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被抓
文森山實驗室8層, 一群身著白塔服飾的士兵飛快掃蕩敵人。無論是雙子?塔的叛徒們,還是極樂曼陀天的信徒,都在他們的圍攻下束手就擒。
他們勢如破竹地沖上9層、10層……踏上11層時, 卻被眼?前的景象一驚。
11層的實驗室幾乎不能說是“實驗室”, 許多水管錯綜復雜地盤節在天花板,如同榕樹的垂須般垂下許多長方體型水箱。水箱是透明的, 清晰可?見里面的混濁液體。隨著水箱微微晃動,水波拍在箱體上, 泛起層層熒光。
地面上到處躺著散落的雕塑,從殘骸可?以分辨出那是神母的雕像。墻壁同樣刻著婀娜多姿的神母, 她跪倒在地, 雙手高舉過頭,面朝天,似乎在為天上某人祈福。神母祈福一向是躬身下彎以示慈悲的, 什么人值得她如此?虔誠地祈福?
白煜月順著神母的目光, 望向天花板懸掛的水箱。
“那些水箱……好像是我們畢業考用的那些儀器!币晃簧诒滩蛔〉,“但比畢業考的液體罐大多了。”
另一位士兵謹慎地到處探尋,在一個小角落里看見這些儀器的名字——“古茲爾之池”。
“我上過古漢語研究課程。”隊伍里扛著火箭.炮的遠程兵說道, “在兩?千年以前,中文與英語會?出現?音節直譯現?象, 這是一種?不太嚴謹的翻譯方法,單純按音節翻譯成看似高大上的字眼?。所?以這個古茲爾……應該是英文‘Guzzle’, 也就是‘暴食’的意思!
赫川嘟囔道:“古人拍拍腦袋就給我們出那么多功課。”
跟著白塔士兵一起來到11層的,還有俘虜們。他們就像大閘蟹一樣被五花大綁。其?中一位在從前是德高望重的資深研究員。無論是出現?在各大研討會?, 還是被俘虜, 他都是儒雅俊杰的模樣。然?而他看見古茲爾之池卻咧開嘴一笑,五官都移位了。
“這里蘊含著進化的秘密……難道你們不會?困惑嗎?為什么哨向的精神體是動物, 為什么向導總是食草動物或中小型動物?為什么哨兵會?比向導厲害,而且精神體多是龐大的食肉動物?為什么我們人類會?被獸性主導,我們所?說的人性又是什么人?”資深研究員的發問?越發瘋狂,“白塔那些考試儀器只?是減弱版,想真正變強就躺進去吧!要么在痛苦中溺斃,要么在痛苦中新?生!”
他的聲線陡然?低沉,老鼠般的眼?睛掃過在場的哨兵:“尤其?是哨兵們……”
就算大家知道敵人說的話不能信,但不少?人都聽進去了。
“難怪你年齡那么大了還只?是這個位置!彼句脩T常的嘲諷語氣讓一部分士兵重新?清醒。
年知瑜朝附近的士兵點點頭,那人立馬要把資深研究員的嘴堵上。
赫川忽然?問?:“對黑哨兵也有用嗎?”
資深研究員在掙扎中說出最后一句話:“呵,這種?低濃度的‘食物’,根本喂不飽黑哨兵——”
這話并沒有什么營養,但所?有與白煜月相熟的人都不禁有些贊同——小黑確實很挑食。
解決完吵鬧的俘虜,檢查完這一層的安全性,所?有人都按照命令原地歇息,并開始燒水吃飯。
他們走了那么久,是時候攝入能量了。
哨兵的伙食都是特?制的,通常由與之搭檔的向導負責。白煜月卻拒絕了所?有來幫忙的向導,決定自己弄一個自熱便?當。他知道自己做飯一般,但總不至于自熱米飯都弄不好吧。
但當他吃下第一口,頓時被口腔里橫沖直撞的氣味嗆得咳嗽。
他忘記自己已經解封到30%了,味蕾敏銳度也隨之提升,不再是從前那個能隨意吃火鍋的黑哨兵。
正常哨兵五感敏銳,無法忍受重口味調料。他們都是在與向導鏈接的情況下,你吃一口我吃一口,不斷調整食物的用料,才能調制出讓哨兵感到美味的食譜。
“難道我這輩子?都吃不到好吃的嗎……”白煜月沮喪地靠在墻邊,捧著一個香噴噴的便?當卻無法下咽。
“要是小紅在就好了……”白煜月開始想念能幫他解決剩飯的小企鵝。
忽然?,年知瑜坐到他身邊。白煜月連忙正襟危坐。
年知瑜手一翻,如同變魔術般變出一瓶“哨兵特?制普適型營養液”。這種?營養液號稱百分百無色無味無香,僅僅用于裹腹。白塔飯堂每周都會?向哨兵們發放這玩意。
白煜月確實餓了,但他卻干巴巴地問:“你的夢想難道是當廚師嗎?”
年知瑜毫不在意地回答:“如果是為你服務的話。”
白煜月雙手僵硬地接過營養液。年知瑜自然?而然?地把他的便?當拿走了。
晚來一步的赫川猛盯這兩?人。
休息時間結束后,大家聚在一起討論接下來的任務。
現?在僅有幾位研究員和那幾個重大通緝犯沒有找到,但是目前的隊伍卻人手不足了。俘虜的數量遠大于士兵的數量。要是繼續行動,說不定會?有俘虜趁亂逃跑。
斃掉一些累贅的俘虜顯然?是不可?能的。他們只?能派出人手去接應別?的隊伍。
“按理來說極光會?那邊應該也有一支大隊伍。怎么沒看見他們?”
“現?在哪有什么極光會?獄火會?。”
“聽懂我意思不就得了,就是北星喬那邊的隊伍!
“我們大多數從暗流進入實驗室,根據情報,14層那里也有一條聯通外界的走廊,他們可?能是從那里進入了!
“現?在都沒聯絡上他們,不會?遭遇意外了吧?”
說這句話的人被眾人怒目而瞪,出任務最忌諱烏鴉嘴。
最后眾人商定一部分留下來看管俘虜們,另一部分人外出尋找北星喬的隊伍。
白煜月自告奮勇地去外出那一隊里。他的理由很簡單,他夠強,而且他有所?有極光會?人的通訊碼,一靠近就能連上對方的信號。
北星喬的通訊器還挺好用……白煜月冷不丁想起里面還有一封北星喬的信。他現?在有一點打開來看看的心情了,但現?在時機不對,等?一切塵埃落定再看吧。
這次出發的搜尋隊伍是兩?人一組,每組都有一輛古董摩托車。他們從黑哨兵的玩具房里搜刮出來的。
“小黑和我一組吧!”赫川努力爭取,“我開車老快了!”
司潼已經不能出任務,捧著茶杯在旁邊幽幽喝茶。
年知瑜不知從哪里冒出來,優雅地邀請道:“請和我一組,白煜月!
白煜月:“那還是和年知瑜比較好……”
“你最近怎么和他那么親近?”赫川的聲音響徹整個房間,“就因為你和年知瑜做了嗎!”
“咳咳!”司潼猛嗆了一口茶水。
眾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這幾人身上。
“請你不要大聲地宣布我和白煜月做了!蹦曛烂C道。
白煜月有些感動地看向年知瑜,這種?情況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禮貌地回答。
年知瑜繼續道:“因為如果你總是說年知瑜和白煜月做了,大家都會?以為年知瑜和白煜月做了,這樣就算‘年知瑜和白煜月做了’只?是從你嘴里說出來,未來有一天可?能真的‘年知瑜和白煜月做了’!
一大串密集的話砸下來,大家只?聽見了“年知瑜和白煜月做了”這幾個字,紛紛側目。就算是白塔,白日宣銀也不太好吧?
司潼忍無可?忍,手里的茶杯已經出現?幾道裂縫。
白煜月慌忙握住司潼的手:“不要再用精神域了!”
司潼目光下移,不知是嗆的還是太激動了,他臉上浮起一層薄紅。
過了一會?他才吐出一個音節:“哦……”
總之度過了雞飛狗跳的選擇環節,各個搜尋小隊總算向上出發,彼此?約定最多走到13層就返回大部隊,避免老家被偷襲。
……
他們加大馬力,從寬敞的排氣管沖到上面的樓層,白煜月駕駛著古董摩托車,風馳電掣般駛過古香古色的走廊。這是他拒絕赫川組隊的一大原因——他想坐駕駛位!
年知瑜坐在后座,時刻警戒著伙伴或敵人的出現??耧L將他們的發絲都吹亂。
通訊器忽然?響起提示聲。白煜月雙手握著車把沒法移動,讓年知瑜幫忙查看。年知瑜伸手從白煜月的小臂卡扣拔走通訊器。白煜月的通訊器竟然?沒有加密,年知瑜輕而易舉地找到郵箱界面。
他說道:“發件人的備注是大白鯊,你的朋友嗎?”
“是桑齊!卑嘴显掳櫭嫉,“他什么時候把信息存我通訊器了?你看看是什么內容!
年知瑜盯了信件內容好一會?兒,才說:“桑齊說北星喬在他手上,他們在14層的祭祀廳。快去找他,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白煜月猛地將車頭抬高,極速運轉的輪胎在地面摩擦出火花。一陣尖銳的金屬摩擦聲響過,重型摩托在原地回轉180度,向祭祀廳直直沖去。
“告訴他!卑嘴显略谘该偷娘L中喊道,“他敢對北星喬動手,我就把他做成鯊龍卷!”
鯊龍卷出自21世紀的鯊魚災難片,講述一群鯊魚和龍卷風組合成大災難的故事。白煜月腦子?里突然?冒出這個詞,但年知瑜顯然?不知道這個梗,他只?能從字面意義上理解。鯊龍卷……應該是等?同于蔬菜卷吧?
于是年知瑜拿起通訊器,冷酷又無情地通知:“如果你敢對我們的同學動手,我們會?先把你脫水,然?后在你意識還清醒的情況下將你的肢體切成不超過2mm的薄片,再一條條地喂給帝企鵝。你最終只?能在你的口糧中死無葬之地。”
“是不是有點反人類了……”白煜月聽了背后滴下冷汗。
年知瑜的聲音擲地有聲:“白塔尊嚴不容挑釁!
“他又來信息了!蹦曛ぴ俅吸c開郵件,但他看完后,神情凝重了三分,“他說……封寒也在他手上!
兩?人之間頓時靜悄悄,勁風也無法吹散這份凝重。
他們都知道封寒實力不容小覷,怎么會?栽在桑齊手里?難道是陰溝里翻船?無論如何,這意味著桑齊可?能還有他們不知道的底牌。
白煜月的神色尤為嚴肅,眼?底下透露出隱隱的怒意。
第092章 永恒夢魘
到達14層, 所有的燈忽然熄滅,宛若好戲開場前的熄燈儀式。桑齊那?邊貼心地發來路徑圖,好讓白煜月快點與某人見面。
白煜月和年知瑜已經和其他小隊打過招呼, 讓他們時刻注意14層的動靜, 一旦年知瑜發出信號,就隨時沖上來進?行正義的群毆。
但?除此?之外, 誰都不要?靠近。萬一對方擁有和雪國同等級的底牌,那?可不是人海戰術就能?搞定的。
穿過幽深的走廊, 前方忽然出現由通電氖氣管組成的文字,燈光如血液般猩紅刺眼——“歡迎白煜月”。其中的“煜”擺得七歪八扭, 就像是“立昱”, 看起來擺字的人品味不怎么樣。
“是沖我來的!卑嘴显碌吐暤。
年知瑜冷靜地分析,當下?做出決策,他和白煜月分別行動, 不管對方目的是什么, 他們相?互間也有個照應。
確認好繞路的路線后,年知瑜下?了摩托,卻沒有馬上離開, 而是紳士地道別:“一路保重!
白煜月胡亂點頭。年知瑜又關心道:“冷靜些,他們都不會有事的!
白煜月皺著整張臉, 任誰都能?看出他的心煩意亂。年知瑜直覺白煜月有事瞞著他,但?一想到涉及的人里?有北星喬, 又覺得很正常。
再三確認好身上的裝備后,白煜月旋動油門, 疾馳而去, 轟鳴聲響徹整條走廊。車輪駛過一個個紅色的箭頭,周圍的景色都變得模糊。白煜月身體前傾, 目光專注地看向?前方。
忽然他闖入一道門檻,前方盡是一個無底大?坑。白煜月抬高車身,輪胎滑出刺耳的聲音,堪堪在坑洞邊緣停住。
在入口處,掛著中英雙語標識,“祭祀廳”。
“嗒”
一道清脆的響指聲響起,坑洞對面照下?一柱燈光,籠罩在一位坐著輪椅打著點滴的青年上。燈光的邊緣微微照出一個龐然巨物。那?似乎是一只?布滿斑點的觸手,吸附在墻上,用觸腕尖舉著燈。
“你來了,白煜月。”青年的語氣歡喜得如同遇見老友,對他而言他確實認識白煜月很久了。
白煜月注意到對方的體型偏纖細,舌頭也不太靈活,會把“白煜月”念成“白月”。但?更因為如此?,對方的精神體才值得十?二分警惕。
“你的名字太難念了。”青年似乎也注意到自己?的口音,有些赧顏,“我還是喜歡叫你小黑。小黑,多?么可愛的名字。你可以叫我長夏,就像以前那?樣。”
白煜月當然不會以為對方是死而復生的黑哨兵長夏。答案只?有一個,對方是那?個冒充長夏AI的長夏。他在以前無聊的時候做過許多?和AI聊天的蠢事。長夏這小子簡直是以怨報德。
“好想馬上碰到你……以前我只?能?用數據親吻你,你感受到了嗎?你肯定感受不到吧!遍L夏捏起脖頸上的圍巾深吸一口氣,“因為我出來接觸后才知道……電子數據相?比真實觸感是多?么不值得一提!但?是、但?是你——”
長夏的臉色忽然陰沉下?來,如此?柔弱的身軀竟然能?爆發出如此?暴怒的情緒:“之前在一層切斷監控的白火夜就是你,對不對?”
白煜月:“是我。”
他之前在一層看見監控主機顯示被入侵,便順手重啟殺毒了。如今想來,長夏的精神體能?力一定和電路有關系,就像司潼的銀環蛇一樣。
看著遠處的白煜月,長夏的怒氣慢慢地一點點收回了。他撥弄自己?的頭發,說道:“沒關系。一定是我之前給予你的痛苦太不夠格了,所以你才用這種方式提醒我。我一定、一定要?在你內心留下?不可磨滅的傷痛!
白煜月反問?道:“他們人呢?”
長夏動作一頓,整理了一下?圍巾。白煜月一眼就看出那?是他慣常的系圍巾方式,這家伙真是個學人精。
“為了第一次正式見面,我準備了很久,但?我讀過的書太少了,只?能?借助身邊的力量,就像這樣——”
長夏高舉雙手,附在墻壁的觸手扭轉燈座,一層微光照亮天花板上的浮雕。
浮雕似乎按歷史的軌跡進?行。黑哨兵皇帝多?疑且嫉妒,下?令處死神母接觸過的外人。這幅壁畫中神母跪倒在地,空洞的雙眼毫無感情;实郦q如怪物般占據大?半副壁畫,手中的刀指向?之前在壁畫里?出現過的披白布的人、三只?手的人、帶刀的人,也指向?神母。
“黑哨兵應該實施他處決的能?力。”長夏的聲音陰仄仄的,“來吧,來選擇吧,我一定會尊重你的選擇。只要你讓誰生,我二話不說放了他!
“首先是這位——大名鼎鼎的極光會會長——”
一道光打在一座籠牢之中。白煜月瞳孔緊縮;\牢中赫然是血淋淋的北星喬。他的小臂不自然地反折,大?概率是斷了。旁邊撒落軍用匕首的碎片,證明他確實奮戰到最后一刻。
可沒幾?秒后,白煜月便不再看北星喬,仿佛只?是輕微地掃過一位路人。
北星喬還有意識。他承認他打不過長夏,但?如此?狼狽地出現在小黑面前還不如讓他英勇就義。更何況這是他在寫信后第一次出現在白煜月面前,不說是豐神俊朗,也該是干凈整潔。以敵人的俘虜方式出現,還要?小黑救他,又算是什么呢?
可當白煜月真的不再看他,他的內心便擰出復雜的情緒。
“然后是這位——亞歷山大島的守塔人——”
燈光照亮一只龐大的藍色章魚,它扭動著布滿斑點的觸腕,半只?身體都在壓制身下?這個向?導,以致于舉燈的觸腕微微顫抖。
許是為了讓白煜月看清,大?章魚艱難地扭動身軀,露出封寒的臉。他還是那?副覺得一切事情都很麻煩的模樣,好像身陷囹圄了也不能?讓他的情緒有半點波動。
白煜月一愣,心中浮出看鬧劇的荒謬感。
“以及我的活動策劃!桑齊——”長夏沒有忘記這位小伙伴,快樂地用燈照過去。
桑齊嚇得往后一退:“為什么唯獨我是介紹真名!”
他察覺到白煜月的目光,某種反派自覺忽然騷動起來,又往前一步:“你真不該救我,現在你兩個同學都在我們手上,后悔了嗎?”
白煜月沒有回答他們。
從剛才起他就陷入一種奇怪的狀態,仿佛這一切不是真的,與他無關。他的靈魂游離在空氣中,看著張燈結彩的長夏,只?是發出輕微的嗤笑聲。
長夏在孜孜不倦地講述這個活動的歷史背景,可白煜月一句都沒聽進?去。
封寒扭頭避開這惡心的章魚。要?不是他剛鏈接完雪國,還讓雪國在鏈接狀態死凍死了,他才不會被長夏抓過來。
原本封寒以為長夏出手,只?是因為封寒把他的哨兵長嬴推進?水域里?,長夏要?為報仇。沒想到是帶來做威脅小白的籌碼。這下?糟糕了。
但?也僅限于“糟糕”,在封寒的人生里?算一個大?一點的波瀾。封寒信仰船到橋頭自然直。生活的一切就像漂泊信天翁一樣,遇到風就在天上飛,沒有風就在海上睡,一不留神就繞過了整個地球,一切并沒有不同。
桑齊朝他走近了幾?步,似乎想對封寒說什么。
長夏還在喋喋不休。封寒干脆扭頭問?桑齊:“他到底要?干嘛?”
“沒那?么多?時間解釋了!鄙}R往前一撲,利用章魚掩蓋自己?的身形,“我總不會害你,畢竟我們才是一伙的。你信我,我對你忠心耿耿。”
封寒:“等我回基地后第一個就要?擰下?你的頭!
桑齊:“你這是恩將仇報!難道你不想北星喬死嗎,至少要?讓他倆反目成仇吧!
封寒以為自己?聽錯了:“什么?”
忽然桑齊沉下?語氣,仿佛在自言自語:“我推敲過很多?次了,這次不會錯的。”
此?刻白煜月的通訊器微微震動,正是年知瑜敲出的暗碼。長夏似乎借助了擴音器,說話有回音,年知瑜都聽見了。他說他們相?互配合,或許能?一人救一個。
可白煜月沒有理會通訊器的信號,定定地看著對岸那?兩人。
年知瑜暗道不好,俘虜中偏偏有北星喬,白煜月與他愛恨恩怨頗多?,糾纏十?年至人盡皆知,如何不能?感情用事?另一個又偏偏是封寒,不僅是完全被卷進?來的無辜人士,更是在亞歷山大?島的學長、長官,和引路人。白煜月怎么可能?對他置之不理?
年知瑜攀在巖壁上,將自己?的情緒置之身外,試圖判斷出白煜月的選擇結果,最好的結果還是白煜月能?和他商量,可白煜月毫無回應。
他看向?上方一動不動的白煜月,不由得有些焦灼。他踩住一個著力點,往上抓住一個堅硬的石塊。
誰知他伸手的那?一刻,觸及了隱藏在黑暗中的透明絲線,下?一秒轟天的爆破聲與火光炸出,碎石四?濺。
“你覺得我不會防備你們的救援?我在周圍早已布下?陷阱,誰敢過來,都只?能?迎接死亡的結局。”長夏對發生在腳下?的爆炸視而不見,神情淡定地說。
煙塵散去,巖壁上看不見年知瑜的身影了。如果從這樣的高度摔下?去,說不定以后就再也看不見他了。
“不僅如此?,你也不可能?擊倒我的同時救下?他們。不過黑哨兵的反應速度到底有多?快,能?不能?快得過處刑臺的電流,我很樂意知道!遍L夏繼續道,他念出白煜月的昵稱時甚至有些柔和,“小黑,你能?做的,只?有選擇!
