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心動執著
這位高高在上的仙主最終還是動搖了想要替慕寧修復靈根的想法。
他身上兼顧的事維持仙魔平衡的重任，一如他人所說，一旦花了大半的靈力替她修補靈根，魔域一旦派人打了過來，后果是不堪設想的。
慕寧看出他的退后之意，心下淡笑，無論什么時候，仙界的人都是這般虛偽，若是魔域，說要殺了誰，那么不管如何總是會去嘗試會去做。
“月兒，不如，師尊替你慢慢修復靈根，這時間雖然慢了些……”
“沒關系的師尊，您廢了我的靈根也只是想拔除我身上的魔修……”慕寧故作懂事地說，說罷，起身，看向身后的人。
說起來，這群人和原主也算是死對頭了，雖然不知道幻境到底以誰的記憶設局，為什么要將故事發展到這里，但既然發展到這里，就代表這一天會有一個巨大的變局。
“但是，師尊拔除我身上的魔修到底是為了保護我還是不允許自己的眼皮底下出現魔修？”
慕寧粲然一笑，沒有修為限制的她，對魔氣敏感異常。
就在剛剛，幾道若隱若現的魔氣被她察覺到了。
仙主會在今日替她修復靈根而想要大舉進攻……自己作為魔修，嗯，可能也是頭頭級別的魔修，怎么也要幫幫忙？
想到這里，慕寧立刻坐到了仙主的旁邊，然而剛剛坐下，下面就有人發表不爽。
“放肆！”
慕寧有些委屈地看著那邊的男人，“師尊，我不是故意的。”
“都退下。”
“仙主！”那邊的白胡子老頭剛要說第二句話，原本站在那邊的人立刻全部被打包送到了門外。
慕寧心情很好的坐在那邊，鈴鐺上面的繩子系在手指，隨著晃動發出清脆的聲響。
叮鈴，叮鈴，就像是有魔性一般。
仙主見到慕寧突然其來的鈴鐺立刻蹙眉，這鈴聲實在怪的很。
“師尊，徒兒可以問您一個問題嗎？”慕寧拖著下巴，聚精會神地看著他。
大概是對原主有愧疚，男人對慕寧這般親昵包括以下犯上都沒有計較。
比起這些，他更在意那鈴鐺究竟是何物，為什么……
只是還未等他思考，一股極強的刺痛的感覺從腹部傳來，雪白的劍柄上染上鮮紅的血，只是這血是有靈氣的，靈氣之上還有些許詭異的氣息。
“你！”
仙主的眼神渙散，似乎根本沒有想到一個靈根全無的親傳弟子會有如此的力量破開他的防御……
慕寧沒有說話，穿腹之后又毫不留情地拔了出來。
“你是魔修！”
仙主這才反應過來，可他為何沒有察覺出來，魔域那些修者他都摸透了，絕不可能出現能近他身的魔修……
慕寧抽出劍，看著上面的血漬，有些厭棄地伸手彈了一下劍身。
彈過之后，血漬全然散去。
“我大概是猜到了，這場幻境的盡頭不是滅宗，也不是屠了這群沒腦子的虛偽蠢貨，而是殺了眼前這個人。”慕寧輕笑，一字一句說出了這個幻境的真相：“那些之前發生的事情，都是某人的回憶，本尊經歷過的事都是當年曾經發生過的……”
陷自己于不義的師姐妹，還有名義打著說疼愛自己的師尊，道最后只是因為別人的一句話便放棄了自己。
無論是魔修還是靈修，靈根都是其本源，想要剜出那些魔修何須要做到毀其靈根。
而這個原主的本人的下場也許很慘，她不像自己這般拿回了自己一部分的*能力用鈴鐺掩蓋住氣息制造幻境，一刀結果了這害自己如此之深的人。
執念為怨，創造了這個世界。
而撐不住的仙主捂著傷口，想要修復，卻發現怎么也愈合不了。
“你到底是誰？！你在說什么？”
明明剛才還是疼愛如斯的眼神，現在卻變得冰冷如刺，變換的如此之快，怕之前也沒有什么感情。
“啪！”一聲清脆的聲響，打的男人完全懵逼。
“還是這樣比較爽……”慕寧說著說著，又甩了一巴掌。
傷口之處紅色的氣息詭異如斯，不斷地侵蝕地自身，那些靈氣已然聚集不起來。
“不用疑問……本尊懶得解釋，你該死！”
慕寧下一次，就是徒手掰斷了仙主的頭骨。
弱的不行。
沒了鈴鐺的加持，這群人也不過是徒有其表。
看著地上分尸的曾經的高高在上的仙主，慕寧只覺得心底好像有一口氣泄了出去。
還有門外那些……
指尖懸掛的鈴鐺力量正在漸漸散去，幻境也要支持不住。
“就當是打包附贈吧。”慕寧身形詭異地從房間里消失，外面的天被烏云覆蓋，黑的仿佛窺不見一絲光亮。
宗門不大，慕寧飛了出去才發現這些不過是發生在掌間大小的山頭上，是鈴鐺巨大化了這些東西。
執念還不夠……慕寧喚出自己的本命劍，鈴鐺立刻尋到自己應該待在的位置——劍柄的末端，像留著的裝飾品。
“還算乖巧……”慕寧只覺得熟悉，但沒有多猶豫，就用靈力將那些人聚合到一起，包括開始陷害原主的師姐妹。
天好像開始裂開，那些本就被控制意識寄宿意識的“人”開始恐慌。突如其來的巨大化的力量也將這里撕扯的不像一個幻境，完全像割裂開的空間。
慕寧飛到人群前，下意識的提劍砍了這群人，可是這樣死了也就太無聊了。
于是召出那原本死在屋子里的仙主的尸體，讓他漂浮在人群上空。
原本就恐懼的情緒迅速蔓延，直到慕寧降落的那一刻，那站在人群前面的便忍不住叫道：“喪心病狂，弒師逆徒！”
更多的是害怕。
“師尊……師……”
“天吶，那是仙主么？不是吧，仙主怎么會死，不會的仙主不會死的。”
“救命……誰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么……”
可再到下一刻，因為鈴鐺支持幻境的力量流失太快，那群有意識的“人”逐漸變得眼神空洞起來，像提線木偶地站在原地。
嘴麻木地張著，重復的做著說話的動作。
慕寧捏了捏劍鞘的鈴鐺，輕罵了一句：“支持的不快，跑的倒是快。”
鈴鐺發出了“鈴”了一聲似乎在表達不滿。
但它不像千年玉靈那般的神器修出了神識。這些動作只能表現出本能。
既然如此……是該離開這里了。
慕寧提步就要離開，后面已經全部陷入空洞的人群里忽然發出了一道微弱的女聲：“師……師，姐。”
慕寧心神一頓，她活了千年，雖然對東極神宮的鎮宮之寶了解不多，但也了解一二，這東西無論在克制幻境還是制造幻境上，都是一等一的法寶，一旦解開了幻境，幻境便會粉碎，更別提這幻境里隨手捏的“人”。
“找……找……到……你……”
嘶啞的聲音像是用盡全力發出來的，慕寧忍不住轉身，她從不吝嗇對執念的夸贊，能在失去了執念本身和鈴鐺之下，仍舊想要維持本就不存在的意識，那就是察覺了一切，突破了幻境本身。
這需要極高的精神力。
但是當慕寧想要找到聲音的源頭時，整個人群都陷入了死寂，不再有一絲一毫的反應。
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慕寧有些不悅，“無趣。”
伸手拍開最后的一絲幻境景象，映入眼簾的便是黑到無法看清任何東西的幻境之外，而在黑漆漆得前面，立了一扇門，綠竹做的小門。
慕寧握緊劍柄，她的存無可以破萬法，鈴鐺也可以克制幻境，也不怕再來一次。
然而等她推開門時，不是那些詭異陰森的環境，而是靈氣充沛的竹居。
小院子里栽些奇奇怪怪的花草，無一相同但手法卻是非常拙劣，能看出來栽種的人是費了些力氣的。
“瀟瀟……”
站在竹居門前的是略微狼狽的渚蘇，他一身白袍子不知怎么的被打濕了，頭發也亂糟糟的。
不變的是，即使如此狼狽，他看向自己的那目光永遠都是帶著光亮的，像什么不關心世事的孩童找到了至寶。
“你怎么會在這？”慕寧得到的唯一結論，這就是最后的幻境空間，不過此處的幻境根本沒有前面的壓抑，反而充斥著靈氣，猶如世外桃源。
渚蘇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我的……我的幻境的出口是水底，但出來之后，不知怎的這水，用靈力根本弄不干……出來之后就忽然到了這里……”
慕寧不在乎他的解釋，而是瞇了瞇眼看到渚蘇那柄劍鞘上果然也多了一只鈴鐺。
“找到出去的方法了嗎？”
渚蘇搖了搖頭：“這里四周都有禁制，設置禁制的人修為極高，我用盡全力也沒有一點效果。”
慕寧皺了皺眉，瞬閃到他身邊，掌心貼到那濕透的白袍子上。
“修仙不會死，你倒是不知好歹不知所謂。”紅色的靈力滲透了衣服的水汽，那剛剛怎么也弄不干的衣服，此時奇跡地干了，就連亂糟糟的頭發也被這陣靈力整得齊整了不少。
“瀟瀟……”渚蘇低頭和慕寧對視：“這次的確是因為我魯莽才會造成如此結局，倘若，倘若真的出不去了……”
第52章 幻境出口
渚蘇話還沒說完，就挨了慕寧一下子。
“少說些晦氣話，鈴鐺都拿到手了，如果找不到就直接破掉。”
這世界上能找到完全封住她的東西根本寥寥無幾。慕寧環顧四周，比起現在立刻出去，她更好奇這無比令她熟悉的地方，究竟跟自己有何淵源。
渚蘇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這倒也是……”
慕寧繞開他，走進屋子里。
這里明明許久沒有人居住了，但卻沒有落灰，屋子正中央的桌子上那盞長明燈還在燃燒著。
“人魚燭？”慕寧隨手揮開燈罩，白色的蠟燭短的快要消失，可就在那短短的燭心上面浮著一層看不見的透明物質，托著那層火焰，保它經久不息。
看來這屋子的原主人和東極神宮的人關系要好，這種寶貝東西也能要來。
對于別人來說這東西可以一直燃燒，但對于慕寧這種看過無數典籍的人自然知道東極神宮那群散仙寶貝的東西到底是什么，這人魚燭燃燒會散發淡淡的香氣。
