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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1章 身世之謎

    封寒內(nèi)心瞬間翻起驚濤駭浪, 寒天中仿佛被冰水淋了個?透心涼,從脊背到腳踝都涼颼颼的。薩摩耶的眼睛更是瞪圓了,白煜月第一次懷疑起自己?的智商, 不敢相信從這句話里推論出的結(jié)果。

    眾所周知?, 只有直系親戚不能相互輸血。

    而白煜月的父母早早地離開了人世,封寒更是父母不詳, 僅有世因?法的一面之辭。當(dāng)他?有記憶的時候,已?經(jīng)生活在極樂基地里了。

    但?白荊棘當(dāng)年正是從極樂基地出逃, 沒過一年就生下了白煜月。

    最巧的是,槐序曾經(jīng)不知?道發(fā)什么神經(jīng), 硬說長夏長嬴封寒和黑哨兵是一個?大家庭, 以后要兄友弟恭。

    盡管現(xiàn)場的槐序也是一臉震驚,下巴都合不攏的模樣。

    每一件事的時間點都恰好對上?了。樁樁件件線索既像巧合,又像是命運, 牢牢地套在白煜月脖子上?。

    世因?法對自己?拋下的重磅炸/彈渾然不覺。他?只是用復(fù)雜的眼神看著白煜月, 用所有人都聽得清楚的語氣說道:“我不會讓你再受這些委屈。因?為?你是我的孩子!

    ——原來是這樣,和他?有血緣關(guān)系的人是世因?法,他?差點以為?封寒是他?親哥呢。

    白煜月松了一口氣。

    但?那口氣松到一半便?被加速提起, 他?猛然意識到世因?法說了一個?可怕十倍的事實!他?腦子都要爆炸了!

    “什么。!”槐序的尖叫幾乎要劃破所有人的耳膜,“你竟然有一個?孩子。。 

    世因?法有些不悅地看向槐序, 又漫不經(jīng)心地掃過場上?其余人。那些震驚的人一感?受他?的目光立刻畢恭畢敬地低下頭,無論有多大的瓜, 世因?法終究是掌控了整個?極樂基地的人。最后世因?法看向封寒,這個?他?從小看到大的孩子有些失神, 可惜這些對他?而言都不太重要了。從現(xiàn)在開始, 唯一重要的只有黑哨兵。

    他?又用那種復(fù)雜得難以言喻的眼神看向白煜月,像是懷念, 又像是恨鐵不成鋼。他?說出這番話后并沒有對白煜月溫和許多,一如既往地維持著他?的威嚴(yán)身?形。他?只對白煜月說:“你跟我來。”

    白煜月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腳步,跟著往前走,每踩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他?倆沿著某條狹窄的通道離開“身?外?身?內(nèi)獄”,留下一地血腥與茫然的人。封寒陡然消沉了許多。等著看小黑發(fā)飆的長夏有些無措,他?的計劃全打亂了,他?與長嬴面面相覷,又相顧無言。而剛剛得知?這一驚人消息的槐序不敢置信地扯著自己?的頭發(fā),念叨著“我怎么會不知?道”。

    躲在原地的白袍實驗員更是惴惴不安;煸谄渲械纳}R左顧右盼,努力判斷當(dāng)前形勢。最后他?只是嘖嘖感?嘆:“哇。我遇到了一個?真太子耶!

    ……

    羅斯島的海岸線,隨著一道道封鎖關(guān)卡解除,一盞盞柔和的路燈亮起,照亮一座水晶墳?zāi)埂?br />
    白煜月沒有心思記整條路的機(jī)關(guān)陷阱。他?整個?人如同行尸走肉般,渾渾噩噩地來到這座墳?zāi)姑媲啊?br />
    雖然是墳?zāi),?它造得就像是一座小型水晶城堡,堪稱窮奢極侈。

    白煜月雖然不想接受,但?看看媽媽也是好的,于是有些難受地看向被塑料花簇?fù)淼南嗫。里面的女人眉眼如畫,?卻不是記憶中媽媽的模樣。

    只見世因?法走過去,拿起相框,按出背后的暗門,抽出另一張有裂紋的油畫,遞給白煜月。

    油畫內(nèi)畫著和諧著一對父母與一位少年,儼然是溫馨的一家三口。其中父親的臉明顯與現(xiàn)在世因?法的臉有些相似,母親則是墳?zāi)沟闹魅,而那位少年……卻與白煜月印象里的父親逐漸重合。

    “我沒有想到他?會留下一個?孩子!笔酪?法說道,“更沒有想到他?的孩子是這世界最罕見的黑哨兵。”

    ——原來世因?法的“孩子”指的是孫輩。

    白煜月心情大起大落,腳底發(fā)軟,覺得這個?結(jié)果已?經(jīng)是老天大發(fā)慈悲了。

    他?看向油畫,看著中間那位神情陰郁的少年,對親人的想念忽然使他?鼻頭一酸。他?一想到自己?是個?孤兒就想掉眼淚,他?從來沒有對這件事釋懷。

    “也許……你會想知?道在你出生前的故事。”世因?法一邊將陌生女人的相框擺好,一邊說道,“只有知?道自己?的來處,你才明白未來的路!

    ……

    “我原本是城邦貴族。但?這個?身?份除了證明我的基因比較古老外?毫無作用。因?為?南極洲因為失去了“皇帝”,正在瘋狂地混戰(zhàn),所有人都流離失所!笔酪?法看上?去毫無溫情,卻給白煜月斟了一杯茶味的水,這對白煜月的五感?十分友好。

    他?自己?也抿了抿茶,說道:“我那時候并不知?道,我這個?基因?也會和古老的皇帝有關(guān)系!

    “然后我流浪到了麥克默多城。因?為?那時候大家都流傳,麥克默多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城,凝聚了所有的人類史上?的藝術(shù)珍品。你知?道長城是什么嗎?等到夏天冰架消褪的時候,你可以去看看建在島平面負(fù)一百米的長城。人們都說這里有安穩(wěn)的生活,極樂曼陀天會珍愛它的每一信徒。

    “可當(dāng)我來到這里,卻大失所望。極樂曼陀天,不過是一群歡眾取寵的神棍利用著人們的可憐心理,在招搖撞騙罷了。這里與其他的地獄沒有什么區(qū)別?,這里沒有希望。”

    白煜月不敢說話,只在心里想,原來你知?道呀。

    “于是我經(jīng)過一番努力,接管了麥克默多城!笔酪?法說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從來不是偉大而的英雄,我恨透了這個?世界,它從來沒有給人類希望。我了解的知?識越多,越發(fā)現(xiàn)人類未來的可悲。曾經(jīng)我們遍布七大洲,如今卻只能龜縮在南極。春天是什么景象,歷史又是什么廢紙。就算人類注定?自取滅亡,為?什么報應(yīng)要應(yīng)在我們這一代?

    “所以我……去找了極樂曼陀天教義?里……能生產(chǎn)黑哨兵的神圣工廠。

    “那是九死一生的經(jīng)歷……

    “最終,我接回了她。”

    她不是完全的黑哨兵,真正的黑哨兵只有三天生命。世因?法在熊熊烈焰中把她帶回來,并把她秘密藏在宮殿里,靜悄悄地進(jìn)?行實驗。

    槐序那時已?經(jīng)跟在他?身?邊,提議說一個?黑哨兵樣本太少了,不如讓這個?女人多搞點子代。

    于是他?們啟用了人造子.宮工廠。四?十世紀(jì)的人們已?經(jīng)發(fā)明了人造子.宮,但?沒有發(fā)明把子.宮按在人體上?的技術(shù),而是把子.宮做得和工廠一樣大,用流水線培育出想要的人造人。據(jù)說最精妙的子.宮工廠,已?經(jīng)學(xué)會了克隆人。

    可惜如今的南極洲資源耗竭,工廠都變得黑藻橫生。他?們用了二十年煤炭廠儲存的發(fā)電量,才開啟了一次工廠。黑哨兵在里面睡了一覺,便?儲存了30多個?與她相關(guān)的配子。

    琳瑯滿目的實驗體被一個?個?推出來。

    黑哨兵因?為?基因?缺陷正在加速衰竭,可在體檢時,世因?法卻發(fā)現(xiàn)了奪取她生命力的真兇另有其人——一個?已?成型的胎兒。

    世因?法又驚又懼,下意識不想面對事實。他?不敢承認(rèn)他?用溫情賄賂黑哨兵,又用男歡女愛誘哄黑哨兵,畢竟黑哨兵美?得宛若邪神降臨。他?的良知?好像重新回到他?體內(nèi)。黑哨兵不止是一個?不安定?的實驗體,更是與他?日夜相對的情.人,她懷孕的恐懼擊碎了他?,流出許多懦弱。

    他?只好得過且過,默許黑哨兵生下一個?孩子。黑哨兵生育完后便?耗光了她所有的力氣,精神域衰竭而亡。

    臨別?前,她依偎在世因?法懷里,露出安靜而枯萎的微笑:

    “和你在一起,是我在這世界最快樂的日子。這里的大房子真漂亮,那座白壁紅宮最好看……我喜歡紅色……真好啊,我猜這就是書里面寫的愛,真夢幻……真沉重……但?我相信我觸碰到了它。哪怕只有一瞬,愛能抵御萬難!

    世因?法自始至終不敢面對他?與黑哨兵的情感?關(guān)系,寧愿里面全是利益互換。他?給她可以安撫精神域的殺戮體驗,她提供他?所需的實驗材料?伤R終前為?什么偏偏要說那樣一句話?如果愛能抵萬難,為?什么愛不能抵御死亡呢?

    新生兒的哭聲驚醒了世因?法。

    世因?法如夢初醒,小心翼翼地抱起那個?嬰兒。剛出生的嬰兒竟然那么丑,那么小,像團(tuán)爛泥巴?蛇@團(tuán)爛泥巴以后卻會長大,變成一個?健步如飛的大人。未來這個?孩子的臉,有一半像黑哨兵,有一半像世因?法。那一刻好像生死模糊了界限,在了無生機(jī)的南極洲上?拋出一個?小小的希望。

    世因?法抱著新生的嬰兒,淚如雨下。

    “那便?是你的父親,他?曾經(jīng)在這里的代號是‘無名’!笔酪?法古井無波的臉上?終于出現(xiàn)一絲裂痕,“那是我此生犯的,第二大的錯誤。”

    在極樂曼陀天,所有嬰兒都要進(jìn)?行資質(zhì)監(jiān)測,然后在六歲左右由“神母”賜福,喚醒精神體,獲得抵御嚴(yán)寒的能力。

    那名新生兒的監(jiān)測報告出來后,世因?法緊張地閱讀。他?驚訝地發(fā)現(xiàn),這名新生兒竟然比子.宮工廠里出來的實驗體有更高的黑哨兵基因?濃度。多番檢測后他?才知?道,他?自己?身?上?也有一小部分古老的“皇帝基因?”,而且和黑哨兵身?上?的基因?出自同一個?“皇帝”。

    這一切檢測都是秘密進(jìn)?行的,沒有人知?道。世因?法一瞬間想過許多可操作的實驗,但?暫時沒有能力實施。他?便?把希望寄托在這個?孩子身?上?。

    直到孩子六歲,再度檢測,世因?法失望地發(fā)現(xiàn),這個?孩子身?上?所有與哨兵相關(guān)的基因?都沉默了,一個?性狀都沒有表達(dá)出來。而且隨著孩子越長越大,模樣竟然更像年輕的世因?法,而不像美?麗的黑哨兵。

    世因?法在這個?孩子身?上?寄托了太多東西,毀滅世界的可能、人生的希望之光、對黑哨兵的補(bǔ)償、愛的延續(xù)……此刻又一一破滅。他?知?道是自己?不對,但?無法克制自己?的失望,于是將孩子養(yǎng)在白壁紅宮,自己?醉心處理極樂曼陀天的古籍。

    嬰兒長大成少年,又長成青年,因?為?沒有精神體,只能待在有暖氣的地方?。他?成了白壁紅宮里無名的幽靈,被人取名為?“無名”。

    某一天,他?像往常一樣在紅宮里散步,忽然身?邊的窗戶被打碎,一個?人如同燕子般跳進(jìn)?來,將他?按倒在地。

    “你是誰?你也是這里的實驗品嗎?你多大了?”白荊棘摸了摸他?的臉,宛然一笑,“不用緊張。我們都是那位黑哨兵的孩子,按照血緣關(guān)系,你可以喊我姐姐。”

    后來他?們躺在紅宮的屋檐上?曬太陽,白袍交疊,手指在另一個?人的手心畫圈。無名忽然扭頭,在白荊棘的耳邊輕聲說:

    “我知?道一個?地方?守衛(wèi)很薄弱。”

    “黑哨兵的墓地。世因?法從不讓人打擾她的長眠之地。”

    “我們一起逃走吧。”

    “總而言之,他?們倆個?從這里離開了!笔酪?法對當(dāng)天的雷霆怒火不欲多言,言簡意賅地說道,“羅斯島四?面都是冰架,破冰船開不進(jìn)?來,方?圓百里沒有任何自然自愿作為?補(bǔ)給。我不知?道他?們怎么活下來的,也不知?道他?們?nèi)チ四睦。接連失去我的家人,我不禁后悔莫及……

    “等我再次得知?我孩子的消息,卻是他?!的!死!訊!可恨的白塔,可恨的邢楓!竟然對我的孩子下此毒手!”

    白煜月怔愣:“什么?”

    世因?法站起身?,捏著旁邊的石碑,不自覺地弓起腰,仿佛被莫大的痛苦的壓彎了脊背。他?瞪著白煜月,眼里翻滾著復(fù)仇的怒火。

    “她……他?們,先殺了白荊棘,為?的就是不讓她身?上?的黑哨兵基因?危害社會。哼,這個?女人走的倒還輕松些!”

    白煜月渾身?血液都開始變冷。

    “然后他?們抓住了你的父親,我的孩子!”世因?法每說一句都像在怒吼,“他?們本來只是想逼問他?們的來處,卻發(fā)現(xiàn)了他?身?上?更危險的黑哨兵基因?……然后……我的孩子……便?夜夜不得安寧,日日活在煎熬中……最后慘死在南極勝利塔下……”

    “你撒謊!卑嘴显抡f道,“如果白塔對黑哨兵的政策真的那么苛刻,我就不可能活著走出那個?偏遠(yuǎn)山村學(xué)校!

    “是啊,后來白塔確實換了一個?政策寬松的總指揮,但?你以為?她身?上?就干凈嗎?你以為?她一個?剛剛考完軍校,實習(xí)沒有超過十年的哨兵!一個?沒有人脈、無根無憑的軍官!一個?出身?干凈的士兵,如何能和其他?聲望響亮的候選人競爭!你以為?她是怎樣坐上?總指揮之位!”世因?法的聲音如驚雷劈在白煜月耳邊。

    世因?法語氣森然地說:“當(dāng)然是因?為?我……為?了復(fù)仇,把邢楓的所有直系學(xué)生都?xì)⒘。她的競爭對手自動認(rèn)輸,她當(dāng)然安穩(wěn)上?位!

    世因?法在許多勢力內(nèi)都布下了暗樁。為?了這一次他?的復(fù)仇,他?精心布置的暗樁幾乎全部銷毀。但?是二代指揮官的直屬學(xué)生生活在防御嚴(yán)密的地方?,憑暗樁的實力,根本沒有辦法全部剿滅。世因?法本人也因?為?種種原因?不能親臨三塔之城。

    可是世因?法很有耐心,一直在等待。

    等到一個?青年登上?欺騙島,花了半個?月的時間打探清楚三塔之城眾要員的出入路徑,然后躲在暗處潛伏了十天,一顆子彈送對方?見神母。

    “我一直活在復(fù)仇的折磨中……”世因?法的聲音低了下去,“子彈沒有解脫我,我每天都在想那些做錯的事情……”

    “我聽說白塔又找到一個?黑哨兵,便?千方?百計地想要把你奪過來,徹底成為?摧毀世界的武器……

    “后來我才知?道,你就是他?們的孩子。我聽到這個?消息時以為?神母在和我開玩笑,為?什么我之前承受過的痛苦也會應(yīng)驗在我的孩子上??我甚至想過,你就是她送給我毀滅世界的禮物。

    “但?真的要執(zhí)行那個?計劃時,我又猶豫了。你明明長得不像她,更像你母親。可我還是感?覺冥冥之中與你有聯(lián)系。明明哨向鏈接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可靠的東西,那這種莫名的聯(lián)系感?又是什么?血緣除了作為?政治的手段,難道還有其他?意義??”

    世因?法看向白煜月,痛苦的雙眼忽然蒙上?一層柔和。

    “現(xiàn)在我終于想明白了……也許……你除了是一件兵器,更是……

    “希望的延續(xù)……”

    他?張開雙手,慢慢地、又滿懷痛苦地將白煜月抱入懷中。世因?法身?材高大,兩米有余,連白煜月也襯得嬌小。他?小心翼翼地拍著白煜月的背部,像是在補(bǔ)償遲到的父愛。而白煜月耷拉著腦袋,像一個?提線木偶。

    第132章 新的身份

    “不要再想那些傷心事了!笔酪蚍ǖ?聲音有一種催眠的?魔力, “我的?孩子,我會給你最好的?一切。我發(fā)誓,我不會要求你為此做任何回報, 因為你生?來就值得這些!

    白煜月忽然從木偶般的?狀態(tài)中驚醒, 臉上?流露出困惑、遲疑、猶豫。

    世因法好像讀懂了他的?意思?,嘆氣道:“我知道槐序做了很多錯事。但是……他是我唯一活著的?朋友了。我是在剛來麥克默多城的?時?候遇見?他的?, 他那時?候還是實驗品,我救了他, 他就從此跟在我身?邊。通俗來講他的?大腦確實存在一些缺陷,所以他不理解很多正常人的?行為!

    “你放心!笔酪蚍ǘ⒅嘴显碌?眼睛, “我之后不會讓他出現(xiàn)在你面前, 也不會出現(xiàn)在封寒面前。”

    白煜月:“封寒……”

    世因法:“他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他為人正直,聰明,且聽?話。讓他待在你身?邊, 我非常放心!

    白煜月:“……他知道嗎?”

    白煜月:“他知道他曾經(jīng)暗殺的?人, 是殺害黑哨兵父母的?兇手嗎?他知道白塔做過的?這些事嗎?他當(dāng)初為什么討厭黑哨兵?”雖然世因法含糊其辭,但白煜月已經(jīng)聽?出來那個潛伏搞暗殺的?青年是封寒。除了他還有誰能在三塔之城靜悄悄地玩狙擊?三塔之城可是集齊了白塔勢力大部分青少年哨向。

    世因法有一雙淺色的?眼睛,在他還年輕貌美的?時?候, 就是靠這雙眼睛迷惑別人。他說道:“孩子,有的?時?候, 人就像生?活在漩渦里,能說什么話, 能做什么事,并不由自己決定?!

    白煜月:“不由自己決定?……”久違的?窒息感再度壓到他身?上?。他以為自己看清了過去?, 實際上?無論未來還是過去?都是一片灰蒙。

    “別擔(dān)心, 我不會讓你陷進(jìn)這樣的?漩渦里。”世因法卻再度莊重地做出保證,“你可以選擇自己想要的?人生?。我聽?說封寒的?宮殿里有一個白塔俘虜, 你可以和他敘敘舊。你之前抓了一個破冰者俘虜,如果?你愿意,你可以隨意處置他。”

    世因法將手按在白煜月肩膀上?,似乎想給他鼓勵。

    “你可以說我殘忍,但我早就習(xí)慣了如此行事。我已經(jīng)是個老人家?了,思?想早就比骨灰還要頑固。我改不了,但我知道。別人都沒有你重要。從今以后,你的?地位高于一切。”

    白煜月試圖冷靜,天?下沒有不勞而獲的?東西,他想找出世因法語言中的?陰謀陷阱,可他看來看去?,只能看見?世因法帶著殘忍的?柔和與偏袒。他竟然沒有辦法從世因法的?肢體語言中讀出對方的?攻擊思?路,這讓他更加懷疑一切。

    世因法只是溫柔地說:“重新開始你的?人生?吧,白煜月!