白煜月再掃了一眼北星喬。在過往人生里?他們有無數次對視,懷著秘而不宣的承諾。但?在性命攸關的時刻,白煜月的視線卻如海燕親吻浪花般掠過。北星喬內心某根弦霎時崩斷,他寧愿那?是恨的眼神,也不想有一天他們淪為平淡。
章魚扭動了一下?身姿,將封寒半個身體露出來。他的衣服和皮膚都覆蓋了一層化?不掉的白霜,這在溫暖的室內很是異常。
封寒怔怔地與白煜月對視。學弟面容似寒霜,但?誰都看得出他此?刻怒火滔天。封寒毫不懷疑白煜月抓到罪魁禍首后,會開槍直至把一箱彈匣打空。
封寒本有千言萬語,但?隱秘的心事使他緘口不言,宛若毫無防護地走鋼絲,要?么成功抵達對岸,要?么摔得粉身碎骨。
長夏一直在北星喬身邊徘徊,不緊不慢,仿佛勝券在握。
桑齊在封寒身邊,似乎履行著自己?看管俘虜的職責。他在和雪國一戰后身上多?處骨折,打了激素裹了繃帶才能?暫時維持行動。
乍一看他似乎回到與白煜月初見的場景,將自己?裹在白布里?,將陰謀藏在心里?。
他看著白煜月與封寒間如有實質的目光,心潮霎時波濤洶涌。
他想起當時在亞歷山大?島逃跑的場景。
他被白煜月捅了一刀,掉入冰縫,慌不擇路地逃跑,暗恨他一定要?回到基地讓世因法把黑哨兵抓起來。
誰知一拐彎就看見了悠閑得宛若在散步的封寒。桑齊頓時齜牙咧嘴:“我肯定有辦法將消息傳回去!”
“別緊張,我是來留你一命的!狈夂f道。
桑齊冷笑道:“你干嘛?現在想討好我?晚了!”
封寒:“你以為你把黑哨兵的消息帶回去后,第一個死的人是誰?”
桑齊:“不可能?是我吧……”
封寒:“黑哨兵變穩定需要?‘食物’,長嬴我雖然沒見過,但?我也知道他一定比你強。所以最實惠經濟的用法,就是把身為胎蓮法的你做成食物!
桑齊神色一變。他知道以世因法弱肉強食的作風,絕對會做出這種事。不夠強,只?能?淪為別人的食物。
桑齊喃喃道:“所以我不能?暴露黑哨兵的消息……更不能?讓基地的人看見黑哨兵。”
封寒扔給他一本圖冊,是冰下?走道的最新勘測圖,上面的勘測人寫著白煜月的名字。他說道:“用這本地圖上的路離開,我會負責誤導北星喬。但?你如果事先暴露了黑哨兵的情況,我回基地后你也別想活了!
“你為什么要?幫黑哨兵……”桑齊困惑不解,“難道你看上他了?”桑齊立刻換了副小人得志的嘴臉:“封寒啊封寒,你以前多?么威風,就算流放荒島了也不至于見著一個哨兵就啃吧?值得嗎?”
封寒:“值不值……我不知道!
封寒摸了摸自己?的狙擊/槍:“不如問?問?它吧?”
桑齊:“等等!有話好好說!”他轉身就跑,心里?暗暗啐了腦子不清醒的封寒一口。
所以后來他一看見白煜月,就不管不顧地跟在對方身邊,生怕一不小心白煜月就暴露了。
他和封寒隱瞞著共同的秘密。封寒五年沒有更新冰下?隧道地圖,就是為了方便和外來者聯系。桑齊之所以敢孤身一人進?入亞歷山大?島,如入無人之境般順利,自然是因為有封寒幫他遮掩諸多?疑點。桑齊后來能?順利逃脫北星喬的追擊,也是封寒在暗中放了他一馬。
封寒、桑齊、長夏、長嬴,都來自同一個地方。
但?也許世事真有因果,那?時暗罵封寒的人,如今為了同一個人選擇冒險。
他來到長夏身邊后,仔細閱讀了白煜月的過往,自然知道白煜月和北星喬之間種種往事。閱讀的時候也忍不住罵了北星喬幾?句。
恰巧北星喬剛從長夏手低逃脫,臨走前冷笑著問?他們封寒是不是極樂曼陀天的內應。
長夏完全不在乎這些,推著輪椅,貓捉老鼠般地向?北星喬方向?走去。他已經封鎖了所有出口,北星喬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桑齊則頻頻失神。北星喬很聰明,可是他并不是白煜月的最佳選擇。走了幾?步,桑齊內心頓時涌起一個瘋狂的想法,瘋狂得讓他走錯路都不知道。
長夏不悅地問?他在想什么。
桑齊支支吾吾,但?又應說盡說地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盤拖出。
長夏聽后憤恨地用觸手抽打墻壁:“怎么又有一個!封寒為什么會和小黑扯上關系?”
桑齊義憤填膺地說:“是啊,白塔的人都這樣。在亞歷山大?島的時候,白煜月就混跡在向?導群里?,你儂我儂不成體統!我剛剛偷聽了他們的八卦,白煜月還和另一位向?導大?戰在通風口八百回合!真是缺德。
“是誰?”長夏幾?乎發出尖叫。
但?很快他就恢復原狀,不緊不慢地問?道:“看來小黑真的不喜歡北星喬了,否則他不會接受別人。但?你有什么把握肯定小黑會選封寒呢?”
“你知道我的潛伏一直很厲害!鄙}R小聲道,“所以我聽到……在白煜月大?戰雪國的時候,在瀕死之際,喊過封寒的名字。”
他這話完全是瞎編亂造,但?只?要?他的神色夠堅定,長夏幾?乎就信了。
桑齊知道白煜月或許對封寒的情誼還不太深,但?沒關系,他可以撮合他們。
只?要?……白煜月和北星喬徹底斷了……
忽然,桑齊俯下?身,對封寒輕聲道:“你放心,他一定選你。你和他度過的這些日夜,你對他付出的感情不假,他對你的在意我也看在眼里?……”
封寒置之不理,他一開始就知道桑齊不敢對他動手,長夏更不會對他下?死手。
桑齊的血瞳似有漆黑的情感在翻涌。他迅速而隱秘地看了白煜月一眼,咬牙道:
“錯不了,待他選了你,我再一刀結果了北星喬,你就和他雙宿雙飛雙雙把家還吧!”
他這句話完全出自真心。
他的真實目的,他的全盤瘋狂計劃的唯一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白煜月能?遠走高飛,在別處自由自在地過一輩子,離這些戰火與陰謀遠遠的,永遠不被極樂曼陀天抓到。
白煜月的蹤跡隱瞞不了多?久。而能?在極樂曼陀天的圍剿下?、在長夏長嬴這對深度鏈接的哨向?聯手下?,帶走白煜月的,只?有封寒。
桑齊永遠記得他見到封寒的第一眼。在廣闊無邊的冰原上,穿著單薄衣服的青年引領著一頭露脊鯨慢慢前行。
露脊鯨雖然是哺乳動物,但?一旦來到陸地,成噸的肌肉重量會壓壞它的內臟,干燥而厚重的脂肪層會像一臺加熱器加熱它的內臟,體內傷口微生物分解產生的氣體會讓它的體積越來越大?,直到它的皮膚再也支撐不住,嘩啦啦地炸開一地血水。
可這頭露脊鯨沒有拒絕的權力。哪怕它奄奄一息,它也必須用最后一絲力氣控制它鯨須如毛毛蟲般挪動。
因為它的全部神經、全部肌肉,都被封寒的精神域控制住了。
封寒是極樂曼陀天的杰作,至高無上的圣子之一。被他鏈接后的哨兵,會如同這頭露脊鯨失去自由、完全抹殺自我,成為一堆只?剩膝跳反應的肉瘤。
那?時的小桑齊還只?有六歲,看見這場景直泛惡心。雖然露脊鯨是他們的教具沒有錯,但?養育一頭露脊鯨需要?耗費多?大?的資源?
所有研究員都教導過他們要?尊重鯨魚老師,教學任務結束后會給予鯨魚安樂死?煞夂@行為,和直接給露脊鯨上酷刑有什么區別?
體長17米、重達52噸,如一座小山般蠕動的露脊鯨讓桑齊背后泛起森森寒意。
他聽見一位研究員問?封寒此?舉的原因,而封寒神色漫不經心。往后十?年,他一直是這幅對大?多?數事情提不起興趣的模樣。世界在他眼里?,日復一日地重復,幾?乎是透明的玩具。
他隨意地回答:
“因為,它想飛!
時至今日,桑齊也沒弄懂這個“想飛”是什么意思。但?桑齊想明白了,當初在亞歷山大?島,封寒一定是在意白煜月的,才會千方百計地隱瞞白煜月的真實身份。封寒就是帶走白煜月的不二人選。
那?就讓他們遠遠地飛走吧,不是被困在養殖場里?的鯨魚,而像真正的海鳥那?樣……
但?北星喬必須死!
北星喬已經猜到封寒的真實身份,放他回去,只?會對封寒和極樂曼陀天造成諸多?麻煩。而且北星喬是白煜月的一塊心病,不如由他惡人做到底,逼白煜月做出選擇,再一刀了結北星喬性命,免得后患無窮。
桑齊眉眼間一片狠厲,殘忍與惻隱,背叛與忠誠,當然可以集中在一個人身上。
封寒不知道桑齊內心的千回百轉,他只?覺耳邊安靜無比,眼里?只?有遙遙對望的白煜月。
和白煜月相?處的諸多?日常在腦海中浮現。不可否認他覺得白煜月挺有趣的,像在海面下?起一場雨,每一天都能?讓他的世界充滿波瀾。甚至有的時候白煜月讓他挺傷心的,他對曾經頗受小白寵愛的北星喬忍不住嫉妒。
他有時候想過自己?要?回基地,還是不要?和白煜月多?接觸的好?捎袝r候他其實挺自傲的,他的驕傲完全與北星喬相?反,內藏于骨、無欲則剛。他深信自己?的宏大?目標會實現,然后有一天會趕回白塔。
那?時候白煜月身邊可能?換了好幾?任男友了。沒關系,他可以做下?一任,畢竟他這輩子只?對白煜月有過好感。他總能?做到的。目前為止,從來沒有他完全掌控不了的局面,哪怕是現在。
白煜月沒再看過北星喬一眼,似乎那?只?是一個無關的路人。而封寒享受著白煜月眼中只?有他一人的殊榮。被白煜月這樣專注地看著,總會有他是他的全世界的錯覺。
封寒思緒漸漸亂了。他想起很久以前——不對是幾?周前——失控的白煜月愿意為了北星喬停手。白煜月也會為了他這樣做嗎?之前長夏亂叨叨他也聽進?去了幾?句,白煜月真的忘記了北星喬嗎?那?他是不是有機會?
封寒并不想讓北星喬被害,他承諾過會讓所有人安全回去,但?聽完白煜月的選擇也不遲。
他會選擇他嗎?
忽然白煜月別開眼神,胡亂抹了一把臉,擦去凝在睫毛的水滴。他再看向?他們時,眼中的怒火已經逐漸熄滅,只?余冰冷的殘骸。
“長夏你聽好……”白煜月聲音沙啞地說。他雙手無力地垂下?,竟然沒有再做掙扎。難道長夏的局真的把他逼到山窮水盡了?
一旁北星喬一直死死盯著白煜月。他們相?識十?年,北星喬內心早已猜到白煜月的選擇。
他咬牙切齒,嘴邊流出一絲血痕。他才不要?那?樣!不要?是因為別人的原因!他要?愛得濃烈、恨得極致,所有的情感堆到極致都是屬于他們之間的專屬選擇,不允許白煜月本質上是因為別人才做出這種選擇。
封寒呼吸微窒,雙眼蒙上一層霧。卻見白煜月再看過來時眼神如刀,神情冷冽,高高在上。
好像雪崩前的第一塊松動的石頭、城堡坍塌前的第一塊摔倒的積木、海面上飄來的第一抹烏云,一切早有預兆,未來避無可避地滑向?深淵,信天翁平穩的地球即將迎來世界末日,因為對手是十?惡不赦的黑哨兵。黑哨兵才不會止步于掀起波瀾,他要?整個世界翻天覆地!
封寒下?意識回避白煜月接下?來的話。他似乎預見了自己?的未來。將來無論他和白煜月有多?么親近,他都會因為這句話無端驚醒、徹夜難眠。這個場景將永恒地烙在他心底!氨毙菃獭睆氐壮蔀樗年幱、他的永恒夢魘。
白煜月的聲音清晰無比地傳至每個人耳邊:
“我選北星喬!
第093章 1v3
“看來你還是喜歡北星喬!遍L夏充滿遺憾地長嘆。
桑齊慢慢地站直, 不敢置信地接受這個消息。他真想沖過去晃晃白煜月腦袋里?的水——你瘋了嗎竟然還對那個姓北的念念不忘,他對你態度糟糕可是人盡皆知的!
過后桑齊一愣,白煜月喜歡北星喬, 也是人盡皆知的。
他看向封寒。曾經他眼里?堅不可摧的人此刻神色恍惚、血色盡失, 明明面部?還在直勾勾地朝向白煜月,但雙眼失焦, 似乎神游天外。桑齊冒出一些愧疚,他確實不適合動腦子, 以?后還是老老實實打架好了。
下一秒,大章魚的觸手便?將封寒推落無底深坑, 長夏風輕云淡得宛若只是隨意揮手。白煜月的神色有過一瞬間的慌亂, 但誰也看不出。
“沒關系,這次活動結束還能有下次,我是個誠信的人!遍L夏說道?, “看在我這么好的份上?, 以?后約會可以?考慮我哦!”
他再度揮手,章魚的觸腕以?比剛才大十倍的力氣狠狠一抽,關押著北星喬的籠子頓時飛向對岸。白煜月往前?跑幾步, 在籠牢差點掉落深淵的時候堪堪拽住了籠子。好一會兒才把北星喬拉上?來。
“走吧桑齊,你的提議真的很無趣。”長夏一邊抱怨一邊朝白煜月揮手, “我去接個人,待會再見面啦!”
待長夏和桑齊都消失后, 白煜月連忙掏出止血布為北星喬包扎。北星喬一動不動地任他動作。
白煜月包扎傷口的動作極為熟練,如果不是了解他的人, 不會看出其實他心不在焉。忽然白煜月的手環震動了一下, 暗碼翻譯過來的意思是“無人”。那是年知瑜發來的短信,白煜月知道?后綁繃帶的動作越發氣勢洶洶。
北星喬喉結滾動, 語氣阻澀地問道?:
“你知道?封寒是內鬼了,對吧。”
白煜月沒有說話,僅憑潛意識地包好北星喬的傷口,腦海中回憶出與封寒相處的一幕幕。
在亞歷山大島的封寒和他相處一直很正常,有種平淡的安逸。
直到桑齊登島。
封寒率先喊出對方的真名——“桑齊”。
在貝塔工廠區,桑齊已經承認了那就是他的真名,他沒有第二個代號,他也從來不是什么破冰者。什么封建習俗都是他編的,破冰者從來沒有不能看見臉這個傳統。
那么是誰一直誤導亞歷山大島其他人暗示桑齊是破冰者?是誰一直在替桑齊圓下破冰者的種種設定?
只有封寒。
只有備受信任的長官封寒能做到這一點。
再加上?北星喬講述過的諸多疑點,司潼也說過封寒是故意甩開隊伍。
從那時起,白煜月便?清楚封寒就是極樂曼陀天的人。
他內心委屈又生氣,每走幾十米就會想質問封寒,你有沒有良心!為什么要?背叛老師!為什么要?背叛白塔!為什么要?背叛對他那么信任的亞歷山大島小?隊!
為什么要?背叛他!
白煜月默默消化著這些情緒。他本以?為自?己能像往常一樣平復情緒,誰知越想越生氣,越想越火大。他再也不喊封寒“學長”了,那家伙在他嘴里?只有“那家伙”的待遇,旁人每提一次名字就往他心上?火上?澆油。他的怒火在桑齊短信發來時達到了巔峰——
這群人竟然敢設局愚弄他。
那時不僅是身為正常人的本性?在憤怒,連黑哨兵的部?分也受到挑釁。白煜月駕駛重?型摩托車往祭祀廳飛馳的時候,大腦也在不斷加熱。
他怎么可能選封寒?
他不僅不會選封寒,還要?親手把封寒抓回來!
白煜月緊繃著臉,為北星喬的手臂打上?最后一個蝴蝶結。
“他真是個歹毒的人!北毙菃搪曇羯硢〉卣f道?,格外緊張地觀察白煜月的神情。
白煜月深有同?感?用力點頭?。
北星喬忽然握住他的手,輕聲念道?:“小?黑不要?看他、不要?再想他了好不好?”
白煜月仿佛被驚醒般看向北星喬。這好像是他來到文森山后第一回正眼瞧北星喬。
北星喬的內心發冷,他心知肚明,無論是坐在籠牢里?的那個人是誰,就算是年知瑜也好、歷洛崎也好,白煜月都會救,因為天平的另一端是封寒。
但他更寧愿小?黑因為恨北星喬而救封寒。
如果是那樣,以?后無數個日夜,小?黑的夢里?都與北星喬息息相關。
可是現在一切都被歹毒的封寒替代了。
白煜月看向北星喬,神態馬上柔和下來。說來也奇怪,他之前?有點擔心再碰上?北星喬,但現在他滿腦子都想著封寒的事情,過往那些記憶忽然變淡了。這大概是因為人的腦容量終究有限,人不可能同?時是復仇熱血漫男主,又是《霸道會長愛上我》的小白花。
白煜月拍拍北星喬的肩膀:“你傷得很重?,回去11層找大部?隊。路上?小?心點!
北星喬目露期待,可語氣中又隱含著深深的絕望:“除此之外呢?”
白煜月聽懂了北星喬的潛臺詞,深吸一口氣,盡量平穩地說出一段話。
“北星喬,我好像沒有和你說過,但我早應該說這句話,至少在亞歷山大島的時候和你說清楚……我們在白塔的時候早就分手……不要?再像以?前?那樣要?求對方了!
北星喬眼眸微怔,所有的語句與情緒都被瞬間清空。他好像變成了一個空蕩蕩的人偶,很久之前?的話語如同?子彈擊中他,從胸口至后背炸開他的血肉,一切煙消云散,什么都沒有留下。
白煜月又道?:“你趕快回去吧!還能走嗎?你能騎這架摩托車嗎?”
北星喬聽出小?黑這是要?單獨行?動的意思,下意識問道?:“那你呢?”
白煜月一想到某個人就火大,便?語氣鏗鏘有力地宣布:
“我要?去追封寒!”
北星喬攥緊拳頭?,希望封寒早日暴斃。
……
另一邊,封寒沒有掉入百米深的坑底,而是被一個舌頭?般伸出的平臺接住。封寒抽出自?己的多功能軍/刀,調成山鎬模式,在墻壁減速了好幾次,便?平穩落入平臺中。
他一站穩,一群身著白布,手持彎刀的信徒便?將封寒團團圍住。
長夏當然會做多手準備,他又不是桑齊那種不會動腦子的,所以?他布下了許多后手以?防北星喬沒有死透。
這些信徒得到的命令是看見人就格殺勿論,紛紛掄起彎刀劈向封寒。
封寒大步往前?走,連余光都不想施舍給他們。
揮刀的信徒剛想逼近,卻?被封寒的一句“滾”懾住。尤其是哨兵們,莫名覺得膽寒無比,他們的自?我存在越來越渺小?,仿佛身體都不是自?己的了。一位領頭?的人大膽盯著了封寒看幾眼,才雙手交叉,躬身道?:
“圣子,您安!
眾人立刻化鳥獸散開,為封寒清出一條道?路。其中兩位剛才手里?拿刺刀的信徒改拿掃帚和拖把,勤勤懇懇地干起保潔。他們都知道?這位叫做封寒的圣子很愛干凈。
封寒坐在在場上?唯一一把椅子上?。明明是隨意一把殘破椅子,卻?被他坐出專屬皇座的氣勢。封寒揉了揉太?陽穴,在椅子上?閉目養神。他不該那么情緒激動,可是小?白怎么會選北星喬呢?難道?是北星喬看著比較慘?但他都被長夏的精神體壓制住,他難道?不慘嗎?他難道?不比北星喬更成熟一點嗎?難道?白煜月不應該更加猶豫一點嗎?