香氣可以覆蓋在人的身上，有清新醒神保護心境，不走火入魔的奇效。
“大師兄……”慕寧忽然叫了一聲，外面那還在愣神的渚蘇被這一聲叫的回了神，這幾日受了慕瀟瀟這不把他當師兄對待的“野蠻”小師妹的態度，這聲倒是格外嬌軟。
“這里應該是某個東極神域的散仙在此居住過，但為什么要將這鎮宮之寶留在鳳凰山海底……”
慕寧年輕的時候不是沒有去過那里，那群散仙什么都不會，就會摳，摳的要死，任她打到門口，也不愿意交出東西，寧死不屈的樣子倒讓她覺得自己這個魔尊當的斤斤計較起來。
“我聽師傅說，鳳凰山是清月仙尊的隕落地，或許清月仙尊和東極域的有交際，或者達成了某種約定。”渚蘇非常自覺的坐到了慕寧的對面。
慕寧只覺得小靈寶這樣尋找存在感好笑，清月那個傻逼和自己關系不算穿一條褲子的，也是一根繩上的螞蚱，當年的魔域和仙界根本沒有苦大仇深到這種地步，表面的交流還是有的。
清月是其中最頑劣放蕩不羈的，不同于成了化神之時那每天裝的要死，說兩句話就要他的命似的，少年期間的清月巴不得掀翻仙界那亂七八糟的規矩去魔域大干一場。
像他這樣的人大概最不可能和東極那群人交際。
“你在仙界長大，可聽說過清月仙尊的事跡？”
慕寧很好心情地托著腮。
現在一如小靈寶說的那樣，出不去，與其干著急，不如等等機會，這里的情況，無非就是之前的某仙者的隱居之地，只要那個仙者帶點腦子，就不可能不設出口。
既然有出口，那便等等。
渚蘇表情有瞬間的空白，然后搖了搖頭，“清月仙尊是上仙界時代的人，與我們已有六百年之隔，自我被宗門收入其下，每日便是修習仙術……”
說白了，每天就知道修煉，什么樂子也不會找的純無聊的人。
慕寧福靈心至地伸出手，在他的眉心點了點，旋即說道：“這樣說的，你好像從未見過外面的大千世界，這次回了宗門，我帶你去看看如何？”
慕寧說這話是帶著笑的，這樣的笑似乎沒有任何的雜質，不同于平時那樣。渚蘇看著有一刻的愣神，與此同時，慕寧的心底好像有什么東西被喚醒了一樣。
“你這樣每日的生活不會無聊么？”
“如果想要出去玩的話，這次不可以再捉弄別人了。”
“我憑什么非要聽你的……你是我的誰？不如你叫聲前輩來聽聽？”
‘……’
模糊的畫面閃瞬即逝。
慕寧有些愣神，恍惚間，他看到渚蘇的眼睛似乎不是黑色的，而是帶著一絲金光余暉在后面。
“可以嗎？”
渚蘇不知道什么能形容自己的心情，這樣的心情似乎有些奇怪，以往和別的師姐妹執行任務時，不會有這種感覺，那種隱秘的，有什么想要出來的心情。
慕寧勾了勾嘴角，眨了眨眼睛，故作可憐道：“師兄不信我？”
“信。”
“出口在這座竹屋的頂上……”慕寧轉而起身，空氣中那曖昧的氣氛忽然被打斷，卻攪亂了一圈的春水。
“大抵是屋子的主人寄于的思念太重，那一瞬我感覺到主人的心境，住在這里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對。”慕寧皺起眉頭，“這也就解釋了，為什么鎮宮之寶的鈴鐺是一對，這里的主人離開之后，它們負責鎮守在這里。”
話說到這里，結果已然明了，這對主人，和和他們有關。
渚蘇想要說出那呼之欲出的答案，可又覺得好笑，那是得多久以前，鳳凰山被封了幾百年，這鈴鐺就沉睡了幾百年，說不定還要更久，那會兒自己還沒有出生。
慕寧不知他在猶豫什么，自己找完解開封印的辦法之后必然是回魔域的，小靈寶就算到時候不愿意搶也要搶回去……但慕寧不喜歡猶豫的人。
“師兄若是不走，我便走了。”
渚蘇壓下自己的那份思緒，旋即釋然道：“來了。”
無論之前有什么過往，這件事都已經過去了，看向未來便好。
出了竹屋之后，慕寧召出自己的本命劍，渚蘇也同樣召出，兩道力量隨著清脆的鈴聲，擊中屋頂那不明的光暈。
之后便是一陣眩暈。
通道打開。
“這里的確是個好地方，若是以后修煉找不到地方，這也是個好去處。”慕寧語畢便靠著渚蘇，聲音輕且緩慢，“清月為人灑脫不羈，和你們印象那種古板的形象不同，比起待在一個宗門，他更樂意自己一個人執劍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你想做的事是什么？”
渚蘇抱住倚在自己身上的慕寧，思考了一下，“我可能會跟著你，然后提升自己的實力去救更多的被魔修戕害的人。”
“救人？”慕寧一陣無語，“你很厭惡魔修？”
“厭惡？算不上，他們要是不做傷天害理的事，自然算不上厭惡。”渚蘇捫心自問地說。
通道很長，慕寧看著下面的東西：“若是魔修殺了你至親的人呢？”
渚蘇：“至親之仇不可不報。”
一樣的，慕寧閉上眼睛，她突然很好奇，他厭惡至極的十惡不赦的大魔頭竟是自己的枕邊人會作何感想。
那個最寄于厚望的仙界最純體成為了魔修的爐鼎該如何？
慕寧十分感興趣并且想付諸實踐。
金瑤那一套她看不上，但這小靈寶顯然是非常喜歡自己的。
“師兄……這次回去，你會告訴宗主，我們的關系嘛？”慕寧又戴上了那副可憐兮兮的面具，明明都是一樣的臉，但氣質和舉手投足之間總有變化。
渚蘇點了點頭：“會的，但這次是我們私自外出，還參與了圍剿慕寧的活動，宗門的責罰自然不會少。”說到這里，“不過，這次的行動，我們也算……”
一向正直的渚蘇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他半猶豫半不確定地說：“也許會功過相抵吧……”
看上去像是好孩子第一次做了什么壞事。
“一次責罰罷了……師兄害怕嗎？”
渚蘇又將她抱的更緊了些：“當然不怕，這件事我一力承擔。”
“師兄真棒，獎勵你一個親親～”慕寧十分不害臊，并且也不知道害臊地在渚蘇十分白凈的臉上啄了一下。
隨之而來的就是渚蘇靈力不穩，在通道口差點摔下去。
“師……師，師妹……你，你……”渚蘇語無倫次，差點咬到舌頭，落了地之后更是嚇得離慕寧三尺遠。
慕寧：“？？？”
人界不都是喜歡這種么？莫非她前幾百年年無聊時看的話本子都是假的？
“下次不可……不可……”
慕寧不解：“我們不是道侶么？”
剛剛親的那一下，雖然很微弱，但慕寧能感覺到對方的靈力以之前沒有得方式大量的涌向自己，純凈得像一汪清泉。
“可是……這里，這里是白天……”渚蘇越說越不知道怎么說，他不知道慕瀟瀟居然那么坦率，到底是見識得多了？那他也太失敗了。看來以后除了修煉，也要經常去藏書閣坐坐了……
“師兄……人間界的伴侶不是這么做的么？”慕寧想要攝取更多的力量，剛剛在幻境強行破界損失掉了一點靈力，這會子倒是讓她找到了一個好辦法。
渚蘇：“是……”
“那我們為什么不可以呢？你都看光了我……”慕寧說的可憐巴巴，如果渚蘇拒絕，那么下一刻她該傷心欲絕了。
正是因為發生了那樣的事，他才提前說出了自己的心意。
“師兄……沒事，我知道我配不上師兄的，師兄若是嫌棄我也是理解的，快些回宗門匯報吧，離開那么久，宗主該擔心師兄了。”慕寧戲感十足，邊說邊走，甚至沒有給渚蘇猶豫的機會。
后者則一把拉住了她，語氣珍重：“我不會的……我不會的……只是，我是為了你好，瀟瀟。”
第53章 刑罰
云水宗在某種意義上算是大宗門，除了占了幾個山頭之外，唯一破大乘境的洛喬是其中之一，還有一部分，是因為修真界大部分的高修人世都匯集在此。
第一次上山的時候慕寧沒有注意到，如今看到這比自己魔宮還要輝煌一些的山門忽然酸了起來。
她好歹也算是修真界上仙界時代數一數二的人物，如今卻因為比不過一個區區連靈力都沒落的時代，不知道還有沒有她出名的小宗門給比了下去。
“是不舒服么？”渚蘇走在后面托了她一下。
慕寧捂著胸口，面色有異，“沒什么……”
真的沒什么，她的小金庫里還有很多的靈石還有數之不盡的靈寶，遠遠是這群庸俗的東西比不了的。
似是看出了她眼底的異色，渚蘇平和地解釋道：“宗門前段時間受到了魔修的襲擊，是有些破了。”
就這？
破？
慕寧看著起碼占了半個山頭的山門，忽然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大師兄。”守門的兩位師兄對著渚蘇微微行禮。
渚蘇收起自己的本命劍回禮，剛打算帶著慕寧進去，那守門的師兄面色有些難看地說：“師兄，宗主和長老們都在大殿，要您回去就帶著瀟瀟姑娘去大堂。”
渚蘇垂眸點了點頭，此事的確要有個交代。
慕寧卻在他們的身上讀出了幾分惋惜的情緒，而那群人看她的眼神似乎在看什么令人厭惡的東西，仿佛像她這樣的不應該站在渚蘇身邊。
思及此，慕寧勾了勾唇角，又靠近了渚蘇幾分，一臉嬌弱：“師兄，人家腳疼。”
渚蘇被她這投懷送抱的行為表示很懵，但在通道的出口已然說了清楚，還是關切地問：“上山的路確實陡峭了些，我……”
“我帶你上去吧。”
＊＊＊
大堂里坐著不少的人，還未走到門前，就聽到里面的爭吵。
“宗主，渚蘇此行的確做了違反宗門的事，但幾百年來也是第一次，而且都是因為那妖女。”
“放肆！”
“宗主！這個決定您還是三思吧！”
渚蘇推門進來，后面跟著慕寧，有了這一段經歷，他的實力有了一定的上漲。