    ……

    白煜月被帶到白壁紅宮中。

    他看見?有人押著周伏清和那位破冰者俘虜——風(fēng)繆渺——經(jīng)過,分別送進(jìn)不同的?房間里。

    “他們是你的?了!笔酪蚍ㄕf道,“我答應(yīng)你的?事情一定?會做到!

    周伏清似乎想對白煜月說什么,但白煜月看都沒看他。

    世因法隨之領(lǐng)著白煜月來到一個大房間,四面都擺放了整面的?書架。他打開某個開關(guān),整個羅斯島的?三維平面圖就被投影到一張長桌上?。白煜月第一次看清羅斯島上?竟然有如此多建筑。

    “挑一個你喜歡的?宮殿,別人有的?你肯定?要有!笔酪蚍ǹ雌饋砗芷诖@件事。

    白煜月不著痕跡地掃過周圍的?書籍,看到了許多舊紀(jì)元經(jīng)典著作,還有些動?物分類學(xué)的?大部頭,封面印著林奈的?微笑。

    他再看向三維投影,用手指輕輕一轉(zhuǎn),整個羅斯島便在他手上?旋轉(zhuǎn)起來。

    島上?的?建筑大多仿制舊紀(jì)元的?藝術(shù)瑰寶,正如封寒的?宮殿仿制了布萊尼姆宮部分主體建筑。長夏長嬴住在類似巴黎圣母院的?建筑;毙虻?地方則有點像貝勒伊宮。還有許多古代建筑因為缺乏電力而被冰封。目前島上?冰封程度最低就是研究古堡,被沉睡時?期的?白煜月融化了大部分冰層,露出它?的?完整外觀,就像萊茵斯坦城堡一樣。

    多種多樣的?建筑擠在羅斯島上?,還有部分延伸到冰架,看起來藝術(shù)風(fēng)格繁雜?稍谀蠘O人看來,它?們都同屬一個風(fēng)格,舊紀(jì)元風(fēng)。

    白煜月有一秒猶豫過要不要住在仿故宮建筑里,暢享真人登基體驗。最終他還是否認(rèn)了自己的?想法,神?色懨懨地說隨便。

    世因法便給他挑了一個大教堂。教堂猶如一座巨大的?管風(fēng)琴坐落在埃里伯斯火山的?山腳,門口還矗立著神?母抬手喂食信天?翁的?石像。由于埃里伯斯山是活火山,所以教堂的?冰層較薄,附近還開發(fā)了溫泉,幾乎是島上?條件最好的?地方了。

    “這還不夠,遠(yuǎn)遠(yuǎn)不夠!笔酪蚍ê鋈话櫰鹈碱^,“你還應(yīng)該有一個尊貴的?身?份,我要給你創(chuàng)造一個新職位,而且要所有人都知道,要所有人都來仰望你!

    他有些急切地在房間里來回踱步,仿佛在思考著什么。很快他帶著白煜月來到另外的?房間。

    一路上?,不會說話的?信徒不斷捧著珍饈美食來到另外的?房間。白煜月同樣快速掃了一眼,看見?有煎肉排,有蔬菜沙拉,還有果?酒。

    白煜月立刻猜想世因法不是普通人就是向?qū),因為哨兵根本沒辦法接受這么重口味的?食物。

    結(jié)果?世因法說那些都是為白煜月準(zhǔn)備的?,所有食物都經(jīng)過特?別處理,普通人吃味如嚼蠟,黑哨兵卻能吃到美味。

    信徒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將果?酒遞給白煜月,上?面還不倫不類地插了一根吸管。白煜月本不想理會,但見?對方手抖得像篩糠,還是不大情愿地接過果?酒,抿了一口。如果?不是他心情不好,這簡直是他近期品嘗的?最好喝的?飲料。

    世因法把白煜月帶進(jìn)另一個大房間中,里面擺滿了形形色色的?真實動?物標(biāo)本。它?們的?表情栩栩如生?,好像一個靜止的?動?物世界。

    “你可以去?挑一點喜歡的?皮毛!笔酪蚍ǖ,“然后做成衣服,之后就用在你的?冊封典禮上?。別人以后一看你身?上?的?皮毛,就知道你的?身?份。當(dāng)然你不必自己動?手縫制,找個會縫的?人就行了。”

    “什么冊封典禮?”白煜月懷疑自己漏掉一些環(huán)節(jié)。

    “你需要一個高貴身?份,這樣才?方便你以后在外面行走!笔酪蚍ǖ,“極樂曼陀天?的?勢力范圍很大,幾乎遍布整個西南極洲。你有了極樂曼陀天?承認(rèn)的?身?份,就可以自由自在地旅行,你不想去?外面看看嗎?”

    白煜月驚訝道:“我能去?羅斯島外面?”

    世因法沉默半晌,再說的?話有些沙。骸拔也惶宄阋郧霸庥隽耸裁,也可能是我以前的?行為讓你有些誤解……你當(dāng)然是自由的?。”

    白煜月的?雙眼略微有些失神?。

    世因法介紹了一些珍稀的?動?物皮毛,又說著要親手策劃白煜月的?冊封典禮,急沖沖地走了。他讓白煜月隨便逛逛,反正這里以后就是他的?家?了。

    在世因法離開后,白煜月立刻鋪開他的?感知范圍,試圖尋找到一些隱藏在暗處的?滴答聲,那一定?是監(jiān)控攝像頭的?聲音?芍钡剿邮芰舜罅啃畔,有些頭昏腦漲了,也只找到最基礎(chǔ)的?保溫與防腐機(jī)器。

    正當(dāng)他煩惱地摸著北極熊的?皮毛時?,又有一人推門進(jìn)來。

    “您好……”一位矮小的?女?士說道,“請問您可以讓我觀察一下面部特?征嗎?只需借用您一點時?間就好!

    白煜月:“你想干什么?”

    “我正在繪制您和諸位大人的?……合照!迸?士舌頭打結(jié)地說道。

    “為什么要畫這東西?”白煜月警惕道。

    畫家?不敢說因為湊不齊人所以不能拍照,只好把白煜月引到她的?工作間。

    在占據(jù)了整面墻的?畫布上?,畫著溫馨的?一家?三口。肖像比正常人要大許多,因此許多細(xì)節(jié)都看得一清二?楚。白煜月當(dāng)場愣在原地,他從未如此清晰地看清楚母親和父親的?面容。攝像頭的?他們總被皮毛所遮擋,而記憶里的?他們早就模糊不清。

    “我們推算了兩位大人如果?幸存至今的?面容……”畫家?小心翼翼地說,“在這里我們會畫上?您如今的?模樣,然后再旁邊是世因法大人以及他的?妻子。目前只有草稿,您需要過目一下嗎?”

    “不需要了……”白煜月說道,“你先離開這里吧!

    畫家?連忙攝手?jǐn)z腳地離開,臨走前還貼心地關(guān)上?門。

    白煜月盯了畫像良久,然后席地坐在巨大的?畫像前,在父母溫暖的?微笑中低下頭,然后將頭埋在手臂之間。旁邊放著喝到一半的?果?酒。

    他感覺世因法在用光明正大的?方法把他騙進(jìn)圈套。

    他懷疑自己裝失憶的?事情早被世因法識破了。

    可是他沒有證據(jù)。想得越多,心里就越?jīng)]底氣。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好像所有的?感覺都變得麻木了,四肢也變得冰冷。

    “不對……”白煜月忽然想到一件事。他也許被世因法看出來裝失憶,但世因法不會知道他連12歲前的?記憶都恢復(fù)了。

    他其實記得父母被害的?一些細(xì)節(jié),和世因法講述的?有出入。

    例如明明先是父親被害,卻被世因法說成是母親被害在先。

    世因法為什么要在這點細(xì)節(jié)上?撒謊?

    空穴來風(fēng),事出有因。很多人想迷惑他,很多人想操縱他,但他已起誓不會再把自己的?命運交到別人手里。白煜月抬頭看向畫像,燁然若神?人的?臉龐上?,卻有一雙獨屬于黑哨兵的?眼睛。

    冷靜、無情、兇狠,亦如不息的?火焰。

    ……

    解決完一日的?瑣事,世因法總算可以回到他的?宮殿之中。白煜月已經(jīng)挑選好皮毛,被接去?了新房子,準(zhǔn)備冊封大典的?各項事宜。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進(jìn)行。

    但在此之前,世因法必須得見?見?他的?老朋友。

    他來到隔壁的?仿貝勒伊宮,一路無視種種禁制,來到熟悉的?豪華大廳。

    槐序從墻上?爬下來,尖叫道:“我都不知道你有個孩子!”

    “你知道厄爾是我的?妻子!笔酪蚍ǖ溃澳阋仓蓝驙枒言辛耍生?下一個孩子!薄岸驙枴笔嵌驙柲嶂Z的?昵稱,所有工廠黑哨兵都叫厄爾尼諾。

    “這兩者,和你有一個孩子,有什么關(guān)系嗎?”槐序皺眉道。

    “算了……”世因法放棄解釋,轉(zhuǎn)身?坐在柔軟的?沙發(fā)上?,長嘆一口氣。然后他單手開了一瓶甜酒,動?作優(yōu)雅地為他和友人倒上?。

    槐序很快不關(guān)心這點事,如幽靈般出現(xiàn)在世因法身?邊,拿起自己的?酒杯小酌一番。

    “你說黑哨兵難道真的?記起他在白塔的?事了?這怎么可能呢?我做實驗的?力度足夠把十個正常哨兵搗成傻子,我還怕他醒來時?不識字呢。”槐序碎碎念念道。

    “他識字比你多,也很有文化。”世因法冷冷道。許是在老友面前比較放松,他幾乎抑制不住自己的?滿意:“我翻看了他的?成績單,真是優(yōu)秀的?孩子,連藝術(shù)鑒賞課程都拿了滿分,這點隨我!

    槐序:“我聽?說他畢業(yè)考拿了負(fù)分!

    世因法:“你以為負(fù)分是誰都能拿的??封寒當(dāng)年全部翹課,都沒有拿到負(fù)分。”

    槐序感到無語,不想和他爭辯。

    “你之后禁止離開宮殿一步。”世因法又無情地宣布。

    槐序近乎尖叫:“為什么!”

    “你出現(xiàn)會讓那孩子緊張!笔酪蚍ㄑ院喴赓W地說。

    槐序愣了一下,又開始尖叫:“我明白了!你之前是在故意讓我當(dāng)壞人,你好當(dāng)一個好人!這么多年你一點都沒變,一模一樣的?卑鄙!”槐序憤怒地喊了世因法從前的?名字,世因法淡淡地掃了他一眼,槐序便蔫了。

    “那還在進(jìn)行中的?眾多實驗怎么辦?”槐序不滿道,“總不能把儀器運到我的?宮殿來做吧。”

    “一部分運到你的?宮殿!笔酪蚍ㄕf,“另一部分讓我的?精神?體代勞!

    槐序徹底變得垂頭喪氣:“哦……”

    忽然他又如同幽魂一樣湊近世因法,漫長的?卷發(fā)垂到世因法身?上?,歲月沒有在槐序臉上?留下任何痕跡,一如他和世因法初見?的?模樣。槐序輕聲細(xì)語道:“你總得給我點補(bǔ)償,不然我會無聊得發(fā)瘋!

    “長夏或長嬴。”世因法將甜酒一飲而盡,“你挑一個走吧。”

    第133章 血色慶典

    盡管籌備時間很短, 但?一場規(guī)模不?輸于圣子系列的?慶典再次召開。天?南地北的?信徒紛紛涌向羅斯島,好奇地談?wù)撝酪蚍ㄐ聝苑獾?人是誰,又在圣母留下的?經(jīng)文里扮演著什么角色。就連實?驗古堡的?人都停下工作?, 要給古堡外圍掛上花朵氣球。

    短短時間內(nèi)的?兩場典禮使羅斯島四處洋溢著樂呵的?氛圍, 人們的?喧鬧聲一直鉆進(jìn)白煜月的?耳朵里。

    他置若罔聞,神色平靜地研究穿衣技巧。慶典穿的?衣服已經(jīng)裁好, 但?完全就是一塊布,連個讓頭套進(jìn)去的?領(lǐng)口都沒有。白煜月努力回想其他信徒是怎么穿的?, 可惜身邊沒有人讓他研究。黑哨兵喜歡安靜,所以世因法不?允許任何人走?進(jìn)去打擾他。

    世因法穿梭在不?同的?宮殿中, 隨時停下來聽信徒們的?匯報與感激詞。他一如?既往的?威嚴(yán), 正因如?此人們才更覺得他親切。

    直到他停在封寒的?宮殿面前?。封寒毫不?客氣地盯著他,身上滲著濃烈得化不?開的?血腥氣。

    “你還是不?肯相信白煜月是我的?孩子!笔酪蚍ň痈吲R下地說道。

    “你分明在撒謊。這是你的?實?驗室,血緣報告想怎么填就怎么填!”封寒說道, “你只是想借機(jī)給白煜月注射‘圣母血淚’, 好讓他成為你手中的?木偶!

    世因法道:“當(dāng)然不?會。虎毒尚不?食子,我怎么會對?我的?孩子那么殘忍?”

    封寒瞬間瞪大雙眼,一雙血瞳倒映出世因法的?身影。

    “我記得你曾經(jīng)說過?, 要把黑哨兵變成我的?武器,后來你食言了。我不?知道是否該慶幸你的?食言!笔酪蚍ㄓ终f道, 每一句話都在戳封寒的?心窩,“另外, 你已經(jīng)不?是黑哨兵的?向?qū)Я。我答?yīng)過?給他自由,讓他自己選向?qū)!?br />
    世因法上下打量封寒一眼, 好像站在對?面的?還是當(dāng)初那個小孩。他搖搖頭, 道:

    “封寒……你的?一舉一動,我都看在眼里。我什么都知道……我至今仍愿意留著你, 除了因為你還有用,還因為我一直記得剛收留你那段日子……

    “我給過?你很多?次機(jī)會,可你讓我太?失望了。”

    世因法輕描淡寫地離開,只留下封寒站在原地,緩緩閉上麻木的?雙眼。

    ……

    隨著世因法一路向教堂走?,他身后跟隨的?信徒越來越多?,就像世因法身后墜著一個沖積平原一樣。連平時負(fù)責(zé)發(fā)電站這等重要工作?的?信徒,都得了特別恩準(zhǔn),可以出來看看。無論是誰,都對?即將登場的?新冊封信徒充滿期待。

    然而意外總在一瞬間降臨。

    正當(dāng)信徒們大聲唱贊頌歌時,忽然一群人推著一個大炮樣式的?小推車出來了。人們以為是難得的?煙花表演時間,還駐足觀望。

    他們眼睜睜看著這些人擰緊小推車后的?發(fā)條,然后握上另一個旋轉(zhuǎn)把手,大吼一聲,一邊拼命輪轉(zhuǎn)把手,一邊不?斷調(diào)整小推車的?方向。

    旁觀的?信徒看見一陣空氣穿透了自己,自己的?視野便忽然不?受控制地歪斜。他們發(fā)出連自己都聽不?到的?怪吼聲,還看見腰部的?動脈血沖向天?際,濕濕熱熱地灑落在自己臉上。

    最?可怕的?是,這種攻擊不?針對?某一個人,而是成面打擊。幾秒過?后,小推車已經(jīng)轉(zhuǎn)了360度,周圍形成完美的?半徑十米的?無人生還圈。

    眾人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些推著車的?陌生信徒,遠(yuǎn)處的?信徒還沒有察覺異樣,還在載歌載舞。

    一個聲音打破寂靜:“是古代兵器!有人帶了古代兵器!”

    “伊麗莎白地,奉圣戰(zhàn)之名,特來討伐異端……”其中一個推小推車的?人微微俯身,“為何如?此大驚小怪……你們連一個像樣的?激光武器都沒有嗎?”

    他一邊說,眾多?推車立刻如?坦克般向火山教堂進(jìn)發(fā)。

    最?近羅斯島接連舉辦慶典,流動人口眾多?,想要混進(jìn)來發(fā)動奇襲,簡直再容易不?過?!他們已經(jīng)打聽好了,眾多?大人物都聚在火山教堂上。只待他們沖進(jìn)去,用激光武器將他們攔腰截斷,這群膽敢污蔑神母的?異教徒就能?從世界消失了。

    “為了神母——”

    “為了圣戰(zhàn)——”

    眾奇襲者一路闖關(guān),激光亂射,血肉橫飛,死尸如?山洪。預(yù)想中來攔截他們的?胎蓮法沒有出現(xiàn),有實?力攔截他們的?無垢法寥寥無幾,越往里闖人越少,防衛(wèi)手段月寬松。很快,美麗的?管風(fēng)琴建筑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

    他們呈扇形包圍住教堂的?大門?,微抬槍口,誓要一擊就將教堂的支撐柱斬斷。

    他們迫不及待地拉響推車的“噪音生成器”,仿佛早將敵人的?特點掌握得一清二楚。

    直到明亮而熾熱的?光柱從武器的?水晶體生成,似離弦弓箭般刺如?建筑體內(nèi)。

    可攻擊即將抵達(dá)外壁時忽然緩慢了下來,好像掛在半空的?一幅畫。

    襲擊者揉揉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連忙接二連三地發(fā)送。但?每次光柱抵達(dá)教堂外都會奇異地慢下來。此刻教堂外壁已經(jīng)圍了半壁的?光劍,高溫烘烤著大地上的?冰層。

    “咦?我的?鞋怎么濕了?”一位襲擊者疑惑道,而且他發(fā)現(xiàn)了更多?水流從教堂附近蜿蜒而出,仿佛一條條水蛇。

    血腥氣還繞在鼻尖,但?襲擊莫名其妙沒有作?用了,所有人都深感不?安,盯著教堂門?口,怪疑里面究竟藏了什么怪物。

    只見一只手推開教堂門?口,一位容貌昳麗的?青年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他穿著金飾華麗的?白袍,腰間裹著一圈毛絨絨的?腰封,背部還墜著一小截,宛若長出了灰白色的?尾巴。但?沒有人在乎他的?外表,他光是站在那里,就足以令眾人膽寒、不?敢直視。

    襲擊者們忽然明白,并非是那些激光光箭在半路停下了,而是這些激光箭矢全都被無形的?精神域擠壓得不?能?動彈。

    漸漸的?,箭矢上的?光熱黯淡了。白煜月稍微一抬手,這些附著了水晶的?箭矢便通通跌落。

    “怎么會有人能?對?抗古代兵器……”襲擊者渾身顫抖地驚呼,“而且是用精神域抵擋。那可是速度極快、形體不?定的?激光箭矢,不?是普通子彈!”

