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段長老
正如段長老和她說的
那樣, 天明劍宗的請?zhí)呀洶l(fā)往了四面八方。甚至為了掩人耳目,連太荒都沒漏過。
陸雪絨通過傳訊靈符詢問白拂英的意思,白拂英想?了想?, 讓鄧柳兒帶隊過來。
魔神山現在定然嚴密監(jiān)視著太荒,若太荒沒人應邀, 恐怕會被他們猜到什么,到時候橫生?波折。
除了太荒之外,其他各勢力都回信說會派人過來見證這?件大事。
天明劍宗的山還封著, 李秀劍沒有下令解除宗門前特意設下的困陣, 大概也是?擔心生?出什么不必要的事端。
“怎么了?”沈明月坐在一旁看著她,“怎么皺眉?”
白拂英道:“李秀劍這?幾日都沒有露面, 段鳴說是?她在閉關!
沈明月也驚訝道:“閉關?現在嗎?”
天明劍宗內憂外患, 正處于危難之際,怎么想?,現在都不是?一個閉關的好?時機。
“說是?和祭器有關。”
白拂英捻起順著窗戶, 落在桌案上的花瓣。
看著乳白色透著光的花瓣,她語氣略微有些低沉。
“我感覺不太對。你也見過段鳴,覺得他如何?”
“段鳴?段長老嗎?”
沈明月想?了想?, 還算中肯地回答道:“我沒發(fā)現他有什么不對。不過, 他雖然總表現得灑脫豁達,但眉宇間總有郁郁神色, 看著好?像并不開?心!
白拂英認真思索著沈明月的話。過了一會兒, 她站起身。
沈明月問道:“你去哪里?”
白拂英道:“我想?見一見李秀劍!
說到底, 李秀劍閉關的消息只是?她從段鳴那里聽來的。保險起見, 她還是?親自去看一看比較好?。
李秀劍的實力在天明劍宗里是?最高的, 要是?她出了什么事,對之后的計劃無益。
白拂英說走就走, 出了房門下了山,捏著法訣在山間飛行?,沒過多久,就來到了李秀劍居住的明麗山。
一男一女兩名?童子守在大殿外頭,見白拂英落下,連忙上前阻攔:“白城主?”
白拂英道:“我要見你們宗主。”
兩童子對視一眼:“白城主,宗主吩咐過了,說她現在不見人!
白拂英皺眉:“她真在閉關?”
說著,探出神識朝著大殿中掃去。
正常情況下,用?神識掃視窺探別人的住所是?極為不禮貌的,不過現在的情況似乎不那么正常。
但可惜的是?,大殿內布置了結界,白拂英的神識剛一探過去,就被彈開?了。
白拂英眉頭一動,正欲說話,卻忽然感知?到身后有人走過來。
她頓時收斂臉上的神色,平靜地轉過頭,看向來人:“嗯?段長老也在!
段鳴道:“沒想?到白城主也在這?里。是?來見宗主的嗎?”
白拂英點頭:“距離十五還剩幾日,李宗主總是?不出面,讓人很擔心!
段鳴笑了笑:“沒想?到,白城主也有憂心忡忡的一天。”
說著,掃了眼兩名?小童:“凌雨,凌云,宗主閉關前和我說最多三日就出關,F在三日已經過去了,卻還不見她身影,我擔心她出什么事,才過來看看。”
凌雨凌云對視一眼,有些拿不定主意。
他們年紀還小,平時只跟著李秀劍學?劍,不懂那些彎彎繞繞。
李秀劍除了沉默寡言一點以外,對他們很好?,聽說李秀劍可能出事,兩人頓時有些失了分?寸。
白拂英余光掃了眼段鳴,見他面色如常,便收回了目光。
評一遍,凌雨猶豫道:“凌云……”
凌云提高聲音:“不行?,我們要聽宗主的命令,不能讓外人進?來!”
段鳴聞言開?口:“我又不是?外人。你們不是?知?道嘛,我是?宗主的嫡親師兄,和她就像你們一樣,從小一起長大的。”
嗯?
白拂英挑起眉。
段鳴是?李秀劍的師兄?
是?了。
段鳴年紀看著也不大,只不過修士的外貌向來看不出年齡,加上段鳴總是?一副老氣橫秋的長輩模樣,才讓白拂英誤判了他的輩分?。
兩名?小童猶豫起來。可能是?因為段鳴最后那句話,他們兩個遲疑幾息后,還是?讓開?了路。
“那好?吧,段長老!
白拂英將手揣進?袖子里,十分?自然地跟在段鳴身后。
段鳴回頭看了她一眼,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些什么。
白拂英道:“我修為高些,要是?李宗主真出了什么事,還能幫一幫忙。還是?說,這?里有什么不方便我看的?”
段鳴呵呵笑了笑:“沒什么不方便了,那就麻煩白城主了!
兩人走進大殿,殿內空蕩蕩的,沒有人。
再順著聯通大殿的長廊向前,就來到李秀劍的寢殿,寢殿外面有一層流光溢彩的結界。
這?應該就是?阻擋白拂英神識的那層結界了。
兩人到結界面前駐足,白拂英道:“看來李宗主還是不希望有人進來!
其實,在神識被結界阻攔的時候,她就不急著見李秀劍了。
這?里既然有高等級的結界,說明李秀劍確實在里面,而且也做了防御措施。
那她應該不是?被人偷襲之類的。
之所以找借口跟著段鳴走進?來,主要還是?想?盯著段鳴,看看他想?做什么。
說著,白拂英側頭面對段鳴:“段長老,那我們先離開?吧。”
段鳴駐足在結界前,抿唇不語。七彩的流光映照在他的臉上,讓他的眼中多了許多復雜的神情。
幾息后,他嘆道:“那咱們先走吧!
說罷就轉過身。不過還沒等他抬腳,身后的結界之內,就傳來了李秀劍的聲音。
“等一等。”
白拂英停住腳步,朝著結界內看去。
只見原本堅不可摧的結界突然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緩緩地蠕動起來。
下一刻,結界中間就出現了一個可容納一人通行?的入口。
“你們,進?來吧。”
白拂英和段鳴對視一眼,都沒有說話。兩人先后邁入結界之中,而結界之后,就是?裝飾樸素的普通寢殿。
李秀劍站在寢殿門口的白玉臺階上,正抱著劍,看著兩人。
白拂英道:“李宗主沒事了?”
李秀劍道:“我沒事!
頓了一下,又指了指不遠處的石桌:“白城主,師兄,坐!
段鳴笑道:“你貴為宗主,還是?別叫我?guī)熜至恕!?br />
一邊說著,一邊坐在李秀劍對面。
白拂英注意到他坐的位置很是?刁鉆,只要一抬眼,就能輕易觀察到寢殿內的情形。
她瞇了瞇眼,不動聲色地坐到了段鳴的邊上。
段鳴率先道:“你這?幾日沒在宗門露面,我們都有些擔心你。現在見你沒事,就放心了!
看了眼李秀劍的表情,又問道:“是?不是?祭器出了問題?”
李秀劍避而不答:“問題已解決。”
她這?人心機不算深,卻十分?清楚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
段鳴道:“那就好?。既然你沒事,那我們就先回去了。”
說完這?句話,他當先站起身,詢問地看向白拂英,好?像在問她為什么還不走。
從始至終,白拂英甚至只來得及開?口說了一句話。
李秀劍則是?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白拂英與?她對視,幾息后移開?視線,也跟著站起來:“那告辭了,李宗主。”
“慢走!
兩人出了明麗山。
路上段鳴道:“也就在這?幾天,各勢力的人就要到了。只希望這?個辦法能引蛇出洞,解我天明燃眉之急!
白拂英道:“計劃周密,梅蘭竹也只能吃個悶虧了。”
段鳴笑道:“到時候,白城主可一定要在場,給我們天明做個見證。”
“當然。畢竟我與?梅蘭竹,也是?不死不休的敵人。況且梅蘭竹可能當眾出手,保險起見,我也要在場!
“那這?件事,就勞煩白城主多費心了!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岔路,再往前,白拂英和段鳴要走的方向就不同了。
“我還有公務要處理,就先走了。”
白拂英點頭:“段長老,告辭!
兩人各走一邊,兩道身影朝著不同方向飛
去,剎那間就沒了蹤影,只有一陣風吹過,卷起地上的落花。
山間恢復了寂靜,偶爾才會傳來一陣鳥鳴。
片刻后,一道身影重新出現在岔路口。
白拂英遠遠望著段鳴離開?的方向,輕笑了一聲,拂去肩膀上的花瓣。
幾秒后,她轉過身,朝著明麗山的方向走去。
白拂英動作很快,沒過多久,就回到了那熟悉的大殿前。
凌雨凌云兩名?童子還站在殿門口,只是?這?次,他們卻沒有阻攔。
見了白拂英,兩人躬身一禮:“白城主,宗主在里面等您。”
白拂英挑眉:“你們早知?道我會回來?”
兩人沒有回答。白拂英也不在意,徑直走入殿中。
李秀劍還站在寢殿前的白玉階梯上,冬日的冷風勾勒出她略有些單薄的身形。
遠遠看去,她像是?佇立在此處,從來都不會變的一尊雕像,永遠冷冷地抬著頭,眺望著夕陽。
“你回來了!
白拂英道:“你防備他?”
她還以為,像李秀劍這?種性格,永遠也學?不會“防備”二字怎么寫。
但從她今天的表現來看,李秀劍明顯不信任段鳴。
李秀劍道:“無關緊要!
說著,她側過頭,看著白拂英。
“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白拂英道:“看來你確實很忙,忙到你說話都利索了。到底什么事?”
李秀劍盯著她,一字一頓道:“幫我,保管祭器。”
第252章 雙重陷阱
保管祭器?
白拂英沒有立刻答應。她看著李秀劍, 笑了起來。
“你們天明能幫簡飛花保管祭器幾?千年,我可做不到?。祭器到?我手?里,就是我的東西了, 你們想要我也不會還的。”
李秀劍冷著臉:“不需要還。”
白拂英微微皺起眉:“發(fā)生什么事了?祭器在天明,不是好好的嗎?”
李秀劍居然主動要將祭器交給她, 哪怕她不還也行。
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和你這幾?天閉關?有關??”
李秀劍深吸一口氣:“和我來!
說罷,轉身朝著寢殿內走去。她的步子很大,完全不在乎白拂英有沒有跟上來。
白拂英略一思忖, 也快步跟上, 兩人一前?一后進了寢殿。
一進入寢殿內,白拂英就覺得一陣寒意撲面而來, 陰冷感?包裹了她的軀體。
她眉頭一動, 運轉靈力?將寒意驅散,再抬頭打量起寢殿內的擺設。
李秀劍的寢居相當樸素,幾?乎沒有什么擺設, 看著空蕩蕩的,和她顯赫的身份完全不相符。
唯一讓她房內增添幾?分生機的,就是墻上一幅一人高?的古畫。
她能感?受得到?, 那陣寒意正是從這古畫中傳出來的。
白拂英走近幾?步, 仔細端詳起這幅畫。
畫上畫著的,是一樹盛開的玉蘭。玉蘭樹下是一段白玉階梯, 階梯一路向上, 兩邊插著許許多多的劍。
這畫也不知是何人所畫, 每一筆都帶著鋒銳的劍意, 劍意縱橫, 震人心魄。
一眼望去,仿佛畫中的劍都擁有生命一般, 隨時?都能從畫中飛出來。
李秀劍走到?那幅畫前?,伸手?摸了摸上面畫著的劍。
下一瞬,一道光芒閃過,她的食指上已經?多了一道血痕。
白拂英站在她身后,凝神看著她的動作。
指尖被割破后,李秀劍沒有收回手?,而是將食指按在畫布上,輕輕挪動。
血珠在畫布上留下一道痕跡,李秀劍動作不停,凝聚全部心神畫著什么。
她的動作很慢很慢,好像畫出每一筆,都需要用盡自己全部的力?量一般。
血跡如長蛇一般蔓延,形成一個圖案。白拂英認出了這個圖案——準確來說不是圖案,而是一種上古文字。
正好是她在玄云學過的一種,也是上古時?期使用范圍最廣的文字之一。
那是一個“劍”字。
良久,完整的“劍”字終于成型,血紅色的字蓋住了古畫原本的色彩。
李秀劍放下手?,后退一步看著眼前?的畫。
幾?息后,畫上的鮮血滲入古畫之中,吸收了血液的墨水突然涌動起來。
在這一瞬間,白拂英聞到?了一股香味。
淡淡的、清幽的香味,像是某種花的花香。
在香味傳來的同時?,一陣風不知從何處而來,帶落一片花瓣。
白拂英抬起手?,那片花瓣就落在了她的掌心。
是玉蘭花的花瓣。
李秀劍看了白拂英一眼,拉住她的手?腕。
“跟著我!