原本困在合體初期的修為已經有要突破的趨勢，而這一切，只是和慕寧走了一圈。
洛喬看到渚蘇的那一刻，眼底是欣喜。
那些坐在堂下的長老亦是感覺到了渚蘇的修為有了變化，無論是靈力的周轉還是心性似乎都要穩重不少。
“宗主。”渚蘇轉身又對其他人行禮：“各位長老。”
慕寧跟在后面，垂眸像個精致的沒有情緒的人偶。
“子安，你這是，突破了？”
座下長老忍不住問，畢竟這可是合體，合體期的每一步都是艱辛的，倘若沒有機緣，可能一輩子都會停在這里。
渚蘇回答：“是的，長老，鳳凰山里，有些奇遇。”
洛喬順著夸贊了一句：“子安似是成長了不少，是因為瀟瀟姑娘么？”話說到后面提到了那邊沒什么表情的慕寧。
少女看上去比剛來的時候成熟了一點，但是穿著一身弟子服，整個人看上去似乎沒什么精神。
渚蘇出聲：“是。”
洛喬雙眼微瞇，目光在慕寧身上來回打量，似乎想看出些什么來。
“這些不如讓瀟瀟姑娘自己來說。”
慕寧抬頭，對上洛喬那目光，“是弟子自己領了鳳凰山的任務，大師兄只是知道了這個消息來尋我。”
渚蘇有一絲愣怔，明明剛好說好的不是這個說辭。
然而還不等他開口，洛喬又追問道：“那你們可遇到慕寧了？”
“遇到了。”
“她實力如何？”
“魔尊實力高深，我和師兄幾乎不能靠近。”慕寧面不改色地扯謊，那場戰役里，慕寧和她幾乎是同時出現的。
哪怕是洛喬估計也不能完全確定她究竟是何身份。
更何況自己身上這層封印，就連她都破解了不了。
“那你可知錯？”
洛喬換了語氣，弟子擅自離開宗門，私自執行任務本就是罪責。
“宗主，瀟瀟初來乍到，對宗門事務本就不了解，更何況她之前是散仙……”渚蘇剛要找脫口，那邊站在逆來順受的小白花忽然變了一副樣子。
“她根本不是散仙！”
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嬌喝，黃玲玲走外面走進來，身后還跟著幾個執法弟子扣押著一個看上去臉色慘白的男人。
醒目的是，那男人的脖頸上布滿了詭異的黑色花紋。
這些花紋并不眼生，在場的所有人幾乎能一眼看出他是被魔修的印記寄生的靈修。
一個月不見，黃玲玲梳上了那發髻，身上的衣服也全然換了顏色，目光落在慕寧身上變得嫌惡起來。
在座的所有長老都眼底有疑惑，似乎不理解她這幅舉動是要做什么。
“玲玲，你這話，什么意思？”洛喬語氣頓了頓，目光落在那靈修身上，“魔修靈紋侵蝕到了這種地步，怕是已經差不多了。”
話已至此，所有人的臉上都浮現一抹厭惡，就如同靈修就該如此厭惡魔修一般。
“大師兄！你別被這魔女迷惑了！”黃玲玲說完，便想要推開那邊的慕寧，可是渚蘇下意識得用身體去擋，已然確定了兩個人的關系不一般了。
黃玲玲看到以前高高在上的大師兄，清冷如雪，哪里會這樣的看她！
“宗主，各位長老，諸位都知道，被魔紋寄生的靈修除去拔去魔紋，否則本人就會被魔紋驅使著去尋找魔氣，可我找到這位師兄的時候，他正躲在這魔女的屋子里。”黃玲玲邊說邊讓人演示。
那臉色慘白的男人，目光看向慕寧，嘴里一直咿呀出聲，可是半天出聲，也不見得出什么話來。
但本能驅使卻是真的。
洛喬揮手，賦予了男子第二次開口說話的機會。
那畫面，慕寧上半輩子看過太多次，是在魔宮里，她坐在魔尊的座椅上，那些無論是渴望力量的人還是渴望想殺掉她的人，最后都會變成這樣。
“尊……尊上……救救我……”
男人痛苦的扭曲著身子，匍匐在地上，即將要碰到慕寧的腳邊時被渚蘇皺著眉頭攔住了。
“黃師妹，你這是什么意思？”渚蘇目光犀利，“你是在懷疑我還是在懷疑宗主。”
把所有的話鋒都指到了洛喬身上。
黃玲玲見到這般，心急如焚地說：“師兄！你不要被這妖女迷惑了！慕寧早就蘇醒，她卻說封印還在，這次若不是她去，鳳凰山怎么會開。”
“倘若這就是師妹的證詞，那么在座所有去過鳳凰山的人都有嫌疑？還是說我與瀟瀟一同見到的封印都是她自導自演？”
黃玲玲反駁：“師兄你不信我總要信魔紋寄生只會尋找有魔氣的人，他還叫了，叫了……”
話到嘴邊，黃玲玲面色一怔，剛剛那人說的話，沒人注意，注意力都在她是個魔修上面。
尊上……
尊上，能被叫尊上的只有一位。
慕寧站在渚蘇身后對上黃玲玲的目光帶上了一絲揶揄，論精神力，有玉靈加持的慕寧可以完全無視在場的所有人，自然也可以無視黃玲玲的神識屏障，悄無聲息得傳音給她。
“你懷疑我是魔修，那可聽到他說些什么？”
那聲音不同于慕寧平時發出的聲音，這會兒冰冷無情的，像極了百年前的魔尊大人。直透靈魂，攻擊神識。
黃玲玲忽然臉色慘白，嘴唇也在顫抖。
“尊上？”坐在下面的黃副宗主臉色大變，魔頭慕寧？
怎么可能！
“慕寧……慕寧怎么可能出現在這里？”黃副宗主自請道：“宗主，小女雖然任性嬌縱了些，但向來不會撒謊，此人來歷不明，說不定也是個魔修！”
“不管是不是慕寧，立刻綁上誅魔臺試試不就知道了？”
“是啊！”
慕寧不在意那些人說什么，目光落在渚蘇身上，眼神幽微，“你信我么？”
“信，怎么不信。”渚蘇早就信了，慕瀟瀟這一路都在保護自己，更何況自己還立下那樣的誓約。
“信我就好。”慕寧對他露出一個“沒事”的笑容，旋即從渚蘇身后走出來，一步步走向那邊的黃玲玲，一字一句：“你說我是魔修，我便是了？”
黃玲玲從未感受過如此震顫，眼前的人明明在問自己，可是腦海里的聲音揮之不去，一聲聲：“上一個敢這么對我說話的人已經死了，你是想陪他們一起死嗎？”
黃玲玲想要張口，可是想要發聲的聲音卻不知道被封的死死的。
慕寧說完，走到那邊身上布滿魔紋的男人，看著地上的男人，自請道：“宗主，弟子不希望宗主為難，誅魔臺的刑罰可以接受。但以此希望，宗主不要追究渚蘇師兄此行的罪責。”
“瀟瀟！”
這和之前說好的完全相反，她是說所有的責罰都由自己來承擔，還說怕疼，誅魔臺的刑罰可是九九八十一道雷罰，就算是他這樣的天生靈體都受不了，更何況慕瀟瀟這樣的……
第54章 誅魔
“娘親……您身上這封印，連您自己都解不開，誅魔臺就更不可能識別您的身份何必……”小玉靈喋喋不休無數次之后，坐在那邊調息的慕寧才緩緩睜開眼睛。
赤色的光芒閃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漂亮的黑瞳，慕寧感覺到身上的流息似乎比剛剛突破封印時運轉的更加順利一些。
感覺到氣息變化的玉靈詫異地忘記了剛剛糾結的事情，“這力量……化神之上……真神之境……娘親您突破了！”
慕寧沒有回答玉靈的話，而是在指尖匯聚出一道銀色的光點，光點四散翩飛，看起來似乎比以前的暴虐的深紅色力量多了一些……沉穩？
“本尊一向修習修羅的殺伐道，怎么會進化出這般力量？”
這點連慕寧自己都疑惑了起來，可她收納這些靈力，運轉的法子和方法都是按照自己的本命功法來修習的，這奇怪的銀色力量……
約莫半晌之后，慕寧神色冷淡地將小鈴鐺召喚了出來。
“這是你做的？”
這鈴鐺出了幻境就慫的要命，一聽到這樣問責的慕寧，就把自己縮的更緊了，來回搖晃連聲音都不會發出。
“這器物怎的這般不識主人，看我來讀它心。”智蟲趴在慕寧的肩頭，仔細揣摩。
于它們一族來說，要讀已經有意識的神物那必然再簡單不過了。
然而小胖蟲只是略微閉上眼睛，便嚇得忽然睜開……
就連這胖乎乎的身體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感覺到智蟲的異常，慕寧皺了皺眉：“怎么了？”
小胖蟲從剛剛那陣精神震懾中醒來，搖了搖自己胖乎乎的腦袋，略有些沮喪地說：“主人，對不起，我想要讀，可是這東西上面有神識相護，我的精神力不夠……”
這畢竟也是東極神宮的鎮宮之寶，自己八百年前沒有搶到，現在卻以這樣的方式入了自己的手。
慕寧沉思半晌，雖然這力量有了改變，但對于自己原來的修為并沒有影響，不僅如此，這份力量，還在改善當年修煉的弊病。
“瀟瀟。”
竹屋之外，渚蘇的敲門聲響起。
慕寧起身將一身的靈力收攬好，便打開了門。
后者表情有些幽微，渚蘇直直得看著屋子里那靈力充沛的姑娘，抿了抿唇，沉聲道：“瀟瀟，今日的誅魔臺，你別去了。”
“為何？”慕寧在等著他的答案。
跳誅魔臺這個決定不是隨意做出的，靈界的誅魔臺對于魔修的確是克制的死死的東西，就算是她的至高境界，走這一遭，也必然不會好受。
慕寧想要知道，這小靈寶想要跟自己走的決定有多堅決，另一方面，誅魔臺能否破除身上的封印也可以試試。
“我已經秉明師尊和各位長老，倘若你是魔修，我就和你一起跳。”渚蘇眼神幽微，明明是那副冷淡的樣子，說出這樣的話來竟然顯得有幾分委屈。
慕寧忽然想起六百年前她養過的那盆草。
“你真的不怕我是？”
“我是誰？你自己也說不清楚，我出現在慕寧復蘇的地方……”
“我甚至在幻境里還在魔域之地……身上有一股莫名的力量，也許魔域六大修者還認識我……”
慕寧一字一句地說，完全不給渚蘇余地。
“你真的要為我，去忤逆養育你多年的師尊，忤逆你的宗門？”
渚蘇被問的無言，高高的峰頂，積雪常年不化，可是偶爾也會有些溫熱的風吹來，如今這溫熱的風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雪片落在額間。
