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協商
云水的大殿頓時安靜了。
那些長老或是掌門弟子的目光都落在了慕寧身上。
那少女目光沉靜，似乎完全沒有因為被眾人聚集視線而緊張，她回應著渚蘇的視線，隨后淺淺一笑，甚至沒有給其他人一點眼色。
云水宗內部的人對這件事早就了然于心，他們眼觀鼻鼻觀心，留其他人竊竊私語。
不一會兒，有一位青衣老者出聲道，“子安，你的這位道侶，天賦并非絕佳啊……”
畢竟，渚蘇是仙界的天生靈體，哪怕作為水天靈根的洛衡波也不能說絕配。更何況，眼前這位姑娘，只有容貌上乘，修為……甚至只是元嬰。
渚蘇眸中落下一分冷意，他解釋道，“諸位前輩，選擇道侶是晚輩一人之事，瀟瀟她非常優秀，這件事到此為止。”
言下之意是拒絕再次對她的存在議論紛紛。
青衣老者無奈地搖了搖頭，其余人則是對慕寧投去了艷羨的眼神。
那可是天生靈體啊。
“對了……天瀾長老，你們宗的洛姑娘呢？”青衣長老詢問。
那白胡子老者搖了搖頭，而后，他出列，詢問渚蘇道，“子安，衡波是同你去了人間界，可知她現在的去向？”
渚蘇眼神微閃，師父沒有將此事告知萬劍宗么？
“此事是晚輩之過……洛姑娘她被慕寧所害，至今下落不明……”
渚蘇詳細地講述了那日發生的事情，就在他抬手就要將那日的畫面展現出來時。
云水大殿的門被一雙纖嫩的手推開。
姑娘的聲音清脆又好聽，“誰說我被慕寧所害了？”
逆著光，洛衡波的熟悉的臉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只是，以往的白衣姑娘今日卻穿了一身紫衣。
渚蘇甚至是愣在原地，那日的境況他再清楚不過了，洛衡波分明被慕寧的魔息所染，走火入魔進入了魔道。
“你！”
洛衡波對一旁的師父行禮道，“師父，弟子因為瑣事耽擱了一些時間。”
“你不是已經……”渚蘇甚至想說出她已經入了魔道的事實。
紫衣姑娘粲然一笑，那目光盈盈，“師兄，你是不是出現幻覺了？那日我只是修煉出了岔子，之后又恢復過來了。”
渚蘇抿唇步不發，他想知道洛衡波現在變得如何了。
可他正想試探時，慕寧就悄悄握上了他的指尖，手心溫熱，渚蘇緊繃的心緒頓時落了下去，他安撫似的看向一旁的慕寧。
就在他想要說自己沒事時，目光忽然炸了一下，洛衡波雖然還是同往常一樣不假，但周身卻圍繞著一股似有若無的氣息，并且看向自己的眼神也不對。
往日里至清至潔的姑娘此刻眸子里有著意味不明的意思。
那唇語好像是。
“師兄，之后我會去找你的～”
渚蘇眼神一凜，洛衡波顯然是入了魔道。
而一旁的慕寧則是收到了洛衡波挑釁的目光，不等慕寧有所反應，洛衡波便移開了視線笑意盈盈地同一旁的萬劍宗的諸位聊了起來。
此時，那原本支持渚蘇的長老忽然提了一句，“子安說的不錯，但我們如今這般埋頭苦練，也不知魔界到底如何了，不如我們幾個宗聯合辦一個比試，讓諸位看看弟子究竟如何？”
這話一出得到了在場所有人的贊同，畢竟，他們已經閉塞了太久，還是要看看各家的基準進行互補。
“既然提出來了，青林？不如你來計劃？”白胡子老道面色復雜地看了一眼渚蘇，問道，“洛尊主有說他什么時候歸來么？”
渚蘇搖了搖頭，師父只是給他留了一道訊息說自己要出去一趟。
“唉，還是需要盡快提升實力，慕寧這么久來都毫無聲息，若是她真的恢復，渡劫期巔峰的實力，我們沒有人能招架的住。”
青衣尊者說完，起身，對其余的人道，“那我便先下去安排了。”
云水宗這邊以渚蘇為代表的選擇沉默，算是默認，其余人也似乎無異議。
“那該死的慕寧要是來！我們就算是死，也不會讓她好受！”
