瓚，輕聲問，“你還記得去年夏天有天晚上我們在公交站臺躲雨，遇到了一個看相的大師嗎？他說你以后會兒孫滿堂。”
徐擁川不明白好端端林清黎為什么提這個，難道是他幡然醒悟，不想騙姜瓚了，還想勸說姜瓚找個女孩結婚生子？
雖然徐擁川不希望姜瓚和一個騙子在一起，但他不得不說他這個表弟都彎成蚊香了，怎么也不可能擼直。
姜瓚當然記得去年那個神神叨叨，故弄玄虛的大師，林清黎突然提那事，他的心尖微顫，下意識轉身握住林清黎的手，急道：“我不喜歡女人，絕對不可能找女人結婚生孩子！形婚也不可能！”
林清黎的指尖微勾，反握住姜瓚的手，目光灼灼望著他笑：“我是說，我懷孕了。”
第26章 好好安胎
林清黎輕折眼皮仰頭看著姜瓚, 認真道：“我是說，我懷孕了。”
徐擁川：“？？”
“你……你剛說什么？！”
姜瓚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林清黎的話，卻在聽到徐擁川質問的口氣時, 他脫口道：“不管孩子是誰的, 我都養！”
徐擁川：“！！！”
“你他媽又在說什么？！”
林清黎拉著姜瓚的手輕微顫了下，他順勢將他的手拉過去，穿過奶白色的長款羽絨服，隔著柔軟毛衣貼上他微凸的肚子。
他道：“是你的，姜瓚。”
大約是林清黎太過坦然的目光，姜瓚紛亂的思緒終于徐徐聚攏, 他恍惚意識到大寶貝在說什么了。
他的寶貝……懷孕了！
懷孕？？
“你……”姜瓚瞬間喉嚨發緊, 因為被林清黎拉手過去而彎腰的姿勢有點僵, 可他心里莫名高興得像要飛起來，“我……我的？”
他就說他那晚很厲害！
徐擁川：“……”
他快步上前提醒：“他說他、自、己懷孕了！他一、男、的懷孕了！！”
姜瓚懶得理他：“那個大師去年就說了我以后會兒孫滿堂，他算的很準！”
“草。”徐擁川快罵人了，“你就沒想過那個什么大師是他事先買通的？”
“沒想過。”姜瓚半蹲下來, 落在林清黎肚子上的手突然一動都不敢動, 連手指頭都不敢彎一下。
徐擁川簡直了：“……”
男人怎么可能懷孕？
這鬼話他都信！
這特么相信諾貝爾有數學獎的人是他老表姜瓚吧！
林清黎早就猜到眼前這個“大張晟”是誰了，陶小風說的沒錯，這世道男人懷孕絕對會被看做異類, 但正因為他知道徐擁川是誰，倒也不必遮遮掩掩。
姜瓚的心臟一陣瘋狂亂跳后, 終于開始慢慢平復下來。
可是，等等……
“懷孕的人肚子都是這么硬的嗎？”姜瓚不敢用力摸, 依舊能感覺到掌心下林清黎的肚子繃得很緊, 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練出八塊肌肉的小腹，比他的肌肉還硬。
“平時不會。”林清黎稍稍調整了下姿勢, “可能是坐車太久了。”
姜瓚立馬意識到林清黎先前手伸在羽絨服下是在揉肚子，他臉色微變：“是不是不舒服？哥……”他下意識扭頭，開口才意識到穿幫了，立馬轉口，“擱這愣著干嘛？去幫忙叫下秦爺爺來！就住我家面前那位，你見過的！”
徐擁川：“……”
好嘛，他正想揭穿這騙子的謊言呢，姜瓚總算腦子沒生銹。
徐擁川立馬應聲后興高采烈下樓了，秦老一出手，就是有沒有！
姜瓚所有注意力都落在林清黎身上：“這樣坐著會不會難受？要站起來嗎？”
“還好。”
林清黎趕了一天路，累得懶得動一下。
平視看著姜瓚，林清黎忍不住開口，“怎么我說什么你都信？”
姜瓚拉他的手貼上自己臉頰，微紅著眼眶道：“因為你是我老婆，是我這輩子最最愛的人。”
林清黎的心跳加快。
姜瓚又道：“你就算騙我都沒關系，我老婆騙我，是我們之間的小情趣。”
林清黎的鼻子酸澀，突然很慶幸選擇了回來。
這么好的大傻子，他才舍不得送給別人騙。
徐擁川很快雄赳赳氣昂昂帶著秦老來了，臉色那叫一個運籌帷幄。
徐擁川將事情在電話里用他強大的歸納總結本事告訴了秦老，秦老一個七八十的老頭幾乎跑出了奧運會沖刺的速度。
娛樂圈的事他不如年輕人，但醫學上的事秦老還是很見多識廣的。
男人懷孕的事少見，但不是沒有。
他早些年就聽說國外有過，沒想到他這把年紀了還能在現實里碰上，這怎能不叫人興奮！
林清黎打了招呼，坦然伸出手。
姜瓚站在邊上一臉緊張。
秦老興奮又激動。
剩下徐擁川一個人幸災樂禍：“怎么樣，他腹中是不是空無一物？”他一面說著一面朝姜瓚擠眉弄眼，傻子，豎起耳朵給哥聽好咯！
秦老細細把了脈，又謹慎地把了一遍：“是滑脈沒錯！”
徐擁川哈哈看向姜瓚：“弟……弟我怎么說的，男人怎么可能懷孕嗎！”
秦老白他一眼：“滑脈又稱喜脈，通俗講，小林懷孕了。”
徐擁川：“……”
他很快“靠”了聲，瞪大眼睛：“您什么時候也被買通了？”
秦老繼續翻白眼：“瞎說什么？別少見多怪，還天天網上沖浪呢，見識還不如我這個老頭，年輕人沒事多看看世界醫學新聞！”
徐擁川：“……”他一個公司管理層，每天處理公司事務都忙不過來，誰有空去看醫學新聞？他又沒有跟秦老搶飯碗的打算！
秦老又道：“行了，別在這里礙事，沒事回家吧，少打擾小林休息。”
姜瓚趁機把徐擁川趕了出去。
他掐著徐擁川后脖頸，壓著聲音警告：“林清黎的事不要亂說。”
徐擁川咒罵了聲，雖然他敵視那個騙子，但這點道理他還是知道的！
“不是……男人真能懷？”徐擁川覺得要重塑三觀了。
姜瓚把人往樓下趕：“沒事少出現在這里，你有這閑工夫就去找個對象，省的舅媽老念叨。”
徐擁川：“……我他媽還不是因為擔心你？”
姜瓚十分得意：“不用你擔心，我有老婆孩子。”
徐擁川：“……”
姜瓚徑直返回客廳。
秦老的指腹切得沉了些，思忖片刻后，擰眉看向林清黎：“胎像不太穩啊，這幾天是動過胎氣？”
林清黎驚訝問：“這您都知道？”
“嗯。”秦老得意挑眉，“小瞧我，中醫切脈看診領域，我在國內說第二還沒人敢認第一。”
姜瓚聞言，嚇得不行：“怎么會不穩？”
林清黎握住他的手：“現在沒事了。”
“什么沒事？之前是摔跤了？”秦老有些嚴肅。
林清黎只好點頭：“前天不小心跌倒的，找過一個老中醫，他給我扎了針，還開了藥。”
“前天？你這孩子，那趕路奔波不是瞎胡鬧嗎？”秦老起身道，“去房間躺下，我好好做個檢查。”
姜瓚已經緊張得說不出話來，本能彎腰打算把林清黎抱去房間。
林清黎按住他的手：“不用，我能走。”
姜瓚小心摟著他，把人扶到主臥床上。
林清黎沒矯情，脫了長款羽絨服乖乖躺在床上。
秦老在脖子上掛了個聽診器，讓林清黎把衣服往上推。
林清黎聽話撩起毛衣，露出雪白的肚子，因是平躺的緣故，這會兒看他的肚子一點不明顯。
他看姜瓚緊張得不行，忙道：“之前看過的醫生說問題不大。”
秦老哼了聲：“你好好休養才叫問題不大，他要是知道你隔天就高強度趕路，看他覺得問題大不大！”他俯身上手摸到林清黎肚皮上。
秦老的指腹微涼，林清黎不由得蹙眉。
秦老擰住眉：“肚子這么硬，你不難受？”
林清黎老實道：“難受。”他又解釋，“那是因為最后到江城的那趟高鐵我沒買到坐票，蹲了一會兒才會這樣。”
姜瓚想著自己坐著私人飛機滿天飛，大寶貝卻只買到了站票，他心里翻江倒海地難受，心疼得差點哭了。
秦老沒顧上這位祖宗的臉色，嘆了口氣：“這一路上肚子疼不疼？”
“還好……”林清黎見秦老嚴肅的目光，只好道，“到江城站時，可能是蹲著起來的關系，有點疼，但很快就好了。”
秦老拿起聽診器貼上林清黎的肚子。
和人類微涼指腹不同，金屬制的聽診頭冰涼得令林清黎本能想躲。
秦老一面按住他，認認真真檢查完。
林清黎落下毛衣坐起身，見秦老臉色沉著，不免有些忐忑：“后來真的沒有疼過。”
秦老沒苛責，語氣溫和了些：“這幾天在家待著不要亂跑，我給你開幾貼藥，按時喝著。”
林清黎聽到又要喝藥難免心里抵觸，但想到先前老中醫開的藥他只喝了一碗就撂下了，又不敢拒絕。
姜瓚從柜子里找了件居家睡袍給他披上。
秦老卻突然問：“孩子打算要嗎？”
林清黎愣了下，幾乎本能看向姜瓚。
姜瓚所有情緒還陷在對林清黎的心疼擔憂中，脫口就問：“他會不會有危險？”
“生孩子哪有不危險的？就是科技發達的今天，女人生產尚且不能百分百安全，何況小林是男人。”秦老坐了下來，徐徐道，“小林的情況，多半是器官異體生長，就是俗話說的男性體內長著女性子宮，你們先不必糾結這個。我要說的是，男人就算懷孕，和女人也不一樣，孩子不管要不要，最終途徑都只能是手術。手術風險肯定有，這我不是專業的，不好評估。”
他看了眼姜瓚，姜家的財力，能找到最好最先進的醫療團隊，這點秦老一點不擔心。
看兩個年輕人需要消化，秦老識趣轉口：“你們可以商量商量，不過眼下最重要的還是調理身體，現在月份小，懷胎不穩，還是要多加注意。”
他囑咐完就要走，說是藥會讓他兒子順便從醫院捎回來。
林清黎忙道謝。
姜瓚起身要送他，卻被秦老攔下了。
“清黎的事……”
“放心，老頭有醫德。”秦老抬手在嘴巴上劃拉一下。
林清黎冷不丁被逗笑。
姜瓚看他笑，不免微怔了下，大寶貝本來就身體不好，他都不敢想這幾個月他獨自在外吃了多少苦。
可他回來了，半句沒提。
之前摸到他發硬發緊的肚子時的感覺還很清晰，姜瓚輕捻了下指腹剛走到床邊就聽林清黎道：“姜瓚，我想生這個孩子。”
來江城的路上，因為有這個孩子，林清黎并不覺得孤單，哪怕他運氣不佳，沒見到姜瓚，起碼他還有這個孩子。
父母離異各自再婚后，他早就沒有家了，這個孩子是他血脈相連的親人。
從得知自己懷孕開始，林清黎就沒生出過打掉它的念頭。
姜瓚那些商量的話還沒出口，好多抉擇在舌尖滾動幾回，終于又咽下。
“好。”他心口發緊，卻還是輕輕應下，“那就生。”
林清黎看著他嚴肅緊張到極致的表情，忍不住笑：“你看起來很勉強，是不想要孩子嗎？”
姜瓚下意識道：“不是，我只是更想要你。”
林清黎瞇著眼睛笑：“我沒事，而且我胃病都養好了，這都是你的功勞。”
姜瓚俯身抱住他：“秦爺爺家都是醫生，他們有人脈，到時候我讓他們給你安排檢查，你不用擔心手術的事，你只要好好養身體。”
“嗯。”林清黎將臉埋進他的胸膛。
他知道回來少爺身邊，手術和錢是他最不必擔憂的事，那些人嘴巴都會很嚴，姜瓚會將所有的人都給他安排得妥妥帖帖。
只要他專心陪著少爺演戲，他的日子會過得舒坦無比，是他以前放下不清高。
現在他不矯情了，姜瓚有白月光就有吧，他要和姜瓚一起生個孩子了，那還怕什么呢？
樓下院子外有人敲門。
姜瓚點的“外賣”終于到了。
林清黎知道是趙阿姨準備的營養粥，畢竟阿姨又粗心得用裝麻辣燙的外賣袋裝了粥。
趙阿姨文盲，想必特意收集這些外賣袋也不容易。
林清黎順手將外賣袋對折塞進了垃圾桶。
姜瓚已經完全從大寶貝回來的喜悅中沉浸了更大的擔憂里，自然沒注意到他的大寶貝在順手幫他掩飾BUG。
林清黎心情好，加上真的餓了，一口氣喝了一大碗粥。
姜瓚看他胃口好，心情也好了些。
后來他收拾碗筷上樓，見林清黎窩在沙發上睡了。
他一路來江城沒能買到直達票不說，還買了站票，一定是很累了。
姜瓚將人抱回房，給他換了睡衣人都沒醒。
姜瓚心疼地貼貼林清黎的臉頰，隨即悄聲出門，直接給秦老的兒子秦燕成打了電話。
秦燕成已然從秦老那邊知道了這事，秦家父子是家里給姜瓚安排在身邊的醫生，這種消息必然不可能瞞著他們。
秦燕成得知姜瓚這邊商量結果是想生下來，二話不說給姜瓚發了份資料。
秦家父子雖然是各自領域的頂尖專家，秦老對保胎看診頗有心得，但不包括西醫范疇的剖腹產手術。
于是在互通消息后，秦燕成用最快的速度給姜瓚列舉了國內外所有能做這個手術的頂級團隊。
姜瓚一目十行往下看，一面道：“這方面你比我懂，團隊你定。”
秦燕成應聲：“國內的這支團隊也很不錯，會更符合華國人的各種習慣，交流也方便。江城的江華醫院是國內很不錯的私人醫院，保密性好，到時候我會安排定下的團隊進江華醫院，林先生日后的產檢手術全都這個團隊負責。”
姜瓚抿唇沉吟須臾：“這還不夠，你稍等我一下。”
姜瓚轉而撥通了徐擁川的手機。
徐擁川連連國粹：“我查了半天男人懷孕這方面的事，臥槽還真的有！弟，老實說你是不是也被嚇到了？”
姜瓚沒空和他閑聊，只問：“江城這邊賬戶上有多少錢？”
徐擁川一愣：“草，你不會要求婚了吧？”
姜瓚皺眉：“有多少？”
“那得看你做什么。”徐擁川笑了笑，“你也知道你爺爺疼你，給了你極大限度的財務自由，只要你高興，你要多少錢我也能給你從總部調來。”
姜瓚點頭：“那行，你準備下錢，我要買個醫院。”
徐擁川：“？？”
“你買醫院求婚？”
姜瓚扶額：“哥，你是不是傻？買醫院肯定是生孩子，難道要我老婆去普通醫院生嗎？”