慕寧冷笑一聲，“大師兄，有些事，你看的不透，可以讓開了，我該去了。”
渚蘇有些呆愣，任憑慕寧從他的身邊走過去，只留下一抹清香。
誅魔臺的位置在最高處，慕寧到的時候，云水宗所有的人都在，浩浩蕩蕩的徘了幾個山頭，站在一旁的黃玲玲似乎格外得意，抬著高高的下巴看著慕寧，眼神的意思無非就是，“你該死了，妖女。”
慕寧目光落在那邊面露得逞笑容的黃玲玲，露出淺笑。
明明是再普通不過的笑容，可是黃玲玲卻覺得遍體生寒，那般威懾的感覺絕不低于宗主。
女子落落大方，眉宇間沒有一絲一毫的魔修的感覺，慕寧的身量不算高，穿著一身淺色的弟子服，風一吹，略有些單薄的身子看上去就像是許久沒有過好的照顧一般。
慕寧長得很漂亮，是少見的一眼驚艷的類型，又是出了名的花瓶爐鼎體質，這誅魔臺一跳，少不了什么缺的東西，以前是因為她和渚蘇關系匪淺，現在她要跳誅魔臺了，那所謂和她關系匪淺的大師兄卻不知去了何處。
有些人便蠢蠢欲動起來。
慕寧一步步地朝著誅魔臺方向走，她能感覺到那些人覬*覦的目光，玉靈率先忍不住的唾罵道：“真惡心。”
智蟲扭了扭身子，躺在識海里，無奈地說：“主人，咱們非要跳這東西嘛？雖然君上法力無邊……”
慕寧也不知道跳下去會怎么樣，但她決定的事，無論是刀山火海都會去闖闖，傳聞誅魔臺下是修真世界的邊界。
若是中途折了什么，大抵也只是會落入凡境。
“你們一族向來以聰明絕頂聞名，吃了我這么多的力量，卻還是參不透么？”慕寧識海的聲音平淡而又涼薄，與百年之前高高在上的魔尊殊無二致。
智蟲眨巴著大眼睛，努力運轉力量，想要在傳承記憶中找出些什么來，但是找了半天依舊理不著頭緒。
這誅魔臺是世間出了名的鑒定魔修的神器，從上仙界時代一直流傳至今，雖然靈界的力量早已不如當年，但這神器卻還存在著，就代表，它的力量是無法衡量的強大。
尊上如今被封印著，那封印之強大也是前所未有的，莫非……
當真是君上才能干出來的事。
智蟲有些明悟的點了點胖腦袋，然后緩緩蠕動自己的身子，在玉靈的空間里幻化成人形。
等過一會兒必然得識海震蕩然后……
慕寧跳得很坦然，一如所有那些心甘情愿的人，素色的身影一躍而下，伴隨著的是天色一變，原本晴空萬里的天忽然變得烏云密布，這是誅魔臺察覺到魔修之人的征兆。
所有人的目光都變得謹慎起來，就連高高在上的洛喬也皺了皺眉。
這場鬧劇，原本就是為了安大家的心，如果渚蘇他真的很喜歡慕瀟瀟，他這個做師父的自然不會加以阻止，可若這慕瀟瀟是魔修就斷然不行了。
想來除了當初的那番說辭之外，這小女娃的來歷幾乎成謎。
洛喬作為修真界第一宗門的宗主自然也不是吃干飯的，誅魔臺歷來都是和宗主互相感應……
“快看那邊！”前來觀看的弟子中有人忍不住驚呼，烏云密布的天空下一道藍色的光忽然閃過，直沖誅魔臺之下。
洛喬捏緊了掌心，他這素來乖巧聽話都弟子今天是瘋了么？
自從下了臺子，慕寧幾乎感覺不到自身的靈力流轉，但是那封印卻依然存在著，頗有種跟著你一起死的感覺。
“娘親，您的力量好像沒有變化……”玉靈在空間里忍不住說道，不僅沒有變化，魔根也沒有絲毫的折損。
仿佛這修真界幾千年來斬魔無數的誅魔臺只是個擺設。
罷了，算是白跳了，慕寧有些無奈的想著，可下一瞬，眼前極速墜落的身體好似暫停了一般。
渚蘇藍色的靈力溫和的包裹著，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
“你是不是瘋了？”
慕寧見過這世間無數的風景，她見過所有的修士，感情的拉扯也好所謂的愛欲也罷，都只是一些沒有必要，無需讓她上心的東西，幾千年來，能讓她生氣的，寥寥無幾。
但是此刻，她卻是忍不住語氣重了點。
渚蘇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平靜，他只是這么回答了一句：“我是你的道侶。這些我都會陪著你一起。”
“你不怕我真的是魔修，你不怕……”慕寧想要讓他退卻，可是抱住自己身體的雙手抓的更緊了。
“你不是……”說完，渚蘇定了定，用無比篤定地語氣說：“縱然你有秘密，可我認識的瀟瀟從來都是善良的。”
藍色的靈力產生又散去，誅魔臺里，靈力散的只會更快，哪怕他是天生靈體，待久了也會元氣大傷。
慕寧沉默，目光盯著他，久久不散，她有些搞不懂這小靈寶腦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之前，我不是不信你，而是覺得，如果你非要這么做，我攔不住你，就只能陪你。”渚蘇聲音繼續，自我解釋一樣的娓娓道來：“我在幻海潮里見過曾經的你。你不是魔修，或者至少不是一個十惡不赦偏要跳誅魔臺的人。”
慕寧靜靜聽著，半晌，笑了笑，依偎到了渚蘇的懷里，“師兄，我餓了。”
本來氤氳要有雷劫鋪天而下的天，在短短幾個呼吸來回，就慢慢地放晴了。
沒有魔氣也沒有魔修，一切都很寧靜。
洛喬看著那臺子，緩緩道：“讓他們兩個上來見我。”
第55章 是非對錯
從誅魔臺上下來的時候，渚蘇顯然體力不支。
站的不穩還靠著慕寧扶了一把。
“你不是魔修？不可能……”黃玲玲瞪大著眼睛表情全然是不可置信，于她來說，慕瀟瀟是不是魔修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過經此一事，渚蘇對她心懷芥蒂，但被下了咒的人固然是不會說謊的，他們只會本能的靠近魔源。
這就坐實了慕瀟瀟是個魔修。
如果慕瀟瀟不是魔修，縱然她是宗門的嬌嬌小姐般的存在也少不了被人用異色的目光看待。
想到這里，黃玲玲有些羞憤的握緊了拳頭，還想據理力爭地解釋一下，結果忽的被剛剛還在虛弱的渚蘇推了一把。
想來渚蘇作為宗門親傳，就算不是偏偏君子，也是個受得教養的名門典范，如今卻動了手，語氣幾乎無情：“你鬧夠了沒有？鬧夠了就回去。”
縱然是再有心思，黃玲玲第一次看到渚蘇這般動怒，想要據理力爭的心也就此作罷，只是她的表情也變得凝重了許多。
“大師兄，你以前是疼我的，現在不疼我，滿心滿眼都是那個來歷不明的女人，連我爹都說你入了魔……”
渚蘇打斷她：“若我滿心滿眼的對象換成了你，你爹會不會說我走火入魔？”
黃玲玲啞口無言。
慕寧看著這樣的戲碼覺得有些好笑，這小靈寶果然足夠通透，小小年紀也會如此擅長的把握人心和人欲。
她跳誅魔臺是順應人意，但是人意一旦被得到驗證，那么以后無論遇到再怎樣的質疑，也很難撼動最初的想法。
只是想要借用這修真寶貝來解除封印倒是有些挫敗。
而走上來不久那傳話弟子便匆匆趕來。
“師兄……”傳話弟子眼光有些不忍，轉而又將目光落在慕寧身上，大抵是得到了驗證，便也說了句：“師妹。”
渚蘇臉色蒼白，“何事？”
“宗主讓你們去大殿見他，應該是有事要吩咐……”
說完這話，傳話弟子眼神幽微，又道：“我第一次見到宗主生氣，師兄你這次，的確，做的太過了。”
跳誅魔臺就是拿自己做賭注，就算是天生靈體，也少不了點傷。
萬一有什么靈根折損……
渚蘇垂下眼眸，道：“我知道，我會向宗主請罪的。”
慕寧卻不由得心下冷笑，既然知道跳誅魔臺會讓弟子受傷，卻還是讓他帶著傷去面見，這師父做的也很一般。
然而不等她細想，一道柔和的光忽然籠罩過來。
除了小靈寶那種毫無所求的淡藍色的治愈光暈，慕寧第二次遇到這種純白的治愈光暈，但這道光暈顯然比小靈寶的更加功力深厚些。
“子安。”
輕聲細語，女子的語氣有些不解，“你為何變成了這樣？”
渚蘇緊繃的手似乎放松了一些，慕寧的眼神微閃，并不言語。
翩然而至的女子穿著一身素色的紗裙，和慕寧這種硬裝純的感覺不一樣，她好似天生就適合這種，五官昳麗，皮膚白皙，那雙眸子就像是沾了春水。
好看，的確漂亮，慕寧給這個女人下了定義，不僅好看，靈力也達到了一定的境界，且在小靈寶之上。
“洛姑娘。”渚蘇說這話時顯得語氣疏離又克制。
那姑娘抿了抿唇，心想是之前鳳凰山的事出現了意見分歧才會如此。
洛衡波對著旁邊的慕寧垂了垂眼，是在示禮，而后便道：“你的靈氣現在不穩，需要調理，讓我來吧。”
若是放在之前，渚蘇必然是答應的，兩個人雖然不是同一個宗門，卻是一起長大的玩伴。
平日里自己的療傷要么是使用靈泉要么就是洛衡波來調理，她的靈力偏于水，有溫和萬物的力量。
哪怕是天生靈體也會受傷，洛衡波的力量恰好是那治愈的藥方。
可是現在，渚蘇頓了頓，看著依偎著自己的姑娘，篤定道：“不用了。”
“誅魔臺不是在開玩笑，你這樣強撐就是在損害你的靈根，你若是信她，她若真的不是魔修，你該在上面等她回來。”洛衡波一字一句說的非常清楚，這是正常人會做的的事，就算是道侶也有互相猜疑的時候，渚蘇卻拿自己的命和一個相處不久的女人去賭。
“師兄！我敬你一句師兄，但你這次真的做的過了。”說罷，洛衡波便上前徑直飛進了大殿，臨走時卻不忘給慕寧一個眼神。
好似一切，她都是罪魁禍首。
“師兄，是我對不起你。”慕寧假裝抽抽泣泣，一臉無措的依偎在渚蘇身上，“都是因為我，你才會變成這樣。”
“瀟瀟……”渚蘇忽然笑了，那雙原本平靜無波的眸子像是溢出了光彩，“你是在報復我么？”
