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偷襲
行宮雖然已經被她砸的稀巴爛，但寢宮保存還算完好。
慕寧迅速運轉靈力，那個金色靈魂體的力量十分強大，若非她此前激怒他導致天雷對他的重創，后面也不至于被存無劍傷到。
然，這份龐雜的力量還需要她慢慢吸收。
魔宮漆黑的幾乎看不到亮光，慕寧的靈力運轉就像是螢火的星星點點，在紅色的光點后尾綴著金色的力量。
慕寧注視著星星點點，伸手將其中一粒控住，上面本我的氣息非常強大，但因為封印所制，仙氣繚繞，而她吸收的那份力量混合在那仙氣里，像是完全沒有排斥。
說明那個東西必然是仙或者仙及以上的東西，可惜玉靈為了養傷已經陷入了沉睡。
不然讓它這個神器來試探這份力量或許能得到更多的結果。
慕寧立即在四周布置法陣隱匿這里的氣息，受的傷很重，此間休養調整約莫估計得花了不少時間。
三月后——
慕寧再次睜開眼睛，周圍一如既往，法陣還在，那雙紅瞳被隱匿了下去，金色的力量被她消化吞噬。
實則力量已經提升到渡劫后期，被封印的本我力量，也提升到了合體巔峰，待封印結束，這兩份力量經由那珠子轉圜融合，突破那個桎梏也許不是問題。
“玉靈。”
慕寧輕喚。
識海里那虛影瞬間化實出現在眼前，模樣還是當初的模樣，只是同她一樣眼尾還有一絲金紋。
“我好像是因禍得福哎，娘親，你看。”
小玉靈轉了一圈，“以后可以長時間的脫離本體存在著了。”
慕寧坦然，“這是好事。”
“也怪那人大意了，它應該是某個神明的殘留意識，對我有如此強的增幅。”
慕寧起身，三個月的光陰，也不知小靈寶那邊如何了。
出了魔宮，慕寧忽然收到了來自智蟲的訊息。
“尊上，他已經完全熟悉這里了，我能回去嗎？”小蟲子發出了吶喊。
慕寧想起他那漂亮臉蛋，忽然調侃了一句：“怎么了？他對你不好？”
小蟲子支支吾吾，“也不是不好，他頂著女人的面容，這段時間屠殺了十五只魔獸，和二十一上門挑釁的魔修，八位出竅期魔修，還有兩只我的同類……”
說到后面，小蟲子越發委屈，“我總覺得，他要把我也屠了，嗚嗚嗚。”
慕寧：“…”
她隱約記得，之前的清月沒這么暴力來著？
謝言鉞這廝騙她？
“他現在在哪？”
小蟲子答：“在魔界腹地，緋花原，他又要干魔修了，您要是再不管管，魔修就要被殺光了。”
慕寧略一沉吟，確實如此，雖然那些被殺死的魔修也頂多算自己的實力不濟，但未來戰場上多一位廢物魔修也是多一個能抵擋靶子。
原本打算直接去仙界的慕寧轉頭去了魔界的緋紅花原。
這里算的上是魔界這破落戶最美的地方了，數十里緋紅花生長在這里，中間還有一淌溪流穿過，大抵因為這里非常難得，所以哪怕是走歪門邪路的魔修也會特別愛惜這里。
緋紅花海里甚少發生什么互相殘害事件。
“小姑娘，你何必拒絕？”
魔修中有像金瑤為首的特別愛惜自己的容顏的，也有以汀碲為首的修煉狂魔，當然更多的還是那種不倫不類的，沒有找的悟道機緣的那種三不管。
緋花原一角確實站著一位白衣女子和這紅花遍地映襯，她是截然不同的。
和幾個月前見到的許煥霜不同，他如今的眉間情緒似乎沒有那么明顯了，眸底的神色也平靜很多，斗笠之下，臉上布滿了風霜。
銀色的眸子同鳳凰山上那即將消散的清月不同。
那些個魔修似乎早就知道她的兇名，高階魔修隨著各城的城主去修真界了，低階魔修無人管教就變成了這樣。
幾位合力，似乎想要叫她命喪當場。
許煥霜那銀色的劍華挽出劍花，靈力順著劍身轟鳴，看上去修為似乎又精進了。
在幾位魔修的合力圍擊中，白衣斗笠女子身法極快，避開了每一次攻來的術法。
慕寧停在不遠處，看著那姑娘在來回之下將幾位魔修治的服服帖帖。
但就當她即將將這幾個人弄死時，那翩然而是的紅衣姑娘落在了他的眼前。
將近一年不見，許煥霜見到慕寧，率先還是做出了反應。
“前輩。”
許煥霜手放了下去。
后面摔得不成樣子的幾位魔修狼狽而逃，“我以為你會認不出我。”
融合那那個靈魂之后，慕寧的容貌再次改變，無論是氣質還是五官都有了細微的變化。
“前輩的氣息我不會認錯。”
許煥霜分外乖巧。
周圍伺機的魔修都在忌憚著許煥霜，也好奇她為什么會那么態度恭敬的對另一位姑娘。
以金瑤為代表的對容顏分外珍惜的魔修也是有的，可這女人分明就是一身仙氣。
斗笠女也是。
這些個仙修明目張膽的出現魔界，魔修氣的牙癢癢，但打也打不過。
若非現在幾位城主都不在。
然而兩個人還未嘮嗑多久，緋花原的上空就出現一個漆黑的通道。
慕寧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通道成型，便從里面沖出來不少的仙修子弟，他們或許是來自不同的門派，但是領頭的那個目標分外明顯，那就是趁著人不在對魔界造成破壞。
慕寧瞇起眼睛，存無劍就這么出現在她的手中，長劍而立，毅然決然地攔住了就要上前的許煥霜。
“魔界的歷練你應該足夠，是時候去仙界了。”
逐客令十分明顯。
許煥霜欲言又止，他頓了頓，問道：“前輩是擔心我幫那些仙修嗎？”
慕寧沒有回答，算是默認，過了一會兒，許煥霜回答道，“靈界不會參與任何的兩方的行動，但我也許能保護弱小。”
她靜靜地看著對方堅定的目光，隔著斗笠，但在慕寧看來斗笠遮擋不住真正強者的視線。
她相信許煥霜真的能做出這種事來，但是兩族之爭，靈界還是少摻為好。
第102章 傳送通道
帶隊的是云水宗下，玉泉宗和逐劍派的弟子，修為最高也有合體巔峰，剩下來的全都是元嬰及以上弟子。
幾位城主帶著修為高的魔修離開，留守的都是些修為低的魔物。約莫是仙修那邊的戰況不容樂觀才出此下策。
慕寧沉言，她滿身的仙氣，在魔界也是格格不入的，但仙修已經搶占了大部分的資源和土地，魔界甚至可以用貧瘠來形容。
身為魔界之主，她必須得阻止他們。
見一旁許煥霜滿臉焦急的模樣，慕寧收起劍，從儲物空間里拿出兩個斗笠，說道，“戴上它，別人會分辨不出你的模樣與氣息。”
此舉也是默認了他的行為，慕寧道，“你應當知道我的身份。即使我在眾人的傳言中無惡不作，你也愿意幫我么？”
許煥霜捏緊那斗笠，他怎么可能不知道，父親的好友除了自己的……那一位，只有傳說中的魔界之主了。
但他只信眼前之實。
“會。”
來的那些仙修們他們從未或者甚少踏足過魔界地界，更別提這魔界腹地緋花原。
緋花原和魔界其他地方都不一樣，這里沒有烏煙瘴氣的魔煙，也沒有沉尸許久的血池。
除了一如既往灰紅的天空，這里可以稱的上極其漂亮。
“魔界也會有這么好看的地方？”
一位從未來過的白衣弟子小心翼翼地說了一句，然而他還沒說完，就被前面帶隊的長老打斷，“不是來玩的，我們要盡快。”
“你們，你們是仙修？！”
那群本就游蕩在緋花原的魔修發現了這里的異常。
魔物群起攻之，幾乎是攔不住的。
但是因為這場偷襲來的出乎意料，魔物幾乎瞬間被殺死，它們的魔核漂浮在空中，被幾個覬覦的仙修順手牽羊帶走了。
慕寧感受到站在一旁的許煥霜皺了皺眉，殺死魔物，取走它們的魔核，和殺死魔修粉碎他們修煉出來的魔丹是一樣的。
她坦然地看著這群人從緋花原開始肆無忌憚的屠殺，和當年何其相像？
慕寧從儲物間取出滌生鈴。
自從吸收了那個魂靈，連這沒和她有鏈接的滌生鈴都有了細微的變化。
她*默念咒語，然后滌生鈴開始瘋狂地發出聲響，這讓曾經的東極神宮宮主有些愣怔。
鈴聲清脆悅耳，但里面似乎有無盡的殺意，許煥霜似乎感覺被這鈴聲攝了神，有短暫的恍惚之感，頭暈之際，眼前的事物也發生了變化。
原本是灰蒙蒙的天空此刻完全黑了下去，在漆黑的空中只有一輪紅月高懸。
這里是無盡的緋花原。
即使是第二次見，許煥霜仍舊覺得慕寧加持下的滌生鈴創造的幻境真實感比金瑤的更加強烈，他曾見識過金瑤的幻術，亦夢似幻，以美夢居多。
但這里……
許煥霜伸出手接住那被風吹起的緋紅花瓣，花瓣紋路清晰可見。
他似乎聽到了不遠處修士的疑惑，“這里怎么好像走不到盡頭？”
“天怎么黑了？”
“……”
東極神宮的寶貝，不是幾個連大乘都沒到的修士可以看的穿的。
慕寧以緋花原位藍本，用滌生鈴創造了這獨一無二的幻境，心智不堅定的人很快就會被沒有盡頭的路折磨瘋，而剩下來的人哪怕知道這里是幻境也無法打破。
他們會被困死在里面。
“好了，得去看看那個通道是怎么回事。”
慕寧順手解決了這些，也沒有給許煥霜猶豫的機會就徑直向著那直達的通道。
金瑤給云水宗設置的通道也是摸清了云水的地下法陣借用她的秘寶才打開的。
想要打開魔界的通道亦是同理，難不成有叛徒？
慕寧完全接受這種可能，魔修可不是什么講表面功夫的物種，非要定個類的話，那就是他們為了自己得利，可以做任何事情。
“我們要過去看看嗎？”
許煥霜提議。
畢竟他是仙修，而這位，前輩，現在也能算得上是仙修。
通道應該不會排斥兩個仙修。
慕寧伸手碰了一下，那通道果然沒有排斥她。
她輕笑，“仙界的東西，五花八門，也都是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不過這通道看起來有點意思。”
許煥霜沉然。
他知道對這位前輩的傳言是怎樣的，做事隨心所欲，但這么看她的意思，莫非是想把這通道毀了？
還是別了吧？
斗笠下的許煥霜露出一個難為情的表情。
“不知會通向哪里。”
慕寧笑了笑，然后只身走進那通道，進去之后，周圍一片漆黑，只有遠處有一道微弱的光。
她從自己的儲物袋里掏了掏，然后將一個黑色的東西扔在這通道里，招呼身后胡思亂想的許煥霜，“好了，這白送的機會，來吧。”
許煥霜約莫估計這通道遲早要毀，之后再回仙界還需要繞一段路，便亦步亦趨地跟上。
通道很長，兩個人走了好久，才看到出口，出口是一處看上去很奇怪的石碑。
慕寧挑眉，很像他剛蘇醒時毀掉的幾個人的墳頭。