徐擁川：“……”他的智商好像開始被老表帶溝里了。
姜瓚又囑咐：“這事你來辦，總部那邊先別透露。”
徐擁川半晌才回神。
誒？等等！
這就草率地打算生下來了？？
交待完醫院和醫療團隊的事，姜瓚又把群里四人叫來家里開了緊急會議。
“不要露出震驚的表情。”姜瓚屈指敲了敲桌子，“絕對不可以用看異類的眼神看他，做不到的趁早說，我趁早換人。”
老陳立馬表態：“林先生能一舉拿下少爺我就知道他不是一般人，所以他能生孩子也是應該的！”
畢方林佩服看著老陳“爸爸不愧是爸爸。少爺放心，我絕不拖后腿！”
兩位阿姨一聽，那她倆哪能拖后腿啊！
絕對不能！-
林清黎迷迷糊糊睡得沉，他隱約直覺應該是晚上了，但他趕路的時候沒睡好，這會兒犯懶就不想醒來。
他略一動，那只環著他的手臂立馬松了。
林清黎喃喃叫了聲“姜瓚”。
身后的人立馬回應他：“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背涼。”他迷糊往姜瓚那邊蹭。
姜瓚炙熱手掌貼上他清瘦后背，順勢將人往身前帶，一面摩挲著他的薄背擁人入懷。
林清黎的后腰依然纖薄，腰窩明顯，姜瓚貼著他的皮膚輕揉。
懷里的人呢喃了聲，本能往姜瓚頸項鉆，溫熱薄唇印上姜瓚敏感喉結，他猛地上下滾動。
下一秒，他便垂目覆上大寶貝的薄唇。
熟悉的甜橙味在鼻息間彌漫，林清黎的舌尖輕抵上顎，迷糊著張嘴迎姜瓚的舌頭入內。
三個月前初嘗大寶貝香甜的姜瓚被林清黎輕輕一撩就炸了，他輕扣住林清黎的腰，情不自禁深吻過去。
脊背似爬起一道火熱欲念，黑暗中，姜瓚聽林清黎輕哼了聲，他這才意識到扣著林清黎腰的手臂太用力，他半側身幾乎都壓到了林清黎的肚子。
姜瓚猛地將邪念收斂，徐徐放松了手，僅是吻了吻他，又不動聲色撤回所有攻勢-
一整晚，被窩里都是暖暖的，烘托得林清黎渾身都很舒服。
他醒來才發現早已日上三竿，一摸手機發現快十點了。
姜瓚不在身邊，林清黎以為他上班去了，洗漱完下樓，見姜瓚拎著早餐從外面進來。
他微微一愣，才反應過來現在過年呢，就算是兢兢業業的小保安也在休假。
“醒了？”姜瓚一見他就笑，“餓了吧？趙阿姨做了早餐非要我拿來。”
還是一如既往熟悉的場景。
林清黎應聲，八仙桌上擺著煎好的中藥，必然是那位秦醫生“順便”送來的。
今天的早餐是小餛飩，鮮蝦餡兒，湯里放了青菜心點綴。
林清黎喝了口湯，十分鮮美。
趙阿姨這碗餛飩給的足，林清黎根本吃不下。
“我尋思著你現在一個人得吃兩人份，還特意讓阿姨多加了些。”姜瓚看他放下勺子，順手將剩下半碗小餛飩端過去，“沒事，我幫你吃。”
林清黎下意識捂了下胃。
姜瓚眼尖，擔憂問：“怎么了？”
興許昨天是累懵了，今天就又有些孕反。
林清黎緩了緩，輕聲道：“不是胃疼。”
這次回來林清黎瘦了一圈，姜瓚這會自然也知道肯定是頭兩月孕反很嚴重，他后來問過秦老，老中醫說熬過頭兩月會好些，叫他不必過于擔心。
姜瓚還是很擔心，怕林清黎一吐又胃疼。
他起身替他揉著后心：“秦爺爺說要是孕反嚴重可以試試扎針。”
林清黎失笑：“沒那么夸張。”
他孕反最嚴重的時候已經過去了，那段時間真是喝水都吐，說出來都怕嚇到姜瓚。
姜瓚沒說話，專心替他撫背。
須臾，他才道：“我幫你把藥溫了。”
一提喝中藥，林清黎恍惚就覺得苦澀難聞的藥味涌到了鼻息處，胃里剛壓下的不適感頓時又推至胸腹，他捂著嘴干嘔兩下。
姜瓚趕緊把垃圾桶抱過來放林清黎身前。
林清黎揉著胃緩了緩，忍不住笑：“誰還抱著垃圾桶吐？”
大約還有些難受，他說話聲音輕，聽著不大有力氣。
“對著垃圾桶吐不出來？”姜瓚將垃圾桶踢到一邊，“那你吐地上，或者隨便哪都行，我收拾。”
這人怎么這么可愛啊。
林清黎輕輕勾著他的手指笑：“只是有點惡心，藥能不能晚點喝？”
“好好。”姜瓚自然什么都愿意依他，要不是秦老說林清黎剛動過胎氣，胎像有些不穩，他是舍不得他喝那么苦的中藥的。
去年治胃病就喝了好幾個月，這味道姜瓚聞到就想吐，何況林清黎現在還有孕反。
林清黎后來歇了半天才喝藥，一碗藥分了三次才勉強喝完。
這幾天秦老囑咐林清黎沒事多躺躺，他也聽話。
他休息時，姜瓚就忙著催問團隊和買醫院的事。
徐擁川這幾天惡補了不少這方面的新聞，忍不住來文華小區，被姜瓚直接拉到了隔壁趙阿姨家。
“牛逼啊。”徐擁川感覺獲得了新生，“他還真能生個孩子出來？下回你們去產檢，帶上我去長長見識。”
姜瓚立馬拒絕：“好好辦正事，別瞎幾把幻想。”
徐擁川：“呵呵。”抱著騙子當寶呢-
林清黎近日嗜睡，不知道是不是回來65號的緣故，他睡眠尤其好，基本都是餓了吃，吃了睡。
這天他迷迷糊糊總覺得胸口越來越沉，像是壓著什么東西，沉得他有些喘不過氣。
他喃喃叫了聲“姜瓚”。
沒回應。
他還以為是姜瓚壓著他了，睜眼就對上一個毛茸茸的腦袋。
臥室沒開燈，窗簾微攏，下午的陽光自縫隙鉆入，在床被撒下一抹淺淺的金色。
“喵嗚——”
壓在胸口的罪魁禍首慵懶伸了懶腰，探出一只毛茸茸的爪子舔舐兩下，隨即又揣回爪子瞪著盈綠色的雙瞳凝視著林清黎。
“是你呀。”林清黎很快忍出了它。
是那只他喂過一陣子的貍花貓。
它似是聽懂了林清黎的話，歪著腦袋喵喵叫了兩聲。
外面傳來腳步聲，接著虛掩的門被小心推開。
姜瓚一眼看見窩在林清黎身上的貓就罵了聲：“你怎么跑這來了，快下來！”他疾步上前，揪住貓咪后頸毛將它提起來。
“姜瓚。”林清黎叫住他。
“吵醒你了？”姜瓚見他要起身，忙折回扶他，一手將貓拎遠一些，“它食量大，加上做了絕育后，日漸肥胖，最近過年就更明顯了。”
林清黎驚喜問：“你在養它？”
姜瓚點頭，林清黎走后他瘋狂地到處找人，又怕林清黎突然回來，每天晚上不管多晚他都會回家。
林清黎離開的第三天，這只貓又回來了。
姜瓚那會兒除了找林清黎，對別的事物都漠不關心，但偏偏有些放不下這只貓。
這是大寶貝想和他一起養的貓。
于是他開始喂它，每天給它留飯。
后來，它就真不走了。
再后來，徐擁川找人失敗，姜瓚開始到外面找林清黎，貓就托付給了趙阿姨他們。
這次林清黎回來，他本來是想說的，但林清黎有特殊狀況，一時就沒顧上。
“這幾天在隔壁阿姨家蹭飯。”貓咪大約覺得很沒面子，張牙舞爪的揮著利器，姜沒管它，仍是將它提得離林清黎遠遠的，“我怕它搗亂，嚇著你，沒想到它還偷偷摸摸溜進來了。”
林清黎笑道：“嚇不著，我膽子很大，你放下它。”
他拍拍床沿。
姜瓚只好把它放下。
小家伙立馬狗腿的蹭到林清黎手心里，還不聽的叫喚。
“它還認識我啊。”林清黎高興地擼著貓問，“給它起名字了嗎？”
姜瓚支吾一番：“起了。”
掌下的貍花貓已經肚皮朝天，完全臣服在林清黎面前。
林清黎便順勢摸著它的肚子，抬眸問：“叫什么？”
姜瓚的臉忽地有點紅：“叫梨子。”
林清黎擼貓的動作微頓，他很快又笑：“哦，原來你叫梨子呀？姜梨子。”
梨子舒服地翻滾著：“喵嗚——喵嗚——”
姜梨子……
大寶貝連貓都想著跟他姓。
姜瓚激動得后頸在發燙：“你喜歡就讓它每天來陪你，阿姨他們知道你的情況，喂貓的事你別操心，他們都愿意幫忙。”
林清黎沒追問，應了聲。
姜瓚又道：“我剛在樓下碰到秦爺爺，他說私人醫院那邊已經幫忙聯系好人了，過幾天就能過去檢查，那邊私密性很好，你不用擔心會被騷擾。”
這事林清黎免不了得裝著問一句：“私人醫院很貴吧？”
姜瓚應答如流：“本來很貴，但秦叔叔跟院長是同學，而且秦爺爺和我爺爺是莫逆之交，秦爺爺把我當親孫子，親叔叔把我當親兒子，你當然就是他們的親兒婿了，錢這方面肯定不會讓我們無法負擔的，你放心！”
少爺這回準備得充足。
林清黎點頭：“好。”
好像從來沒有這樣舒適從容過，有一個人站在他身后，幫他解決所有的事，金錢人脈是他唯一不用操心的事。
梨子已經在林清黎面前軟成一灘水，撒嬌似的往他身上拱。
林清黎突然傾身捧住姜瓚的臉，將自己的唇印上去。
姜瓚被突如其來的吻親得脊背發麻，他下意識環住林清黎的腰，小心翼翼回吻。
他輕托著林清黎的腰，微喘問：“接吻肚子會變緊嗎？”
“不會。”林清黎輕咬了下姜瓚的唇，“想和你做的時候才會緊。”
姜瓚：“……”
草，他現在小腹在發緊！
很緊！！
嗚嗚，老婆太會撩了。
情到濃時難免會想要親吻，只是林清黎還在安胎，兩人不敢太過。
“姜瓚。”林清黎微喘松了手，“你陪我躺會兒。”
“好。”姜瓚脫了外衣外褲鉆進被窩，林清黎很自然貼過來靠在他身上。
正值春節假期，兩人沒事就安安靜靜躺著休息。
“你那些錢都買什么了？”
大寶貝剛來那天就說過錢沒了是他回來的一大原因，這事姜瓚本來不想過問的，但他怕林清黎把錢給他父母了，就覺得很不值得。
林清黎輕合上眼睛道：“我捐了。”
“捐了？”姜瓚有些意外，“捐給誰了？”
林清黎道：“我一個大學同學在偏遠山區支教，他們學校的教學樓沒錢修繕。”
姜瓚問：“你這段時間和他在一起？”怪不得他發信息說山里下雪了。
林清黎應聲：“不過還留了點兒，我同學死活不讓我再捐了。”
姜瓚又問：“他們還缺錢？”
林清黎輕笑：“他群里一堆這樣條件艱苦的學校，哪能不缺？”
姜瓚蹙了蹙眉：“那你身邊現在也沒多少錢了，要不然……再直播一場？”
林清黎：“啊？”
“不行不行。”姜瓚立馬改變了主意，“你現在得好好安胎，打游戲一坐就是好幾小時，還得不停說話，直播太辛苦了。”
林清黎：“……”玩幾把游戲就能收入上千萬，這叫什么辛苦？
姜瓚見他打了個哈欠，伸手輕輕拍拍他后背：“剛是被梨子吵醒的吧？困了就睡。”
林清黎順坡下驢：“嗯。”
他知道少爺又想給他打賞，他現在不需要了，這次回來他沒打算騙了他的錢就走。
林清黎的額角抵著姜瓚身體，不多時他的呼吸清淺，明顯睡著了。
姜瓚抿著唇，他想給大寶貝送錢，可怎么才能送得瀟灑自如又與他無關呢？
打牌也不行，坐久了他肚子不舒服！
可是，他姜瓚的老婆怎么能沒有錢傍身！
正想著，梨子站起來，躬身伸著懶腰，瞇著綠寶石般的眼睛打算再次爬到林清黎身上睡，被姜瓚眼疾手快拎到身側。
他惡狠狠瞪它：“再敢壓他試試？看我不克扣你的小魚干！”
梨子似聽懂了，“喵嗚”一聲揮爪就給了姜瓚一巴掌，隨即一個利落轉身，優雅下床，輕輕抖動毛發邁著貓步朝門外走去。
姜瓚：“……”大寶貝一回來，這貓還給他甩上臉色了！
要不是林清黎剛睡下，他鐵定追出去把那肥貓拎回來好好教育。
躺了會兒，徐擁川發來信息跟他匯報買醫院的事。
不管是拉一個醫療團隊還是買一個醫院，都不是幾天能搞定的，當中涉及人員調動、法務等一大堆問題，再加上春節期間，各個行業都跟停滯了似的，再快也得年后才能抓緊。
姜瓚看完匯報也不好說什么。
想了想，他給他發：【有沒有什么辦法能給林清黎送一大筆錢，卻又不能讓他知道和我有關】
徐擁川：【你這事擱今日說法都得拍兩季】
姜瓚無事這話，又補充：
【直播打賞不行】
【打牌贏錢也不行】
徐擁川：【……】
幾秒后。
徐擁川：【我有一個你能光明正大給，他還不知道你裝窮的辦法】
姜瓚心花怒放：【說】
徐擁川：【上交你的工資】
姜瓚眉毛一挑，他怎么沒想到呢！
但他工資都沒一個W呢。
姜瓚：【徐總，給我漲工資】
徐擁川發了個鄙夷的表情：【批了，加二百】
姜瓚：
【？？？】
【200？？？】
【哈嘍？？？】
徐擁川：【你一個保安還想漲多少？年薪二百個W？】
姜瓚：“……”草。
半晌，姜瓚：【就不能有什么讓我暴富的辦法？】
徐擁川：【怎么沒有？你買一部刑法，辦法里面多的是，隨便翻一頁就能找到】
姜瓚：“…………”-
給林清黎錢這件事就這么被暫時擱置下來，姜瓚的春節假期眨眼就結束了，小保安又得“兢兢業業”去上班了。
林清黎早上看他一副不情愿的樣子忍著笑道：“辛苦你上班賺奶粉錢啦。”
一聽奶粉錢，姜瓚頓時像打了雞血，整個人精神抖擻地出門了。
林清黎轉身就見梨子蹲在紫薇樹上舔舐貓爪，林清黎忍不住上前揉揉它的腦袋，它舒服得喵喵叫。
頭頂的陽光忽而被大片烏云遮住，林清黎抬頭看了眼，又打開手機發現天氣預報今天會下雨。
姜瓚沒帶傘出門！
他找了傘出來，一面出門一面給姜瓚發了信息：【你先別走，要下雨了，我給你送把傘出來】
信息發出去林清黎才想起來，他還沒把姜瓚送黑名單里放出來！
主要是春節期間兩人每天都待在一起，不必發信息也不必打電話，他就忘了這茬。
林清黎忙將人從黑名單放出來，前面傳來急促腳步聲，他下意識抬頭就見姜瓚疾沖回來。
“傘我自己回來拿就行，你出來干什么？”姜瓚小心攬著林清黎的肩膀將人往回帶，“外面冷，你凍著了怎么辦？”
他眼底全是對林清黎的擔憂。