一些話加上一些氣氛，這樣的場景實在是容不下第三個人，慕寧一把拽住了他的手，故作生氣道：“我不管，師兄是我的。”
渚蘇想笑，可是，那被抓住的手，變得溫熱了不少，一股暖流像是涌進了心里，沒有像之前那般粗暴，而原本各自隱藏扣在身邊的鈴鐺得到了感召，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叮叮～”
渚蘇明白了什么，慕瀟瀟在給自己療傷。
鈴鐺只有在雙方心靈相通的時候才會響，也就意味著，剛剛那一刻，她們是一樣的想法。
慕瀟瀟偶爾任性卻十分懂他。
隔著所有人，慕寧思想對話道：“師兄，你可知道，天生靈體其實有另一半。”
“什么另一半？”
這種新奇的說法，渚蘇倒是第一次聽到。
“只要你的力量足夠來源不斷，就可以修復天生靈體的傷口。”慕寧輕笑，旋即意識覆蓋上了那被劃傷源源冒出靈力的地方，轉瞬即逝，傷口愈合。
“而我，力量來源足夠，我的體內有渡劫的力量，雖然平時用不到，但是避開一些些的東西我還是可以做到的。”慕寧淡然一笑，旋即將手抽離。
渚蘇識海動蕩了一下，臉色卻紅潤了不少，剛剛源源不斷散開的靈氣漸漸又恢復到體內。
甚至因為剛剛這番損傷，身體靈力通暢了一些。
“瀟瀟。”渚蘇忽然很想將眼前的姑娘擁入懷里，可是他沒有，半晌，他才道：“我剛剛很擔心，擔心如果你出了什么事……”
慕寧沒有打算在繼續給他說下去的機會，直接道：“宗主不是叫我們么，若是去的太遲，他老人家怕是又要說我帶壞弟子了。”
渚蘇欲言又止，但眼前的人明顯不想繼續這樣的話題，便只能點了點頭，帶著她上了大殿。
云水宗偌大，大到每一個山峰都需要用靈力來跨越，一般修為比較外行的，連內門的峰頂都夠不上，更別提大殿原本就坐落在云水宗最高的幾座山峰里。
這時的大殿聚集的人似乎更多了一些，剛剛遇到的洛衡波亦在此列，她目光有些幽遠地看著慕寧，似乎要從她的身上找出些什么來。
慕寧故意忽視掉她的目光，和渚蘇并肩走上這大殿。
洛喬面色并不算好，高修者往往可以藏其氣息，斂其情緒，但這一次慕寧卻簡單地看出了他有些動怒的心思。
要說這百年之后，洛喬算是仙界一方的統領人也不為過，如今卻為這弟子百般頭疼，究其原因，則是因為自己這位來歷不明，但是滿身仙氣讓人無法察覺的女子。
倘若讓在場的人知道，她就是慕寧，會有什么表情，一定會很有意思。
慕寧眼底輕笑，然后隨著渚蘇簡單行禮。
“你跪下！”
大殿上，男人的聲音有種說不出的威嚴，強壓在渚蘇的身上。
慕寧微微瞇眼，這老東西莫不是真的急了？
渚蘇強撐住這股靈力，臉色卻忍不住泛白，任由這靈力將他的骨頭壓的咯吱作響。
“宗主，弟子有錯。”
洛喬冷笑，“你有何錯？不過是跳了那誅魔臺。”
渚蘇想要跪，被慕寧一把拉住。
像個花瓶一樣的女人此刻語氣冷淡：“宗主何必逼他，事情皆因我而起。”
洛喬雙眼微瞇，目光落在她身上冷冽了幾分。
“宗主，我想您應該清楚您徒弟的秉性，他不是一個不顧后果的人。此前污蔑我是魔修的黃姑娘，為何不叫她來做個解釋？”慕寧沒有被洛喬的威壓給束縛，而是將話題輕而易舉地轉向了黃玲玲。
此刻黃玲玲的爹正坐在下面的椅子上，老人胡子花白，也忍不住噴了一口：“你究竟是如何隱瞞地了誅魔臺？！縱然你滿身的仙氣，可那鳳凰山豈不是因你而開？”
“就因為這個？”慕寧忍不住笑道：“鳳凰山上，究竟有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慕寧活了，在那鳳凰山上重創了七大宗門以及在場的所有弟子，破了大陣……而各位卻沒有反手之力。”
老爺子被逼的臉色通紅，修養此刻再也按捺不住情緒，“你這妖女分明……”
“夠了。”洛喬打斷老爺子的話，繼續說：“子安，你的心性為師不是不知，但你是宗門的未來，不能因為一個女子賭上宗門的未來。”
第56章 故人
話到此處，就已經是絕路。
“宗主！”渚蘇還要說些什么，被洛喬生冷地打斷：“不用這么叫我，你的心性還是不夠成熟，這次的凡間歷練就讓衡波陪你一起去，你們兩是一起長大是的玩伴，衡波的性子為師信得過。”
大殿上頓時氣氛凝重。
這一次的誅魔臺已經坐實了慕寧和渚蘇的關系，洛喬分明是有意這么做。
洛衡波翩翩然地行禮領命。
顯然她對這次的行動的分派了然于心。
凡間歷練是云水宗十年一次的試煉，修真界和凡界有約定在先，入凡界必須約束自己七成的靈力，避免造成擾亂，只有在遇到強敵時才能解封靈力，但這也需要多重機制解封。
這就意味，要把自己的性命和后背交給對方，凡界歷練都是提升心性和發現機遇的機會，但機遇這種東西可遇不可求，所以大部分的宗門弟子只把它當成一次提升心性的機會。
對于渚蘇這種修煉方面根本沒有難處的人來說，是必要的。
然而，這次的歷練時間被提前了。
洛喬說完了渚蘇的事便把目光落在了另一邊神色不知如何的慕寧身上。
這次的目光，比任何時候都要冷，半晌，這位修真界目前的第一人，只留下一句話。
那是對慕寧說的。
“事畢，你來一趟云頂。”
云頂是掌門的住處，說是隱私之地也不為過。幾百年來，除了渚蘇這個親傳弟子去過之外，再無其他人去過，就連副宗主亦或者是宗門長老也未踏足過。
慕寧微微瞇眼，兩個人的目光撞在一起，誰也沒有放過誰。
這點連洛喬都心生疑慮，他的修為已經至臻化境，神識之間的碰撞不可能讓一個區區元嬰修為的人不感到膽寒和戰栗。
然而只一瞬，那種宛如被毒蛇盯著的目光消失，原本柔弱的姑娘此刻面上似乎有淚，她有些絕望地看著渚蘇。
慕寧現在的實力被封，自然不能和洛喬正面較量，但是被威脅了，還是被自己的小輩威脅了，作為曾經高高在上的魔尊大人，自然會有不爽，但她不是一個不理智的人。
很快的，她只需要兩個人的關系再差一點……
“師兄……我……”神識之海里，銀色的鈴鐺當當作響，慕寧抿了抿唇。
“鈴鐺，我們的鈴鐺可以保護你，師父的為人我知道，他不會做什么的。”
慕寧長得很漂亮，又是頂級的爐鼎體質，那次之后又有多少覬覦，哪怕是洛喬，對這種送上門來的修煉法寶也會心動嗎？
渚蘇忽然有些不理解自己的師父，畢竟從小到大，他一直都是那么理智，給予自己方向。
“若是有事，就用鈴鐺喚我。我一直在。”渚蘇給了她定心丸。
慕寧垂下眼眸，伸手在渚蘇指尖上繞了繞，最后握緊他的手，“嗯。”
洛喬不是像其他人那樣好糊弄，慕寧相信對方對她的身份出現了懷疑也不會覺得他對自己這所謂的爐鼎體質有所覬覦。
等到大殿上的人散去差不多，獨留下慕寧和洛喬兩個人時，那本來高高在上的宗主一掌將她打了出去。
剛好那位置是云頂。
慕寧落地時，落在了云頂的蒲墊上。
洛喬頗有種耍她玩的意思，慕寧垂眸，并不作態，表現得像個柔弱花瓶。
“你還在裝什么？我那弟子被你迷的為你跳了誅魔臺……”洛喬說這話時語氣加重，有種咬牙切齒的味道，卻又在下一刻轉變了情緒：“鳳凰山上的動靜是你搞得？”
慕寧淡淡：“弟子不明白。”
“慕寧不過剛剛蘇醒，她怎的知道鳳凰山上有什么……”洛喬語畢，一道凌厲的靈氣直接扼住了慕寧的咽喉，將她從蒲墊上生生提起。
“想來那玩意兒是你故意創造出來的？”洛喬言語里有其他的意思。
“弟子……咳咳……不明白……”
“事到如今，你還在裝，誅魔臺下發生了什么，原本濃郁的魔氣忽然消失，還是因為我那傻徒弟為你護住了？”
“弟子……咳咳，不知……”
靈力幾時充溢，勒得慕寧快要喘不過氣來，神識里的玉靈和小智蟲都忍不住想要沖出來，一個區區后來的能力者這怎么敢在君上面前叫囂。
掐到了極致，慕寧只笑，不是那種怨毒的，而是非常平靜的笑容，她知道洛喬即便是為了維護師徒情誼也不會殺了她，如今做出這幅樣子只是為了逼她做些什么出來。
洛喬大概看她真的要死了，靈力也松了下來。
“咳咳咳……師父當年曾說，洛小弟子有修煉天賦，卻心性不佳……”慕寧緩了口氣，說道。
“現在看來，的確如此。”
散仙的輩分在洛喬之上，當年那個盛極一時的上仙界時代恍若就在眼前，恍若已經過去很久，洛喬是上仙界最后一位靈修。
“你的師父倒是也沒教好你如何尊師重道，如今你已入了宗門，便在本座的管束之下。”洛喬對她的挑釁無動于衷，頗為冰冷地諷刺了一句。
慕寧笑了笑，然后道：“宗主，弟子知道，您不贊成弟子和師兄的事，但有些事情，不如讓師兄自己選擇。”
洛喬凝神，偌大的云頂，只有一片綿延的寢殿。這里比落雪峰還要苦寒。
云頂之上，寒氣更甚，慕寧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搓了搓手。
這些小動作落在洛喬眼里，都變成了有些冰冷的凝視。
慕寧知道自己這些小把戲瞞不過他，便也有些無趣的放下了手。那雙本就凍得蔥白的手漸漸變得紅潤起來。
“你師父……他還活著？”
慕寧垂眸，若說當年那個來挑戰她的散仙，的確死了，還是被自己用無數箭矢穿心而死。
尸體被扔進血池里被血蝙蝠分食，怕是整個天地都找不到了。
“死了……”慕寧若有所思地說：“師父的天賦很好，性子也很好，只是他不該高估自己，去挑戰慕寧。”
“他去挑戰過慕寧？”洛喬有些意外，云頂落雪融化在手邊，寂靜無聲。
這也算當年秘辛了。