白胡子老道身旁的黑衣男子一拍桌子怒罵道，“這群魔修肆無忌憚！遲早有一天自食惡果！”
“云飛兄，話可不是那么說，那慕寧傳聞便是我行我素的性子，若她并沒有毀滅仙界的意思呢？”站在角落的白衣男子忽然道，他帶著眾人看不懂的笑容，把玩著手里的戒指。
“臨道！你怎么在這？！”
黑衣男子似乎是不可置信他這樣的人會出現在云水大殿。
被稱為“臨道”的男子收起那戒指，對他露出一個無害的笑容。
“這可是關于仙界的大事我怎么可能不出席？說慕寧會毀滅仙界的你們，除了鳳凰山那一次，有誰見過那位魔界尊主？”
截然不同的話，頓時就引起了眾人的猜疑和反駁，“就算沒見過，誰能預料到未來之后的事。”
臨道輕輕一笑，從陰影中走至人前，“諸位，我想請渚蘇師兄使用洛宗主的‘大預言術’，來算出慕寧的位置。”
這話一出，在場的人都愣住了，片刻等他們反應過來時，渚蘇反問道，“前輩是要？”
臨道眼底全然是張狂，他有著出色的外貌，旋即一笑，“我這個人不喜歡坐以待斃，慕寧既然那么強，為何遲遲不出？”
話到這里，他的意思就顯然明了，這位“臨道”公子想要親自去挑那慕寧，坐實她早就不似當年那般強。
“你瘋了？！”
黑衣男子怒斥，“你這么沖上去死了怎么辦？”
臨道挑了挑眉，“我不覺得會死。”
慕寧輕輕一笑，他的確有囂張的資本，這位名喚“臨道”的修士修為是大乘以上，雖然不是大乘巔峰，但也所差不多。
若是以前她可以輕易弄死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后輩，但現在，還真不一定能弄死他。
“大預言術，若是修為高我兩級便不會起作用。”
渚蘇搖了搖頭，否定道。
而且此術的實施還需要極大的代價，一般不輕易使用。
“啊，那真是可惜，我還想見見這位魔尊大人，聽聞她也是風華絕代的佳人。”臨道有些惋惜地說。
“臨道師兄，若是真的想，我這里倒有一個法子可以試探慕寧目前的情況。”
此時，候在一旁的洛衡波出聲道。
臨道眸子一亮，“啊，洛師妹有*什么辦法？”
大抵是不愿意讓自己的寶貝徒弟和那個離經叛道的有什么牽扯，白胡子老道冷哼了一聲阻止道，“你有什么辦法？衡波，不要湊熱鬧。”
以往向來聽師父話的洛衡波此刻卻粲然一笑，像是撒嬌，“師父～我沒有。”
慕寧淺淺斂眉，她細細地觀察著這里的一切，以及她身旁的渚蘇，自從下面開始聊起來，他便沒了心思。
渚蘇此刻離她更近了些，耐心地問，“要不要坐下來？這里確實有些無聊。”
慕寧瞇了瞇眼，“還好，師兄覺得那位“臨道”師兄猜想如何？”
渚蘇不作否認，也不作肯定，“有些激進，但也沒說錯，慕寧遲遲不現身，確實難以言說。”
慕寧輕輕一笑，沒有對渚蘇的回答作出表態，要是他們知道真正的魔界尊主就在這里會作何感想，還站在他們所期盼的弟子身邊。
“要是，他真的死了呢？”
后面幾個字，慕寧故意慢了下來說，渚蘇卻神色嚴峻了起來，“那必須不顧一切代價阻止慕寧恢復。”
“那師兄可要好好修煉啊～”
慕寧說完，視線再次轉移到那群人身上，卻發現那本該計算著怎么讓自己死的臨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他沒有架子，三步并作兩步地走了過來，像是老友地說，“渚蘇師弟和瀟瀟師妹的感情真是好，在下實在是羨慕。”
渚蘇早就聽聞仙修有位不著調的天才師兄，不著聲色地擋住了臨道的視線，淡淡，“師兄也可以找一位道侶。”
即便擋住可，臨道的目光也依舊直接毫不避諱，“這位瀟瀟師妹可是極品爐鼎體質？”
明明是再輕不過的話，卻全然落在了身后眾人的耳朵里。
極品爐鼎體質。
這樣的體質，一般的天賦，成為了渚蘇的道侶好像也不是完全難以接受了。