諸多問題在腦海中吱吱喳喳,封寒完全養不了神。他順便?指使起周圍的信徒:“麻煩幫我的霰.彈.槍拿來,在03號減壓房。”
“是!”被指到的信徒很高興能為圣子服務。
封寒靜坐了一會兒,深感?必須為自?己找點事做,干脆摘下自?己的虹膜偽裝片,滴幾滴眼藥水活動一下干澀的眼球。
周圍的信徒瞧見了更加戰戰兢兢,所有被世因法看重?的人,都在雙眼做了賜福儀式。那雙猩紅的眼睛,便?是力量的象征。
一不小?心,封寒把藥水瓶擰碎了。他揮去殘渣,拿起自?己的虹膜偽裝片。不過一秒他也不小?心捏碎了。他沒有繼續動作。周圍的人都能察覺到封寒周圍的低氣壓,沒有一個人敢靠近。
封寒才不會承認自?己傷心,不會承認自?己如鯁在喉、夜不能寐。他認為自?己的情緒應該是生氣,生氣白煜月竟然為了一個卑鄙的前?任拋棄一位可靠的長官。他現在只想燃燒自?己的怒火。
“您的槍。”一位信徒畢恭畢敬地將□□遞上?,還順帶把封寒遺落在減壓房的槍械箱拿過來了。
“謝謝!狈夂舆^熟悉的槍械,感?到一陣安心。
除了那支純白長狙,封寒還有許多不能在白塔區域使用的槍。例如這把霰/彈/槍。它的身姿完全不像是普通槍械,銀色槍身上?覆蓋了一層肉色生物薄膜,青色與粉紅色的脈絡遍布全身,摸上?去軟乎乎的。這是古代人特制的雙特性?材料槍,對精神域分外敏感?。
封寒坐在椅子上?,用裝填彈藥麻痹自?己的心緒。
“砰!”
封寒手中的槍械突然走火,剛裝填進去的金屬球將身邊的地板炸出一個大坑。
信徒們都嚇了一跳,以?為有陷阱。
封寒默默把槍放到一邊,繼續閉目扶額。
一個訓練有素的狙擊手竟然會槍支走火。
封寒為自?己感?到絕望。
他睜開眼,看向破敗不堪的天花板,盤算著時間,是時候回去了。
就算他遲早要?去到基地,但他還是要?回去見可惡的白煜月一面。說不定白煜月正在滿世界找自?己,看見自?己會淚眼汪汪地抱上?來說對不起,可能還會找幾句借口。呵,在他看來都是借口。
之后他以?什么方式回極樂基地,或者不小?心在白煜月面前?暴露身份要?怎么辦,以?后再說吧。
這樣想著,封寒著手收拾自?己的東西,還管隔壁的信徒要?虹膜偽裝片。信徒們犯了難,不知道?去哪找這玩意。
然而此時,所有人都聽到繩索摩擦的聲音、速降輪滾動的聲音,以?及厚重?軍靴踩在墻壁上?減速的聲音。
“敵襲!”最靠近外面的信徒扯著嗓子大喊,隨之被一個人踩在臉上?滾了進來。
那人落地的身姿相當利落,顯然是戰斗的好手。他的白發在眾人中分外顯眼。不等信徒們看清,就被一記重?拳擊倒,順便?被對方奪走刀。
但離得遠一些的信徒不會看錯的,這人有著一雙翡翠般的眼睛!白發綠眸,加上?這恐怖的戰斗意識,這個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白煜月?”說出這句話的信徒也是剛剛喊出封寒身份的人,他顯然在眾人中頗有地位,二話不說將這條信息發了出去,哪怕下一秒他就失去了意識。
沒有人敢去直接對上?白煜月,擠在四周。白煜月前?進一步,他們就后退一步。
但白煜月不想管這些小?嘍啰,他的目標只有一個。
封寒站在原地,靜靜地接受著一切發展的轉折。
他此刻沒有戴虹膜偽裝片。
他此刻在敵人堆里?安然無恙。
不需要?更多佐證,聰明的小?白絕對猜出了封寒的真實身份。
再也沒有找借口的余地了。
封寒雙手下垂,在瞬息之間便?接受了自?己的命運。那些信徒都退到他身后,像潮水般把他往白煜月的方向簇擁?粗卿h芒畢露的雙眼,聽見周圍對黑哨兵的小?聲議論,封寒內心的怒火也噌噌上?漲。
“別忘了你剛才做了什么。這個時候送上?門來。”封寒咬牙切齒地說,“是來找死嗎?”
“我要?把你押回去!”白煜月的怒氣絲毫不比封寒少,“我要?你親自?向老師們道?歉!”
“看來你一點都不驚訝……”封寒喃喃道?,
“你選他不選我!狈夂鋈换闹囉挚杀貜棾鲆粋新的猜測,“是因為你喜歡他……”
他喉結滾動,問出下一句:
“還是因為你早知道?我是內鬼?”
“現在誰要?說這些!”白煜月干脆利落地攻上?去。
封寒操起身邊的霰.彈.槍。某一瞬間他懷疑世間因果確實是環環相扣的,不然他為什么最開始會讓人拿來霰.彈.槍?他的內心是否早就預知了此刻的局面?
霰.彈.槍是最好近戰的槍!
槍口噴出數顆燃燒的金屬球,在空氣中震開一波波清晰可見的圈紋。在封寒眼里?所有人的動作如此緩慢,唯有白煜月能跟上?他的速度。
白煜月將刀橫在身前?,仿佛想以?大無畏的身姿劈開金屬球。他或許真能做到這點,然而這太?不高效了!他能擋得了第一波,難道?能擋第二波嗎?
然而白煜月并未劈砍,只是將刀面一亮。白花花的刀面在某個瞬間反射出頂燈的反光。封寒不由得微微瞇眼。
這個破綻瞬間被白煜月抓住了,他往背后身后,掏出早就藏好的另一把刀。他一開始就利用視覺死角藏好了真正的武器。
他什么時候學的雙刀流?封寒來不及細想。只見白煜月絲毫沒有理會在空中留下透明軌跡的金屬球,專心致志地以?雙刀進攻。那些金屬球靠近白煜月,都奇異地減緩了速度。它們在兩股強大的力場中扭曲變扁,繼而燃燒爆裂。
白煜月的精神域解封度提升了!
封寒怒氣更甚,顧不得心疼自?己的槍,反手一挑,平生第一次把槍支作為近戰手持武器,狠狠抽在白煜月腕關節上?,以?一個刁鉆的姿態卸了白煜月的力。
白煜月只覺得一股大力推來,他眼前?的世界忽然翻天覆地,然后咚的一聲撞到了墻。墻體以?他為圓心裂開一道?道?裂痕,然后化作粉塵傾倒。
灰頭?土臉的白煜月懵懵地從廢墟中坐起,頭?上?頂著一塊破碎的瓦片,還沉浸在被打飛的驚訝中。
很快他回過神來,情緒上?頭?,狠狠地給封寒又記上?一筆。老師都沒有這樣打過他!封寒你完蛋了!等著在軍事法庭懺悔你的罪過吧!
白煜月撐著刀站起,一抹濃稠的黑意從他手上?繞出,纏繞在刀上?。刀身很快變形,估計只能被他揮一下就破碎。
他們在廢墟中相望。忽然隔壁的水井炸開,轟隆的水流沖走灰塵。咕嚕的泡泡聲從遠處響起。封寒皺了皺眉。
“圣子!”信徒們急切地喊出來者的身份,嘩啦啦地圍到對方身邊。
輪椅推動的聲音在狹窄的空間里?響起。一臉天真的長夏出現在封寒后方,看見白煜月開心地揮了揮手,然后東張西望,似乎在尋找其他人。
和他一起來的還有藍色的大章魚,八條觸手將他身后的洞口擠得滿滿當當,分不清哪個是腦袋哪個是觸手。章魚似乎也瞧見了白煜月,在如同?腦漿般扭曲的肢體中地轉出一只巨大的眼睛,一只觸腕的尖端微抬,朝白煜月揮了揮手。
“深海里?為什么會有喧鬧聲?”
這里?忽然傳來了第四人的聲音,他的語調仿佛來自?很久以?前?,又像在人的耳邊細語呢喃。
“是我們驚擾了魚群,還是魚群驚擾了我們?”
封寒聽見這個人的聲音更加不爽。長夏則分外欣喜,十指交握,虔誠地等待那人降臨在自?己面前?。
“哐——”
墻壁上?的水井蓋旋轉一百八十度,而后整面墻轟然坍塌。整個空間岌岌可危,僅有一小?部?分承重?墻還在苦苦支撐。
一人邁步出來,身上?的衣服濕漉漉的,卻?不減風度。他下意識看向白煜月,露出一張和長夏一模一樣的臉。
長夏興高采烈地張開雙臂,迎接這個世界上?與他相依為命的另一個人,并喊出:
“哥哥!”
長嬴快步走過去,微微低頭?攬住長夏。兩張臉靠在一起,仿佛是面對一面鏡子。然而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他們之間的區別。
長夏更為羸弱纖細,皮膚更加蒼白。他并非殘疾,只是肌肉仍需復健,所以?暫時困在輪椅上?。長夏的神態中總有種童稚般的病態,說話時常沒有邏輯,仿佛是個神經兮兮的小?瘋子。
而長嬴更加健康、更加成熟,身形修長,目光狠厲,說話自?帶腔調,像是會說出“爆炸就是藝術”的這種精神病人。
他的精神體隨之出現,十根猩紅的觸腕如同?玫瑰般展開,再拖出它覆蓋這硬殼皮膚的身軀。大王烏賊貼著墻壁繞進章魚的縫隙中,紅藍交匯,不分你我。
長嬴貼著長夏的耳朵說:“雪國死了!
長夏目光哀慟,無不同?情地撫摸著兄長的臉頰:“哥哥,沒事的,從今往后我會一直在你身邊,永遠都不分開!
忽然他興奮地抓著長嬴的手,指著白煜月道?:“哥哥!他就是小?黑!”
長嬴勃然大怒,站起身怒目而視:“不知廉恥的白塔之人,就是你勾.引我弟弟!”
白煜月莫名就被扣上?一口黑鍋,一激動就把手里?的刀捏碎了。
封寒此時轉身拿起了另一把狙/擊槍,在手上?掂量了一下質量:“我也想問,長夏為什么會喜歡你?”
白煜月:“可能你們極樂曼陀天都是白毛控吧……”
他掃過站在自?己對立面的敵人,忽然明白極樂曼陀天的取名方式。
這三個人的背后一定站著某個位高權重?的人,為了追求極為特殊的黑哨兵,才孜孜不倦地將手下圣子的封號都與夏天扯上?關聯。
長夏、長嬴,都是古代夏天的別稱。
以?及……顧名思義的……
封寒。
這擺在明面上?的提示,以?往他們所有人都沒有注意。
白煜月攥緊雙手,30%的精神域都開始活躍。
這一戰,是一打三!
第094章 從天而降
眼前三人?隨意拿出一位, 都?是位難纏的對手。所以?白煜月當即選擇——
掉頭就?跑。
他沒開玩笑,這明?顯的逆風局有什?么非戰不可的理由嗎?他打?架很厲害沒錯,但不意味著他不會動腦子。眼下不如直接回?大部隊搬救兵。
長?夏和長?嬴明?顯一愣, 估計沒想到自己都?擺好架勢了結果對方?不接招。封寒比他們?冷靜一點, 轉身?拎起自己的武器箱,從里面?翻找瞄準距離合適的槍支。
白煜月從洞口縱身?一躍, 風立刻灌滿了他的衣袖。
祭祀廳底下的深坑鏈接著14層與13層之間的廢水處理場,因此整個大坑的深度比普通樓層還要高。
白煜月不斷往下墜, 抽出一把匕首,刺入墻壁中的鏈接縫中, 利用摩擦減速。在他上方?數十道觸手沖出洞口, 在空中紅藍交匯、群魔亂舞。
紅色的大王烏賊用它觸腕尖端的兩個吸盤攀附在墻壁上,然后將?整個長?錐形的身?體從洞口挪出,龐大的身?軀幾乎遮蔽了上方?的光源。
它的八根觸腕在墻面?上撐起自己, 時不時翻滾蠕動。另外兩根格外長?的觸手如波浪般狠狠抽向墻面?, 整面?深坑的墻壁似乎也變得柔軟了,竟然也如波浪般翻涌起來。而后兩根觸腕奇異地突破原有的長?度,在翻涌的墻面?向下滑行, 觸尖離白煜月越來越近。
白煜月退讓空間有限,用手掌往前一劈, 黑色的刀刃頃刻間切斷了那?兩根來勢洶洶的觸腕。
但大王烏賊的動作僅遲疑了一秒,新的觸腕立刻從斷面?中重生。除了愈合線有點粉粉的痕跡, 這只栩栩如生的精神體竟然沒有半點頹廢勢態。
在大王烏賊身?后,藍色的北太平洋巨型章魚攀上了大王烏賊的身?軀, 以?某種音樂般的節拍扭動著觸腕。
千鈞一發之際, 墻壁上的水管突然噴出一道道水柱,發出尖銳的嗡鳴聲。大王烏賊的觸腕伸到某個長?度后便戛然而止, 迅速回?縮。整個深坑的墻壁都?開始震動。
“怎么回?事??”長?夏茫然地詢問兄長?。
長?嬴轉身?離去:“換個戰場,這里快塌了。”
說完他神色復雜地看了封寒一眼。他們?雖然同為圣子,但他們?之間從來沒有交流過。從雪國死了那?一刻起,他們?更是血海深仇。只是長?嬴打?算回?去再?算賬罷了。
這里快塌了還與他們?二人?有關。要不是封寒把長?嬴弄進水域里,長?嬴也不會為了重返實驗室而破壞換氣室的閥門,也就?不會導致大量的水灌進來,整座實驗室將?在兩小時后徹底分崩離析。
還處在實驗室里的人?,要么從底部已經形成的漩渦中游泳離開,要么趁現在從14層的通道趕出去,要么走最頂層離開,也就?是文森山實驗室十八層。
“通知所有人?,全力活捉黑哨兵。他是我們?此行最大的收獲。”長?嬴警告地瞥了封寒一眼,然后對長?夏道,“你放心,既然你喜歡他,我一定把他抓過來!
“不止是小黑,還有北星喬。他可真討厭,這個我一定要親自解決他!遍L?夏說道。
長?嬴揮手道:“隨你,反正我會把他送給你,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哥哥——”長?夏話音未落,一顆子彈便飛旋而過,擊穿水管,火花與水花一起爆裂。文森山實驗室的壽命又短了三分鐘。
“不好意思走火了!狈夂o槍上膛,在淅淅瀝瀝的水幕中與他們?擦肩而過,“我親自去抓!
待封寒走后,長?夏露出幽怨的神態:“不想和這個人?共享小黑……”
另一邊,白煜月借助工具勉強落在墻壁上的懸掛小平臺,他感覺到整個實驗室都?在搖搖欲墜,到處都?在滲水,似乎要將?整個實驗室填滿。
他在敵人?沒有追來的間隙里稍作休息,連忙和年知瑜發短信。白煜月和年知瑜相互印證了對方?的身?份和安全程度,這才相互傳遞消息。
年知瑜掉下去后并沒有事?,也沒有被?平臺接住,因為他帶了降落傘。年知瑜總是會做萬全準備。
他降落在坑底后等了一會兒,發現沒有人?掉下來,于是用暗語向白煜月發送“無人?”,便撤退了。他沒想到白煜月也會跳下來。
“需要我回?去接應你嗎?”年知瑜問道。
“不用,快點回?大部隊送出去情報!”白煜月發送完信息,忽然心頭涌上不安。他抬頭一看,一個小小的黑影正從上方?降落。
“應該不可能吧……”白煜月眼中倒影出一雙翅膀的陰影,“學長?你真的會飛嗎?”
實際上封寒綁了速降裝置,順著水工安全梯一直往下滑。信天翁撐起它巨大的翅膀,為封寒控制降落速率?雌饋矸夂?是優哉游哉地從天而降。
他帶了三把槍,沒想好用哪一把對付白煜月。
但白煜月已經感覺到被瞄準的壓迫,迅速把通訊器息屏,再?度翻過平臺欄桿跳了出去。
離地面?僅有十余米,然而這一次往外跳的角度有些失手,白煜月在失重中也不禁擔心自己會頭朝地,然后撞個腦震蕩,這樣接下來就?根本不用打?了。
幸好他聽到了一些竊竊私語聲,以?及一連串噼啪作響的腳步聲。這種聲音讓他莫名安心,以?致于全身?放松地往下墜。
“哥我們?是不是迷路了……唉!等等、等等!”
隨著肌腱滑動的噼啪越發響亮,鹿蹄敲擊地面?的聲音也變得清脆,一頭馴鹿竟然拉著一車雷明頓鯨的外皮飛奔而來!
白煜月放松地摔進柔軟的鯨魚外皮中,不小心擠出一些鯨魚肉的血,然后順著長?長?的鯨魚皮滑了下來,躺在地上和戴著紅圍脖的馴鹿四目相對。
而后視線里忽然出現一只毛色斑駁的胖企鵝,兩只黑豆般小眼睛眨了眨。
“啊……”白煜月一瞬間回?到了讓自己放松的場所,忍不住抬起手,摸摸可愛的大動物們?,“小紅你是不是變瘦了……”
胖得沒有脖子的小紅神色鄭重地點了點頭。
另一道聲音從白煜月頭頂傳出:
“白、白煜月同學!”
“周伏清?之前我還遇到你們?小隊,你也沒事?真的太好了。”白煜月坐起身?來打?招呼。
周伏清的狀態有些狼狽但并不凄慘,他只是衣服亂糟糟的,破了許多小洞,還黏上不少動物毛發。他手里緊握著兩只長?長?的馴鹿角,惴惴不安地解釋:
“這個、這個,這個是馴鹿哥的角但真的不是我摘的,也不是敵人?打?掉的。它走在路上,突然甩甩腦袋就?把角甩下來了!我怎么接都?接不回?去!”
在他身?邊,沒有角的大哈打?了個響鼻。
白煜月連忙擺手:“我相信你,馴鹿的角到了冬天都?會自然脫落的!
“還有企鵝的毛。”周伏清把小紅捧起來,說道,“它可能是被?燙著了,羽毛被?燙掉好一大塊,但我怎么敷藥它都?拒絕,還拆掉了我的繃帶。”
被?周伏清捧起來的小紅無辜地看向白煜月。它原本毛茸茸的灰色絨羽有一部分換成了更加緊密的黑色羽毛,看起來就?很像是……禿了一大塊。
白煜月:“小紅只是到了換毛期而已……”
忽然得知牽腸掛肚的問題只是小事?一樁,周伏清忽然語塞。他與白煜月四目相對,忽然驚恐地瞪大雙眼。
“哇——”周伏清抓緊白煜月的手,湊近白煜月的臉,似乎想把對方?眼里的倒影都?瞧清楚。他不可置信地喊道:“我已經死了嗎!”
白煜月:“這個就?太離譜了……”
他本想解釋一番,然而他聽到了繩索滑動的聲音。深坑底層到處都?是水管噴出的小細柱,水滴彌漫上空形成水霧,能造成一定視覺阻擋,但終究是不安全。
他把充當緩沖墊的鯨魚尸體踢掉。然后便一手抓著周伏清,一手牽著大哈,淌過小腿深的水流,往管道深處跑去。周伏清用空著的半只手抱緊自己的武器箱。
“你帶了多少把槍,分我一把!”白煜月說道。
“我現在只剩下兩把,彈藥很充足……”周伏清連忙清點自己的武器箱,“我有一把超長?距離型號的,和一把重火力型號的。你需要哪一個?”
白煜月本想隨意接過,但忽然改變主意:“把你用得最厲害的那?把槍留下,我要另一把!
周伏清霎時有些懵。
“周伏清!卑嘴显聣旱吐曇粽f,“沒時間了,我現在有一個任務交給你。”
他用示意了上方?的位置:
“我頭上有一個狙擊手在追殺我!
周伏清跟著往上看,可他什?么都?看不見。
白煜月:“我希望你能幫我反狙回?去。”
“對方?是誰?可以?知道槍是什?么型號嗎?”周伏清沒有感到為難,也沒有感到驚訝,平靜地提問。像是為了讓白煜月放心,他主動提起:“我一直有練習狙擊技巧!