    這種自己畢業(yè)考就能?做到的?事?,原來是很難的?事?嗎?白煜月抬手看自己的?掌心,又看向遠(yuǎn)方的?世因法。

    “你一直都很優(yōu)秀……”雖然他們相隔很遠(yuǎn),但?世因法清楚自己的?話語能?送到白煜月耳邊。他輕聲道:“這些襲擊者來自極樂曼陀天?的?不?同派別,他們對?普通信徒一點都不?好,簡直妄稱神圣,卻將我們稱為異端。”

    白煜月無需擴(kuò)大觀感,便能?聞見空氣中的?血腥味,看見地上的?殘肢血肉。他的?睫毛略微痛苦地顫抖了一下,然后將視線移到襲擊者身上。

    一股離奇的?驚悚感撞入人們心理。那雙綠眼睛好像永遠(yuǎn)地留在他們的?視網(wǎng)膜上,無論襲擊者們看向何方,他們都“看”到綠色的?殘影在盯著他們。他們聽見白煜月說道:

    “那我將……”

    血肉貫穿的?聲音糊住了襲擊者們的?耳朵,他們的?喉嚨像窒息般泡滿水,他們想逃走?,卻看見自己四肢分離,萬箭穿心。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當(dāng)白煜月說完最?后一句字,場上的?襲擊者們便都被黑色的?箭矢奪去了性命,分不?清原本的?模樣,融入他們曾經(jīng)殘害的?血肉之中。

    在血肉模糊的?屠殺范圍外,原本只是來觀望慶典的?信徒們神色惶恐地站在原地,忽然失去了語言能?力。他們大部分堪稱愚昧,一心一意地相信神母描繪的?世界,為什么這群人要破壞自己的?生活呢?這個最?后毀滅一切的?陌生青年又是誰?

    而白煜月毫不?在乎,他只是動一下,身上的?金飾鏈子便纏在一起?。他只好煩躁地去解開。結(jié)果動作?之下卻讓人發(fā)現(xiàn)他背后竟然是個超大深V,從來不?見天?日的?脊柱抑制器忽然裸/露于人前?,銀黑色金屬的?質(zhì)感使他顯得更加妖異。

    看清了這一切的?信徒連忙噗通一聲跪下來,不?顧地上的?血跡,開始正式地行朝拜禮。

    銳利堅硬的?機(jī)械怎么能?與人肉長在一起?,這必定不?是人,是神跡!

    如?同浪潮一般,更多?人都紛紛跪下頂禮膜拜。

    世因法微嘆了一口氣:“這孩子……我怎么忘記給他配備一個穿衣說明人了。”

    他左右吩咐一番,捧著一個大氅來到白煜月面前?,親切地給白煜月披上。

    “神母說過?,萬古如?夜,火為伊始。黑哨兵是一切的?起?點,也將終結(jié)一切!笔酪蚍ǖ,“以后人們將尊稱你為‘始夜法’。”

    一直在降低存在感的?長夏特別捧場地鼓起?掌。

    ……

    經(jīng)過?一輪又一輪的?美味大餐、巡游典禮,白煜月總算得出空,在無人的?教堂里抱著薩摩耶休息。為了更好地偽裝成黑哨兵,他需要暫時讓薩摩耶精神體退場,可那樣幾乎讓他無法控制自己。

    抱著毛絨絨摸了幾把,白煜月便起?身,熟練地翻窗出門?。他要去找封寒,最?近沒看見對?方,心里有點不?踏實?。封寒又不?來找他,該不?會死了吧?

    封寒的?宮殿離白煜月的?居住地剛好在對?角線,需要走?很遠(yuǎn)。幸好白煜月已經(jīng)暗中記過?路線,一路走?去特別順利。在宮殿里他沒看見任何人,他又往懸崖小樓走?,小樓也沒有人。但?遠(yuǎn)處的?遼闊冰原上,卻閃著一個小小的?點。那里看起?來有人。白煜月走?過?去,越走?近越能?肯定那就是封寒。

    羅斯島上經(jīng)歷了那么大的?事?情,而封寒卻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xiàn),顯然他也在做一項重要任務(wù)。白煜月走?近一看,封寒正在……

    正在與世無爭地釣魚。

    第134章 封寒過去

    封寒似有察覺, 抬頭與白煜月四目相對。一時冰原濤聲不絕,萬籟俱寂。

    一條露脊鯨突然從巨大的冰裂中?冒頭。在無盡的黑夜中?,它皮膚上?的傷痕仿佛閃爍著銀光。當(dāng)它下?沉, 溢出的海浪便拍向封寒, 打翻了?他腳邊的水桶。用來做餌料的磷蝦以為逃出生天,卻不知跳進(jìn)一個巨大鯨口中?。冰面下?的露脊鯨轉(zhuǎn)了?幾圈, 發(fā)出喜悅的鯨鳴。

    這聲音襯得?此刻格外寂靜。

    白煜月穿得?毛絨絨的,氣?勢卻很鋒利。如果說從前的黑哨兵還?會露出一些惡作劇成功的得?意, 還?會故意挑逗封寒,F(xiàn)在的黑哨兵卻像收斂了?其他情緒,全心全意地朝自己目標(biāo)前進(jìn), 眼神堅毅而無情。無論如何, 他都?和失憶前的白煜月大不相同了?。

    封寒感覺自己的心隱秘地裂開一條縫,風(fēng)從身前穿到身后?。

    他深知,他必須繼續(xù)自己的計劃。

    他回到這闊別已久的羅斯島, 就是為了?取世因法的性命, 甚至不惜讓許多人喪失性命。

    他在從前就悄悄得?知,世因法想促成他和黑哨兵鏈接,不是為了?統(tǒng)治南極洲, 而是想要滅絕全物種,包括人類在內(nèi)的全部生命。

    雖然不明白為什么他和黑哨兵鏈接會滅絕全世界, 也?不明白世因法對眾多生物有什么深仇大恨,但他不能?坐視不管。封寒非常珍惜這片荒蕪極地上?的生命們。在他去白塔上?學(xué)之前, 他覺得?那?些動物們比人類重要多了?。

    現(xiàn)在世因法卻忽然自稱白煜月的直屬親戚,還?用花心思?籠絡(luò)白煜月。白煜月會站在世因法那?一邊嗎?他該如何把失憶的黑哨兵撇出計劃外?

    三四只露脊鯨依次從冰裂中?探頭探腦, 試圖掀出更多水花, 薅出一頓大餐。

    但它們忽然感覺到一絲暖意,溫度的變化使?它們不安, 急迫地回到冰面下?降溫,鯨鳴聲也?變得?尖銳急促。

    “不用外放你的精神域,我?和斯塔爾奇都?不會威脅你!狈夂@才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不要!卑嘴显缕届o道,“我?覺得?這樣做更舒服,我?以后?只做讓我?舒服的事情,這是始夜法的權(quán)力!

    封寒語氣?平和地說道:“世因法對你的好是有條件的,我?沒見過他露出真正的情感,他從來沒有真正地信任過別人。”

    白煜月:“也?包括你?我?聽說你從前是他最信任的圣子?,讓所有人都?嫉妒。”

    封寒已經(jīng)喚出漂泊信天翁在附近巡邏,確保周圍沒有人能?竊聽。他極速運轉(zhuǎn)大腦,思?考如何說服白煜月。

    白煜月卻繼續(xù)道:“你不來我?的慶典,是在嫉妒我?嗎?”

    封寒腦內(nèi)瞬間爆炸:“我?嫉妒?我?嫉妒你什么?有大房子?住,有好吃好喝,還?是有一群人供你使?喚?”他很快穩(wěn)定?自己的情緒,繼續(xù)好聲勸道:“他用的這些招十年前就用在我?身上?……他甚至不一定?是你的親人。你失憶前是一位白塔士兵,你有老師,還?有一個……一只叫做小紅的帝企鵝,一只叫做大哈的馴鹿。我?不知道你的父母情況如何,但他們一定?不在這座島上?。你的真名叫白煜月,不是始夜法!

    白煜月的氣?勢卻依舊凌厲,絲毫不顧及封寒的好心。

    他才不要別人對好心地隱瞞,他想知道的事情,嚴(yán)刑逼供也?得?問出來。

    于是他一針見血地說道:“你在這里什么都?有,你沒有背叛極樂曼陀天的理由!

    “誰說他們對我?好了?,精神虐待不算虐待?”封寒反問,“他給那?么多人注射‘神母血淚’,讓人的精神域暴/動變得?常態(tài)化,再通過‘合奏’控制我?們的精神域解封或封印。這就叫什么都?有?”

    “我?不怕精神域暴/動,我?本來就在暴/動。他要注射就隨他去,還?有別的理由嗎?”白煜月宛若不食肉糜的天龍人,輕輕地略過來眾多信徒們的傷疤。

    封寒喉結(jié)滾動,似乎在忍耐著什么。

    平心而論,整個極樂曼陀天確實對封寒十分?優(yōu)待,封寒曾經(jīng)也?過著物資豐盛、一呼百應(yīng)的生活。而且那?時候只有他一個圣子?,所以整個島的資源都?往他身上?傾斜。普通研究員們只能?分?到20條鯨魚做研究,而他有整整34條鯨魚作為練習(xí)教具。

    他甚至沒有經(jīng)歷過胎蓮法等的考核任務(wù)。他一有記憶就是圣子?,坐在臺階上?,坐在槐序身邊,漠然地看著眾人如野獸般搏擊。那?時候除了?槐序時不時針對他一下?,其他什么煩惱都?沒有。而槐序針對封寒的理由是世因法太縱容封寒了?,所以封寒覺得?還?能?忍受一下?槐序的煩人。

    那時封寒也要進(jìn)實驗室。但是他那?時還?太小了?,就忘了?相關(guān)記憶,所以封寒回憶過去覺得?還?可以忍受。

    不對,有一個實驗他還記得……關(guān)于他為什么無法直接打敗世因法……

    封寒定?了?定?神,道:“我?曾經(jīng)能?鏈接所有的大腦……所有你能想象的擁有大腦皮層的生物。而向?qū)У囊粋能?力是,能?看見哨兵的‘精神圖景’。而向?qū)Ы庾x出哨兵的‘精神圖景’哪里出問題了,并解決問題,就可以把暴/動的精神域安撫。如果鏈接匹配度高的話,向?qū)芎芸煺莆丈诒木裼,甚至?感同身受!

    白煜月知道這些常識。盡管每次鏈接,他好像“咻”的一下?就鏈接上?了?,其實向?qū)?邊也?做了?很多事,才緩解了?他的精神域痛苦。

    封寒又忽然提到別的話題:“那?時候我們把鯨魚當(dāng)作教具……人命資源實在太少了?,所以我?們把目光看向鯨魚。布妮兒它們是這里的原住民,本來有34條,卻被無辜困在大籠子里。它們的大腦被拆開又被縫合,數(shù)千種不知名的古董藥劑在它們身上?實驗!

    白煜月:“做實驗的是鯨魚又不是你!

    封寒:“他們在布妮兒家族身上?做了?很長時間的實驗……”

    白煜月困惑地看向他。

    封寒道:“我?能?鏈接所有擁有皮層的大腦……我?被測出的所有匹配度都?是百分?百……”

    一道白光在白煜月腦里閃過,他瞬間明白封寒的潛臺詞。封寒恐怖的匹配度,令他用鯨魚大腦練習(xí)的那?一刻,諸多慘痛的血腥慘痛回憶洶涌襲來。世因法他們可以利用封寒這個特?點,在不傷及圣子?本身的情況下?,在封寒心里植入眾多暗示,例如絕不背叛世因法。

    這個實驗也?是封寒唯一有清晰回憶的實驗。他其實沒有多大感覺,可能?是麻木了?,也?可能?是他打從心底不在乎這些傷害。在極樂基地里比他慘的人多了?去了?,就連那?雙胞胎也?比他遭受更多痛苦。他實在不覺得?這些實驗算什么。但如今看來,適當(dāng)向白煜月賣慘也?好。

    “你看,就算世因法明面上?供我?為圣子?,背地里什么壞事都?干得?出來。何況你才和他認(rèn)識幾天?”封寒不忘本心地勸說,“未來不知道他會命令我?做什么事,我?想打破我?身上?的枷鎖,才要針對世因法!

    白煜月的睫毛微微顫動。

    冰面下?的露脊鯨又覺得?上?面的溫度能?適應(yīng)了?,悄悄露頭噴汽。冰裂不大,只能?容三、四條鯨魚一起露面。因此它們格外默契地輪換位置。

    水聲不絕,白煜月忽然發(fā)現(xiàn)封寒的說法里有一些奇怪。

    布妮兒家族……斯塔爾奇……封寒給每條鯨魚都?取了?名字。

    但極樂基地里流傳的卻是封寒虐殺鯨魚的傳聞。

    白煜月仔細(xì)聽了?聽,道:“南極露脊鯨,這附近有7條。”

    封寒神色一愣。

    白煜月直白地問:“這消失的27條都?是你殺的嗎?”

    封寒:“它們只是鯨魚,是我?殺的又怎樣?”

    冰裂下?的露脊鯨們突然集體發(fā)出凄哀的低頻聲,仿佛拉響輪船的鳴笛。它們在冰面下?四處游竄,焦躁不安。封寒神色同樣不安。他唯獨不想訴說這個愚蠢的秘密。這是他的過去唯一珍貴的東西。

    可白煜月步步緊逼,臉上?冷酷至極,誓要把封寒逼到什么秘密都?吐露出來。他對上?封寒的視線,想了?想,直接喚出了?黑色精神擬態(tài)。漆黑的擬態(tài)在冰面跳動,猶如月亮的倒影。

    不擇手段,毫無同情,白煜月越來越靠近黑哨兵的模樣。

    封寒心里涼了?半截,他怎么也?沒想到白煜月會為了?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問題動用武力。

    “始夜法非要問,我?當(dāng)然會回答。誰叫我?只是過氣?的圣子?呢?”封寒很難講明他的心情如何,但有種不管不顧把一切和盤托出的沖動,“布妮兒家族的大部分?成員都?是我?虐殺的!

    冰裂下?的鯨魚們發(fā)出悲鳴,方圓百里內(nèi)的鯨魚都?紛紛應(yīng)和。

    在封寒少年時期,他就通過鯨魚學(xué)會了?精神鏈接、疏導(dǎo)、控制等諸多技能?。

    他根本沒有意識到世因法等人在利用鯨魚大腦給他下?暗示。他并不覺得?痛苦。

    他也?不覺得?世因法的命令有何錯誤。有一次世因法讓他“吃”掉一對雙生實驗體的精神體,他照做了?。這里的吃指精神層面上?的吞噬,現(xiàn)場并不血腥。但世因法不太滿意,讓封寒弄得?血腥些。封寒又照做了?。

    世因法看著尸山血海的場地,滿意地點點頭,在臺上?斟了?一杯甜酒,扯出一個微笑與槐序碰杯。封寒并不覺得?奇怪。

    世因法帶著封寒,手持圣水為眾多普通信徒實行喚醒精神體的洗禮。世因法會詳細(xì)地向信徒解釋精神體的物種,還?會旁征博引地講述如何解讀經(jīng)文。信徒們聽得?如癡如醉,送上?人骨做成的寶杖。世因法接過人骨寶杖,模樣神圣而威嚴(yán)。封寒也?不覺得?奇怪。

    說到底,一個從小就生活在極樂基地里的人,是很難有正常人的善惡與痛苦的。

    直到封寒遇到一個來自海洋的對手。

    一條年滿五十歲的古老露脊鯨。

    當(dāng)他鏈接到它的大腦那?一刻,一聲驚響炸起,如同在耳邊撞鐘。

    “不許,傷害,族群——”

    封寒當(dāng)即被斷開的精神鏈接反噬,嘔出滿地的血。他的精神域再度追逐海底的兇獸,謹(jǐn)慎詢問:“你是誰?”

    “我?名,藍(lán)鯨。藍(lán)鯨,最大!”

    封寒花了?一會兒時間才明白,這條露脊鯨的名字叫做“藍(lán)鯨”,因為它聽人類說,藍(lán)鯨是最大的鯨魚,所以它要叫這個名字。它體型確實配得?上?這個外號,它已經(jīng)活了?快五十歲,動作卻依舊迅猛,如同海底坦克。后?來封寒給它取了?一個新名字,布妮兒。

    封寒為了?完成世因法的作業(yè),不顧一切要追蹤布妮兒并鏈接它。但是對方在冰面下?,他很難鎖定?。極樂基地為這群實驗鯨魚打造了?一個巨大的籠子?,高度差五百米,占地面積約109公頃,為的就是讓鯨魚有充分?的活動空間。布妮兒游得?很快,封寒屢屢失手。

    最后?封寒狠下?心,跳入冰冷的海水中?,要和布妮兒近身搏斗。

    然后?就溺水了?。

    結(jié)果是布妮兒把他送回岸邊。布妮兒用尾巴抽了?他一下?,說道:“我?,養(yǎng)育,族群。你,小孩,滾!

    原來布妮兒是露脊鯨們的大家長。它是野捕回來的露脊鯨,知道如何養(yǎng)小鯨魚,所以實驗員們一直沒有動它。如此珍貴的老鯨魚卻被送去給封寒練手,可見封寒平時用度的豪奢。

    封寒可不管這些,他一心一意地要完成作業(yè),總結(jié)經(jīng)驗、重振旗鼓、屢敗屢戰(zhàn)。他偶爾會鏈接到布妮兒,布妮兒會為貧瘠的世界感到驚訝:“你,不學(xué),唱歌?歌聲,人類,重要!”

    封寒埋頭苦追。布妮兒的質(zhì)問只在他心里泛起絲絲波瀾。

    當(dāng)封寒終于鏈接上?布妮兒十分?鐘時,他難得?感到開心。可他馬上?察覺到,布妮兒被追上?不是因為他變強(qiáng)了?,而是布妮兒變老了?。他的快樂又化為沮喪,最后?成為心底不知名的石頭。

    下?一次,他鏈接布妮兒二十分?鐘。

    他努力感知布妮兒的精神圖景,卻看見自己上?不著天下?不著地地被洋流簇?fù)。他拼命往?游,卻被強(qiáng)勁的水流推著走,幾乎要窒息。

    “這是哪里?”封寒?dāng)嚅_連接后?問道。

    “外面。”布妮兒語氣?懨懨地說,“這里,狹窄!

    這里的籠子?還??封寒真想反駁,露脊鯨的籠子?已經(jīng)大到能?把十座宮殿裝進(jìn)去了?,怎么會小呢?可他想了?想在精神圖景看見的景象,還?是沒有說話。他開始找相關(guān)的書籍了?解知識,原來露脊鯨的活動范圍比南極洲還?大。人類經(jīng)過一代代的實驗,才打造出能?滿足鯨魚最低生存空間的籠子?。

    但封寒還?是鍥而不舍地完成世因法的作業(yè),他必須完全鏈接布妮兒,可他內(nèi)心有點不情愿,所以每當(dāng)關(guān)鍵時刻,他總是主?動斷開鏈接。在旁觀的實驗員看來,只是封寒能?力不足罷了?。

    布妮兒從來不會做惹人嫌疑的動作,它只會在海里與封寒交流。但它還?是不可避免地衰老。封寒估算著時間,心想自己要在布妮兒老死前鏈接對方。

    可布妮兒卻主?動來找封寒。它在水波中?露出長吻,仿佛不小心露出破綻的獵物。實驗員看了?一眼就沒留意。所有人都?不知道,它在悄悄和封寒說:“你很強(qiáng)……鏈接我?,實現(xiàn)愿望。”

    封寒幾乎大驚失色:“我?能?實現(xiàn)什么愿望?”

    布妮兒沉進(jìn)浪花里:“我?想去,更寬廣。我?想,飛!

    封寒不理解?赡?完成作業(yè),還?需要在乎其他嗎?而且布妮兒是自己想死的,讓他的心情好受一些。于是他飛快地鏈接了?布妮兒——這次布妮兒沒有逃走——他感覺正在逐步接管布妮兒的肌肉、神經(jīng),最后?是大腦。這個世界屬于布妮兒的靈魂正在慢慢消逝。

    露脊鯨的族群開始暴/動,紛紛詢問布妮兒的力氣?。但布妮兒卻用最后?的力氣?對鯨魚們說:“不用擔(dān)心……我?是在救他,也?是在救我?們……這是唯一能?拯救我?們的方法!