只是天生靈體和極品爐鼎體質，到底算得上采陽補陰，采陰補陽還是雙方互補？
“臨道師兄也對我的體質感興趣？”
慕寧沒有露出害怕的情緒，她反而是反問了一句。
身為魔尊，什么爐鼎體質對她而言都是浮云，畢竟，現在的修真界誰能將她當做真正的爐鼎之體？
見她并沒有任何害怕的情緒，臨道忽然對她來了興趣，“爐鼎之體修煉到元嬰，瀟瀟師妹可真令我刮目相看！”
就當他還要再說些什么時，一旁的藍金色眸子就像是猝了毒。
渚蘇無喜無悲地看著他，那目光不是在看一位前輩，像是在看一位死人，他分外冷漠地說，“臨道師兄若是沒有別的事，可以離開了。”
逐客令格外明顯，誰知臨道卻訕笑，“渚蘇師弟這是吃醋了？”
第112章 降世
吃醋了？
渚蘇只是覺得，慕瀟瀟身邊，不能有其他人罷了。
后者對他露出和善的笑容，就像是平常那般，“渚蘇師弟不必如此防備，我只是想知道，這位擁有極品爐鼎體質的瀟瀟姑娘是如何修煉的。”
臨道似乎特別擅長蠱惑或者是惹人注目，他這一句話就像是落入石子的水，引起一圈人的注視。
甚至連剛剛入了魔道的洛衡波也帶著有趣的目光打量著慕寧。
在這目光里，慕寧不咸不淡地反駁臨道，“師兄一直說我的體質，豈非是瞧不起任何沒有修煉天賦的人？”
爐鼎體質在仙修界算是較為禁忌的一個話題，它不適合修煉，但卻適合別人修煉，只因為它同天生靈體有著本質的區別。
匯納靈力。
天生靈體可以自然而然的匯納身邊所有的靈氣自動的轉化為靈力，隨著使用者的悟性決定靈力的多少，而爐鼎之體就像是那匯納靈力的工具，它不會反哺自身，若是到了一定的極限便會散逸出去，之后便再行匯聚。
慕寧如此冷淡且赤裸的回答將臨道話里的歧義剖析在眾人的眼前。
他覺得好奇，他甚至驚奇，因為那是不可能的事，而就是這樣的禁忌話題被反復拿在了云水的大殿上讓眾人得知。
慕寧的冷靜果斷讓眼前的白衣修士有片刻的愣神，他似乎是沒想到她居然會將自己的話曲解。
試問剛剛他的態度確實算不上友好，可現在這個修真界，都是一群迂腐老神在在循規蹈矩的，這讓他覺得頗沒意思。
于是，挑釁也成了他的一種樂趣，比如，這位爐鼎之體是怎么成為渚蘇的道侶，是因為兩個人的體質相配，相愛，或者是另一位的強取豪奪？
不管是哪種，都可以讓這位天之驕子面露難色。
他很喜歡這種感覺，于是在慕寧曲解他的意思向他也發出同等的挑釁時，臨道只是瘋狂地笑了起來。
這一笑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覺得他晦氣，不過他的修為確實無話可說。
臨道笑的幾乎流眼淚，他靜靜地看著慕寧，而后對著渚蘇簡單道歉說：“抱歉，失禮了。也許換個說法，我很好奇姑娘是如何修煉的。”
渚蘇藍金色的眸子底色淺淺淡淡，慕寧卻猜出了他的心緒。
“不為何，你當如何修煉的，我便是如此。”慕寧回答之后。
臨道的眼神忽然一變，他臉色慘白的退了兩步，像是受到了什么重創。
之后便在眾人的面前迅速地調息起來，之前的全然不擔心變成有些冷淡的防備。
“青林尊者所言，我寒極派也當應承。”
慕寧有些奇怪地看著前后態度大變的臨道，精神力掃視之下，他并無什么傷，只是靈力波動變得意外的奇怪。
渚蘇低聲詢問，“接下來的事情會有點無聊，瀟瀟你可以先行離開？”
慕寧點了點頭，她確實有些疲倦了，聽這群老頭蛐蛐她自己也沒什么意思。
不過，剛剛襲擊臨道的，是誰？為什么連她都無所察覺？
慕寧又轉頭看向一旁態度十分溫和的渚蘇，察覺他靈力并無波動。
不是他，卻也不是旁人。
“嗯。”
出了云水大殿后，慕寧沒有去落雪峰，而是飛身至云水大殿的頂。
云水大殿不如落雪峰地理位置高，所以站在上面沒有絲毫的寒意，倒也能縱觀一部分云水的狀態。