周伏清的狙擊技術最多是跟著科爾練過幾個月,能提升到哪里去呢?白煜月知道封寒的強大,但為了讓周伏清心態平穩,他只說道:
“對方?是一位來自極樂曼陀天的狙擊手,有著多年經驗,拿著一把不錯的狙/擊/槍。你一定可以?的。”
周伏清已然不是還在白塔內的菜鳥,輕而易舉地勾勒出這位素未謀面?的敵人?的強大——經驗老道、技藝高超、武器先進。
可他并不感到驚慌,或者從確認白煜月活著那?一刻起,勝敵的幾率便不由他來決定。過往學到的知識不能幫助他真正獲勝,敵人?究竟有多強大也對他毫無影響。他看著白煜月,認真道:
“只要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第095章 中門對狙
周伏清留下了那?把超長距離型號的槍, 面色自若地將?另一把槍遞給白?煜月,甚至朝白?煜月露出一個有點慫的笑容。危機重重的環境里,他竟然還表現得與日常無異, 甚至有種超脫于現實的淡定。
白?煜月恍惚間以為自己抽到隱藏款了。但?他也算認識周伏清好幾年, 知道對方的戰力上限,不算差但?也算不上最優秀那?批;知道對方的心性不壞, 但?缺少一有機會就打碎敵人頭骨的狠勁。難道這小子畢業后邂逅了什么奇遇?
實際上周伏清什么奇遇都沒?有。
他延遲了半個月完成?畢業考,然后接受白?塔老師對精神擬態的引導輔助。周伏清閉著眼, 感覺某個生?命從他的精神域中破殼而出。
“你的精神擬態是?……”負責引導的老師推了推眼鏡,盯了半天, 然后大聲宣布, “斑頭鵂鹠!”
周伏清猛地睜開眼:“休、休留?”然后看清了自己的精神擬態,震驚得失去語言功能。
老師在自己的筆記本?上奮筆疾書:“遠程方陣的士兵通常是?鳥類精神體,也許是?與需要大范圍覆蓋精神域有關, 且都擁有共享視野這個能力, 很好,這就是?我下一個論?文選題了……”
“可是?!它為什么這么小只!”周伏清好不容易緩過勁來,不敢相信地捧起比掌心大一點的小動物。
他欲哭無淚地喊:“它比帝企鵝還。
周伏清掌心上的斑頭鵂鹠雙眼瞪得像銅鈴, 似乎也在質問?老師。
斑頭鵂鹠長得和貓頭鷹很像,又叫做“小貓頭鷹”, 憨頭憨腦非?蓯邸H欢耋w可愛是?沒?有用的。雖然沒?有官方定論?,但?是?大部分向導的精神體都是?小型或食草動物, 大部分哨兵是?兇猛的食肉動物。人們因此認為,精神體越強越大, 士兵的潛能也就越高。
周伏清看著自己雙手就能捧起來的小鳥, 心情慘淡。斑頭鵂鹠感知到本?體的情緒,也緊縮著脖子, 看起來更沒?有威脅性了。
“說什么呢,不要什么都和那?群被喂得圓滾滾的家養企鵝對比!”老師喝止他的胡思亂想,“斑頭鵂鹠雖然體型小,但?能獵殺比自己還大的動物。深入了解動物們吧,自然界可是?很神奇的!
周伏清情緒依舊低落,他與斑頭鵂鹠四目相對,低聲道:“我真的可以做到嗎?”
過了一會,他的心忽然無比沉寂。他眸色黯淡,喃喃自語:“我一定要做到……”
周伏清遵守畢業分配去了其他城市的哨塔。帶領新兵的教官是?一位112屆的學長,名為科爾,同隊伍的還有116屆的其他同學。周伏清的畢業成?績在里面不算出色。
但?幾次集訓過后,周伏清的射擊成?績不聲不響地拿到了第一。
科爾教官拍拍他的肩膀,說:“你可以呀,平時怎么訓練的?還是?你領悟到了精神體相關用法!
“沒?、沒?有領悟到!敝芊褰Y巴地回應,“我只是?在想……我會贏的。”
“對自己有信心是?好事?,一直保持到這次的遠程訓練吧,我可有一份大禮物送給第一名!笨茽柡俸僖恍,揭開一旁的防水帆布,亮出一個槍械匣子。
“它就是?——從遠古遺跡里挖掘出來的,超精度遠程攔截型重狙!我當時可是?拼死拼活,釣上了一條六斤大魚,才拿到這個獎品的。
同隊伍的士兵頓時嘩然,只想立刻打開箱子開開眼。
“誰家釣魚大賽還送遺跡武器?我怎么沒?參加過!”
“獄火會太有錢了吧!年知瑜這么有錢?”
“噢,學長你跟的是?上一任獄火會會長啊……”
科爾站上最高處,大喊:“有沒?有信心拿下這次訓練的第一名!”
士兵們熱血沸騰,紛紛大喊“有”。
周伏清站在原地,內心羨慕那?個即將?拿到第一名的人。可他忽然看見科爾在對自己使?眼色。原來他也是?別人眼中能角逐勝利的佼佼者?了嗎?
他說不清地緊張,連忙低下頭,瞧見冰面上的倒影。
忽然他自言自語道:
“我會贏的。”
周伏清就這樣堅定,但?茫然地走到了今天。
他覺得不是?在自己爭一口氣,也說不清是?在為誰努力。他深知自己永遠不可能做到北星喬那?種一呼百應的人,他還是?習慣當別人小弟。
但?當誰小弟比較好呢?北星喬失去音訊,科爾教官沒有當老大的愿望。周伏清思來想去,總覺得缺點什么。
直到在冰原上遇見一只走丟的企鵝和馴鹿,那?一聲“哥”就忍不住從喉嚨里跑出來。
然后,幸運女神就如?同為水手之路的信天翁一樣,降落在自己面前?。
周伏清跟著白?煜月往前?跑,只是?跑,心臟卻不斷迸發出驚人的生命力!
他的動作比平時平穩數倍,專注度比訓練室高出上百倍。他仿佛一瞬間就填裝好子彈,槍支宛若他的臂膀那?樣熟悉。
忽然,他感覺到一個陌生?的精神域覆蓋到他身上。
他全身一凜,這是?被敵方狙擊手鎖定的前?奏。
對方的精神域絕對比他寬廣得多,他竟然至今沒?有察覺到對方的位置!
“沒?關系的……按訓練步驟來……”周伏清又開始自言自語,“我一定能做到的!
仿佛一個神奇的咒語,他在不斷移動的過程中精準調整好自己的狙擊方位,每一個步驟都與教科書驚人的一致。
在40世紀,狙擊手之間的交鋒不再是?子彈與防具的比賽,更是?精神域的比拼。
通道里響徹了他們逃跑時的踩水聲、鋼鐵材料的崩塌聲,但?除此之外還有微弱的風聲。在某一瞬,周伏清的精神域清晰感知到一個蘊含著強大威力的小點正破空而來。
剎那?間軌道計算完畢,空間定位完畢,戰場障礙物解構完畢。周伏清頓時轉身,半跪微弓抬手,構成?穩定的射擊臺。
他手上拿的這把槍正是?他那?天贏得訓練后的獎勵。科爾教官高興地雙手捧槍給他,他雙手接過,這把槍輕得好像一片云彩,真是?太神奇了。
他扣下扳機,槍膛好像巖漿那?般熾熱,而后迅速冷卻,子彈帶著氣流螺旋噴出。身后的斑頭鵂鹠撲棱翅膀站在周伏清頭頂,像在為他加油助威。
周伏清的視野跟著子彈展開,這顆小小的子彈載著他的大半精神域。他打穿了一塊薄薄的鐵片,從兩根水管的縫隙間飛出。
然后他“看到”了敵人那?顆同樣高速飛旋的子彈。它穿越水霧,留下一條不可違抗的真空地帶。
但?是?周伏清的計算沒?有錯,他們的彈道將?在三秒后相交!
周伏清捏了一把汗,心弦被大腦中的秒表牽動。他猛地握緊雙拳,看準時機,將?承載在自己那?顆子彈上的精神域盡數炸開。
就這樣,封寒覆蓋廣闊的精神域內出現了一小片缺口。
沒?有高維的支撐,封寒那?顆子彈的威力僅僅能打穿水管,然后便卡在了鋼筋水泥之中。
成?功了!攔截成?功!
但?周伏清并不覺得興奮,他聚精會神地看向前?方,雙眼無神,卻好像看穿了水霧另一邊的勢態。
“怎么了,出什么狀況了嗎?”白?煜月喊道。
“對方……對方好像很生?氣。我覺得敵人的精神域……在爆炸。”
周伏清不知道該不該說,斑頭鵂鹠圓圓的臉上出現一絲凝重。這難道是?食物鏈的壓制嗎,隔著遙遠距離,他竟然感覺到害怕。
“他有什么好生?氣的!”白?煜月正在解決攔在前?方的水管廢墟,不忘安撫心生?不安的周伏清,“你現在不要覺得自己在對敵,想象自己在做模擬訓練怎么樣?假如?現在是?北星喬命令你開槍……”
“更害怕了!”周伏清欲哭無淚。
北星喬在他內心余威尚存。他總有一段時間會做噩夢,擔心對方會以“覬覦會長的哨兵”之類的罪名將?他扔出去。以后他走在街上,都會被人指指點點,“看吶那?就是?極光會的二五仔”。
但?是?他其實已經在北星喬面前?報備過了……會長也沒?說什么不是?嗎?雖然是?因為當時他構不成?什么威脅,但?難道這不能算是?一種默許嗎?
白?煜月不知道周伏清的胡思亂想,只說道:“總之對面的敵人十分可惡,他的伙伴把北星喬打成?那?樣!”
周伏清一愣:“會、會長?他受傷了?”
白?煜月顯而易見不太開心,微微點頭。
周伏清一邊心想小黑果然還心心念念著會長,真是?癡情人啊;另一方面他神色肅穆百倍,氣勢也變得莊嚴起來:“請放心!我一定要打倒敵人!完成?會長的畢生?夙愿!”
白?煜月:“其實他還活著!
“不好意思我沒?有詛咒會長的意思,我是?想說……”周伏清的聲音小了起來,“我會替會長繼續守護您!
這難道是?對極光會會長的忠誠嗎……北星喬真幸運啊竟然有這樣忠心耿耿的小弟。白?煜月如?此想到。
總之周伏清肉眼可見的精氣神很足,勢頭高漲。白?煜月迷糊了一會兒后便繼續拆卸活動。
眼下的周伏清被莫名其妙的心理暗示增強了。他極為迅速地瞄準不同的目標,扣動了三下扳機。槍膛滾燙,外殼竟然浮現出血管般的龜裂紋理。
射出的子彈如?同一把手術刀,精準切斷了敵人的子彈軌道,敵人的三顆子彈全部啞火。周伏清也說不清自己怎么做到的,但?為了小黑,啊不為了完成?會長的愿望,這有什么做不到的呢?
但?他也感覺到敵人越來越近了,敵方狙擊手一直在快速移動,而且在清理屏障。
腦中靈光閃過,周伏清頓時明白?對方想干什么。
敵人一定是?傳說中思維傳統的狙擊手,要肉眼確認過擊殺對象肯開槍。清理屏障就是?為了最后的狙殺做準備!
他絕不能給敵人這個機會,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將?子彈送進敵人腦門吧!
周伏清摸索著開了幾槍,每一槍的子彈都失聯了。
在攔截方面,對方同樣強悍。
“我馬上弄好了!待會就跑!”白?煜月也知道周伏清陷入僵局之中,猛踹彎一根水管,為他們擴出更大的逃跑空間。
可是?敵人的動作也很快,封寒如?扯布般扯下一塊鐵皮,隨手一扔,整個人都暴露在周伏清的狙擊視野中。
同樣,周伏清身前?再也沒?有任何可以當掩體的東西?。
封寒身后展開寬闊的潔白?翅膀,若不是?親眼看見,沒?有人能相信地球上竟然存在如?此巨鳥。
一只斑頭鵂鹠跳上周伏清的腦袋,也展開自己長達20厘米的翅膀。
現在,是?中門對狙時間!
看清敵方的模樣,周伏清再也不能淡定,腦中劃過無數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么笾话。!”
但?是?他的靈魂同時分裂出一小半,在他身邊扶穩他的槍,與他一同扣動扳機。
“沒?關系的!
“我一定能做到!
因為……
幸運之神站在他身后!
周伏清的視線里,他的動作忽然變得無比緩慢,連槍支后坐力導致的肌肉震動都看得一清二楚。
在這緩慢的世界,斑頭鵂鹠突然以極快的速度鉆進子彈里,發出車輪碾過的咕嚕聲。
敵方的白?色翅膀似乎鋪天蓋地,他干脆閉上眼,不再看終點。微風拂過面龐,他好像展開了翅膀,順著暖暖的氣流滑翔。某一刻他忘記自己是?一個人,全心全意地成?為一只正捕食大型獵物的斑頭鵂鹠。
漆黑的子彈穿透迷蒙的水霧,在空中劃過透明的軌跡。
在封寒微怔的目光中,打入他的肩膀,炸出一片血霧。
“就差一點!”周伏清喊道。
封寒沒?有立即動手,而是?面無表情地用手去摳傷口。血染紅了他的衣服,他總算掏出一小塊子彈。他捏在指尖上看了看,仔細地辨認子彈的型號。
“做得很好!狈夂炎訌楇S手一扔,“不愧是?我的子彈!
周伏清十指攥緊:“你說什么!”
他毫不猶豫地站在白?煜月這邊,以致于他忽略了封寒身上的白?塔標志。
封寒不再廢話,抬手一槍,便讓周伏清差點永遠閉嘴。
幸好關鍵時刻白?煜月外放精神域,擋掉了一部沖擊波。周伏清才不至于英勇就義,但?整個人幾乎被震成?腦震蕩。
白?煜月趕緊將?周伏清拖回大哈的纜車上,吹響口哨。
他剛才把通道的障礙完全清出來了,現在就是?要一刻不停地跑!
沒?有角的馴鹿踢踏踢踏地在管道中跑起來。
白?煜月緊跟其后,他不時回頭,攥緊槍,與封寒遙遙對峙。
“怎么自己拿槍了?”封寒風輕云淡卻又嘲諷至極。
他知道白?煜月聽得一清二楚,故而繼續自言自語:“身邊不是?已經有一位狙擊手了嗎?不夠用?”
白?煜月悶頭往前?跑。
破開管道的最后一道鐵絲網,前?方的景色忽然豁然開朗。這里被炸開一個大坑,四周都夾層與寬廣通風管道的橫截面,里面站著密密麻麻的人。
此處人聲鼎沸,數不盡的雜音鉆進白?煜月的耳朵。他看到很多熟人,例如?司潼他們,也看到很多敵人,披著封建白?袍的信徒揮舞彎刀進攻。這里靠近14層的出口,雙方都匯聚在這里交戰。
能決定戰局的人還沒?到場,白?塔隱隱占上風。當白?煜月跟在馴鹿雪橇后出現時,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不禁面露驚喜。
這時,一聲槍聲響徹整個空曠的空間。所有人都被這聲音震動。
一顆大口徑子彈,搭載著展開白?色翅膀的巨大信天翁,從洞口飛出,緊隨著白?煜月的后背而去。信天翁向來是?忠貞與守護的象征,但?此刻它似乎成?為一只復仇之鳥。只消看上一眼,旁人都會為其中蘊含的殺意與憤怒懾住。
隨著子彈逼近眾人,所有人都感覺到其中不可違抗的威壓。這一槍是?想直接要白?煜月的命!
一位驚呆的信徒問?道:“那?位圣子只是?精神擬態吧,為什么會這么強?”
“他只是?沒?有深度鏈接過!币晃荒觊L的信徒臉色死寂地回答,“但?他鏈接過上百頭鯨魚!
旁聽的信徒們忽然明白?,為什么很久以前?基地天天吃鯨魚肉大餐了。
白?塔這邊則方寸大亂:“靠,開槍的那?人是?誰?”
司潼不敢置信地放下望遠鏡,臉色蒼白?:“封寒?不可能,怎么會是?他?”
赫川怒火沖天:“我早覺得他不是?好人!”
科爾也用望遠鏡看見了,他不敢相信是?自己曾經信任的會長做出這種事?。但?為了白?煜月著想,他只能下令:“全體遠程方陣,指令S!”
指令S是?攔截命令,對開槍者?的本?體僅有輕微損害。
一時間白?塔這邊精神體齊出,雖然花樣沒?有極樂曼陀天那?么多,但?各個都很健康。
遠程方陣的士兵舉起冷戰的弓弩,熱武的槍/炮,還有人用暗器飛鏢,總之只要能阻斷封寒精神域蔓延的手段,統統用上。
同時,一些站在通風管道里的信徒們,沒?有攻擊,而是?審視著整場戰局。
懷疑的目光如?箭刺向封寒。
面對諸多熟人的進攻,憤怒的信天翁絲毫沒?有留手。寬闊的羽翼切開鋼筋水泥,擋住一切子彈,帶起的氣流將?進攻者?的器具統統碾碎。它與白?煜月越來越近,仿佛下一秒就能將?白?煜月攔腰斬斷。
臨時組織進攻的科爾都要絕望了,可他還是?想質問?封寒一句:為什么是?你!
忽然,白?煜月一個急轉身,終于掏出準備許久的槍支,對準封寒便是?一槍。
眾人要不是?太遠,都想親自阻止他。周伏清這個遠程也就罷了,你一個搞近戰的,也敢和封寒中門對狙?
白?煜月的子彈輕而易舉地在封寒的領域中滑行。封寒判斷出它不是?朝自己任何一個身體要害而來的,因此沒?有絲毫躲避,維持著冷臉,專心致志地控制進攻的信天翁。
于是?那?顆子彈在毫無阻擋的情況下,射穿封寒的包裹,將?里面的東西?炸得粉碎。
封寒果然變得慌亂。白?煜月沒?有判斷失誤,他在逃跑的時候一直有觀察封寒,那?個包裹里一定有封寒看重的東西?!
封寒伸手想擋住里面漏水的破洞,可終究阻擋不住。裝著“古茲爾之池”提取液的密封瓶早已四分五裂,那?張寫?著“是?營養品”的標簽也完全破碎了。
封寒拿著這些碎片,不知道擺出什么表情好。
他這邊一分心,信天翁就飛得七扭八歪。
可是?就算沒?有高維的支撐,一名優秀狙擊手的子彈從來不會射偏對象。
子彈精準地在白?煜月脖頸處炸開,將?白?煜月轟向廢墟里。
“白?煜月!”“小黑!”
白?塔眾人焦灼地喊著同伴的名字,看見灰塵中有一個人影坐起來了才安心。赫川迅速帶人接應他。而通風管道的一些信徒總算收回了懷疑的目光。
廢墟里,白?煜月撐起身體,猛咳幾聲,心有余悸地擦掉了臉上的血痕。此刻他圍巾早變成?破布,之前?縫合的好傷口也崩裂了,看上去凄慘無比。
“活下來了……”白?煜月顧不得那?么多,大口大口地順氣,“封寒你也有失手的時候……”
然后他摸了摸自己的鎖骨,擔心缺斤少兩,結果卻摸到了一手北星喬通訊器的殘渣。
第096章 雙子(1)
白煜月趕緊將碎片攏在掌心, 微微一掃,就看見芯片的殘骸與四分五裂的鉆石徽章躺在一起?,唯獨那顆扭曲的彈殼格外顯眼。
北星喬的信終究是沒有機會看了……白煜月心中嘆息, 松開手, 碎屑便從指間滑落。然后他強撐著?站起?,傷口崩出新的血液。
白塔的士兵連忙派出人手下去接應白煜月。赫川立刻滑到白煜月身邊, 炸毛的黑熊動作靈活跑下來。隨后白煜月身邊出現?越來越多人,越來越多的動物。有的人給周伏清緊急治療, 有的人查看白煜月的傷勢,還有人向上面的伙伴匯報情況, 一切忙碌而井然有序。
大家時不時警惕地看向封寒的方?向, 擔心這位昔日的伙伴再度痛下殺手。他們已經?不能再失去更多的同伴了。
白煜月回頭望去,發現?封寒在慢條斯理地換彈藥,動作比初學者?還慢。
他獨身一人站在通道里, 背包的邊角還滴著?水, 漂泊信天翁表情呆呆地窩在他腳邊,好像一只?巨大的鴨子。
可?是白煜月知道封寒早換過一匣彈藥了,他根本沒用光子彈。他這是在干什么?高抬貴手給他們留下喘息空間?
“小黑別看了!他不是你的長官了!”
“趁現?在快走!”