然而很快就驗證了她的猜想。
等她出來時，便隱匿了氣息，跟在許煥霜的身后。
那群在法陣上守著的人面有疑惑，他們沒想到居然還有仙修會走這個通道。
那人帶著斗笠，垂下的紗幾乎能蓋住半個身形，只隱約瞧出她是個女修。
“你是？”
到底是仙修，守陣之人只是問了一句。
許煥霜面上生熱，他不知該怎么說，直到慕寧在他身后輕輕道，“我近幾日隱匿氣息在魔界，今天偶然見到這個通道，便過來瞧瞧。”
許煥霜愕然，旋即點了點頭。
他不知前輩居然連撒謊也能做到風輕云淡。
“這樣，那魔界如何？慕寧真的不在魔界？”
守真之人看上去年紀不大，一身玄衣，慕寧從未見過，許煥霜亦然。
“不在。”
慕寧否定了這個問題。
后者像是松了一口氣，“不在就好。”
“發生了什么事？”
慕寧借著許煥霜問道。
她閉關的這三個月，仙界發生了什么還未可知，小靈寶是否已經回了云水？
大抵是許煥霜身上的仙修氣質太過明顯，那守陣人不由得放下了些許戒備，道，“就在不久前，魔界那幾位忽然出現在云水宗內宗，大肆屠戮，被云水宗主洛尊主遏制在結界里，但洛尊主至今下落不明。”
仙界這么一根定海神針似的人消失了，這對于整個仙修來說無異于是斷其筋骨。
目前整個仙修，還未有幾人能順利達到大乘期修為，且不說是合體至大乘之前瓶頸多難突破，就是那雷劫也是非常人所能承受。
“既如此，為何要派人前往魔界？”
慕寧詢問。
而外面正在與他對視的許煥霜則摘下了斗笠，那雙銀色的眸子和當年的清月如出一轍，守陣人忽然哽咽，而后又道：“洛尊主失蹤，那幾個魔修自然也跟著失蹤，璇璣陣的老鬼推演出慕寧應當不在魔界，這才派人前去。”
話至此，守陣人似乎也不愿意再多透露些什么了，許煥霜應著慕寧的意思稍稍行禮，旋即道，“感謝前輩透露。”
許煥霜抬腳就要離開，那守陣之人忽然冷呵一聲，“站住！”
許煥霜腳步停下，只聽得那人，道：“我從未見過哪家的小輩是這樣的，還有如此修為。”
隱匿在暗處的慕寧唇角微揚，紅瞳若隱若現，似乎要真的大開殺戒。
許煥霜立即道，“我只是一名散修。”
那人卻依舊不依不饒，“哪家的散修可以修煉到連我都看不透修為？”
此時慕寧的聲音仿佛在他耳邊盤旋，“不如殺了他們。”
省得多事。
“既然如此。”
許煥霜摘下面紗，露出真正的模樣。
女子的容顏可以稱得上是極其美麗，那雙銀色的眼睛就像是會蠱惑人心似的。
“若非修為足夠，又怎能踏足魔界？”許煥霜語氣淡淡，“我去魔界只是為了歷練。”
守陣之人不動聲色，隨即喚了人過來，“尊上有令，這里無論出來什么人，都得扣下。”
“尊上？”
許煥霜尚有不解。
就在此刻，那原本完好的通道忽然出現了裂痕，無數的空間碎片就像是得到了某種指令般沖向那守陣之人。
被喚來的人似乎是沒想到，被碎片擊中后立刻暈死過去。
“你做了什么？！”
守陣之人眥目欲裂。
許煥霜沒有來得及說話，就有一道女聲淺笑道，“璇璣陣的老鬼算到慕寧不在魔界，他就算不出來，她可以想去哪就去哪么？蠢貨。”
這句蠢貨方才落地，那紅色的身影便現出了形狀。
許煥霜終是搖了搖頭，即便那人想要強留自己，自己也有辦法脫身。
守陣之人連同這里的一眾身體被這碎片化的空間法陣吸走。
許煥霜就聽得慕寧悠悠道，“他們以大乘修者的尸骨殘留的術法為引，用他們的身體制造出了這個空間傳送通道。”
許煥霜方才驚覺，這附近可以稱得上荒涼，但在碎裂消失的法陣下面是好幾座石碑，石碑上或許有名姓，但此刻經歷時間的消磨，早就失了當初的樣貌。
在石碑之上，只有碎裂的黑色的骸骨。
慕寧垂眸，她身邊剩下來當初的人真的不多了。
若非她當初炸了這群人的墳地的法陣撅了他們的棺木，這些后來的小輩豈能借用這如此便利。
她不喜歡被人利用，所以，這群人得、死。
“前輩。”
許煥霜驀然道。
第103章 噬魂陣
許煥霜面有羞愧，他起初想的是這位前輩也只是做事隨心所欲，但這么一說，便讓他有些無地自容。
他們以前輩的尸骨施法，怎么又不算上是大逆不道？
而且，前輩是上仙界時代的人，那樣一個不同于現在的人，獨自在這實踐行走也是會累的吧。
“對……”
下面的話還未出口就被慕寧攔住了，眼前的許煥霜臉上變幻莫測的神情幾乎讓她猜到這玩意兒腦子里究竟在些什么亂七八糟。
“好了，我們暫時得分頭行動了，那個斗笠可以避免讓謝言鉞那廝發現你的氣息，不過你承諾過我的事，也須得完成。”
慕寧說完便將他身邊掛著的軟蟲收了回來，到了仙界，就不必讓智蟲為他引路了。
小蟲子回到慕寧的靈識空間頓時哇哇大哭，它覺得許煥霜實在是太暴力了，比主人尊上暴力太多了。
玉靈此時已經能完全化為人形，她在與之相連的玉髓神器空間里也全然是人的形態。
她十分輕佻地笑著，“那肯定是你太廢物，不像我自有意識起就跟著主人娘親征戰四方，死幾個魔修而已……”
小蟲子傷心地將自己縮成一團，可它正要縮忽然敏銳地察覺到了什么，“你身上，好像有，他的氣息。”
這話來的突然，玉靈也不解，剛忙著追問，小蟲子就痛苦地搖了搖頭，他想不起來。
“無聊。”
玉靈白了它一眼，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它軟乎乎的肉身上，“你呢，就適合給我當坐墊，至于你的修為和你的破爛記憶，就等本神器哪天心情好了，傳你點力量讓你恢復恢復。”
慕寧沒有管自己的靈識空間兩個人的吵吵鬧鬧，在封印的作用下，她已經完全是個仙修，有了之前的秘寶作基礎，靈力轉化為魔力不是問題。
雖然不太情愿，但她必須得在云水宗這個地方待上一陣子。
那些人的墳地處荒涼，這里大概鮮有人來，除了守陣人和那些剛剛被碎掉的空間通道干掉的侍衛，再無他人。
慕寧有些悵然，這群老道怎么說也是當年為了封印暴走的她而殞命的，對于仙界，封印她這個大魔頭，怎么說都算的上無上的功績，可如今，不僅無人吊唁，就連尸骨也被人拿來用作空間通道的載體。
踏出仙氣范圍時，慕寧回眼看了那邊靜靜佇立的石碑，紅色的靈力在她的掌心環繞，很快，那邊破碎的尸骨就陷入了地底。
原本破碎的法陣也在這靈力的作用下得以補全。
做完這一切，慕寧忽然笑了，她不明白，自己現在做的一切，只是因為自己想還是因為那顆變得柔軟的心？
不，也許是她有點寂寞。
曾經的仙魔兩界如此興盛，可到現在魔界貧瘠，人才凋零，仙界仙氣大幅度縮減，突破大乘鮮有。
作為上仙界時代的人，慕寧不由得思考起那夢中所念起的一切，仙魔兩界到底是因為什么變得如此凋零，她又為什么靈力暴走？
等再抬眸，慕寧已經踏上了前往云水宗的路，由于剛剛吸收完那個靈魂之力，現在能使用封印之下的力量不多。
然而前往云水宗的近日來似乎格外多。
慕寧化作普通修士，坐在一旁用作休息的驛館。
“云水宗才是真的死傷慘重。”
“怎么說？”
一旁之人的討論之聲傳入慕寧耳中，她戴著斗笠，靜靜傾聽。
“聽聞是那個大魔頭慕寧制造了這場突襲，據說連云水宗的洛宗主都差點著了道。那幾個魔修也真是狡猾，居然破壞了云水宗的地陣。”
那修士說完，唏噓嘆了一聲，“起初我聽聞這慕寧蘇醒后除了破了一處鳳凰山大陣之外好像沒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現在啊……嘖嘖嘖……傳言不可不信。”
慕寧：……
那幾個蠢貨是不是把事情辦砸了？
都是大乘巔峰，連一個洛喬都穩不住嗎？
“可我聽說，這次魔修事情沒辦成還有靈界的摻和，云水宗的附庸宗主早就說，是消失了幾百年的靈界之主阻止了這一切，才沒有使云水變成煉獄。”
修士說完，抬頭看了眼天色，便收起劍，道，“天色不早了，我們得盡快趕去了。”
女弟子分外疑惑，“魔界攻擊的只是云水宗，同我們飛花并無關系，我們大可不必去的……”
飛花派地處偏僻，距離云水宗也甚遠，日夜兼程也要趕路三天三夜，顯然他們其中有些已經體力不濟了。
女弟子剛說完，那修士便感嘆，“誰知道呢？云水早些年對我們這些小門小派也算有恩，若是魔修將云水擊破了，那么之后取我們這些小宗門也不過是探囊取物，以后你還得把目光放的長遠些。”
被訓話了的女弟子撅了撅嘴表示抗議，“我知道了，師兄不必如此說教嘛。”
那修士說完，便忽然將目光落在慕寧身上，大抵是這位姑娘氣質太突出，他不由得出聲道，“姑娘也是去云水宗的？”
慕寧語氣淡淡，“是。”
說完，她起身。
斗笠下身形翩然，能看出靈力深厚，修士也不惱，繼續道：“姑娘不必如此防備，在下看姑娘似乎也想去那云水宗，我們可以一同……”
這話還沒說完，就被那女弟子打斷，她眉間微蹙，“師兄！你何必管人家，天色不早了，我們還是走吧。”
有秘法遮掩，慕寧的容顏算得上模糊不清，那修士看不清她的五官便想努力分辨，可他還沒看清，那道紅色的身影就消失了毫無蹤跡。
慕寧倒是好奇，她都在仙界那么久了，居然沒有聽到一絲關于小靈寶的傳聞，他沒有回去嗎？
“能感知到你爹那邊什么情況嗎？”
慕寧出聲詢問玉靈。
后者也后知后覺地道，“爹爹，爹爹沒事。”
玉靈感知完渚蘇那邊的情況，又不由得補充了一句，“雖然沒事，但是，娘親，爹爹那邊好像有些不對勁。”
以往玉靈感受到的都是澄澈的一道氣息，現在這氣息似乎不再澄澈，無數的氣息穿插在其中，混亂，有不可名狀的感覺。
不對勁？
難道是遇到勁敵了？
慕寧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想要通過滌生鈴和他傳遞消息。
可她搖了幾遍鈴鐺，那邊依舊毫無反應。
滌生鈴可以鏈接兩個人的神識，除非另一個人主動關閉，不然不會如此。
慕寧覺得渚蘇應該是出了事，否則他那樣赤忱單純的人，對于自己的主動不可能拒絕。
“能感知到他在哪么？”
玉靈搖了搖頭，“我只能確定爹爹大概的位置。”
“在不在云水？”