    封寒無知無覺,內(nèi)心空落落的,用僅存的意識操縱布妮兒上?岸。布妮兒的本能?還?在與他搏斗,他必須盡快消除。

    當(dāng)封寒成功操作鯨魚的下?顎抵在冰面上?時,封寒終于與布妮兒百分?百鏈接。一瞬間大量的信息涌入他的大腦,他以為又是些無聊的痛苦回憶,結(jié)果卻發(fā)現(xiàn)自己在洋流里逆流而上?。

    現(xiàn)實里,封寒操控鯨魚如山般的肌肉一步一步挪上?岸,他的尾指無意識地顫抖。

    鯨魚艱難地抬起傷痕累累的腦袋,仰望遙遠(yuǎn)的星空,好像感覺自己生出了?翅膀,在云層里翱翔。

    封寒神色漠然,其實在洋流里飄蕩,他有一瞬間的害怕,但是當(dāng)他回頭,眾多同類擦肩而過,唱著悅耳的歌曲。擋在前方的同類破開水流,給不善游泳的他開辟出一條安全道路。他們飛快地經(jīng)過這個急流區(qū)域,來到一片安靜祥和的水域里。這時鯨魚們沒有唱歌,而是緩慢地翻滾身軀,大聲炫耀自己的翻滾技術(shù)。這個動作于生存毫無意義,可鯨魚們玩得?很開心。

    一種陌生的情感擊中?了?封寒。原來并不是所有的行為都?需要有意義,原來有些事物美好得?令人恐懼。封寒第一次在鏈接中?體會到一點不一樣的東西。

    露脊鯨族群的大祖母,外號“藍(lán)鯨”的布妮兒,大腦經(jīng)過改造,已經(jīng)學(xué)會了?思?考。它深知,唯有讓人類對它們感同身受,籠子?里的族群才可能?活下?來。而這個人類似乎缺少一些美好的回憶,于是布妮兒在這最珍貴的鏈接時間里,選擇用這些粗糙的快樂“賄賂”他。

    “天!”眾多實驗員紛紛驚呼,“這也?太殘忍了?!那?頭鯨魚可是有五十歲!”

    在陸地行走的鯨魚的肌肉擠壓內(nèi)臟,血跡從腹部滲出,流了?滿地。

    一位實驗員于心不忍,小心翼翼地詢問:“為什么要這樣做?”

    封寒神色空洞,好像一個木偶。良久后?他才聲音顫抖地說:“因為……它想飛!

    后?來封寒又用相同的手法,將鯨魚完全鏈接,然后?令其在陸地行走至死亡。

    這都?是鯨魚們主?動要求的。因為鯨魚們飽受實驗折磨,感覺很疼,很難受。它們想早點解脫,想體驗一下?祖母說的飛行滋味。

    而那?時的封寒,已經(jīng)學(xué)會了?憐憫,所以沉默著接管了?每一條鯨魚的肌肉,讓它們的大腦進(jìn)入迷幻的云層。漂泊信天翁振翅飛翔,翅膀越來越大,好像行走的鯨魚。

    沒有人知道封寒和鯨魚的交流,畢竟百分?百匹配度實在是太罕見了?。人們只能?看見封寒折磨了?一個又一個鯨魚。直到鯨魚總飼養(yǎng)員受不了?了?,沖進(jìn)白壁紅宮給世因法告狀。

    世因法前來問詢。封寒則一反常態(tài)地與世因法大吵一架。

    封寒說,連個鯨魚的命都?不肯給他,根本就是沒有重視他,

    世因法嘆氣?,問封寒怎么會這么想。

    封寒說,世因法重視的只有那?個傳聞中?的黑哨兵,世因法養(yǎng)大他,是不是就是為了?鏈接黑哨兵?

    世因法默認(rèn)了?。

    封寒假裝自己氣?急,要離開這個傷心之地。極樂曼陀天全體上?下?都?覺得?封寒只是叛逆期到了?而已,因為封寒根本沒有叛變的理由,也?沒有這個膽量。封寒還?是那?個從小養(yǎng)在實驗室的少年,終有一天會回來的。

    所以世因法并不擔(dān)心,還?給封寒派去了?新任務(wù)。

    封寒翻過文森山,抵達(dá)亞歷山大島,見到一群歡呼頂企鵝的虎鯨后?,才忍不住掉了?兩滴淚。

    “沒錯,我?要阻止世因法的原因,不是我?有多恨他……”封寒重新給魚竿上?餌。他總是借釣魚和布妮兒說話,久而久之就養(yǎng)成了?習(xí)慣,所以釣不上?來也?沒關(guān)系。他故作很忙地說道:“而是……我?覺得?這個世界上?有很好的東西,所以我?想讓它們活久一點……”

    白煜月在他講述的時候已經(jīng)坐到了?他旁邊,面色如常。封寒想起最開始和白煜月相處的時候,也?是很平靜、很美好的一段時間。

    那?時他在白塔里學(xué)了?五年,在亞歷山大島守了?五年,褪去了?血腥氣?和冷漠,似乎越來越理解布妮兒在精神鏈接中?留下?的東西。忽然白煜月從天而降,仿佛為了?印證自己的想法,又仿佛是上?天嘉獎,他得?到了?自己做夢都?想不到的正常生活。

    一切就像一場靜謐的夢,一個童年的糖果,至今仍時常回味。

    他偷瞄了?白煜月一眼。白煜月什么話都?沒說,他就有點尷尬:“我?知道這種話有點矯情……我?本來不想說的,可你偏要問……是不是有點蠢?你要不還?是當(dāng)我?被世因法折磨后?想報復(fù)吧,那?樣聽起來符合人性一點……”

    白煜月還?沒有反應(yīng),封寒更尷尬了?,恨不得?穿越回十分?鐘前把自己塞進(jìn)冰裂里。他就該和白煜月劍拔弩張地打一架,打輸住院打贏親對方一口,這樣聽起來才有性張力,而不是一邊釣魚一邊講鯨魚歷險記。人與人之間都?是不同的,為什么非要別人理解這些小眾玩意呢?

    封寒坐立難安。

    而這時白煜月微微側(cè)頭,一只手支起下?巴,似乎在看不遠(yuǎn)處的露脊鯨。極夜光線十分?黯淡,封寒精神體還?是鳥類,夜晚視野更加不好。在這舉目無光的冰原,唯有封寒旁邊的一盞小小的小燈。它夾在兩人之間,散發(fā)著暖橘色的微光,映照在白煜月臉上?,那?雙眼睛水光瀲滟。

    第135章 離開羅斯島

    白煜月注意到封寒的視線, 立刻把臉轉(zhuǎn)過去。封寒還處在?怔愣的狀態(tài),忽然被?一坨毛絨絨糊臉。

    薩摩耶精神體還在?成長中,如今已長成一個大毛毯子。它嗚嗚叫著往封寒懷里沖, 雙耳往后縮, 看起來就像一個悲傷的海豹。封寒不得已雙手抱緊它。厚實的大白毛瞬間暖和了封寒的身體,某種程度上也?填補(bǔ)了他心里的縫隙。

    但封寒還是?更關(guān)心白煜月本人的反應(yīng), 畢竟白煜月除了薩摩耶精神體,還有個可怕的黑色精神擬態(tài)。他努力從濃密的毛絨白發(fā)縫隙中看向白煜月, 卻見白煜月站起,隨意抬手, 漆黑的精神擬態(tài)便往冰面?劃了一刀。

    冰層瞬間破開一個大洞。輪流換氣的露脊鯨們終于有了更多呼吸的地方?, 爭先恐后地冒出頭。從它們氣孔里噴出的暖和氣體,遇到上層冰冷的空氣立刻凝成了水珠。落下的水珠宛若瀑布般淋在?白煜月頭上。

    封寒便看見一位冷著臉、渾身濕漉漉的白煜月。

    水滴從他發(fā)梢滴落。白煜月隨意地抹臉,薩摩耶與?他同步地甩毛。然后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封寒, 似乎對?這群不識好歹的鯨魚很?不滿意。

    封寒仰頭看他。白煜月的表情和之前沒什?么變化, 直到封寒摸了摸薩摩耶的頭,還揉了揉薩摩耶的耳朵,白煜月看向他的目光便多出幾分警告。封寒似乎有些明白了。

    白煜月深感自己一秒都不能多待了, 再待久一點,他真的會眼淚汪汪地抱住封寒, 告訴學(xué)長以后不用逞強(qiáng)了,因為最強(qiáng)的來了!就算他一百次因為這種性格吃虧, 但一百零一次時?他還是?會沖上去。

    當(dāng)然第一百零一次時?他會聰明一點。于是?白煜月狠心將薩摩耶收回,封寒懷里一下子空落落的, 鯨魚們擠在?一起, 有點害怕岸上這個突然變得氣勢可怕的生物?。

    “如果你?再強(qiáng)一些,這34條鯨魚, 本來都可以活著!卑嘴显抡f話?后就趕緊離開,不然他真擔(dān)心被?封寒打?。好在?封寒沒帶槍,他只要跑快點就能跑出封寒攻擊范圍。

    回到羅斯島的陸地區(qū)域,白煜月的臉色卻越來越凝重,周身的黑哨兵氣勢不再收斂。他雖然如同幽靈般穿梭在?古董建筑里,但附近所有的人都被?驚醒了,抓著厚棉被?驚懼不已,時?刻做好黑哨兵拆家的準(zhǔn)備。盡管黑哨兵如此不客氣,依舊沒有人敢出面?忤逆他。

    可這種程度的實力還遠(yuǎn)遠(yuǎn)不夠……

    白煜月看了遠(yuǎn)處的白壁紅宮一眼,繼續(xù)往自己的火山教堂行走。

    世?因法……所有的陰謀都有他的影子,偏偏他本人比狐貍還狡猾,躲在?槐序身邊,一點信息都不肯透露。世?因法絕對?在?暗中觀察他和封寒的互動,可是?白煜月想不明白世?因法是?通過什?么途徑做到的。直到現(xiàn)?在?,白煜月既不清楚世?因法的精神體,也?不知道他是?哨兵還是?向?qū)。?因法作?為敵人,就像一個沒有血條的BOSS一樣難以下手。

    除了行為再謹(jǐn)慎一些,他還要繼續(xù)提升實力。

    不是?提升解封率,而是?鍛煉自己控制精神域的能力。

    他要確保日后被?極樂曼陀天背刺時?,仍然有反擊的理智。

    白煜月在?教堂里翻找一番,找到了他當(dāng)初眛下的糧食種子。他把種子剪了一個小口,放進(jìn)一個生態(tài)瓶里,然后開始操控自己的精神域,使其調(diào)整到一個適合的溫度,嘗試讓種子發(fā)芽。這個方?法還是?他從黑哨兵長夏身上學(xué)來的,既然前輩能培育出花朵,但他應(yīng)該也?能讓種子發(fā)芽。

    然而半天過去,種子被?烤成干尸。白煜月呈大字型躺在?地板上,頭暈乎乎的。

    ……

    仿貝勒伊宮內(nèi),槐序正在?勤勤懇懇地做實驗,世?因法在?一旁看書。

    他得到來自精神體的消息,若有所思地停下翻書的動作?。

    “你?又聽到什?么消息?”槐序問道。

    “他們兩個果然見面?了,談得似乎不是?很?愉快……我的孩子動用了兩次精神擬態(tài)……”世?因法道,“可我的直覺告訴我,真相與?這截然相反。這并不好,我需要他們鏈接,但不需要他們關(guān)系堅若磐石!

    世?因法的精神體讓他如同擁有兩個大腦,思考速度遠(yuǎn)超常人。他閉目養(yǎng)神了一會兒,想到了一個新的方?法。不,或許叫做新的游戲。在?這前往偉大目標(biāo)的枯燥道路,總需要一些別人的痛苦來調(diào)劑。

    槐序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他有新的計劃。他們已經(jīng)認(rèn)識很?久了,就像左手對?右手那樣熟悉。就算世因法偶爾會利用槐序一把,但槐序知道世?因法絕不會真正背叛自己。相反,這種利用正是?信任的一部分。他們是難得有著相同志趣的朋友,他們都需要彼此來訴說心中的瘋狂,天生就會寬容對方。正如此時此刻槐序一不小心剪錯實驗體的神經(jīng),接不回去了,世?因法也只是讓信徒立刻送來新的實驗體。

    到了第二天,白煜月主動參加極樂曼陀天的夏至日會議。夏至是?極夜期的中點,過了這一天很?多邊緣城市能慢慢感受到光明。這一天也是眾多民間慶祝的節(jié)日,圣子都會帶領(lǐng)信徒祈禱。往年這項工作都是長嬴負(fù)責(zé)的。

    白煜月卻不想理會這些,他闖進(jìn)會議室,不顧跪了一地的眾人,直接向世?因法說道:

    “我要離開這里。”

    眾人驚愕地抬頭,唯有世因法并不意外。

    白煜月繼續(xù)道:“我要去別的城市看看。”

    這里的“別的城市”指的是?極樂曼陀天的其他派系城市。自從昨天遭遇“新伊麗莎白地”的襲擊,白煜月便一直在?想這件事。他不會把身邊的細(xì)節(jié)當(dāng)作?巧合,這絕對?是?世?因法的手筆。

    羅斯島為了培養(yǎng)圣子的實力,一定會損失一大批中層實力的信徒。但羅斯島又在?和別的派系鬧圣戰(zhàn),這樣實力就遠(yuǎn)遠(yuǎn)不足了。有什?么辦法能快速補(bǔ)充戰(zhàn)力又能正常消耗掉這些中層信徒呢?那就是?把黑哨兵拉進(jìn)隊伍里。

    但黑哨兵沒有這個意愿怎么辦?

    那就創(chuàng)造一個迷惑人心的故事,激發(fā)黑哨兵內(nèi)心的仇恨,讓他向其他派系的城市發(fā)泄。

    世?因法都承諾了讓黑哨兵到處走走,不就是?盼望黑哨兵邊走邊拆家?

    拆到半路累了,和信天翁一結(jié)合,還能達(dá)到世?因法的最終目的。豈不是?一箭多雕?

    白煜月昨晚冷靜下來,很?快想明白這件事,思慮再三后,覺得還是?離世?因法遠(yuǎn)一點比較好。讓他有多一些練習(xí)的時?間,最后將世?因法和他的偉大計劃一同覆滅。

    果然,世?因法爽快地回答:“可以!

    世?因法又看向一旁的圣子:“雖然我盼望你?和他們好好相處……”

    封寒感受到身上的目光,置之不理。雖然昨天感性了一點,但不代表他失去了理智。無論如何他都要繼續(xù)自己的計劃。

    目前最關(guān)鍵的……就是?弄清楚白塔到底委托破冰者傳遞了什?么情報?那名破冰者有沒有告訴周伏清?

    他又偷偷看了白煜月一眼。時?間緊迫,他要趕在?世?因法對?黑哨兵下手前把一切布置好。

    忽然,他對?上了世?因法探尋的目光,內(nèi)心隱隱有些不妙的念頭。

    “可是?我也?不想強(qiáng)迫你?。”世?因法轉(zhuǎn)頭對?白煜月溫和地說說。白煜月仰頭看他,仰頭的這個角度還有點可愛。

    “你?應(yīng)該有更多選擇,于是?我想讓你?都試試。”世?因法語氣平淡但又不容置疑,“從今日起,我會篩選一個名單。你?看看誰能讓你?安眠,誰就是?你?的。你?在?外行走,多有不便,有這個人陪在?你?身邊,我也?能安心點!

    白煜月眨眨眼,原來是?選一堆人輪流疏解自己的精神域。這簡直是?白費力氣,黑哨兵哪有人能疏解。

    但是?看到世?因法先把桑齊這個哨兵點上了,白煜月頭頂冒出一個大大的問號。

    世?因法先點了一堆現(xiàn)?場的無垢法,全?部是?男性。他以為白煜月只偏好男性。然后又把長夏叫上了。全?場無一人敢反駁,只有封寒沒有被?點名。

    封寒剛想說什?么,世?因法的點名才姍姍來遲:“還有你?,封寒,我希望你?好好表現(xiàn)?,不要讓我失望!

    而封寒則是?下意識抗拒世?因法的所有命令,這讓他的心像被?螞蟻啃食。

    世?因法說完后,敲了敲自己的人骨權(quán)杖,宣布會議結(jié)束。眾人畢恭畢敬地離開,只有白煜月留下。

    世?因法與?白煜月說了許多外面?城市的人文風(fēng)俗。他沒有隱瞞圣戰(zhàn)的事情,還千叮萬囑讓白煜月不要靠近。如果不是?白煜月從一開始就不相信他,他真的會被?世?因法的做派迷惑。

    白煜月時?不時?回應(yīng)兩句,說著說著,整個人的氣勢都軟了下來,仿佛覺得和世?因法相處能放松。世?因法倒真有些說得入神,連南極洲歷史?也?說了一些,還給了白煜月一本南極洲美術(shù)史?。

    看到這本書,白煜月才想起,長嬴很?久沒出現(xiàn)?了。

    第136章 無水之地

    不僅長嬴, 槐序也消失了……這兩人難道偷偷在密謀什么大?陰謀?

    白煜月握著書,回去的時?候繞了一段路,來到雙子?住的仿巴黎圣母院前。仿巴黎圣母院前有兩個平頂塔樓, 白煜月觀察了門前冰層的厚度, 判定建筑的其中一個方向已經(jīng)很少?有人住進(jìn)去了。然后?他又假裝逛到槐序的宮殿前,門前的冰層清理得很干凈, 看來槐序確實在里面?。

    難道長嬴被派去執(zhí)行秘密任務(wù)了?

    白煜月覺得有這個可能,趕緊回去收拾東西出發(fā)。

    世因法給?了他一分鐵路分布圖。在南極內(nèi)陸城市很難獲取資源, 一般都要從南極橫貫山脈挖煤礦回去,所以沿著鐵路走一定能走到各個城市。西南極洲上有大?大?小小的城市, 而發(fā)展規(guī)模不亞于麥克默多城的有兩個, 都被極樂曼陀天控制,分別是康科迪亞城,與新伊麗莎白地。

    世因法還給?白煜月派了一個團(tuán)隊, 有負(fù)責(zé)做飯的, 有負(fù)責(zé)看天氣的,還有負(fù)責(zé)醫(yī)療的,塞了滿滿一礦車。但白煜月不會坐礦車出行, 他特地選了一輛清軌重型機(jī)車,放上一個背包, 就比礦車先一步出發(fā)了。

    清軌重型機(jī)車,顧名思?義, 就是負(fù)責(zé)清理礦車軌道碎冰的機(jī)車,外型如?同摩托車一樣。

    風(fēng)雪中, 一個全副武裝的人駕著重機(jī)車從斷層冰涯一躍而出, 他戴著防風(fēng)目鏡,毛絨的衣領(lǐng)遮住了大?半張臉。在他身后?幫著一人寬的背囊, 背囊上站著一只威風(fēng)凜凜的薩摩耶,綠寶石的雙眼在風(fēng)雪中格外明顯。

    沒過多久,礦車也開始出動,轟轟的響聲不亞于暴風(fēng)的噪音。礦車與重機(jī)車一前一后?地出發(fā),保持不遠(yuǎn)不近的距離。偶爾白煜月會開重機(jī)車到旁邊查探遺跡,也不會走太?遠(yuǎn)。

    雖然他想甩掉世因法的監(jiān)控,但并沒有勇氣孤身一人闖南極內(nèi)陸,所以身后?那輛礦車是他必要的后?備團(tuán)隊。如?果遭遇襲擊,他甚至要優(yōu)先保障這個團(tuán)隊的安危。這與是否黑哨兵沒關(guān)系,在大?自然面?前,人類永遠(yuǎn)是渺小的。

    時?值夏至日,正是南極洲最冷的時?候。

    南極大?陸分為東南極洲、西南極洲和南極半島。他們所在的西南極洲,又是海拔普遍較高的山地。

    如?今西南極洲的陸地溫度,已低至零下80℃。

    南極內(nèi)陸地廣人稀,一旦翻過南極橫貫山脈,就看不見任何生物的影子?。沒有人,沒有企鵝,沒有馴鹿,更沒有北極熊。有時?候連風(fēng)都沒有,靜謐得仿佛世界已經(jīng)被凍死了。

    而白煜月終于可以有些?放肆地展開精神域。除了冰雪,還有什么能鍛煉他的精神域強(qiáng)度呢?