白煜月別過臉去, 頭也不回地和?白塔士兵們一起?離開。
他爬上接近出口通道的平臺,感受到外面的冷風拂在自?己臉上, 帶來一種新鮮的干燥,此刻才覺得心頭沉甸甸的, 喉嚨發堵。
平臺上幾乎所有人都來齊了。無論是年知瑜司潼等?人,還是科爾田納溪的隊伍, 加上叛逃的大量研究員們, 組成一只?近乎百人的隊伍。
目前士兵分成三部分,負責往運輸俘虜的, 負責在實驗室外看守俘虜的,以?及在通道前守住出口的。白煜月他們屬于把守出口這一批。從剛剛起?,那些負責進?攻的極樂信徒便如潮水般褪去,看守出口的士兵暫時得以?喘息。
年知瑜穿過人群,來到白煜月身前。白煜月還想開口打招呼,就被年知瑜攬入懷中。
“不要為他傷心了!蹦曛さ吐暤。
這個擁抱并不帶情熱意味,白煜月莫名感到一陣放松,疲憊的困意襲上心頭。忽然他直覺年知瑜下一秒想摸他頭發,才和?年知瑜拉開距離。
年知瑜抬起?的手順勢整理了一下衣領,絲毫看不出半路變軌的跡象。
“你們不會真在一起?了吧!別吧,他也是會長之一,會長都不是什么好人!焙沾ê苁遣粷M,“而且我都沒有抱過!”
“行了行了。”白煜月拽過赫川,大大咧咧地抱了一下,順便用力地拍拍他的背。抱赫川的手感有點糟糕,像抱了塊石頭,早知道就去抱他的熊熊精神體了。
然后白煜月便看見司潼震驚的神情,愣了一下,彎下腰將司潼抱個滿懷。
“司潼……”白煜月埋在司潼脖頸間,不經?意間流露出些許委屈。
司潼頓時明白小黑心中的難過,安撫道:“是他自?己選擇走這樣的路,不怪你,也不怪總指揮!
饒是知道司潼說?得有道理,白煜月的嘴角依舊明顯下彎。
“小黑!好久不見!”歷洛崎從人群中鉆出,宛若熱情老友般朝白煜月伸出雙手索求擁抱。
白煜月想了一下,也回應了這個擁抱,虛攬了一下。至少歷洛崎看起?來很開心,自?己看著?也會好受一點。
白煜月輪流抱了四個人,心情稍微好了一點。四人雖然心情不一,但看在小黑的面子和?任務情況上,絕對不會當眾發作。
忽然,年知瑜感覺到某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感覺如此熟悉,甚至令他有點想不合時宜地發笑。
他回頭望去,精準地與人群中的北星喬四目相對。
大概是白塔內派系斗爭的負作用,在執行任務時,士兵們仍下意識地按照學生社團的分組進?行活動。北星喬身邊站了許多極光會的人,統一對年知瑜冷臉以?對。
北星喬的一只?手綁了繃帶,看起?來傷得不輕。但他從人群中走過,沒有人不會為他讓路。剛才還混成一團的士兵們頓時涇渭分明了起?來。士兵們忽然默契地站隊,連手上的俘虜都平均分配。
年知瑜立刻想清楚了北星喬的目光包含著?什么質疑。他和?白煜月的桃色新聞早就傳得滿天飛。北星喬肯定?知道了。
北星喬在白煜月身邊站定?,內心瘋狂地思考反駁年知瑜的話術。做了就做了,做了又能代表什么?難道年知瑜以?為這種事足夠在他面前炫耀嗎?小黑只?是寬容而已,年知瑜以為自己能上位嗎?
可他看見白煜月眉眼間有點難過,頓時心如刀絞,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然后他又偷偷期待白煜月能給一個擁抱,就像給別人的那樣普通的就好。可?他在這里站了那么久,白煜月也沒有什么特殊的表示,看來連做朋友的可?能都沒有。
盡管如此,北星喬還是強撐著?十拿九穩的氣場,傲慢就是他的假面。
“麻煩讓一下……”
在科爾等?人震驚的目光中,周伏清試圖加入這個白煜月的包圍圈。
他剛剛打了腎上腺素和?止痛劑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外傷藥物,總算能行動自?如,趕緊跑來找白煜月了。
他對這些圍在白煜月周圍的人沒有直觀感受,繞在外圈希望讓他們讓個位置給自?己。但他知道北星喬在那里,還特意挑了離北星喬遠一點的方位,以?示對北星喬的尊重。
然而這一圈人沒有人肯讓位給他。他這才疑惑地環顧一圈,內心咯噔一聲。頭頂的斑頭鵂鹠震驚地伸長脖子。
這里居然有蛇!蛇可?是鳥類的天敵!天啊這里還有一只?會捕鳥的貓科動物,還有一頭哨兵熊!也就是這個看不出來精神體的向導看起?來好點,不對,這人精神擬態的數量怎么那么多?
年知瑜等?人也用有些困惑的目光打量周伏清,又看看白煜月。
他們在亞歷山大島有六個人……怎么現?在封寒走了還多出一人呢?
周伏清小心翼翼地挪了一個方?位,回到北星喬身邊。雖然豺也很可?怕,但至少豺不吃小鳥……他禮貌地朝北星喬問好,從這個角度他總算能看見白煜月的臉,興高采烈地打招呼道:
“小黑!我還活著?!”
白煜月:“……嗨?”
好在這七人僵局沒有維持太久,極樂曼陀天那邊爆發出巨大的異響。藍色的北太平洋巨型章魚接觸擬態,像水滴一樣從墻壁滲出。
紅色的大王烏賊也從水管中冒出,逐漸與巨型章魚組成一副瘋狂的藝術畫作。
白塔這邊的士兵無不震驚。他們第一次看見巨型深海生物類的精神體,被那詭異的結合模樣所震驚。而且大家都能感知到這兩?個巨型生物之間無法分割的鏈接,那是一種玄而又玄的奇妙,是高維的認證。意味他們已經?完全深度鏈接,在另一個層面的世界里密不可?分、生死相依。
長嬴推著?長夏的輪椅,出現?在高處的通風管道里。兩?張過分相似的臉向眾人昭示他們的關系。
長夏盯著?白煜月的方?向,氣急敗壞地質問:“為什么會有這么多人!不應該有很多人討厭他嗎?”
桑齊站在陰影中偷看,深有同感地附和?道:“是啊是啊。原來他們都想要黑哨兵。你知道嗎?他們之前都住一個地方?!翻過墻都能睡一起?的關系。哦,那個黑熊哨兵和?那個狙擊手不是!
他還不忘提醒一句:“真搞不懂,黑哨兵有這么多選擇偏偏要喜歡北星喬!
長夏面容霎時變得扭曲,尖叫道:“你不要說?話了!”
“哼,把黑哨兵抓回來后一定?要先清洗一番!遍L嬴語氣頗為掀挑剔,仿佛將遠處的黑哨兵當做商品般點評著?,“他有哪點好,就靠那張臉?”
他們平淡地聊天著?,但這兩?人一出現?,白塔這邊的人無不緊張百倍。他們已經?感覺到了,比剛才的漂泊信天翁更加恐怖的氣息蔓延在這空間之中?諝馑坪踝兊谜吵恚路鹋菰谒,令人窒息。
“北星喬。”白煜月下意識牽住身邊人的手,正?色道,“我們不能撤離,我必須至少要抓住他們其中一個人!
他盡量不著?痕跡地松開。北星喬的指尖微顫,眼里似有千言萬語,但都化作一聲“嗯”。
白煜月的雙眼盯著?長夏:“且不說?封寒,那個人……偽長夏還篡奪三塔之城的基因資料……不能讓他直接離開!
北星喬:“一對三你打得過嗎?”
“應該打不過!卑嘴显绿谷怀姓J,“所以?我們需要分工合作。尤其是封寒,我覺得他的能力有點克制哨兵……你們上應該會更好!
“他確實難搞……”司潼嘆氣。
年知瑜承諾道:“這一次我會為你護航!
幾人迅速分配好分工,周伏清因為攔截成功也破例參與這種等?級的任務。其他士兵也想參與,但白塔人手不足,那批需要押送回白塔的叛徒也是十分重要的東西?。他們只?能沉默地讓路,不知道明天是否還能看見活著?的同伴。
“逃吧,逃得遠遠的吧!遍L嬴漫不經?心地打量那些從14層通道離開的士兵們。他身后的諸多信徒的表情同樣鎮定?,視這崩塌的實驗室于無物。
長嬴問道:“你確定?他真的會跟著?我們上18層?”
“當然!遍L夏篤定?又驕傲地說?道,“他可?是我這么多年唯一看到的無法摧毀的寶物。放心哥哥,只?要我們把小黑抓到了,世因法就不會怪罪你沒有雪國?賜福了。”
長嬴溫和?地笑了笑,但眼里絲毫沒有笑意。
平臺上的士兵們都看見這對雙子的互動,警惕心更甚。
“他們匹配度很高……”有白塔士兵分析道,“這是雙生子的優勢嗎?我在白塔從來沒有聽過兄弟姐妹相互匹配的例子。”
“因為那是犯法的!绷硪晃皇勘卮鸬溃皹O樂曼陀天可?真惡心……”聽聞此言的白塔士兵都對極樂曼陀天怒目而視。
“沒關系,我們會贏!睔v洛崎輕聲對白煜月說?。
白煜月的解封率已經?高達30%。歷洛崎一展開精神域,他立刻感到異樣,驚訝道:“我真的有塊骨頭在你身上?”
歷洛崎胸有成竹地點頭,伸出手做邀請狀。其他人不想看到這一幕,沉默避開視線。
長夏頓時對他們接下來發生的事心知肚明,纖細的手腕暴起?青筋:“我要殺了他!”
長嬴默默地安撫弟弟。對他而言弟弟比黑哨兵的感情狀況重要多了。但白塔出現?一位能和?黑哨兵鏈接的向導還是讓他很在意,忽然他用通訊器朝封寒問道:“你和?黑哨兵的匹配度有多高?”
“沒試過!狈夂f?道,歷洛崎和?白煜月的鏈接不能使他有半分波瀾,“我討厭一切鏈接!彼?獨自?一人走進?一條管道中,仿佛暫時脫離了戰場。
長嬴根本不放心封寒,壓低聲音道:“你再朝我打黑槍,世因法不會放過你。”
封寒懶洋洋的聲音從通訊器中傳出:“是你礙著?我了!
長嬴關掉通訊器,冷哼一聲:“我們這上任圣子……恐怕心還在孤島上……還對他的昔日同窗有所留手!
“別管他了哥哥,我只?要白煜月!遍L夏回恢復成平日的病弱模樣,“把不重要的人都殺了吧。”
第097章 雙子(2)
白煜月再一次嘗試和歷洛崎進行精神鏈接。也許是他對精神域的?掌握程度增強了, 對歷洛崎的?排斥程度也沒有以前那么高,這一次的?反應緩和而穩定,他們的?精神域融合在?一起, 如同鑰匙對上配套的?鎖孔。
在?歷洛崎的?精神域觸碰到他大腦里某個點時, 白煜月甚至覺得身體?輕了很多。
原來他一直因為精神域混亂而感到疼痛。只是因為時間過得久了,他感到麻木了才毫無反應。如果能好起來, 還是很舒服的?,甚至有些頭皮發麻似的?癢。
“這種感覺好熟悉, 就好像是……”白煜月就好像被順毛一樣瞇了瞇眼。
歷洛崎立刻興趣倍增,雙眼放光地看向他。
白煜月:“好像是……夜星老師!痹?小時候, 老師們就是這樣一邊摸他的?頭, 一邊幫他緩解精神域的?混亂。
歷洛崎面無表情地“哦”了一聲?。他在?期待什么呢?白煜月總是直接將?現場氛圍的?旖旎全部打破。但看到白煜月神色輕松,歷洛崎便忍不住替他開心,如從前千百個夜巡時間那樣意氣風發地說:
“走吧, 把白塔的?通緝犯都押回來!
白煜月的?目光投向站在?高處的?雙子, 神色一凜,低聲?道:“走!
整座文森山實驗室到處都在?漏水,哐當?的?崩裂聲?從水體?深處源源不斷地傳來。長嬴悠然自得地等待白煜月爬上鋼管, 粗壯的?觸腕在?他身后呈玫瑰狀展開。
他耐心地等待白煜月站穩了,便拋過去一把沉重的?刀。
刀尖上有著極富審美的?血槽設計, 若用?放大鏡來看甚至可以看到內側的?浮雕。這把刀具由古代激光雕刻而成,砍蘋果比較吃力?, 但足夠堅硬,哪怕被黑哨兵的?精神域纏上也不會有絲毫彎曲。白煜月一入手便知道它?的?優勢, 仿佛生來就是他的?武器。
“見面禮!遍L嬴微微抬手, 身后十根觸手都卷了一把兩米大長刃。刀面波光粼粼、寒意森森,他繼續道:“讓我見識見識與生俱來的?黑哨兵……到底有哪點值得大家惦記。”
白煜月當?即用?自己的?精神域覆蓋上古代工藝品, 與歷洛崎的?鏈接讓他前所未有地穩定,刀身漆黑如墨,附近的?空氣因為高溫而逐漸扭曲。
“鐺!”
白煜月硬是抗下?了閃擊而來的?兩把長刃,對方力?度之大幾?乎讓他后退兩步。他們兩人所站的?位置是由兩根長索吊著的?鋼管,在?沖擊之下?晃了又晃。
長嬴慢條斯理地抽出一把刀,這樣以來他竟然有了十一把刀。刀尖頓在?半空,仿佛狂風驟雨的?前奏。
白煜月暗暗腹誹,手多就是麻煩。
另一邊,也許是因為章魚比烏賊要軟一些,長夏的?精神體?更為扭曲,更加放浪形骸。它?盤踞在?墻壁上,色素袋一縮一放,在?某一瞬間擬態成墻壁,又在?某一瞬間如遠古藝術星空伸展。
隱蔽、變形、防御、進攻……栩栩如生的?北太平洋巨型章魚敏捷地躲過眾人的?子彈,觸腕帶著千鈞之力?向眾人掃去。白塔士兵從不知道有一種精神體?如此全能。在?這片大陸上,原來存在?著如此高智商的?動物。
“完全鎖定不了……”周伏清想起白塔被入侵那晚的?戰斗,冷汗涔涔。
長夏對周伏清早已沒有印象,但他對能攔截封寒的?狙擊手很感興趣。一只觸腕冷不丁出現在?周伏清身后,迅速卷走周伏清的?通訊器。
“讓我看看……你的?通訊器里藏了什么資料?”長夏的?聲?音在?周伏清上方響起,他的?電子入侵能力?比其他能力?強多了。僅是瞬息之間,他的?大腦就讀取了那顆小小通訊器的?所有消息。
“不要隨便看人家隱私!!!”周伏清和斑頭鵂鹠一起吶喊。
“唔……幾?張沒看過的?偷拍呢……”長夏閉起一只眼,而后放聲?大笑,“哈?白塔的?機密軍事情報是這樣形容我和哥哥的?嗎?真是陌生得令人心碎,明明我在?白塔待了那么久,為什么還是要稱呼我是‘偽長夏’呢?”
“如果你也想被做成腦漿AI主機的?話,我會替你寫申請的?!彼句敛豢蜌獾鼗貞弧K驹?離出口最近的?地方,時刻準備最后一次動用?精神擬態。
“我事后研究過你的?‘容器’。在?那五年里,待在?那么小的?地方,骨頭與肌肉完全扭曲,靠著生命維系機器茍活,一絲動靜都無法發出,只能看著外界的?人來人往。到底是來臥底還是來接受懲罰的?呢?該不會你很喜歡那里?你其實很享受?”司潼說完后平靜地喝了一口功能飲料。
“閉——嘴——”
長夏脖頸爆出藍色的?青筋,臉上出現與章魚皮膚紋理相似的顆粒。這一秒后他不再是享受這場游戲,他要親自把這群人屠戮干凈。
而后年知瑜突然從墻壁橫桿跳出,來了個漂亮的?高空斬殺,硬生生打斷了長夏的蓄力大招。年知瑜在?傾角極高的?地方依舊走得宛若平地,一只藪貓踩在?他的?影子上,尾巴高高舉起地保持平衡。
長夏險而又險地躲過這一擊,操起輪椅外側掛著的手/槍扣動扳機。他的?精神體?移動極快,但本尊卻只能推著輪椅慢慢挪動。
子彈打在年知瑜身上卻讓他毫發無損,首先?這只是普通的?子彈,長夏并不會用?狙擊/槍;其次年知瑜穿了防彈衣。
年知瑜快速逼近,來到長夏跟前時兩把刀都被撞得變形。他扔開刀,從戰術背帶里抽出兩把大口徑手/槍,親身示范如何?用?精神域裹上子彈。
數十顆子彈眨眼間來到長夏的?虹膜前。他屏住呼吸,顯然驚呆了。
但子彈再也前進不了分毫,頓在?半空。很快因為重力?作用?一顆顆往下?掉。
長夏癱在?輪椅上,沒有絲毫血痕。移動極快的?大章魚早已將?他團團裹緊,充當?最好的?防護罩。
因此當?年知瑜攻擊時,一切不再與古代經典物理相關,而是精神域的?對撞。
這次對撞結果再次刷新了大家對雙子的?戰力?感知。
“靠……連年知瑜近身都破不了防嗎?”赫川震驚地停下?裝彈的?動作。
“精神擬態真的?太吃虧了!睔v洛崎面色凝重,“我們之間能有人直接深度鏈接嗎?”
長夏四?肢發軟,額頭汗涔涔的?,似乎收到極大驚嚇。他抬眼,無悲無喜地看了年知瑜一眼,軟綿綿地一甩手,章魚的?八根觸腕便狠狠抽在?年知瑜身上,在?堅實的?墻壁上拍出一個大坑。
而站在?最高處的?搏斗的?長嬴,凝實的?精神體?忽然出現大幅度波動,邊緣變得透明。
白煜月原本在?對方狂風驟雨般的?斬擊下?硬抗。在?那一瞬間立刻抓住破綻,一刀斬落四?根觸腕。
正在?精神鏈接的?哨向雙方福禍相依。如果有一方的?精神域遭到攻擊,另一方也會分攤傷害。白煜月等人的?戰術就是把這對雙子的?戰線拉長,再逐個擊破。其中擁有大量資料的?長夏更為重要些,因此火力?主要在?長夏身上。
長嬴收攏觸腕,伸出其中一根與長夏的?章魚觸腕鏈接。他低聲?道:“冷靜,他們只是一些蟲豸罷了!
長夏呼吸漸漸平穩,用?手扶額,陰森森地掃過在?場所有人:“先?殺哪一個比較好呢?”
“這個你之前好像就說過答案了!睔v洛崎很會交際,在?各種場合都不讓人把話落地上。
“先?把你開膛破肚!”長夏立刻被轉移注意力?,大章魚張牙舞爪地沖過去。
在?最上方,長嬴和白煜月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對戰。
長嬴這次出刀更重更快,刀光幾?乎密不透風。他和白煜月不一樣,他專門學過各式各樣的?冷兵器,因為熱武器往往無法承受他的?精神域。他和長夏都沒有學過用?槍。
而白煜月只是野路子出身,在?過往的?歲月中除了學習戰斗,還要學習政治美術音樂做飯帶企鵝,甚至還要花時間悲春傷秋談個戀愛,練習時間比不過長嬴,技藝專注度程度也比不上長嬴,拿什么去贏?
“太慢。”
長嬴不知多少?次使出古樸的?起刀式,好似一位彬彬有禮的?俠客。
他心知肚明這種起刀式是在?給白煜月喘息機會,可是那又如何?呢?當?人占據絕對優勢,內心自然是慈悲的?。
“太弱小了!
長嬴身后的?十根觸腕攥緊刀柄。
“黑哨兵難道只有這點實力?嗎?”
長嬴說完后,自己內心也打出一點火氣。
與生俱來的?黑哨兵……這個白毛小子知道世因法提起他時那種憧憬與向往嗎?知道整個極樂曼陀天對他有多么看重嗎?知道有多少?真理維系在?他身上嗎?知道這南極洲多少?血光慘劇因他而起嗎!
卻在?這里以如此弱勢的?姿態與他對毆!畏手畏腳,不堪大任!