畢竟慕寧已經被封印了很久，若說挑戰戰死，那起碼得身形消散六百年了。
“你想為你師父報仇？”洛喬反問。
“其實很像個笑話，慕寧沒有殺了他，而是留了一條命叫我收尸，我見到他的時候，很震驚，他是散仙，論修為我沒有見過比他還厲害的，但是他卻奄奄一息。”慕寧表情有些苦澀，娓娓道來的不像是故事而是一段無人知曉的過往。
“你元嬰的修為原本不用拜入門下，散仙的弟子應當是不喜歡被束縛的。”洛喬的意思有些明顯。
“弟子明白。”慕寧點了點頭，繼續道：“先前是弟子騙了宗主。”
認錯的態度十分端正。
怕是拿到這千年以前，慕寧都沒有這么端正態度的認過錯。
洛喬對她雖有疑慮，但幾經試探沒有任何的不對，倒像是他自己有所多慮了。
“你覺得……慕寧為人如何？”
坐在蒲墊上的姑娘噗嗤一笑，似乎忘記了剛剛發生地一切。
“宗主何必問弟子，弟子嘗試過殺她，可惜……”慕寧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殺意。
“你的心境確在子安之上……比起本宗來，也不遜色半分。”洛喬神色平靜，能在一個大宗前說出肆無忌憚的話來，不止心境，歷練也比云水宗的任何一位弟子要高。
也難得自己只知道修煉的弟子會喜歡上這位姑娘。
修為，歷練，靈識，心境，將來也許她的天賦都不會在渚蘇之下。
“這次的凡間歷練，本宗不會讓你跟著去，子安他……”提到這位得意門徒，洛喬語氣總要柔軟些：“需要自己成長。”
“弟子只是覺得，宗主若是覺得弟子會影響了師兄，便不必再提這事。”慕寧一語中的，赤裸裸地將洛喬今日之意徹底展現。
他帶她上來，一來是想測試自己是否有僭越之心，二來是想看看她究竟是不是魔修，三來便是希望自己能夠不要阻了渚蘇未來的路。
渚蘇有天賦，也有故事，這故事可能要在她的記憶里尋找很久。
只是過去的事情，過去了太久，她忘了，也想不起來。
“弟子明白。”
洛喬眼底終于露出些許笑意，被素白的袍子遮擋住的手上靈力環繞，眨眼便送了慕寧一個暖裘：“你若是怕冷，下次上來，便可以穿著它。”
慕寧…
什么鬼？還要上來？
“就明天吧？我有別的任務要交給你。”
慕寧…？？
是大殿不好說話還是傳音不夠優秀？非要來著云頂？
“弟子明白。”
慕寧還是點了點頭，她沒有拒絕，雖然云頂寒氣無比，靈力也是充沛的，和待在小靈寶身邊差別不大。
“尊上，我總覺得，那狗登西看你的眼神不對勁。”智蟲慢吞吞地說道，“雖然我不了解靈修，但是好像從開始，他就沒打算要殺您。”
慕寧冷笑，一把扯掉了身上的裘衣，她不是看不出來，洛喬透過她在看什么人，但具體在看什么人，實在是過于耐人尋味。
而云頂之上，那幾乎無人在意的孤寂身影逐漸隱于雪色之中。
“找到你了。”
第57章 變化
“哎哎哎，你聽說了嗎？那個頂級爐鼎體質的花瓶進了尊上的云頂！”
“什么？她不是和大師兄關系匪淺么？怎么會進了尊上的云頂？”
“誰知道呢……她下來的時候還裹著尊上的披裘，指不定人家有本事兩個都想要呢。”
“嘖嘖嘖……”
早些時候上的云頂，不消一會兒消息便傳到了整個云水宗，上至宗門的長老副宗主，下至掃地的院仆都在議論。
半截山峰上一直長盛不衰的任務大堂旁的「客棲」更是對這個問題進入了本質上的探討。
“要我說……那女弟子本事也不小，入宗門地時候修為就是元嬰，雖然是個爐鼎體質，但是能將爐鼎體質修至元嬰境界的，往前數幾個千年都沒有這樣的。”說話的黃衣女十分自信，甚至話尾還轉了折，凝重道：“也許大師兄喜歡那女子，宗主沒準也看上了呢？”
“你少說這些廢話，宗主大人何等修為天賦，怎么會看得上這樣不干不凈與人糾纏不清的花瓶？”男子十分鄙夷。
跟著一眾人附和，大概是沒有人站她的觀點，黃衣女子便自覺無趣，轉身進了任務大堂。
洛衡波淺笑，她靜靜地看著對面一言不發的渚蘇，替他倒了一壺茶，“這是師尊給我的雪梅茶，據說有溫和靈力，固本療傷的效果。”
女子聲音清淡恬雅，與有些喧鬧的四周不甚合群。
“這是你們早就商量好的么？”渚蘇聲音頗有些冷淡，那雙本就冷冽清雅的眸子似乎更冷了些。
洛衡波倒是沒在意這些，她無視了渚蘇的神情，淺笑：“師兄，當初我與你意見相悖，鬧了些不愉快的事，今日便當他沒有發生過。我們問心說一說，你以前可不是一個沖動的人。”
渚蘇垂下眼眸，洛衡波是他的朋友，應當是少有的朋友，她能看見別人的內心，憑此，大抵是師父讓她來當說客了。
“鳳凰山，你也沖動了。”
洛衡波臉色一僵，旋即道：“也許那件事我的確沖動了，但是師兄，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天賦卓絕的姑娘，出現在慕寧的蘇醒地更加不穩妥？”
說到底還是懷疑了她的身份，渚蘇也曾懷疑過，但是那場幻境比周圍的一切更加真實，她若是慕寧，大抵可以棄自己而去，也不必救他，她一次次的相救，那慕寧可能會做出來么？
“同樣，你這次將我約到這里來也是莽撞了。”渚蘇聲音冷淡，雪梅茶的熱氣尚未飄完，渚蘇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洛衡波的對面，這是合體期之后可以運用自如的能力。
渚蘇的修為怕是已經到了合體中期。
卓絕的修煉天賦，那個女人竟能短時間將他的力量提升至此么？
洛衡波手里的杯子出現了一絲裂痕，還是大意了，整個修真界，她看上的人不多，渚蘇算一個，還有一個……現在還不行。
反正這次凡間之旅，還有很長的時間可以相處。
——
慕寧坐在渚蘇的小院子里，這還他曾經默許的，同樣是峰上居住著，渚蘇的院子總要比自己大些。
“主人，爹爹好像來了。”玉靈有些雀躍地說。
慕寧有些懶散，勉強抬了抬眸子，就看到院子的門前站著一位白衣勝雪的渚蘇。
憑心而論，渚蘇確實長得好看，雖然奶了點，但已經勝過她這些年見過的不少人，這樣持劍站在院子門前，倒有些清冷雋意的公子找到了歸宿的感覺。
慕寧對他笑了笑，舉了杯子，朗聲：“歡迎回家。”
渚蘇臉上的表情有些龜裂，他很想知道在云頂上究竟發生了什么，但是看到慕瀟瀟這般，那些發作忽然就起不來了。
“你還好嗎？”
指的是那些言論，慕寧眼神微閃，這怎么能算不好呢？
打消了老狐貍的疑慮，順道自己還擺了他一道。
“我很好，倒是你，師兄，出去了一趟，怎么看上去臉色不太好的樣子？”慕寧恬然一笑。
“不，沒什么。”渚蘇忽然什么都不想說，他的擔心好像有點多余了。
慕寧笑了笑，起身走到他身邊，將原本洛喬送的暖裘搭在他地身上，“你放心，我不是那因為一句話兩句話而動搖的人。”
更何況，她以前是尊上，那些每天詛咒她死的言論一天一變，她自己都懶得管。
渚蘇眼底的深意逐漸消散，是他的心性還是太過稚嫩了，“嗯，我信你。”
慕寧并不想多作解釋，她沒有和人解釋的習慣，簡單地安慰了一句，便轉移了話題：“師兄，你這次被派去人界歷練，和你的青梅竹馬擦出什么火花來，我可是會很嫉妒的。”
渚蘇一愣，旋即明白了什么，將那披裘取下放到一旁，“你不希望我知道你的想法么？”
相處的這段日子以來，一遇到什么問題，慕寧大多數以一些不清不楚的話搪塞過去，很少和渚蘇交流過她真正在想些什么。
“為什么會這么想？”后者沒有因為他的察覺而不高興，只是神色十分平靜地看著他，仿佛早該走到那一步了。
“這次是因為黃玲玲任性，陷害你于此，但我認識的瀟瀟從來不會為了這樣而委屈自己。”
慕寧赫然笑了笑，是的，她不會委屈自己，那個誆人證明的東西也要她愿意，渚蘇很聰明，雖然對自己有種莫名的執念，但也許在跳了那一刻就明白，她是故意的。
“師兄覺得，我為什么要跳？”
“你是想要給她們看。”渚蘇道：“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你不是魔修，就算是，那也是連誅魔臺都檢測不出來的深不可測的魔修。”
說對了一半的意圖，慕寧淺笑，“那師兄真的不擔心我是魔修……”
話音未落，慕寧忽然覺得自己的聲音發不出來，任是用盡了力氣也說不出話來。
禁言咒？
好家伙，這小靈寶居然敢騎上自己的頭了。
慕寧第一次被人禁言，表示無法理解并且想要揍他一頓以表怨氣。
可是試了許多法子，都沒有辦法解掉，想她一個已經化神修為的魔尊，自詡見過千百種法術咒術，居然連一個小小的禁言都解不了……
“不要任性。”渚蘇輕聲撫慰，然后道：“這禁言咒是我自己創的。*半柱香后會自行解開。”
慕寧差點被氣笑了，神識傳話道：“師兄當真是冷情冷性，居然連自己的道侶都舍得下禁言咒……”
渚蘇屏蔽了神識。
慕寧：……
“你聽我說，這次的誅魔臺就算有我護住你，身體還是會有損傷，靈泉的界牌我開著，瀟瀟可以隨時去，另外，這次的凡界之旅，我必須和你一起去。”渚蘇說這話時，眸底的金色快要呼之欲出，一股熟悉的感覺再次襲來，讓慕寧感到不適。
然而很快渚蘇又否定了自己的說法：“罷了，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強求，鈴鐺在，可以喚我。”
慕寧靜靜地看著他類似于精分的行為，覺得他應該是被山下那些流言給氣到了，但是他這樣的人也會在乎流言蜚語？