如果在的話，那些人應該不會不長眼的動他，他體內還有一道自己都無法參透的神識。
運作了一會兒的玉靈搖了搖頭，“爹爹好像不在云水。”
云水宗發生了這么大的事不在云水去哪了？慕寧蹙眉。
罷了，她最后搖了搖頭，還是不去管他了。
慕寧一路向著云水的方向前進，飛了兩天，終于看到了云霧繚繞的山頭。
但此時的云水宗大門，和往常一樣，并沒有被魔修騷擾過的痕跡。
她翩然落地，看守大門的兩個弟子還在閉眼冥想，察覺到有人過來便睜了眼。
“原來是你。”
那日在收徒大典上被測出來極品爐鼎體質的姑娘。
“怎么沒和師兄一起回來？”
看上去溫和的守門弟子語氣淡淡。
慕寧搖了搖頭，“師兄的位置我也不知，聽聞宗門有難，我這才趕了回來。”
那弟子轉頭呵呵地笑起來，“宗門有難，哪里的宗門有難？宗門好著呢。”
他們的態度有一絲詭異，可細細瞧去不像是被人控制。云水宗遇襲是整個仙界都知道的事，偏偏這兩個守門弟子沒有知曉。
慕寧徑直想要進去，那其中一位阻攔道，“抱歉，現在宗主有令，任何人都不能靠近宗門。”
“我是本門的弟子……”
魔尊大人內心扶額幽幽道。
“弟子也不行。”
溫和的守門弟子，此刻說完，便補充了一句，“但是有特例，你是天生的極品爐鼎，師兄我啊，已經好久沒有突破了，只要你和師兄淺淺雙修一下，師兄就讓你過去，如何？”
那張溫文爾雅的臉上滿是貪婪，欲望泄露，慕寧這才看穿了這兩個人身上都有金瑤的印記。
既如此，慕寧看著對方即將伸過來的咸豬手，想要把他弄的魂飛魄散的時候，一道劍鋒直接飛了過來。
生生斬斷了那只手。
慕寧隨著方向看過去，宗熙的臉色不是很好，他比最開始見到的模樣成熟了許多，只是望向她的時候眼底總有種化不開的思緒。
“師姐，你終于回來了，外宗這邊已經瘋了一大半。”他稍有喘息地收起了劍，“云連衣和金瑤在外宗合力布置了一道法陣，進入這里，心緒會受到影響。”
慕寧毫不猶豫的踹開一個人，向他走過去，眼神淡漠，“法陣？是噬魂陣？”
宗熙點了點頭，“是的。”
侵蝕人的神智，這本是低級法陣，對越高修為的修士越是無用。
第104章 當年真相
慕寧跟著宗熙，他靈巧地避開了那些正在發瘋的修士。
外宗其實要比內宗大點，因為需要容納的弟子更多。
地上倒了一片，他們或多或少都帶著印記，面色痛苦的在原地徘徊游蕩。
“嗚嗚嗚，娘，我不是故意的……”
附近的修士一把抓住了慕寧的腳踝，她面有不悅的踩斷了他的手腕。
這本該劇烈的疼痛并未讓他叫出聲，反而是小聲的嗚咽。
宗熙發現她有些遲鈍的步子，停了下來，看到那修士蜷縮起來，以及慕寧凌亂的裙擺，不由得說，“這里的一些弟子原本是派來抵抗魔修的。”
但是最終都被法陣所制，法陣能敏銳地感知到情緒，對神智趁機而入。
“你們找到陣眼了嗎？”
慕寧反問。
“沒有。”宗熙說完，輕輕嘆氣，“這里的法陣沒有陣眼，想要破陣只有強破，但是外宗沒有能對它造成傷害的弟子。”
“那你呢？”
慕寧目光灼灼，“你被它控制了嗎？”
宗熙下意識一怔，旋即道：“不可能，我這幾日都在抵抗，它只針對低級修士展開神識攻擊。”
后面幾句像是無力地辯解。
他確實沒有被法陣侵蝕，但他的神色和神情已然出現了皺裂，被侵蝕只是長久以往的事。
這地下的法陣看起來無解，其實只要心智堅定就不會被侵蝕，設計這么個低級的法陣，讓他們受盡折磨，恐怕也只有云連衣能想出來了。
“我先去內宗。”
也許那里有需要她善后的事情。
在云水宗，她感受不到那些手下的氣息。雖然她不能讓那些手下認出來，但也須得讓他們暫時死不了。
宗熙兀自道，“等等。”
慕寧被他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叫住，隨后，他像是苦笑得說：“可以幫我找找靈兒么？自從進了陣法之后，我便與她失去聯絡。”
宗靈？
慕寧想起那個開朗的姑娘。
“好。”
就當謝了那日給藥的情。
慕寧捏出法決，存無劍出現在腳下。
宗熙似乎是訝異，為何在法陣的抑制下她依舊能運用術法，而他們則需要拼盡全部靈力抵抗陣法侵蝕。
那日的擇弟子大典，她一人就破了一陣，也許是他們同她的差距。
宗熙捏緊拳頭，即使那樣，他也不愿就那么干等著，就那么……
似乎是不經意間，陣法上的花紋悄悄爬上了他的脊背。
宗靈并不蠢笨，既然是派來的那就不會亂走，慕寧飛去內宗的路上注意著她的氣息，到了外宗與內宗的斷崖橋鎖。
她從靈識海里召喚出玉靈，吩咐道：“去找宗靈，我去內宗。”
已經可以徹底化形的玉靈欲言又止，娘親的實力現在十不存一，沒有她的話萬一遇到那些人。
“要不然讓大蟲子去找吧，我擔心……”
慕寧只消看她一眼，玉靈就癟了嘴。
內宗比外宗的霧氣還要濃厚，若非這地陣繚繞的感覺確是云水宗，慕寧怕是以為自己走錯了地。
“好香……”
濃重的霧氣里，一雙纖嫩的手忽然覆了上來，她雙眼迷離的看著慕寧，“你好漂亮，臉，臉可以給我嗎？”
慕寧眼神微閃，一巴掌打歪了她的頭，連同身子也廢飛了出去。
女子身上的魔印如此清晰。
被慕寧打飛后，她又迫不及待地爬上別人的身。
居然如此嚴重。
慕寧蹙眉，洛喬在做什么？
到這里，已經無法御劍飛行了。
前面的濃霧以她元嬰的神識根本探不過去。
“師姐，救我。”
男子痛苦的嚎叫，他就那么被剛剛覆身而上的女子撕了臉面。
慕寧避開那血濺到的地方，使用靈識探知，與此同時，識海里的大蟲子立刻道，“主人，正前方，有人。”
若是可以輕易解決的，智蟲是不用出聲提醒的。
慕寧站在原地，微微瞇眼，察覺到對方的殺意，立刻捏了個法決隱匿了氣息。
“前輩，如此濃的法陣迷霧真的沒事么？”
衛獨生疑惑地問。
淡藍的衣衫漸漸進入眼眸，那張極其美麗的臉環顧四周然后輕嘆，“洛喬給你的‘傳家寶’呢？”
衛獨生從洞墟里將那件酷似滌生鈴的寶貝拿了出來，那一對的小鈴鐺看上去除了沒有它本來的更亮，殊無二致。
謝言鉞將它控制起來，然后用靈力點開，那鈴鐺的表象逐漸消失。
變成兩個鈴舌在掌心。
“都說東極神宮的鎮宮秘寶是滌生鈴，有強大的致幻能力和破幻能力。”藍色的眸子就像是沾了水，一顰一笑都帶著無盡的媚意，“可無人知道，那鈴鐺并非是完整的。
這鈴舌才是滌生鈴真正的鈴舌，那原本鑲嵌在上面的不過是仿制品。
不過，即便是仿制品，憑借它們主人強大的靈力，也可以發揮其百分之九十的作用。”
說到此，謝言鉞又輕笑了一聲，“你們一族世代為我守這份真正的秘寶，到如今你這一代，居然被擄走了。”
謝言鉞目光悠悠地看著那正殿的位置不做言語。
唯有衛獨生感受到這位前輩那一瞬的殺意，他忘記了許多，那日面對金瑤時，方才想起一些，那些片段并不能告訴他自己是誰。
“滌生鈴真正的主人是誰？”
即便知道自己守護的只是滌生鈴的一部分，衛獨生也想知道。
謝言鉞剛想說，又止住了話頭，他淡淡道，“我就不帶你回靈界了，你失去的記憶還得自己慢慢走，不過我可以把你身上的封印解除，此后，你們就不用守這東西了。”
見他沒有說下去的意思，衛獨生也不追問，他看了一眼茅草屋的方位，再次問：“金瑤，是我的妹妹么？”
謝言鉞眼神微閃，他這次沒有逃避問題，而是反問：“為什么會這么想？”
“雖然很短，只有很短的一個片段，我被宗主撿回來的那段記憶里，被我遺棄下的那個女孩，和她很像，很像。”
衛獨生說到后面，聲音放輕了。
這是他無法觸及也不敢觸碰的結果，他的妹妹并沒有死去，她還活著，成為了魔修，也許她其實早就知道，但是自己卻毫無記憶。
在想起來一些時，那一柄劍還洞穿了她的身體。
衛獨生自嘲地苦笑，那張俊雅端方，平時沒什么表情的臉上，此刻充滿了惆悵。
她的哥哥，再次傷害了她。
謝言鉞抿唇，關于那件事，“她不是你的妹妹，應該說，不能是了。”
衛獨生驚愕。
為什么說不能是了。
“金瑤是誰？你清楚嗎？她是最早跟隨慕寧之人，那會兒你母親還未出生。”
謝言鉞打散了他這妄想，隨后伸出手開始迅速推演，然后嘆息道，“或許她這位魔修，曾經吞噬過你的妹妹。”
真相殘酷也很簡單。
衛獨生差點站不住，誰能想象，云水宗的執法長老之一的自己，卻因為這件事執念多年？
可到最后只是一場空。
似乎是感受了慕寧的氣息又或者是推算到了她就在附近，謝言鉞將那鈴舌收起來，“我不宜在這久留，迷霧法陣約莫三個時辰就會散掉。”
說罷，他輕身躍至就要離開。
慕寧也不偽裝，在他的通道打開前就攔截住了他，這迷霧法陣是謝言鉞下的，那么她就不擔心在這里使用封印的力量會被發現。
黑發少女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同了，唯有那雙紅瞳淡淡，“想要落荒而逃嗎？月尊者？”
謝言鉞沒有了剛剛冷漠自持靈界之主的模樣，反而訕笑道，“瀟瀟，你怎么在這？可叫我好找。”
老友相聚，總要互損，慕寧輕笑：“我以為，靈界之主大人會首先問我，你的前宮主去哪了。”
畢竟在，東極神宮將人帶走，他不可能察覺不到。
“他跟著你走我自然是放心的，更何況，對于那孩子我總有虧欠。”
謝言鉞說的委婉。
“滌生鈴是怎么回事？鈴舌是仿制品？”
慕寧喚出其中一只鈴鐺，那精致小巧的銀色鈴鐺就這么出現在眼前，隨手搖晃了一下，周邊的霧氣就散了一大圈。
“這東西作用本就是聲音，你如今將真正的鈴舌私藏。”慕寧皮笑肉不笑，“我要怎么說？”
謝言鉞目光閃爍，縱使那張皮囊好看的簡直不像話，慕寧也無視了他這耍渾的樣子。
“瀟瀟，依照你的能力，就算不用真正的鈴舌，也能發揮出全部的力量。”謝言鉞企圖蒙混過關。
“鈴舌上是不是有什么東西？”
慕寧相信謝言鉞的人品，贈送出的東西不可能只給一半。
“詛咒，它有詛咒。”
謝言鉞解釋道，“早在很多年前就有了，當年的長老為了避免它再次出事，便以它為原型，再次制作了一對鈴舌。但看守這對鈴舌的家族，不知道此物會吸取他們的血肉，作為代價。”