白拂英不習慣和別人有肢體接觸,動作頓了一下,但很快反應過來,應了一聲。
李秀劍見她答應,便上前?一步,竟直接邁入古畫之中。
她的身影瞬間消失在房間里,只剩一只手?從古畫里伸出來,手?里還攥著白拂英的手?腕。
這古畫居然是一處空間?
白拂英心念微動,垂頭看了眼李秀劍的手?,也跟著邁入古畫中。
進入古畫的剎那,她只覺眼睛一花,眼前?就不再是冷冷清清的寢殿。
取而代之的,是一樹樹盛開的白玉蘭。
順著這些白玉蘭向前?看去,便是那條白玉階梯以?及鋒利的劍,場景和那畫中一般無二。
而除了玉蘭花、階梯和劍之外的其他地方,都是一片黑暗。
沒有日光,也沒有月光,只有畫中的一片區(qū)域是亮的。
是空間陣法?
不對。
修真界最常見的,就是刻在儲物袋上的那種空間陣法,這種陣法能開辟空間,但缺點也很明顯。
那就是不能裝活物。
現在白拂英和李秀劍能站在畫里,就說明作畫之人不只是簡單地刻錄了陣法。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應該是煉化了一片空間碎片,將它的入口與畫巧妙地結合起來,并?設下了禁制。
而李秀劍的血,大概就是通過禁制的“通行令”了。
手?法巧妙,看來這作畫之人是修為高?深,膽大心細之輩。
白拂英問道:“作畫之人是誰?”
李秀劍松開攥著她手腕的手:“天明真君!
原來是她,那就不奇怪了。
白拂英點頭,李秀劍又道:“和我來吧!
她是有點自說自話的本事在身上的。留下這么一句話,就轉身朝著白玉階梯上走去。
其實,就算她不說這么一句話,白拂英也會跟著她。
因為這畫中只有一條路,其他地方都是朦朧云霧。云霧之下,想來就是無盡的虛空。
兩人一同向上,走了大約一刻鐘的時?間,終于能望見白玉階梯的盡頭。
那是一個圓形的平臺。一把劍憑空漂浮在上方,正散發(fā)著猩紅的光芒。
金色符文如同鎖鏈一般絞在劍上,只是那些符文已經?十分黯淡,一明一滅,仿佛隨時?都能破碎。
而在這個圓形的平臺上,還插著無數的劍。
這些劍無不散發(fā)著凜冽的殺意,眾多劍意殺意交織在一起,讓這里的氣息顯得分外駁雜。
白拂英看得出來,下方這些劍,是用來鎮(zhèn)壓上面這把祭器劍的。
祭器劍雖然被封印,但仍有源源不斷的濁氣泄露出來,這些濁氣隨時?可能破壞這處畫中空間。
為了對抗這股濁氣,有人在這里留下了許多劍。
這些劍都殺氣騰騰,無一不是令人談之色變的兇劍、魔劍,任何一把拿到?外界,都會掀起一陣血雨腥風。
但即便是這些兇名赫赫的劍加在一起,也只夠勉強抗衡祭器劍。
隨著封印的磨損,它們甚至有了被壓制的趨勢。
此時?,察覺到?有生人的氣息,那把祭器劍好像要立刻從兇劍的包圍中脫離出去一般,猛然震動起來。
它一動,其他劍也跟著震動。
霎時?間,陣陣劍鳴聲形成某種刺人心魄的共鳴,即使是白拂英和李秀劍這種修為的人,也不免有些難以?忍受。
李秀劍呼出一口氣,運轉靈力?。下一刻,一道劍意劃破虛空,瞬間將躁動的祭器與兇劍都壓制下來。
周圍重新恢復了寂靜。
見狀,白拂英終于知道她這幾?日為何閉關?不出了。
“你是在鎮(zhèn)壓這些劍?”
李秀劍點頭:
“它們壓不住它!
為了不讓祭器掙脫封印,從畫中空間里溜走,她只能用自己的劍意壓制它。
但人的精力?總是有限的,祭器的掙扎越來越強,李秀劍這幾?日為了制服它,消耗了不少心力?。
“怪不得你想把祭器給我。”
白拂英抱胸站在一邊,用手?指點了點手?臂。
“就算留在天明,照這樣下去,它早晚有一日會脫困。”
李秀劍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不過我很好奇,你為什么要把這個燙手?山芋交給我?”
李秀劍道:“我能感?覺到?!
“感?覺到?什么?”
“你身上有幾?個祭器!
既然白拂英身上有不止一個祭器,那她也一定有辦法壓制祭器。
從各種方面來說,把祭器交給她,都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白拂英笑了笑:“你的感?知還真敏銳。那么……”
她的身影越過那些兇劍,緩緩走到?祭器的面前?。
見她走近,好不容易才老?實的祭器又躁動起來,符文隨著它的動作上下浮動,像是一片金色的海浪。
白拂英伸手?攥住了它的劍柄。
“那么,這個禮物,我就收下了。”
只聽一聲劍鳴,原本束縛著祭器劍的符文鎖鏈瞬間崩斷,大量的濁氣從它體內逸出,猛然朝著白拂英襲來。
白拂英冷笑一聲,濁氣同樣傾巢而出,與祭器劍相撞。
轟然巨響過后,周圍的兇劍戰(zhàn)斗的余波激起兇性,一道道凝聚在劍中的劍意如暴雨一般,朝著白拂英襲來。
白拂英被敵我兩方圍攻了。
面對這種情況,她卻絲毫不懼,劍意瞬間涌出,海浪般朝著周圍壓去。
那些兇劍一接觸到?她的劍意,紛紛潰敗,接二連三從空中跌落,好像剛剛那些殺意只是她的錯覺。
只有她手?里的祭器劍,還在瘋狂地扭動著,想要掙脫她的鉗制。
白拂英粗略地掃了一眼,見祭器劍上面還有一部分封印保留,便放心地將它塞進了儲物袋。
“多謝了!
做完這一切,她看向李秀劍,嘴角上揚。
“這份禮物,我很喜歡。”
李秀劍道:“不用謝。走吧!
說著,轉身想要走下白玉階梯。而正在此時?,白拂英卻陡然開口叫住了她。
“等等!
李秀劍轉過身,詢問地看向她。
白拂英露出一抹微笑。
“李宗主,我剛才突然想到?了一個更好的主意。關?于十五日的那場盛事!
李秀劍看著她,沒有說話。
白拂英揚起眉,手?腕一轉,掌心中就多出了一把劍。
劍上濁氣翻騰,上面纏繞著金色的鎖鏈,和她剛收起來的那把祭器劍一般無二。
白拂英放開手?,那把劍便朝著剛剛祭器劍所在的方向飄去,而后懸在半空。
“誘餌有了!卑追饔⑤p柔地撫摸著自己的劍柄,“就看,他們會不會鉆進我們設下的陷阱了。”
第253章 開始
十幾天的時?間說長不長, 說短也不短,幾乎一眨眼就到了。
各勢力的飛舟相?繼落在天明劍宗,原本寧靜的山上頓時?變得熱鬧起來。
天明的弟子日日東奔西走招待來客, 無論?走到何處,都能看到他們忙碌的身影。
“城主。”
太?荒的飛舟比其他勢力的到達得稍晚一些, 但?還是趕在十五日前到了。
鄧柳兒到達當日,就來見白?拂英。
白?拂英道:“都有誰來了?”
鄧柳兒恭敬回答道:“裴家陳家派了長老來,靈衍真?宗是梅宗主親自來!
“梅蘭竹親自來了?”白?拂英想了想, 也不覺得意外, “那玄云呢?”
鄧柳兒遲疑了一下:“城主,我們沒打探到玄云的消息, 路上也沒遇到他們的人?!
白?拂英眉頭動了動:“玄云一個?人?都沒來?”
“一個?人?都沒來!
這可不像他們的作?風。
況且出事的是三宗之?一的天明劍宗, 于情?于理,他們都該派個?人?過來看看才是。
還是說,他們并非沒派人?來, 只是太?荒的人?沒打聽到而已?
白?拂英沉默了幾息,沒有過多糾結這件事,只是將玄云的異常記在心中。
“我知?道了。對了, 這次蕭瑩有沒有跟來?”
和陸雪絨傳訊的時?候, 白?拂英和她提了一句,讓蕭瑩也偽裝一下, 跟著太?荒的人?一起過來。
鄧柳兒道:“她來了, 正在天明安排的住處休息!
頓了頓, 有些不解地詢問道:“城主, 蕭瑩畢竟是中洲的通緝犯, 雖然做了偽裝,但?把她帶過來, 是不是有點太?冒險了?”
其實在中州,暗中看太?荒不順眼的勢力也有不少。
畢竟太?荒也是一個?龐然大物,太?荒崛起,必然要?損害一部分人?的利益。
這些人?礙于白?拂英的威勢,不敢對太?荒動手。
如果蕭瑩的存在被他們發(fā)現,少不了要?被扣上“私通案犯”的大帽子。
太?荒倒不至于受影響,但?被惡心一下也是免不了的。
“不冒險!卑?拂英眼睫動了動,擋住眼中幽暗的光芒,“很快,她就不是通緝犯了!
鄧柳兒聞言不再疑惑。她不知?道白?拂英有什么計劃,但?白?拂英這么說,就代表她想好怎么給蕭瑩翻案了。
“那城主,要?不要?見見蕭瑩?”
白?拂英擺了擺手:“不用,她知?道自己該做什么!
“那屬下要?不要?再打探一下玄云的消息,看他們到底有沒有派人?過來?”
“不用。你什么也不用做,等?明天和我一同出席便是。”
鄧柳兒應了一聲,行禮退下了。
白?拂英看著她離開,這才收回目光,微微閉上眼,閉目養(yǎng)神。
明天有大事發(fā)生。但?她的心,卻一如既往地平靜,任憑大風大浪呼嘯,也不曾泛起一點波瀾。
這一日很快過去。第二天一早,白?拂英就換好衣服,推門走向天明的主殿。
以鄧柳兒為領隊的太?荒眾人?也早早等?在外面,見她出來,便沉默地跟在她身后。
在太?荒修士中,白?拂英準確地捕捉到了蕭瑩的身影。
不過此時?她服用了易容丹,在藥力的作?用下,容貌也發(fā)生了一定的變化。
白?拂英對她輕輕頷首,隨后便移開目光,向著目的地走去。
太?荒沒有統一的制服,但?太?荒的修士們倒是默契地穿著黑衣。
長時?間在太?荒廝殺,讓他們各個?身懷殺意,光是看上去,就極為不好惹。
一眾黑影帶著猩紅的旗幟,從山路間走過。見到他們的勢力紛紛避讓,以免惹上什么麻煩。
“白?城主!
即將到達天明主山之?時?,一道聲音從邊上傳了出來。白?拂英腳步微頓,側頭看向叫她的人?。
是梅蘭竹。不過奇怪的是,梅蘭竹身后并沒有跟著靈衍的弟子。
白?拂英道:“靈衍只來了梅宗主一個??”
梅蘭竹儒雅地笑?了笑?:“他們已經等?在鳴劍場上了。”
鳴劍場,是天明劍宗主殿前的廣場,因為地方比較大,所?以用來開會正好。
白?拂英道:“那梅宗主來這里干什么?”
梅蘭竹道:“我就是想看看其他宗門有誰來了,沒想到正好碰上了白?城主,真?是湊巧了!
“確實挺巧的!
白?拂英淡淡說了一句,便帶隊向前走去:“我和你沒什么好說的。我先走了,梅宗主!
兩人?擦肩而過,在那一瞬間,白?拂英分明感受到了梅蘭竹身上涌現的殺意。
繼續(xù)向前走了一段路,很快就到達了鳴劍場,有不少勢力的隊伍已經等在那里了。
白?拂英放眼一掃,就看到了裴家、靈衍等大型勢力,虎文山等?二流勢力也在列。
就是沒看到玄云的影子。
“白?城主也到了啊!
裴家長老見白拂英過來,也走上前。
白?拂英看了他一眼,倒也沒拂他面子。
“畢竟不是小事,我也想親眼看看,天明能拿出什么證據來!
裴長老深以為然地點點
頭。
“大家都是這么想的嘛。不過我看天明的人?胸有成竹的,這事多半是子虛烏有。白?城主覺得呢?”
白?拂英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他的話。
“玄云怎么沒來?”
裴長老“咦?”了一聲,環(huán)顧四周:“好像確實沒有來啊。也許只是沒到吧!