林清黎卻怔住了。
重新復制的信息他還沒發送，姜瓚怎么知道他要給他送傘？
握著手機的手指微收，林清黎突然意識到，單方面拉黑，是不是他發的信息姜瓚都看得到？
“怎么不說話？”姜瓚垂目看林清黎有些失神，急問，“是哪兒不舒服嗎？清黎？”
“沒有。”林清黎將傘遞給他，抬眸沖他笑，“新年第一天上班別遲到。”
“哦，好。”姜瓚確認他真的沒事，這才出門。
林清黎站在門口定定看著越來越遠的背影，又垂目看了眼手機屏幕。
他回來找他那天，不是他的錯覺，姜瓚是特意在這里等他的。
不管那天姜瓚在哪里，在做什么，他都放下了一切，回來65號等他。
姜瓚什么都知道，卻一個字也沒說過。
得來的一切明明處處都充斥著騙局和工業糖漿，但林清黎又覺得自己真的好幸福啊-
姜瓚坐進二手金杯，手機震了震。
林清黎：【姜瓚，我好喜歡你】-
年后上班第一天，所有人都還沒從假期的快樂中回過神，全鼎贊娛樂只有姜瓚打了滿身雞血。
他坐在徐擁川辦公室里，面前的文件簽名磅礴得簽出了藝術簽名的氣質。
徐擁川忍不住諷刺道：“這要當爹的人果然不一樣哈。”
姜瓚哪在乎他的冷嘲熱諷：“不許羨慕！”
徐擁川：“……”羨慕你又成功遇到騙子嗎？-
秦燕成落實醫療團隊期間，秦老隔天就來給林清黎把脈。
已經喝了半個月的中藥，胎像也終于穩了。
林清黎打趣道：“您這么厲害，我其實去不去醫院都無所謂。”
“那還是要去的。”秦老很是謹慎，“雖然脈象看一切安好，但中醫到底只能切脈，孩子在肚子里到底如何，咱們還得用現代化儀器好好看個究竟。你別急，團隊里所有的人都要找技術好嘴又嚴的，我兒子會幫忙周/旋，只是要費點時間。”
林清黎倒是不著急這個，他知道姜瓚給他安排的一定是最好的。
說實話，文華小區這群人他都熟悉，倒也沒覺得什么，突然要去醫院被一個陌生的團隊圍觀他一個男人的孕肚，林清黎心里還是挺別扭的-
一切落實已是二月底。
姜瓚特意挑他休息這天帶林清黎去產檢，他起得早，等收拾好才去叫林清黎起床。
林清黎窩在被子里還睡得迷糊，這段時間養得好，他臉上終于有了紅潤，加上他皮膚本來就白，整個人說不出的水嫩好看。
姜瓚按捺著想吻他的沖動，俯身將人抱起來：“起床了，寶貝。”
“嗯。”林清黎應得迷迷糊糊，剛被推坐起，他倏地睜眼，“姜瓚！”
姜瓚被他嚇了一跳：“怎么了？”
林清黎拉他的手貼上肚子：“噓——它在動。”
秦老說懷孕超過16周就能感覺到胎動，眼下算算時間，林清黎懷孕四個半月了，他還是第一次感覺到胎動，一時驚喜得不行。
先前因為林清黎坐胎不穩，姜瓚都不敢碰他的肚子，就是晚上睡覺他盡量讓林清黎背對著他。
眼下手這么被他拉過去，姜瓚整個人有些緊繃。
胎動什么的他沒感覺到，光聽到自己瘋狂亂撞的心跳聲了。
“你怎么那么緊張？”林清黎望著他笑，“感覺到了嗎？”
姜瓚緊張問：“它踢得疼嗎？”
林清黎笑得不行：“它現在還不會踢人，只是會開始動，不疼。”
姜瓚松了口氣：“不疼就好。”
他想把人抱下床，林清黎順勢就滑下來，鉆進了洗手間。
比起姜瓚的小心翼翼草木皆兵，林清黎倒是個靈活的孕夫，這段時間是他懷孕后最舒坦的時光，不再孕吐，胎兒月份還不大，他干什么都很輕松。
姜瓚倚在洗手間門口，專注看著他洗漱。
等林清黎穿好褲子套上毛衣，姜瓚挑了件厚實的長款黑羽絨給他穿上，他認真蹲下給他拉好拉鏈。
江南的二月其實比十二月還冷，刺骨的西北風能從袖子領口，各種地方往里灌。
姜瓚又給他嚴嚴實實裹上圍巾。
四個多月的孕肚雖然已經很明顯，好在林清黎瘦，加上眼下時節衣服穿得多，拉鏈拉攏他就一點也不像懷孕的人。
后來去醫院路上，姜瓚就感覺到了林清黎的緊張。
他溫聲細語開導了一路，告訴他醫務人員他都提前見過，都是很好說話的人，讓他別緊張。
林清黎嘴上說不緊張，但情緒撒不了謊。
他的情緒不對，姜瓚也跟著緊張起來，以至于進了醫院才發現林清黎的手機落下了。
其實這醫院都是自己的，林清黎用不用醫保都無所謂，但戲還得演著。
姜瓚讓林清黎坐下等，自己快速朝停車場小跑去。
他剛拉開金杯車門，手機有電話呼入。
姜瓚低頭一看就皺眉，他爺爺怎么會突然給他打電話？
因為他今年過年沒回晉城的事？
姜瓚遲疑了下才接：“爺爺。”
“在哪？”老爺子問。
姜瓚皺眉：“江城啊，還能在哪？”
他翻了翻，林清黎的手機呢？
嘖，原來掉下面了。
卡縫不大，姜瓚努力俯身去夠。
老爺子又問：“江城哪？”
姜瓚這會聽出味來了，他縮回手：“您別告訴我您在江城？”
老爺子的語氣不佳：“聽說你在江城買了個醫院。”
姜瓚扶著車門站直身體，他笑道：“這些年我錢花哪您不是向來不管的嗎？”
正說著，前面傳來豪車的引擎聲。
姜瓚抬眸就看到了掛在那輛黑色豪車前的晉A車牌。
他錯愕張大嘴巴：“您來這里做什么？”
豪車穩穩當當停在了二手金杯隔壁的車位里，司機快速下車拉開后座車門。
一身挺括中山裝的姜老爺子從后座下來，見姜瓚舉著手機站在自己面前，他顯然微微愣了半秒。
“爺爺。”姜瓚收起手機，人有點懵，“我買這醫院怎么了？”
“你還有臉問怎么了！”姜老爺子眼底的詫異斂起，頓時換上慍色，他大步上前，掄起昂貴的手杖往姜瓚肩頭狠狠抽了一杖，怒不可遏道，“姜瓚，你出息了，竟敢買醫院搞那種事！”
姜瓚吃痛捂著肩頭：“？？”什么事啊？
眼看著老爺子的手杖又要打來，他忙抬手抓住：“您先別動手，我們有話好好說……”
“你事都干了，還好好說什么！”老爺子力氣不如大孫子，一時間抽不回手杖，他干脆上前狠狠踢了姜瓚一腳，“你以為你讓小川幫忙瞞著晉城那邊所有人我就不知道了？”
姜瓚咂摸出味道來了，他男朋友懷孕的事，老爺子知道了？
他忙道：“這事我瞞著你們是有原因的，有點復雜，我是想著以后給你們一個驚喜的。”
“驚喜？我看是驚嚇差不多吧！”老爺子見抓了正著大孫子還不知錯，氣不打一處來，“你以為遮遮掩掩我就不知道了？專業頂級婦產科團隊……你拿我當傻子？你他媽在搞代/孕！你就是今天約了給那個代/孕的姑娘做產檢吧！你喜歡男人就喜歡男人，偷偷摸摸干這種令家族蒙羞的丑事！好，你好得很！”
肩上的疼痛還沒消散，姜瓚又本能蹲下身捂住小腿，什么代孕啊！他正要解釋，抬眸越過老爺子就看見林清黎正從門診那邊朝這里走來。
姜瓚看一眼金杯邊上這輛全球限量版豪車，還有老爺子那根鑲著幾十克拉藍寶石的手杖，八位數的腕表，手工定制的衣服和鞋子，一時腦袋嗡嗡。
林清黎抬眸朝這邊看來。
姜瓚：“……”
完犢子。
第27章 VVVIP
這還是林清黎懷孕后一個人待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里, 周圍的人全都有意無意在看他，他知道從那輛二手金杯駛入這家私人醫院的大門，整個醫院都在等著為他們兩個頂級VIP客戶服務。
這塊區域今天不對外開放, 林清黎進來沒一會兒就看出來了。
林清黎知道在場所有人都會對他很友善, 可他實在不習慣姜瓚不在身邊感覺，好像姜瓚不在，他戲都有些演不下去了，他應該和姜瓚一起去拿手機的。
這么一想，林清黎忙起身匆匆往停車場走去。
外面風似乎大了些，林清黎從自動門出去就被撲了一臉冷風, 他將小臉縮進圍巾下, 加快腳步往前走去。
他看見姜瓚了。
林清黎剛要開口叫他, 又一陣冷風撲來，他直接嗆了口風，下意識側身捂嘴咳嗽起來，等他再回頭, 停車場那邊空無一人。
他走上前, 姜瓚不在停車場，也不在金杯車上。
等等，金杯的車門虛掩著, 姜瓚忘了鎖門？
林清黎俯身入內，一眼就看見他的手機卡在座位縫隙, 他費了點勁才將手機挖出來。
他徑直翻出姜瓚的號碼打過去。
熟悉的手機鈴聲驟然自旁邊響起。
但僅僅只是一秒，或者更短, 電話被秒掛。
林清黎扭頭才發現二手金杯隔壁的車位停著一輛有錢買不到系列的豪車, 他的目光一頓，倏然回神, 立馬背過身。
不出意外，姜瓚就在這輛豪車上。
少爺這是又搞出了什么BUG？
他收起手機，電話不能再打，他得第一時間離開這里，否則姜瓚沒辦法下車-
此時，隔壁豪車后座。
姜老爺子沉著臉如松端坐在豪華真皮座椅上，他瞥了眼恨不得把自己塞進踏板處的大孫子，無語用手杖敲了敲他的腦袋：“外面又看不見，看你這慫樣。”
姜瓚緊張得渾身冒汗，他不敢抬頭，確認手機靜音后才問：“他沒往車里看吧？”
老爺子冷笑：“看個屁，早跑了！”
“跑了？”姜瓚猛地抬頭，果然見林清黎跑得比兔子還快，他臉色一變，“他懷著孩子怎么能跑！”
他忙給醫院護士臺打電話：“這么冷的天你們讓VIP在外面跑？？？”
收線姜瓚就急著要走。
姜老爺子一把抓住他：“剛剛那個就是你找來代/孕的姑娘？”
隔著車窗，老爺子也只是短暫一瞥，他第一反應是皮膚雪白，很漂亮，十分地漂亮。
哼，要說這小子像他爸，死顏控！
姜瓚剛張口，老爺子突然一吼：“漂亮也不行！”
姜瓚急著要走，結果見司機已經下車站在了車門外，這明顯是不會輕易放他離開了。
老爺子身邊的司機有功夫在身上，姜瓚絕對不是對手。
他急得不行：“姑娘什么姑娘，那是我男朋友，是男的，男孩子！！”
“什么……男的？”老爺子一臉震驚，細細回想，剛才車外的好像的確是個短發的年輕人，很快，他更加生氣，“你帶著男朋友來找姑娘代/孕？剛那個也同意代/孕的事？你們不會還一下整倆，你一個他一個？”
“代什么孕啊。”姜瓚差點給跪下了，這事本來想著等他能在林清黎面前公開身份再說，哪只爺爺突然殺過來，眼下他只好咬牙道，“孩子……孩子是我男朋友自己懷的！”
姜老爺子石化了：“……”
“爺爺，我真沒時間在這里跟您耗，有什么事我們稍后再說。”姜瓚一手推住車門，果然外面有人抵著，他推不開，“懷孕四個多月了，他這還是第一次來產檢，一路上都很緊張，他身體不好，我再不回去，我擔心他會出事！”
姜老爺子繼續石化中：“…………”-
林清黎剛跑出停車場就見兩個護士從前面的大樓出來。
“這位先生！”高個子護士立馬朝他沖來，“您別跑，路上滑！”
另一個瓜子臉護士跟著擺手：“別跑別跑，早上結過冰，容易摔跤！”
林清黎聽到會摔跤，本能放慢步子。
“您是林先生吧？”高個子護士笑著道，“先前您愛人來醫院跟我們說起過您，說您皮膚超白長的特好看，我一眼就認出來了。”
另一個道：“您預約了今天的檢查吧，宋醫生他們已經在樓上等著了，我們這就帶您上去。”
“不是……等等。”林清黎看了眼手機，“我等我男朋友來了一起進去。”
那怎么能行？
他們讓VIP在外面奔跑吹冷風，少爺已經很不高興了，怎么還能繼續讓他在寒冷的室外待著？
“去樓上等也一樣的。”
“您請，您這邊請。”
兩個護士熱情得不行，干脆一邊一個拉林清黎進去。
林清黎一想到自己要被拖上樓，被一群陌生人圍觀孕肚就緊張得不行，他本能捂著肚子往后退。
“清黎。”身后傳來姜瓚的聲音。
兩個護士忙松手：“江先生。”
林清黎扭頭看見來人，下意識往姜瓚跑去。
姜瓚緊張張開手，一面道：“你別跑，慢慢走，別跑別跑。”
他自己拔腿跑過去，伸手將林清黎拉入懷，“你一跑我就害怕。”
林清黎問：“你去哪了？我在停車場沒看到你。”
“我……我上了個廁所。”林清黎看起來被嚇到了，姜瓚將人摟住，“沒事沒事，不怕，只是做幾個簡單的檢查。”
林清黎輕聲應。
姜瓚攬著他往大樓里走，林清黎悄然回頭朝停車場那看了眼。
他看到了，那豪車是晉城的車牌。
姜瓚家里來人了？
他家里不同意他們在一起？
姜瓚會被帶回去嗎？
電視劇里都是這么演的，豪門家長看不上他這樣的人，更何況他還是個“來歷不明”的不速之客。
而且他還懷孕了，姜家人會不會覺得他像個怪物？
林清黎越想越緊張，他還以為經歷了癌癥死亡后就什么都不怕了，卻原來有了在意的人后，他又有了怕的東西。
他現在很怕姜瓚離開，姜家這種家庭，要是逼他們分開，林清黎敢肯定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見到姜瓚了。
這么一想，肚子突然發緊，林清黎捂著肚子突然停了下來。
姜瓚見他咬著唇，心口一跳：“不舒服？”
林清黎蹙眉道：“可能是剛才跑了兩步。”
姜瓚臉色難看，一把將人橫抱起。
兩個護士見狀，一個跑去按電梯，一個趕緊把邊上的輪椅推過來。
姜瓚看也沒看，抱著人快步朝電梯跑去：“沒事的，你別緊張，放松。清黎，沒事的啊，我在呢，不會有事的。”
護士舉著對講機跟樓上匯報VIP的情況。
電梯門打開，外面已經圍了一圈白大褂們。
姜瓚抱著人徑直穿過人群，朝前面的病房走去。
他來過這里好幾次，病房也是他親自選的，院遠離馬路，向陽光線絕佳，林清黎一定會喜歡。