這是非常慘痛的代價，當初因為天罰，以及慕瀟瀟走火入魔一事牽絆住了他，現如今真正蘇醒了自然要取回這不祥之物。
“你沒有告訴他？維持你這大善人的形象？”慕寧擰眉。
“瀟瀟你不是一個喜歡多事的人，我也是。”
謝言鉞眼神復雜。
正如他們當初那般。
“你的家事我不會管。”
慕寧打斷了他，“我那幾個廢物，在哪？”
第105章 一場交易
地陣中心。
許微生不斷攻擊著那些法陣的缺口，但無論他攻擊多少次，那法陣完全沒有要破碎的意思。
想起之前的事，許微生忽然冷笑，他盤坐在地上，雙手交合，然后將靈魂體與身體分開，他不像金瑤有無數個分身，受了傷之后吞噬一個分身就會恢復，他只有無數的信徒，那些被他下了印記的修士都是他的信徒。
他可以切換在這些人身上的機會，只是，一旦控制了他們的身體，自己也就不能發揮全部的實力。
許微生不會輕易使用。
而此刻，也顧不得許多。
云水宗的地陣竟然有這樣的力量，不僅將她們全部分開，還鏡像影射他們的一部分之后，成為守陣人。
幾人強行突破，最后卻陷入了這樣的困境之中。如此一來，不難猜出，云水宗似乎是早有預備。
金瑤是叛徒不可能，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在傳遞消息。
“金瑤，金瑤，死了沒？”
許微生占據了一個人身體后，就主動聯絡金瑤。
然而那邊久久沒有什么動靜。
似乎也像是被禁錮了。
許微生所占據的身體在一個幽閉的環境，且云水宗的許多弟子都被關在這里，他環顧四周，除了負責看守他們的長老，其他人都互相盤坐在原地屏氣凝神。
大抵是被關出了火，他變化出本命劍。但那本命劍似乎已經察覺到不是本人，開始瘋狂抗拒。
許微生在劍上施加了些許魔氣，那劍便便像發了狂似的，而那些原本閉眼的修士身上多了幾道血洞，即便如此，也沒有睜眼。
好像他們靈魂也不在本體了。
負責看守的長老見此立刻施法阻止，為了避免被發現，許微生立刻釋放了大量的魔息，隨后他就放棄了那具軀體。
然而等他回來，那完好無損的陣法出現了變化。
這不得不讓他得出一個結論，這樣堅無不摧的法陣是由人力構成的，數十位修士靈魂出竅不斷的加固。
以至于他無法攻破。
若不是這些修士里有他印記的信徒，他倒是真的能被短暫的困住。
趁短暫的裂隙，許微生化作一道微光飄了出去。
此刻云水靈脈的地陣已經解開了一半，而其余的幾人不翼而飛。
出了封印陣，許微生繼續聯絡其他人，然而不等他做出反應，那一股熟悉的氣息驟然而降。
“就在這里了。”
蔚藍長發的男子神色淡淡，他不緊不慢地朝著那紅衣姑娘闡述道，“你的那些下屬表面上是打仙界找回面子，私下里各有心思。”
不然也不會出現在靈脈的守護地陣附近。
畢竟，若是找到云水宗那隱藏的靈脈，煉化里面一部分的靈力，突破大乘巔峰也不是問題。
“他們……呵。”
紅衣姑娘輕輕一笑，似乎是早就料到了他們會這樣。
隨后低頭查看這地陣，然后目光一撇，似乎察覺到了附近有人。
“這陣法是用三陰五脈作為基礎的，就算是大乘，沒有個十天半載也攻不下來。”
慕寧輕飄飄地說出了答案。
這顯得他們此行很像個被人愚弄的白癡。
許微生抿唇，他很快就帶著笑容走了出來，“尊上也來了。”
慕寧連個眼神都沒給他，“你們籌劃了那么久，居然就只是如*此？”
許微生一言不發，其實并不然，他們此番借著汀碲，一來是為了測試洛喬是否真的如傳言那般，并非是守著云水宗的，二來就是為了云水的靈脈了，他們被困大乘已經許久，遲遲不的突破，無論是金瑤的媚修還是他的戮殺，都無法得到精進。
再這么坐以待斃下去，魔界遲早覆滅，而那分外貧瘠的地方就連靈氣也少的可憐。
其他那些小門小派搶了也掉面子，說不定收益沒有付出多。
唯有這第一大宗，云水，它既然能出渡劫期修士，那么靈脈和靈氣絕對是能保證的，而且他們的殺戮道，總是要動手的。
“尊上的修為近來也毫無精益吧？”
許微生假裝不知道慕寧的靈力出現了異常，他只是道，“我們也不想止步不前，這就是我們為什么支持汀碲的理由。”
說完這話，他將那枚信號光投了出去，這是他們定下的約定，若是發現了尊上，必然要投射此物，現在的尊上，不一定會幫他們。
“你覺得我像什么修為？”
慕寧淺笑。
許微生好像回到了許多年前，她坐在上面帶著笑容淡淡的同他說話一般。
“元嬰？”不，他沉默，之后他又篤定道，“元嬰。”
若非尊上已經到了渡劫巔峰，否則不會讓他們感知到修為。
“想要精進修為，我支持你們。”慕寧揮手將這邊的霧氣弄的散一些，繼續說：“這陣法你們短日內解不開，洛喬此刻應該不在宗門，盡快離開吧。”
許微生訕笑，他轉而又走向慕寧，“尊上，您這是決定幫助仙修了？”
沒有要遵從她的命令也沒有要離開的意思，“既然洛喬不在，為何要縮手縮腳？”
“您不會真的喜歡上那個爐鼎了吧？”
許微生眼底微紅，他一字一句地問。
這句話幾乎問到慕寧的心里，幾乎下意識地。
“滾。”
紅色氣息喝令而下，慕寧那黑瞳轉而就被紅色的瞳目取代。
“好好好，謝謝尊上教我法決，希望您玩的愉快。”許微生身體消失的極快，他的聲音也漸漸消失，唯有那一地的血跡。
慕寧平復了心情，微微瞇眼，陣法被加固了，就連許微生這般修為的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傷害。
只是魔界之人的氣息透露在這里，身為宗主的洛喬卻不在，是巧合？
也許，不是巧合。
“你到底打什么主意！”
慕寧立刻變幻出存無劍架在身后的謝言鉞脖子上。
洛喬不在，能夠縱觀全局的只有這位靈界之主，能夠攔下她這些手下們的，除了謝言鉞，慕寧想不到第二個人。
存無劍能破萬法，那那些本用于身上的防御術法就不存在了，也就是說，如果慕寧真的失手砍下去，謝言鉞是真的會死。
然而后者只是云淡風輕地笑著，一如既往地說，“瀟瀟，你為何懷疑是我呢？靈界從不參與兩界之間的斗爭，你應該明白。”
“那你也知道，這三陰五陣法，除了我與清月外，還有誰知道，誰會知道？洛喬不過是在后仙界那會兒出生的，他憑什么會？”
慕寧紅瞳微睜，她從未想過，謝言鉞會背叛自己，選擇幫助仙界。
藍色的眸子幽幽，慕寧好似從未看懂過他，即便是現在，她相信過往的情誼，但也相信他能做出此事。
魔界想要動手想要打云水，謝言鉞的確會知道，如果他知道，那么針對于那些手下的三陰陣便順利而為的猜測出是誰弄出來的。
“呵呵，瀟瀟，這一切都是命運，你可相信？”他伸手觸碰劍刃，即便那雙纖嫩白皙的手指被存無的鋒刃割破，“我永遠不會害你的。”
“你的計劃是什么？借仙界的手，除掉我那些手下？”
謝言鉞：“魔界是你的，所以我不也不會傷害他們，云水的地陣的確是我布置，也是我，同那洛喬做的交易。”
許久之前——
云水大殿。
手下突如其來稟報之事讓洛喬不得不懷疑，靈界之主同那魔界之主的關系，只有上仙界的人才清楚。
如果只是那幾個老對手他還可以鎮定，但如果是這位失蹤已久的靈界之主，一切就不那么可以控制了。
“你們幾個，在這守著，本尊去去就來。”
洛喬話音未落，那一道藍色的的身影就出現在了大殿之內。
來人有著極其美麗的外貌，就像是不染塵的水，驚人，蔚藍的頭發及腰，白衣勝雪。
“不用找了，我就在這里。”
同他的外貌一樣，他的聲音也格外令人舒服。
轉身之后，在場的黃玲玲幾乎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她從未見過如此好看的人，從未。
以前她只是覺得師兄很好看，可如今，看著他，只能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洛喬聲音沉了下去，他旋即莞爾露出一個淺顯的笑容，“前輩。”
謝言鉞比洛喬早上許多，雖然同是渡劫修為，但依舊能看出差距。
“慕寧手下的六位大乘修者全都來了，就算是你對付他們，也棘手。”謝言鉞淡笑。“我可以幫你們解決這次危機。”
洛喬沉默，眸子里似乎有無數的思緒，很快，他給出了答案，“有什么條件。”
“我同那位是至交好友，如果不是因為必須要做的事，也不愿讓她不開心。三陰陣，可以控制他們，并且將她們分別控制在六個陣眼，短時間無法突破。”謝言鉞提起慕寧時，目光是柔和的，那如水的眸子里沉淀了幾千年的歲月，獨獨沉淀不了關于她的溫柔。
洛喬好似看出了什么，對于七百年前的事，他知道的也不多。
“他們不能死，作為仙界的領道者，你應該可以做到。”
謝言鉞聲調落了下去。
話至此，洛喬不得不答應。
這位靈界之主出現是出乎意料的，天道應該早就將這些人覆滅了才對。
第106章 神罰之地
此時，黑淵中心——
渚蘇不知為何會出現在這里，四周是看不清的黑色的風暴，他站在邊緣，一不小心就會被風暴卷進去。
天上沒有太陽，月光冷清的照射在地面，周圍除了風暴就是無邊的曠野，一如他此刻的心境，慕瀟瀟將他推進通道時。
他有想過，如果失去她，他會怎樣，世界灰白了嗎？
渚蘇不知情的是，他此時眼睛的顏色和那追殺他們的少年一樣，甚至比那少年更多了一份純粹。
殺了他。
無邊的憤懣充斥著他，為什么他沒有足夠的力量，那人究竟是什么？！
他是誰？！他是誰？！
一道血淚從眼角流下，黑色的風暴蔓延在整個曠野。
“你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月光之下，一道青綠的身影降落。
渚蘇抬頭，女子面容看不清，但是能明顯感覺到她應該屬于這里。
“帶我找到他！”
他分外篤定地說，“我要他死。”
女子從未見過他這般失態，旋即輕聲嘆氣，搖了搖頭，道：“你們爭斗了太久，即使你是……”
后面的話渚蘇好像聽不清了，他只看到女子的唇在上下翕動著。