說著,又用余光掃了眼白?拂英的臉色。
整個?修真?界,誰不知?道白?拂英和玄云仙宗的恩怨。
雖然玄云已經為了那件事吃盡苦頭,但?看白?拂英這么關?注玄云的行蹤,恐怕沒那么容易把這段恩怨放下。
白?拂英淡淡道:“也許吧。”
說罷,對裴長老點點頭,帶隊朝著另一邊走去。
周圍有些吵嚷,一些相?熟的修士寒暄著,聲音隱去了一些不可見人?的小動作?。
又過了一會兒,嘈雜的聲音終于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符明真?君洪亮的聲音。
沒錯。主持這次會議的,依舊是符明真?君這個?白?拂英的老熟人?。
他剛一上臺,目光向下一掃,就看到了坐在下面的白?拂英,眉頭下意識就皺了起來。
倒不是符明真?君對白?拂英有什么意見,只是看到她那副氣定神閑的樣?子,他的心中總隱約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錯覺,錯覺。
一定是錯覺。
今天的主角是天明劍宗,又不關?白?拂英什么事,她只是來旁觀的。
錯覺。
符明真?君對白?拂英勉強笑?了一下,壓下心中那陣不安感,又開始念他那冗長的開場白?。
和玄云那次的開場白?大差不差。
說完開場白?,符明真?君又下意識地看了眼白?拂英,見她的表情?變都沒變,像是一個?安靜的木偶一樣?,心里總算安定了些許。
“那么,為了平息近日修真?界內盛傳的流言,天明劍宗邀請各位同聚一堂,共同驗證祭器。”
掌聲雷動。
符明真?君側過身:“那么,就請?zhí)烀鲃ψ诘睦钭谥靼鸭榔髂蒙蟻戆伞!?br />
這次不需要?斷案,也不需要?分辨證人?證言,只需要?拿出來祭器就好,因此流程比白?拂英那次簡單得多。
臺下眾人?屏氣凝神,關?注著臺上。
大多數人?都是第一次見祭器,忍不住開始好奇,這祭器到底有什么魔力,能引得魔神山爭搶。
李秀劍走上臺,手里抱著一個?刻畫了封印法陣的紅木匣子。她抬起手,看著符明真?君,語氣一如既往地簡潔。
“這就是祭器!
符明真?君點頭。即使隔著一層匣子,他也能感受到里面?zhèn)鱽淼牟粚こ5臍庀ⅰ?br />
看來是真?貨無疑了。
他心中暗想,嘴上卻道:“那么,請李宗主打開這個?紅木匣子吧!
李秀劍低眉斂目,手指輕輕一推,紅木匣子的蓋子就被推開。
剎那間,強烈的冷氣就從盒子中逸散而出,仿佛形成了一個?漩渦,不祥的氣息像陰云一樣?,將眾人?籠罩其中。
即使在場眾人?,大部分沒有接觸過濁氣,也沒見過祭器,但?當匣子打開之?時?,所?有人?心中都閃過一個?念頭。
這就是祭器。
符明真?君輕咳一聲:“那就請各宗派個?代表,上來探查一下真?偽吧。”
其實這個?環(huán)節(jié)沒什么意義,畢竟除了三宗宗主,沒人?看過真?正的祭器長什么樣?子。
現在賀松子不在,李秀劍又是當事人?,只有一個?梅蘭竹能確定真?偽。
讓其他人?參與查驗,也是為了堵住那些傳謠言的嘴罷了。
李秀劍面無表情?:“祭器不能離手,請見諒!
眾人?紛紛表示諒解,相?繼走上臺檢驗。此過程中,李秀劍一直把祭器放在手中,看起來很緊張的樣?子。
這番動作?,讓眾人?更加確信她手中是真?貨。
白?拂英是最后一個?上去的。
她走上前,伸手觸碰了一下祭器,隨即與李秀劍交換了一個?眼神,沒有說話。
見白?拂英都沒有意見,符明真?君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很快,查驗環(huán)節(jié)就結束了,幾乎所?有宗門都認定李秀劍手里的是真?貨,沒有異議。
符明真?君道:“既然無人?有異議,那么……”
“等?等?!”
忽然,一道聲音從人?群中傳來。符明真?君聲音一頓,眾人?齊齊皺起眉,看向傳出聲音的地方。
“我有異議!”
“天明劍宗的段長老?”
符明真?君擰起眉頭,看向來人?。來者赫然是天明劍宗的段鳴。
段鳴撥開人?群,走到臺上。他看著臺上的李秀劍,兩人?四目相?對。
李秀劍眼神清澈,里面沒有一絲情?緒。段鳴的動作?僵硬了一下,率先移開了目光,看向符明真?君。
“我有異議!李秀劍懷里的那個?祭器,是假的!”
第254章 指認
此言一出, 滿座嘩然。
“段長老,你說的?是?什么意思?”
“祭器是?假的??”
“那真的?祭器在哪里?”
李秀劍抬起頭,古井無波地看向段鳴。她沒有著急反駁, 甚至連一句話都沒說,安靜地等待著段鳴的?下文。
段鳴不去看她。
“李秀劍偽造了?祭器, 這個祭器是?假的?,各位都被她騙了?!”
“段鳴,你。
有天明長老瞪大了?眼, 怒斥道:“段鳴, 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本來天明眾人都以為這件事就這么過去了?,誰知段鳴居然會出來當?場指認李秀劍。
祭器當?然是?假的?!這個假祭器, 本來就是?被拋出來引蛇出洞的?誘餌。
可被段鳴惡人先告狀, 天明眾人是?長嘴也說不清了?。
“王長老,我當?然知道我在說什么!”
段鳴深吸一口氣,大聲道:“我知道, 這件事說出來可能有損天明名?聲,但?就算是?為了?中洲,我段鳴也不可能隱瞞!”
說著反身抽出腰間長劍, 劍尖直指李秀劍。
“李秀劍, 你勾結魔神山,把祭器拱手送人, 還偽造祭器掩人耳目, 你對得起天明嗎?!”
他這一句話說得振振有詞, 天明眾長老都被震驚得說不出話:“你!!”
段鳴梗著脖子, 一副舍生?取義的?樣子:“我的?話說完了?, 你們?要是?想殺了?我這個天明的?叛徒,那就殺吧, 我不反抗!”
他這么說,天明長老哪還能動手。
符明真君站在一邊,長嘆一聲。
他還以為這次的?事能平穩(wěn)過去呢,沒想到又?出了?這一檔子事。
一個個的?,真是?不消停。
想到這里,他又?隱晦地看了?眼白拂英,見她還是?面無表情地坐著,心里更是?嘆氣。
也許是?先入為主了?,但?他總覺得,這事和白拂英脫不了?干系。
臺下也議論起來,虎文山的?吳添又?充當?先鋒,提議重新檢驗。
符明真君為難道:“可是?剛剛諸位都檢查過了?,也沒查出異常。在座各位見過祭器的?,也只有梅蘭竹梅宗主……”
頓了?頓,又?看向白拂英:“白城主應該也見過?”
白拂英點點頭。她手里有祭器,這已經是?整個修真界心照不宣的?秘密。
“那就讓梅宗主和白城主上來,再仔細核對一番,如何?”
白拂英和梅蘭竹對視一眼,臉上都沒有什么表情。
符明真君瞧著這兩位,忽然覺得有些不對。
這兩位好像都過于淡定了?,好像早就料到了?這一幕。
而且……
還沒等她想出個所以然來,段鳴就斷然開口道:“不行!白拂英和李秀劍勾結,假祭器就是?她偽造的?,不能讓她查驗!”
這下子,眾人的?目光又?從李秀劍身上轉移到了?白拂英身上。
本來只是?天明為自?證清白召開的?大會,沒想到牽扯出這么大的?事。
但?面對白拂英這個兇名?在外的?殺神,再頂著太荒修士虎視眈眈的?目光,他們?可不敢多?說閑話,只能互相交換疑惑的?眼神。
符明真君:“……”他就說,這里面肯定有白拂英的?事。
他不由得頭疼起來。
“段長老,這事怎么又?和白城主扯上關系了??況且現?場除了?李宗主,就兩個人見過祭器,白城主不能查,那……”
他將目光移到梅蘭竹身上。
梅蘭竹道:“那就由我負責查驗吧!
說罷,她上前一步,想要接過李秀劍手中的?祭器。
然而就在電光石火間,一道細微的?破空聲響起,竟徑直刺入梅蘭竹背心,又?從她前胸穿出來。
鮮血順著劍尖滴落,梅蘭竹的?尸體轟然倒在地上,在場眾人悚然皆驚,有幾人反應更快,已經飛身掠到臺上。
刀、劍、符紙一同對準白拂英,鋒利的?兵刃從四?面八方抵到白拂英的?脖子上。
而白拂英手中還拿著那把殺死梅蘭竹的?劍。
誰也沒想到白拂英會突然出手,更沒人想到,梅蘭竹居然一點反抗都沒有,就被殺了?。
難道真如段鳴說的?那樣,白拂英和李秀劍都投靠了?魔神山?
想到這個可能性,即使是?往日最淡定的?修士,心中也忍不住掀起驚濤駭浪。
“白拂英!”符明真君指間夾著一枚符箓,疾言厲色地質問道,“你為何襲擊梅宗主?”
裴家長老則是?看向李秀劍:“那這么說,祭器真是?假的??”
白拂英垂下眼,視線掃過抵著她脖子的劍。幾息后,她緩緩開口。
“不用?看了?。祭器的?確是?假的?。不只是?祭器!
白拂英忽地笑了?笑。
“梅蘭竹也是假的!
“什么?”
此話一出,眾人下意識地看向倒在地上的?梅蘭竹。
在眾多?目光的?注視下,梅蘭竹的身體上倏然出現一陣青煙。
青煙過去后,她的?臉和身材都發(fā)生?了?改變,變成了?一個陌生?的?女人。
“?”
“她是?誰?”
“這是?干什么?”
陳家長老率先反應過來,把劍往前送了?送:“梅宗主人呢?還有你,白拂英,你又?想干什么?”
白拂英沒有回答。而一直站在一邊,置身事外的?李秀劍卻向前一步。
“不用?問了?。”
她扔下手里的?紅木匣子。
匣子內的?假祭器掉在地上,在地上轉了?幾圈,劍光在眾人的?腳尖上一晃而過。
“白拂英也是?假的?!
聽聞此言,被千刀萬劍架著脖子的?“白拂英”突然一笑,身上也有大量青煙逸散而出。
先前服用?的?易容丹隨著青煙逸散而失笑,露出一張眾人不算陌生?的?臉。
“靈衍真宗的?蕭瑩?”符明真君眼皮一跳,“怎么是?你?”
在場人群更是?如燒開了?的?水一般,一片嘩然。議論聲像是?潮水般喧嘩,幾乎填滿了?鳴劍場的?每一寸土地。
現?在的?事情可謂是?復雜到了?極點。
段鳴指認李秀劍和白拂英,有人冒充白拂英和梅蘭竹,其中有一個還是?被中洲通緝的?邪修。
真正的?梅蘭竹和白拂英卻不知所蹤,直到現?在也不見人影。
蕭瑩站在眾人的?視線中,絲毫不怯:“梅蘭竹才是?那個勾結魔神山的?人。至于段長老,雖不是?魔神山的?人,但?也為了?利益助紂為虐。”
段鳴怒聲道:“你血口噴人!我是?天明的?長老,為什么要幫魔神山?!”
“你想當?宗主!
李秀劍忽然冷冷地說道。
段鳴啞口無言。
符明真君用?手按了?按太陽穴跳動的?青筋,盡量控制場上局勢。
“現?在雙方各有指認,只不過梅宗主和白城主都不在。”他側頭看向李秀劍,“李宗主,你應該知道他們?去哪里了?吧?”
李秀劍點點頭,張了?張嘴,正想要說話,遠處的?山間猛然傳來一聲山崩地裂般的?震響。
那聲音震耳欲聾,讓人的?心神都跟著搖曳震顫。
與此同時,地面也開始震動,幸好在場眾人都是?修士,見有危險紛紛避讓,倒也沒受什么傷。
一連過了?好幾息,那聲音沒有平息,反而越來越響。
眾人站穩(wěn)腳跟,齊刷刷地朝著發(fā)出響動,那個方向看去。
不知何時,那山間匯聚了?大量的?靈力,靈力之多?,甚至將周圍幾座山都沖垮。
山石從山上滾落,莊嚴肅穆的?宮殿瞬間坍塌成廢墟。
不知是?誰驚呼一聲:“那是?宗主的?住所!”
下一刻,所有人都看向了?李秀劍。
李秀劍道:“她一直等在那里!