    他擰轉(zhuǎn)油門,打在臉上的風(fēng)更加鋒利,漸漸的他感覺不到冷,反而全身都暖和起來。他的精神域舒展到一個很危險,但讓他很舒服的廣度。他能感受到這片土地上的每一個滾動的石頭,被風(fēng)推著,沙沙地響著。迷人的白噪音好像在他腦內(nèi)刮瘙,催眠他的每一個神經(jīng)。

    直到白煜月有些?力竭,才漸漸收斂精神域。他的體內(nèi)瞬間涌來鋪天蓋地的脫力感。

    他強(qiáng)撐著放慢速度,逐步與礦車持平,騎著機(jī)車沖進(jìn)礦車的一層倉庫。撞爛了不知到什么東西后?,他把機(jī)車隨意一摔,坐在架子?上,扯了扯衣領(lǐng),把重達(dá)幾十斤的防寒外套扔在地上,發(fā)出“咚”的巨響。

    他的動作難掩暴躁,因為此刻他感到一種深深的不滿足。某種本?能促使他把自己耗空,把所有生命都爆發(fā)出來。既然自己的存在無法毀滅風(fēng)雪,那就讓風(fēng)雪毀滅自己,直至一切結(jié)束。

    但與黑哨兵本?性?斗爭是自己終身學(xué)習(xí)的課題。白煜月咬了咬唇,從機(jī)車的背囊里掏出生態(tài)球,開始練習(xí)精神域的控制。

    當(dāng)他覺得生態(tài)球里的溫度穩(wěn)定時?,忽然一道嘎吱聲打破了礦車上的寂靜。白煜月當(dāng)即無法克制瞬間涌動的殺意,手中的生態(tài)球破裂成水晶花束。

    “我只是偷吃了一點?而已,沒必要這樣吧!”桑齊拿著飯盒站在樓梯口處。

    他謹(jǐn)慎地觀察了好一會兒,確認(rèn)一層除了狼藉了一點?沒有出現(xiàn)任何尸體,才放心地靠近白煜月。

    “你知不知道那些?信徒暈了多少?個,我們差點?熱死在這個大?鐵皮子?里!鄙}R率先抱怨道。把白煜月那份飯盒放下后?,才捧著自己那份開吃。

    白煜月腦子?有點?暈,說?不清楚自己該不該愧疚,關(guān)于善惡的判斷再一次薄弱。他機(jī)械地品嘗食物,結(jié)果吃到驚為天人的美味。他眨了眨眼,不存在的犬耳立刻豎起來,胸口涌出莫大?的滿足。要不然說?世因法能追到黑哨兵奶奶,這對付黑哨兵的糖衣炮彈真厲害。

    “真的好吃嗎?”桑齊同情地看了一眼白煜月,“我剛剛吃了一口,以為在啃鐵皮!

    白煜月:“你閉嘴!

    兩個哨兵埋頭干飯。桑齊很快吃完了,興奮地拿著地圖看來看去。

    白煜月則神色復(fù)雜地打量他,忽然問?道:“你晚上準(zhǔn)備做什么?”

    “做什么?”桑齊知道世因法給?他派了夜晚專屬任務(wù),但是他不大?識字,看不太?懂。極樂曼陀天在這方面?又比較含蓄,會用很多詰屈聱牙的文字,讓人連猜都猜不到。于是桑齊自信地回答:“夜晚還能做什么?當(dāng)然是守夜!”

    白煜月:“也不知道誰守誰的夜……”

    “我也是很厲害的好嗎?”桑齊反駁道。然后?繼續(xù)興致勃勃地看那副鐵路地圖。他很少?離開羅斯島,這次離島,只需要負(fù)責(zé)后?勤,打不用自己打,打掃更不用親自出場,還背靠太?子?耶,簡直是最舒服的任務(wù)。哪怕窗外永遠(yuǎn)是那副貧瘠的景色,他都非常喜歡看。

    白煜月看他那副傻樣子?,終于相信了世因法派來的“讓黑哨兵安眠之人”不過是夜晚站崗的雅稱,于是也開始翻看地圖。

    目前離他們最近的城市,叫做鐸西城。“鐸西”是古代地名冰穹C的音譯,曾經(jīng)也是個大?城市。

    白煜月點?點?地圖,表示就去這里。

    他倒要看看,極樂曼陀天內(nèi)的不同派系究竟有什么區(qū)別。

    他也不上樓休息,就在一層倉庫閉目養(yǎng)神。所有隨行人員都被黑哨兵展露的恐怖精神域震懾住了,除了桑齊沒有人敢下樓去打擾他。等?他休息好了,便?扶起機(jī)車,直接從敞開的礦車門口沖出去,一會兒就消失在夜色里。

    不知行駛了多久,連白煜月都覺得這樣漫長單調(diào)的旅途有些?疲憊,礦車隊的瞭望員忽然看見了異樣。

    “一群敵人正拿著裝備沖過來!”瞭望員匯報道,“粗略估計有百名以上,前進(jìn)的速度非常快!

    “他們就沒有斥候先來打探?”桑齊覺得蹊蹺,“這么大?張旗鼓,不會有詐吧。”

    他剛想和白煜月商量,白煜月就一言不發(fā)地騎上了機(jī)車,從還在行駛的礦車中沖出去。

    桑齊欲言又止。他看清了白煜月臨走的神情,那副神色他再熟悉不過,就是以前他們極樂哨兵精神域開始暴/動時?,決定大?開殺戒的神情。

    桑齊并不覺得這樣的黑哨兵可怕。他只是有點?難過,自己也說?不清為什么。

    白煜月騎著重機(jī)車前進(jìn),肆無忌憚地外放自己的精神域。那群沖過來的敵人突然更加瘋狂了,大?聲吼著不知名的單詞,前赴后?繼地涌來。甚至后?面?的急不可耐地踩著前面?的背部跳過去。

    白煜月稍感疑惑,加快速度。很快他聽清了那群人在大?喊:

    “誰!誰!是誰!”

    他再往前行駛,卻看見那群敵人拿的不是武器,而是一個個鐵桶。他們把鐵桶平放,拿著小鏟子?爭先恐后?地去產(chǎn)一些?銳利的石頭,還把一些?空氣往桶里撥,動作滑稽極了。

    一個衣衫襤褸的信徒做完這些?動作往桶里探頭,里面?是個小匣子?。信徒打開匣子?看了一眼,確認(rèn)某個試劑變綠了,才欣喜若狂地喊道:“是真的!冰融了!水!我們有水了!”

    無數(shù)信徒激動地埋頭搜集水滴。

    這里是零下80℃的冰穹,所有的水都會變成冰。風(fēng)一吹過,原本?在冰柱上滴落的水滴徹底凝結(jié)。一位信徒不甘心,又爬上冰坡,想往更遠(yuǎn)的地方尋找水。

    他果然找到了。正當(dāng)他激動地尋找水最多的地方時?,卻看見一只冰地靴踩在冰面?上。

    信徒順著冰地靴慢慢抬頭,還撥了撥凝結(jié)在臉上的冰霜,想看得更清楚些?。他看見了一片白色的衣角,上面?繡著極樂曼陀天的高級信徒專屬花紋。他再往上看,是一張氣色好得明顯不是他們同類的臉。

    “大?、大?人……”信徒手腳哆嗦地跪下,“我們一定會及時?獻(xiàn)上水供奉的……請、請寬恕我們……”

    白煜月神色無悲無喜,掃了他一樣,擰動右把手,如?同離弦的箭矢一樣向鐵軌深處沖去。

    信徒們連忙埋頭收集水資源。

    在鐵軌盡頭,鐸西城的樣貌終于顯示出來。這里離南極橫貫山脈遠(yuǎn),無論是生態(tài)環(huán)境,還是人文建筑,都呈現(xiàn)出一副迥乎不同的面?貌。

    鐸西城看起來就像一群大?鐵桶并在一起。在最核心的區(qū)域正24小時?開足電力,把冰融成水。最干凈的水當(dāng)然由最高等?的信徒使用,例如?他們承認(rèn)的圣子?。用過的水消毒一下就給?第二階層的信徒使用,如?此類推。等?流到最外層時?,貧民們只能拿到黑色的冰渣子?。而那種最黑、散發(fā)著陣陣臭味的冰渣子?,則扔在城外,看上去就像一片骯臟的焦炭。

    “這也算城市嗎……”白煜月停在城外,看著遮天蔽日的大?鐵桶,喃喃自語。

    很快有人發(fā)現(xiàn)了他,立刻用擴(kuò)音器逼問?:“你是誰,來干什么的?”

    “我是……來自麥克默多城的始夜法!卑嘴显氯?此回答。他垂下眼眸,翻看自己的掌心,神色晦暗不明。一粒衣角的小冰晶滾在他手上。

    “麥克默多?那群異端!”擴(kuò)音器里很快傳出謾罵聲,“我們不承認(rèn)那個世因法,更不會承認(rèn)你這個無中生有的始夜法!你等?著,我們的無垢法會把你架在火爐上,割開你的喉嚨,把你的血融入今晚的水里!大?家聽好了,今晚,我們會多出5000毫升的水!”

    “算了,別馬上殺了,養(yǎng)著當(dāng)‘調(diào)味人’吧,萬一他的血很好喝呢?”

    白煜月捏碎手中的小冰晶,孤身一人穿進(jìn)謾罵連天的城市里。

    鐵桶內(nèi)很快火光四濺,謾罵聲更加激烈,而后?慢慢地變成了哀嚎,漸漸的連哀嚎聲都沒有了。負(fù)責(zé)運輸水的管道準(zhǔn)時?響起放水的鈴聲,但是今夜滴水未出,過了一會兒,漆黑的血河從管道流出城市外。

    白煜月行走在最核心的火爐區(qū)。

    一名無垢法正在求饒:“我們什么都給?你!我們愿意聽從麥克默多的吩咐!我們與新伊麗莎白地誓不兩立!別、別殺我。我們真的有好東西,那個壁爐的密碼箱里有‘神母遺骸’,肯定對你有用,你可是黑——”

    話音未落,這位無垢法便?被一刀了解了性?命。

    白煜月按照這個人的提示,摸去壁爐邊,把密碼箱打碎,拿出一個包裹著碎骨頭的小布袋。

    “神母遺骸”就是神母的遺骨,用這個東西制作的古茲爾之液,才能勉強(qiáng)平靜黑哨兵的精神域。但究竟是誰發(fā)現(xiàn)的,如?今已無從得知了。

    總之是個重要東西,趕緊揣兜里。

    白煜月繼續(xù)巡邏戰(zhàn)場,以做作業(yè)的用心程度給?每一具尸體補(bǔ)刀。他感覺這場屠戮一晃神就結(jié)束了,許多細(xì)節(jié)已經(jīng)記憶模糊,但在外人看來,這是格外漫長的一夜。

    直到白煜月看見火爐旁綁著一個干枯的人。這個人渾身赤/裸,身上許多愈合的疤痕,已經(jīng)死了許久。旁邊就是給?高級信徒做飯的廚房區(qū)域,白煜月便?猜到這個人就是所謂的“調(diào)料人”。血有味道,用作調(diào)料再適合不過。

    他定定地看著這個人許久,其實心里什么感覺也沒有。他肯定不會成為這群敗類的“調(diào)料人”,反倒是許多人迫不及待地獻(xiàn)上自己的血肉。

    但良久,白煜月還是選擇尊崇自己的直覺,將?毛絨絨的外套解下,披在這個尸體身上。

    他內(nèi)里的始夜法制服便?全然展露于人前。

    這套制服用的布料極好,哪怕被塞進(jìn)外套里很久,依然半點?褶皺都看不見。它絲滑地垂下,銀色的暗紋與明亮的金飾在燈光照耀熠熠生輝。白煜月這次穿衣進(jìn)步了許多,沒有大?大?咧咧地敞著個背部大?深V,而是加上幾條綁帶,看上去深V小了一點?,但脊柱的抑制器依舊十分駭人。

    而當(dāng)白煜月直起身,染血的臉龐更加震撼人心。悄悄圍觀的貧民們不自覺地以為自己在仰望一個怪物,一種令人生理性?恐懼的怪物。他們都清楚這頭怪物不會滿足。可他們的雙眼卻很貪婪,想多看一眼,矛盾的心里沖擊著每個人的心。

    “始夜法……”貧民們下意識念起這位青年的名號,雙手攥緊欄桿,“黑哨兵……”

    “皇帝!”

    “皇帝!!”

    貧民們終于回想起來那段歷史?,南極洲每一寸土地都被黑哨兵皇帝統(tǒng)治。所有高級信徒都不敢作亂,擔(dān)心被皇帝砍頭去,那是段多么美好的時?光啊。他們迫不及待地跪下,用生疏的詞語祈禱皇帝再度統(tǒng)治大?陸。

    祈禱聲中,白煜月又露出那副晦暗不明的神情。

    他沒有發(fā)現(xiàn),此時?此刻,鐸西城除了極樂曼陀天的人,還潛藏著另一股勢力的隊伍。

    他們隱蔽地記錄好影音資料,以最加急的手段寄回他們的總部。總部再翻山越嶺,即刻送向最大?的總部——欺騙島,南極勝利塔。

    “我們的駱駝3號發(fā)現(xiàn)了極樂曼陀天又弄出了一個人形兵器!他們內(nèi)部這回是不死不休了,我們是要坐觀虎斗,還是趁其不備先把那個人間兵器干掉?”

    “別大?驚小怪,先看看資料,別什么小貓小狗都叫人形兵器!

    “這回是真的!”

    “這個人以一己之力屠殺了鐸西城的全部高級信徒,刀法非常殘忍,行為極其惡劣,哪怕是敵人已經(jīng)成了尸體也有多處損傷。而且敵人死法不一,有的是被捅死,有的爬了好一段時?間才被殺,有的被踢進(jìn)火爐里直接蒸干……就像……就像在玩游戲一樣。”

    “他們稱呼他為……始夜法。這完全是個新稱呼。”

    眾人的目光看向首座的總指揮,等?待著進(jìn)一步的命令。

    結(jié)果原平安卻說?:“把影視資料第三段調(diào)到2:45處,對,就是這里,放大?,技術(shù)層把這個畫面?清晰十倍!

    眾人不明所以。隨著技術(shù)層的加班干活,屏幕上的畫面?一點?點?清晰。

    白發(fā)的青年脫去了染血的外套,露出神圣的服裝……還有那張熟悉無比的臉。

    原平安神色凝重地說?道:“你們觀測到的人形兵器,是我的學(xué)生,在文森山行動中被敵人擄走的士兵之一,也是黑哨兵,白煜月!闭f?罷,她長嘆一聲。

    白煜月平安無事讓她十分欣慰。然而,他們的重逢,卻是以她最不想遇見的模式。

    ……

    礦車哐啷哐啷地停在鮮血遍地的鐸西城前。

    白煜月上了車,把神母遺骸扔給?桑齊,讓他好好保管。然后?繼續(xù)閉目養(yǎng)神,仿佛只是騎著機(jī)車出去逛了一圈。

    實際上白煜月心事重重。

    鐸西城絕不是個例,再沿著鐵路走,曾經(jīng)的人性?光輝都不知道泯滅到何種地步。他不確定自己能否忍到終點?。世因法真是把什么都算明白了,才大?大?方方地讓他離開。世因法猜到了白煜月忍不了這些?其他派系,絕對會出手覆滅對方,然而白煜月一旦動用自己的能力,精神域?qū)?再次不平衡,他又會需要更多的古茲爾之液保持冷靜,就一定會回到羅斯島上的麥克默多城。最后?他真有可能成為世因法手里的人偶。

    絕對要想別的辦法……

    首先要更有效地緩解精神域的暴/動,他或許可以去附近的遺跡逛一逛,薅上一兩瓶,讓自己遠(yuǎn)離世因法的時?間更長一點?。

    白煜月翻看地圖,又確認(rèn)了下一個目的地。話不多說?地讓駕駛員改道,停到最近的軌道后?,便?再次騎機(jī)車出發(fā)。

    “下一輪守夜人和物資會跟新礦車過來,會停得久一點?!鄙}R不放心地喊,“我們在這里等?你!”

    遠(yuǎn)處白煜月朝后?方擺擺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一路做標(biāo)記,來到一個粉肉色的遺跡,一架架大?型起重機(jī)就像豬排骨一樣矗立,身上結(jié)了厚厚的冰層。

    白煜月拿了點?水潤潤喉嚨。自從經(jīng)歷鐸西城那一遭,他連喝水都不太?放松。

    幾秒后?,他猛然察覺這個遺跡有些?不對勁。這里相比其他地方,似乎有些?濕潤,但這種濕潤不是冰融化后?的濕度,而是讓人呼吸不過來的深水窒息感,就像溺水了一樣。

    這個精神域波動……是長嬴?

    第137章 過期替身

    白煜月在原地轉(zhuǎn)了一圈, 決定一邊做好路標(biāo),一邊去?看看長嬴在謀劃什么?陰謀。他不想?走太遠(yuǎn),萬一在冰原上迷路了, 連他也沒有底氣能百分百存活。

    他騎著機(jī)車, 慢騰騰地駛進(jìn)破敗的遺跡,冰層下依稀可見它曾經(jīng)?鮮艷的顏色, 像一團(tuán)美術(shù)家的顏料漩渦。一路上有許多奇怪的機(jī)器,里面的構(gòu)件一看就不是?鋼鐵能制造出來的, 有著十足的筋肉感,仿佛下一秒就會活過來。

    “該不會在這里又找一個黑哨兵吧……”白煜月自言自語。他觀察四周, 闖進(jìn)最大的建筑里。一進(jìn)去?他就聽到一個明顯的心跳, 和熟悉無比的精神域波動。

    白煜月忍著心中的煩躁感,騎著機(jī)車慢慢過去?,把矮墻上的冰層敲碎。房間里的人突然?驚訝的回頭, 正是?長嬴。

    長嬴不知道在屋里做什么?, 可能是?在欣賞畫作。白煜月看見他對面的墻上掛著一幅畫。而他剛剛敲碎的冰層,里面裹著玫瑰般的彩窗。此刻碎落一地,就像一地的水晶, 十分好看。雖然?遺跡整體有些詭異,但內(nèi)部意外的和諧。

    長嬴上下打量白煜月, 輕哼一聲:“哪來的迷途羔羊?”他本來想?諷刺一下那只像小肥羊的白色犬類,卻發(fā)現(xiàn)薩摩耶不在白煜月身邊。他心頭一跳, 直覺告訴他黑哨兵有些變化?了。

    “你在這里干什么??”白煜月問道。

    “執(zhí)行秘密任務(wù)!遍L嬴雙手抱臂,“如果你有世因法的旨意, 我不介意告訴你!

    白煜月:“如果我非要知道呢?”

    “那就……”長嬴慢慢轉(zhuǎn)身, “自己來問!