黑色的風暴在女子到來后漸小，月光下，映照出兩個人同樣燦金的瞳色。
渚蘇好似感覺到了腳下是無盡的怨念，那怨念比尸山血海更為濃烈。仿佛下一刻那平整的地面就要伸出滿是骷髏的手。
“你的心緒波動太大了。”
青衫女子隨后指尖冒出一團青綠的光，飛入渚蘇的眉心。
無盡的清新氣息瞬間讓他平息了下來，渚蘇摸著那幾乎沒有心跳的胸膛，“神罰之地？呵，我竟也會來這兒。”
“她還活著，她的劫數還沒結束，強制干預只會影響未來。”女子環顧四周，甩了甩袖子，整片貧瘠的荒野頓時綠色生機盎然，“他讓我來找你，送你回去。”
渚蘇眼神微閃，“那一道神識是他？”
青衫女子不答，只當是承認。
“天道的分支已經出現了腐爛，他的做法是極端了點，念在是前輩，不要和他計較了。”
渚蘇輕笑，此刻的他不完全是他，他好像想起了諸多之事，比如為什么會出現在下仙界，為什么會失去記憶，以及他真正的名字。
“找你來當說客么？”
渚蘇那雙眸子淡淡，仿佛看不出他的喜怒，青衫女子這才開始擔憂了起來，恢復了所有記憶的他誰都不愿意招惹。
“告訴他，我記他一次，之后，之后再說吧。”
渚蘇垂眸，他應該離開了，在這里一刻外面的情況就越亂，他的瀟瀟在哪里呢？
沒有記憶的自己就這么被她耍的團團轉，有點可笑也有點無奈。
神罰之地只有在他想要毀滅天地時才會到此，失去了記憶卻依舊沒有忘記本能。
渚蘇揮開了慕寧對付那抹神識的情況，雖然出了這里的自己不會記得這些。
她還是那么……
身體似乎漸漸變得透明，渚蘇看著青衫女子的身影離自己越來越遠，恍惚間，他看到了她的模樣。
是師妹啊。
他快忘了那師門的時光了。
出去之后不能總讓自己被騙，不如……渚蘇輕笑，他捏了一道藍金色的力量鉆進自己的身體里。
旋即就閉上了眼睛。
“告訴我你保他們的理由，別用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糊弄我。”
慕寧知道他的本性，“我知道”，“我愿意”，“我樂意”這種離譜的回答謝言鉞都能說出來。
靈界的態度從來都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根本不可能大費周章的管一個人的閑事，更別提用幾乎強制的手段逼洛喬妥協。
謝言鉞舉起了手，連連討饒道，“你不是想知道，為什么他們要封印你嗎？又或者為什么當初要封印你？”
慕寧蹙眉，“不是因為我走火入魔嗎？”
“那只是其中一個原因，一直以來你修的都是正統修羅道，雖然為世人所不容的魔道，但從未出現過什么走火入魔之類的事。”謝言鉞平靜地解釋，“到我們這種境界，都應該明白走火入魔什么的，無非就是被雜念影響了心。渡劫期，還有什么可以影響你的心？”
慕寧瞳孔驟縮，她想起那個男人。
“你還記得么？天道，只是，壞掉了，它想覆滅魔界。”
謝言鉞聲音輕輕，像是怕被什么人聽到，很快他就掙脫了慕寧的桎梏。
“再多的事情我也記不起來了。”
聽完這段解釋，慕寧輕笑，她想起來了，所以因為這兩件事，她被影響了心緒，以至于發瘋么？
也許還有更多的原因。
以人力對抗天道幾乎不可能，當年他們以慘烈的代價贏得這場博弈的延緩時間。
所以魔界不能大肆侵略，至少不能明面上屠殺仙修。
可天道為什么要偏心仙修和人類。
“關于那個男人，你想起了多少？”慕寧還是覺得當年的事同渚蘇有莫大的關系，或者說同渚蘇識海的那位有莫大的關系。
“嗯？”
謝言鉞有一刻的迷茫，哪個男人，對上慕寧那仿佛現在就要把他殺死的目光后，才后知后覺道，“嗯，嗯，那誰啊，暫時沒什么頭緒，不過他既然早就有神的意識了，那么等修為足夠飛升應當比我們輕松點。”
慕寧對他這種打馬虎眼的表示沉默，從他的密室里拿出的畫明明畫了四個人，最后一個人無故消失。
本人卻完全不知情。
“我就看在你的面子上。”
慕寧雙手合十，紅色的靈力以圓圈的形式飛了出去，它們迅速鎖定被固定的其他幾個人的位置。
不斷修復加固的陣法從里面幾乎完全不能打破，許微生大抵是走了運。
鎖定幾個人后，慕寧眼神斜睨著后面看戲的謝言鉞，“借點靈力。”
封印鎖了她的力量，在仙界宗門想要使用如此大規模的靈力必然會被瞧出端倪。
謝言鉞也是懂，他用指尖凝出一部分的靈力打入慕寧的手上，旋即道：“上哪去找為你辛辛苦苦的朋友呢？”
有了謝言鉞的靈力，慕寧立刻固定住其余的幾個人。
之后便是鎖在上面的聲音。
金瑤中了衛獨生一劍恢復的比較慢無法掙脫，其余的人都非常抗拒。
這邊堅持的慕寧和謝言鉞都不由得蹙眉。
“蠢貨，被人陰了都不知道，都給本尊滾。”
慕寧的聲音赫然出現在幾人的腦海里。
即便是見過世面的幾位也不由得感嘆，他們尊上的實力好像又強了不少。
傳送陣直接將她們送到魔界的入口，即便是這樣，也耗光了慕寧的一大部分靈力。
白皙的皮膚上絲絲紅暈浮現，嘴唇蒼白，她好像真的變得如此虛弱。
謝言鉞接了一把她差點站不穩的身子，無奈感嘆道，“我的瀟瀟。”
湛藍的眸子里面似乎有化不開的情愫。
被人扶進懷里，慕寧下意識地吸收對方的靈力，但謝言鉞不是渚蘇，即使他修為再高也沒有天生靈體得天獨厚的優越條件。
“放手。”
即便是靈力透支，慕寧依舊是冷聲言語，一道紅光直接刺向了謝言鉞。
當然對于現在的謝言鉞來說，這些算得上是不痛不癢，權當是瀟瀟在和他撒嬌。
可他籌謀那么久，可不是為了追求什么天道正統。
兩個人沒注意的時候，慕寧存無劍上的鈴鐺正在發著亮光。
“瀟瀟，你現在的情況不適合在仙門，若是被人發現了，千年計劃付之東流。”
謝言鉞用靈力托著她，“去靈界吧，那里有更適合你休養的地方，我的天脈靈池可以恢復傷勢。至于封印，我會再查典籍。”
來自諸多之人的靈力，以六位大乘修者的命締結的封印不是那么好解除的。
慕寧垂眸，的確，現在她虛弱，小靈寶又不在宗門不能給她庇護，去靈界是最好的打算。
謝言鉞再不靠譜，現有的靈力也死實打實能保護自己。
“嗯……”
這輕聲的回應，還未結束。
一道藍金色的靈力忽然從洞墟里飛了出來，鈴鐺兀自作響。
那是忽然消失渚蘇回來的跡象。
“瀟瀟！”
熟悉的聲音，清冷帶著些許堅定，那鈴鐺的傳心通，發揮了作用。
“你在哪？！”
這份急促讓慕寧沉下的心猛的一跳。
第107章 宗門之殤
慕寧看著那兀自發亮的鈴鐺，心下思緒萬千，明明該她問，他去哪兒了。
謝言鉞收起了那湛藍的靈力，如水般澄澈的眸子頓時漾出一絲不悅。
真正的渡劫期尊者在動怒與沉默之間都無法讓人猜透，慕寧的修為退至元嬰自然感知不到他的那被靈力隱藏的情緒。
她盯著那發著亮光的鈴鐺，彼時霧氣正在消散。
即便是靈力透支，慕寧依舊維持著靈力在鈴鐺上。
“瀟瀟。”
鈴鐺在空中切割出真正的空間間隙，原本白色衣裳早就被那場戰役弄的一團糟，即便是這樣，他依舊從那空間間隙中飛了出來。
像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失蹤了幾個月，而是從玉靈給他打通的空間通道里剛剛出來一般。
隔著不遠的距離，慕寧看到他那雙眸子徹底從淺色變成藍金色。
而那雙眼底下情緒卻是滿是憤懣和……悲傷？
站在一旁的謝言鉞皺著眉，他知道，這段有關這位尊主的一些傳聞，她身邊有一位“仙道小白臉”。
就是他了么？
“我以為我瘋了……”
渚蘇擁住那看起來氣質好像又有些變化的姑娘，滿是欣喜地說，“你還在。”
真好，你還在。
慕寧沒有讓他抱著多久，雖然天生靈體能不斷地給她補充靈力。
姑娘嬌顏微紅，她伸出手捏住渚蘇的衣袖，將他用靈力震了出去。
“師兄這算是，始亂終棄？”
她沒有讓渚蘇靠近，反倒是距離謝言鉞更近了一些。
渚蘇整理了情緒，眼神微閃，倒是很快察覺到了四周，好像不對勁。
尤其是站在慕瀟瀟身后的那個男人，長得分外優越但看向他的眼神顯然不對。
“瀟瀟。”
渚蘇聲音似乎如往常那般冷了下去，“那個人呢？你還好嗎？”
尋常的問候，慕寧卻揚了唇角。
如果有人非要殺了她，那絕對不可能是渚蘇，這個世界不會再有第二個人對她如此赤城了。
“好，倒是師兄，七個月不見，你是同哪位女修私奔了去？”慕寧拉了拉謝言鉞的手，轉而道，“小連，我們也去私奔吧。”
眼看兩個人就要走，渚蘇情急之下拉住慕寧的手腕，解釋道，“我也不知道去了哪兒，那個地方一片黑暗，之后……之后怎么出來……”
哪怕他怎么想也想不出自己究竟是怎么出來的，只記得一位青衫女子。
“瀟瀟，他便是那位？”
謝言鉞后面的“爐鼎”沒有說出口，他笑瞇瞇地看著渚蘇，兩個人差不多高，氣質卻截然不同，前者溫柔似水，卻怎么也看不出情緒。
后者卻……
“是的。”慕寧瞥了謝言鉞一眼，言下之意就是“你敢暴露我身份我就把你弄死”。
謝言鉞輕笑，湛藍的發絲隨著風飄動，看上去怎么不能算得上如此驚艷的人呢。
看著兩個人如此親密，渚蘇心底好像是堵了一般，按理說他是瀟瀟的道侶應該不必擔心才是。
渚蘇有種直覺，若是瀟瀟跟他走了，可能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他被困在那樣的地方根本不知道外界的情況如何。
瀟瀟如何，那個突然襲擊他們的人究竟去哪了，現在又是什么情況。
另一邊故作在打趣的謝言鉞將目光轉移到渚蘇身上，想要看穿他什么，可等他看到靈魂識海時，一股藍金色的力量將他彈開。
“噓。”那是一道近乎虛無的身影，他輕輕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謝言鉞忽的眼睛劇烈的疼痛。
就在他懷疑是不是有人寄居在這位“爐鼎”的識海里時，謝言鉞忽然看到渚蘇那原本寂寥的神情下壓著淡淡的笑意。
他是故意的。
謝言鉞不由得放下輕松的表情，這位“爐鼎”不是表面看上去的合體修為。
偽裝？