姜瓚將林清黎輕放在病床上，周圍一群人都圍了過來。
姜瓚正打算往后退，他的手腕一緊。
林清黎抓住了他的手：“姜瓚你別走。”
姜瓚折回來：“我不走，我陪著你。”
“嗯。”林清黎微蜷了身體，往姜瓚身側挨。
宋醫生早就看過秦老給林清黎記錄的診斷資料，知道他孕早期有過坐胎不穩的跡象，他上手隔著羽絨服一摸就感覺肚子硬得厲害。
“林先生，您太緊張了，放松些。”宋醫生的語氣溫和，“我們只是做最普通的產檢，很簡單的。”
林清黎應著，拽住姜瓚的手絲毫沒松，肚子還在一陣陣發緊。
姜瓚感覺出他情緒不對，除了緊張，他好像在害怕，姜瓚遲疑了下，讓滿屋子的人先出去。
很快，偌大病房只剩下他二人。
姜瓚給秦老發了信息，一邊將林清黎護在懷里，拍著他的肩膀道：“怎么了？我們不是說好了嗎？剛才宋醫生你也看見了，大家都很專業，不會亂說什么。”
這些林清黎都知道，可他太在意那輛晉A牌照的車了，他怕姜瓚走出病房門就不會回來了，偏偏這種事他連問都不能問。
秦老很快回了信息，囑咐說肚子要是一直很硬可以幫忙揉揉，這事秦老很早前就教過姜瓚。
他放下手機，起身坐到了床邊，讓林清黎靠著他，一手不動聲色穿過羽絨服外套撫上他的肚子給他揉。
“不用緊張的。”姜瓚按捺住自己緊張得快跳出來的心，低頭在林清黎額角親了親，哄他道，“做完檢查我們馬上就回家，好不好？”
林清黎的眼睫輕顫，他抬眸盯著姜瓚看了片刻，突然環住他的身體用力抱住道：“姜瓚，你別走。”
又是這句話。
“我不走，我一直陪著你。”姜瓚認真保證，又貼著他的耳畔道，“你去哪我都跟著，上廁所也跟著。”
林清黎難得笑了笑。
姜瓚將人抱緊，開始給他講這幾天公司那邊聽到的八卦，他說得耐心，林清黎的情緒終于平復，肚子也沒那么緊繃了。
宋醫生等人終于進來。
私人醫院的好處就是抽血做檢查病人不必挪動一步，全都讓醫護人員跑動。
姜瓚小心翼翼看著床上的人，總覺得大寶貝今天異常粘他。
這是終于愛他到無法自拔了？
好，很好！
姜瓚暗自握拳，興奮又得意。
等大寶貝發現自己終于離不開他，等他成了他孩子的爸爸，到時候就算他全盤托出，大寶貝也不至于翻臉不認人吧？
姜瓚越想心里越美滋滋-
這邊，姜老爺子已經拿到了林清黎的第一手詳細資料。
那孩子不僅長得好看，還是榕大高材生啊。
哎喲喲！
姜老爺子將一堆資料翻得嘩嘩嘩，越看嘴角裂得越大。
還是金融系的！
這這這這不就是給他大孫子量身定做的完美伴侶嗎？
看看這一水兒的獲獎證書和優異成績……
嘖嘖，他知道大孫子是個顏控，可明明美貌是那孩子最不值得一提的東西啊！姜瓚那小子從小成績不好看來都是有原因的！
但現在，姜老爺子發現大孫子的這些缺點完全可以有人來彌補！
“好好好，好好好！”
老爺子一個人樂呵得不行，坐在他面前的院長等人也不知道他好什么，都跟著“好好好”。
林清黎那邊的檢查數據是實時共享到這邊的。
姜老爺子花了好半天才相信男人真的能懷孕，他中途還給秦老打過電話，兩個老人都是見多識廣的人，沒有歇斯底里，沒有語無倫次，秦老慢條斯理解釋完，姜老爺子這邊就理解和接受了。
在接受唯一的孫子出柜那天起，姜老爺子就覺得他大約什么都能接受了。
現在遇到未來孫婿肚子里懷了寶寶，姜老爺子不夸張地說，他有點高興的想叫兩聲。
當然，礙于場合，他優雅的忍住了。
老爺子聽著醫生給他匯報：“目前檢查胎兒一切都好，就是林先生體質弱，需得好生休息。”
姜老爺子擰眉：“什么藥好，給他開，都給他用上！”男孩子懷孕本來就危險，哪能在這些物質上面叫大孫婿受苦？他有些坐不住，抬頭問，“現在檢查到哪一步了？”
院長叫人問了，回話：“在做B超了。”
姜老爺子立馬起身：“去看看。”
他剛走了兩步，想了想，還是給大孫子發了信息-
B超機器剛推進來，姜瓚正好收到姜老爺子的信息，說要來看看林清黎。
姜瓚驚得差點摔了手機：
【別來！】
【不許來！！】
【我不是和您說了他最討厭有錢人嗎】
“姜瓚。”
之前的檢查都是隔著衣服的，現在要完全撩起衣服，林清黎有些不適應。下意識叫了姜瓚一聲。
姜瓚在發信息，有些慌張收起手機：“我在我在。”
他很順然的伸手握住了林清黎的手。
做B超的是個女醫生，姓姚。
“林先生不用緊張，放松就好。”姚醫生溫柔一笑，親和力十足。
整個團隊所有人都很專業，應該是有過相關經驗，就算沒有，必然也研究過國外的案例，林清黎在他們眼里沒有看到異樣和審視的目光，這讓他覺得很舒服。
但，姜瓚突然頻繁發信息的樣子讓林清黎有些不怎么舒坦。
姜瓚一手握著林清黎的手，只能空出一手給老爺子發信息。
屏幕微斜，林清黎一晃就看到了備注“爺爺”。
那輛豪車里坐著的人是姜瓚的爺爺？
他們在說什么？
姜瓚兩條眉毛煩躁得快要打結，他一臉不悅和抵觸的情緒，是他爺爺要他回晉城嗎？
肚子突然被涂了一層冰冷的東西，林清黎本能繃住身體。
“林先生？”姚醫生握著超聲探頭的手微頓，“您別緊張。”
姜瓚忙收起手機靠過來：“怎么了，清黎？”
林清黎不動聲色收回目光：“沒什么，有點涼。”
姚醫生松了口氣：“耦合劑涂上去的時候會有點，您稍微適應適應，啊，現在有畫面了。”
林清黎抬眸看向屏幕。
姚醫生輕聲道：“小家伙發育的很好哦，你們看，這是手，這里是腳。”
林清黎松了口氣，畢竟活了二十四年他也從未想過自己還能懷孕，他也怕孩子缺胳膊少腿，這下他放心了。
姜瓚看的聚精會神，最后發現自己只看到了花花綠綠的屏幕，跟一堆亂碼差不多，他壓根兒分不清什么是什么。
但他看林清黎看得認真，又想到這是他和林清黎的孩子，不由得內心激動，下意識揉捏著林清黎輕薄的手背，唇角不自覺上揚。
做完B超，姜瓚搶著去接姚醫生手里的布紋紙，姚醫生立馬識趣地招呼護士一起推著B超機消失在房間。
姜瓚沒幫人擦過耦合劑，但這事他提前做過功課。
“這玩意兒黏糊糊的不好受吧？”姜瓚一直不明白為什么做B超要涂這惡心的東西，跟鼻涕似的，他沒敢吐槽，怕惡心到林清黎。
林清黎笑道：“就是最開始有點涼，其實也還好。”
姜瓚擦得認真又小心，怕弄疼林清黎，不敢用力，結果半天都沒擦干凈。
林清黎有些躺不住，扭了扭腰：“你……你好了沒？”
姜瓚按住他：“你別亂動啊。”
林清黎笑出聲：“你這是在給我撓癢癢嗎？哈哈哈，不行了，我忍不住了！”
他想躲，一時忘了不是家里的床，一個翻身差點從床上掉下來，幸虧姜瓚撈得快。
姜瓚有些后怕，卻也不忍責怪林清黎：“你乖乖躺著。”
他干脆踢了鞋子爬上床，將林清黎整個人護在身下，雖然這是醫院，但其實和家里也差不多，沒人會隨便闖進來。
“你別動，乖，還沒擦干凈呢。”姜瓚小聲哄著。
姜瓚太小心翼翼，林清黎就覺得他像在他肚子上輕輕打圈畫畫，他實在癢得不行。
“你快點。”他笑得直喘氣。
姜瓚一臉認真：“快了怕傷著你和寶寶。”
“不會。”林清黎笑得肚子發緊，“你稍微用點力不就行了嗎？”
“那更不行。”姜瓚越發小心翼翼，“太用力你會疼，你乖點，這樣才會舒服。”
姜瓚的話音剛落，身后病房門“砰”的一聲被人踹開。
“混賬東西！”
姜老爺子早就來了病房外，姜瓚不許他來見孫婿，年輕人嘛，老爺子打算尊重。他就想著悄沒聲息看一眼孫婿，先前在停車場沒看清。誰想到，B超都做完半天也不見大孫子帶著孫婿出來，他有點擔心到門外看看，結果就見光天化日之下，大孫子騎在孫婿身上！
什么快了會傷著孫婿和寶寶。
什么太用力怕孫婿疼。
臭不要臉！
他平時就是這樣不知節制，毫無人性對林清黎的？
老爺子直沖向床邊。掄起手杖狠狠敲打在姜瓚后背，“從他身上滾下來！”
姜瓚后背嚴嚴實實挨了一杖，這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他好像聽到了爺爺的聲音！
姜瓚回頭果真就見老爺子臉色陰沉舉著手杖看著他。
“還不快滾下來！”老爺子氣得不行。
姜瓚登時腦子發昏，他不是說了不要來嗎？！
而且這老頭來就來，不會換根拐杖，換身行頭，非要這么高調嗎？
他要不要把全球限量版豪車鑰匙掛脖子上啊？？
林清黎幾乎本能將撩起的衣擺落下，他下意識撐坐起來：“請問您是……？”
姜瓚太陽穴一跳，對啊，大寶貝根本不認識爺爺。
他正打算說不認識。
姜老爺子已經笑瞇瞇看向林清黎，十分慈愛道：“你就是清黎吧？我是姜瓚的爺爺呀。”
姜瓚：“……？？”救大命！！
第28章 好孫婿
姜老爺子一句“我是姜瓚的爺爺”差點讓姜瓚昏厥當場。
姜瓚十分后悔, 無比后悔！
人真的永遠不知道會被哪個自己人背刺！
是他哪句話說的不明白？
不然爺爺到底為什么要這樣對他？！
林清黎其實隱約有些猜到來人身份，但他沒想到老爺子就這么面不改色的道出了自己的身份。
他的目光輕閃，瞥過老爺子昂貴的定制行頭, 又看了眼快臉色難看得暈倒的少爺, 一時不知道這戲要怎么往下演。
姜老爺子仍是笑瞇瞇，十分慈祥走到床邊道：“是不是覺得我穿的有點奇怪？”他說著，還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穿著，“姜瓚是不是沒和你提過我呀？別看老頭這把年紀了，我可是個演員呢！”
姜瓚：“？？”
林清黎微噎，心說在場誰不是呢？
“爺爺是真演員。”老爺子一臉認真, “就那個鼎贊娛樂, 聽過吧？我是他們的簽約藝人, 說起來姜瓚能去那上班還是我給推薦的呢。”
姜瓚：“……”臥槽，這都能圓上？
老爺子看也不看姜瓚，繼續笑瞇瞇道：“這次正好有個戲在江城拍，這不是聽說你在醫院檢查, 我來不及換衣服就從劇組趕來了嘛。”
林清黎心弦輕顫, 姜瓚跟家里人說過他們的事了？
老爺子舉了舉手杖，將那塊價值連城的藍寶石送到林清黎面前，“看起來是不是跟真的一樣？嗐, 都是假的。不過這批道具的確做得逼真，記者都開玩笑不是五毛錢塑料呢。”
姜瓚：“…………”這他媽也行？？
林清黎看了看姜瓚。
姜瓚立馬道：“哦, 對，我爺爺真的是演員, 一直沒告訴你是因為他演藝生涯半輩子卻一直沒紅。別看現在年紀一大把, 卻還只是個十八線。”
姜老爺子：“？？？”會說話嗎？當心他把這小子老底都揭了！
姜瓚無視老爺子瞪如銅鈴的眼睛，繼續兢兢業業打補丁：“他出演的電視劇幾乎都沒放出來過, 不是審核有問題，就是政策突然有變導致題材不符合，再有就是臨播出哪個演員出了問題，所以你也沒在熒幕上見過他，他片酬都低得跟低保戶似的。”
林清黎：“……”少爺果然還不忘強調下家里沒錢的事實。
姜老爺子想反駁的話瞬間咽下，好像是這個道理，萬一林清黎問他演過什么劇，要去追劇就遭了。
看不出來，大孫子的腦子還是可以的嘛。
等等！
老爺子面色一凝：“別以為扯開話題我就不打你了！你剛才干嘛呢？清黎懷著孩子，你敢對他亂來我打不死你！”
姜瓚反手摸著被敲疼的背，竇娥冤道：“我幫他擦肚子上的耦合劑，我干什么了我？”
老爺子：“……”是這樣嗎？
林清黎很快意識到老爺子誤會了什么，窘迫得臉都紅了：“姜瓚剛才是在幫我擦耦合劑。”
姜老爺子清了清嗓子掩飾尷尬：“沒欺負他就好！”
姜瓚細細看林清黎的臉色，看來是被他們祖孫的演技騙到了，他松了口氣，忙道：“您不還拍著戲呢嗎？那快回劇組吧，別耽誤事啊，您說您這些年進哪個劇組，哪個劇就不能順利播出，就您這么自帶煞氣的演員，有人還肯用您都是我家祖上冒煙。”
老爺子好不容易近距離看見大孫婿，哪里肯這樣輕易就走？
“我拍完戲才來的，不耽誤。老爺子道。
姜瓚只好道：“早上為了空腹抽血，清黎還沒吃東西呢，我們得先去吃早飯。”
“還沒吃早餐啊？正好爺爺也還沒吃，爺爺請你們吃怎么樣？”老爺子笑瞇瞇，“清黎要多吃點，我剛問了醫生，說你身體弱，不好好養身體那可不成！”
姜老爺子實在太熱情，姜瓚最后也沒能拒絕老爺子。
林清黎的思緒有些飄，他還以為姜家長輩不同意他和姜瓚在一起，怕他們會逼他們分開。
可老爺子不但完全沒有那個意思，看見他一直笑呵呵，和他說話也是溫聲細語，自來熟得他們不像是第一次見面。
林清黎突然就想起了自己的爺爺，父母離異后，他就被丟給了爺爺，爺爺曾是這世上對他最好的人。
大二后，他就沒有爺爺了。
林清黎的鼻子微酸，沖姜老爺子笑道：“那一起吃飯吧，姜爺爺。”
姜老爺子嗔怒道：“叫什么姜爺爺？叫我爺爺！”
林清黎下意識看向姜瓚。
姜瓚點點頭，湊過去高興耳語：“我爺爺很喜歡你啊。”
看出來了，林清黎受寵若驚。
畢竟和徐擁川見過兩次后林清黎就感覺得出那位徐總對他很防備，甚至會用看騙子的目光看他，他還以為徐擁川對他的這種看法會傳到姜家長輩的耳中。