    話音剛落,兩人便?同時出手, 自從開始練習(xí)黑哨兵的能力,白煜月就格外難以忍受外放精神域的哨兵。長嬴不知從哪里拔出了刀,行云流水地攻向白煜月。白煜月從自己的小包裹里拿出兩把軍/刺,他不會承認(rèn)這是?他帶出來燒烤用的。室內(nèi)寒光一閃,三把冷兵器卡在一起,僵持不下。

    相互用冷兵器打完招呼,接下來就是?精神體的場合。

    長嬴熟練地喚出大王烏賊,他此刻的精神體就像墨汁一樣虛幻,但沒有減少絲毫戰(zhàn)斗力,甚至好像多出了幾只觸腕。刀雨瞬間落下,白煜月眼也不眨地用自己的黑色擬態(tài)回敬。但他偏偏算錯了一點——大王烏賊好像多出了幾根觸手——以至于后面的回敬更加考驗瞬間反應(yīng)力。

    白煜月的大腦極速運轉(zhuǎn),憑借戰(zhàn)斗本能把多出來的幾根觸腕砍掉,只剩下一根藏起來的,砍了一半又長出來。

    白煜月沒有多想?,此刻用精神擬態(tài)回?fù)羲俣炔粔,干脆一把把觸腕握在手里,張口咬了下去?。

    一瞬間將所有觸腕都煙消云散,長嬴甚至后退了一步。他臉色大變:“黑哨兵,你簡直不知廉恥!”

    遠(yuǎn)在千里之外,麥克默多城里的長夏忽然?摔了文?件。他摸了摸自己的小臂,差點以為?上面有一個溫?zé)岬难烙,熱得他心臟砰砰直跳。他不敢相信又滿腹疑問,誰會咬哥哥這種?地方?

    而在冰封的遺跡里,白煜月學(xué)著長嬴的神態(tài),回答道:“打不過就罵人,你也不怎么?樣!

    “我打不過你?也不知道誰曾經(jīng)?在文?森山被我揍得爬不起來……”長嬴怒極反笑。

    “文?森山?”白煜月念叨著這個地名,在長嬴看來就是?失憶了觸及重要地名的表現(xiàn)。但白煜月并?沒有生氣,而是?搖搖頭,平靜地對他說:“那不如再來一次?”

    “我自有任務(wù)在身!遍L嬴從頭到尾沒看見那只傻摩耶,感覺這種?狀態(tài)的白煜月有點危險,干脆拒絕戰(zhàn)斗邀請。但他不說點什么?就不過癮,便?道:“你真該回去?麥克默多城,讓別人好好教教你戰(zhàn)斗的禮儀。”

    “戰(zhàn)斗不需要禮儀。”白煜月重新騎上機(jī)車,似乎對長嬴并?不感興趣,卻留下陰森的一句話,“餐桌才需要禮儀!

    長嬴冒出冷汗,警惕地看他離開。

    等到他完全沒有感應(yīng)到黑哨兵的心跳,他終于長松一口氣——總算糊弄走黑哨兵了。

    他轉(zhuǎn)身看向身后的藝術(shù)畫作。畫作很美,也沒有害處,但卻決定了他未來的生機(jī)。

    自從黑哨兵被世因法認(rèn)親后,他就被弄到槐序的宮殿里去?,刺耳的電鋸聲終日折磨著他;毙蛘f他的夢想?就是?永遠(yuǎn)年?輕、永遠(yuǎn)不老,所以他特別羨慕再生能力特別厲害的海洋動物。但是?長夏付出了那么?多,又那么?忠誠,他不會讓學(xué)生心寒,便?挑了長嬴下手。

    忽然?某一天電鋸聲停下了,槐序苦惱地說,實驗室的器材壞了,讓他去?別的遺跡里帶點回來。那座遺跡是?個藝術(shù)博物館,長嬴一定特別喜歡。就是?那座遺跡有點遠(yuǎn),還有點冷,但他相信長嬴能應(yīng)付!熬彤(dāng)作是?為?了你弟弟,爬也要爬回來哦!被毙蛉绱硕诘馈

    長嬴想?到自己的弟弟就一陣心痛,趕緊將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畫作里。

    “這副畫作應(yīng)該出自3344年……”長嬴往腦子里記下數(shù)字,然?后根據(jù)公式轉(zhuǎn)化?成一個個密碼。他快要記不清自己看過多少副畫了,每副畫后面都藏著密碼,都與藝術(shù)有關(guān)。不同的密碼對應(yīng)著保險儀器,長嬴要找的器材就是其中一個。如果輸錯密碼,博物館的安保措施就會“蘇醒”。

    剛聽到任務(wù)時,長嬴內(nèi)心升起希望,以為?槐序破天荒的大發(fā)慈悲,所以毫無怨言地孤身來到這里。但現(xiàn)在,他好像要死在自己最擅長的東西里;毙蚬?是?槐序。

    長嬴穿過絢麗的長廊,來到另一個圓拱頂大廳,輸入其中一個密碼。然而急促的滴滴聲提示他密碼錯誤,空曠的大廳內(nèi)瞬間響起嗚嗚的鬼哭狼嚎聲。長嬴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每次都很難受,好像失血過多一樣頭暈。

    他踉踉蹌蹌地走出圓拱頂大廳,來到另一個下沉廣場,地板的紋路像是?一雙腿在盤腿而坐。長嬴靠在墻壁,大口大口喘氣。

    忽然?,他聽到身后微微的異響,讓他瞬間頭皮發(fā)麻。什么?生物?竟然?讓他毫無知覺地靠這么?近?

    長嬴警惕地回頭,只看見高?高?隆起的冰墻。他再度喚出不成型的精神體,給冰墻狠狠一擊。

    冰塊如櫻花四濺。礙眼的遮擋物去?除,終于露出守株待兔的窺探者。白煜月在依舊穩(wěn)固的的冰墻上,自上而下地打量他。

    “文?森山?”白煜月說這話時像把這個詞在嘴里玩了一遍。他半靠在機(jī)車上,雙腿交疊:“長嬴,你也有今天!

    長嬴瞳孔中閃過一絲驚愕。此刻的白煜月看起來就像亟待開始游戲的惡劣青年?,臉龐潔凈圣潔,但衣服一直散發(fā)著不可驅(qū)散的血腥氣。血氣激發(fā)了真正的黑哨兵模樣,漆黑的恐懼感壓在每個見過他的生物心頭。

    長嬴又確認(rèn)了一遍,那只大毛團(tuán)子的動物精神體真的不在黑哨兵附近。

    危機(jī)感蔓延到長嬴心上。他不確定自己這種?狀態(tài)能不能從黑哨兵手下逃走。

    白煜月像是?看穿了他意圖,又像是?不在乎。他開口道::“上來。”

    長嬴:“什么??”

    白煜月:“我不說第二次!

    長嬴在下沉廣場里紋絲不動,與白煜月展開漫長的對峙。

    他們在沉默,同時也在觀察。戰(zhàn)斗的第一件事就是?觀察,觀察誰先?按捺不住,暴露自己的懦弱與命門。

    白煜月很有耐心,他從一交手就知道長嬴受了傷,必定逃不走。主動權(quán)在自己手里的時候,他便?不介意等待。

    果然?,長嬴慢慢收斂自己的精神域,幾乎是?明示自己并?不想?在這里戰(zhàn)斗。他做這個舉動時,臉上的表情非常精彩。白煜月下意識低頭不看他,想?給這種?高?自尊的人留點臉面。

    白煜月一點都不意外,長嬴會乖乖聽話。

    畢竟每個人都想?活著。

    每個人都明白生命的珍貴性。

    曾幾何時他期望的也只是?好好活著。

    也許是?前?不久還在殺人的緣故,白煜月許久未想?起的陰暗情緒忽然?如潮般涌來。他皺了皺眉,努力調(diào)節(jié)呼吸,將這種?情緒排解出去?,然?后默默盯著長嬴正在上來的身影。

    與長嬴的交鋒到此為?止。接下來,還得對長嬴好點。

    要對付世因法和槐序,他需要更多的幫手。如果要說誰和這倆人相處得更久、記憶更深,那一定是?長夏長嬴圣子了。長嬴獨自一人來零下80℃的地方做任務(wù),估計和槐序的關(guān)系沒有想?象中好,他或許能找到突破口。

    白煜月并?不擅長談判,也不知道幫了長嬴這次以后長嬴會不會背刺,所以他也有些猶豫。但他還有一個隱藏的籌碼,那就是?……黑哨兵虛無縹緲的魅力。

    在他聽來的故事里,黑哨兵都有著令人瘋狂的魔力,這次讓他利用上吧!黑哨兵奶奶!黑哨兵長夏!黑哨兵皇帝前?輩們!請保佑他這次能成功讓長嬴心甘情愿地投靠自己!

    就算在內(nèi)心祈禱一萬遍,白煜月也覺得這個任務(wù)實在艱巨。他看到長嬴那張臉就不想?給對方好臉色。

    只能勉強(qiáng)試試,實在不行他也略懂一些拳腳。

    “黑哨兵,你到底什么?意思?”長嬴果然?問出這個問題。

    “你再不走,下沉的冷空氣就把你的腳給凍掉。”白煜月說道。

    長嬴一愣,更加懷疑:“你難道在救我?這是?你的新取樂方式嗎?”

    白煜月掃了一眼長嬴,微不可見地撇撇嘴。對著這張臉,他說不出半句好話,懷柔任務(wù)簡直創(chuàng)業(yè)未半而中道崩殂。他不自覺地擰緊眉毛,在長嬴看來就是?黑哨兵想?到了一些心頭一顫的東西?。他心想?該不會黑哨兵待會要說出很惡心的話吧?

    結(jié)果白煜月的臉色更難看了,這是?他勉強(qiáng)能想?到的不違心的話:“可能……以前?也遇到過像你這樣嘴硬逞強(qiáng)的人!

    嘴硬逞強(qiáng)?長嬴搜尋了記憶一圈,沒在極樂曼陀天找到這樣描述的人。盡管信徒和實驗員都很嘴硬,但是?一點都不逞強(qiáng),遇到強(qiáng)敵或高?階級的人直接跪下,活著才是?硬道理。至于封寒,長嬴甚至沒想?到這兩個詞還能和封寒有關(guān)系。

    而讓黑哨兵在失憶狀態(tài)下都有觸動的人……長嬴知道的,只有一個。

    長嬴冷冷地勾起嘴角:“我讓你想?起你那遺失在記憶里的命定之人了嗎?真夠侮辱人的。”

    白煜月:“什么?人?”

    長嬴:“北星喬!

    白煜月不想?回答。

    “你們曾經(jīng)?相互愛得人盡皆知!遍L嬴不依不饒,“我也讓你感覺到刺痛了嗎?雖然?那是?精神域?qū)用嫔系摹!?br />
    白煜月一陣無語。怎么?每個人都覺得黑哨兵的命門就是?北星喬,他當(dāng)初沒把長夏的大腦儲存文?件炸干凈?還是?誰一直在傳八卦,都沒有停過!

    其實白煜月身邊最常提起的“北星喬”的反而是?封寒。雖然?封寒每次都會刻意避開那個名字,但白煜月就是?能聽懂那些未竟之語。

    但那是?封寒有創(chuàng)傷后遺癥,多說幾句是?情有可原,其他人這么?做就是?自作多情了。

    不過他也不想?廢過多的心思找借口,就讓長嬴誤會下去?吧……

    欺騙別人的信任簡直易如反掌啊黑哨兵!白煜月在內(nèi)心默默肯定自己。

    第138章 愛之心

    白煜月默默盯著長嬴, 嚴(yán)肅地展現(xiàn)自己的魅力?。然而長嬴像沒?看到一樣,真?是朽木不可雕。

    看來還得加點?籌碼……白煜月很快分析現(xiàn)在的情況,長嬴執(zhí)行一個秘密任務(wù), 并因此受了嚴(yán)重的傷。不如把他從這個垃圾任務(wù)里撈出來, 也算是施恩對方。反正世因法不會在明面?上反駁自己。

    于是白煜月說干就干,當(dāng)即讓長嬴跟著他走。大風(fēng)要來了, 他們要盡快沿著剛才的路標(biāo)走回礦車。

    白煜月想?盡快回去,這個遺跡存在著讓長嬴都受傷的敵人, 不宜久留。然而長嬴走得磨磨蹭蹭,時不時駐足欣賞畫作。

    “看我發(fā)現(xiàn)了什么?可怕的黑哨兵和它可怕的親戚。”長嬴語氣浮夸, “我晚上不會做噩夢吧?”

    白煜月好奇地瞥了一眼, 是薩摩耶和另外二傻,擠在一個畫框里傻笑,怎么會做噩夢呢?

    “這個生物倒是少出現(xiàn), 以前見過, 只記得它們聒噪……”長嬴緊接著點?評下一幅畫,“但?構(gòu)圖很好……”

    白煜月順著看過去,畫的是遷徙的企鵝群, 不由得撇撇嘴,他想?小紅了。

    “人類總愛把自己無法得到的愛寄托在動物身上。我看過北極熊母親把最弱的孩子讓其他孩子分食了, 才不會如此母慈子孝!遍L嬴緊接著點?評下一張。

    白煜月在心里翻白眼。

    “這個是……”

    他們拐進(jìn)另一條長廊,廊壁上懸掛的都是同一副少女畫作。唯一不同的是, 少女眼角下眼淚位置不同,仿佛在抓拍少女流淚的每一個瞬間。

    未等長嬴說話?, 白煜月就被?煩得腦內(nèi)解題了:這是一定是某種藝術(shù)表達(dá), 將悲傷的時間流逝轉(zhuǎn)化成空間的定格表達(dá),讓觀看者隨著空間的移動領(lǐng)略到鋪成平面?的時間, 真?是一個生動形象的藝術(shù)裝置……可惡長嬴怎么還沒?開始裝?不會詞窮了吧!

    長嬴不想?介紹這一系列的畫,它們名為《大風(fēng)過敏癥觀察》,畫家表達(dá)的是人們明明在流淚,卻被?說是過敏的復(fù)雜心情。他看過許多相關(guān)的藝術(shù)創(chuàng)作,更覺得現(xiàn)實是塊貧瘠的土壤。有什么必要和黑哨兵說?黑哨兵是和這玩意最不相關(guān)的人了,還不如把那張《雪橇三傻圖》偷回去。

    倆人沉默著拐過另一道?長廊。

    見到新的畫,長嬴才又開口:“我說了那么多都沒?有喚醒你藝術(shù)的靈性嗎?要不要來看看這個?《博陸食記》,這副畫可謂是改變了南極洲整體?的繪畫風(fēng)格,從寫?意重新回歸寫?實,沒?有想?到會在這里與?它見面?,看這細(xì)膩的筆觸,簡直是藝術(shù)的相遇……”

    “那是贗品!卑嘴显氯虩o可忍,“畫框下有購買條形碼!

    他倆猝不及防地對視。

    長嬴抿緊嘴巴,心想?這黑哨兵怎么觀察得那么細(xì)?

    白煜月深呼吸,趕快幾步,離長嬴遠(yuǎn)點?,總算得了一段時間的清凈。

    不知走了多久,白煜月的臉色越來越凝重,而身后的長嬴觀察半晌,動作越發(fā)悠閑。

    白煜月再度來到一個分岔口,這次他沒?有選擇任何一個方向,而是停在岔道?,若有所思。

    “倒霉的人果然會一直倒霉下去!遍L嬴的聲音在他身后幽幽響起,“大名鼎鼎的黑哨兵,竟然帶著他的俘虜,迷路了!

    白煜月默念不生氣不生氣,聚精會神地去判斷整座遺跡的路徑,不斷修正腦內(nèi)的坐標(biāo)。

    他感覺一個讓自己更加暴躁的東西從背后貼過來,不由得沒?好氣地說:“你就不能收起你的精神域?”

    然而長嬴非但?不投降,還變本加厲地鋪開自己的精神域。白煜月不爽回頭,就看見長嬴身邊的空氣已經(jīng)呈現(xiàn)水波狀的扭曲,長嬴一臉嚴(yán)肅地定在原地,仿佛在籌謀什么大招。

    一瞬間白煜月連逃跑方案都想?好了。長嬴忽然如此反常,該不會是抱著寧為玉碎的想?法要自爆吧?他周圍可連活物的呼吸都沒?有感應(yīng)到,最大的威脅就是面?前的長嬴。

    他看見長嬴的手指緊掐著手臂,都滲出血跡,對長嬴要自爆的懷疑更深一分,立刻將自己的五感敏銳程度拉到最大,搜尋附近的敵人。

    “滴、滴、滴——”

    每當(dāng)白煜月將五感敏銳度拉高,就會聽?見許多混亂的雜音。同時他的骨頭里傳遞出一個規(guī)律的滴答聲,那是埋在自己脊柱里的抑制器發(fā)出的共鳴,就像生命倒計時一樣計算著時間。

    “滴、滴、滴——”

    白煜月忽然聽?到了第二道?類似的聲音。

    他的臉上終于露出錯愕的表情,困惑不解地看向長嬴。第二道電子聲,是從長嬴體?內(nèi)發(fā)出的,位置正好是脊柱處。

    在白煜月看不見的地方,長嬴的衣服之下,正悄悄藏著一個蜘蛛狀的半機(jī)械抑制器。

    過了一會兒,長嬴才把失控的精神域收回,口中?一腥。

    然后他慢慢地抬眼,果然對上白煜月的視線。白煜月一直盯著自己的脖頸處,顯然已經(jīng)猜到了一切。長嬴一直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尤為荒誕,但?黑哨兵這副驚訝的表情,讓他忍不住笑出聲。

    “驚呆了?”長嬴似笑非笑,“被?拆掉一根骨頭,原來這么疼,黑哨兵!

    ……

    當(dāng)長嬴被?扔到槐序手里時,槐序想?了很多實驗方向,但?最后選了這個“換骨”實驗。他說沒?道?理白塔能做到,他做不成。于是他用電鋸鋸開了許多人的白骨,最后實施到長嬴身上,把他一截脊柱骨用抑制器換掉了。

    長嬴一直知道黑哨兵體內(nèi)埋著一個抑制器,但?他第一次知道?,這種手術(shù)竟然如此驚險,他感覺自己整個身體?都被?拆成一塊一塊,不知多少次與死神貼面起舞。黑哨兵那時還是小孩子,又是怎么適應(yīng)的呢?

    但?他沒?有心情想?那么多,同情黑哨兵是這個世界最大的錯誤。他從有意識起便知道?自己是黑哨兵的競品。他勝在有比黑哨兵更穩(wěn)定的精神域,還擁有雙生鏈接。當(dāng)真?正的黑哨兵出現(xiàn),他們之間就只能活一個。世因法是這么想?的,他也是這么想?,只不過想?的是黑哨兵和世因法自相殘殺。

    果然,天生冷漠的黑哨兵并不會因為他的傷勢而產(chǎn)生憐憫,黑哨兵反問?道?:“所以你身上的傷口是手術(shù)后遺癥,不是這里的防衛(wèi)措施?”黑哨兵的第一反應(yīng)竟如此謹(jǐn)慎,真?是天生的戰(zhàn)士。

    “都是一些老古董防御裝置,年久失修,誰知道?它還有多大威力??”長嬴事不關(guān)己地笑了。

    “你真?的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嗎?這玩意就像生剖了我一樣疼!遍L嬴又好奇道?,“這讓我想?起一個古董故事,傳說里一條儒艮為了與?人類相愛,向深海大蚌祈求神藥,獲得了人的雙腿,但?每日就像踩在刀尖上一樣。這個故事叫做……叫什么來著?”

    “小美人魚。”白煜月說完上下打量長嬴,就他還小美人魚,大魷魚人還差不多。

    “小美人魚……”長嬴沒?想?到黑哨兵會給這個故事取一個如此詩意的名字,它不是叫做《儒艮變?nèi)擞洝穯帷K瑯油低荡蛄亢谏诒,?起弟弟曾經(jīng)說過黑哨兵很有文化,看來所言非虛。

    “黑哨兵,不來分享一下術(shù)后創(chuàng)傷維護(hù)?”長嬴又問?道?,“我們遭遇如此相似,難道?不能算是同類?”