那些宗門來的人不是很多，大殿外僅有一部分各派宗門弟子在等。
慕寧看向那些弟子，眼神光一閃，玉靈虛幻的身影再次發飛出，她不再是那般大大咧咧而是雙瞳變紅，就像是被慕寧控制了。
一道秘法陣印出現在掌心。
白衣少女露出一個十分淺顯的笑容，既然他們那么想自己死。
一道紅色的光芒鑲嵌在法陣之上，飛入空中，流金色的金色碎暈順著陽光落了下來，每一道金色碎粒光芒都蘊含了許多的靈力，但這樣強大的靈力波動，卻無人注意。
玉靈輔助施法完畢后，神智不在呆滯，黑瞳閃爍，有些心虛地飄在慕寧身邊，“主人，您這是想叫他們都死嗎？”
這樣的靈力的波動，若是未察覺及時，是很容易死掉的。
慕寧手上的銀飾叮當作響，她輕笑，“為了那不可預估的計劃，自然不會讓他們死，只是他們很想我死。我就送一場好夢給他們。”
說完這話，下面侍候的人忽然一驚道，“誰在上面！”
這一聲引來其他人的注意。
慕寧退了兩步，在屋檐的另一邊，直接從后面倒了下去，白色的衣裙被風吹的翩飛。
很快，她便睜開眼睛，坐在了落雪峰小竹屋里的塌上。
這么一連串的秘術讓她不由得有些疲累，洛喬不在，隱約的魔息泄露竟然就讓普通弟子察覺。
還有那洛衡波，居然堂而皇之地出現在云水大殿。
被自己引入魔道后，能在那么短的時間找到掩蓋魔息的辦法，被所有人不能察覺出。
慕寧用手指在空中簡單地劃出了她在洛衡波身上看到的封印印記，總覺得那東西眼熟的很。
可還沒等她回想那封印究竟是什么東西，小竹屋的上面忽然有股巨大的壓力傾斜而下。
這股莫名的壓力來的突然，慕寧并沒有反應過來，不，她抗拒地抬起頭，紅色的靈力傾斜四周，那原本被自己吞噬的金色靈魂之力就像是得到了召喚，從她的身體硬生生地將要分離出去。
吞噬下的東西再要吐出來，對于慕寧來說就是撕扯靈魂的疼。
“噗！”
慕寧扶著床榻，一口血吐了出來，究竟是誰？！
小竹屋就像是被隔絕了一般，她再也感受不到氣息，但所幸的是她身上的鈴鐺還有作用，對方絕對來者不善。
她悄悄逼出一絲靈力壓入鈴鐺里，呼叫渚蘇。
“你……你瘋了……”
女子翩然而至，那青綠的衣裳在她落地之后，這常年不化的落雪峰竟然立刻遍地生春，就連自己的修羅道心，也有幾分動搖。
慕寧用牙咬破了唇，鮮血的滋味才叫她方才清醒了些許。
這清新的宛如醍醐灌頂的氣味實在是太過于明顯。
她瞪著來著的兩個人，女子的面容竟然分外熟悉，而男子。
慕寧的記憶是不會有差錯的，那是那日在幻海里——師尊的模樣。
“他不知道尊師重道，就連這等力量都要我親自來收回。”
男子清然的模樣，讓慕寧不由得想起在幻境里他虛偽的形象。
“原來那日，竟是你啊。”
慕寧咬牙切齒。
男子面有疑惑，就在他準備說什么的時候，那白衣少女手中忽然出現一柄利劍。
“存無？”
青衣女子意識到了這股力量，立刻壓制了她即將的動作。
青綠色的眸子落在慕寧身上竟還有幾分艷羨，“他沒有惡意，只是你吞噬的這份力量對他至關重要。”
慕寧才不管他們有什么恩怨是非，“他至關重要的東西，那日想要至我于死地，也要順從么？”
她在這股幾乎讓人站不起來的壓力中抬頭，笑的璀璨，“你們便是他的同類吧？師妹？”
這句話一出，青衣女子像是被猜中了什么心事，臉色立刻嚴峻了起來，“你不該，你不該……”
男子倒是用力量將慕寧挾制了起來，眼底不善，“這幺女早就壞了他的道心，你們還如今對她多加袒護？若是她直接死了，便沒有那么多事了。”
青衣女子立刻阻止，她輕輕推搡了一下，那裹挾他滔天的靈力便被如數化解。
慕寧從未見過這樣修為的人，也許不能稱他們為人了，靈魂撕裂的疼痛依舊，她甚至察覺不到掛在身上的鈴鐺發著亮光。
“你們是神，還是化神？”
慕寧抹去嘴角的鮮血，問道，也許她想要知道的一切，他們兩個都知道。