他沒想到沒有，徐擁川沒有在暗中告狀。
林清黎眼尾染笑叫了聲：“爺爺。”
“哎！”老爺子樂開花。
姜瓚取來羽絨外套給林清黎穿。
姜老爺子見林清黎看了他手里的手杖幾眼，便晃晃手杖道：“一會這棍子你帶回去。”
林清黎“啊”了聲：“這不是劇組道具嗎？”
姜老爺子道：“便宜貨，多的是，你拿回去，姜瓚要是欺負你，你就拿它打他！他敢還手你就告訴爺爺，保準他一打一個不吱聲！”
姜瓚：“……”他是抱養來的吧？
后來林清黎剛坐進金杯車，那根手杖就被塞到了他手里。
林清黎看著手杖上那塊價值昂貴的“塑料”一時默了默，怕是整個65號小樓都沒地方能容納這玩意兒。
姜瓚倒是不在意，看林清黎拿得尷尬，便道：“拿著吧。你不是說臥室窗簾有些不服帖嗎？到時候拿回家壓窗簾也成。”
林清黎：“……”用能拆遷完整個城中村的寶石壓窗簾……
姜老爺子并不在意大孫婿用他的手杖壓窗簾還是揍大孫子，他站在二手金杯和豪車中間，左看看右看看，一面上了金杯車，一面給大孫子發信息：【你怎么不干脆整輛電瓶車得了？】
姜瓚秒回：【我以前和他約會特意借小毛驢呢，您不知道他抱著我腰的感覺多好！現在天冷，清黎懷孕了，我怕他肚子不舒服】
老爺子：“……”這也太苛待他大孫婿了！
這么個寶貝可得好好守著，他大孫子再也找不到比林清黎更好的了！
前面，姜瓚溫柔問林清黎想吃什么。
林清黎卻扭頭問姜老爺子。
姜老爺子張口就來：“國賓樓的魚翅餛飩還不錯，還有那個……”
“咳咳咳——”姜瓚一陣劇烈咳嗽。
姜老爺子瞬間意識到說錯了話，忙道：“我是說以前開機宴跟劇組去吃過，可惜啊，那劇后來沒播出，資方賠了個底兒掉，老慘了。”
林清黎被逗笑。
老爺子道：“要不你們選吧，我對江城也不熟悉。我和他爸媽都住在晉城，姜瓚讀書不行，在當地只能挖煤，還好我給他找了這么個保安工作，一個月大幾千呢！”
林清黎“嗯”了聲，可不是得大幾千，少爺出手打賞就是八位數呢，小保安一百四十多年的工資。
姜瓚抓緊定下了早餐店，離醫院兩條街的一家京粉店。
這家開了進三十年的老店生意火爆，客人超多，姜瓚在確定了醫院后，早就對周圍美食了如指掌。
姜瓚進門就熟練地要了三碗招牌京粉，一籠筍尖鮮肉燒麥，一份蒸南瓜餛飩，還有一大碗鮮美的筒骨湯。
姜老爺子看了看周圍，環境不錯，就是店面小，位置有點擠，連碗筷都得自取。
他趁姜瓚去消毒柜拿碗筷，跟上去：“東西行不行啊，你買這一大堆都沒超過一百塊？南瓜餛飩？你演的這窮小子人設連肉都吃不起？”
姜瓚快給他跪下了：“爺爺，蒸南瓜餛飩是他家店的特色，清黎喜歡吃這種小點心。我們吃什么你別管了成嗎？不然您自個兒先回去吧，我看您司機把您那輛車停在路邊也挺扎眼的。”
姜老爺子扭頭果然見那輛豪車就在對面路邊，他忙給司機打電話：“把車開走！開走！”
同一輛車先是和金杯一起停在醫院停車場，現在又一起停在同一條街上，這怎能不叫人起疑？
關鍵還有幾個小年輕好像在搞直播，對著那輛車拍個不停，圍觀的人也越來越多，要是林清黎看見就遭了！
林清黎看祖孫倆站在消毒柜前交頭接耳老半天，他看著看著，突然心情有點美妙。
他和姜瓚的世界依然充斥著遍地謊言，可林清黎卻覺得每一個謊言都有點可愛。
林清黎這段時間胃口見長，再加上今天是真的餓了，開始還因為姜老爺子矜持了一會，后來味蕾打開，他就只顧埋頭吃了。
姜瓚又給他加了一份南瓜餛飩。
姜老爺子看他蘸著醋吃，忍不住皺眉：“這又甜又咸的能好吃？”
“好吃的，您試試？”
林清黎夾了一只蘸了醋放到老爺子面前的碟子里。
老爺子試著嘗了一口，別說，還真的不錯。他見林清黎胃口好，高興道：“多吃點，也夠再加！”
林清黎輕笑道：“您不怕我把姜瓚吃窮了？”
老爺子差點就要說別說一個林清黎，就算一百個一千個林清黎都吃不窮姜瓚。
但話至舌尖，老爺子立馬轉口：“沒事，叫他多打兩份工就行了，養不起不配要老婆孩子！”
林清黎笑得不行：“您這次拍戲得要一段時間吧？姜瓚在江城租的房子很便宜也很大，您不嫌棄就來家里住幾天，我給您做飯。”
姜瓚沒來得及幫忙拒絕，老爺子早就應下了。
姜瓚瞪大眼睛：“我爺爺很難伺候的！”
老爺子哼了聲：“別聽他瞎說，我最好養了，不過做飯什么的就不用了，我們劇組有盒飯，這個劇組大方的很，每天都有多，我可以給你倆也帶盒飯。”
姜瓚這才滿意了點：“那說好了，吃飯的事您解決，別累著清黎。”他都舍不得大寶貝挺著肚子做飯呢。
老爺子樂呵呵打了個OK的手勢。
林清黎舔了舔嘴邊的湯汁，他幾乎可以想象得到接下來家里的餐食會有多豐富了。
說真的，他最近是真的饞，感覺看到什么都想吃。
為了坐實鼎贊娛樂藝人的事實，老爺子說下午他沒戲，正好去一趟公司，看看下部戲的合同。
于是金杯車一路開到了鼎贊大廈。
車子剛停下，林清黎就看見了那輛在醫院停車場見過的豪車，他的目光瞟了瞟，當做沒看見。
司機當時被趕離路邊就被要求先開來公司。
董事長的車一到，徐擁川自然很快知道了。
這邊，姜老爺子剛下車，就見徐擁川帶著幾個管理層風風火火趕來。
姜瓚見這架勢，又差點暈厥，他忙將車窗開大。
徐擁川越過姜老爺子就看到了那輛熟悉的金杯車，以及金杯駕駛室和副駕駛室的兩人，他忙半遮住臉。
老爺子反應迅速，上前一把握住徐擁川的手：“徐總，好久不見啊！”
徐擁川：“……”
他是姜瓚媽媽這邊的親戚，以前是跟著姜瓚叫姜老爺子爺爺的，而他在老爺子嘴里不一直是“小川”嗎？
姜老爺子繼續道：“我正好有個合同的事想找徐總商量，走走，我們上樓說。”
徐擁川想起坐在車上的姜瓚和林清黎，頓時了然。
好嘛，連董事長都跟著演了！
姜瓚想著林清黎應該沒看見徐擁川，二話不說將車掉頭，本能松了口氣。
林清黎也暗自松了口氣，徐擁川這臉遮得跟武俠劇蒙面不換衣服有的一拼，這祖孫倆一天天無處不在的BUG，看的他肚子發緊-
林清黎出來折騰半天，回去路上就困得不行，后來下車時還有些迷迷瞪瞪，他回家就睡了。
姜瓚立馬走到陽臺上給老爺子發信息，問他來家里到底要干什么。
老爺子此刻正坐在徐擁川的辦公室里翹著二郎腿喝著茶，愜意的發語音過來：“不得不說這回我得表揚你一句，這個孫婿找得我很滿意！”
姜瓚聽完心里美的不行，直接打電話過去：“您滿意沒用，得我滿意才行！不過您到底來做什么？”
老爺子哼了聲：“我查過清黎先前辭職那件事，后來他投過不少簡歷，可見他還是很喜歡本職工作的。一個金融系的高材生，讓他去娛樂圈給藝人拍了兩年照，簡直暴殄天物！爺爺就是想著，清黎不正好彌補你對金融這方面的不敏感嗎？爺爺想給他安排個工作。”
姜瓚瞪大眼睛：“他現在的情況您給他安排什么工作！”
“你懂個屁！”老爺子在那頭罵罵咧咧，“你以為你爸媽這么多年為什么不離婚？”
姜瓚：“……不是您和外公壓著嗎？”
老爺子冷笑：“壓個屁，他們那叫利益共同體，你見過利益共同體能輕易離婚的嗎？我還不是為了你的幸福著想？等你到時候把證一領，清黎就算再討厭有錢人也不能輕易跟你離！”
姜瓚愣了半晌：“厲害啊，爺爺。”但他很快又皺眉，“那也不行，總之他現在不能出去工作，馬上天一熱，他的肚子就藏不住了，我怕外面那些人用異樣的眼光看他。”
老爺子得意的笑：“你爺爺是這么不周到的人嗎？你就等著瞧吧。”-
這天傍晚，老爺子果然拎著劇組山珍海味的“盒飯”來了。
姜瓚狠狠沖他使眼色，誰家劇組這么豪橫啊！
老爺子風淡云輕笑笑：“哎呀，今天運氣好，碰上男一號生日，東西多得吃都吃不完，我這都是小輩們拼命塞給我的呢。清黎，來，快過來吃，可別餓壞了。”
他一個勁的把好吃的往林清黎面前擺，恨不得直接給喂他嘴里去。
林清黎連連道謝。
大約是孕早期吐得厲害的緣故，現在他胃口超棒，吃嘛嘛香，還不挑食。
姜老爺子看他吃飯心情就好。
進了他姜家的門，什么弱雞體質都能給養得棒棒的！
“爺爺，您也吃。”林清黎給他夾菜，又問他喜歡吃什么。
姜老爺子笑著說他其實在劇組都吃過了，這話他沒騙人，畢竟董事長難得來江城視察，那些高層早早等著要和他一起吃飯，但老爺子還是把碗里的菜吃了。
老爺子疼愛晚輩的樣子和爺爺很像，明明才認識不到一天，林清黎就喜歡上了這個老人。
不敢想，和姜瓚在一起后，他不僅有了家，有了愛人和孩子，還能有親人。
晚上洗完澡出來，姜瓚剛好從外面進來。
“爺爺睡客臥還習慣吧？”林清黎小聲道，“其實我們應該把主臥讓給他的。”
“你就是真讓，他也不會還，之前還和我說主臥的床小，怕你晚上摔下床呢。客臥那床更小，他哪舍得讓你睡？”姜瓚笑，“放心吧，他不認床，到哪兒都習慣得很。信不信現下他都睡著了？”
林清黎忍不住笑：“姜瓚。”
“嗯？”
走到洗手間門口的姜瓚剛停下腳步欲回身，林清黎從身后抱過來。
他輕輕環住姜瓚精瘦堅實的腰身，將臉頰貼上姜瓚后背，輕聲道：“謝謝你。”
姜瓚扶著他的手轉身，笑盈盈垂目看他：“干嘛突然謝我？”
林清黎抬眸認真道：“我沒想到你會跟家里人提我，你一定幫我說了很多好話。”
姜瓚輕攬住林清黎的腰笑：“需要嗎？爺爺一聽你名牌大學畢業就兩眼放光了！”
林清黎被逗笑：“哪有那么夸張？”
“有的。”姜瓚靠近了些，“長輩都會喜歡你這么優秀的人。”
林清黎脫口問：“那你呢，喜歡我什么？”
姜瓚垂目凝視著他笑：“喜歡你是林清黎。”
他現在看他是林清黎，沒有一點點那個白月光的影子了嗎？
林清黎的心臟猛然跳動：“不管我是什么樣的人嗎？”
面前的人唇紅齒白，剛洗過澡的緣故，他那雙漂亮的眼睛似染了曾誘人氤氳。
姜瓚情不自禁低頭含住林清黎的唇：“當然。”
林清黎的指尖輕顫，要真是這樣就好了。
他沒說話，輕輕踮起腳尖回應這個溫柔似水的淺吻。
溫熱舌尖相抵交/纏，徐徐變成滾燙邪念。
姜瓚落在林清黎后腰的掌心越來越燙。
是他的錯覺嗎？
大寶貝的身體也好燙。
姜瓚剛要收回手，身前的人略上前一步，微凸的肚子輕易抵上姜瓚的小腹。
姜瓚謹慎想后退，林清黎卻勾住他的脖子。
“姜瓚。”他的聲音帶著長吻輕微缺氧后的沙啞，烏亮眼眸似跌入滿天繁星，他直視著姜瓚問，“要做嗎？”
第29章 超膩歪
“姜瓚, 要做嗎？”
林清黎的話輕柔似緞帶，絲滑攏住姜瓚悸動顫抖的心，他的喉結上下滾動, 隨即低頭輕扣住林清黎的腰深吻過去。
燭光晚餐那夜纏/綿旖旎的熟悉感覺涌上心頭, 想著那晚竟然不是他們最后一次，林清黎的心跳輕輕加快，他抱緊姜瓚的脖子迎接他的入侵。
姜瓚干脆將林清黎抱起，林清黎的腿很自然纏住姜瓚精瘦有力的腰。
呼吸聲漸愈急促，姜瓚扶著林清黎的腰將他整個人微抬高些許，林清黎敏感哼了聲。
姜瓚的呼吸略沉, 努力維持著理智問：“現在這樣可以嗎？”
林清黎輕笑：“秦爺爺說可以的。”他低頭含住姜瓚的耳垂, 伸出舌尖輕點了下。
姜瓚瞬間像被點燃的燭芯, 火苗自下而上燃燒，他轉身將人壓在柔軟床墊上，攻勢在溫柔中稍顯霸道。
姜瓚的指尖剛挑開林清黎的睡袍，外面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咚咚咚——
姜瓚下意識指尖微蜷。
林清黎也愣了下：“你爺爺？”
姜瓚咬了咬牙：“不管他。”他再次覆上林清黎的薄唇, “乖, 張嘴。”
林清黎剛張嘴，門外的聲音再次傳來。
咚咚咚——
咚咚咚咚——
姜瓚撇頭時，目光一掃看到了倚在窗邊的那根手杖, 頓時想到在醫院里老爺子以為他對林清黎行不軌事時怒不可遏的樣子，他冷不丁生出一陣后怕。
咚咚咚——
姜瓚咒罵著起身去開門, 他非要好好跟那老頭說道說道才行，現在不是白天, 不是在外面, 別有事沒事來打攪他們夫夫的快樂夜晚！
這邊林清黎也迅速坐起來，快速整理了下有些凌亂的睡袍。
姜瓚沒好氣拉開房門。
門外空空如也, 壓根兒沒有姜老爺子。
他只看到那只肥肥的貍花貓筆直坐在外面煞有其事地敲門，見門開了，它慢悠悠躬身伸了個懶腰，“喵嗚”一聲大搖大擺走進房內，十分輕盈跳上床，愜意舔舐著貓爪，這才看看林清黎，又看看姜瓚。
“喵喵。”你倆上床啊。
林清黎：“哈哈哈哈。”
姜瓚：“……”
草率了，他為什么要養這只電燈泡！
“喵嗚。”梨子見林清黎沒動，粘過去蹭蹭他的手臂，又在他手背舔了舔。
林清黎笑得停不下來，順勢擼了兩下：“你怎么那么乖，還知道敲門啊？”
梨子：“喵喵！”那當然啦！
姜瓚瞪著它，總覺得這貓故意的，它是怎么能做到在他開門之前一聲不吭的？
它但凡出個聲兒都得穿幫！
這肥貓不會在報復他把它抓到寵物醫院嘎它蛋的事吧？？
不過看林清黎很高興，姜瓚又不想過多苛責了。