“……總之，我不在的時候，一定要注意安全。”
渚蘇喋喋不休說了一會兒，慕寧左耳進右耳出，并且表示很累，稍稍瞇眼休息了一下，最后只是懵懂地點了點頭，然后表情格外乖巧。
“我知道了……”
半柱香的時間過了，再次能說話的感覺非常好，以前她的神識可以強行破開他人的屏蔽，就算不張嘴也能傳達給眾人，倒是這次蘇醒后，就從未用過這樣的能力。
“有變化嗎？”慕寧神識問了玉靈，它算是陪自己最久的，被封印的那幾年，玉靈也被封印了。
一向活潑的玉靈這次卻是沉吟了許久。
“尊上是要聽實話嗎？”
“說說看？”慕寧并沒有生氣，她只是想知道，蘇醒之后，究竟有了怎樣的變化。
“還記得以前嗎？”玉靈沉靜的語氣仿佛將思緒帶到了六百年前，那會兒她的脾性完全可以用“陰晴不定”來形容，因為修煉的功法，導致性格極差，時常有走火入魔的風險。
但蘇醒之后，不僅以前的功法沒有反噬自己，那股紅色的靈力漸漸有沉穩的趨勢。
“以前的主人不可能像這樣由著我……更不可能……”玉靈頓了頓，“允許這樣的靈修近身。”
慕寧目光落在一旁的渚蘇身上，輕笑，“他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小靈寶呢。”
提到渚蘇，玉靈變得唯唯諾諾，那雙金色的眼睛，完全不能直視，更不能拒絕。
“是的是的……”
渚蘇有些不自在，因為從剛剛開始，慕寧就一直看著他，目光很灼熱，就像是在很認真很認真得看著他。
“師兄，有沒有人和你說過，你著急的時候真的很可愛……”
渚蘇…
但是能聽出來慕寧在調戲他，縱然是相處了那么就，渚蘇還是忍不住耳朵紅了。
“你還這么說……”
慕寧挑了挑眉，“那還要我怎樣，明日你師傅還要我去趟云頂，師兄，你說我把你變小塞在我身上好不好？”
第58章 匯納靈力的方法
變小塞在身上這種事情是不會實現的。
渚蘇走的后一刻，慕寧就被洛喬叫上了云頂。
這次的云頂沒有下雪，但天空還是霧蒙蒙的，像是被什么術法遮住了般。
洛喬今日難得沒有穿往日里能遮住全身的素白袍子，而是換成了青綠的披衫，看上去整個人年輕了些。
慕寧想起了很多年前，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那會兒他也是穿著這般顏色的衣服。
“我只有這么一個寶貝徒弟……”洛喬像個老父親般，輕嘆地說，“因為子安的體質，自小便有追求者，但他只喜歡你。連我這個做師父的也很奇怪，子安他從不喜歡接觸人……”
越說越奇怪，最后忍不住地看著慕寧，慕寧的長相的確算的上是出眾，一顰一笑可以媲美當真修真界的第一美人，可她看上去如此的稚嫩，稚嫩得可以被輕而易舉地掐死。
似是感覺到了洛喬不隱藏的殺意，慕寧刻意回避了目光。
她之前憑借力量硬剛那大陣還是有點勉強，如今尚未全部恢復，對上洛喬，不一定會得到什么好處。
“這個，接下。若是你能做到，我就允許你站在他身邊。”洛喬將一封標黃的書信遞給慕寧，上面赫然是近一屆的修真大會。
“子安一直都是前幾屆的第一，這次他去凡界歷練，你就替他去吧。”洛喬說的很平淡，一點也不像是隨便抓了個人來做苦力一樣。
慕寧忍不住眉角一抽，想不到她都被封了幾百年，修仙者們這小雞劃水大會還是依舊進行？
“我希望你能贏下這場，然后，向本座證明，你有資格站在我寶貝徒弟的身邊。”洛喬挑明意思。
慕寧并未言語，靈識空間里的玉靈卻忍不住爆炸了。
“什么東西？也配娘親去參加？！”
智蟲前段時間剛剛沖擊瓶頸，這會兒，它的身形已然從小胖蟲變成了一個帶翅膀的小胖蟲，雖然剛剛才醒，也十分無語的吐槽：“尊上再如何也輪不到這種小輩的比試，這狗東西是想借此看看尊上的本事還是想把尊上推出去？”
玉靈冷哼：“瞧著德行，娘親，咱們走，這小門小派規矩那么多……”
慕寧沒有管靈識空間里如何怒罵，表面依舊是一幅淡然的做派，洛喬的修為雖不至于一招滅了，但幾招之內也是可以的。
只是她實在不清楚，一個現在的大宗門的宗主會派一個來歷不明的人去參加這場大會，若不是有意試探，也是奇怪。
當然，去不去也要看她的心情，慕寧沒有剛剛醒來時那樣的不爽和忌憚，她只靜靜的將洛喬準備的茶水倒在了一旁雪跡尚未化完的地上，余下一縷青煙。
“感謝宗主厚愛，只是瀟瀟前陣子受傷尚未痊愈，又加之本就身體虛弱，此行怕是不能了。”慕寧沒有給人解釋的習慣，她從前只是下達命令，如今能說出這番話，倒是全看了她目前打不死他的境況罷了。
“子安為你跳了誅仙臺，你卻連此行都不愿么？”洛喬沒有了好聲好氣，而是靜靜地看著她，似乎要從她身上看出什么東西來。
“宗主大人，也許您忘了，我可以為師兄入門，也可以和他攜手做一些什么事，但這事從來都不是您愿意，或者您想就能決定的，我自認為沒有受過宗門大的恩惠，鳳凰山之行從來都是我和他兩個人選擇的結果。”慕寧平靜地說，“宗門尚有許多年輕的子弟，他們比我更能代表整個宗門。”
洛喬不由得冷笑，“你倒是真的狂妄不已，你知道上次和我這般講話的人去哪兒？”
“不知。”慕寧十分真誠地說，總不至于像她一樣，殺了，或者扔到尸山血海折磨最后成為養料。
“那你便滾吧。”洛喬話音未落，下一刻慕寧忽然覺得全身血液凝聚，身邊的空氣驟然消失，就像是失重一樣，沉入整個未知的空間里。
突然襲來，慕寧雖神識早有準備，但身體還是遲了一些，從云頂摔下來就像是被結界彈出去一般，整個身體都不受控制的墜落。
慕寧實在不解，堂堂化神修者還能做出逼之后不成將人打下山頭的事。
然而身體急速墜落的慕寧并沒有做出什么應對措施，只是在空中十分淡定的捏了個決，身形便消失在視野。
玉髓空間內——
小玉靈湊了過來，“娘親，咱們現在要去哪兒？”
慕寧盤腿而坐，懸浮在空中，翩然一笑。
于她來說，現在去哪里都不是問題，重要的是她已經找到了能提高自己修為的方法，體內的那道封印只是遏制自己作為魔修的修為，而對仙修轉魔力這件事無法阻擋。
要不了多久，等她仙修的層級突破，就能解開這道封印。
“去靈山吧。那里好寶貝比較多，既然小靈寶都不在宗門了，我在不在就無所謂了。”慕寧再度睜眼，周身的氣質已然變了。
原本黑瞳的眸色被取代成了赤色。
“小智蟲。”空靈的聲音余韻悠長，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曾經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模樣。
長了翅膀的小胖蟲子飛到眼前幻化成男孩的樣子。
“走吧。”
靈山距離這地方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需要大乘修者不眠不休連著飛三天就能到了。
但是智蟲一族往往越是能力越高從族群記憶里能獲得更高的秘笈。
慕寧到靈山的時候，剛好是一個時辰后，她換了一副樣子。
之前的身份掛在云水宗會給小靈寶惹麻煩。
靈山是東極的管轄之地，和慕寧也算是老熟人，整個修真界都察覺不到她的存在，但是如果是神宮宮主倒不一定察覺不出。
倒不如換個樣子和身份來機緣這份，當年她帶著存無劍和存無弓和這里的老古董打的天昏地暗的時候，得知了那處，被自己下了印記，只可惜獲得這東西有點麻煩。
滌生鈴可以轉換她的靈力，但想要快速從這個匱乏的修真界獲得大量的靈氣，靈山東極的秘寶，匯靈珠。
就在這里。
第59章 師兄～
“姑娘，極品飛行靈器要不要看看？不要998，只要988靈石，省去靈力消耗，居家旅行必備！”
靈山與其說是修真界，不如說是凡界和修真界的交界處，修道者向來追求清心寡欲，如此熱鬧的市集……確實要比一股子死氣沉沉的修真界好。
想來她魔界也有這樣熱鬧的市集。
只是，這樣的事，早就在許久就沒了……
慕寧搖了搖頭，她的記憶裂縫越來越大了，明明已經想起來很多，卻還是覺得有什么被遺忘了。
“飛行靈器哎，姑娘真的不來一個嗎？”見慕寧有所駐足，那老板更加賣力的吆喝。
“它有什么效果？”
老板見機會來了，便沾沾自喜，順帶壓低了聲音故作神秘道：“姑娘既然來我們靈山，那必然知道我們靈山背后是誰了……”
慕寧挑了挑眉，起碼現在的魔尊大人對現在的人類伎倆并不反感。
“那可是咱們座下第一人發明出來的寶貝，姑娘您這通身仙氣想必也能看出它的價值。”那人將所謂的飛行靈器朝這慕寧身邊拿了過來，但剛想更湊近些，就被一股子莫名的靈力彈開。
明眼人看過去，慕寧就是一動不動的站在那里，而老板像腳滑了摔了個狗吃屎。
那所謂的飛行靈器也不知怎的被摔了個稀巴爛，只余下幾個零件滾到慕寧裙邊。
看起來模樣不大的年輕少女輕輕一笑，只是那明明看上去極為普通的外貌笑起來卻有種攝人心魄的美。
“老板，現在還不是凡界的日子，這樣倒是讓我受驚了。”
姑娘帶著笑容，雙眼微瞇看向那攤子，都不是什么稀罕物件，但是上面都圍繞著似有若無的靈力，的確算是個靈寶。
“主人娘親，我可以吃掉這些東西么？”玉靈是神器對于這些可以當食物的中下等寶物只是抱著填肚子的心情來。