包括那個消失的記憶和那個男人。
神是不能來到下界的，慕寧猜測到他們可能是用了什么東西隱藏了自己的氣息，以至于連她也不曾察覺到，這云水宗居然還有這兩位超乎尋常的“人”。
“你很聰明，但是。”
青衣女子搖了搖頭，“你想知道的一切，都需要自己去找，他快來了，我們走。”
似乎察覺到渚蘇的氣息正在接近，他們走的很快，原本四季如春的屋子頓時恢復了曾經的模樣，慕寧跪坐在地上。
不由得輕笑自己大意了，那樣的東西吸收了居然還能被找上門。
呵呵，被神化人找上門，那真該是她的殊榮啊。
連氣息都消失的不見，而慕寧倚靠在塌邊，這是她所熟知的，撕扯靈魂后會短暫的失去五感，不過，幸運的是，她感受到手邊漂浮著的金色力量。
他們取走的不過是那東西的“形”，真正的力量已經被她的法陣連同自身化成了“核”。
就算是神又如何，也能被自己算計。
慕寧露出笑容，很快，她眼前的東西似乎正在模糊，黑與白交織著。
連耳邊的喧囂也逐漸減少。
“你來了。”
第113章 渡劫
等渚蘇趕到時，慕寧已經失去了五感其二，視覺和觸覺。
哪怕是渚蘇將她抱的滿懷，她也在迷茫地尋找著他的氣息。
枯敗的美人臉色慘白，像是受到了什么重創，她依戀地想要再次擁有被被擁抱的感覺，那是她從不曾感覺到的。
“我好像看不到了……師兄。”
抵抗神力造成的代價幾乎是要了她半條命，平時悅耳清脆的聲音變得虛弱。
她伸出手想要觸碰，但是感受不到。
“到底是誰？！”渚蘇的聲音盤旋在耳邊，慕寧卻感受不到那溫熱，憑借著強大的神識感應，她只看到了一道藍金色的身影在顫抖著。
“到底是誰？！”他的聲音好像與以往不太一樣，慕寧說不上來。
“剛剛來了兩個不認識的人，若不是師兄來的及時，我或許就死掉了。”慕寧故作柔弱地說，即使沒有觸覺，她也憑借著本能攀附在渚蘇的身上，汲取著天生靈體的靈力。
“是哪個宗派的人么？”問完，渚蘇便自我否定道，“不對，沒有那個宗派的人可以無視我的防御陣。”
慕寧歪了歪頭。
企圖蒙混過關，但很快她就通過神識感知到對方的靈力在以極其迅速增長著。
增長速度，令人發指。
“那就是宗門以外的人，魔修？呵？”
和平常的渚蘇截然不同的口吻。
慕寧被他抱了起來，她似乎感覺到對方在看著她，然后在下一刻輕輕吻在了她的額頭，靈氣充溢，比那療傷的天靈泉池更要有過之而無不及。
那被神力壓制的神識頓時清明了起來。
她聽到，往日里乖順大義的小靈寶，輕輕地似乎在嘆氣。
然后，她施法將神識切分出一點借用玉靈的輔助能力，虛影從本體脫離了出來。
靈魂剝離的后果異常慘重，她曾經剝離過無數的靈魂。
小靈寶還穿著他那平平無奇的弟子服，只是天空電閃雷鳴，紫色的云層不斷地聚集，像是雷劫即將而至，而這般紫金色的雷劫，慕寧從未見過。
那團云很快便聚集在落雪峰峰頂，慕寧的虛影飛了出來，此刻的落雪峰只還剩她和小靈寶兩位，莫非，這雷劫是他要突破了？
剛剛那急劇增長的靈力是怎么回事？
這樣厚的云層，分明是突破大乘所化的雷劫，那些原本在云水大殿商議事情的各宗派長老們都驚恐地出來看著這突如其來的雷劫。
雖然雷劫的目標只鎖定渡劫一個人身上，但是這樣程度的天劫強度，若是一個不小心怕是要將整個云水山頭毀了。
此時此刻，懷中抱著慕寧本體的渚蘇十分溫柔地囑咐道，“本來是想給你一個驚喜，但現在怕是隱瞞不了了。”
那樣溫柔的聲音也傳到了慕寧神識虛影之處，可她不相信渚蘇能面對這滿天的雷劫，現在的他絕計是因為自己被傷，然后失去了耐心，這才導致體內的靈力之海翻涌。
也許他早就該突破了，只是一直在壓制，現在因為心緒，壓制被解。
落雪峰常年積雪不化，渚蘇著一身白衣的弟子服，抱著懷中的姑娘，平靜地望向天空，好似融入了這樣的雪景。