于是梨子就這么堂而皇之睡在了主臥。
有了上次的事后，梨子現在也學乖了，不再爬到林清黎身上壓著他睡，就換個人爬。
姜瓚一晚上得把它從身上弄下去好幾次，也不知道它在趙阿姨那混吃混喝的日子都吃了什么這么能長膘！
他攬著林清黎清瘦的背忍不住想，這肥貓的肉能長大寶貝身上就好了-
早上姜瓚出門上班，順便把貓拎出去，仔細鎖上房門，免得它趁他不在去壓大寶貝。
姜瓚起床沒多久，林清黎就醒了。
他在床上磨蹭了會兒，貼著姜瓚睡過的地方躺了片刻，這才起身收拾好下樓做了早餐。
梨子正在院子屋檐下懶洋洋趴著曬太陽，這個時節只有朝南的廊下最暖和，陽光直射，還沒有冷風。林清黎搬了凳子出來，剛坐下，梨子就跳上他的膝蓋，尋了個最舒服的位置盤起身繼續睡。
梨子一身皮草，捂著林清黎的肚子暖暖的，林清黎順勢擼著貓，嘴里咬了袋剛溫過的牛奶慢慢喝著。
梨子大約有點饞，盯著林清黎的牛奶叫喚兩聲。
林清黎笑著揉它的腦袋：“這你不能喝，你乳糖不耐，哈哈。”
梨子仿佛聽懂了，甩了甩尾巴，又將腦袋搭到了林清黎的肚子上。
一人一貓就這么愜意地享受著陽光沐浴。
后來曬得實在舒服，林清黎干脆把外套也脫下放到了一邊。
肚子里的小東西突然翻滾了下，梨子倏地伸出爪子搭在了林清黎肚子上，它仰著頭，瞪著一對綠寶石般的眼睛看林清黎，像是在問：剛才這里動了下，你感覺到了嗎？
林清黎揉著它的腦袋笑得不行。
里面傳來有人下樓的聲音。
林清黎將梨子放下起身：“爺爺早上好。”
老爺子春光滿面：“怎么穿這么點？”
“外面曬太陽熱得很。”林清黎拎了外套往里走，陽光一收，屋內的溫度瞬間掉了好幾度，他順勢套上外衣，“吃早餐吧，爺爺。”
早餐準備得很簡單，小米粥和一碟牛奶小饅頭和包子。
包子什么都是趙阿姨說“吃不完”送來放在冰箱的，想吃的時候熱一熱就好，冰箱里幾乎全是鄰居們吃不完強行送給他們的食物。
老爺子看著桌上的早餐感動至極，因為家里有保姆，他那個只會開冰箱的大孫子可從來沒給他做過早餐呢！
老爺子吃的高興，還是忍不住擔心問：“怎么還做早餐呢？醫生不是說要好好休息？”
林清黎嘴里塞了一堆吃的，咽下了才道：“我現在身體好著呢，干什么活都可以的，您不用擔心。”
瞧瞧這孩子多好，一點不矯情！
老爺子滿意得不行：“那爺爺這有個忙，你幫幫爺爺。”
林清黎有些意外：“什么事啊？”
“爺爺聽姜瓚說你是金融系畢業的，是關于你專業上的事，不著急，先吃早飯。”老爺子笑瞇瞇說。
林清黎應聲，握著筷子的指腹微微收緊。
就這祖孫倆，一個小保安，一個十八線能有什么金融問題？
不會有搞什么驚天BUG給他吧？
飯后，兩人沒上樓。
林清黎給老爺子泡了茶，他自己泡了杯蜂蜜水，兩人一起坐在廊下捧著杯子聊天曬太陽。
“其實就是昨天我去公司談的下個電影合同的事。”老爺子開門見山。
林清黎忙道：“合同我可能不太懂。”
老爺子笑著擺手：“不是合同，就那個劇本內容，是想拍商戰題材，大家都覺得內容有點問題，但編劇不是專業的，他們想找個專業人士咨詢咨詢，我不就想到你了嗎。”
林清黎微微愣了下：“劇本和金融相關的案例？”
“差不多吧。”老爺子吹開茶葉，淺抿一口，“劇中A公司想收購B公司，因為B公司現在手上的項目是未來主流項目，一旦成功面世即將到來巨大利益，所以競爭大，價格也是居高不下，即便最后只剩下A公司一家收購的情況下，那邊依舊不肯壓價。但劇情需要是A公司能順利拿下B公司，且在時間和金錢上得對A公司有利。”
林清黎聽得認真，他心里很清楚這不是什么劇本劇情，多半是老爺子在測試他的專業水準。
他沉吟片刻，抱著杯子抿唇道：“如果有另一個C公司也在研究和B相似的項目呢？”
老爺子搖頭：“沒有和B公司目前相似的項目。”
林清黎微微一笑：“讓B公司以為有呢？”
老爺子怔忡了下，似一下子想明白了什么。
如果B公司的項目失去了唯一性，那就能開啟新一輪談判了，或者說，B公司會變得比A公司還要著急這次的收購。
老爺子興奮道：“如果你來寫這個策劃案……不不不，我的意思 你來負責劇本這部分收購的內容怎么樣？片酬我會跟那邊幫你談的！”
還片酬……這老爺子真是演戲演全套啊。
林清黎笑道：“如果劇本需要很具體的細節，那我需要電影里AB雙方的具體信息，不然沒法弄，做出來也是一堆漏洞。”
老爺子一拍大腿：“這沒問題啊，我回頭就讓他們發過來！”
林清黎點點頭，沒想到在被封殺兩年后，他還能得到這樣的測試機會，還是鼎贊集團董事長親自給他出題，說實話，林清黎其實很心動，也想好好答這道題。
只是，他確實沒碰本職工作兩年多了，要想真的好好做這道測試題他要做的準備工作還很多。
老爺子又拉著林清黎聊了些和金融有關的事，他都對答如流，老爺子滿意得臉上褶子都開了花。
老爺子說是來拍戲，自然不好天天窩在家里，所以隔三差五還得去劇組上工。
這些天林清黎又開始撿起專業書籍，看了不少案例。
老爺子的資料很快就被打包送來，畢方林搬來時還以為是林清黎買的書，后來才知道這特么是集團一堆機密文件，那他嚇得半天沒回神。
雖然里面甲乙雙方模糊了真實名稱，但正值收購期間，這些資料要是被對家看見，那后果不堪設想，可見老爺子對林清黎的信任。
白天姜瓚不在家的時間林清黎其實也挺無聊，畢竟他現在這情況也實在沒辦法去工作，現在倒是有事可做了。
林清黎倒是高興了，偏偏姜瓚總擔心他休息不夠，時不時發信息問他在干嘛。
林清黎有時候覺得有點煩，但更多時間又見覺得心里很暖。
姜瓚雖怕他辛苦，但還是在二樓陽臺給他擺了張小桌子，還置了個軟軟的懶人沙發，這樣林清黎午后就能在陽臺上邊曬太陽邊工作，就是窩著睡著也不會著涼。
當然，這么個好地方自然也成了梨子的常規活動區域。
這天林清黎研究了半天資料，起身活動了下，順便下樓泡了蜂蜜水回來坐下，陶小風突然打電話來。
過年分開后，林清黎跟他報過平安，兩人私下也會聯系，就是前陣子陶小風突然忙了起來，兩人差不多快一個月不怎么聯系了。
“你忙完了？”林清黎笑著問。
“是啊。”那頭的陶小風聽起來很高興，“有好事告訴你。”
林清黎還能聽到風從車窗吹入的噗噗聲，他都能想象陶小風開著那輛藍色小皮卡穿梭在山間愜意的樣子了。
林清黎舒服窩在懶人沙發上，心情很好問：“什么好事？”
陶小風笑道：“縣里突然有了一大筆捐款，除了學校的款項外，還有錢修路了！這還不止，還規劃了未來的城鄉公交路線，等公交開通，孩子們就都能去縣城上學了，我和趙老師也不用待在鄉下，我們會和孩子們一起調到縣城去。趙老師說你是大家的福星，不然怎么你一給捐款，就突然來了那么多善款呢？”
樓下鐵門傳來“吱呀”一聲。
“我回來啦！”姜瓚大步往里走。
林清黎的目光追隨著他的身影，直到他走進樓里，他握著手機的手指收了收，輕聲問：“誰捐的啊？”
陶小風道：“不知道，但我找人打聽了，好像是個人捐的，不是什么企業行為。哎呀，這世道會捐錢的都是大好人啊，祝那位大好人幸福平安啊！”
“清黎。”
林清黎扭頭看著那個大好人笑盈盈朝自己跑來，在看見林清黎握著手機打電話后，姜瓚識趣抿唇，上前在一旁坐下等他繼續打電話。
陶小風又問：“你最近怎么樣？身體好嗎？”
林清黎點頭：“我都好，你和趙老師呢？”
“我們好著呢。”陶小風道，“你男朋友對你好嗎？”
林清黎含笑抬眸看向姜瓚：“嗯，他對我很好。”
姜瓚知道在說他，他下意識挺直脊背，林清黎卻伸手牽住了他的手。
姜瓚的心跳莫名加快，下一秒，他反握住了林清黎的手。
陽臺上夕陽余光已經收盡，林清黎的手有些涼，姜瓚捂住輕輕搓了搓。
后來，他干脆坐過去，伸手環住林清黎。
揣著爪子蹲臥在矮桌上的梨子輕輕掀了下眼皮，輕呢了聲，又滾到了一旁，露出毛茸茸的肚子。
姜瓚身上溫暖得像火爐，林清黎下意識往他懷里鉆。
陶小風在電話里說，等暑假他就來江城看他。
“你預產期在七月吧？”陶小風道，“那我必須來啊，還得給崽子送個紅包呢。”
林清黎心里高興：“你來我就很高興了。”
他開心時眼角眉梢都掛著笑意，嘴唇紅潤誘人，姜瓚情不自禁俯身吻上去。
林清黎輕“唔”了聲，睜大眼睛瞪他。
姜瓚彎著眼睛望著他笑，又將人摟緊懷里。
樓下傳來鐵門被人推開的聲音。
“爺爺回來了。”姜瓚小聲道。
林清黎和陶小風話別。
姜瓚利落起身，伸手向林清黎。
身下的懶人沙發太軟，林清黎撐了把陷得更深，只能拉著姜瓚的手起來。
姜瓚順勢環住他的腰，輕扶了下他的孕肚，貼著耳畔問：“它今天乖不乖？”
林清黎笑：“一直很乖。”他抱了抱姜瓚，“上班辛苦嗎，姜瓚？”
姜瓚得意哼了哼：“賺奶粉錢的我每天都開心得很，一點也不辛苦！”下樓梯，姜瓚緊緊牽著林清黎的手，走在他前面，“我爺爺那就是個劇本，你別太累，有時間就做，沒時間也沒事，不必太認真。”
林清黎應聲，但他知道才不是什么劇本，是老爺子對他的試探，他被激起了勝負欲，就想讓所有人看看，當初他被迫辭職并不是他專業能力有問題。
但他知道姜瓚是擔心他，自然也沒和他爭執。
二人下樓又看到了按五星級酒店水準帶來的盒飯。
姜瓚簡直一個頭兩個大，不是說了差不多行了嗎！
他爺爺是一頭扎進給他扒馬的路上不復返了嗎？
老爺子卻從容說，今天是導演生日，劇組的盒飯才這么好。
但這一晚的餐標顯然還沒到頭。
后一天，劇組大投資人來了，所以餐標又提升了。
再后來，鼎盛總部的高層來了，盒飯當然又又又是高標準。
林清黎看了看老爺子，鼎盛高層說的是董事長親臨吧？
姜瓚眼看著事情快要兜不住，終于忍不住問他：“您一個小配角，戲份還沒拍完？”
老爺子：“……”我想什么時候拍完就什么時候拍完！
“這不是也得等著清黎修改電影劇本那一段收購戲份嘛。”老爺子相當老實。
姜瓚道：“他到時候改完發給您不就得了？”
老爺子其實也覺得餐標有點過火了，怕把大孫子的好姻緣給磋磨壞，依依不舍的表示還有兩三天結束拍攝。
“清黎這不是快產檢了，我等他產檢完再走。”老爺子做出最后的讓步。
姜瓚咬著唇：“您那破戲最好真的兩三天能結束。”
老爺子瞪大眼睛：“破戲？你信不信我能讓你沒戲！”
姜瓚哼笑：“那得您舍得。”
老爺子當然舍不得不要這么好的孫婿，只能咬牙忍了。
看著祖孫倆一唱一和，林清黎覺得還挺可愛-
轉眼就到了林清黎產檢那天。
距離上一次其實才隔了半個月，正常產檢都是按照整月算，林清黎上次是四個半月來的，這次就給調整到了五個月。
祖孫三人依舊開著那輛舊金杯，開開心心去了醫院。
這回金杯車邊上停了輛亮橙色超跑。
因為車牌是榕城的，林清黎本能多看了兩眼。
姜老爺子背著手走在前，哼了聲：“死有錢人，顯擺什么？”
姜瓚：“……”
林清黎：“……”
第二次大家都算輕車熟路，老爺子上回就打好招呼，整個醫院所有人都不會說破他們的身份。
姜瓚全程陪著林清黎，老爺子則借口轉轉去了院長辦公室等著實時報告進度。
檢查結果一切都好。
姜瓚卻忍不住問：“感覺他肚子都沒怎么大，吃的也不少，這真的正常？”
林清黎的主治醫生姓宋，他笑道：“五個月才是孕中期，半個月肚子大的不明顯很正常，得孕晚期肚子才會見天地大。不用擔心，孩子一切都好。”
姜瓚緊緊握著林清黎的手，不悅道：“我問我愛人。”
宋醫生微噎了下，忙道：“林先生身體很健康，一切都好。”
姜瓚這才松了口氣。
林清黎悄悄看他，不管什么檢查，醫生們都是先說孩子的事，但姜瓚總要問他好不好。
他下意識與姜瓚十指相扣住。
姜瓚意識到了，回頭問：“怎么了？”
林清黎踮起腳尖輕聲耳語：“突然想吻你。”
姜瓚的臉頰騰地一下開始發燙，努力面不改色：“宋醫生，你們先出去下。”
醫生護士齊刷刷退出病房。
林清黎抬眸便見面前的高大身影壓過來，他的下巴被人捏住輕輕抬起，唇瓣覆蓋上一片柔軟。
大寶貝想吻他，他當然要滿足！
周身好聞的甜橙香彌漫流淌，林清黎覺得舌尖跟著沾了糖霜。
他從來不知道，原來跟人接吻能這么甜。
他好喜歡。
今天的林清黎尤其主動，在他的手攀上姜瓚后背時，姜瓚覺得不能再繼續了，他怕他爺爺再沖進來揍他。
“清黎……寶貝。”姜瓚努力穩住氣息，滲汗的手指輕捻，“我們……我們先回家再說。”
林清黎舔著唇笑：“姜瓚。”
“嗯？”姜瓚背身去柜子里給林清黎取外套，一時不敢回頭，怕自己看見大寶貝紅潤的唇把持不住。
身后的人笑盈盈道：“我好喜歡你。”
姜瓚的手猛地一顫，差點沒拎住外套。
他跟林清黎表白過很多次，也感受到了林清黎對他的依賴，但他只收到過林清黎說喜歡他的信息，大寶貝從沒有當面正面回應過他。
姜瓚激動得心如鹿撞，他轉身問：“你說什么？”
林清黎上前靠近姜瓚，伸手環抱住他的腰，湊過去輕輕咬住他的薄唇：“我喜歡你，姜瓚。”