“當然不可以。”慕寧說道，她不屑于這些東西，也不會做出堂而皇之的搶下品靈器的事來，剛剛小小教訓了一下那人，也是僅僅他碰了她。
玉靈有些失望的癟了癟嘴，心里默念，果然還是爹爹好。
慕寧轉到別處時，腰間的滌生鈴就開始作響，想來是那頭的人搖晃了它才會如此。
“師兄……找我什么事？”慕寧一副故作嬌軟的樣子，讓那頭的渚蘇忽然不知道怎么開口了。
滌生鈴是無法看到對方的神情的，但是慕寧只是微微一笑，轉手施了術法。
小鈴鐺瘋狂的振動，那漂亮的紋路上好像漸漸浮現出一絲紅氣，直到那鈴鐺不振了，宛如水面鏡子般的東西就浮現在空中。
那“鏡子”里的畫面并不是慕寧自己的，而是渚蘇的。
對方依舊穿著一身白，只是褪去了弟子服變得稍微有些人氣起來。
而看到這一切化身為小少年的智蟲簡直目瞪口呆。
這種可以架構靈器傳導畫面的術法放在他們智蟲一族也是絕對的機密，而且這術法還十分考驗施術者的能力，若是操控的不好，極有可能導致架構的靈器崩裂。
君上對術法的研究到底到了怎樣爐火純青的地步。
“你……你能看見我？”渚蘇有些驚奇，但這些小表情在遇到慕寧那一臉笑意盈盈的樣子也變得有些微軟。
慕寧換了幅樣子。
“當然，師兄，我新學的。”慕寧說的一點也不害臊，說完還透過水鏡看到后面的跟著的小尾巴。
“師兄，你覺得我這身衣服怎么樣？好不容易來次凡間，果然這些東西還是好漂亮。”黃玲玲如同剛入愛河的小丫頭說話時言語間還有媚態和嬌嗔。
慕寧只笑不說話，但是渚蘇卻道：“我們這次出來是歷練的……”言罷，便道：“我先走了，客棧會合。”
也不給黃玲玲任何說話的機會。
渚蘇這番走倒有種落荒而逃的意思在里面。
“師兄～”慕寧起了逗弄的心思，“師妹那么好看，為什么不看呢？”
“別鬧。”
這話按捺住慕寧玩樂的意思，看時機也對，渚蘇直接轉移話題：“你也出門了？”
慕寧摸了摸自己的臉，略有些惆悵地說：“是啊，畢竟人老珠黃，去故地重游一番。”
這句話簡直把揶揄寫在臉上。
但渚蘇知道瀟瀟一向不是那樣的人，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又背著自己去做了一些事情。才會如此。
“注意安全。”渚蘇臉色有些變了，一如萬年融化的寒冰，碎裂的感覺。
“等我回去。”渚蘇在向她承諾什么，慕寧活了太久，也自然懂這些所謂的愛恨嗔癡怨，但是承諾什么的，不是能輕易給的。給了若是做不到，那就是毀諾，毀諾的人是該死的。
“嗯。”慕寧剛剛有一刻動了殺心，卻在下一刻又變回了那幅言笑晏晏的樣子，毫不在意。
不知為何，她會有那么大的情緒波動。慕寧關了水鏡，這沒有什么必要好交流的了。
“主人……您怎么了？”小智蟲有些膽怯，畢竟剛剛那一刻釋放出來的能讓人感到窒息的威壓，能讓踏入進來的元嬰以下修者立刻爆體而亡。
當然，這周圍并沒有什么人，主人似乎格外熟悉這里。
“小智蟲，有些事情還是不要知道的為好。”慕寧道，她也不知道。這該死的記憶裂痕。
看來得找個時間將那些老家伙的墳再撅一次，以泄心頭之恨。
東極靈山之地對于靈力管控十分嚴格，而這次來的人并不少，像是知道這里有什么寶貝似的。
“說起來，東極神宮今年會招多少弟子？五年前才招了一個，今年怕是懸。”
不知哪里來的散修經過此地，說道。
“誰知道，先去碰碰運氣，萬一就被選上了呢？”女修躍躍欲試。
慕寧挑了挑眉，怪不得那老板把東西都打到了自己臉上。
不過……那個傻逼，也會招弟子嗎？不是說好打死也不招嗎？
“帶弟子和奶孩子似的，我以后肯定不招，東極神宮就讓我一個人發揚光大好了。”記憶里的白發年輕人語調篤定。
第60章 宮主（1）
“姑娘們，咱們淡定一點，選拔，宮主是不會來的，至于能不能進東極宮還要看諸位的本事。”
站在首位的老頭白胡子飄飄，看上去的確有那么幾分仙人資質。
“主人……我們為什么要過來湊這個熱鬧？”小胖蟲子不理解，畢竟周圍人的這些修為，乃至上面那個老頭他都能輕飄飄地拍死。
慕寧悵然地沒有說話，她總不能說想要來見一見故人？
那倒也沒有，只是，她沉睡的太久了，整個東極神宮都發生了變化，就連當初和那些人藏東西的寶貝都換了位置。
一個時辰前……
“小姑娘……你說東極神宮收徒，是真的？”慕寧出門在外有些忘了自己的偽裝身份，但是一副純良無害的樣子也讓趕路的兩位女修沒有太多戒心。
“是啊，你是外地來的吧，這在東極海可是幾十年的盛事……”其中一個姑娘言罷忽的又想起了什么，面色慍怒道：“你不會也是來搶我們拜師機會的吧……我告訴你，這整個東極海都沒有比我修為更高了，你別覬覦宮主大人首徒的位置！”
慕寧：“……”
倒也不想和這滿腦子粉紅泡泡的腦子缺根筋的人計較。
直到那兩位姑娘離開，慕寧站在原地似乎是在想些什么東西。
這里很偏僻，至少，在六百年前這里是不會出現什么人的，但是剛剛那兩位也沒靈魂寄生的情況。
“主人？”
慕寧幾乎是立刻就瞬轉到了東極海附近他們六百年前藏寶的地方，就連那件她需要的寶貝也是當年幾個人親手藏的，約定了幾百年后誰搶到了就是誰的，只是時間過去了太久，她的那些老朋友們都相繼隕落了。
連這藏寶地都變了。
現在只是一望無際的海，慕寧精神探測朝下，也沒有發現，連氣息的殘留也沒有，顯然是被人發現了，或者移動了位置。
但是她慕寧有份的東西被人輕易的拿走，怎么說也得讓那個人死上個千八百回。
慕寧看著無垠的海，忽然笑了笑，秘術從手邊翻起，隨著古老的文字咒語浮現，此地上百年前的畫面全然展出。
小到一粒微塵，大到無垠的海……
直到畫面出現轉變，一個樣貌看上去和當年那個白發年輕人頗為相似的長相出現在此地，施動咒法，打開這里，之后寶物的氣息就出現在他身上，之后便消失在原地。
一旁觀看的小胖蟲感覺自己就要原地消失了，因為主上的氣息實在是太過陰森恐怖。
“你們一族有秘術，可以從人身上把藥草的藥力提取出來么？”
慕寧那張看上去人蓄無害的臉說出這樣的話，實在是……
“要看他用了多久……當然主人你……”小胖蟲還未說完……慕寧忽然揚了揚嘴角，“是我有些情緒不對了，他用了那么他整個人都是我的藥。活吸了便是。”
蘇醒之后，修羅道因為封印對她影響甚少，甚至有轉至圣道的說法，慕寧已經很少有過這樣的想法了，在偶爾與小靈寶聊天的時候居然也會荒唐的覺得，生命這種東西雖然無足輕重，但也被天地承認存在著。
輕而易舉的奪去，多少有些殘忍……
嗯……殘忍。
現在，慕寧依舊是這樣覺得，至少這個前提是有人不長眼的搶了他的東西。
這東西在盛仙界時代就少的可憐，如今這種情況只怕是更加稀少。
罷了……
小胖蟲感受到主上的吃人氣息逐漸消失，提起來的心放到了肚子里。
只是默默的為偷東西的那位少年捏了一把汗。
“我們看到……現在劉少俠略勝一籌……然后對面就是沈女俠……”
這里還保留著人界的一部分習慣，四海八荒的修仙者來不會稱呼對方的稱號亦或者“道友”，而是以人界的“少俠”稱呼。
這樣愚蠢又熟悉的稱呼仿佛讓她回到了數百年前，還年輕的時候。
那會兒的她還是很喜歡這樣的生活，這樣的，隨心所欲的日子，雖然那些傻逼們會整天把之乎者也，修者不可爛造殺孽之類的話掛在嘴邊，但真的擾了她的修行之路的，也大抵會被自己招呼一頓，之后再求道，但什么時候她開始變了，是……那些人相繼隕落的時候嗎？
慕寧忽然垂下眼睛，她很想再見見那些人，想問問自己身上的這些封印真的是他們聯合六位老頭下的嗎？
可是為什么，近些日來，她只在這封印里感受到十分熟悉的力量。
“主上……”
慕寧忽的冷笑，她是魔尊，即使天上地下她想要的東西什么時候得不到了，既然想見見那些人，尸骨也算是見了。
就像清月那樣。
比武臺上那些拙劣又愚蠢的把戲還在進行著，慕寧的身形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中，但隨之而來的是龐大的，席卷著天邊的云，九天雷被引下，炸裂著在場的所有人。
凡人很多，這些人一道驚雷劈下去，他們都會死，慕寧也知道，可她心里總有一種莫名的情緒在。
慕寧坐在云端，紅瞳注視著整個東極神宮，雷暴將下的時候，一股白色的力量立即抵擋住這道驚雷。
慕寧尚有一大半的力量正在封印，所以那股白色力量輕而易舉的就推開了雷擊，但即便如此，雷擊還是擊中了一片區域，那些所謂被保護的地方，在雷擊之下脆弱不堪。
慕寧看著那些被劈焦了的屋子不由得輕笑，幾百年后，仙界的力量已經變得如此衰弱了么？
就連她十分之一都不到力量發出的雷擊都無法抵擋，之前怕是過于擔心了。
“小蟲子。”慕寧喚道。
“在，主人。”小蟲子一臉崇拜的看著慕寧，無論如何，主上還是帥裂蒼穹的存在，當然他并不知道慕寧接下來的話會讓他很絕望就是了。
“這個小旗子你拿著，站在這里，看見下面的保護罩了沒？用力劈。”言罷，慕寧就將那能呼風喚雨的法器塞到了小蟲子的手上。
“我去一趟故地，你幫我在這找存在感，如果遇到有人要打人記得幫我拖延一會兒。”
“啊？啊？”小蟲子還沒反應過來，那一抹倩影就消失在他眼前。
什么叫拖延一會兒？他并不擅長打人啊喂。
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