吊著鋼管的?一條長索突然崩裂,細細的?鋼管如秒針轉動。四?處都是水管縫隙中滋出的?水柱,如一場雨將?他們淋濕,而水珠靠近他們都被一刀兩斷。
一條箭魚從炸裂的?水管蹦出,被刀光斬成四?十四?段。
白煜月忽然持刀前攻,用?最簡單最沒有含金量的?抽刀斬擊術,身上似乎破綻大開。
然而越是危急時刻他越是心無旁騖。白煜月想的?很簡單。長嬴確實是個難纏的?對手,只是剛剛他忽然看見了長嬴的?缺乏阻擋的?某一瞬間,于是抽刀前攻。
便是這樣簡單的?進攻邏輯,落在?長嬴眼里卻是白煜月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摸清了他的?進攻邏輯,以極其刁鉆的?角度切入他的?防御圈。白煜月明明有上百個破綻,但每個破綻他都無法觸碰,因為此刻他忙著防御。
沉重的?打擊獎勵,長嬴唯一一把手持古典刀被砍斷。他連忙后撤,跳到安全的?平臺,同時一根觸腕揮舞長刃將?高懸的?鋼管斬了個七零八落。
白煜月也連忙跳過去,猶如追擊的?野獸。他看見長嬴的?目光,忽然意識到自己該說點場面話,于是便平靜說道:
“你剛剛說什么……我不太能聽清。”
“哈哈……”
長嬴低聲?笑起,心中妒火中燒。
“真不錯。”
他轉身走進一個通道,十根觸手隨著他的?手勢一起柔軟地波動:
“這里快塌了,再上一層吧,讓我們玩得盡興一些。”
十四?層確實快塌了,白煜月想也不想地跟著長嬴沖上去。但是引白煜月上十八層本來就是雙子的?目的?。
長夏見狀,立刻停止一切攻勢,好幾?個信徒將?他送往高層。章魚精神體?先?行一步,利用?柔軟的?身軀鉆上去。白塔眾人也隨之跟過去。
十五層不知道是設計還是被破壞了,空蕩蕩的?,僅有很多古典池子。
長嬴和長夏一匯合,這里的?空氣便變得粘稠,好像變得像在?海底一樣。這是高階精神域對現實世界的?大范圍影響,雪國的?“冷”,白煜月的?“火”,以及雙子的?“海”,都是相似的?原理。
白煜月暗道不妙,感覺到大腦逐漸缺氧。
他沒想到長夏竟然拋下?一切就跟過來了,這人究竟對他有什么執念?還是白塔士兵脾氣太好了拉不住仇恨?
白煜月將?亂七八糟的?想法甩開一邊,隨便從地上拿了一把堅實的?武器,組成雙刀。畢竟對方加起來可是有十八只觸手!
但2對18還是太勉強了,白煜月一下?子落了下?風。
大王烏賊的?十根觸手從后面將?他綁起,讓他看起來像一個受刑的?圣人。北太平洋巨型大章魚的?八根觸手瞬間纏上來,探進白煜月的?大腦里。大王烏賊分出一根觸腕,擰緊白煜月的?下?巴,似乎想將?他勒到窒息。
白煜月清晰聽見自己的?骨頭噼啪作響,精神域瞬間失控爆炸,頓時18根觸手都收回去了。
“這樣才對……”長嬴意味深長地看著白煜月。
“讓我為你脫下?那些枷鎖吧!遍L夏滿意地勾起嘴角。
雙子一模一樣的?陰森,仿佛地獄門口的?守門人。
“真夠變態的?……”白煜月半跪在?地,按著太陽穴,“我這輩子都不會吃頭足綱動物了……”
“再上一層吧。”長嬴轉身便離開。
白煜月才不會乖乖聽話。但長夏忽然彎下?腰,用?哄小朋友的?語氣說道:
“最好聽話哦……你們的?白塔三等級通訊密碼是……”
長夏這人的?腦子里記了太多白塔的?機密信息!放他回去不亞于放虎歸山!白煜月真想罵人。
“哈哈,這個表情很好!很好!”長夏看清白煜月的?表情樂不可支,“放心吧,小黑,你很快、很快不會在?意白塔了……來我們身邊吧,成為我們中的?一員吧!”
“就像你說過的?那樣……成為同類,那我們就永遠不會寂寞了。”長夏的?目光漸漸柔和。
長嬴則冷著臉,將?長夏的?輪椅推向通道。
一個人艱難地從14層爬上來。周伏清戴著護目鏡,感嘆自己運氣真的?很好,居然能從那里爬出來。
14層的?各位并不是不想來支援,而是他們被另一位敵人鎖定了。
一位……曾經是伙伴的?敵人。
可是偏偏漏了周伏清,周伏清猜想該不會是因為自己的?精神擬態最平平無奇吧。
周伏清當?然不會在?這關頭勸白煜月后退,他們都是士兵,守護人類和平家園是他們的?責任。于是他說道:“小黑!我和你去!”他想跑過來,卻被地板燙了一下?。
此刻漫天的?大黃蜂從縫隙里飛出來,融進白煜月的?大腦,讓他的?精神域恢復平穩。就算此刻歷洛崎無法來到白煜月身邊,但高維的?鏈接足以無視所有距離。
白煜月勉強能站起,迅速將?15層的?特點記在?腦里。
到處都是所謂的?古茲爾之池。
整個實驗室是為了制造黑哨兵而成的?。
17層曾經是黑哨兵最后的?考驗,雪國,現在?雪國死了,那里應該沒有東西了。
這對變態雙子要將?他帶到18層?
18層有什么?
白煜月倍感壓力?與疑惑,不得不被雙子吊著胃口往上爬。
在?他們離開15層那一刻,整個地板出現奇異的?龜裂紋。白塔眾人匆匆趕到。身后還有一位追兵慢條斯理地趕來,又是一場惡戰。
每一層之間的?鏈接通道越來越短,樓層也越來越狹窄。他們迅速到達了16層。
這里的?天花板運用?了大量圓拱結構,看起來就像是古代的?教堂。白煜月一踏上這里,就和周伏清開展近戰遠程協作模式。周伏清再次刷新了以往的?訓練成績,每一槍都擊中了長夏的?章魚觸腕,可惜憑他的?強度根本破不了防御。
長嬴再次施展十連刀,廣闊的?空間與平穩的?站臺給予了他更大發揮空間。長夏則在?每一次輔助進攻中破壞白煜月的?抑制器,時不時阻擋周伏清的?進攻。
白煜月手持雙刀,鮮血如注,浸濕了他的?眼眶。
一陣刀光閃過,白煜月的?臉劃出深深的?血痕,周伏清的?護目鏡都被一刀三斷。
“差點被分頭行動了……”周伏清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
而此時長夏厭煩了周伏清的?騷擾,直接用?觸手將?周伏清抓起來。
另一邊,長嬴饒有興致地欣賞白煜月的?慘狀,感覺到白煜月波動極大的?精神域,心火不平。
長夏的?章魚觸腕拎起周伏清,端詳片刻,恍然大悟:
“我好像對你有點印象了,你就是那天的?……普通貨色?”
周伏清:“我叫周伏清!”
“不如為了黑哨兵說幾?句好聽的??”長夏想到新的?玩法,“你說一句,我哥哥就饒過小黑一刀。但你要是不說,我就讓我哥哥把小黑身上縫合好的?傷口,一個個切開,我可是對那些位置記得一清二楚……”
似乎為了迎合長夏的?要求,長嬴馬上改拿一刀,飛快在?白煜月腿上劃了一刀。周伏清被那血色刺激,眼瞳都沖血了。
“周伏清!”白煜月不知多少?次從地上站起,地上血跡蜿蜒至樓下?,難以想象人類出了大量血還能戰斗。白煜月惡狠狠地瞪著長嬴,對周伏清說:“如果你敢求饒一句,我絕不會放過你!
周伏清:“我什么都不會說!”
可惜白煜月聽不見周伏清說話了,他耳朵里的?所有聲?音歸為一線,就像是信號不好時的?雪花雜音。
“嗡——”
他的?耳朵里僅剩下?大黃蜂震動翅膀的?聲?音,歷洛崎正在?努力?鏈接他。
白煜月的?眼中的?世界也變成黑白灰三色。
許久不見的?哨兵精神域失控后遺癥,再次在?白煜月身上發作。
白煜月感覺自己體?內有火在?燒,像要把整個海底蒸發。
“這樣就對了……”長嬴垂下?眼眸,似笑非笑。
……
一層之隔,桑齊的?公?牛真鯊精神體?正在?大殺四?方。
說是大殺四?方似乎也不太準確,因為他只是單純地撞擊,起到一個破壞場地的?作用?。
他總要干點什么,不然被那些暗中盯梢的?信徒回基地告狀就不好了。
他的?作用?非常成功,那些白塔士兵沒有一個理他的?。但他還是顯得很忙碌。
白塔士兵的?注意力?,全在?另一位曾經朝夕相處的?伙伴身上。
封寒持槍出現在?15層,第一時間精準無比地看向北星喬。
剛才眾人與雙子戰斗的?時候,只有北星喬在?和封寒打。北星喬本來有傷在?身,對上封寒忽然戰意十足,無論?遠程近戰都沒有落下?風。
封寒則對拿別?人的?性命不感興趣,全程挑北星喬的?薄弱處打。如果北星喬躲得稍微慢一點,非死即殘。兩人像是有十幾?年的?血海深仇一樣殺紅了眼。
但封寒也不讓任何?人上樓,誰敢靠近通道直接掏出純白之槍狙擊,硬生生將?所有人拖在?這里。
大家不得不聚精會神地與封寒對戰,同時躲避從他的?沖鋒/槍里射出的?子彈。
忽然躲在?掩體?的?歷洛崎跪下?,大口大口吐血。他的?身形完全暴露在?封寒的?射擊范圍內。如果按照封寒之前瘋狂的?打法,下?一秒他絕對會開槍。眾人都做好救援歷洛崎的?準備。
但封寒的?槍口點了點歷洛崎的?大腦,什么都沒做,像是突然有了憐憫之心,只冷臉道:“滾。”然后又去瞄準北星喬。
封寒曾經的?同學,作為狙擊手前來支援的?科爾,看見封寒忽然心慈手軟,以為前前任會長還有救,大喊道:
“封寒!他們給了你什么好處!還是威脅你了?封寒!你真的?……真的?要背叛白塔嗎?”
“我沒有背叛!狈夂粸樗鶆樱骸拔冶緛砭褪菢O樂曼陀天的?人!
科爾再次驗證封寒的?身份,怒火攻心:“你瘋了!”
“我精神狀態很正常。”封寒難得把注意力?從北星喬抽出來。他回答科爾,又像在?回答自己:“我很清楚我的?每一個動作意味著什么,我從來沒有偏離我的?道路!
然后他一抬槍,結束了與北星喬度秒如年的?拉鋸戰。
北星喬的?鮮血從腹部傷口處源源不斷地涌出,染紅了一大片地板,之前被打骨折的?手無力?地放在?地上。
遠處的?白塔眾人瞳孔緊縮,血液都變得冰冷。
好在?幾?秒后北星喬的?胸口微微起伏,應該還有微弱的?呼吸。
封寒如同鐵面閻羅,拎起北星喬的?衣領,輕而易舉地將?他甩向“古茲爾池”之中,破開大片水花。
然后他轉過身,向眾人傳達一個帶有血腥味威脅:“誰敢救他……”
他掂了掂手中的?槍:“后果自負!
封寒不再理會白塔眾人,似乎奪取北星喬性命就是他的?終極任務。他完成后就可以離場了。
充當?氛圍組的?桑齊小跑跟上去,嘴里念叨著:“等等我等等我!”
北星喬的?血液將?古茲爾之池的?熒光液體?都染紅。他緊閉雙眼,整個人不斷往下?沉。
第098章 南極遺夢(上)
但?白?塔士兵們不可能接受封寒的威脅, 趁著北星喬還沒涼趕緊將他救上?來了。經過一輪緊急包扎,北星喬終于咳出血水,掙扎著醒來。
“要?是你死了, 他也會傷心?的!必撠熈粝聛碚疹檪麊T的司潼說道。
“止痛劑!北毙菃趟浪雷ё∷句, 他不能倒下,白?煜月還在戰斗。
“你非要?去?死我也攔不住你!彼句г沟, 將止痛劑推進北星喬體內。
等到藥效發作?,北星喬顫顫巍巍地站起, 帶著滿身的血爬上?高層。
可是他還是遲來一步,白?煜月的抑制器被雙子完全破壞, 解封率飆升至50%以上?, 將整個文森山實驗室化為煉獄。從此南極地圖上?再?也沒有文森山這個地名。
而后脫力昏迷的白?煜月被極樂曼陀天帶走,封寒和僥幸活下來的雙子一同離開了。
北星喬站在無數尸體旁,怔怔地眺望南極的永夜。
總指揮官帶著支援姍姍來遲。他看著一地的尸體, 與被融化半邊的文森山實驗室殘骸, 不禁深深嘆了一口氣。
幸存的白?塔士兵為總指揮讓出一條路。士兵們臉上?留存著深深的茫然與痛苦,他們之中有些還是剛畢業的學生,卻不得不面對?與同伴生死離別的場景。他們看著高大的指揮官, 忍不住道:“總指揮,我們……”
“孩子們, 你們履行了自己義務,戰斗到最后一刻, 所有人類以你們為榮。”面容俊朗的青年溫柔道,“回家吧!
他走過北星喬面前, 忽然好奇地看向北星喬, 問道:“你掉進了古茲爾之池?”
北星喬看著這位男總指揮,一時心?底說不出的怪異。是這個青年把小黑從小教到大?這個青年究竟多大, 是單身嗎,總指揮的搭檔在哪里?
他警惕地瞥向總指揮的胸牌。除了諸多勛章外,對?方胸牌還刻著總指揮的名字——白?長青。
好像沒什么?不對?……
北星喬低頭,道:“是的,指揮官。”
“古茲爾之池對?向導沒什么?危險,但?如果?待太長時間?,腦漿會被里面的微生物吸干的。”白?長青好心?說道,“然后我們白?塔就會從中間?抽取一點,稀釋百倍,加入穩定劑,接入大腦式主機進行電子無害化處理?,再?留給哨兵們畢業用。你也不想落得這樣的下場吧?”
北星喬反應極快:“這里是幻境?”
他特意打開通訊器,翻開里面的文字,驚訝地發現所有文字他都?讀得懂。幻境的破綻一般出現在文字上?。北星喬又不確定這里是不是幻境了。
“這里是真實的投影……”白?長青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帽檐,讓自己看起來更?像一個身居高位的長官。
“古茲爾之池……生產著可以喂飽精神體的食物。理?論?上?當我們的精神體被喂飽,便可以升維。但?這需要?的食物太大了,條件也太苛刻了。我們只能在古茲爾之池里短暫地觸碰那個不可名狀的世?界。
“那里跨越了空間?,超越了時間?,在一個完全想象不出的廣闊空間?里,我們只是緊密相依的胎兒,還未曾睜眼看這個世?界……”
北星喬:……
白?長青:“抱歉我只是轉述,我本人其實是實干派。”
北星喬移開眼神。真不知道這男的為什么?如此理?直氣壯地假扮指揮官,而自己居然一直在聽。
“那我們談點有用的,這池子對?向導的用處還是很大的。如果?你能及時出去?,精神擬態都?能短暫地成?為精神體。”白?長青拍拍北星喬的肩膀,“順便一提,90%的向導都?自愿死在這里,是哨兵死亡率的一百倍!
說完他帶著幸存士兵們回三塔之城了。
北星喬自己嘗試了許多方法都?無法脫離幻境,只好跟著回去?。
不知過來多少天,他終于又聽到白?煜月的消息。
白?煜月從極樂曼陀天的基地打了一則通訊過來,宣布他已經和封寒聯手剿滅了整個基地,除去?了這顆人類毒瘤。
在眾人歡慶之時,封寒順便宣布,他和白?煜月在一起了。
新鮮出爐的熱戀情侶申請調去?亞歷山大島——如今那里已經被開發得十分不錯——他們在那里過上?了一邊釣魚一邊放牧的極地生活,偶爾聽從指揮去?別的地方出個任務散散心?。
哪怕是幻境北星喬也難以忍耐,立刻寫了申請調去?亞歷山大島。
同時還有五六封一模一樣的申請放在總指揮桌面。除此之外還有改造態度良好的犯人申請去亞歷山大島服刑,字里行間?都?要?白?煜月負責監管。
白長青大手一揮通通批準。
遠在亞歷山大島的白?煜月莫名其妙多了很多工作。島上的居民們總能看見白?煜月和不同人在一起。北星喬安慰自己這些都是假的,但?每次看見心?總會抽痛。
直到某一天,封寒親自喊北星喬去他們家,面色分外不爽。
“他失憶了!狈夂陂T口前才對?北星喬解釋,“指名道姓要?見你。”
小黑失憶了但?還記得他?北星喬意外但?感到莫名的雀躍。他進到白?煜月的房間?,看見白?煜月整個裹著被子,只露出一張臉,防備十足地坐在床上?。白?煜月看見北星喬,神色都?變得有光彩。
北星喬呆呆地看著那張臉,不是因為久別重逢而變得呆滯,而是因為這個白?煜月太真實了。就算從他腦子里把白?煜月的影像挖出來,都?做不到如此栩栩如生。他不由得想起白?長青的話。
……這里是真實的投影。
“北星喬!”白?煜月喚回北星喬的注意力,急切地問道,“我們未來真的分手了?”
在白?煜月記憶里,他昨晚還跟北星喬擠一張床。一覺醒來,就發現自己身邊躺著一個陌生青年,頓時嚇得三魂沒了七魄。
他看到北星喬失魂落魄的模樣,心?道那個封寒學長說的竟然都?是真的,不由得心?中苦澀。
“該不會是因為……那些傳言都?是真的!卑?煜月越說越沒底氣,但?是又因為太震驚而不自覺拔高聲?音,“我真的找了十個男朋友!”
所以他才會和北星喬掰了……白?煜月大腦里頓時上?演了“魔鬼黑哨兵見人就貼,向導北星喬憤怒分手”的地獄小劇場。
未來的他究竟在想什么?膽大包天的事!而白?塔居然置之不理??
天。∫挥X醒來白?塔文明倒退兩百年!
白?煜月惴惴不安地等待北星喬的回答,左等右等也沒等到,估計實情很難說出口。
白?煜月沒有勇氣聽自己的事跡了,干脆轉移話題:
“還有一個問題……”
白?煜月將被子裹緊,眼神瞄向門口。從他的角度可以看見封寒在廚房忙活,刀法利落地把海魚大卸八塊。他還看見柜臺上?擺放好幾個便當盒,分別寫著“小黑的”、“小紅的”、“大哈的”,完全是溫馨一家的作?派。
“為什么?……”
白?煜月眼神游移,越說越小聲?。
“我會和他在一起?”
“沒有為什么?。”封寒出現在門口,神色如常,“沒有理?由!
他手里拿著兩個飯盒,模樣十足的顧家好男人。他將飯盒放在床頭桌上?,然后拉開抽屜,將里面的長狙掏出,再?將子彈匣狠狠拍在桌面。
白?煜月當即把被子拋開,飛身前撲:“學長冷靜!”
北星喬對?上?封寒兇狠的目光,忽然心?領神會:“你想殺了我是真,但?你也想救他!
白?煜月抱著封寒大喊:“還在廢什么?話!這情況不知道跑嗎!”
“我不會逃跑!北毙菃趟查g?展開精神域,氣勢高漲像要?把屋頂掀翻,“我要?救他的心?意絕不比你少!這種幻境留不住我!”
……
北星喬重生了。
當他醒來,只剩下他和封寒槍戰失利,被扔進古茲爾池子前的記憶。他的大腦自動給了他暗示,他獲得了重來一次的人生。
他摸了摸身上?椅子的質感,不確定地看向墻壁上?閃耀的極光會會徽,空氣中彌漫著空氣清新劑的味道,一切如此熟悉。
他真的回到了過去??
“會長!”
一群眼熟的人闖進來。
“會長我們趕緊進行下一次訓練吧!”
“我們在畢業考時一定要?讓獄火會好看!”
“會長受了傷,先好好修養吧,我估計畢業考會推遲一段時間?,另外這是今年的財務報表……”
畢業考。
聽到這個時間?節點,北星喬手抖了抖,將桌上?的水杯碰到。他噌的一下站起,不理?會眾人驚異的目光奪門而出。
跑到門外他才感到腹部一陣撕裂的疼痛。他想起來了,這個時間?節點是在“偽長夏”出逃事件之后,他在鼠群的過程中受傷。
北星喬想起來的事情越來越多。他站在走廊中央,慌亂地打開通訊器。極光會眾人跟著走出來,想詢問卻不知如何開口。北星喬此刻看起來狀態不太對?勁。
北星喬打開通訊器,映入眼簾的是他和白?煜月的通話記錄。
最后一次通話顯示在十分鐘前。
最后一次通話他和白?煜月說了什么??