砰砰砰——
姜瓚心跳快得胸口似要炸開：“你……”
又覺得此刻說什么都多余，姜瓚扶著林清黎的后脖頸傾身回吻過去-
姜老爺子在院長辦公室閑坐許久才得知林清黎的檢查已經結束，這么點還沒打電話讓他去停車場，莫不是還在擦耦合劑？
姜老爺子又等了半天，實在忍不住：“不等了。”他往外走，又忍不住回頭吐槽，“你們醫院的耦合劑是502嗎？這么難擦！”
院長：“……”
醫護人員：“…………”-
從電梯下去時，林清黎臉上的紅暈尚未完全褪下。
外頭不知什么時候開始下雨了，姜瓚小心扶他到大廳休息區：“我把車開過來，你在這等著，千萬別出去，外面風大，就是站在門口也會有雨絲飄進來。”
兩人正式交往后，姜瓚對他的體貼簡直無微不至。
林清黎大約是在樓上被吻得有些缺氧，一時大腦不受控制，賤兮兮地問了句：“你老板和那個喜歡的人沒再見了吧？”
姜瓚沒多想，直接道：“他倆好著呢，超膩歪。”末了，又補上一句，“和我倆差不多。嘿嘿，老婆，在這乖乖等我哦。”
門口的保安見姜瓚出去，立馬將手里的傘遞給他。
姜瓚撐傘一頭扎進雨簾。
林清黎看著姜瓚興高采烈的背影：“……”
他還以為放任不管，這個白月光遲早會慢慢變成那個無足輕重的陌生人，看來還是他太天真了。
這么看來，他很有必要親自去鼎贊娛樂蹲點看一看每天和姜瓚見面的這個白月光到底是個什么小丑！
他要親自揭穿他騙子的真面目！
不是……
等等！
媽的，他這邊還給姜瓚懷著孩子呢，他那邊在外面還跟人好、著、呢？？
草！
林清黎氣得肚子發緊，他下意識揉著肚子，身后突然有人叫他小林。
林清黎回頭，見一抹高瘦身影大步朝他走來，春寒料峭的日子里，來人穿得單薄，外面罩了件橙色皮衣，風騷之意潺潺外露。
林清黎看他又是墨鏡又是口罩，一時沒認出來人。
“我老遠好像看見是你，真是你啊。”來人一臉興奮，看見林清黎茫然的臉色，他意識到了什么，摘下墨鏡口罩，“是我啊。”
林清黎今晨還見過這張臉，就在路上中央廣場那邊的巨屏廣告牌上。
“你怎么在這？”林清黎很意外，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這位隨時隨地會爆熱搜的頂流靳航。
靳航敷衍道：“有點事。”他的目光一晃落在林清黎的肚子上。
林清黎人瘦，加上他衣服穿得寬大，五個月的孕肚一般不明顯，但他此刻正揉肚子，掌心將衣服這么一攏，凸起的肚子就十分顯眼了。
“幾個月不見，你這是喝了多少應酬整出這啤酒肚的啊？”靳航驚訝張大嘴。
林清黎：“……”突然很理解他經紀人不許他參加綜藝的原因了。
他忙收回手，扯了扯寬松的外套遮住：“不是啤酒肚。”
“什么不是？”靳航樂了，“你別告訴我是懷孕了。”
林清黎腦子里還在想著姜瓚和那個白月光的事，一時腦子抽了，脫口道：“是啊。”
靳航：“？？”
話出口，林清黎倏地回神，他抬眸就見靳航死死盯住他的肚子，林清黎本能一捂肚子，發現這樣更此地無銀，隨即又慌忙松開。
“不是，你……”靳航的眼珠子差點滾下來，“你是因為這才離開VL雜志的啊？”
林清黎：“……”這劇情修補能力，他怎么不去演電視劇？
“哥們兒你這……牛逼啊。”靳航摸著下巴端詳著林清黎的肚子，“我以前只在外國新聞里見過，沒想到你還能讓我漲這見識，我……”
他正說著，突然外面白光一閃。
靳航的神色一頓。
林清黎下意識想回頭，面前的人驟然往前一步，伸手攏過來，一把將他整個人護在身后。
“別回頭！這些狗仔怎么還能跟到這兒來！”靳航已經從被偷拍的實踐中形成條件反射了，不過他偶像包袱幾十噸重，躲避拍攝的瞬間還在理著自己的頭發，“草，你可千萬別被拍到啊，躲好躲好，我怕你這臉和肚子一露，直接把我的流量搶光了。”
林清黎：“……”
第30章 熱搜爆了
二手金杯還沒開到門口, 就見里外一群保安夾擊著追著一個人跑，姜瓚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擔心林清黎一個人在里面, 趕緊一腳油門將車停到門口。
他剛下車就見林清黎攏著外套快步低著頭從里面出來, 他忙拉開副駕駛的門，卻見林清黎徑直拉開后車門，彎腰鉆了進去。
姜瓚愣了下：“清黎，你坐前面啊。”
林清黎撇頭看向窗外：“我和爺爺一起坐。”
正說著，姜老爺子從里面出來：“聽說有記者混進來了？”
姜瓚有點懵：“沒看見啊。”說完，他想起剛才被保安們追著跑的人, “哦, 就剛才那個啊。記者來私人醫院干什么？”
姜老爺子說了句不知道, 他上車見林清黎坐在后座，愣了下：“清黎怎么坐后面了？”
林清黎回頭沖老爺子露出淺笑：“爺爺馬上要走了，我陪您坐坐，咱們還能聊聊天。”
老爺子一聽就樂開花：“好啊好啊, 咱們可以聊聊劇本上關于金融方面的事, 這事我和姜瓚聊不到一起，和你就能聊一天！”
林清黎乖巧應下：“好。”
姜瓚先前覺得大寶貝好像有點不對勁，有種對他愛答不理的感覺, 但看他和爺爺談笑風生，又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幫他們關上車門就繞去駕駛座開車。
果然回去一路上那兩人開開心心聊了半天，姜瓚好幾次從后視鏡看大寶貝笑得眉眼彎彎, 姜瓚就又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他之前查過，懷孕的人脾氣是有些怪, 這些都是正常的。
對姜瓚來說，林清黎只要不生出和他分手的念頭，他想怎么樣他都會依他。
金杯穩穩當當停在小區外，姜瓚跳下車到后座，他先扶老爺子下車，伸手向林清黎時，那一個避開他的手，悄然自己下了車。
姜瓚微愣了下，很快笑著跟上去：“在爺爺面前還不好意思牽手啊？”
姜老爺子哼了聲：“你當人人和你一樣沒羞沒臊？”
姜瓚嘿嘿：“跟自己老婆沒羞沒臊怎么啦？”
“誰是你老婆？”林清黎沒好氣回懟了句。
姜瓚和老爺子面面相覷。
老爺子暗中在姜瓚后背抽了一巴掌，壓聲問：“你干什么了？”
這回誰都看得出林清黎生氣了。
姜瓚一臉懵逼：“我沒有啊！”
老爺子氣不打一處來，又抽他一巴掌：“聽不出來？這是氣你一直不提結婚的事！人孩子都跟你懷了，結婚你一字不提，還舔著臉老婆長老婆短呢，要臉不？”
姜瓚：“……”這事怎么提啊？領證的身份證不能造假，萬一大寶貝一看他名字都是假的，很難不懷疑他刻意隱瞞就是對他的不信任，到時候大寶貝鐵定甩臉走人！
姜瓚越想越不是滋味。
“清黎，寶貝。”姜瓚快步上前，“這里路不好，你別走那么快。”
老爺子狠狠朝他使眼色。
姜瓚硬著頭皮伸手扶住林清黎。
林清黎這回沒將手抽出來，姜瓚認識喜歡白月光在他之前，他心里一時放不下其實他理解。可一想到替身文學，林清黎心里很不是滋味。
最不爽的是，偏偏這一切他還沒辦法挑破！
畢竟面前的人只是小保安江瓚，并不是鼎贊皇太孫姜瓚，那個屬于姜瓚的白月光和小江沒有任何關系。
一朝入戲，想要出戲也不是辦容易。
林清黎撫著肚子緩緩吐了口氣，平常心平常心，身體要緊。
姜瓚看他捂著肚子就緊張，下意識攬住他：“肚子難受？”
其實不難受，林清黎剛要否認，想起姜瓚和那騙子膩歪著，干脆一咬牙：“疼。”
這下，別說姜瓚，老爺子跟著臉色一變。
“那還愣著干什么？快送醫院！”老爺子急得跳腳。
“啊，不用……”林清黎的話還沒說完，身子一輕。
姜瓚將人打橫抱起往小區外跑。
林清黎忙拽住他的衣服：“不用去醫院，只是胎動有點厲害！”
老爺子一聽，趕緊攔著姜瓚：“別跑了！別又顛得清黎難受！”
姜瓚一個急剎車。
老爺子恨不得敲大孫子的木魚腦袋：“愣著干嘛？回家讓清黎躺著休息啊。”
“哦哦哦！”
一番折騰，終于回了家。
沒能立馬和林清黎領證，姜瓚心虛得不行，抱林清黎回房，給他身后墊枕頭，全程細心體貼，又有些不敢看大寶貝。
“清黎現在好些了嗎？”姜老爺子坐在床邊溫聲問。
林清黎其實不想騙老爺子，他心虛低著頭：“爺爺我沒事，讓您擔心了，對不起。”
老爺子終于松了口氣：“你這孩子，道什么歉！沒事就好，你身體不舒服，那爺爺明天不走了，再住兩天。”
林清黎和姜瓚異口同聲：“啊？？”
老爺子瞪著姜瓚：“還不是你惹清黎生氣？”
姜瓚：“……”
老爺子笑瞇瞇看著林清黎：“清黎你放心，姜瓚一定會和你結婚，你安心把孩子生下來，到時候領證婚禮爺爺都給你辦得妥妥帖帖。姜瓚他要是敢做出對不起你的事，爺爺第一個不會放過他！”
林清黎感動紅了眼，垂下眼瞼道：“他要是心里有別人呢？”
老爺子怒目：“誰？”
姜瓚竇娥冤：“我沒有！我這輩子只有你一個！我發誓！！”
老爺子料想也是，這么多年林清黎是大孫子第一個帶回家還敢在他面前承認的對象。
林清黎抿了住唇，發誓有個屁用。
他雖然不能當場揭穿，但他要是趁老爺子還在江城，親自把那個騙子捉奸當場呢？
反正那是個騙子，他不必有什么心里負擔。
這么一想，林清黎說干就干。
第二天姜瓚出門后，林清黎借口說改劇本的事他需要去鼎贊娛樂參考幾個數據，問老爺子能不能幫他安排個人，又說最好別告訴姜瓚，姜瓚一定不會同意他現在出門。
老爺子一口答應，轉身就說會幫忙聯系好人，到時候會有人帶他在鼎贊娛樂走動。
“要爺爺陪你去嗎？”老爺子問。
林清黎禮貌拒絕了，說自己可以。
老爺子沒有強求，說在家等他回來。
林清黎簡答收拾好就出了門，不是說天天膩歪嗎？他就不信他蹲守一天蹲不著那個騙子！
姜老爺子笑瞇瞇送林清黎到門口囑咐他路上小心，林清黎和他揮手告別。
不多時，畢方林騎著他那輛小毛驢從另一條小路出來。
“好好保護林先生。”老爺子揮手示意他趕緊跟上去。
很快，兩位阿姨還有老陳過來了，打掃的打掃，檢查維修的檢查維修。
趙阿姨忍不住問：“少爺不是不許林先生出去嗎，怕林先生出點什么事，您就這樣讓他出門，還幫忙瞞著少爺，沒事嗎？”
“能有啥事。”老爺子轉身坐在屋檐下逗貓曬太陽。
林清黎說是為了劇本的事，可姜老爺子是什么樣的人？
早瞧出大孫婿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雖然他不知道姜瓚是做了什么讓林清黎懷疑他在外有人，但既然懷疑的種子已經種下，旁人說什么都不能阻止它發芽，既如此，就放手讓林清黎去看看也好。
事情解決小兩口才能心無芥蒂的生活在一起，他回晉城也能放心。
感情專一這點上他還是很信任大孫子的，所以沒必要和他打招呼。
大約是兒子兒媳婚姻的不幸福，老爺子更想補償在孫輩身上，所以當年他才力排眾議默許了姜瓚看似荒謬的裝窮行動。
“阿姨，今天心情好，給我來碗甜湯吧，讓我多分泌點多巴胺，聽說這樣會更高興。”老爺子被金燦燦的陽光籠罩住全身，舒服瞇起眼睛道。
趙阿姨忙應聲去廚房忙了-
姜瓚這天早上去28樓簽字全程冷著臉，正逢蕭嬛旅游回來，給他和徐擁川帶了特產。
徐擁川點心配茶吃得高興，姜瓚一口沒動，簽一個字嘆一聲氣。
“怎么了，小瓚，不喜歡啊？”蕭嬛笑盈盈，“還有咖啡呢，特別香，等著舅媽給你們泡啊。”她說著開門要去茶水間。
徐擁川哼了聲：“媽，您不用理他。”他往姜瓚小腿肚踢了踢，“一大早干嘛呢？”
姜瓚就把林清黎昨天突然對他愛答不理的事說了一遍，本來以為回家就好，結果晚上他還鬧脾氣，連抱都不給抱了。
早上的早安吻都被他側臉避過了。
姜瓚思來想去也沒想出哪里惹大寶貝不高興了。
徐擁川聽完突然抓住了重點：“你是說產檢完他突然給你甩臉了？”
姜瓚微微蹙眉：“也不是甩臉，就是覺得他不高興。”
“臥槽！”徐擁川猛地俯身湊近，“他是不是意識到了不對勁？”
姜瓚：“什么？”
徐擁川道：“我也是才想起來，他是不是想到你可能知道孩子不是你的了？”
姜瓚：“？？”
“你忘了嗎？”徐擁川沖他擠眉弄眼，“那盒套，你買的，全新的，你不是全程用了嗎？醒醒吧，傻弟弟，你現在該明白為什么他跑了幾個月又突然回來了吧？你只是一個接盤俠而已！”
姜瓚愣了下，下意識脫口：“你別胡說！他不是那樣的人！”
徐擁川看著面前被灌了迷魂湯的傻子：“你那晚戴/套了，那么請問他是怎么懷上的？”
他的話音剛落，蕭嬛從外面沖進來，激動問：“誰懷上了？哎呀，不管是誰媽媽都喜歡，兒子，趕緊的，對方要多少彩禮，媽媽馬上回家準備！”
“不是我。”徐擁川扶額，“再說，做措施了，懷不了。”
蕭嬛兩彎秀眉輕挑：“你是說你辦公室的那些小雨衣？”
徐擁川：“？？”
蕭嬛得意得差點笑場，她努力捏著外擴的腮幫子：“你別怪媽媽，那些小雨衣都讓媽媽扎破了，只要你沒病，對方絕對能懷上！”