    “你到時候就會知道?……”白煜月不想?說。他感受了一下空氣里的流速,忽然說道?:“今晚要吹大風(fēng)了,我們?nèi)サ叵!?br />
    大風(fēng)天氣□□感溫度會持續(xù)下降,極易導(dǎo)致失溫。

    “恭敬不如從命,始夜法。”長嬴道?。

    到了地下負(fù)一層,白煜月找到一個墻壁結(jié)實的地方,從背包里掏出一個小型暖爐,又拿出一包冷凍肉,放在暖爐上解凍。長嬴皺了皺眉。又見白煜月把肉串到軍/刺上,竟然是準(zhǔn)備燒烤。

    長嬴皺眉更深:“你剛剛就拿這兩把東西……和我打架?”

    白煜月瞄了長嬴一眼,又默默抽出一把軍/刺,把肉分給長嬴。俗話?說得好,抓住男人的胃就等于抓住男人的心。

    長嬴看出黑哨兵這是在和自己分享食物,可是為什么?難道?就因為自己和北星喬有幾分相似?

    他遲疑地接過軍/刺。

    然后他看著白煜月認(rèn)真?準(zhǔn)備晚餐的側(cè)臉,想?不出說什么話?,只能說一句嬌生慣養(yǎng)。

    白煜月聚精會神地轉(zhuǎn)動自己的烤肉,憑借自己精準(zhǔn)的感知,將肉片烤得色香俱全。旁邊的長嬴做飯功力?竟然不遑多讓。

    等到白煜月覺得差不多了,他就趕緊品嘗。長嬴大多數(shù)時間在觀察白煜月,維持著禮儀輕咬了一口。

    然后兩個人同時吐出來。

    精密的五感使哨兵們根本容不下半點?調(diào)料錯誤,哪怕只是烤焦了一點?,也像在舌尖上卷起龍卷風(fēng)。

    長嬴捂著嘴,不能接受自己的不雅。

    白煜月了然:“你也烤得難吃。”

    他第一次有點?惺惺相惜的感覺。自從解封率上升后,他一直不太?敢吃有味道?的東西,擔(dān)心浪費食物,擔(dān)心別人嫌自己矯情,沒?有人知道?白煜月的五感已經(jīng)敏銳到何種地步,白煜月和大多數(shù)人感知到的世界已經(jīng)截然不同。

    沒?想?到會遇見一個和自己差不多的長嬴……

    說起來自己和長嬴也算有點?親戚關(guān)系。他是黑哨兵奶奶和世因法的孫輩,那長嬴應(yīng)該是黑哨兵奶奶和其他人的孫輩。但?那個時代?,能讓世因法信任,還能讓世因法不嫌棄基因優(yōu)劣的,做出大量實驗的……該不會是槐序本人吧!

    白煜月越想?越驚悚,看向長嬴莫名帶了點?同情。他拉開自己的包,又掏出兩罐營養(yǎng)液,分享給長嬴。

    長嬴看見罐頭有特制的標(biāo)簽,以前只有慶典的時候才能享用這種哨兵特制營養(yǎng)液,不知比無味營養(yǎng)液美味多少倍。

    他不由得冷笑:“真?好命,黑哨兵!

    面?對陰陽怪氣,白煜月頭也不抬地說道?:“比不得長夏圣子在城里享福!

    長嬴:“什么?”

    白煜月重復(fù)道?:“比不得長夏那么好命!

    長嬴以為自己被?俘后還能冷靜地找機(jī)會脫身,然而黑哨兵的三言兩語便使他幾乎暴怒。他靜靜地看著黑哨兵,倒要看看不知人事的黑哨兵能說出什么鬼話?。

    “為什么槐序找你做實驗不找他?”白煜月平靜地問?。

    長嬴:“我是哨兵,做實驗當(dāng)然更扛得住!

    白煜月:“你覺得長夏沒?有為此出一份力??”

    長嬴:“他絕不會害我,我們的命運從出生時便鏈接在一起!

    白煜月:“你們有雙生感應(yīng),可你被?摘掉了骨頭。那時他在我面?前晃,什么反應(yīng)都沒?有。”

    “他只是感覺不到我的痛苦而已,雙生感應(yīng)時靈時不靈很正常!遍L嬴頓了頓,“就算他做了什么錯事,我身為兄長,也應(yīng)該原諒他。”

    “你們是雙胞胎!卑嘴显律罡袩o語,“出生時間不過相差幾秒,你欠他什么了?”

    長嬴冷冷看他:“多說無益,你根本不懂。”

    “他此刻在麥克默多城享受著暖氣。而你……”白煜月默默將話?題引到新計劃,致力?于讓雙子出現(xiàn)信任危機(jī),“你差點?被?凍死了!

    “哈,黑哨兵的離間計未免太?過拙劣。”長嬴冷笑一聲,似乎看穿了白煜月的意圖,“你怎么會明白痛苦歷經(jīng)的感情,你從來就是個無情無義的家伙!

    “噢不,你還是感覺過痛苦的!遍L嬴用戲劇里的腔調(diào)說道?,“哈,我聽?說您和前任搭檔可謂是情深似海。當(dāng)初封寒和他在你面?前二選一,你毫不猶豫地選了他。但?你失憶了,那些因為深情招致的痛苦,自然也煙消云散了吧。”

    本來還在不爽的白煜月一下子不生氣了。

    誰會跟傻子計較。

    這落在長嬴眼中?就是白煜月神奇地收斂了自己的脾氣,而原因……

    又是北星喬。

    長嬴疑惑:“你還記得他?”

    白煜月?lián)u頭又點?頭:“我以前喜歡他!

    長嬴先?是一驚黑哨兵果然留有部分記憶,然而更加訝異:“喜歡?你在開玩笑嗎?”

    白煜月點?頭又搖頭。

    長嬴盯著白煜月,像要盯出一個窟窿。

    曾經(jīng)的長嬴,會用“如果是因為愛,什么都是可以原諒的”這種理由,來包庇封寒想?放走敵人的舉動;會因為敵人的眼淚而給對方一個痛快。在他看來,愛與?藝術(shù)就是世界上最純粹而美麗的東西,這種東西怎么會堂而皇之地出現(xiàn)在黑哨兵身上?

    兩人再沒?說話?。白煜月確認(rèn)這個展館只有一個出口,就放心地去看附近的古董畫。

    看著看著,長嬴忽然從如同鬼魅般出現(xiàn)在他身后,摸向畫框下的文字介紹。

    “這副畫是古代?的鐘樓,我猜測密碼應(yīng)該與?它的數(shù)量有關(guān)……”長嬴幽幽道?,然后才向白煜月解釋,“我依舊是你的俘虜,但?可憐我吧,我仍然需要完成槐序布置給我的任務(wù),尊貴的黑哨兵大人。”

    白煜月:“520座。槐序給你布置了什么?”

    長嬴繞過提問?,自言自語道?:“難道?是我觀察得不仔細(xì)嗎?這里的介紹可沒?說鐘樓的數(shù)量……你是如何知道?的?”

    “你借我的那本書。”白煜月說道?,“這副畫是一位青年為了示愛,畫了520座古代?鐘樓。520,在古代?的諧音……就是‘我愛你’!

    他看完這個小故事樂了很久,沒?想?到30世紀(jì)還流行土土的諧音梗。

    長嬴一愣,再次仔細(xì)地打量黑哨兵,像是第一次認(rèn)識。他輕聲:“你知道??”

    白煜月奇怪,但?還是回答他:“我知道?!

    第139章 遇見神(上)

    當(dāng)白煜月說?完這句話時, 長嬴便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了他許久。

    半晌后,長嬴才說?:“白塔真是令人作嘔!

    白煜月感到莫名其妙。

    “我在替你惋惜。他們埋沒了你的天賦。你應(yīng)該是片小云朵,而不是被他們培養(yǎng)成黑哨兵!遍L嬴說?道?。

    長嬴大多數(shù)是從長夏那里得知白煜月的信息。在白塔的檔案資料里, 白煜月是因為“斷頭臺計劃”才獲得植入抑制器、入學(xué)白塔的資格。白煜月本應(yīng)該成為白塔里的秘密武器。所以在長嬴看來?, 白塔和極樂曼陀天沒什么兩?樣,甚至物資條件還要差一些。

    白煜月則是一頭霧水。長嬴居然在同情他?怎么不先同情他自己?

    此時長嬴問道?:“你最?喜歡誰的畫作?”

    白煜月:“……貝多芬!

    “挺小眾的!遍L嬴如實評價, 然后又盯著白煜月的長睫毛,道?, “小可憐,我有點喜歡你了!

    這么快就誘騙成功了?難道?黑哨兵前輩真的在保佑自己?

    白煜月懵懵地眨了眨眼, 內(nèi)心拉響十?級警報。

    而長嬴只是輕笑一聲, 道?:“仔細(xì)點,你手下可是個古董呢!

    他看著黑哨兵顯而易見的茫然,內(nèi)心卻一片陰冷。黑哨兵膽敢對他和弟弟挑撥離間, 他就敢將計就計。

    黑哨兵似乎察覺到他內(nèi)心的陰謀, 冷淡地說?他去?別處逛。黑哨兵真是個直覺系生物。但是這也好,長嬴恰好有時間解開這些古畫的密碼。他不確定黑哨兵會?不會?真的帶他走?,他總得做好兩?手準(zhǔn)備。

    這些古畫的密碼其實是索引碼, 由畫框下的暗紋和畫面的數(shù)字組成。古代安保每逛完一個展館,就輸入一群索引碼來?表示自己今天完成的任務(wù)。攢夠足夠完成量后, 就可以打開保險柜拎走?東西下班了。

    之前長嬴一個人做任務(wù)時,只覺得枯燥的數(shù)字如山壓過?來?, 陌生的畫作讓他躊躇不前。然而此刻黑哨兵在身邊,反而讓他心情放松, 許多知識點都想起來?了。

    等攢了一批密碼后, 長嬴才有心思去?撩白煜月。他一直留心觀察著黑哨兵的動?向。在這昏暗的地下展廳里,他精準(zhǔn)地找到白煜月的位置。

    白煜月卻在凝神看一幅畫。

    上?面有一個漆黑的大企鵝, 肚子則是白白的,胖短胖短的脖子下有一抹黃色。它還戴著一條紅色圍巾,正在懸崖上?眺望遠(yuǎn)方。

    長嬴一眼就看到左下角的條形碼,出聲道?:“一副贗品也值得你花心思?”

    “就算是贗品……”白煜月的聲音低沉起來?,“它與真跡的每一分偏差,都是仿造者真實的想法。這點真實這就夠了!

    “說?得好聽,不過?是仿造者畫藝不精而已!遍L嬴面露輕蔑,“這幅畫應(yīng)該來?自‘仿真動?物畫派’,但它卻放在這個舊紀(jì)元風(fēng)格油畫展廳里。代表這個作者作畫思路簡直雜亂無章、一無是處、無地收容,只能被扔到角落避免人們看見。你為什么看好它,難道?它是你——”喜歡的動?物?

    話音未落,白煜月便點點頭:“是我畫的!

    白煜月補(bǔ)充:“剛剛畫的!

    仔細(xì)看,畫作上?的筆觸確實還挺新鮮,而且是仿制地上?走?廊見過?的那幅企鵝肖像。

    一瞬間,一股陌生的情感沖向長嬴腦門,他尚且不懂這叫“惱羞成怒”。他滿腦子都是罵人的話在刷屏:可惡的黑哨兵!騙人的黑哨兵!他居然又在這個人面前說?錯了一大串話!還都是關(guān)于?藝術(shù)的!他為什么不仔細(xì)看看畫作再?說?話!下次他絕不說?話了!黑哨兵實在可恨!

    白煜月默默收起畫,塞進(jìn)背包里。

    他剛剛懷疑過?一秒長嬴喜歡他,畢竟他回顧前半生,別人對他的喜歡也挺突然的,一些還挺隱晦神經(jīng)的。這都是南極人的通病。所以白煜月就用《思念小紅所作》詐了一下。結(jié)果長嬴根本不在乎藝術(shù),那他之前的潛臺詞“因為喜歡藝術(shù)而心生憐憫”,也就根本不可信了。

    心眼比觸手還多的大烏賊……他到底要怎樣做才能讓長嬴站在自己陣營呢?

    白煜月陷入了新一輪煩惱。

    南極洲的夜晚總是很漫長。在大風(fēng)天氣的侵襲下,體感溫度驟降,白煜月不得已拿出暖爐來?取暖。然而這又驚動?了博物館的安保,一種不知道?是機(jī)器人還是動?物的東西。

    白煜月好不容易解決掉這些安保,長嬴那邊的精神域又開始暴/動?了,簡直是在黑哨兵的雷點上?蹦迪。

    長嬴努壓抑著精神域的暴/動?,頭痛欲裂。白煜月一臉不爽。長嬴抓著自己的頭發(fā)?,靠在墻邊,似乎想往墻上撞。看著這熟悉的本能動?作,白煜月頓時露出被針刺到一樣的表情。

    他默不作聲地把暖爐踢過?去?一點,道?:“我有一個方法……讓我看看你的抑制器。我也許能對付它!

    長嬴勉強(qiáng)清醒過?來?,宛若良家少?男般抓緊自己衣領(lǐng),渾身像豎起刺:“我寧愿死在這里!

    “你死了……你弟弟怎么辦?”白煜月道?。

    他談起長夏時,總有一絲冰冷的殺意。如果他和長嬴還能開點藝術(shù)玩笑,和長夏根本沒有任何和平共處的可能。但他又知道長夏對長嬴很重要,所以故意拿這話刺激對方。

    果然長嬴瞳孔驟縮:“我知道?你不喜歡他,但如果你敢對他動?手,我會?竭盡我的生命把你拖入深海!

    白煜月說?著違心話:“我沒有不喜歡他,我對已經(jīng)深度匹配的向?qū)Р桓信d趣!

    長嬴:“最?好是那樣……”

    白煜月趁機(jī)問道?:“你到底欠他什么?”

    長嬴又三緘其口,也許精神域又在暴/動?。白煜月耐心等待,好一會?兒長嬴才說?:“是我沒有做好兄長的本分……”

    白煜月像一個合格的聽眾一樣點點頭。

    長嬴像是忘記了頭痛,喃喃自語道?:“本來?應(yīng)該是我去?潛伏在白塔主機(jī)內(nèi)……”

    仿篝火的火焰發(fā)?出噼啪聲響,一時萬籟俱寂,兩?人都聽清楚了抑制器的滴答聲。滴答滴答,就像時間奔流不停。

    那時長嬴長夏再?一次從實驗室里活下來?了。

    然后他們被拉到名為“身外?身內(nèi)獄”的訓(xùn)練場里,漫天怒目神像如同看客般將他們包圍。世因法也在看臺,酌著美?酒,他從不親自做壞事。

    槐序披著長袍,臉龐年輕又死氣沉沉,雙眼含著笑意問他們:“封寒圣子剛離開白塔,他的心還在叛逆途中呢,你們才是好孩子。選一個人去?白塔當(dāng)臥底吧。你們有雙生感應(yīng),無論選誰去?我們都很放心。”然后槐序又看向長嬴,問道?:“你覺得呢?”

    長嬴心知肚明這是要自己主動?請纓,畢竟在多項測試?yán),長夏的數(shù)據(jù)比自己好看許多,槐序不想讓這樣的好苗子埋沒在窮鄉(xiāng)僻壤五年。

    可未等長嬴站出來?,長夏便悄聲說?:“讓我去?!

    那時長夏思維還很正常,說?話也很有邏輯。他說?道?:“我能治愈我自己,無論受什么傷我都能再?生。但如果你去?,你只能憑借我們共享的能力來?自愈,時間要慢得多,也危險得多。況且我還會?偽裝,還有電子適應(yīng)型,我一定能做好這件事!

    長嬴還在猶豫,長夏又說?:“哥哥你放心吧,我在主機(jī)里能出什么事呢?你就在這里變得更加厲害,然后等我?guī)Ш谏诒貋?……”

    長嬴被說?服了,用力捏了捏長夏的手,表示一定要平安。

    看見站出來?的是長夏,槐序有幾分不高興,但還是吩咐旁邊的人去?準(zhǔn)備儀器。

    此時長嬴長夏還在默默對望,互表兄弟情誼。他們沒有想到接下來?要面對的是什么,畢竟他們根本無法想象出超出自己認(rèn)知外?的東西。

    一輛儀器被推了過?來?。

    長嬴和長夏瞬間愣住。

    他們之前根本沒有概念,把人送進(jìn)主機(jī)里潛伏是什么意思,一個人生活在主機(jī)里五年是什么意思。他們以為是有一個新身份,或者挖個暗道?。他們不明白,為什么這種潛伏的事要在這個最?高等級、最?神圣的訓(xùn)練場完成;為什么周圍有那么多神像,信徒們在祈禱什么?

    一個超乎雙子想象的儀器擺在他們面前。這個儀器很小,內(nèi)部?更小,要如何把一個大活人塞進(jìn)這小小的艙室里?它有最?高級的生命維系裝置,使用它們意味著要在各個臟器上?都開個口子,人身上?有多少?個必須活動?的器官?雙子都有一瞬間的茫然、無措,大腦空白,被這來?自古代的先進(jìn)儀器震撼得失語,根本想不起恐懼。

    兩?位信徒一左一右地鉗住長夏的手。他腳軟,幾乎被拖著走?。他嘴巴嚅囁了幾下,沒有喊出聲。

    “不要……”長夏猛然回頭,死死盯著長嬴,“哥哥!!不要看——不要看我!”

    長嬴癱軟在地,捂住嘴,手抖得像篩糠。

    在凄厲的尖叫聲中,神像上?的雪都被震落了,好像在落淚。

    再?過?不久,長夏就不能感覺到長嬴的痛苦了,因為他已不能再?痛苦。

    長嬴在極樂曼陀天的戰(zhàn)場上?穿梭,想過?死、想過?逃,但還是活了下來?。

    他試圖讀書,讓自己感受陌生的感情,給?予雙生兄弟一些心靈撫慰,讓千里之外?的長夏不要忘記他們都要活著。

    有時候長夏會?傳過?來?一些開心的情緒。長嬴不知道?弟弟為什么開心,也許是遇到了有趣的人?他只能無聲祈禱——讓弟弟多一些快樂,他寧愿付出所有。

    但弟弟突然表示對黑哨兵感興趣,是長嬴不能理解的。在長夏提交的報告里,除了長夏在作惡、小黑在受苦,這兩?人沒有任何交集。長嬴思來?想去?,只能歸咎于?黑哨兵有一張好臉。

    雖然和黑哨兵相處后,他承認(rèn)黑哨兵有一點藝術(shù)細(xì)胞,有一點點與眾不同,還有許多的可惡可恨與討厭。

    正如現(xiàn)在,黑哨兵一定忍耐不了他身邊有一個暴/動?的精神域。說?不定下一秒黑哨兵就會?暴起動?手。因為他自己都要受不了自己了,如果不是還想活著去?見弟弟一面,他真想現(xiàn)在就毀滅一切。

    等他全面失控,到底能和黑哨兵過?幾招呢?他們兩?人不會?雙雙殞命吧?那樣也太悲慘了,兩?個不相愛的人死在一起,靈魂將不得安眠。他只想好好睡一覺……把什么控制都忘掉……

    長嬴感覺自己體內(nèi)有些東西滑了出去?,他的身體一下子輕了。然后尖銳的警報聲響徹整個博物館,紅光交替閃爍在他們臉上?。

    似乎有一個龐然巨物般的建筑在轟然坍塌,露出一個詭異的可怕“生物”。它一抬手,正面墻的畫作便嘩啦嘩啦往下掉。

    場上?只有兩?個東西是安靜的。一個是半睡半失控狀態(tài)的長嬴,一個是整理自己背包的白煜月。

    長嬴聽見白煜月在嘟囔:“自己觸發(fā)?的麻煩自己解決,我才不幫忙……”

    長嬴心想沒問題,他就讓失控的精神體好好和這個大型安保玩一玩,結(jié)果他好像沒打中目標(biāo)。要不干脆放開所有控制算了?