北星喬發瘋似的回撥過去?。
但?通通被白?煜月拒絕接聽。
提示音是“拒絕接聽”,不是沒有信號……小黑沒有關機,他還在白?塔某處活動……白?煜月還沒有進行畢業考!
北星喬心?中死灰復燃,全身細胞都?涌出失而復得的喜悅,腳部踩著的地板都?變得軟綿綿的,此刻他才真切有上?天給予恩賜的實感。
“所有人都?去?找白?煜月!彼麑?身后的極光會眾人下令道。
眾人還摸不著頭腦。但?他們馬上?感知到北星喬極具壓迫感的精神域。北星喬并不是在用實力恐嚇他們,只是單純地展現自己的實力。還未畢業的向導們察覺到北星喬的實力竟與他們天差地別,神色一驚,更?加心?悅誠服。
北星喬收斂自己外露的情緒,再?次重申道:“現在就去?做!
“明白?!北娙硕?愿意聽從北星喬的指揮,立刻將命令層層下放。與旅鼠的戰斗才剛剛結束,但?所有隸屬極光會的成?員再?次動身起來,去?尋找會長的黑哨兵。
更?有甚者圖方便直接在論?壇里捅出這件事。過不了多久,獄火會那邊下了一模一樣的命令。大家猜測雙方會長是在進行某種爭奪黑哨兵的競爭。
等到眾人離開后,北星喬的恐慌與不安完全暴露出來。他獨自搜尋那些和白?煜月相處過的地點,祈禱自己能及時趕到小黑身邊。
“小黑……”
“你在哪里……”
北星喬來到醫療室,看見裹得像個木乃伊的周伏清。
周伏清正抱著小紅準備出去?,看見北星喬手忙腳亂地打招呼:“會、會長。”
周伏清窘迫地想把小紅藏起來?墒潜毙菃虂淼貌磺,小紅又太胖,他只能把帝企鵝暴露在會長面前。
有那么?一刻他希望北星喬認不出這是白?煜月的企鵝,畢竟小紅現在沒有戴圍巾呢。他對?天發誓他只是想親手把企鵝還回去?,其他絕對?都?什么?不做。會長會看出來嗎?
北星喬怎么?可能認不出小紅,直接把胖企鵝從周伏清手上?搶走。小紅本來就在應激狀態,這下更?加蔫巴了。
“謝謝你照顧小紅,你好好休息!北毙菃汤渲樀,“我去?找小紅的主人!
“好……”周伏清低頭不敢與北星喬對?視。
等到北星喬抱小紅離開,周伏清才抬頭自言自語道:“再?見……”
……
日暮西?山,白?塔迎來短暫的夕陽。白?煜月坐在白?塔外壁的管道上?,好像失去?了一切色彩與溫度。
小紅不見了。
他找了許久都?找不到。
現在離畢業考還有3個小時,他不知道該如何度過這段時間?。他聽到白?塔內人聲?鼎沸,吵鬧得不正常,但?他現在沒有閑情去?關心?這些。
冷風好像吹過了他的身體,灌滿了他空蕩蕩的軀殼。
忽然,白?煜月覺得有些不同了。因為他的通訊器沒有再?響起來。之前北星喬試圖聯系他多次,通通被他拒絕。
沒什么?好說的了。
白?煜月自認自己做到仁至義盡,在最后的通話中也不欠北星喬半點。北星喬再?打通訊過來不過是為了提別的要?求,他都?要?死了還不能清凈一點嗎?
說不定這上?百通通訊里,有一通是北星喬要?通知他畢業考計劃臨時有變,他們不能在一起考試了,但?是北星喬為白?煜月安排了別的向導,希望白?煜月識相一點……
實在無聊透頂。
風雪覆蓋在白?煜月身上?,讓他幾乎與冰塊同溫。在最后的時光里他想了很多東西?,一開始是想縷清自己的人生道路,后來干脆東想一錘西?想一錘,猶如富豪般浪費這最后時光。
忽然,這廢棄層里響起焦灼的腳步聲?。
窗戶被猛然拉開,冷風變得迅疾兇猛,涌進窗口里撞出尖嘯的雜音。一個熟悉的人探出頭,額頭的密汗都?瞬間?凍成?雪霜。
白?煜月意外地看著北星喬,一時不知該擺出什么?姿勢。
“小、小黑……”北星喬眼眶發紅,幾乎是用盡全力地大喊,像是要?向全世?界宣布,“我找到你了!”
白?煜月下意識后縮:“怎么?了……”
他強迫自己忽略北星喬身上?的不對?勁,別開眼神,冷著臉道:“找我什么?事?”
北星喬呼出白?氣,睫毛都?是冰渣子。他聲?音顫抖道:“對?不起……”
白?煜月身上?的刺幾乎都?要?炸開:“什么?!”
然后他不情不愿地問:“說吧,你做了什么?對?不起我的事?”
“那個……痛不痛?”北星喬鉆出窗外,用搖搖欲墜的姿勢靠近白?煜月。白?煜月后退一步,他就靠近兩步,直至兩人重新親密。北星喬問道:“之前極樂曼陀天來救長夏,你有沒有傷到?”
白?煜月一時語塞。
在之前的通話里,他就是這么?問北星喬。直到北星喬以相同的問法問他,他才知道,其實他內心?正是希望得到這樣的關心?。
他感覺自己鼻子酸酸的,又覺得自己很不值錢,他和歷洛崎的吵架還歷歷在目呢。他哽著脖子反問道:“別管這些了。你不是在忙極光會的事情嗎?”
北星喬神色認真道:“你是我這輩子最重要?的人!彼麑?煜月的手握在手心?,似乎想為白?煜月取暖。
白?煜月面對?這突如其來的示好心?中陡生煩躁,北星喬這是在干什么??臨終關懷嗎?但?是他絕不會向北星喬說他畢業考改時間?了。
一切都?是因為自尊。該死的自尊縫上?了他的嘴巴。
北星喬忽然柔聲?道:“你的畢業考是不是提前了?”
白?煜月頓時慌亂:“你怎么?知道?”
他們四目相對?。白?煜月看見北星喬眼里滿是在乎與欣喜。北星喬很少這樣情緒外放,更?很少如此柔軟。
“還有幾個小時?”北星喬語氣篤定地問道。他此刻既是全盤掌握的極光會會長,又是白?煜月最值得信任的后盾。
白?煜月心?中突兀涌出一股委屈:“還有三個小時……”
“有我在,不用擔心?!北毙菃虨樽约旱募皶r趕到而欣喜,但?也有點心?酸。原來只要?他準時到達一次,只要?做對?一次選擇,白?煜月半個小時就能原諒他。
北星喬想到過去?,手中握得更?緊:“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去?考試。不是說好了嗎?我們會一直一直走下去?!
白?煜月聲?音已經有了顫抖的哭腔:“小紅不見了,我還沒有看它上?大學……”
北星喬這才想起小紅,連忙回廢棄層內把小紅抱出來:“它在這里。”
那一刻北星喬在白?煜月眼里簡直是天神下凡的十佳男友。白?煜月再?也忍不住,將小紅和北星喬一起抱緊。
北星喬感受到擁抱的重量,整個人卻飄飄然仿佛在做夢。他的肩膀漸漸濕了,每一滴水都?變得有重量。他的臉上?似乎同樣劃過濕意。白?煜月紅著眼睛抬頭,不敢置信地看向他。
北星喬動作?生疏地將白?煜月攬在懷里,聲?音沙啞道:“我在這里!
第099章 南極遺夢(下)
北星喬和白煜月手牽手去到考試絕密級層。往常的憂郁與不安一掃而空, 白煜月現在?覺得自己?能打十個。
但走進考試用房,白煜月首先定住身?形,驚訝道:“怎么是個男的!”
白長青坐在?沙發上看文件, 茶幾上擺著兩份茶歇。他抬頭看向?白煜月, 神情同樣困惑:“你們怎么來了??”
北星喬看見這個青年便警鈴大作,忍不住回想有關總指揮的消息。總指揮應該不是單身?, 他記得總指揮有一個搭檔。他以前似乎和總指揮鬧得不愉快,難道他曾經也像這樣疑神疑鬼?
他不由得握緊了?白煜月的手, 心?道自己?絕不能重蹈覆轍。小?黑有交朋友的自由,他不應該用愛的名義去傷害白煜月。
“我一直是位男性!卑组L青翻了?一頁文件, 又問道, “你們來干什么?現在?不是上課時?間嗎?”
白煜月想了?想,沒發覺覺得什么不對:“我來考試,老師!
“黑哨兵?”白長青仔細打量了?白煜月一番, 便往后靠揮揮手, 似乎在?驅趕白煜月。
他說道:“回去吧,給黑哨兵的考試儀器還沒有調試完畢。我看了?文森山的資料,但沒有把握要用多少?濃度才能讓黑哨兵的精神域吃飽……他怎么還沒來呢?”
“所?以我的考試又推遲了??”白煜月大為震驚, “老師!你知不知道我今天的心?情簡直是大起大落!我都做好送死的準備結果你告訴我推遲!”
“這也不能怪我,要怪誤傳命令的人!卑组L青再次做出?送客手勢, “小?朋友們快去上課!
“好吧……”白煜月帶著北星喬離開,出?門時?還乖巧地?把門關上。
暫時?沒有了?性命危機, 他一下子放松,朝北星喬抱怨道:“這感?覺真不好受, 我總覺得今天的老師看起來特別、呃, 特別讓我不爽……”忽然,他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 不知該不該繼續牽手這一行為,畢竟他暫時?安全了?。
北星喬似有所?悟,直接抱住白煜月,最大程度地?感?受對方的溫度。他溫柔地?在?白煜月耳際說,說道:“就算我會死在?你的考試里,我也絕不會反悔。”
白煜月道:“可是我會后悔!
北星喬舌尖發苦,沉重的痛意灌滿整個肺部。
“不要后悔……”
北星喬摟緊了?白煜月,閉上雙眼,大腦的世界開始天旋地?轉。
他曾經一萬次幻想過白煜月為他的死亡痛徹心?扉的模樣,可現在?光是想象一下便覺得窒息。他知道失去愛人的噩夢有多么折磨。于是他艱難地?祈禱:
“不要為我這樣的人難過……”
白煜月不明白北星喬心?中?洶涌的情感?為何而來。但他似有所?感?,這一定與自己?有關。于是他什么都沒說。
離開考試層后,北星喬帶著白煜月來到極光會總部,當?眾宣布他的哨兵有且僅有一位。而且他的考試搭檔也只會是黑哨兵,再嚼舌根的人別怪他不留情面。
然后他挑了?幾個不服的人把他們打服了?,極光會眾人明面上果然不敢說什么。
但論壇早就掀起軒然大波,眾人對極光會會長的轉性議論紛紛,莫衷一是。
北星喬知道這些消息,特意和白煜月成雙成對地?出?入各種場合,讓所?有人都看見他對黑哨兵的噓寒問暖、殷切互動,將黑哨兵每一處都打上他的印記。
表面上看北星喬的占有欲收斂了?許多。他會讓白煜月和歷洛崎一同出?任務,會讓白煜月和年知瑜一起吃飯,看到白煜月和別人有說有笑依舊微笑面對。哪怕他心?底早就發作了?無數次疑神疑鬼的壞毛病。
“太多礙眼的人了?……”北星喬在?無人時?刻總會這樣想。
他翻看最近與白煜月相關的傳聞,其中?有一條消息是白煜月是總指揮學生?的身?份被公之于眾,普通民眾感?慨指揮官的關門弟子也沒有特權,真不愧是值得信賴的白塔。
隨后白塔內部冒出?一條猜測,北星喬其實早就知道白煜月的真實身?份,他以后想從政,才想走上門入贅的路線討好白煜月,真是心?思狡詐的極光會會長。
北星喬對這些無端的污蔑并不放在?心?上。但這些猜測給了?他另一個靈感?。
“你畢業后想考軍官學校嗎?”白煜月雙手從背后攬住北星喬,頭搭在?北星喬的肩膀上,便看清了?北星喬挑燈夜讀的材料,《行政職業能力測驗》。
北星喬合上書:“你不喜歡嗎?”
白煜月歪頭想了?一下:“有點意外……但你穿上指揮官的制服應該很好看!
北星喬生?起搞來一套制服的沖動,低咳了?幾聲來掩飾。白煜月又問:“你為什么想考軍官學校?”
“因為可以……”北星喬盯著白煜月的眼睛,不經意間透露出?自己?陰暗的計劃,“因為可以把人發配邊疆!
白煜月頓時?被逗樂了?,全然不知這是北星喬的真心話。
北星喬早就迅速做好職業規劃。軍官學校是五年制,每一年需要抽簽去到不同的城市值勤實習。剛好白煜月喜歡到處走走,他們可以趁這個機會欣賞其他城市的風景。如果有可能的話,北星喬還可以向?白煜月介紹他出?生?的那座小?城市。
如果順利的話,他五年就畢業了?,憑自己?的能力應該足夠調回三塔之城。在?五年里他絕不會懈怠培養自己?的人脈,在?極光會打下的基礎能幫助他。
回到三塔之城后,他要大出?風頭,以激進的態度對付雙子塔的老頑固。總指揮煩惱他們很久了?,而他愿意成為總指揮的爪牙,旗幟鮮明地?成為“白塔總指揮”派系的人……總指揮的學生?是他愛人,總指揮可以對他很放心?,漸漸對他委以重任。
等待一切塵埃落地?,軍功在?身?,名聲大噪,政治站位正確,他自然是下一任總指揮的最有力接班人。白煜月就會以“總指揮愛人”的身?份被世人所?知。
或許他在?就任宣言上還會感?謝白煜月這些年的陪伴與幫助。而他的政敵會躲在?陰暗角落咒罵北星喬以入贅上位的黑歷史,殊不知別人提提一次黑歷史他就暗暗開心?一次……
……然后北星喬就把礙眼的人通通發配!
第一個先把年知瑜流放了?,第二個是歷洛崎。
還要明令禁止和極樂曼陀天相關的人登陸三塔之城。
白煜月也絕對不能去邊境……
北星喬內心?焦灼,恨不得那天馬上來臨,但還是不得不告誡自己?慢慢來。
“權力是做許多事情的基礎。”北星喬喃喃自語。
白煜月怪異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北星喬的畫風怎么從青春校園變成紙牌屋。
北星喬順利畢業,再過幾個月就是軍官學校的入學考試。白煜月還因為儀器問題沒有考試。他們不禁有些不安。
北星喬趕緊敲開總指揮辦公室的門,詢問相關情況。
“黑哨兵的考試儀器太難調整了?,我們都是第一次接觸古茲爾之池……”白長青愁眉不展,“唯一的好消息是,普通哨兵能接受的古茲爾液體稀釋成功……”
“古茲爾之池?”北星喬念著這幾個字,感?覺心?臟處似乎空了?一塊,靈魂漸漸下墜。
“什么是古茲爾之池?”白煜月道。
白長青:“一個可以暫時?喂飽精神體的地?方。”
白煜月:“喂飽之后會發生?什么呢?”
“會來到另一個世界……”白長青道,“這個世界和我們現在?所?處的物理、時?間都沒有太大關系。它是一個更加混亂、更加原始的廣闊空間。我們的精神域在?這個世界接觸到高維的規則,哪怕只有一點,返回現實世界時?都會變得更加強大……”
白煜月似懂非懂:“和物理空間、時?間都沒關系?”
白長青道:“就像是你在?現實過了?一秒鐘,在?古茲爾之池里可能過了?一年。你在?現實的A處接觸到古茲爾之池,也許會和B處接觸到古茲爾之池的人相遇!
他抿了?一口茶,被濃茶的滋味苦得直皺眉。他繼續道:“小?朋友,如果你還想聽我解釋,只能去報亞當?的量子力學選修課了?!
“那還是算了?!卑嘴显铝⒖谭艞墶
他看著獨自一人待在?辦公室的白長青,心?里的異樣感?越來越強。忽然他問道:“老師你的搭檔呢?”
“我不知道!卑组L青同樣困惑,“他為什么這么久還沒來?”
“我先去找他,你們自己?研究考試儀器吧!卑组L青披上大衣準備離去,還不忘恐嚇一下學生?,“別碰壞了?,你們打工一輩子都賠不起!
總指揮顯然對這兩位學生?很放心?,房間內很快只剩下白煜月兩人和一臺貴重的液體罐。
白煜月左看右看,發現一張實驗報告。報告指出?這臺古茲爾之池添加了?白長青和一眾知名向?導的大腦提取液,濃度異常高。這些人都是自愿捐贈的,為了?延續黑哨兵的性命。
“好貴的儀器……”白煜月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
原來白長青并不是抱著整死黑哨兵的想法設置考試內容。
相反,他和他的伙伴們為此付出?諸多。
白長青全心?全意地?信任黑哨兵,才編出?這樣的考試。其實通過考試的秘訣不在?于一定要贏。
兩顆腦袋湊在?一起看實驗報告。北星喬一直盯著“黑哨兵”三個字,想看清楚那三個字后面跟著的人名究竟是誰?赡亲舟E是由鉛筆寫的,被寫報告的人揉得模糊不清。
北星喬暗暗感?到心?慌,一種濃烈的酸楚感?直沖眉心?,全身?的肌肉都像被凍僵了?。
他感?到不安,緊張地?看向?白煜月。但白煜月卻定定地?看著他,目光是與這個世界不相符的復雜,又好像在?另一個世界釋懷了?。
白煜月湊近北星喬的耳朵。北星喬僵硬地?一動不動,聽見白煜月輕聲吐出?的氣流舔舐著他的耳垂。他的大腦艱難地?處理那一個字拼湊起來的信息:
“北星喬……”
“不要害怕!
他握緊北星喬的手,想通過力度傳遞他的支持?杀毙菃讨挥X得自己?全身?的溫度都被那只手所?抽取,身?體越來越冷,像躺在?海底。
“不要怕!”白煜月誤會了?北星喬的神態,從單手改成雙手。
此刻他不再單純是“北星喬的愛人”,他更是不會被折服、永遠璀璨的白煜月。一瞬間他想起所?有的事情,急切地?說道:“我想明白了?,通過古茲爾之池的秘訣其實很簡單!”
北星喬情緒頃刻間崩潰,如同山洪爆發:“我不想知道!”
白煜月不為所?動,無情似鐵:“你要打破這個世界!”
北星喬回憶起被刺得遍體鱗傷的痛感?,不敢置信地?看向?白煜月。小?黑明明知道他有多留戀這個世界,他怎么舍得去打破他?
白煜月回憶起“這一世”種種,默然片刻,然后放軟了?語氣:
“可是我需要你……”
北星喬慢慢垂下雙手,目不轉睛地?看著白煜月,眼淚一顆一顆地?往下掉。
淚水滴在?衣物上,瞬間支離破碎。周圍的景象也隨之分崩離析。
一轉眼,北星喬來到哨兵大教室。這間教室有一個足球場那么大,下方就是哨兵的普通訓練場所?。哨兵們坐得極為分開,但目光通通看向?北星喬的方向?。
或者說,看向?北星喬和白煜月的方向?。
眾哨兵不確定北星喬會選誰當?搭檔,但知道白煜月只會選擇北星喬,畢竟白煜月喜歡極光會會長人盡皆知。
輿論聲包裹著白煜月,逼迫他面向?北星喬。
白煜月偷偷想過如果不選北星喬一定會驚掉別人下巴。但是他不能真的不選北星喬。
極光會會長那么驕傲……他不想這份榮光因為他有所?折損。
但是他才不會如此迅速地?和北星喬結束冷戰。他也是有脾氣的,所?以他不會再笑臉提匹配申請了?,他要冷臉遞申請。
“北星喬同學……”
他盡量拉低語氣,卻掩蓋不住心?中?的期待,矜持地?伸出?一只手。
“北星喬,我申請成為你的哨兵。”
而后他看見北星喬無神的目光,忽然一顆心?不住地?往下墜。
下一秒,北星喬沖過來抱緊他,嚇得他幾乎后退一步。北星喬莫名其妙力氣大了?許多,聲音也變得顫抖:
“我愿意!
是啊,雖然他們在?冷戰中?,但他當?然會愿意,難道他還想拒絕我?白煜月被緊緊抱著,所?有的不安都被趕走,忍不住冒出?一個得意的想法。
眾人的喧嘩聲幾乎頂破教室天花板。白煜月聽見北星喬直接懟回去,說他們以為的通通是假象,其實是白煜月掌握了?這段關系的主動權,這些煩人精不要阻礙他追愛,還讓那些敢質疑的哨兵滾下來和他對練。實力不夠不配在?他面前說話。
今天的北星喬怎么那么囂張?白煜月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然后北星喬與白煜月十指緊扣,對著教官強硬道:“我要帶他走!