等在那個特意為梅蘭竹設置的?陷阱之中。
早上帶隊出發(fā),在山路上與梅蘭竹會面的?那一刻,白拂英就知道,這是?梅蘭竹的?試探。
梅蘭竹在試探她有沒有到場,以及是?不是?本人到場。
答案當?然是?肯定的?,那時候與梅蘭竹碰面的?的?確是?白拂英本人。
白拂英也能確定,試探她的?,正是?梅蘭竹本人。
但?在鳴劍場等待的?那段時間,兩個“本人”都悄無聲息地被替換掉。
而真正的?白拂英和梅蘭竹,則是?有著相同的?目的?地。
大會開始半個時辰前,白拂英進入了?李秀劍的?寢殿,站在了?那幅畫前。
她的?手中攥著一瓶血。
那是?李秀劍的?血,也是?開啟畫中空間的?鑰匙。
這血也是?李秀劍親自?給她的?。
白拂英用?指尖蘸著李秀劍的?血,繪制了?符文,從而進入了?畫中空間。
畫中空間沒有四?季,沒有晝夜,一切的?一切,都和她上次來時一樣。
玉蘭的?花瓣依舊輕柔飄落,白玉階梯仍然閃爍著柔和的?光芒。
白拂英順著白玉階梯,輕車熟路地攀上山路。
在山路的?最上方,是?那些兇劍,以及她上次留在這里的?假祭器。
假祭器上濁氣未盡,看著還挺像那么回事。
但?與真祭器不同的?是?,這假祭器上被安置了?一點小機關——誰碰誰倒霉的?小機關。
白拂英可不會去碰。因為這個陷阱,可不是?她為自?己準備的?。
環(huán)視四?周,確認沒有錯漏,白拂英就隱匿身形,順便將氣息也全部隱藏起來。
她本來就擅長隱匿,收斂氣息后,整個人好像就從原地消失了?一般,即使是?修為比她高上不少的?梅蘭竹,也發(fā)現?不了?她。
白拂英站在一側,耐心等待著獵物?掉進陷阱。
而畫中空間沒有呼吸聲,沒有風聲,只有死一般的?寂靜。在里面待久了?,甚至會產生?一種自?己已經死了?的?錯覺。
幸好,梅蘭竹沒讓她等太久。
第255章 守株待兔
確認白?拂英像段鳴所說的那樣來到了現場之?后, 梅蘭竹放松了許多。
她回過?頭,給身后的人使了個眼色,身后那人欠身一禮, 從懷中掏出一顆丹藥塞進嘴里。
吞下丹藥之?后,僅僅剎那間?, 那人的身形就變得?頎長,面容也像柔軟的面團一樣發(fā)生了改變。
幾息后,她的五官變化完成, 再抬起頭時, 赫然變成了梅蘭竹的模樣。
梅蘭竹低聲道:“小心白?拂英,不要被?她看出破綻!
“是!
梅蘭竹隱去身形, 看著另一個自?己向前走入大會?的會?場, 直至對方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見,她才冷笑一聲,朝著另一個方向飛去。
若有天明的人在現場, 定能認出她去的方向是李秀劍的寢殿。
出于召開大會?的原因,天明大多數弟子都被?派到鳴劍場去接待客人、維持秩序,其他地方防御力量薄弱。
這正好給了梅蘭竹可乘之?機。
飛過?幾座山, 梅蘭竹緩緩落在李秀劍主殿的門?外。透過?大門?門?縫朝里望去, 能看見兩名小童正站在外面,好像在看守著什么。
但這名童子年?紀小, 實力也實在是低, 一個剛到筑基期, 另一個干脆就是練氣期。
只放了這么兩個小孩看守寢殿, 還真是松懈。
梅蘭竹扯了扯嘴唇, 不疾不徐地從兩名童子面前走過?。兩名童子打著哈欠,好像什么也沒看見一般。
修為低也正好, 她甚至都用不著滅口?了。
走上白?玉臺階,面前就出現了結界。梅蘭竹眉頭一挑,從懷中拿出一個缽盂狀法器。
這法器名為破界缽盂,用它罩著自?己身體,能任意穿行結界。
當然不是所有結界都能穿行,但面前這個結界肯定是攔不住破界缽盂。
梅蘭竹走入結界,反手將法器收了起來,繼續(xù)向前,很快就來到了李秀劍的寢殿。
寢殿的門?沒關,里面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只有冷風吹動紗幔,在地上透露一片影子。
梅蘭竹走進屋內,環(huán)視四周,目光很快就鎖定在那幅玉蘭圖上。
她沒有猶豫,快步走過?去。
走到玉蘭圖面前時,梅蘭竹余光瞄到地上的什么東西,頓時瞳孔一動,彎腰撿起一片玉蘭花瓣。
看來,段鳴說得?沒錯。
這玉蘭圖就是入口?。
梅蘭竹用指尖點了點嘴唇,望著玉蘭圖沉思幾息,隨即抬起手。
大量的濁氣被?她操縱,朝著玉蘭圖中涌去,幾息后徑直將玉蘭圖撕裂出一個裂口?。
見畫中空間?被?打開,梅蘭竹收回手,微微一笑。
她不再耽擱,快步走入玉蘭圖中,剛一進去,就感覺到了大量的濁氣將自?己包裹。
梅蘭竹心中微喜,沿著白?玉階梯一路向上。
很快,被?眾多兇劍包圍在最中央的祭器就出現在她面前。
梅蘭竹臉上飛快地劃過?一絲喜色。
她迫不及待地飛過?階梯,抬手握住祭器劍的劍柄,將它拿到了手中。
劍柄冰冷,好像也被?染上了冬日?的嚴寒。
梅蘭竹在白?玉階梯上站定,伸手撫摸著這祭器,然而下一刻,她瞳孔猛然縮成一個小點,笑容也僵在了臉上。
不對!
這不是祭器!
她心頭狂跳,立刻松開手,想要將這祭器扔出去。
然而假祭器就好像黏上了她的手一般,梅蘭竹甩了一下,竟沒能甩脫。
中計了!
心里閃過?這個念頭,與此?同時,假祭器以一種讓人難以反應過?來的速度,飛快地膨脹起來。
下一瞬間?,轟然響聲如雷鳴般響起,一陣猛烈的白?光將整個天與地都撕裂成黑白?色,爆炸產生的沖擊力震動了整個畫中空間?。
轟!!
假祭器爆炸,大量的濁氣從里面涌出,狠狠地沖擊著梅蘭竹的身體。
梅蘭竹被?巨大的力量撞得?倒飛出去,猛然撞上不遠處路邊的一棵玉蘭樹。
那玉蘭樹承受不住這種力道,只一瞬間?就攔腰折斷,梅蘭竹則是繼續(xù)朝后飛去。
她撞斷了十幾棵樹,一路上一片狼藉。
終于,在后背即將接觸到虛空中的白?霧時,梅蘭竹氣沉丹田,將全部力道灌注在雙腳上,硬逼著自?己停了下來。
這一停也意味著她無法卸力,只能硬生生承受了大半的沖擊。
梅蘭竹胸口?被?沖擊力撞得?凹陷下去,陡然吐出一口?血。
但她沒時間檢查自己的傷勢。
梅蘭竹清楚,除了陷阱,還有一個更強大、也更可怕的敵人等在這里。
她用被炸得破爛的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凝神看著前方,口?中緩緩吐露出那個名字。
“白?拂英!
沒有應答。
幾秒后,一道劍光劃破天穹,流星一般朝著她的脖頸斬去。梅蘭竹眉目微凝,濁氣自?如向前鋪展,與白拂英的劍光相撞。
白?拂英的劍被?擋住,梅蘭竹卻又?吐出一口?血。
但她臉上沒有任何慌張神色,只是抬眼看著面前的虛空。
“別躲了。”她冷笑,“我看到你了!
幾息后,一道身影緩緩出現在虛空之?中。
白?拂英凌空而立,手上拎著那把雪亮的劍。她氣勢渾厚,細細感知,人與劍好像融為一體一般。
被?梅蘭竹發(fā)現,白?拂英并不意外。
她隱匿功夫雖高,靜立狀態(tài)下也能騙過?梅蘭竹,但一旦行動,絕對會?被?心細的梅蘭竹察覺到。
“果然是你!
見到她出現,梅蘭竹的臉色就像是暴雨天的天空一般陰沉。
“你早就知道,段鳴與我們?有聯系!
“不管怎樣,我在這里守著準沒錯。”白?拂英道,“至于段鳴,他身上的確沒有魔神山的氣息。”
也就是說,段鳴身上沒有濁氣。
所以白?拂英最開始,沒能把段鳴揪出來。
真正讓她懷疑起他的,還是那日?在李秀劍寢殿前時段鳴的表現。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他一直就是天明的人,只是和你們?合作而已!
梅蘭竹輕笑:“你說得?沒錯。他想要宗主之?位,想要李秀劍犯錯,而我們?想要祭器,所以選擇合作了!
段鳴和李秀劍同為天明上任宗主親傳弟子,兩人從小一起長大,感情?甚好。
李秀劍習劍天賦高,但性格實在不適合當宗主,段鳴則是天賦遜李秀劍一籌,但性情?更圓滑。
他本以為,自?己會?是天明下一任宗主。
“為什么?”李秀劍問道。
在金色的結界升起,將整個天明劍宗都包裹在其中,阻擋了天明與外界的聯系。
在結界升起的瞬間?,來觀禮的人群中就產生一陣騷亂。
許多穿著各宗制服的修士突然抽出腰間?的劍,刺向周圍的同伴,驚呼聲和慘叫聲席卷了整個天明。
是魔神山的人混進來了。
不是一個兩個,而是很多個。
甚至有幾支隊伍完全是魔神山的人,他們?出手狠辣,毫不留情?地朝著周圍的人殺去,出手不留一絲余地。
各宗長老連忙對抗,現場一片混亂,眾人甚至顧不上真假祭器,也顧不上剛剛山間?傳來的巨響。
李秀劍眼神閃動,正欲投入到戰(zhàn)斗之?中,一道身影卻擋在她的面前。
是段鳴。他同樣持著劍,臉上滿是殺意。
“為什么?”聽到李秀劍的話,他揚聲大笑,狀若瘋癲,“你問我為什么?我還想問問你為什么?”
不遠處傳來廝殺之?聲,段鳴拎著劍,緩緩逼近李秀劍。
“為什么師尊寧愿選擇你這個傻子當宗主,也不肯選擇我?難道就因為當年?拔問心劍時,我比你慢了一點兒嗎?!你告訴我為什么!”
李秀劍沒有回答,只是將手按在腰間?的劍柄上。
梅蘭竹與白?拂英相對而立,二人的衣袖無風自?動,在糾纏的靈氣與濁氣中飛揚。
“上任宗主還在時,段鳴曾意外進入畫中,見過?祭器。多虧了這個,他才有資格和我們?合作。”
“多謝解答!
白?拂英似笑非笑道:“不過?,你和我說這么多,是想拖延時間?嗎?”
梅蘭竹道:“只是有人托我給你帶一句話!
“哦?”
給她帶話?她和他們?,可沒什么好說的。
梅蘭竹道:“其實你和我們?,也不一定是敵人。你想要力量,想要祭器,這些?我們?都有。你大可以選擇加入我們?,就像謝眠玉那樣。”
白?拂英道:“像謝眠玉那樣,看著風光,實則被?你們?利用,連最后一絲價值也要被?耗盡了。”
“和不同的人有不同合作方式。你要是加入我們?,待遇自?然和謝眠玉不一樣!
白?拂英不置可否:“是誰讓你帶的話?”
梅蘭竹道:“無可奉告!
白?拂英移開目光:“你不說,我也知道!
這無疑是魔神山背后那個未知存在給她拋出的橄欖枝。
難道是看謝眠玉這顆“命星”不行了,所以想把她這顆“偽命星”給扶正,然后再控制著她,走上原本謝眠玉走的那條路?
白?拂英道:“那你也替我?guī)Ь湓挵。?br />
“什么?”
“就說……我不想成為第二個謝眠玉!
白?拂英抬起頭。兩人離得?很近很近,梅蘭竹甚至能看清她眼中映出的冷然光芒。
她輕柔的聲音,裹著幾分?殺意,就這樣飄入她的耳中。
“不過?如果能選的話——我倒是很想成為它!