慕寧虛影漂浮在空中，她看著那群長老們開啟了防護大陣，而他將自己的身體收進了儲物袋中，用一層靈力包裹著。
“不，不行！”
慕寧虛影企圖有所作為，可她剛剛靈魂被重創，現在就算維持這樣的狀態，也只能維持這樣的狀態。
大乘的雷劫不似其他，若沒有任何防護，幾乎算的上九死一生，不，幾乎必死。
哪怕他是天生靈體。
“還在等什么？來吧。”
雪地上的一聲輕喃，那束發的長冠被雷劫周圍氤氳的氣氛壓的碎裂。墨發垂落，散于腰間，飛于空中。
小靈寶的樣貌算得上極佳，這樣看過去竟有幾分誘人上當的雪中妖孽模樣。
隔著距離，慕寧知道他是看不見自己的，但那雙熠熠生輝的藍金色眸子像是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如雪一般，他露出了淺淡的微笑，像是平時在安撫自己那般。
慕寧停頓在原地，耳邊是那些人議論的喧囂，他們在不可置信，驚奇，甚至更多。
“如此年輕便踏上大乘修為了？天生靈體果然了不起，若是……唉！”
“有生之年看到大乘雷劫倒也不算枉活，不過這雷劫好像和記載的不太一樣，臨兄，臨兄，你的雷劫是這樣么？”
那修士指著空中紫金雷劫，詢問道。
臨道支撐著結界，他搖了搖頭，“不曾，不同。”
“也許是因為不同呢？”
洛衡波站在后面輕飄飄地說了一句，便繼續道：“渚蘇師兄的天賦，倒是讓我也嫉妒上了。”
“……”
慕寧知道這群人是不會相助的，因為無人敢挑戰這樣從未見過的雷劫，就連她自己突破時也未見過。
“瀟瀟——”
渚蘇的唇輕輕翕動。
那熟悉的感覺就像穿透了她的靈魂，好像有什么東西在體內碎裂，隨之而來的便是接連不斷的記憶畫面。
那是她剛剛出尸山血海，在血池里泡了許久，幾乎要沒有了情感。
雪山很冷，作為修士她本應該沒有這樣的感覺，可這里的風帶了靈力，哪怕是靈力防護也能吹到她的心里。
“姑娘，你不冷么？”
清冷干凈的聲音，男子站在不遠處，面容精致白皙，一身白衣幾乎要與這無盡的風雪融合。
慕寧動了動干涸的嘴唇，她得到了消息，劍修至寶，“存無”藏在這里，只要獲得了這把神器，她就可以打回魔界，橫掃當初的恥辱。
“滾。”
男子也不惱，他不知從哪拿出了一件加絨的皮襖，輕聲道，“這里是神留下的千年風雪陣，普通的靈力抵御是無用的。”
她早已不信身邊會有人會為自己好了，她冷漠地避開了這看起來有些多管閑事的仙修。
男子注視著她的背影，垂眸，指尖輕點，眸子里也有不解，不過他很快便跟上了慕寧，像個甩不掉的賴皮狗。
“你也是來取寶的吧？我也是，不過我現在不想了，你若是想要，我可以幫你。”
慕寧：“……”
“我熟悉這里，知道一條小道可以直接找到那把‘存無’。”
輕而易舉地戳穿了慕寧此行的目的，幾乎讓她動了殺心。
她撇開袍子，瞬閃至那人的面前，他如雪一般的面容美麗的簡直不像話，饒是慕寧這不在乎皮囊的人都會被這妖精一樣的容顏而動搖心神。
“你說？什么？！”
男子連忙舉手示意，眨巴著那雙藍金色的眸子，努力無辜道，“我只是猜測，來這里的人都是為了它，所以……所以……”
“小道在哪？”
慕寧撤下了攻擊他的靈力，冷漠地詢問。
“跟我來～”
得了回應，男子便興致勃勃地領她去另一邊的小道。
慕寧又縮回了袍子里，冷漠道，“若是騙我，會讓你橫死當場。”
一字一句，咬牙切齒，慕寧不信任他，就如同她被趕出魔界無人信任一樣。
“好。”
男子態度十分溫和，同那雪中精靈的冷漠外表不同，他是個溫和乖順到骨子里的奇怪的仙修。
早就猜到她魔修的身份卻毫無防備，一路上對自己呵護備至，好幾次以身犯險替自己擋住了風雪。
千年風雪陣威力不俗，哪怕是兩個人，抄小道過去的，抵達目的地的冰窖時，也費了不小的功夫。