白煜月驚了?:“那么多人看著呢!”
“我要帶你走!北毙菃讨厣甑。
很快到來偽長夏出?逃事件,北星喬身?先士卒,勇往無前地?應敵。終于找到了?打破這個世界的方法——讓“北星喬”死亡。
他死在?與長夏的殊死抵抗中?,死在?白煜月眼中?。再睜眼,卻對上了?另一個白煜月青澀的眼睛。
“北星喬,你怎么長高了??”白煜月語氣困惑地?打量他,“你怎么穿著這些舊布?”
北星喬的身?形搖搖欲墜。白煜月連忙扶穩他,聽見北星喬的呢喃聲:“還不夠嗎?一次死亡還不能打破嗎?”
白煜月:“什么不夠?北星喬,我都說了?我只是去出?任務,你能不能別再講這些了?!
北星喬摸了?摸白煜月的臉,轉身?落荒而逃。
當?他打開宿舍門,卻撞上了?另一個稍顯青澀的北星喬。
白煜月驚慌地?看著兩張幾乎一樣的臉。北星喬眼神一冷,抽出?刀將青澀的自己?一刀終結了?性命。
宿舍外的走廊開始崩塌,北星喬往前跑,似乎想逃出?古茲爾之池為他設置的幻境?伤是忍不住地?回頭。走廊盡頭白煜月抱著死去的北星喬,有些害怕地?看著逃跑的北星喬,像要是要哭出?來的模樣。
北星喬握緊不知什么時?候出?現在?手里的刀,不再回頭。
……
白煜月在?塔外訓練場百無聊賴地?等待北星喬。
最近北星喬莫名其妙說要親自接送他去訓練場。白煜月隱隱約約感?覺這不是正常的兄弟情,但是他并不反感?這些,還隱隱有些好奇,難道北星喬背地?里把他當?□□人看待嗎?兩個男的,多奇怪啊。
忽然遠處出?現一個小?灰點。那灰點越來越大,北星喬的身?影逐漸清晰。今天風暴有些大,他難得披著厚厚的防寒服過來。
北星喬躲進訓練場的警戒室,來到白煜月面前,才感?覺身?上暖和了?一點。他脫下長外套,抖落了?滿地?的冰渣。
“北星喬……”白煜月蹭過來,“我忘記帶防寒服了?,你有多的嗎?”
北星喬頓住身?形,將自己?的防寒外套展示給他看,他其余手上什么東西?都沒有拿,表示他就只有一件外套。
“那怎么辦?”白煜月泄氣地?往后靠,“這風一時?半會兒停不了?,我下午還有課呢!
“我和你一起走。”北星喬將衣物的冰渣都抖出?去后便掛一旁,轉過身?體邀請白煜月,“上來,我背你走!
“這多不好意思啊……”白煜月假裝推脫了?幾句,在?北星喬第二次邀請時?就干脆利落地?上去了?。他伸手箍住北星喬的脖頸,湊近北星喬的耳朵說:“那我就不客氣了?!”
北星喬微微一笑,拿起防寒服披在?他們兩人身?上。白煜月頓時?覺得暖和極了?。他不太能操控自己?的精神域,十分需要衣物保暖,剛才在?警戒室里他便冷得不行。這會兒總算活過來了?。
防寒服雖然寬大,但批兩個人還是有些勉強。白煜月看見北星喬的正面缺少?防寒衣物,心?生?愧疚。此時?的他并不了?解精神域那些東西?,于是主動拆開自己?的圍巾,攏在?北星喬身?上。兩人看起來就像一個臃腫的雪人。
他看見北星喬又笑了?一下,想起之前的猜測便不禁頭皮發麻,可他莫名其妙地?感?到快樂。
北星喬緊緊扶著白煜月的腿彎處,在?雪地?里走得又快又穩。沙沙的風聲和嘎吱嘎吱的腳步聲交錯響起,雪地?上浮起海浪般的波紋。他們身?后留下一連串的腳印,又被風雪迅速掩埋。
忽然異變橫生?,一個人將白煜月從北星喬身?上扯下,然后手起刀落,將“北星喬”的性命徹底終結。他的動作如此熟練,仿佛做過上萬次。
白煜月渾身?冰冷,幾乎暴怒如雷。
可他看見那個偷襲者頃刻間跪下來,顫抖地?撫摸著他的臉,血液好像淚一樣滾燙。
偷襲者長著和北星喬十足相似的臉,但脫去了?稚嫩感?,眉眼也長開了?,器宇軒昂、光彩耀人。
真正的北星喬抓緊白煜月的肩膀,額頭抵在?額頭,好像在?啜泣。
看著這樣的北星喬,白煜月說不出?任何重話。
……
三塔之城的城郊,無人知曉這里的廢棄塔已經被改造成黑哨兵的專屬手術室。
小?小?的白煜月坐在?沒有樓梯的高塔,數著陽光的刻度,猜測還有多長時?間可以見到醫生?們。他實在?過于無聊,只好朝窗戶哈氣,畫出?一個個圖案。
忽然,他瞧見塔外有一個小?小?的身?影走過來。他警惕地?躲起來,只冒出?半個腦袋往外瞄。來的人似乎是一位比他大的少?年。
同齡人!白煜月驚喜地?靠近窗戶,希望他能看見自己?。
可還沒等到小?少?年來到塔前,就被一個黑衣人奪走了?性命。少?年的尸體還冒著熱氣,而黑衣人抬頭,目光似有實感?看向?白煜月。
白煜月頓時?頭皮發麻,躲在?墻角處翻箱倒柜,想尋找通知醫生?的方法?蛇沒等他找到通訊器,廢棄塔的窗戶就被打破,冷風頓時?灌進整個房間。
北星喬熟練無比地?找到上去的路徑,一步步爬上高塔,邁進白煜月的病房。
白煜月原本?害怕極了?,但當?陌生?的青年半跪在?自己?面前,將自己?輕柔地?抱進懷里時?,他感?到莫名放松,似乎潛意識知道這個人不會傷害自己?。
他在?北星喬的懷里小?聲問道:“你為什么要殺人?”
北星喬動作一頓,漸漸松開懷抱,像對待易碎品一樣理了?理白煜月的頭發。他說道:“他不是個好人,他未來會害死你,所?以我把他趕走了?!
白煜月看著北星喬快要哭出?來的模樣,心?中?無限悵然,他似懂非懂地?問:“那你要留下來陪我嗎?”
北星喬嚅囁了?嘴唇,幾番顫抖后才說道:“不可以!卑嘴显露家凰@幅模樣逼得問為什么了?。
他看向?白煜月,目光逐漸清明,多個世界的死亡終于化?作堅定不移的決意:
“因為你需要我!
他站起身?,在?白煜月的目光中?逐漸后退。他來到窗邊,外面的世界白得似乎沒有邊際。眼淚還眼淚,一命還一命,所?有恩怨孽緣都在?死亡中?逐漸還清了?。
他墜下高樓,飛躍了?所?有可能的過去。
他爬出?水池,決定去救一個已經不愛自己?的人。
第100章 十八層(上)
水珠順著北星喬的發絲往下淌。離他被扔進水池的時間似乎沒有隔多久, 救援士兵們離他僅有一米遠。
“你命可真大……”歷洛崎不由?得感嘆道。
北星喬濕漉漉地爬上了岸,第一時間包扎好傷口。一種從未有過的力?量感充盈著他的靈魂,但他全身?都是?失血過度的無力?感。古茲爾之池的池水早就不再熒光, 變成一池普通的臟水。
北星喬察覺到一絲異樣, 仔細查看腹部的傷口。按理來?說,子彈擊中人體后會?將肌肉撕開一個空洞, 被大口徑子彈擊中更是?十死無生、當場斃命。但北星喬摸到那枚子彈。子彈外側寫著“白塔用訓練型電流彈”。
漫長的走廊,封寒與?桑齊兩人腳步同時一停滯。他們精神敏銳, 已經感覺到這空間出現了一個陌生又熟悉的精神體。
“他居然真的沒死!鄙}R感嘆道。隨后身?旁的墻壁冒出一個巨鯊腦袋,咧開一個和桑齊此刻一模一樣的嗜血笑?容, “難道是?因為他的精神體也是?肉食動物?嗎?我感覺到一個精神體的誕生……”
封寒低聲道:“如果?他愿意在?那里躺著, 神母再世也救不了他!
“新鮮食物?的味道……”桑齊盡顯反派風味,而后腦中靈光一閃,“你把他扔下去果?然是?為了策反他吧。因為你要利用力?量來?誘惑他, 只要加入我們, 就可以永遠獲得這種力?量了!到時候你、我、黑哨兵,還有他聯合在?一起,橫掃白塔和基地根本不在?話下!”
封寒面無表情地睨了他一眼。
桑齊愣。骸安粫?吧, 難道你真的叛變了嗎,現在?的白塔可沒前途……”
封寒繼續往前走。桑齊心中就像被詐騙了那樣后悔。本以為跟著封寒混可以雙贏, 誰知道封寒腦子比他還死板,在?明知黑哨兵不喜歡自己的情況下還向白塔示好?早知道剛剛就不劃水了。
無人知道封寒內心的祈禱與?痛苦。他有沒有把北星喬扔進濃度最高的池子?北星喬變得多強了?能不能掌握這種全新的力?量?
他的大腦不斷推演整個戰局的演變, 力?求從諸多可能中找到生機最高的道路。一旦他做錯一次選擇,跟著他一起毀滅的將不止這點?人命。
忽然一股恐怖的氣息卷席了整條走廊, 讓所有人的大腦瞬間清明。那股令人不禁膽寒的力?量來?自16層中心的獸斗場。這里極為高闊, 與?17層相連,圓桶似的墻壁懸掛著密密麻麻的觀察室。曾經無數個半成品在?這里與?雪國戰斗, 當場殞命。
在?最上方,有一個小小的圓環頂燈,散發著溫和但明亮的光芒,讓人誤以為山體外是?白晝。那里同樣能通往傳說中的18層。
一來?到斗獸場,潮濕的熱浪襲來?襲。封寒環顧四周,發現上百位個心跳聲躲在?不同的觀察室。
那些極樂曼陀天?的信徒顯然不是?單純被洗腦的低級信徒,他們更多的是?以世因法本人為尊。因而一旦長嬴和白煜月開打,他們就立刻躲在?安全角落,記下一切可以用來?研究真理的信息。
桑齊隨后趕來?,看清斗獸場的場景瞪大雙眼:“天?啊……黑哨兵……長嬴在?搞什么……”
黑哨兵手上拿著的黑刀泛起脈搏般的波動,與?他的白發形成鮮明對比。曾經鮮活的白煜月似乎只剩黑白兩色。
明明從物?理的角度看,這里的光線并無明顯區別。但人們下意識認為中間有一道涇渭分明的分割線,并且誤以為樓層向一黑哨兵的方向歪斜,仿佛無形的千鈞負擔都壓在?黑哨兵身?上。斗獸場另一邊,正?是?長嬴和他那歡快游動的大王烏賊。
此刻大王烏賊仿佛回?到了深海中,觸腕一縮一推,它便在?空氣中遨游起來?。兩根極長的觸腕宛若飄帶般環繞在?長嬴周圍。除了大海,還有什么環境能讓這種巨物?翩翩起舞?
長嬴雙目赤紅,臉上是?得意而興奮的笑?容:“來?吧,黑哨兵,讓我們共同享受這一次!”
頓時浪卷殘云,斗獸場的空氣忽然洶涌起來?,本就破舊不堪的墻壁出現了擠壓變形。人們感覺到無形的風,卻又同時迎來?窒息般的疼痛。上空忽然出現不符合光線規律的黑點?方塊,仿佛從另一個世界闖進來?的魚群,掀起一場浩蕩的群游之舞。
沒有人看清大王烏賊的觸腕上是?否卷著刀,但聽見了金屬相擊的叮當聲不斷作響。而長嬴拿著場上唯一一把能看清模樣的刀,一動不動,或者說在?全神貫注地戒備某人。
然而黑哨兵沒有出奇制勝。他的出招角度一直很刁鉆,但這次顯然再次超出長嬴的想象。黑哨兵沒有去捕捉長嬴的空門,而去尋找在?洶涌變化的“海浪”中最強勢的一擊。
從剛剛起他便感覺到長嬴的特殊。長嬴是?一名?真正?強大的哨兵,真正?能取他性命的哨兵。他不由?得萬分警惕,并從這緊繃的精神中體會?到一絲放手一搏的快樂。
在?腳踩鋼絲的危險中,他如掙脫了束縛般輕盈。原來傳聞從未出錯,黑哨兵真的能憑借殺戮緩和自己的精神混亂!
黑哨兵像尋找到救命良方一樣,精準地對上了長嬴的強勢一擊。剎那間不可思議的灼熱在?他體內爆發,心臟宛若南極洲另一顆蘇醒的太陽,蔓延的滾燙喚醒藏在沉睡的黑哨兵本能。
他被大王烏賊的斬擊擊中,又在?毀滅中重生。在?血液的澆灌中,他改頭?換面,迎來?新生。轉眼間他便來?到了大王烏賊身?前,長刀高舉,帶著不可違抗的審判與?決意。他不是?要打敗長嬴,而是?要親自為這頭?龐大的烏賊舉行斬首儀式!
“這樣的你……對世因法來?說,才有讓我們痛苦萬分的價值!
瀕死的恐懼使?長嬴不自覺寒毛倒豎。此刻他品嘗著這份來?之不易的恐懼,心中悵然而歡喜。在?手起刀落、一擊必亡的戰斗中,他對上黑哨兵那毫無感情的雙眼,輕聲呢喃:
“黑哨兵,你聽不見對不對?”
他揮起那一振時刻在?備戰狀態的長刀,仿佛行刑前的號角。
“那就由?我來?替你發出這聲怒吼吧!”
當刀鋒對上刀鋒,人們似乎都看到了必定有一人身?首異處的未來?。然而長夏忽然捂住脖頸,右手抬手,章魚觸腕閃電般將長嬴卷走,驚險萬分地中斷這次對決。
長嬴本來?臉色陰沉,頭?痛欲裂?赏L夏身?邊一站,他面色漸漸好了,竟與?剛開始同黑哨兵對打沒什么兩樣。
這次輪到黑哨兵的神色變得不滿足。
這種等級的戰斗旁人根本插不上手。旁觀的信徒不由?得感嘆道:“真厲害……”
桑齊不知為什么內心有點?難受,聲音沉沉的:“畢竟他是?黑哨兵。世因法就是?要找他。”
忽然一個聲音響起:“我們才不會?讓你們搶走小黑!”
桑齊低頭?一看,居然是?之前封寒的漏網之魚,周伏清。但他并沒有派上多大用處,就被白煜月和長嬴的戰斗波及再度重傷倒地。
桑齊東張西望,確認這里自己的立場應該是?極樂曼陀天?,立刻惡狠狠地說:“哈哈,先關心關心你自己吧。叫破喉嚨都不會?有人來?救你!
周伏清看見一個未成年的敵人也敢威脅自己,心中悲憤不已:“我絕不會?向你這種卑鄙的反人類分子求饒!”
這句話直接撞上了桑齊的業務范圍,他立刻思索處刑的一百種方法,決定當場向信徒們展示自己的忠誠。
然而還沒等到實施,兩人紛紛被另一個出現在?戰場的精神域吸引了注意力?。
“這感覺是?……”周伏清一下子如同醫學奇跡般坐起,“老大!”
一頭?火紅的豺闖入戰場,尾巴永遠低垂,在?飛快奔跑中僅微微晃動。它精準無誤地尋找到白煜月,高昂起頭?,毛發極為逼真,雙眼濕漉漉,仿佛一只家犬。
白煜月看著這只眼熟的豺極為震驚,頓時停下動作,趕緊和長嬴的領域拉開距離。他的呼吸還未從戰斗中回?復過來?,一直在?大口喘氣。他左顧右盼,看到了暫時完成強化儀式的北星喬。他清理了某一個觀察室,并從那里滑下來?。
“小黑!北毙菃逃檬终Z說道,“我來?幫你!
白煜月還沒有完全失控,認出這是?北星喬,不由?得松了口氣。
此時的白煜月并不知道北星喬遭遇了什么才趕到自己身?邊。古茲爾之池的世界跨越了時空,他要在?未來?某個時刻,才會?與?幾分鐘前的北星喬相遇。
因此白煜月只當是?戰友援助,他的精神域快壓制不住了。北星喬能幫忙當然最好。
于是?他點?頭?道:“好!
長嬴的憤怒與?憎惡溢于言表:“看看白塔把你變成了什么軟弱樣!竟然同意一位毫無匹配度的向導為你助陣?黑哨兵,你日后定會?因你此刻的行為蒙羞!”
白煜月的注意力?卻被腳邊那只豺吸引住。他心想北星喬的精神體看起來?真毛茸茸呀,就像沒脫毛前的小紅一樣蓬松。
北星喬留意到白煜月身?上的層層疊疊傷口,一些傷口還沒結痂就再度被崩開。他頓時心痛如刀絞,看向長嬴宛若在?看一個死人。
瞬間靠近北星喬那一面的觀察室不斷地抖動。信徒們驚異地發現自己的槍支竟然不受控制了。北星喬的能力?受“隊伍人數”限制,眼下只有他和白煜月兩人能戰斗,但他可以為白煜月帶來?千軍萬馬!
“這種感覺,難道是?古茲爾之池?”但丟失武器的信徒并不緊張,反而好奇地觀察北星喬,“為什么這種人才總是?降生在?白塔?”
“他和黑哨兵很?熟?如果?他愿意歸順世因法,給他留個不礙事的位分也行……”
說出這句話的信徒差點?就被封寒的流彈擊殺了。
封寒順便清理了這間觀察室,流轉如血的雙瞳盯著下方的白煜月,偶爾看幾眼北星喬。
良久后他輕嘆了一聲,放松雙肩,把槍匣放下,順手為自己開了一罐氣泡水。
愜意的悠閑空間與?下方的戰斗格格不入,暗中觀察封寒的信徒們也困惑不解。
氣泡水是?從某位白塔戰士身?上薅過來?的。那位不幸的白塔士兵竟然還有如此奢侈的習慣,正?好他可以幫對方戒一下。然而這種白塔奢侈品對封寒來?說,不過是?想要就能有無數瓶的普通調劑品罷了。
白塔與?極樂曼陀天?,信徒與?叛徒,錯位的身?份幾乎使?他的腦神經發出悲鳴。但封寒一直深信自己在?做對的事,并堅定不移地執行只有自己清楚的命令。
無論是?朝白煜月開出那一槍,還是?決定從白塔陣營中挑選一個最強向導,臨時強化一下,當做帶走白煜月的助力?。他都做到了。
本來?打算扔兩個進去的,可是?年知瑜太難抓了,貓比魚還容易滑溜,沒抓住就算了。
現在?想想有點?后悔,就應該把那里所有的人都扔進去,不分哨兵還是?向導。對小白學弟還有點?用的歷洛崎可以扔進去,已經有搭檔的哨兵赫川可以扔進去,連和白煜月見過幾面的科爾都不放過。必要時桑齊也可以扔進去試試。能扔就扔。
如今北星喬站在?白煜月身?邊,背朝封寒所在?的觀察室。如此舒服的狙擊視角,封寒必須做點?什么才能抑制自己的持槍沖動。
斗獸場內,有了北星喬的支援,白煜月和長嬴再度打成平手,白塔士兵至少可以比較輕松地離開這里。
然而在?焦灼的斗獸場邊緣,一位信徒快步走向長夏,將整場戰局再度拉向未知的深淵。
“圣子!币晃恍磐匠L夏彎下腰,低聲道,“世因法已經知道了這里發生的事情,并降下圣旨……”
“務必將黑哨兵帶回?基地!
長夏從聽到“世因法”的稱呼時便臉色一變,雙眼似乎有些恍惚。他捏緊輪椅上的把手,本就蒼白的臉更加沒有血色。
信徒還在?彎腰,固執地等待著長夏的回?答。他不得不沙啞著聲音說道:“我知道了,我會?照做的。”
信徒仍然在?鞠躬,沒有絲毫離開的意思。這是?世因法的命令,哪怕對象是?圣子長夏,他也必須看到命令執行才會?離開。
長夏垂下眼眸,雙手朝上攤開,身?后的巨型章魚變得越發虛幻:
“我認同命令,通過決議,啟動‘長嬴’解封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