一個幕后的操控者,一個隱藏在星辰后的棋手,一個能擺布別人命運的人。
白?拂英倒是很樂意成為這樣的人。
第256章 自爆
梅蘭竹知道, 兩人已經沒什么好談的了。
白拂英拒絕了它開出的條件,而她想要的,誰也?給不起。
氣氛倏然變得緊張起來?, 連空氣中都充滿了肅殺之意。
幾朵玉蘭花瓣從樹上?飄落,剎那之間, 就被銳利的劍意撕裂。
畫中空間被殺意填滿,兩道身影交錯之時,遠處的迷霧也?被沖散, 露出無聲無色的虛空。
既然白拂英出現在這里, 就代?表她和天明劍宗的人識破了魔神山的謀劃。
不管這次的事成不成,梅蘭竹的身份都必定會暴露。
因此她也?不藏著掖著, 用出全力與白拂英戰(zhàn)在一處。
白拂英甚至能感覺到, 比起上?次,梅蘭竹這次下定決心與她拼個魚死?網破,出手?狠辣, 毫無顧忌,每一招都朝著她的要害襲來?。
面對如此強敵,她自然不敢輕視, 也?凝神與她戰(zhàn)在一處。
幸而, 梅蘭竹之前中了她的陷阱,被假祭器炸了個遍體?鱗傷。
這傷雖然不致命, 但也?讓梅蘭竹無法發(fā)揮出全部實力。
兩人交手?, 幾股力量針鋒相對, 將畫中空間撕裂出幾個出口。
原本用來?鎮(zhèn)壓祭器的兇劍被兩人身上?的殺意鼓動, 猛然朝著天空上?飛出, 朝著正在戰(zhàn)斗中的二人襲來?。
礙事。
白拂英瞇了瞇眼,向后退了一步, 從與梅蘭竹的戰(zhàn)斗中抽身,劍意匯聚在一處,朝著那聚集起來?的兇劍擊去。
那些兇劍被劍意壓制,發(fā)出沙沙的共鳴聲,下一瞬便相繼爆裂開來?。
各種顏色的靈力光斑隨著這陣沖擊力飄散,而后紛紛揚揚地從半空中落下,寂靜的秘境之中好像綻開了一場煙火。
被這股力量沖擊,原本就不太穩(wěn)定的畫中空間頓時震顫起來?。
白玉蘭的花瓣瘋狂地在半空中飛舞,黑色的裂痕從白玉階梯上?方蔓延。
在兩人的目光中,白玉階梯一階一階地碎裂,大半個空間都被更遠處的虛無吞噬。
畫中空間要坍塌了!
若是不能及時找到出口,恐怕又要被空間亂流卷走。
白拂英眼神一凝,身體?化作一道幽影,飛速掠過白玉階梯,飛身朝著畫中空間那唯一一個出口掠去。
“想走?!”
梅蘭竹冷笑?一聲,抬掌朝著白拂英身后擊去。白拂英猛然轉身,抽劍與她相撞。
見狀,梅蘭竹又抬起手?,連續(xù)擊出數掌。
這些攻擊算不上?特別強,但足以絆住白拂英的腳步。
白拂英皺眉:“你想攔住我?”
梅蘭竹站在白玉臺階上?,聞言冷笑?:“我只想讓你死?在這里!”
至于?自己是死?是活,梅蘭竹反而不在乎。
早在年?少時,加入魔神山開始,她就放棄了很多東西。放棄了感情,也?放棄了自己的性命。
用自己的命,換白拂英的命,很值得。
白拂英凝眉,持劍與她相對。呼呼的風從空間裂縫外灌進來?,吹動兩人的衣擺。
以前都是她和別人搏命,現在輪到她的對手?想要以命換命,白拂英忽然覺得有些新鮮。
不知不覺中,她已經成了別人的心腹大患,成了他們?寧愿搭上?無數性命,也?要除掉的存在。
梅蘭竹目光一厲,抬手?朝著白拂英肩膀按去。
白拂英見招拆招,反手?一擊拍打在她的胸口。這一掌只是試探,她想試試,梅蘭竹還有多少余力。
梅蘭竹中了她一擊,向后退了半步,又吐出一口血。
若是全勝時,她還有一半把握能殺了白拂英?上,那個假祭器讓她傷筋動骨,實力大減。
想把白拂英留在這里,只能與她近身戰(zhàn),纏住她不讓她離開。如果實在拖不住白拂英,那就……
這一切,都值得!
心中閃過這個念頭,梅蘭竹的目光再次變得銳利。
她再度近身,完全不顧自己身上?的傷,手?臂靈活度捏起法訣,濁氣像是游蛇一般纏住白拂英的四肢,不讓她離開。
梅蘭竹原本是靈衍真宗宗主,戰(zhàn)斗風格剛毅凌厲,以力量為主。
然而她現在用出的這一招,卻靈活柔軟,和以前給人的印象大相徑庭。
有些棘手?。
白拂英心中暗道一聲,用劍意將那些纏住自己手?腳的濁氣給砍斷,抬腳欲走。而前方,卻有更多的濁氣朝她涌來?。
那些濁氣混雜在風中,凝結成一片黑色,就像暴風雨來?臨前的烏云,擋住了她的前路。
白拂英心知梅蘭竹不會讓自己就這么輕易地離去。
既然她擋住了她的路,那她就自己開辟出一條路!
白拂英抬起劍,劍尖上?劍意蔓延,凝聚成一個高大的劍意虛影。
下一瞬間,劍意虛影劃破畫中空間,在不遠處斬出一道裂痕。
她可以直接鉆出畫中空間!雖然空間間隙危險,但有上?一次經歷,這次她也?能找到回到主世界的路。
白拂英抬手?沖散那些濁氣,開辟出一條道路。
緊接著,她便凌空向前,身形如同一只雨燕,轉瞬間就來?到了那裂縫之前。
白拂英的手?即將碰上?那道裂縫,幾乎是同時,身后傳來?一陣爆鳴聲。
是靈力與空氣摩擦產生的爆鳴聲,那聲音最開始很微小,但以極快的速度蔓延、擴大。
像是一千萬種不同的聲音摻在一起,吞噬、蔓延、炸裂。在這種聲音的侵襲下,萬物好像都要被撕碎成碎片,天地仿佛要立刻歸于?一片混沌。
白拂英瞳孔微縮,立刻調動所有力量,將自己包裹起來?。
下一個瞬間,耀眼的白光就從身后襲來?,將她整個身影吞噬殆盡。
梅蘭竹居然選擇了自爆!!
她的實力本就不俗,說是修真界最強幾人也?不為過,又身負靈力與濁氣兩種相沖突的力量。
梅蘭竹這一自爆,幾乎能將一整片空間都炸成碎片,而白拂英這個倒霉蛋,偏偏離爆炸中心很近,只有幾步遠的距離!
轟!!
好像有火焰從身后將她包裹,梅蘭竹的靈力像是綿密的針一般沒入白拂英的身體?。
而白拂英剛剛耗盡大半力量形成的屏障,只抵擋了一瞬間,就被這股強大的力量沖毀。
白拂英在那一瞬間,甚至失去了意識,腦海中只剩一片虛無。
但很快,她就強迫自己動作起來?,順著爆炸產生的沖擊力鉆入剛剛被撕裂的空間裂縫鉆了出去。
一息后,她的身影沒有出現在空間間隙里,而是出現在了李秀劍的臥室中。
天明真君將這畫中空間完全煉化,與空間間隙隔絕,撕裂畫中空間不會落入空間間隙,只會從出口附近出來?。
然而還不等白拂英慶幸,梅蘭竹自爆產生的力量就將整個畫中空間沖垮,緊隨其后從畫里涌了出來?。
玉蘭圖只抵擋了不到一個呼吸間,就被強大的力量徹底擊碎。白拂英抓住這一瞬的空檔,飛身朝著殿外跑去。
她速度極快,眨眼間就飛過李秀劍的寢殿。
許是李秀劍提前吩咐過什么,這附近沒有任何?人,連那兩個童子也?不在,附近空蕩蕩的。
只有群山佇立在蒼穹之下,形成一片片青色的幽影。
這樣也?好……也?能少些傷亡。
白拂英深吸一口氣,靈力在體?內瘋狂運轉。
爆炸產生的白光緊隨其后,吞噬了附近的一切。
先是李秀劍的寢殿,再是這附近的山,直到最后,連天空也?失去了顏色,天地間好像只有一片死?寂的白。
這股力量維持了半刻鐘左右,才終于?消散。
白拂英不知自己飛了多久,也?不知那爆炸的范圍究竟波及了多遠。
等她停下來?之時,爆炸聲已經停了。而周圍沒有任何?聲音,連一聲鳥鳴也?無。
白光散去,露出天地原本的模樣,原本聳立巍峨的群山,早已被夷為平地,放眼望去,只能看到一片廢墟。
結束了嗎?
白拂英落在地上?,平息體?內不斷翻涌躁動的靈力。
她被炸傷了。
喉中涌上?血腥味,鮮血順著胸口滴落,濡濕了她的衣裳。白拂英伸手?摸了摸胸口,她能感覺到,這次的傷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重。
畢竟是大乘期的
自爆,梅蘭竹又離她那么近。
白拂英沒想到,她會那么狠。
明明不算走投無路,可為了殺她,梅蘭竹毅然決然地選擇用這種慘烈的方式,與她同歸于?盡。
若非白拂英在那一瞬間反應過來?,用全身靈力抵擋了一部分傷害,她就算有浣靈道體?,也?要身殞當場了。
可就算沒死?,她的狀態(tài)也?算不上?好——或者說,很不好。
身上?受了傷不說,靈力也?被壓榨殆盡,甚至連濁氣都被抽干,還沒恢復回來?。
就算恢復,白拂英也?未必敢用。她體?內的靈力消耗太多,如果大量使?用濁氣,恐怕會力量失衡。
她這身體?內憂外患的,換一個過來?,恐怕都要當場昏厥過去了。
白拂英也?挺想當場昏厥過去的。
緩了幾息,她才站直身體?,環(huán)視四周。
剛才急著躲避爆炸,她顧不上?看路,隨便找了個方向一路向前,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白拂英抬眼掃了掃附近。天明宗門內有很多未被開發(fā)使?用的小型荒山。
這山上?草木肆意生長?,沒有人跡,應該就是其中一個。
再向遠處望去,便見附近山上?一片霧一樣的粉色。
白拂英在天明待了半個月,對天明有了一定了解,從他們?弟子那里聽?說,天明東南面幾座偏僻的山上?種了一些開粉花的樹。
想來?,這里就是天明東南角。再往前面走一走,翻過幾座山,就能離開天明劍宗了。
第257章 虛張聲勢
正想著, 另一個方向傳來靈力爆裂發(fā)出的沖擊聲。
白拂英側過身?,朝著聲音傳來之處望去,只見那邊山間隱約有?靈光閃爍, 正是鳴劍場的位置。
李秀劍他們,和魔神山的人打?起來了?
也不知戰(zhàn)況如何。
不過白拂英早上來的路上觀察過各勢力派來的隊伍, 發(fā)現里面有?不少人身?上都有?濁氣,應該是魔神山的人無疑。
這里雖然是天明的主場,又有?各宗長老協助戰(zhàn)斗, 但魔神山的人也不是吃素的。
又是一場惡戰(zhàn)。
心中想著, 白拂英按了按胸口,轉身?朝著結界的方向飛去。
她?不打?算蹚這趟渾水。
且不說她?現在?受了傷, 實力大損, 就說魔神山的真正目的是搶祭器,而李秀劍手?里的祭器和畫中空間的兩個祭器都是假的。
真正的祭器,在?她?手?里。
她?必須盡快離開?, 等魔神山反應過來再想離開?就完了。
白拂英壓榨著所剩不多的靈力,快速越過重重山巒。
沒過多久,面前就出現了一道金色的屏障, 屏障呈半透明狀, 堅實地籠罩了大半個天明劍宗,嚴嚴實實地擋住白拂英的去路。
白拂英之前沒聽李秀劍說過要撐開?結界。
也就是說, 這結界是魔神山設下?的, 目的就是阻止各門?各派的援軍到達。
而且這結界將天明中心圍起來, 這樣在?天明外圍駐扎的大部分弟子也無法進來支援了。
白拂英站在?結界前, 凝神看著結界上的金光, 緩緩伸出一只手?。
指尖觸碰到結界邊緣,金光上泛起層層漣漪, 而結界堅固如昔。
白拂英的指尖好像碰上了最堅固的墻壁,無法穿透一寸。
這結界不僅能阻擋外人進來,也能阻止里面的人出去。
白拂英眉頭皺起,掃視著這一片結界,暗自思忖自己現在?的靈力是否足夠將結界打?破。
她?也會一些陣法皮毛,能看出這結界等級不低,布陣的人修為應該很?是高?強。
是梅蘭竹布置的?
不對?。
現在?梅蘭竹已經?死了,若是布陣者死亡,失去了穩(wěn)定靈力源的結界也撐不了多久就會消散。
是其他的七翼八翼長老?
還是說……孔除雀也在?這結界之中?