冰窖巨大，進了那里之后，寒氣更甚，即使運用再多的靈力阻擋也無甚作用，哪怕是用了火焰法陣在這里也起不了效果。
慕寧凍的嘴唇都變了顏色，她靠在一旁，不停地運功抵抗。
男子有些心疼地看著她，輕輕道，“你就相信我一次，它可以幫助你抵御風寒。”
手上捧著的正是第一次見面時那皮襖。
慕寧沉默片刻，順手接過了那皮襖，不知是為何，穿上之后竟半分寒意也沒了。
除了丑點，她連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
“‘存無’在這下面，那位飛升時說的是要等有緣人來取。”
“我猜姑娘你便是那有緣人。”
慕寧聽著他不停的話，像個努力靠近自己的笨拙小子。
“你的目的是什么？”
有所求便有所圖，如此這般順從示好幫忙不可能沒有一點奢求，但他的修為顯然要在自己之上。
“我的目的是你，姑娘。”
如謫仙般的男子，目光澄澈，他絲毫不像開玩笑地說，“我的預言術，告訴我，我需要來這里等一位姑娘。”
慕寧如刀子一般的目光立刻就剜了過去，之后她便頭也不回地向著地下走去。
她對“存無”志在必得，那逾矩無禮的仙修饒他不死便是她最大的仁慈。
冰窖的洞府很大，即便有羅盤保障也難免會迷路，慕寧在走了第三個來回后，臉上的神情開始逐漸變得凝重。
這里被人下了保護的陣法。
慕寧更改了羅盤的靈力法咒，開始尋找陣眼，只要解開了陣眼，就不會……
“在這！”
突兀的人聲打斷了慕寧凝聚的精神力，本能的，她迅速隱匿了起來。
第114章 初遇（1）
那仙修說的不錯，這里確實有不少的仙修為了這“存無”來。
慕寧隱匿在暗處，看著那幾人在這里大肆破壞，但是他們沒有這神奇的御寒之物，所以，幾個人臉色十分不好。
在這巨大的冰窖洞里，領頭的男子十分氣惱，他用靈力在這寒冰洞里炸出縫隙，可很快，在這冰天寒氣的侵蝕下，那縫隙又迅速地合上。
“該死！”
男子臉都凍的發紫了，他懊惱地看著那光潔的寒冰墻壁，隨后又叫人用法器轟炸。
得到的結果和之前一樣，神留下的法陣要不他們想象的更加堅不可摧。
慕寧隱匿了氣息，然后繼續尋找陣眼，他們這群人估計要不了多久就會發現這里有迷路法陣。
羅盤在飛速地旋轉，循著氣息，慕寧抬腳向前走去，但奈何這冰晶做的地面在接觸到她時，那隱匿的術法就瞬間消失。
穿著皮襖的姑娘就這么暴露在眾人眼前，那手上的羅盤正在指向某個方向。
“魔修？！哪來的魔修？！”
幾個仙修幾乎立刻警惕起來，他們將視線很緊緊鎖在慕寧身上，姑娘臉上的表情凝重，片刻后，她收起羅盤。
“要打架嗎？”
在這里，慕寧不用運用靈力抵御嚴寒，所以她是有優勢的。
“師兄，為什么，她，她不怕冷？”
眼尖的修士一眼就察覺到她身上那件衣服的與眾不同。
“還愣著做什么，就算我們拿不到也不能讓這魔修得逞，這可是仙界的東西！”
領頭的仙修弟子立刻做出了反應，他們分批幾個人就將慕寧圍住。
即便是阻止她，那冷淡的目光也是放在她這皮襖上的。
慕寧抬手便是冰雪法陣，那雙染了血的瞳孔似乎在熠熠發光。
這里很冷，手里的冰雪法陣得到了無限的增益，她指尖上浮著那微小的的雪花。
仙修男子立刻冷呵道：“都別動手！”
有千年冰雪法陣的增益，這普通的小小冰雪法陣就能讓這里徹底冰封。
這是不要命的打法。
“mad，都說魔修都是瘋子，我看你也是個瘋子！你要如何？！”
仙修蹙眉，沉聲問道。
“滾。”
慕寧不想他們打擾自己尋寶。
極輕的字落在那群人耳朵里，那領頭的仙修瞬間露出笑容，空中不知誰隱匿在周邊，慕寧毫無防備地被揍了一拳。
“我們賭是我的靈力快，還是你的冰雪法陣快？”
男子甩了甩拳頭，紫色是靈力環繞在周邊，慕寧一口血吐了出來。
她不理解，既然這里不能使用隱匿術法，為什么這群人可以使用？