就當他想向慕寧傳達這份所知時，身體和靈魂立刻就像是被限制住了一般。
看著眼前所發生的一切。
“瀟瀟，你……”渚蘇他此刻算不上好，甚至是有點狼狽，不再是風光霽月的大師兄和仙界未來期望，他只是單純地拉住她的手，像是祈求般，“留下來。”
慕寧帶著淺淺的笑容，她不知道為什么渚蘇會那么堅定地選擇，哪怕她來歷成謎，哪怕她對他有所隱瞞。
“之后呢？”
“你要對我負責。”
渚蘇想了半天只能這么說，他們早已互相交心過，有著能跨越一切的鈴鐺的各自一半，經歷過數次生死。
和其他的宗門子弟不一樣，她是他帶回來的，她于這個宗門孑然一身，唯有同自己有著那么一份聯系，可渚蘇總會自私地想，哪怕，哪怕就利用這一分也好。
讓看起來根本抓不住的姑娘，留在他身邊。
“小連，我要食言了。”
慕寧退了一步，看著那邊的謝言鉞，她這次選擇相信渚蘇，但也唯一一次相信。
謝言鉞那被禁錮的身體有了片刻的松動，他死死地盯著那邊看上去有些可憐的渚蘇，道：“瀟瀟，你不是問我，那個男人是誰么？”
雖然他不知道，但剛剛那一震懾，不由得讓他想起一些事來。
“當年我們之所以……”
謝言鉞即將說出更多的話來，慕寧卻狠狠瞪了他一眼。
這里還有外人。
驀然察覺到什么的謝言鉞忽然知道，他是故意的，故意剛剛鎖住他，現在又將他放開。
能鎖住他的力量，在整個仙魔靈三界是不存在的。
這位“爐鼎”到底是誰？
“那這位前輩是？”
得到了慕寧的肯定答案，渚蘇又開始像個有教養的宗門子弟般行禮問道。
謝言鉞后槽牙都咬碎了，隨后無視了他，笑著同慕寧說話：“瀟瀟，既然這邊的事已經了結了，那我也不便久留。”
說完，他又像故意似的留了一句，“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事。”
完全無視了渚蘇這邊的問好。
渡劫大能來去都是自如的，離開的時候也是通過建立的空間隧道離開。
渚蘇看著那水藍色的背影，輕聲問了一句，“這位前輩，似乎不太喜歡我？”
一句話道明了兩者的年歲差距，說完，渚蘇又道：“瀟瀟，那也是師父的朋友嗎？”
慕寧垂眸，點了點頭，“是，不過也算不上吧，是師父的熟人。”
聽到此話，渚蘇便走近了她，輕輕摘掉慕寧發間落下的樹葉，“那就好，我不會離開你了。”
明明是極輕的話，慕寧卻聽出了一絲偏執的意味，就連那眸子的眼底金色的光芒都更盛了幾分。
慕寧就當沒看到他的那份占有欲和剛剛的小動作。
旋即和他解釋了當下的情況。
魔修攻打云水宗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但是這次卻是沒有大肆屠殺。
渚蘇聽完蹙眉，沒有大肆屠殺自然是好事，但為什么偏偏在他們趕回來的路上遇到了此事，他還被困在那樣一個地方整整七個月？
“等這陣霧氣散去。”
慕寧靠著渚蘇，天生靈體給她帶來的無盡靈力能夠很好的補充剛剛她透支的靈力避免出現意外。
而渚蘇也沒有拒絕，反而是有些尷尬地將自己那臟兮兮的衣裳撥開，讓她靠到干凈的地方。
“師兄，我想回我們的小家了。”
慕寧狀似撒嬌地說。
然而還沒等渚蘇有所反應，慕寧的識海里玉靈的聲音陡然響起。
“娘親！出事了！”
與此同時另一邊。
玉靈正全力想要喚醒宗靈，然而躺在地上的姑娘像是被攝了魂，臉色慘白。
弟子服已經被那些被魔怔了的弟子撕爛，胸膛正流著大片大片的血。
她本是內宗弟子，受命支援這里，卻被同門弟子攻擊。
玉靈看著那另一邊躺在地上稀稀落落的修士，心里陡然生出一股子情緒來。
這群王八蛋簡直忘恩負義。
“你堅持著點。”
玉靈會救魔族，但是從未救過仙修，她的靈力沒有娘親那樣經過轉圜，如果直接侵入宗靈的身體，她會崩潰至死。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止住她的傷口。
迷茫間，地上慘白臉色的姑娘好像有短暫地睜開過眼睛，她起皮的嘴唇喃喃：“瀟瀟姐……”
玉靈并沒有意識到，只能拼命的呼喚娘親。就在此刻，她們停駐的地方有大批的魔物侵入。
云水外宗本有防護法陣，但這法陣的布下，導致大陣受損。
藏在暗處，亦或者早就是受人指使的魔物沖了上來，沒有防備的仙修于他們而言不過是食物。
玉靈需要維持著宗靈的傷口，她不能移動，也不能釋放大量的魔力否則會被人發現。
低等級的魔物不似高等級的魔物，它們幾乎完全沒有神智，是那些本該入修道但被侵蝕或者自行走火入魔的低等魔物。
他們只會無休止的殺戮和進攻。
玉靈作為神器，她聽著外面撕咬和魔物發狂的聲音，內心里是十分復雜。
她完全可以釋放魔息讓這群魔物不要靠近，可宗靈是暈倒的，她的傷口和散發出來的源源不斷的仙修的氣息是致命誘引。
很快，外面那群被玉靈打暈的仙修就被吞噬殆盡，那也就很快的注意到里面受著傷的宗靈。
“咯咯咯咯～”
“有兩個小女修～”
“殺了她，我就可以晉升了……”
低沉濃厚的聲音，帶著幾分熟悉。
第108章 魔化
就像是被故意計劃了一般，玉靈維持著宗靈的生命力，而屬于魔物的氣息也越來越近，那帶著揶揄的語調格外清晰。
這四周被她魔力做起來的庇護所在那肆虐的魔物面前不過是可以隨意破壞的脆弱的薄紙。
“找到了！”
映入眼簾的是被不知什么物什包裹的臉，那東西散發著血腥的氣味，玉靈紅瞳一閃，她惡狠狠地說，“放肆！”
那是實打實的魔息，紅衣姑娘此時所散發出來的氣息遠在他們之上。
看不清人臉的魔物有片刻的愣怔，似乎是沒想到在這里居然還能有如此高的魔息。
可他又不想就這么放棄到手的仙修內丹，滿是忌憚的目光在兩個人身上流連。
“您是？”
像是從嗓子里嗚咽出來的聲音，帶著滄桑和粗糲，說完這話，他青紫的臉陡然紅了起來，不是因為害羞，也不是因為別的，而是他這種非人的能發出來這樣的聲音已著實不易。
“滾。”
玉靈一只手維持那傷口，另一手甩出莫大的靈力，幾乎將那魔物那修出來的身體撕裂。
魔修之間干架是最常見的事，他們沒有所謂的禮義法度克制，是最野性的相處，互相殺死對方吞噬對方的修為，提升修為，可以稱得上算是魔界的日常了。
那非人的怪物嗓子里再度發出古怪的聲音，就像是努力地說出話來，“我，要殺了你！”
“找死。”
玉靈眸子紅光一閃，紅色的魔力就碾了過去，那怪物也不是蠢貨，他雖然看上去身體碩大，但并不笨拙，似乎是吞噬了不少修士的內丹才讓他變成如此。
“身為魔修，幫助仙修，我這就替尊上處死你這個叛徒！”
似乎是察覺到玉靈無法移動，他憤怒的嘶吼著，身后無數的低階的魔物應和。
整個云水外宗就像是人間煉獄。
血腥澆筑出來的整個魔物隊伍就像是得了天地應許。
玉靈微微蹙眉。
就當她準備做出應對時。
魔物身后一道劍光閃爍，低階魔物被削掉了胳膊，綠色的血濺了一地和那來人的身上。
“誰？！”
宗熙來的及時，他一身素白的弟子服已經被血水浸濕了，就連臉上也被濺的到處都是，他對上后面玉靈的視線，出聲道，“我們一起！”
玉靈哂笑，面對這一支不知道哪里來的魔物首領，單手成結，作為慕寧的神器，她自然也知道慕寧不少的秘法，紅色的法陣順著迅速成結，立刻烙印在那魔物的身上。
嬌艷無比的少女一身紅裙，站在原地，那法陣就像是帶著無數灼熱的力量，映襯出她那雪白的肌膚和紅瞳，妖冶至極。
宗熙的動作極其迅速，那些低階魔物根本不是他對對手。
三下五除二的就解決了那群低階的魔物。
而前面的魔物首領被玉靈下了烙印之后身體被火焰焚燒，它似乎是不可置信地看著她，沒有想到這個魔修女人居然能無視它的防御，下如此低級的燃燒陣。
那些火焰又和普通的燃燒陣火焰不一樣。
“你！”
玉靈收了手，紅瞳隱藏了下去，她瞥了一眼宗熙，少年身上的衣服比剛見那會兒更破爛了一些，綠色散發著污臭的血混合在身上。
除了那一張俊俏的臉蛋，他算的上是分外狼狽了。
燃燒法陣還在持續著，魔物的尸體被燒在一旁，宗熙面無表情的無視了。
他徑直走了進來。
玉靈還在維持宗靈的生機，知道兩個人的關系，便也簡單地交代了一下，“我找到她的時候，已經近乎瀕死了，你，最好去叫宗門長老來。”
她的魔力對仙修是致命的。
宗熙那雙淺灰色眸子似乎有微微的觸動，他直直地看著躺在地上臉色慘白的宗靈，轉而問，“她還能移動嗎？這里不安全。”
“你的話……”玉靈點了點頭，宗熙是仙修，她可以用秘法暫時提升他的靈力，保持宗靈的生機。
宗熙沒有多問，而是祭出自己的法寶，問道，“我要怎么做？”
玉靈對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雖然身上的氣味實在是惹人不悅。
只是在招了手后，宗熙似乎面色猶疑，那白皙的臉上表情瞬息萬變，薄唇也微微抿著，片刻后，他聲音微啞，“我身上，臟。”
最后一個字，說的極為窘迫，他用手擦著身上那些污穢的血跡。
玉靈蹙眉，不明白他為什么要在這樣的小事上糾結，按照人類和仙修的說法難道不應該是“人命大過天”嗎？
“她現在全靠我吊著，若是出了岔子會死。”
玉靈強調了嚴重性。
宗熙舔了舔嘴唇，“嗯。”
玉靈也不管他在想什么，印象中這位兄長應該更理性才是。
直接一掌將靈力打入宗熙的體內，雖然是魔力，但宗熙沒有受傷。
無盡充盈的靈力充斥著宗熙的身體，他瞬間身體冷了下去，這是殺戮冰冷的氣息，但卻讓感覺到精神和靈力強了不少。
“現在，我會用秘法封住她的傷口，但是中途轉移時，不能讓她受一點傷害，否則隨時會死。”
宗熙點了點頭。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玉靈立刻施加咒術，這東西可以暫時封住將死之人的氣息。
躺在地上的宗靈在這樣靈力的支持下，睜開了那本就虛弱的眼睛，“瀟，瀟，姐。”
聲音小的幾乎聽不到，玉靈立刻回應：“我會救你。你別死。”