像是窺探到了她?心中的想法,身?后傳來一道陰冷的聲音。
那聲音沉沉的,像是磚塊一樣重重敲在?白拂英的心中。
“看來,梅蘭竹也沒能留住你!
白拂英緩緩轉過身?,抬眼看向身?后。
孔除雀就站在?不遠處的一棵樹下?,用一雙黝黑的眼睛凝望著她?的身?影。
“她?還真廢物,自爆都殺不了你!
白拂英將手?按在?劍上,慢條斯理地回答道:“你要是覺得自己能殺了我,可以過來試一試。”
孔除雀扯了扯嘴角,被斗篷遮住的雙眼中閃過一道暗芒。
“你不過是在?虛張聲勢。”
白拂英道:“虛張聲勢?那你就當我是在?虛張聲勢吧!
兩人在?風中對?峙,誰也沒有?率先出手?。
兩雙不一樣的眼睛里,盛滿了幾乎相同的冷意和殺意。
她?,究竟有?沒有?受傷?
孔除雀看著她?,心里閃過這樣一個念頭。
白拂英的狀態(tài)看上去確實不太好。發(fā)絲凌亂,皮膚慘白,渾身?是傷,氣息相當虛弱,一身?黑衣都被血跡浸透了。
要換成其他人,孔除雀百分百能確定,對?方已經?無力再戰(zhàn)。
但這可是白拂英。
被打?入太荒還能爬上來的白拂英,身?負浣靈道體的白拂英。
別人的致命傷,在?她?面前,也只是不值一提的小傷而已。
況且她?實力高?強不說,性格也狡詐多變。
上次在?空間間隙里,她?就是靠裝傷故意騙了他,借此脫身?的。
即使已經?過了半個月,在?空間亂流中受的傷依舊沒有?完全恢復,每次想起,都會隱隱作痛。
難道,她?這次也是在?裝傷,實則又想以身?騙他入局?
可是硬吃了梅蘭竹的自爆,按理來說,她?不該還有?行?動能力的。
孔除雀眼瞳閃動,緊緊盯著白拂英的一舉一動、乃至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想在?她?的臉上看出一絲一毫的蛛絲馬跡。
而在?孔除雀凝視著白拂英的時候,白拂英也在?凝視著孔除雀。
她?體內靈力在?浣靈道體的作用下?緩緩恢復,每恢復一絲,白拂英就讓它在?體內運轉,好讓身?上幾處致命傷盡快愈合。
孔除雀猜得沒錯。她這次的確是在虛張聲勢,也只能選擇虛張聲勢。
白拂英受傷太重,消耗太大,根本無力再戰(zhàn)了。
在?這樣的不利狀況下?,她?只能賭。
賭孔除雀在?空間亂流里受的傷也沒痊愈,賭孔除雀不敢輕易出手?。
也為自己爭取一點時間,盡快恢復靈力。
她緩緩呼出一口氣,雙眼盯著孔除雀。
兩人就這樣佇立在?風中,一瞬不瞬地對?視。
周圍一片安靜,冷風從山間飛快地呼嘯而過,沿著山林吹向四面八方。
遠處鳴劍場的位置又傳來幾聲震響,白拂英聽見了幾聲劍鳴,然后是山巒倒塌的聲音。
一陣寒風又從聲音傳來的地方吹過來,幾片雪花被裹挾著,與粉霧一般的花瓣一起落下?。
是冰屬性靈力催生?的雪花。
但白拂英沒有?轉過頭。
她?清楚,一旦自己轉過頭,孔除雀就會像一只狡詐的餓狼一般,狠狠地撕咬過來。
孔除雀道:“是李秀劍出手?了!
他微微笑著,臉上的表情相當輕松寫意,好像對?面站著的不是他的敵人,而是一位多年的好友。
“你知道嗎?她?和謝眠玉一樣是冰靈根,但她?在?劍道上的造詣可不是謝眠玉能比的!
白拂英挑起眉:“既然如此看不起謝眠玉,當初又為何選他呢?”
孔除雀樂呵呵地笑起來:“謝眠玉的確有?很?多缺點。他道心不堅,人也不聰明,但若非如此,我們也不會選擇他!
白拂英抬了抬眼,沒有?說話。
遠方又傳來陣陣聲響,又有?幾點火星被風送過來。
白拂英余光瞄到那邊的山林之間一片火紅,火焰在?山間熊熊燃燒,烈火仿佛能將整個天地都吞噬殆盡。
“而李秀劍的師兄段鳴,正好是火靈根。他天賦雖然稍遜李秀劍,但實力卻很?不錯,對?李秀劍知根知底,加上屬性相沖,正好是李秀劍的克星。”
說到此處,孔除雀頓了一頓,又看向白拂英。
“別想著李秀劍能來助你,她?已經?自顧不暇了。”
白拂英扯了扯嘴角:“你若是真的覺得我已經?走?投無路,那干脆動手?,何必與我耗著呢?”
孔除雀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他不想承認,但他確實被白拂英騙出了陰影。
白拂英心念微動,嘴上應付著孔除雀,實則緩慢地積蓄靈力,尋找時機脫出結界,擺脫孔除雀的圍剿。
這么一會兒工夫,她?已經?恢復了一小部分靈力。不算多,白拂英最多能用出一擊。
一擊打?不中孔除雀,就算打?中了,也不足以讓他失去行?動能力,卻足夠讓她?逃出生?天。
白拂英垂下?眼簾,眼中光芒忽明忽滅,讓人窺探不到她?的意圖。
而在?她?的對?面,孔除雀也瞇起眼,探究地看向她?。長時間的對?峙和試探,讓他漸漸產生?了懷疑。
白拂英似乎……真的受傷了。
他眼珠轉動,負在?身?后的掌心中悄無聲息地積蓄起一些濁氣。
這是他的試探。
力量積蓄到一定程度,孔除雀正欲動手?,遠處突然又傳來一陣巨響。
這聲響和之前的完全不同,響聲之
中,還摻雜著一陣慘白的靈光。
靈光所過之處,飄零的花朵、繁盛的草木,均被冰霜覆蓋。放眼望去,天地間只剩一片慘淡的白。
是李秀劍!
除了她?,天明劍宗內再找不到第二位冰靈根修士有?此等偉力,能讓草木結冰,天地盡白!
而這聲響來得又如此及時,正好卡在?孔除雀想出手?的剎那響起。
兩人下?意識地朝著聲源處望了一眼,正是因為這一眼,孔除雀的動作跟著慢了一分,注意力也有?了一瞬間的分散。
就是現在?。
白拂英猛地掀開?眼簾,手?中的靈力陡然朝著孔除雀的方向襲去!
那些靈力匯聚在?一起,像是風暴一般尖銳地鳴叫著。
見狀,孔除雀心中大為驚駭,下?意識地后退一步,顧不上襲擊白拂英,抬手?欲擋。
而就在?這時,白拂英的動作突然變了個方向,猛然朝著身?后的結界擊去。
躁動著的靈力擊在?身?后的結界上,只聽“乒”的一聲響,裂紋瞬間在?金色屏障上蔓延開?來,屏障寸寸崩裂,化作碎片隨風飄舞。
金光照在?白拂英的臉上,讓她?的面色多了幾分暖意。
結界碎片沒入白拂英烏黑的發(fā)間,白拂英輕笑一聲,身?體借著剛剛那一擊的勢飛掠向前。
下?一刻,她?的身?體穿過結界上那個破碎的洞。
外界凜冽的風灌入她?的鼻腔,讓白拂英前所未有?地清醒起來。
——不只是她?清醒,孔除雀也清醒了。
白拂英,她?剛剛一直在?拖延時間,就是為了找機會破開?結界!
可恨她?太會演戲,明明身?受重傷,還能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讓他不敢輕舉妄動。
不過,她?能離開?結界,不意味著能逃出魔神山精心布置的陷阱。
孔除雀雙眼微凝,雙指從腰間抽出一張傳訊靈符,注入靈力激活。
“她?受了重傷,在?東南方向,剛剛穿越結界。”他冷聲命令道,“見了她?,格殺勿論!
第258章 濁氣失控
白?拂英飛出結界, 徑直向前奔去鉆入山間?一片森林之中。
林中草木繁盛,山路未經開發(fā),荒蕪難行。白?拂英從萋萋荒草中穿過, 她動作極快,像是輕飄飄穿過暗夜的幽靈。
咻!
一道靈力飛上天空, 像煙花一般在空中綻放。
白?拂英抬起頭,透過林葉的間?隙,她見到五顏六色的靈力像雨一般落下。
是信號彈!
白?拂英眉目微凝, 一抹凝重之色在眼底掠過。
孔除雀還?跟在身后, 緊追不放,魔神山又人多勢眾。
要不了多久, 他們就會?從四面八方?包抄過來, 將她圍在最中央。
情況危急,白?拂英定?了定?神,冷靜地思索起可行的自救方?法。
等人來支援肯定?是不切實際, 畢竟天明那邊自己都顧不上,哪有時間?來救她。
況且,孔除雀實力如此?強, 又打定?主意?要拿到她手里的祭器, 就算有人來了,也只是徒增傷亡罷了。
但魔神山的人咬得實在太緊, 光靠自己, 恐怕無法脫身。
除非……
似乎想?到了什么, 白?拂英眉頭一動。還?沒等她再?深入思考, 面前的必經之路上, 就出現了幾道黑色的人影。
“是白?拂英!”
那幾道人影從草叢里鉆出來,直奔白?拂英而來。白?拂英面色一厲, 腳尖點地,剎那間?已掠出去老遠。
“擋住她!”
“通知其他人,別讓她跑了!”
又是幾枚靈氣信號彈飛到天空中,五彩靈力像煙花一般在空中綻放。
更多的黑影聞訊趕來,從各個方?向攔住白?拂英的去路。
“找死!”
白?拂英抽出鞘中劍,劍光一閃,面前血花四濺,染紅了面前的泥土。
剛剛還?拿著刀劍對她喊打喊殺的人,眨眼之間?就被奪走了性命,尸體轟然倒在草木之間?。
白?拂英眼都沒眨,身影從尸體上快速掠過。她一路走一路殺,等下山之時,身上早已濺上了不少?鮮血。
與此?同時,她的體力也在急速消耗。
在靈力透支、身負重傷的情況下,體力的恢復速度也尤其慢,傷口愈合的速度也在下降。
盡管如此?,白?拂英也不是魔神山那些蝦兵蟹將能對付的。最讓她擔心的,還?是墜在她身后的孔除雀。
離了一段距離,白?拂英依然能感覺到他身上傳來的強大?的壓迫感。
許是因為受傷,這?次的壓迫感比在魔神山秘境那次還?要強上許多。
壓力如同重重的山巒一般從天而降,想?要將她整個人從精神層面壓垮。
“不要逃了,白?拂英。”
孔除雀冷冷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像是從深不見底的深淵之下傳來的恐怖呢喃。
“你一個人,又怎么對抗我們魔神山?”
他的話?語像是帶有某種魔力一般,被風吹著飄入白?拂英耳中。
“白?拂英,你不要再?逃了。你根本不知道,你面對的是誰!
“你不可能贏的!
“現在停下,交出祭器,它說不定?會?留你一條命!
“它的力量根本不是你能對抗的。”
若是心智稍微軟弱一些,感受著那群山襲壓般沉重的威壓,再?聽到這?帶有暗示意?味的話?,恐怕要徹底崩潰,再?無反抗之心了。
白?拂英卻還?保持著冷靜,臉上也沒有任何慌張。
孔除雀說的那些,她早就知道了。
他以?為自己能威脅到她。
可實際上,他不過是把她早就知道的事情拿出來,翻來覆去地再?說一遍而已。
白?拂英瞇了瞇眼,身影穿過樹林飛向另
一座山。
天明附近的山很多,即使是修士,走個幾天幾夜也走不完。
現在,這?些山就是白?拂英最好的庇護所。
太荒多山,白?拂英前世在太荒摸爬滾打,早就習慣了在山間?躲藏。
沒想?到,前世迫不得已學到的這?點小技巧,今生還?能再?用上。
靠著這?些手段,白?拂英躲過了不少?魔神山的人。
只有孔除雀,無論如何都躲不掉。
不僅躲不掉,兩人之間?的距離還?越來越近,照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孔除雀就能抓住她了。
白?拂英抬起眼,朝著前方?望去。
只見碧色的天空下,山巒連著山巒,而在群山之間?,一座烏黑色的、光禿禿的山分外顯眼。
烏黑色的山……就是這?個!