    忽然混亂的噪音中傳來?一聲嘆息,一聲清脆的金屬聲響起。白煜月從背包中拔出一把古刀,某種程度上?,這才是他的對敵的武器。長嬴一時竟然分不清黑哨兵想宰誰。

    白煜月的聲音從他耳邊傳來?,原來?白煜月一直站在他身邊,從推給?他暖爐起就沒有離開過?。白煜月看也不看他,似乎在和什么暗中較勁。一會?兒后長嬴才聽懂白煜月的意思:“你太弱了,還是我來?吧!

    長嬴暗中冷笑。曾經(jīng)他也恐懼過?,面對海潮般涌動?的變異動?物也祈禱過?,祈禱自己活下來?,祈禱弟弟活下來?,祈禱深海怪物之軀永不落敗。他要忠于?極樂曼陀天,徹底臣服世因法,因為他們給?了他新生和力量。在廣闊的南極洲,強(qiáng)大的的實力才是根本。他徹夜練習(xí)劍術(shù),一刀揮出十?一道?寒光,徹底斬斷過?去?的懦弱與愧疚。

    沒想到,最?后竟然是仇敵在擔(dān)心他的弱小。

    第140章 遇見神(下)

    經(jīng)?過多日風(fēng)雪的磨礪, 漆黑的精神擬態(tài)似乎更為凝練。它在半空中?繞開兩個人類,直擊博物?館安保。不知有著多少歷史的畫作粉碎一地,又被?掉落的瓦礫和冰塊掩埋。天花板都被?他們的打斗掀開, 颶風(fēng)卷席整個展廳。打斗正?激烈時, 白煜月卻一心?二用,想拉回?自己的機(jī)車, 結(jié)果一不留神機(jī)車就被?卷到天上去,再也看不見了。白煜月一氣之下, 干凈利落地把安保拆了。

    安保的能源耗盡,頹唐地倒在地上, 激起一大片冰屑。白煜月拉著長嬴, 去另一個展館躲風(fēng)。在冰原上行走的幾?分鐘,他感覺自己的手都要被?凍掉了。

    也許是低溫的影響,長嬴的失控情況好了很?多, 墨色的精神體收了回?去, 神色也恢復(fù)自然。他清醒時白煜月正?扛著他走。察覺到他恢復(fù)理智了,白煜月連忙將他扔到地上。

    白煜月劇烈運動后的呼吸還?不平靜,他一邊大口喘氣, 一邊把暖爐扔到長嬴身邊,自己走去展館的另外一個角落了——再不走他真的忍不了長嬴的精神域。

    長嬴自己也在調(diào)整呼吸, 用以往的經(jīng)?驗來?維持自己的精神域平靜?墒撬木裼蜻?未適應(yīng)脊柱里多出?來?的抑制器,一直在不斷沖撞那個地方。

    “喂——”

    白煜月的聲音從遠(yuǎn)方響起。

    “……讓我看看你的抑制器。就算我解決不了它, 也能把你敲暈……”

    長嬴躺在地上,看著鋪滿神母故事彩繪的穹頂, 莫名笑?起來?:“沒想到, 你的話術(shù)比我想象的強(qiáng)多了,您真是蠱惑人心?的惡魔!

    “什么?”白煜月沒聽懂, 又問了一遍,“你到底答不答應(yīng)?”

    長嬴:“隨便你,快像蒲公英一樣落到我身邊吧!

    白煜月腹誹他的外號真是一天比一天多。他感受到長嬴在盡可能收斂自己的精神域,確認(rèn)長嬴沒想自爆來?同歸于盡,才放心?走過去。

    一過去他便看見長嬴勉強(qiáng)坐起,靠在墻邊,閉緊眼睛。

    白煜月按上長嬴的肩膀,手下的肌肉似乎瞬間緊繃。白煜月觀察長嬴的外袍,不知道從哪邊撩起來?比較有禮貌。長嬴怎么不知道先把衣服脫掉呢?他這樣動別人衣服多奇怪啊,他又不會穿。

    長嬴見白煜月遲遲不動手,才后知后覺白煜月的尷尬之處。他感到好氣又好笑?,黑哨兵又不是不諳世事的黃花大閨男,明明什么經(jīng)?驗都有了,在這里裝什么?于是他直接把自己的長袍扯下來?。

    皮膚直接接觸到冰冷的空氣,長嬴的大腦更加清醒。也是這一激靈,他忽然記起了更多的事情。

    在他背上有他來?自實驗室的編號證明。他不是自然出?生的人類,不是高高在上的圣子,只是一個任人宰割的實驗品。他怎么能讓黑哨兵看到那些?

    長嬴后悔了,睜開雙眼,卻看見一個巨大的三孔插座正?直直懟到自己眼前?。

    好一會兒他才意識到那是黑哨兵的犬類精神體,薩摩耶。

    薩摩耶長得更大了,肩高有60厘米,加上蓬松的毛發(fā),顯得它像棉花糖一樣漲起來?、薩摩耶盯了他一會兒,情緒穩(wěn)定地笑?起來?,露出?半圓的舌頭。

    白煜月叫出?薩摩耶精神體也是沒辦法,他需要做一些精密操作,情緒必須穩(wěn)定,不能被?長嬴的精神體擾亂心?神。

    長嬴還?想回?頭,不安全的感覺攥緊了他的心?。白煜月察覺到長嬴背部肌肉突然變化,眼疾手快地摁住長嬴后頸,不讓他多動。

    感受到黑哨兵手心?與他皮膚的緊貼,長嬴一愣神,暴躁不耐的情緒忽然一掃而光。

    白煜月皺緊眉頭:“你是不是又想打架!

    長嬴:“我沒有……”

    長嬴的聲音出?乎預(yù)料的小?,白煜月便誤會是自己不小?心?弄疼他了,也不再糾結(jié),讓薩摩耶精神體幫忙鉗制長嬴的動作。

    虛無的精神體忽然變得對現(xiàn)實而言有重量,薩摩耶踩在長嬴大腿上,用前?爪按著長嬴的手,按出?一個紅紅的爪印。長嬴的臉幾?乎淹沒在雪白的犬毛里。

    白煜月聚精會神地處理長嬴的抑制器。抑制器就像個大壩一樣擋住精神域的蔓延,可長嬴的精神域已經(jīng)?自由自在慣了十幾?年,自然和抑制器產(chǎn)生沖突。白煜月要做的就是幫助長嬴開閘泄洪,簡稱破壞掉一部分抑制器,但又不會危及長嬴生理健康的那種。

    白煜月先感受自己的抑制器有哪部分?jǐn)嗟袅耍侔炎约旱慕?jīng)?驗搬到長嬴身上。待他準(zhǔn)備完畢,幾?根黑色尖刺便穿透了長嬴的抑制器,原本洶涌的精神域瞬間暴起,然后慢慢歸于平靜。

    薩摩耶歡樂地從長嬴身上跳下來?,跑進(jìn)白煜月懷里。一人一狗激動地相互抱抱,然后薩摩耶便消失不見了。白煜月重新將注意力放在長嬴身上。

    長嬴終于可以轉(zhuǎn)頭看他。他們其實離得很近。長嬴像是漫不經(jīng)?心?,像是毫不在乎,眼神在白煜月的手上打了個圈!罢媸强蓯鄣墓饭!彼f道。

    白煜月不自覺點點頭。

    長嬴忽然問:“你覺得我怎么樣?”

    白煜月:“手術(shù)很?成功!遍L嬴現(xiàn)在的精神域平穩(wěn)多了。

    “我是指……你還?記得北星喬的模樣嗎?”長嬴問道。

    白煜月模棱兩可:“不太記得!

    “可我見過他!遍L嬴說,“你當(dāng)時在文?森山說過,我和他的外表有三分相似。如果你喜歡他,那也該對我有感覺!

    白煜月:“嗯……”

    他摸不透長嬴的真正?意思,不知如何作答。

    長嬴:“如果這幅模樣能入您的眼,真是莫大的榮幸……”

    他一點點湊近白煜月。白煜月猛然驚醒,冷臉推開他,道:“你不像他!

    “這么肯定?”長嬴故作訝異。

    白煜月萬分肯定:“沒有一點相似之處!

    長嬴:“證據(jù)?”

    “他……”白煜月瞥了長嬴一眼,勾得長嬴內(nèi)心?有羽毛在撓。長嬴既痛快,又不太想聽接下來?的話。

    白煜月再度猶豫了一下,才說:“他沒有你那么……有錢!

    這確實是最直觀的區(qū)別。雖然所有的白塔學(xué)生都有補(bǔ)貼,極光會會長的補(bǔ)貼更是最高級的。但其他人的入賬項目更多。像是年知瑜家里三代軍官,每月生活費比會長補(bǔ)貼還?要多一倍。司潼可以去雙子塔賺外快,身上的“破爛”都比別人一年的口糧值錢。更別提極樂曼陀天這群穿金戴銀、搜刮民脂民膏的家伙。北星喬只是普通家庭出?身,相較之下弱勢了一點。

    長嬴被?這個回?答唬住了,他根本無法想象出?“貧窮學(xué)生”是個什么概念。說到底,都怪白塔這個偏僻小?山村。

    “原來?你們是‘有情飲水飽’!遍L嬴趁機(jī)自薦,“如今他不在,你看看我怎么樣?我會像保護(hù)一只小?海豹一樣對你好。當(dāng)然,我不會讓封寒知道,更別提世因法那些人。我們可以偷偷相聚。我要的不多,只要一間金碧輝煌、大方得體的臥室——對了,你應(yīng)該有分到宮殿吧!

    白煜月露出?有點憋屈又有點可憐的神情:“可我也沒有錢!

    在白塔的時候,白煜月原本是有總指揮劃給他的私人賬戶。但某一天白煜月忽然叛逆心?大發(fā),覺得自己不能再花總指揮的錢了,他要獨立,他要成長,他要用雙手創(chuàng)造財富,便一聲不吭地把總指揮賬戶拉黑。到了極樂基地,他的生活物?資都是世因法直接配送,身上連個裝硬幣的口袋都沒有。倒是封寒,天天倒買倒賣屯錢屯貨,還?跑去和普通信徒買魚餌和魚。真是可惡,回?去就把他倉庫挖出?來?。

    白煜月的神情越發(fā)堅毅。

    聽到白煜月的回?答,長嬴默默閉嘴,估計沒想到以后和黑哨兵生活還?要體會貧窮。

    過了一夜,大風(fēng)稍微減弱了一些。他們在展廳里亂逛,意外來?到了藝術(shù)博物?館的總控中?心?。這里也是輸入密碼的地方。白煜月示意長嬴想輸入密碼就趕緊動作,他還?要找離開的方向。

    長嬴微微頷首,然后把一路上找到的密碼全部輸入進(jìn)儀器里。這一次,他一直沒有聽到密碼錯誤的提示聲,好像上天都在保佑他。

    “你真是我的幸運神,我真擔(dān)心?離開你的日子。”長嬴感嘆道。

    不遠(yuǎn)處的白煜月輕哼一聲,表示并不信。

    長嬴又忽然語氣陰森:“我以為這樣說會滿足黑哨兵的征服欲。將曾經(jīng)?的對手踩在腳下,不開心?嗎?”

    白煜月:“我不需要別人的謊言來?證明自己!

    長嬴輕笑?一聲:“謊言……沒錯,我在說虛偽的謊言,就像拙劣的贗品一樣容易叫人看穿!

    白煜月:“別唱戲了,動作快點!

    長嬴手上動作不停。他輸入全部的密碼,轉(zhuǎn)動把手。堅實的墻壁內(nèi)壁響起齒輪的轉(zhuǎn)動聲,又像是骨質(zhì)疏松的人在伸懶腰發(fā)出?的“咔咔”聲。他們面前?的墻壁裂開兩個口子,一排類似肋骨的暗門轉(zhuǎn)了出?來?,里面有一個肉質(zhì)的紅色大箱子。

    長嬴走過去,將紅色箱子內(nèi)的一個小?藍(lán)球掰下來?,鄭重地放回?背包。

    這是古代安保的生物?能合成器,安保下班后就要把自己的“電池”放回?去充“電”。這也是槐序需要長嬴找到的東西。

    他摸著這顆溫?zé)岬男?藍(lán)球,喃喃道:“完成了!

    此時暗門內(nèi)彈出?第?二個物?體,是藝術(shù)博物?館的完整地圖。原來?博物?館有“鬼打墻”裝置。為了維持藝術(shù)的高等性,低級平民進(jìn)來?后就別想出?去,在這活活餓死。這份地圖是專門留給那些看得懂古代語言的高級貴族。

    白煜月拿過地圖,通過旁邊中?英結(jié)合的附錄,終于弄明白了出?路。

    他合上地圖,看向長嬴。長嬴渾身緊繃,看起來?并不想和他離開。是啊,白煜月要沿著鐵軌繼續(xù)掃蕩其他城市,而長嬴要回?去見他弟弟,歸心?似箭,怎么會愿意和黑哨兵同行?

    白煜月霎時想明白了這點,感覺自己一路的努力有些白費,但想想還?是不后悔。

    長嬴一直盯著他,不錯過他半點神情變化。

    兩人似乎心?有靈犀,同時陷入沉默。半晌后,長嬴才打破這份寂靜。

    “之前?我說過的話,都是騙你的。”長嬴說道,“所有的憐憫、喜歡、愛意不過是我從書上看來?的謊言,以后我也將訴諸謊言!

    這不就是以后將訴說更多愛意的意思?長嬴猛然反應(yīng)過來?,只能寄希望于白煜月人如薩摩耶,腦子笨笨的。

    “我知道。”白煜月冷淡地回?答。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計劃的失敗,他應(yīng)該說點軟話,可他實在很?難做出?一些違心?的事情。

    如今長嬴也把一切都攤開說,那自己也不必掩飾了。

    長嬴心?情復(fù)雜。黑哨兵的嘴真是可怕,輕而易舉地撩撥人心?,他意識到這點,明明應(yīng)該從容離去,內(nèi)心?卻升起不甘。他在期待什么?他希望白煜月遭受他的欺騙,為他難過、煎熬,為他在人間苦苦掙扎。

    也許……在他內(nèi)心?深處,與長夏一樣,也渴望別人用痛苦證明對他的虔誠。

    “但是……”白煜月話鋒一轉(zhuǎn),“我說過,再虛假的東西,上面也有真的痕跡!

    “你不必多說!遍L嬴打斷道,“下次見面,我們依然如舊,也許同為奴仆、任人魚肉,也許是生死對決、以命抵命!

    白煜月強(qiáng)忍住翻白眼的沖動:“管它是真是假,你敢說你有多少真心?,我就有多少是真的!

    長嬴似乎急躁:“有必要告訴我?”

    “這樣比較公平!卑嘴显孪袷菍ψ约赫f。而后他又恢復(fù)成冷淡的模樣:“之前?我說過的那些話,我也不想你誤會。”

    長嬴雙眼一陣失神。

    “可笑?!倍笏]緊雙眼,低聲道:“滾吧,小?白毛!

    白煜月看不慣他這裝模作樣的神態(tài),頭也不回?地走向礦車方向。風(fēng)雪里的他像飛奔的小?鳥。長嬴在原地等了等,沒見到白煜月回?頭,心?好像也飛去了遠(yuǎn)方。

    他轉(zhuǎn)身前?往孤身一人前?往另一個方向。

    過了許久,長嬴開啟電臺某個信號,匯報自己的任務(wù)已經(jīng)?完成了。

    又不知過了多久,一輛嶄新的礦車被?派來?接他。礦車上有熱水、有哨兵專屬食物?、有圣子的外袍。長嬴明白這是世因法原諒他的失職的意思。世因法總是這樣,在人的最后關(guān)?頭扮演老好人的角色,估計有什么救世主情節(jié)。

    長嬴回?到久違的極樂基地。當(dāng)他的腳踏上這片算得上“溫暖”的城市時,整個內(nèi)心?卻空落落的。

    他被?帶到世因法面前?。

    “你會恨我嗎?”世因法手持權(quán)杖,轉(zhuǎn)身與他對視,沉重的威壓覆蓋在他身上。無論見到世因法多少次,長嬴還?是會緊張不安。

    長嬴優(yōu)雅行禮,低眉順眼:“我的靈魂與忠誠都獻(xiàn)給您,本該如此。”

    “這不公平……你付出?了那么多,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應(yīng)該給你獎勵!笔酪蚍ǖ吐暤,后面他說了什么,長嬴沒太聽清。而后世因法又說:“我找到了提升你力量的新方法,去試一試吧,沒有力量,你連黑哨兵的對練都做不到!

    公平?長嬴恍然驚覺。白煜月給他的承諾,是一種多么可貴的公平。謊言換謊言,真心?對真心?。不需要祈求,只要付出?,就一定會有回?應(yīng)。

    “感謝您……”長嬴慢慢抬起頭,看向世因法,如許多虔誠信徒一樣。

    在世因法身后,一片昏黃的光照亮了宮墻上的壁畫,上面由專業(yè)南極畫家畫滿了白煜月的故事。身著白袍的青年露出?脊背的黑色鋼鐵,身邊浮出?惡鬼般的黑色擬態(tài),如同太陽的光芒橫掃千軍。遠(yuǎn)處一只小?小?的薩摩耶在觀陣。整體形成一幅充滿故事感的藝術(shù)壁畫。在古代幾?乎是“神話”的待遇。

    而往前?走,就是白煜月的種種傳說故事。白煜月一直很?苦惱誰在傳他八卦,實際上這一大片宮墻都是罪魁禍?zhǔn)住?br />
    長嬴的目光越過世因法,落在白煜月的側(cè)臉,心?底像有一把火在燒。

    “感謝您……允我公義……”

    長嬴垂下眼眸,徹底低下頭。

    與世因法匯報完后,槐序就出?現(xiàn)了,身邊是長夏,以及一些無垢法。

    長夏看上去沒有受傷,看見長嬴也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然后目光閃躲地不再看兄長。他感覺自己毫發(fā)無損就是一種背叛。長嬴松了一口氣,專心?致志地對付槐序。

    世因法此時說道:“我需要你們成為始夜法的磨刀石,他缺乏一些經(jīng)?驗。如今他在這條鐵軌上,你們有什么想法嗎?”

    一位無垢法說:“我們圍觀過始夜法的戰(zhàn)斗,他已超乎常人!

    槐序說道:“別讓我動腦了,我就不能休息一會兒嗎?問問我們剛回?來?的長嬴吧。他可是有一個聰慧的大腦,竟然獨自一人拿回?生物?能生成器。”

    “感謝您的贊美!遍L嬴語氣毫無波動地回?答,仿佛已經(jīng)?是個忠心?耿耿的木偶,“我認(rèn)為可以把他的事跡大肆宣揚,讓友邦提前?做好準(zhǔn)備,增加始夜法任務(wù)的難度。我愿意承擔(dān)此任務(wù),在十五天后與始夜法匯合,將他的行蹤暴露出?去!

    過了一會兒他又說道:“但始夜法的戰(zhàn)力不容小?覷……也許我們可以提前?一點,下多輛礦車把他截住,十天后我們就能相遇……”

    其他人不停地點頭。長嬴繼續(xù)為整個計劃獻(xiàn)出?心?血;毙虬蛋蹈袊@長嬴的忠心?,嘆息自己這次真是把長嬴弄怕了。

    長嬴繼續(xù)道:“我可以再提前?一點……現(xiàn)在就出?發(fā)。在全程都為始夜法的任務(wù)增加難度!

    有了長嬴的開頭,其他人總算開始討論。在吵鬧聲中?,長嬴暫時安靜起來?。他感覺自己有些不對勁,似乎過于忠誠,過于急切。他內(nèi)心?產(chǎn)生了某種隱秘的渴望,他不得其法,任由心?中?的火越燒越旺,靈魂不得安寧。

    “受不了……”長嬴喃喃自語,“或許明天,我明天就想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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