徐擁川：“……”
姜瓚突然高興又解氣的哈哈大笑：“我就說是我的！”
蕭嬛：“啊？”
姜瓚簽完最后一份文件，將筆往茶幾上一摔：“舅媽，表哥嫉妒我愛人懷孕，而他連個對象都沒有。”
說完，他冷笑一聲，揚長而去。
蕭嬛瞪大眼睛：“你弟弟快當爸爸了，你當哥的連個對象都還沒有？你你要氣死媽媽啊！你知不知道現在媽媽出去。到處被姐妹追著問你為什么還沒有對象？”蕭嬛對著徐擁川一頓輸出，突然，她揚起的手一頓，“不對呀，小瓚不喜歡女孩子啊，那他對象怎么懷的？他突然跟女孩子交往了？”
徐擁川微噎，林清黎懷孕的事知道的人不多，晉城那邊也只有老爺子來抓姜瓚代/孕才誤打誤撞，徐擁川當然不能說破。
他正想搪塞一番，老爺子的電話突然呼入。
他趕緊以要處理公務為由把蕭嬛請回家去。
“小川啊。”老爺子聽起來心情不錯，“是這樣的，清黎有點事需要去一趟公司，你安排個人帶帶他，他想做什么就依他，總之讓他高高興興去，高高興興回。”-
林清黎打車到鼎贊娛樂時，老爺子就發信息說聯系好的人就在地下車庫的電梯口等他。
他下車就看見前面站著換了保安服的徐擁川。
林清黎：“……”
說實話，徐擁川并不情愿來當這個“導游”，雖說林清黎現在的孕肚還能用衣服遮住，但他那個戀愛腦弟過于在意林清黎了，交給別人徐擁川實在怕出事。
“林先生。”徐擁川皮笑肉不笑迎上來，“聽說你有點事要來，我能問下什么事嗎？”
林清黎也沒想到會是徐擁川親自接待他。
面對徐擁川他倒也沒什么可瞞著：“來捉奸。”
徐擁川猝不及防：“？？”
“捉誰？”
林清黎抿唇：“姜瓚。”
徐擁川：“……！！”就他弟那慫樣，出什么都不可能出軌好嗎！
“呵，你知道他多信任你嗎？”徐擁川跟上去，“我和他說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他也一點沒懷疑你。”
往里走的林清黎下意識回頭：“你胡說八道什么？”
徐擁川的目光微壓：“你們那晚上用套了吧？”
這話說得林清黎臉色一變，他早把這事忘了。
可是……
他臉色鐵青，咬著唇道：“孩子是姜瓚的，我沒做過對不起他的事！”避孕措施也不是百分百的，他們就是那個萬分之一的意外。
雖然是個意外，林清黎低頭輕撫了下肚子，他現在是真心高興這個孩子的到來。
徐擁川幫忙刷開專用電梯，紳士地請林清黎先進去。
電梯門徐徐關上，徐擁川才悠悠道：“但就算是這樣，姜瓚也從沒懷疑過你給他戴綠帽，你卻要來捉奸？”
林清黎咬著唇的虎牙尖輕微用了力，徐擁川什么都不知道，不過沒事，這是他和姜瓚之間的事，旁人不需要理解。
徐擁川徑直把林清黎帶去了監控室，里面的人已經提前被支走。
徐擁川往椅子上一坐，輕車熟路指出了姜瓚所在的區域。
林清黎扶著椅背的手有些輕微顫抖，他深吸了口氣坐下，抬眸看向監控畫面中的姜瓚。
姜瓚正和張晟一起巡邏，張晟一會兒和保潔阿姨聊兩句，一會兒和路過的小姐姐打招呼，倒是姜瓚，全程不高興的樣子。
林清黎蹙眉，他平時在公司是這么嚴肅的？和他在家嘻嘻哈哈，沒心沒肺簡直天壤之別。
一上午，姜瓚也沒和什么人說過話。
徐擁川指了指：“那是張晟……小張晟，你不會懷疑他和姜瓚有一腿吧？”
那自然不會。
張晟可和他一點兒都不像。
中午徐擁川讓人送了飯過來，林清黎心里有事吃的不多。
徐擁川忍不住道：“吃這么點？我以為懷孕的人都是大胃王，畢竟兩張嘴。”
林清黎剛打算放下筷子。
徐擁川又道：“是不和胃口？你想吃什么，我馬上去買。”
“不是很餓，謝謝徐……大……張晟。”
林清黎突如其來的口誤，監控室里空氣尷尬了好幾秒。
作為關心姜瓚的表哥，徐擁川會懷疑林清黎接近姜瓚的目的，其實林清黎很理解，畢竟姜瓚身邊騙子無數，而他也并不清白。
但徐擁川還能關心他的身體，幫他在晉城那邊隱瞞“動機”，這讓他很意外。
這人有自己的立場，卻又建立在尊重姜瓚感情隱私的基礎上。
林清黎挺羨慕姜瓚有這么好的哥哥。
沉默過后，林清黎的這個口誤兩人都選擇無視。
在監控室帶待了半天，林清黎沒有能和姜瓚心中白月光對上號的。
后來姜瓚去了門口保安室。
“他今天一直到下班都會待在那了。”徐擁川道。
林清黎問：“有可以直接看到保安室的空房間嗎？”
徐擁川挑眉，這位祖宗要，那沒有也得清一個出來。
很快，徐擁川帶林清黎進了正對保安室的三樓休息室，這里是藝人休息用的，平時都空著，藝人來公司的時間很少。
徐擁川看林清黎從背包里掏出了望遠鏡，登時默了默。
有點專業。
他不免想，他那弟不會真做了什么吧？？
林清黎大致確定那個白月光不是鼎贊娛樂員工了，那就是外來人員，姜瓚接下來都在保安室，這是他接觸那個人最好的時機。
望遠鏡將一切都放大得清清楚楚，隔著半開的窗戶，他能看見里面幾個小保安閑話說笑，吃著零嘴很是愜意。
姜瓚依舊繃著臉，和誰都不多說一句。
是因為今天還沒見到那個白月光？
這么一想，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來鼎贊娛樂的車輛進進出出不斷，卻沒有一人從車上下來，直奔保安室找姜瓚的。
眼下快臨近下班時間了。
那人今天不來了？
不是說天天膩歪嗎？這騙子也不堅持堅持嗎！
林清黎心里說不清什么感覺，像是為姜瓚不值得，又覺得自己很委屈。
坐了半天，肚子里小家伙胎動得有些厲害，他只好放下望遠鏡，扶著窗沿站起身。
“你出軌姜瓚也不會出軌。”徐擁川陪了林清黎一天，很是為姜瓚不平，語氣也不太好，“既然這里沒外人，我們也別演了。先不說姜瓚出不出軌的事，你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了吧？你……”
他將目光從保安室那邊收回，扭頭就見林清黎扶著窗沿站著，一手扶著肚子，精致的五官微擰。
徐擁川嚇了一跳：“臥槽……我也沒說什么過分的話，你你你別是要碰瓷啊！”
林清黎緩了緩才失笑：“你想多了，徐總。”
徐擁川微噎，草，他就知道林清黎什么都知道！
“哈，現在是不裝了？”徐擁川諷刺一笑，見林清黎似乎是很難受，又不敢太強硬，“你……他媽哪里難受？你別是打算當場表演生崽吧？？”
林清黎被逗笑：“才五個月，沒法生產，只能流產。”
徐擁川臉色一白：“你他媽別嚇唬我，老子膽子大得很！”
“看出來了。”小家伙終于停歇，林清黎輕舒了口氣，笑道，“我開個玩笑，胎動而已。”
草，他怎么知道胎動？
他又沒懷過！
秘書打來電話，說有重要的事讓他回去定奪。
徐擁川收線朝林清黎道：“離下班不到十分鐘了，看來你今天捉不到奸了，回去吧，明天再來？”他低頭看了眼，才發現公司好多個群的信息都炸鍋了，公關部簡直跟火山噴發似的，又是哪位祖宗上熱搜了？
林清黎知道他有公事：“徐總有事先忙，那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去地下車庫。”徐擁川起身帶路。
林清黎本想拒絕，但徐擁川執意。
到了地下車庫，徐擁川說幫他叫車，讓他在原地等，他轉身進電梯就給就給姜瓚打了電話，用的是林清黎為了劇本的事來公司的說辭，讓姜瓚去地下車庫接林清黎。
徐擁川主要還是有點擔心，不管怎么樣，林清黎懷了姜瓚的孩子是事實。
先前他睡完姜瓚跑了都快逼瘋姜瓚了，要是他和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意外，姜瓚估計得真瘋。
林清黎今天的確是走動得不多，小家伙看來是有些抗議，不過在外面，林清黎不敢敞開外套將手伸到里面去揉肚子。
隔著厚外套，揉的也不十分舒服，他只好撫著肚子在地下停車場的空地上來回走動，順便等徐擁川幫他叫的司機來。
很快，一陣霸氣引擎轟鳴聲傳來。
林清黎順勢看去，只見一抹亮橙色順著地下車庫入口絲滑飛馳而來，接著滋啦一聲，那輛超跑無比絲滑滑進了車位里。
這車怎么有點眼熟？
林清黎正想著，看清了榕城的車牌。
接著，一張熟悉的臉從超跑駕駛座下來。
靳航看見林清黎意外一愣：“小林？”
林清黎：“……這么巧？”
靳航大步走來：“你要簽給鼎贊娛樂啊？哇塞，那太棒了！我要申請你做我的御用攝影師！”
林清黎：“……我來見個朋友。”
“這樣啊。”靳航一陣可惜，“不過你現在這情況，到處跑不太安全吧？這里說不定也有狗仔蹲守。”
林清黎下意識捂了下肚子。
“臥槽，我隨口說的。你肚子疼？”靳航大步走近，伸手去扶他，“你膽子怎么那么小？”
林清黎蹙眉道：“我肚子不疼，就是胎動有些厲害，沒事，緩一緩就好。”看來真不能久坐不動，他知道錯了。
靳航問：“不然去我車上坐坐？”
林清黎看了眼他那輛超跑矮得沒邊的座椅，謝絕：“不用了，我還是站著。”
“行，我陪你站會兒。”他低頭整了整衣服。
今天換了件寶藍色夾克，怎么顯眼怎么來，頂流是一點不打算低調。
林清黎問他：“你來公司有事？”
“哦，有那么點事吧，我經紀人非要我來一趟。”靳航有些煩躁，“我正閉關創作呢，我尋思我這兩天也沒干啥啊。”
林清黎問：“上熱搜了？”
靳航舌尖輕抵了下腮幫，痞笑：“這對我來說不是基操嘛。”
林清黎被逗笑-
姜瓚接到徐擁川的電話，二話不說開著他的金杯車就來了地下停車場。
他剛往專用電梯方向開了一段就看見林清黎和一個穿得風騷的男人并排有說有笑走著。
他定睛一眼。
草，那不是靳航嗎？
大寶貝也喜歡靳航？
不對，姜瓚立馬想起來林清黎還在VL雜志的時候給靳航拍過照，姓靳的還很喜歡大寶貝拍的照片，非要大寶貝回去繼續給他拍來著！
靠，他這是在勾引林清黎？
媽的，不就是穿的靚了點，長的帥了點嗎，有什么了不起！
都不知道他全臉哪里是原裝的！
但為什么林清黎對著他笑得那么開心？？
老婆，你是孕夫啊！
你肚子里懷的特么是老子的孩子啊！
你怎么能對別的帥哥笑？
姜瓚正打算一腳油門轟過去，徐擁川的電話呼入。
姜瓚登時清醒了些，他剛想干什么？
這么沖過去，萬一嚇到了大寶貝怎么辦？
冷靜冷靜。
姜瓚干脆先接電話。
“你先別接林清黎。”徐擁川的聲音有點急，“公關部這邊有個緊急會議，需要你參與下。”
因為姜瓚的特殊身份，每次重要的事他都是電話指導審批。
此刻姜瓚十分煩躁：“什么屁事？”
徐擁川道：“靳航爆熱搜了。”
姜瓚盯著前面和林清黎說笑的男人，氣笑了：“哦，恭喜他又漲粉了。”
“恭喜個鬼！”徐擁川道，“他被拍到帶著女朋友去產檢了！現在網上照片鋪天蓋地，他那張辨識度極高的臉還給拍了個清清楚楚！！”
姜瓚突然有些解氣：“哦。”
徐擁川快罵人了：“你他媽能不能別哦！你是不是還沒聽明白事情嚴重性？？全網都知道靳航喜歡男的！現在他卻帶女朋友產檢？？這信息量你品品！！”
網上什么【同/妻】【代/孕】【雙/吃】徐擁川都不想一一舉例，他一直知道這位祖宗是個不省心的，卻也想不到能給公司拉這么一坨大的！
姜瓚問：“靳航自己怎么說的？”
說起這個徐擁川就來氣：“還沒解釋，他經紀人說通知他來公司了，不知道為什么到現在還沒到，明明人就在江城！不過他經紀人斬釘截鐵說那不可能是他女朋友。”
姜瓚冷笑：“那就等靳航到了先聽聽他怎么說。既然一時間沒什么好的應對策略，那就干脆讓子彈飛一會，先不做公關。”
徐擁川還以為聽錯了：“你說什么？姜總，我這開的可是外放！”
意思是，整個公關部門都等著小姜總的指示。
姜瓚的目光冷冷落在靳航身上：“既然這事影響那么大，先不回應，黑粉也是粉，黑紅也是紅，這不是徐總一直說的嗎？先這樣，掛了。哦，對了，那張網上的照片，發一張到我手機上。”
他必須讓大寶貝好好看清楚靳航的真面目！
嘴上說喜歡男人卻帶女朋友產檢，這黑料一堆堆的！
姜瓚推開車門，甩門的力道大得半個停車場都能聽到“砰”的聲響。
他大步朝林清黎走去：“清黎。”
手機震了震。
姜瓚露著勝券在握的笑容，低頭解鎖，精準點開全網瘋傳的熱搜照片。
照片中的靳航正好回頭，被鏡頭懟了個正著。
不得不說，這張臉鏡頭感十足，一抓一個神顏，三百六十度無死角。
照片里的人幾乎本能將懷里的人護住，恰到好處擋住了女朋友的臉。
只要把這張照片給林清黎看……
咦？
等等！
為什么靳航女友的長款羽絨服有點眼熟，不止外套，連她的褲子、鞋子都和……大寶貝那天去產檢時穿的一模一樣！
草，這是他老婆！
所以，他剛才親自下令整個公關部放任靳航和他老婆的照片在全網被人無限轉發下載評論？！
姜瓚直接兩眼一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