白?拂英眼睛一動,目測了一下自己與那座山之間?的距離。
有些遠。
白?拂英呼出一口氣,不動聲?色地側過頭,看了眼身后。
孔除雀窮追不舍,按照目前的速度,她無法在被他追上之前趕到那座山。
那就只能……
心中閃過一個念頭。白?拂英閉了閉眼,心神微定?。幾息后,她從儲物袋中掏出一把劍。
但這把劍不只是劍。
準確來說,它是一把祭器。
前不久,李秀劍才?把它托付給她。
祭器劍剛被拿出來,就猛烈地震動起來。
濁氣如同風暴一般,朝著四面八方?沖去,它的力量極強,瞬間?沖斷周圍的樹木,驚飛林間棲息的鳥雀。
“是祭器!”
孔除雀瞳孔微縮。
兩人距離不遠,在白?拂英拿出祭器的剎那,他就感覺到了那股深沉而厚重的濁氣。
她把祭器拿出來了!
白?拂英想?干什么?
來不及思索,孔除雀將所有力量都附著在腳上,速度順便變快了幾倍不止。
他邁出去一步,已經能看到白?拂英的身影。
她正在奔跑著,濁氣源源不斷地從她手上逸散而出,不斷沖擊著她的身體。
白?拂英卻像是沒感覺到一般,只是向前跑著。一邊向前,她一邊抽出神識,與濁氣相爭。
都這?個時候了,她還?有心情查看祭器的情況?
不對!
想?到白?拂英的情報,孔除雀眼皮陡然一跳,一個不祥的念頭就這?樣從他心中升起。
不對!她這?是要……吞噬祭器?
她瘋了嗎?!
她之前的確有能力降服祭器、吞噬祭器,但那是在周圍安全,她也沒受重傷的情況下!
而現在白?拂英的身體狀況,說句茍延殘喘都不為過。在這?種情況下,強行吞噬祭器?
就算真的能吞噬祭器,她還?能操控濁氣嗎?不怕被反噬?
兩人隔著距離,白?拂英聽不到孔除雀的腹誹。
她的全部心神已經與濁氣糾纏在一處,正與它們纏斗著。
這?次吞噬祭器,要比她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困難得多。
除了身負重傷這?個原因,更因為祭器劍常年被兇劍包圍壓制,難免也染上幾分兇性。
劍的兇性與銳利的特質,再?加上狂躁的濁氣,導致這?把祭器不斷掙扎,極難馴服。
沒過一會?兒,白?拂英身上就多出了許多傷口,這?無疑讓她本就不妙的傷勢雪上加霜。
咻!
身后傳來一陣破空聲?。白?拂英面色微變,側身一閃,正好躲開孔除雀的一擊。
但受這?一擊的影響,白?拂英對祭器劍的壓制又削弱了一分。
見狀,那祭器劍更為不安地躁動起來,沖擊著她的神魂,想?要從中脫離出來。
孔除雀敏銳地察覺到了白?拂英的異樣。他輕嗤一聲?,話?語中滿是嘲諷。
“白?拂英,我佩服你的膽量,但你這?無疑是自尋死路!”
白?拂英聞言輕笑。
“自尋死路?我有生路嗎?”
“當然有!笨壮傅,“歸順魔神山,交出祭器,你可以?不死!
“你說錯了!卑?拂英語氣平靜,“我沒有生路。”
想?要活著,唯一的辦法就是從死路中開辟出一條生路!
蘊藏在神魂中的力量仿佛被她喚醒。
那是她的不甘、仇恨,也是她改變一切的決心凝聚而成的力量。
意?志的力量像是從天之一角傾瀉而下的洪水,能將一切吞噬殆盡。
白?拂英感覺到,祭器劍的掙扎好像在那一刻停止了。也許不是停止,只是它的反抗在那一刻變得微不足道了。
砰!
見勢不妙,孔除雀抬手朝她襲來,想?趁白?拂英還?沒吞噬祭器,將她誅殺當場。
然而力量擊出,立刻就被濁氣凝成的屏障擋住。他倏然向前方?看去,只見白?拂英也抬起頭,正朝著他看來。
在她的掌心,有大?量濁氣凝聚。而在她另一只手中,攥著一串赤紅的珠子。
“霞光珠?!”
孔除雀悚然一驚。
白?拂英吞了一個祭器不夠,還?想?接著吞第?二個?
她以?為,吞了兩個祭器就能對付他了?
不可能……同時吞噬兩個祭器,只會?讓她體內力量失衡。
到時候濁氣反過來將她吞噬,她只會?死得更慘、更快!
她沒想?到這?一點嗎?
孔除雀震驚地看著白?拂英。
白?拂英似乎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她收回手,緊緊攥著那串霞光一般美麗的紅色串珠,露出一個粲然的笑容。
那笑容平靜,像是春光下湖中的水,但若仔細朝她看去,便能感覺到那份平靜下蘊藏著的瘋狂。
白?拂英沒有猶豫。她抽出神識,就這?樣一舉將霞光珠吞噬。
許是因為封印被磨損得不嚴重,霞光珠沒有掙扎,順從地被她吞了下去。
下一瞬間?,白?拂英只覺得幾股強大?的力量在她腹腔中匯聚,凝聚成一股風暴般狂亂的力量。
那力量像是雨后的春筍,飛速生長著,好像隨時都要沖破她的靈脈,將她整個人撕裂成碎片。
是濁氣,失控了。
第259章 錯誤的選擇
白拂英神色鎮(zhèn)定?, 壓榨出?體?內最后一絲靈力,勉強壓制翻涌的濁氣。
緊接著,她在地上一踏, 身影頓時如同?鋒利的箭矢,流星一般朝著前方飛去。
體?內濁氣雖然失控, 但有這股狂暴力量的加持,她的速度也快了許多。
不?過短短幾個呼吸間,白拂英就逃出?了孔除雀的視野, 身影朝著更遠處飛去。
“想跑?!”
孔除雀睜大雙眼, 緊隨其后。
他的動作同?樣快,身形飛動, 像是一只靈活的蝙蝠, 行動間掀起?一陣大風。
兩人一前一后,快速奔逃。
白拂英幾度逃出?孔除雀的視野,但她身負大量靈力, 很難逃離孔除雀的追蹤。
見?白拂英還在逃跑,孔除雀嘴角溢出?冷笑。
她只是強弩之末。其實根本用不?著他出?手,過不?了多久, 那些濁氣就會徹底失控, 將她整個人撕成碎片。
果然,沒過幾息, 前方白拂英的身影就好像失去了平衡, 一個趔趄, 險些從半空中跌落。
幸好她反應快, 及時穩(wěn)住身形, 這才沒掉下來。
孔除雀死死盯著她,眼中閃過勢在必得的光芒。
正?在此?時, 被他揣在袖子里的傳訊靈符亮了起?來。
這傳訊靈符是用來與魔神山其他人聯絡的。按照先?前的布置,那些人應該正?在天明劍宗的鳴劍場上,與各宗隊伍戰(zhàn)斗。
這本來是一招后手,為的就是避免出?現?李秀劍拿真祭器的情況。
不?過即使做了兩手準備,計劃還是出?現?了變故。
現?在魔神山的人和中洲眾修士糾纏,主要是拖延時間,以免他們分出?精力支援白拂英。
孔除雀見?傳訊靈符亮起?,微微皺起?眉。
他腳步未停,繼續(xù)追趕著白拂英,一邊注入靈力激活傳訊靈符。
“怎么回事??”
“稟告尊者!
對面?zhèn)鱽硎窒鹿Ь吹穆曇簟?br />
在背景中,還有刀劍相?撞的脆響,以及雜亂的人聲。
“結界不?知被何人所?破,現?在天明被擋在結界外的弟子已?經進入結界,鄰
近幾個宗門的援兵也已?到達。”
結界……還不?是白拂英干的好事?。
孔除雀皺了皺鼻子,沉聲道:“我知道了,你們暫且拖住援兵,我……”
一句話還未來得及說完,傳訊靈符忽地暗了下去。
孔除雀心中一沉。
一般來講,傳訊靈符突然熄滅,要么就是對方主動掐斷了傳訊,要么就是傳訊的人死了。
人死了,靈力消散,回歸天地,傳訊靈符自然也就滅了。
看來,鳴劍場那邊的情況也不?妙。必須要早點追上白拂英,快些拿到她身上的祭器。
李秀劍抽出?劍,垂眸望了眼掉在地上的傳訊靈符,看著靈符的光芒緩緩消散。
“剛才與他通話的,應該就是魔神山的高層長老了?”
裴家長老上前,拿起?靈符看了一眼。
李秀劍沒有回答,轉身看著戰(zhàn)局。
在她身后,鳴劍場已?經被摧毀得差不?多,原本富麗堂皇的大殿也成了一片斷壁殘垣,連附近的山頭都?被她的劍意削平了。
李秀劍很少出?手。
這次出?手,讓修真界所?有人都?看清了她的實力,自此?,再沒人敢質疑她劍宗宗主的名號。
而段鳴,終究遜她一籌。
裴長老看了眼李秀劍,沉聲道:“現?在支援已?到,魔神山的人撐不?了多久!
“但有一點很奇怪。”另一邊的天明長老接著道,“魔神山大費周章襲擊天明,他們的領導者應該也在吧?他們不?是想搶祭器嗎,怎么還不?露面?”
“祭器……”
李秀劍重?復了一句,視線緩緩移到東南方。
“不?。他們已?經露面了。”
“什么意思?”
李秀劍道:“留一些人,在此?處對敵。其余人和我一起?!
裴長老疑惑:“去哪里?”
“東南方!
東南方?
幾人對視一眼,其中幾個比較聰明的已?經隱隱猜到了李秀劍的用意。
就如同?剛剛天明長老說的那樣,魔神山的領導者就在這附近,卻沒有露面。
不?僅是他,連梅蘭竹和白拂英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從頭到尾都?沒出?現?過。
這種情況只能說明一件事?:在鳴劍場之外,還有第二戰(zhàn)場。
而剛才眾人都?聽到東南方傳來聲音,結界也是從那個方向開始破損。
這個第二戰(zhàn)場,極有可能就在東南方。
想通這點,眾人不?再耽擱,留符明真君以及天明各位長老留在此?處對敵,其他人以李秀劍為首,一同?朝著東南方趕去。
只希望……白拂英能撐住。
隱約知道內情的人心中沉沉,忍不?住祈禱起?來。
但結界破損之后,東南方一直很平靜,沒有再出?現?大規(guī)模的戰(zhàn)斗余波,難免讓人想到某些不?好的事?。
“戰(zhàn)斗好像停了!
白拂英壓制住體?內亂竄的濁氣,眼中閃過微弱的光。
原本鳴劍場方向的動靜一直很大。但不知從何時開始,那附近的聲音停了。
天地間恢復了寂靜,只有她的呼吸聲在空氣中回蕩,像是瀕死野獸發(fā)出來的粗重喘/息。
支援要到了嗎?
白拂英瞇了瞇眼,呼出?一口氣,打消了拖延時間,等待支援的念頭。
恐怕,來不?及了。
她抬頭看著前方,那座烏黑色的荒山離她越來越近,只在她的眼前。
而身后孔除雀與她之間的距離也在不?斷拉近。
終于,白拂英落下了那烏黑的荒山上。她按住胸口,平靜地站穩(wěn)腳步,沒有再逃。
孔除雀緊隨其后,落在距離她幾步遠的地方。
“逃不?動了嗎?”
他沒有立刻出?手。
白拂英知道,他是在害怕。就像之前一樣,他害怕白拂英還有后招,怕被白拂英騙,怕踏入她的圈套。
他更怕白拂英自爆,和他同?歸于盡。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磥砜臻g間隙那件事?,真的給他留下了不?小的陰影。
白拂英扯動嘴角,笑了笑。
她長著一張單純無害的臉,笑起?來也相?當無辜。
當然,任何一個聽過她大名的人,都?不?會將白拂英和“無害”這兩個字聯系到一起?。
笑過之后,白拂英淡淡道:“你不?如梅蘭竹!
孔除雀瞇起?眼:“你說什么?”
白拂英道:“我說你不?如梅蘭竹!
孔除雀臉色不?太好看。
白拂英看了他一眼,輕聲開口。
“梅蘭竹為了殺我,甚至甘愿自爆。而你,明知道我身受重?傷,沒有反抗能力,卻始終不?敢對我用出?最后一擊!