那邊的宗熙靈力包裹住宗靈的全身，將她的身體縮小送進了自己的空間法寶里。
做完這一切，外面的天上陰郁的云似乎散了些。
玉靈第一次化形就遇到這樣的事實在是*不爽極了。奈何娘親偏生讓她這般神器去做這打下手的事，不然怎么輪到那些魔物蹬鼻子上臉。
玉靈斜睨了一眼那邊調息的宗熙，他體內的魔力是不能久留的。
她指尖微點，將那股魔力抽了出來。
肉眼可見的，宗熙的嘴唇都蒼白了不少。
這些仙修的身體還是太脆弱了，連她一小部分的力量都承受不住。
玉靈收回力量無奈地想著。
還是爹爹和娘親強大，爹爹才是合體初期就能直接觸及到她的本體而不死，更能神識接觸她的本體空間。
宗熙調息好，將法寶收起來后身體搖搖欲墜地從地上起來。
不知為何，他再也感受不到剛剛那滿是冰冷殺戮的氣息了。
“外宗經此一役后，是要重建了，瀟瀟師姐……你，”宗熙眼神微閃，“還會走嗎？”
那邊紅衣姑娘沒有理他，而是目光期待地看向著另一個方向，她是極其美麗的，每次看向她都會讓自己心動不已。
她也是強大的，強大到，讓自己覺得配不上她。
只有宗門大師兄……那樣的人。
黃玲玲的惡毒的話語似乎在耳邊盤旋。
“你以為你是什么？你這樣的修為也想肖想她？”
“你永遠配不上，就像我配不上師兄一樣。”
可他不甘心，同樣是仙修，他不過是起步慢了一些，宗門大師兄，渚蘇，他不過是仗著自己天生靈體罷了。
若自己是天生靈體，修為怎么可能在他之下？就因為他是人間界的凡修？沒有宗門做掩護，享受不到最好的資源。
“瀟瀟。”
宗熙抬頭，企圖讓她接納自己。
然而在抬頭的那一刻，他看到了紅衣姑娘眼里的光，在他眼皮子底下幻化成了虛影。
而另一邊，御劍飛來的其中一位坐在上面的紅衣姑娘面容和剛剛和他一起的一模一樣。
“娘親～爹爹～”
那道虛影立刻鉆到了紅衣姑娘懷里，又從紅衣姑娘懷里飛到白衣劍修的肩上。
“那么急叫我，這是……”慕寧從銘生上一躍而下，她看著那邊已經徹底呆住的宗熙，旋即唇角微揚，“好像很狼狽？”
直覺告訴宗熙，這個人才是本體，她才是慕瀟瀟，那剛剛的是？
爹爹和娘親又是？
“你？”
宗熙感覺他已經做不到張口說話了，無數的負面情緒涌上心頭，一口淤血直接吐了出來。
與此同時，法陣無數的花紋爬到他的臉上，極為蠱惑的黑色蓮花在他臉上盛大的綻放著。
無數的蠱念將他的心神攝住。
慕瀟瀟接受玉靈給她帶來的消息，這躺了一地的修者尸體和魔物在昭告著剛剛發生的事情。
“爹爹和娘親是什么？”
“你到底是誰？”
宗熙困難地張口，心神已經大亂地他根本維持不住靈力，他支撐不住身體，跪在地上大口吐著鮮血。
慕瀟瀟眼神冷漠，似乎是有些失望，她曾經寄予一些希望的人居然會輸給這樣一個低階的陣法，還會被控制心神至今。
“我是我，你說你不會被控制？”
宗熙張口想要反駁他沒有被控制，眸子里的姑娘依舊動人，身后的男子亦如謫仙，和他這樣的狼狽的不一樣，他永遠風光霽月。
“他被陣法已經攝住了，需要盡快地去靈池穩住心神。”
慕寧了然，隨后問，“宗靈呢？”
玉靈坐在渚蘇肩上，懶洋洋地回答，“快死了，不過我用秘法封住了她的心脈吊住了氣息，暫時沒事。”
真正有事的是眼前的宗熙。
慕寧輕笑。
第109章 此后……
慕寧似乎很少見過這樣的人，宗熙不似渚蘇那般通透，也不似其他仙修那般混著自己隱含的心思，他更像洛衡波。
不過他比洛衡波多了一份了然。
黑色的蓮花爬滿他整個臉頰時，那雙灰色的眸子就這么靜靜地看著她。
好似她是他的執念一般，血順著他的嘴角流下。
“你快要死了，如果不及時救治的話，宗靈死的都比你遲。”慕寧蹲下身子，讓他與自己的視線平齊，少年那執著的目光讓她想到曾經的自己。
渚蘇想要前進一步被慕寧阻止，她沒有管身后那目光復雜的白衣修士，而是看著宗熙，似是誘導地說，“我知道你想活著，所以……”
慕寧伸出手，那雙白皙的手怎么看都不像是劍修仙修，看上去纖嫩無比，經不起一點折磨。
宗熙垂眸，眼底壓下無盡的思緒，就像是初見時那樣。
云水外宗已經算得上天翻地覆，大片魔物的尸體和修士的尸體堆在一起，被風吹來時，在鼻尖只有惡臭的腥銹和腐朽味的結合。
那不是好聞的味道。
慕寧微微瞇眼，她想要知道宗熙的選擇是什么，如果展開欲望向她求救的話，她會賜予他新生，畢竟宗熙現在的身體被法陣摧毀的近乎完全，道心的破碎，只會加快他的死亡。
少年似乎是笑了，他坐在地上笑的如此大聲，眼淚也順著眼角落下。
很快，宗熙推開了慕寧的手，灰色的眸子就像是迷茫中找到了篤定的方向，“我拒絕。瀟瀟師姐，我拒絕。”
慕寧有片刻的惱怒，不得不說宗熙是個好苗子，如果修魔會讓他進步神速。更不會屈居人下，連自己的妹妹都保護不了。
“為什么？”
宗熙伸出手，他此刻被法陣侵蝕地已經拿不起他的劍，那雙滿是繭子的手正在顫抖，“瀟瀟師姐，我知道你的意思，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你的道不是我的道。”
他在慕寧眼前，費勁氣力地拿起那把跟隨了他三年的劍，垂眸，然后輕輕撫摸著，“可我怎么會甘心呢？怎么會呢……”
語調尾如此輕，輕的像是從鼻腔發出的嗚咽。
宗熙是從人間界來的修士，在人間界的修士能來到此處，拜入云水宗定然付出了常人無法企及的努力。
慕寧隱約記得，他的天賦似乎不是很高。
片刻寒光閃過他的眸子，慕寧立刻意識到了什么，她及時施法阻止。
那劍差一點就貫穿了他的身體。
“你瘋了！”
慕寧慍怒，他不是無法可治，以天山靈泉治愈加以穩固道心，休養三年是完全可以恢復的。
宗熙沒有說話，而是沉默，如此決絕，慕寧壓下那層慍怒，她轉而投入一旁渚蘇的懷中，變得嬌軟柔弱，“師兄，你的靈泉可以救他。”
渚蘇被她這一抱弄的有些猝不及防，但是示好的瀟瀟，他從不會拒絕。
那也是云水宗的弟子，他是他們的大師兄。
“道心破碎，也許需要很久，我可以借靈泉和輔道真經給你參考，三年后，若是你能從靈泉出來，修為會再上一個層次。”
渚蘇淡淡。
宗熙點了點頭，像個普通的宗門弟子般，尊敬地響渚蘇行禮道，“謝謝師兄相救。”
宗熙將收著宗靈的法寶從洞墟內取了出來，然后自己自覺的封了身上的穴道，讓自己處于閉氣的狀態。
只是在徹底閉氣前，他看了一眼慕寧，薄唇輕啟，好像猜到了她的身份。
那唇語順著柔和平靜的聲音送入慕寧的耳中，“瀟瀟師姐，并非所有人可以將道心和私心結合在一起。我心悅你，我也會追上你的步伐。”
慕寧近乎愣怔，從未有人可以拒絕她，拒絕修魔的道，因為那是一種捷徑，一種可以光明正大地將私心和道心結合在一起的道。
雖為天地不容，但已經心有執念的人，怎么會拒絕這份執念的實現？
渚蘇將宗熙收入自己的儲物空間里，那里有一方的靈泉。
“瀟瀟，你剛剛？”
渚蘇也察覺到剛剛那詭異的感覺，作為天生靈體，他對這種詭異更加敏銳，有那么一刻，他似乎感覺到瀟瀟不是瀟瀟了，而是一位冷血冷漠充滿欲望的無盡深淵。
當然，面對如此詢問和異常表情的渚蘇，慕寧面不改色地扯謊，“宗熙與我是一同入門的，我有一枚藥丹可以助他脫離困境，但需要付出一點代價。”
宗熙拒絕了她，也拒絕了那份付出的代價。
渚蘇摸不著頭腦，“什么奇物？竟可以治愈道心破碎？”
慕寧莞爾一笑轉移話題，“師兄就別擔心這個了，魔修此次來，雖然宗門內部沒有什么損傷，但外宗的傷亡著實多了些……”
原本也算熱鬧的外宗此刻算得上是煉獄了，渚蘇被慕寧這話觸動了內心，那雙藍金色的眸子微閃，“他們都是……被法陣侵蝕了道心。”
此話落下，那龐大的藍金色靈力將地上那些外宗弟子的尸體托起，渚蘇雙手快速成陣，隨著咒語的念起，那些尸體化作金色湮粉消散在空中。
彼時濃郁的云徹底散開，天道的光緩慢地撒下，金色的粉末在空中猶如最亮眼的煙火，輕輕閃動。
慕寧知道，渚蘇念的是仙修中送人往生的一種禁術，這種禁術需要大量的靈力消耗，逝去之人的靈魂會被送入往生。
不會墮入深淵。
逝去的弟子太多，哪怕是天生靈體的渚蘇在法術結束后也不由得喘息起來，他依靠著一旁的慕寧，看著天空中那飄散的金色粒子，一種難以言喻的心情浮上心頭。
魔修的突然襲來，也許是和那慕寧復蘇有關，渚蘇微微蹙眉，他看著還在自己身旁的慕瀟瀟，眼底的執念似乎更強烈了一些。
“這次魔修沒有得手，下次必然會席卷而來，慕寧……”
渚蘇說這兩個字時，語調更加重了幾分，他眼神晦暗不明，“我必要親自取她性命。”
站在一旁的慕寧不由得輕笑，應當是可笑，她這心情一閃而過，轉而反問道，“你確定是那慕寧指使？”
渚蘇咬牙切齒，像真正記恨那般，“不是她還有誰可以驅動那些魔修？”
慕寧挑了挑眉，并不言語。
作為魔界的尊主，想要她死的人不計其數，至于小靈寶這層的，還算不上數。
而坐在渚蘇肩上的玉靈則是臉色難看的抿了抿唇，那虛影很快就心虛地鉆進了慕寧的識海空間。
“有點累，我想睡一覺。”
慕寧打了哈欠，模樣嬌懶。
解決了這邊的事情，她就不必暴露出真正的身份，有了匯靈珠，她只需要按部就班地跟著這些仙修修煉，至于封印的靈印，按照謝言鉞的說法，等清月蘇醒，替她解開三道，那么原本的封印層數就還剩七道，這七道，足以等她修煉至瓶頸時強行突破引來天雷轟擊破碎。
代價很大，所以必須作足準備。
已經想好后路的慕寧看著一旁的渚蘇，又問了一句，“若是有一天，師兄發現我與你想的不同，會如何？”
渚蘇還沉浸在要把慕瀟瀟帶到自己的小屋內休息還是送她回去，畢竟他們可是正經的道侶。
出于私心和那日發生的事情，渚蘇是不愿意同慕瀟瀟分開。
“師兄？”
慕寧再次提醒，后者卻迷茫無比，臉上還泛著兩坨可疑的紅暈，像是故意轉移話題一般，十分正經地說，“我回來了，還得告知師父以及各位長老，此次路上的見聞以及那詭異法陣結界和金色靈魂還有待考究，對了，瀟瀟，你還沒說，那日你是如何離開的？”