比起?孔除雀,白拂英之前并沒有那么重?視梅蘭竹。
畢竟,相?較于孔除雀,梅蘭竹沒有那么強,白拂英并沒有從她身上感受到什么壓力。
而孔除雀,他無疑是此?方世界的最強者。
孔除雀聽她這么說,面色瞬間冷了下來。
他盯著她,用陰冷的聲音說道:“你只是想讓我靠近。白拂英,我不?信你沒有后手。”
白拂英道:“你害怕我自爆。”
孔除雀沒有說話。
但他的確在害怕。
白拂英搖搖頭,張開雙手。一眨眼的功夫,她裸露在外的手臂上又多了幾道深可見?骨的血痕。
但這傷口卻是由?內向外被劃開的。
鮮血順著蒼白的手臂滴落,一滴一滴,落在烏黑的泥土上。
在泥土之中,幾點猩紅色的光若隱若現?。
“我連體?內的濁氣都?壓制不?住,你覺得我還有力量自爆嗎?”
自爆也需要靈力的。需要的不?多,一絲就夠。
但白拂英體?內的平衡早就被濁氣打破,靈力也跟著失控,她連操控這一絲靈力都?做不?到。
她說得明白,態(tài)度也相?當坦然。但越是如此?,孔除雀就越覺得有貓膩,越不?愿意過去。
白拂英,是在故意示弱,想把他騙過去,然后來一招同?歸于盡?
還是在虛張聲勢,就為了拖延時間等人救她?
兩種虧,孔除雀都?吃過。兩種當,孔除雀都?上過。
正?因如此?,他才無法打定?主意,愈發(fā)猶豫不?前。
見?狀,白拂英嗤笑一聲,緩緩搖了搖頭。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活了很多年了吧?”
孔除雀警惕地盯著她。
白拂英說得沒錯。
他的確活了很多年,也統治魔神山很多年了。
見?他的表情,白拂英就知道自己猜得沒錯。
“活得越久,就越舍不?得死,所?以才會在關鍵的問題上舉棋不?定?!
她放下手臂,對孔除雀微微一笑,那笑容很淡,像是黎明拂曉前的月光。
可孔除雀分明在她的臉上,看到了仿佛無窮無盡的嘲諷之意。
“很可惜,這次,你又做錯了選擇。”
話音未落,地面上猛然迸射出?一陣猩紅的光芒。
這些光芒有幾個點,變成幾條長長的線,像是某種有生命的藤蔓一般在泥土中穿梭、聯結,最后形成一個封閉的圖案。
一個陣法,瞬間成型。
“什么時候?”
孔除雀悚然一驚,下意識想要逃離,但為時已?晚。
圖案發(fā)出?血紅的光。強大的力量從陣法中爆裂,紅光照亮了天空。
天上的云彩被染紅,遠遠望去,就像是多出?了一片緋紅的晚霞。
光芒落在白拂英的臉上,讓她的臉上多了幾分肅殺之意。
濁氣從她身上逸散,大量鮮血滲入地底,原本就被布置在荒山上的陣法得到了養(yǎng)料,光芒更盛。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殺陣。
也只有殺陣,能給她帶來一線生機。
第260章 兇陣
十日前。
“李宗主同意我在天明周圍布下法陣!
白拂英坐在一棵青松下, 正翻閱著一本書。
她的表情閑適,好像并沒有為了即將發(fā)生的事而憂心。
聽到沈明月的聲音,白拂英將手上的書倒扣在桌上, 身體?稍微坐直了些:“她同意了?”
“嗯,聽說是?用來?防備魔神山, 就同意了。”
沈明月坐在她對面,輕輕說道。
“我勘測過附近地形,打算在天明周圍八個主要方位各布下一個陣法, 以備不時?之需!
白拂英道:“那要耗費不少精力!
尋常陣修, 布下一個大型陣法就要抽干全部心神,更別說布下八個。
沈明月道:“既然是?后手, 當然考慮得要周密一些。多布幾?個陣法, 也少點風險!
也許,這八個陣法中的其中一個就能救下她的性命。
白拂英垂下眼?簾,到底還是?沒有拒絕。
沈明月見她同意, 臉上的笑容更溫和幾?分。他看著白拂英,低聲道:“我將所有適合的陣法都篩選了出來?。”
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冊子, 遞到白拂英手中。
“都在上面了。這些陣法威力不同, 催動方式也不同,你覺得哪個比較好?”
白拂英接過冊子, 仔細翻了幾?頁。
她粗通陣法之術, 能看出來?上面列出的都是?高級陣法, 每一個威力都不差。
不過……
“似乎都是?防御型陣法!
沈明月點點頭?:“畢竟是?保命用的后路, 肯定要以防御型陣法為主!
頓了頓, 又側眸看著白拂英:“你覺得不好嗎?”
白拂英放下冊子,輕輕道:“你會不會布殺陣?”
沈明月遲疑一瞬:“……殺陣?會倒是?會。”
他性子溫和, 沒有仇家,又終年避世,甚少參與修真界的爭斗,也很少戰(zhàn)斗,更別說殺人?了。
當然,他在陣法一道上的造詣不低,自然不可能不會殺陣。
只是?比起殺陣,他還是?更擅長防御型陣法,以及幻陣、困陣一類的。
“你想?讓我為你布下殺陣?”
沈明月聽她這么問?,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圖。
他有些猶豫。
“殺陣威力大,通常也會消耗許多力量。若真到了窮途末路的地步,恐怕也沒余力催動殺陣!
白拂英道:“你不必擔心這個,我自有辦法!
沈明月輕輕嘆息一聲。
白拂英抬頭?看著綠色的樹蔭,緩聲解釋起來?。
“如果對手真的強到能把我逼入死路,那普通的防御陣法起不到什么作用,頂多能拖延一時?半刻。但殺陣不同!
如果灌入的靈力夠多、催動時?機巧妙,殺陣很有可能重?創(chuàng)乃至殺死她的敵人?,徹底帶她脫離危險。
“……那好!
沈明月沉吟片刻,點了點頭?。
“我的確知道幾?個殺陣,只不過這幾?個陣法消耗都比較大。”
說著,從儲物袋中另掏出一本冊子,遞給白拂英。
“這上面都是?殺陣,威力和催動方法各有不同!
白拂英接過紙看了看。思索一會兒后,她將書翻到最后一頁,展示給沈明月看。
“這個。”
沈明月看了眼?她選擇的陣法,緩緩蹙起眉,瞳孔也微微縮起,似乎對她的選擇有些驚訝。
“這個陣法是?用血催動的。”他開口道,“你應該知道,這種陣法有多危險。”
白拂英笑了笑,將書還給他。
“那不是?正合適嗎?”
一般來?講,需要用血催動的陣法被稱為“兇陣”,是?中洲修士心照不宣的禁忌,很少有人?使用。
之所以使用者少,是?因為兇陣會不斷抽取催動陣法者的血液。
這種單方面的抽取一經開始,就無法停止,直至抽取足夠血液、足以開啟陣法,這才會停下來?。
修為稍低的人?,即使把血抽干,也未必能滿足陣法開啟的條件。
可以說,這種陣法走的就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路子,若非走投無路,誰也不會用它。
搞不好敵人?沒被殺死,自己先被這坑人?的陣法給抽干了。
但白拂英不一樣。
“你應該知道我體?質的事!
沈明月停頓一下,慢慢點了點頭?。
白拂英并未刻意隱瞞浣靈道體?的事,與她相處一段時?間,他也的確知道個大概。
“我血液中蘊含的力量,比尋常修士多得多!卑追饔⒙龡l斯理地說道,“足以催動殺陣!
“但還是?對你身體?有害。”
“不破不立,有害也未必是一件壞事!
白拂英站起身,遠遠地望著天邊。
一抹晚霞橫亙在天際,緋紅色的薄云上,是日暮之時昏黃美麗的天光。
“你放心好了,如果有其他辦法,我一定不會開啟殺陣!
白拂英回眸,又看向沈明月,溫和一笑。
“畢竟,我也不喜歡自討苦吃!
若是?走投無路,那她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沈明月深吸一口氣,似乎在思考。
幾?息后,他才開口,像是?做下了某種決定,沉聲道:“好,我會幫你布陣的!
他耗費了十天的時?間,在天明的八個方位的八座山上,布下了八個陣法。
其中,東南方向的陣法,就布置在白拂英的腳下——一座烏黑色的荒山之上。
一陣吸力從猩紅色的陣法符文?上傳來?,鮮血順著白拂英傷口流出,凝聚成一個個圓潤的血珠,被吸入到陣法之中。
每多幾?滴血珠匯入陣法,陣法的光芒就更亮幾?分,白拂英唇邊淺淡的笑意也就更深幾?分。
她剛才一直在拖延時?間。
畢竟催動陣法也需要時?間。
而且莫名其妙地故意把血送入土地中,肯定會引起孔除雀的警惕。
所以她才與孔除雀說那么多。
她在賭。
幸運的是?,她又賭贏了。
紅光大盛,照亮了孔除雀臉上的驚駭表情。他眼?中兇光一閃,身影就像是?一陣旋風,猛然吹到白拂英的身邊。
砰!!
他手中靈力匯聚,快速朝著白拂英的身體?襲去,F在殺了白拂英,還能彌補決策的失誤!
晚了。
白拂英眼?底閃過一抹暗色,身形不閃不避。
孔除雀手上的靈力撞在她身上,只見紅光大作,像是?形成了一層保護罩一般,陡然將孔除雀的攻擊彈開。
兇陣被激活,需要源源不斷輸入鮮血,這個過程是?無法被打斷的!
本來?是?對布陣者不利的規(guī)則,在此時?卻保護了白拂英。
即使是?孔除雀,也無法制止她催動兇陣!
“你瘋了!”孔除雀瞳孔縮成一個小?點,靈力毫無保留地傾瀉,想?要將這個殺陣沖開。
可兇陣就是?兇陣,開啟條件苛刻,威力卻也巨大。輕易無法開啟,也就意味著無法輕易關?閉。
“你這樣也會死!白拂英,你現在投靠魔神山,我們都不會死!”
下一刻,陣法開啟了。
那些洶涌的紅光化作最尖銳的刀刃,在殺陣中旋轉,形成一片猩紅風暴。
白拂英與孔除雀就站在風暴的正中央,血腥味在兩人?之間蔓延,紅色覆蓋了兩人?的身影。
恐懼悄然逼近。
孔除雀將所有能夠調動的靈力和濁氣都包裹在自己身上,將自己裹成一個橢圓形的繭。
可透過這層繭,他仍然能隱約窺探到外?界的紅光。
他能感?覺到,兇陣鋒利的刀刃正叫囂著,要將他撕成碎片。
他也能感?覺到,自己厚重?的繭殼正被一點點蠶食。
恐懼在逼近,死亡也在逼近,就像是?幾?千年前,他飛升失敗的那一瞬間感?受到的那樣。
滾滾天雷帶來?的,是?死亡的氣息。
是?它,將他從雷劫下救了出來?,從此他甘愿為它做事,為它組建魔神山,為它收集祭器……
可死亡的陰翳,如影隨形,躲不開,逃不掉。
過往的記憶如走馬燈般在腦海中浮現,可現實中卻只過了一瞬間。
恐懼在腦海中積攢,孔除雀額角爆出青筋,衣服已被冷汗浸透。
不行,不行!!
他不能死。!
強大的靈力轟然脫離軀體?,朝著殺陣形成的猩紅風暴撞去。剎那之間,兩股力量相撞,發(fā)出陣陣爆裂的聲響。
殺陣瘋狂地運轉,白拂英感?覺血液在流失。
可她并不覺得難受,臉上還帶著那樣鎮(zhèn)定且蒼白的微笑。
孔除雀怕死,很怕很怕。
但怕死的人?,總是?比不怕死的人?死得更快。
殺陣瘋狂地運轉,腳下的土地無法承受這股力量,寸寸崩裂。
灰塵紛飛,草木被血紅風暴攪成碎
片,泥土的味道混著血腥味,染紅了一片土地。
“白拂英……”
白拂英聽見有人?在叫她。
那聲音那么虛無縹緲,像是?不該存在于這世界上的聲音。
幻聽?
不。這是?它的呼喚。
“白拂英……不要與我為敵。”
它的聲音中帶著蠱惑,輕輕地飄入白拂英耳中。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給你。我們本沒有敵對的必要!
“我只想?復仇!
白拂英平靜地說道。
至于復仇的對象,包括謝眠玉,也包括這位玩弄世人?命運的未知存在。
它輕輕地笑起來?,笑容中帶著冬雪一樣的冷意。
“那你只能去死了!
“我會不會死,我不知道!卑追饔⒄Z調微微上揚,“但你的手下,馬上要死了!
話音未落,原本與孔除雀靈力僵持的殺陣突然一頓,隨即瘋狂運轉起來?!
白拂英嘴角緩慢勾起。
在她身前,鮮血如同海浪一般涌來?,將孔除雀的身影徹底淹沒。
里面混雜著的幾?縷靈力吞噬了孔除雀的靈力,而后悄然滲入他的身體?,直擊他的神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