那金發少年的力量如此蠻橫強大，兩個人尚且吃力，何況一人。
慕寧壓下，“有你在會拖我后腿”的心情言論，盡量讓自己看起來過于平靜地說，“那人只是追著你，離開之后，他也很快就離開了。”
聽到慕寧如此回答，渚蘇似乎陷入了短暫的沉思，而后道：“現在六位大乘修者全部現身，云水內宗還有仙修，應當需要更努力提升修為。”
此話，慕寧只當他是說說罷了，畢竟卷誰都卷不過這天生靈體。
仙修安逸太久了，云水這一戰讓仙界其他宗門目瞪口呆，連這樣第一大宗都受到了如此劫難，這還只是慕寧復蘇后的第一戰，若是等慕寧這魔頭真的恢復卷土重來，修士安能幸甚？
這一場劫難縈繞在每一位仙修的頭上，慕寧傳聞的噩夢對他們來說還久久不散。
而慕寧本人在云水宗的落雪峰的小竹居稍微休息了兩日便發覺，渚蘇真的不是嘴上隨便說說的。
這幾日來落雪峰請教學習的，簡直近乎泛濫成災，渚蘇說好的陪自己休息，這一連三日，都被那些內宗弟子纏著指導。
洛喬不在，諸位長老又各有歧義，擔子一下就落在了渚蘇的身上。以至于她這位名義上正牌的道侶，連見他一面的機會都少之又少。
慕寧坐在小竹居那兒吸收天地靈氣修煉，轉耳又聽到了，仙修弟子在說話。
“我的媽耶，紫云師尊的唐師弟三天就上了元嬰？”
“我聽說他支援外宗是最慘的，據說這幾日唐師弟連休息都不休息了，整日就是修煉。”
另一位仙修憤怒地大吼，“不行！不能被落下，若是再被那魔修打上門來了，我們可就真完蛋了！”
第110章 代宗主
“你別這樣！”
就當慕寧以為此人要勸誡他不必如此時，他篤定道：“也帶帶我吧！我也不想被魔修揍。”
慕寧：“……”
落雪峰常年積雪不化，慕寧運轉周天感受這四周的靈氣后，便起身拉開小竹屋的門。
一旁渚蘇的住那里排了不少的弟子，他們手里都拿著典籍，一邊排隊還一邊比劃修煉。
這樣的程度完全可以和他們魔界的修煉狂魔汀碲相提并論。
慕寧遙遙看了一眼那邊忙的不可開交的渚蘇，不由得輕笑，雖然天生靈體可以自如吐納靈氣修煉，但如此這般強度的指導，怕是天生靈體也受不了。
就在她剛剛嘲笑完渚蘇，那排在隊尾的姑娘就好像看到了什么寶貝似的看向了她。
“您便是大師兄的道侶瀟瀟師姐吧？”
女修雙眼冒光，語調不免都上揚了幾分。
這動靜很快就引起了排隊的許多修士的矚目，慕寧論容貌確實算得上一等一上佳，就連修為也是一等一上佳。
眼看自己排隊多時無虞，女修便大膽提出，“我是茵蘿，修為剛進結丹，像我這樣的，剛進魔界就能被打死，瀟瀟師姐，早聽聞你修為不俗，實力非凡，可以……可以……”
名喚茵蘿的姑娘絞著手指，滿眼期待，慕寧沒想到報應會來的那么快。
便應了一聲，“你什么不會？”
言下之意就是可以了，茵蘿立刻興奮地從自己的儲物袋里掏出好幾本的典籍，還有自己剛找的本命劍，“師姐！是這樣的！我有幾處法決總是和靈力不得應，還有我的劍，專修劍的紫云師尊那兒已經爆滿了，我實在是不得要領……”
茵蘿給慕寧簡單的示意了一下，她出手使喚那本命劍，那劍身總是飛來飛去。完全不聽指令行事。
慕寧抿了抿唇，屬實是沒想到居然還有人連自己的劍都控制不了，也難怪經此一役后，會變得如此。
“你只需……”
慕寧指導她運用口訣，和運轉靈力，至于她的本命劍，慕寧只需要一個眼神就將原本不老實的劍給定住。
“劍修與劍通心是基礎，不要抗拒他，必要時可以壓制它的意識。”
慕寧淡淡。
茵蘿掏出自己的本子開始記錄起來，但是記著記著便覺得奇怪，紫云師尊曾經說過，劍修最重要就是與劍交心，還可以壓制劍靈的么？
當然，她很快又搖了搖腦袋，瀟瀟師姐那么優秀，她不能質疑。
然而就在她記錄的時候，慕寧微微瞇眼，將茵蘿的本命小青劍強行征用。
茵蘿下意識地抗拒，小青劍便非常強烈的想要飛出去，慕寧沒有用超越元嬰的力量壓制，而是用精神力，她看向那邊的茵蘿，示意道，“你看，就像這樣。”
青色的飛劍，被慕寧以強大的神識和精神力壓制的無法動彈，而后，慕寧將劍交還給茵蘿，露出淺淡且無害的笑容。
那柄劍見到慕寧就像是見到了鬼似的，乖順地躺在了她的掌心。
目睹了全程的茵蘿目瞪口呆。
可以這么霸道的嗎？
茵蘿看著眼前這個長相如此嬌俏美麗的姑娘，心下感嘆，果然人不可貌相。
那她之前跪坐在劍前和它談心的日日夜夜是為了什么？為了自己像個笑話？
“謝謝，謝謝瀟瀟師姐！”
茵蘿得了寶，便立刻跑著小碎步地離開了，那原本在排隊的人，看到慕寧便露出無比興奮的笑容，那笑容好像是金瑤看見了超級大美男，汀碲看到了修煉秘寶的程度。
魔尊大人眉角一跳，她覺得不對勁，這些人都不對勁。
察覺到危險的慕寧就要躲進小竹屋內，一道靈力的風就吹了過來，一雙有力的手就阻止了她關門的動作，來人依舊帶著“友好”甚至是“舔狗”的笑容，他專心地說，“瀟瀟師姐，我和其他人不一樣，我是那種專心修煉不會有二心的修士。”
慕寧：“……”
曾經卷天卷地卷死的魔尊大人忽然察覺到汀碲根本不恐怖，恐怖的是這群怕死的修士。
少年帶著誠摯的笑容，然后撩開衣裳前的裙擺，做了個鄭重的姿勢——他半跪在地上。
然后道：“一聲師父大過天地，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瀟瀟師姐，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師父了！”
慕寧：…
而站在他身后的修士不由得辱罵起來，“他好不要臉！明明是我先發現的！”
“放屁！明明是我！你們這群王八蛋就想搶我的名額！”
“瀟瀟師姐是我的師父！你們不準搶！”
“……”
慕寧那關門的手懸在了半空中，看著后面逐漸排起了隊伍，從未想讓某人死的魔尊大人第一次特別想這群人趕緊死。
也后悔答應了渚蘇留在云水宗。
眼前這群像是嗷嗷待哺的年輕人，慕寧沉默，隨后，她接過少年的課業，淡淡道：“有什么不懂的？”
在經由長達兩個時辰的摧殘后，慕寧將最后一柄劍插在地上，皮笑肉不笑，“如果再有此類問題，可以直接詢問已經問過的師兄弟們。”
說完，將那柄劍又召了回來，用極其強大的精神力駕馭和靈力在落雪峰一旁的山坳上打出一道很長的豁口。
其氣勢之果決，手段的狠厲全然在上面，致使一旁那些前來討教的宗門弟子們臉上有片刻錯愕的。
慕寧想借此機會震懾他們，畢竟，她可不似小靈寶那般溫柔耐心。
然而等這陣氣勢打完，那些弟子們立刻歡呼了起來。
“我的媽！這就是傳說中的靈力化劍嗎？太帥了！”
“瀟瀟師姐！太帥了！再來一個吧！”
“我也想學！是通過靈力劃入劍中打的嗎？需要控制靈力嗎？！會不會導致靈力不穩爆炸啊？”
慕寧：……
此刻，魔尊大人十分后悔，選擇留在了云水宗。
“師兄！”
在人群的呼喊中，執法弟子的聲音尤為特殊和親切，一般只有遇到了什么事才會上來。
慕寧聽到這聲音，眼神都亮了，她迫不及待地走了出去。
那執法弟子看到她，便行禮道，“瀟瀟師妹。”
嚴格來說，她是渚蘇的道侶，這份殊榮，除了渚蘇外，只有她一個人有了。
“什么事？”
慕寧本意不想管云水宗的破事，但是她現在急切的需要一個能擺脫這里的方法，顯然，執法弟子到來帶來的消息可能會讓她離開這樣的窘境。
執法弟子面上表情有瞬間的遲疑，但看到那邊大師兄還在忙碌，便匆匆道，“此前支援我宗的幾位門派都已經在大殿，宗主暫時不在，師兄作為宗主的親傳弟子和下一任宗主，理應出面。”
支援的派別么？
慕寧端詳了片刻，而后道，“我能不能去？”
執法弟子眉頭緊鎖，她的身份極其特殊，于是這位看上去很是剛正的執法弟子說了人生第一次圓滑的話，“這事……您可能要問師兄。”
說完，他還尷尬地撓了撓頭。
“想去就去。”
渚蘇不知什么時候撇開人群走了過來，他身后的那些弟子都面面相覷，最后和慕寧身后的弟子手拉手地離開了。
當然，依照他們現在的想法，說不定也要去找什么地方單獨修煉了。
“師兄。”
執法弟子作揖，之后便道：“師兄，這邊走。”
云水宗的大殿慕寧來過不止一次了，第一次是面見洛喬扯謊，后面便是黃玲玲帶人問責。
可如今她已經回來那么久了，那位曾經要死要活的黃玲玲就像是銷聲匿跡了一般。
慕寧跟在渚蘇的身后，亦步亦趨，看上去格外乖巧。
而其他則是疑惑地看著眼前的場景。
此次前來支援的宗門都是些小有來頭的，自從慕寧被封印，仙修也算是遍地開花，沒了魔修的騷擾，那些小的宗門林林總總也多了幾十位。
渚蘇沒有落座洛喬的位子，而是站在了一旁，他落落大方地看著來客，隨即道，“多謝各位的支援，造成的損失，以后的云水若是用得著可以與各位分享秘境法寶。”
這句話一出，在場的諸位道友都驀然變了臉色，云水的機遇秘籍法典可要比小宗門多得多，若是能分享必然能夠極快的提高地位。
渚蘇見眾人神色有異，便繼續追加道，“慕寧已經復蘇，若是等她徹底恢復，以她渡劫巔峰的修為，對于整個仙修來說都是莫大的威脅，仙修同門之間也許更應該互相幫助，保護自己，壯大宗門，以此來抵抗魔族。”
“好！”
青衣尊者怒笑的拍了桌子，他朗聲道，“碧水宗支持！”
其余的宗門都紛紛附和。
慕寧甚至看到了那在后面當初遇到的飛花派。
但如此畫面，所有人都在暢想著，該如何提升，然后對付魔界，取那魔界尊主慕寧的項上人頭。沒有人知道，那真正的魔界尊主正淡淡地看著這一切。
不得不說，小靈寶有天生的領導能力。
“噗嗤。”
慕寧發出了輕笑。
這笑讓本在策劃的渚蘇轉頭，他看向笑的溫柔的慕瀟瀟，像是篤定了什么事。
然后對眾人道。
“也許諸位都好奇，晚輩身邊的這位姑娘是誰。”
白衣修士像個君子，他站在那里清清冷冷，淡淡又滿是溫柔，藍金色的眸子盛滿了所有的情意。
“她叫瀟瀟，也是，晚輩唯一的道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