難道就因為她是魔修？
姑娘擦了擦嘴角的血，眼底是倔強，“不如我們比一比，用我全身的力量鑄造的冰雪法陣，能不能將你們全部凍死在這里？”
她可是從尸山血海里爬出來的惡鬼，話音未落，一道道雪花就從冰窖洞內落下，像是早就不值好了。
“你！”
男人氣急敗壞，似乎沒想到在剛剛博弈時，這個瘋女人居然也沒有信任他們。
“你不是說了嗎？我們魔修都是瘋子。”
慕寧捂著胸口，伸出手，默念咒語，紅色的靈力加持的冰雪覆蓋的速度極快。
隨著片刻的呼吸，立刻蔓延，地面上巨大的冰雪陣法，將置于上面的仙修立刻連人都凍結了起來。
而身在一旁的仙修就要拉著她一起被凍死在這里，皮襖的一角被扯住，慕寧毫不猶豫將屁襖的一邊直接切了下來，被巨大的靈力彈飛了出去。皮襖被毀去一半，寒氣也頓時侵入身體。
她坐在一旁，看著被封實的洞口，雙腿卻被凍的僵了。
早知道，這場路途不會太順利，慕寧早就做好了準備。
她用靈力擊潰了包裹在腿上的冰塊，白皙的小腿就這么毫無防備的暴露在空氣中。
在這樣的環境里，那腿恍若毫無知覺，可慕寧卻還能運用如常。
她從懷中拿出羅盤，順著靈力指向的方向，繼續前進，之前的洞窟被冰封了，那么之前所有的路線就要被打亂。
“終于找到你了。”
男子熟悉的聲音再次讓慕寧警覺。
可那看上去分外溫和的模樣沒有因為她剛剛趕走他而惱怒。
如雪一般的模樣，帶著幾分溫柔，“之前是我唐突了。”
說完他似乎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尖，然后繼續道，“這里的溫度太低了，我想你會需要我的。”
慕寧不冷不熱得道，“你看到后面被冰封起來的洞窟嗎？那里面全都是你的道友，若是不想死就離我遠點。”
男子眼底的藍金流光溢彩，見慕寧跟他說多了話，便更欣喜了幾分，“雖然我也沒有第二件皮襖，但……”
那身形逐漸接近，慕寧召出短的匕首指著他即將靠近的身子，冷聲：“你要是再近一步，我就讓你死！”
男子沒有絲毫的膽寒或是心懼，他繼續前進，慕寧握著匕首的手有些發顫。
她看不懂眼前這個人。
匕首觸碰到他的胸前，男子也依舊在前進，他的身體似乎極其脆弱，雪亮的劍刃直接穿過了他的皮膚，血肉被埋入。
慕寧愣住了，怎么還有人尋死。
“看，我的血可以融化這里。”
那聲音很輕，在慕寧的耳邊響起，他用力將她冰的幾乎沒有溫度的身體抱住。
沒有冒犯，也沒有其他多余的行為。
血順著他的身體落下，灼熱的力量將地上冰雪的法陣所塑造的地面灼穿。
慕寧感受他的呼吸，瞳孔驟縮，“你！”
她推開他，匕首插在他的胸前，男人的臉色在迅速衰敗，紅潤的臉色變得慘白。
而他血所到之處冰雪正在迅速消融。
“只有這個辦法了，千年冰雪陣的威力太大。”那搖搖欲墜的身子即將倒了下去，慕寧卻違背本能地去接住了他。
“我沒有傷害你的意思，我是來幫你的。”
慕寧那雙紅瞳逐漸熄滅，變成黑瞳，常年無人相處，她甚至不知道怎么說話。
“別哭啊，你還沒找到你的道呢，我不會死的。”
男子說話的聲音也弱了下去，他努力地伸出手想要替慕寧拭去那即將溢出的眼淚。
可那雙手逐漸沒了力氣，垂落在一旁。
慕寧使用靈力，想要替他修復傷口，可當她想要去救治的時候卻發現她是魔修，他是仙修，若是接觸到傷口，魔息會立刻吞噬他。
“你不會死。”
慕寧重復這一句話，懷中的人卻閉上了眼睛。
身為在尸山血海長大毫無人所愛的被人遺棄的魔修，慕寧對這樣的感情難以理解，她甚至好奇自己為什么要掉眼淚。
可她也不希望眼前的奇怪的仙修就這么死掉。
大片的血流了出來，冰雪地面徹底融化，那堅固的冰下又是另一層世界。
他就像是睡著了，不知道名字，只是一位奇怪的仙修。
“存無”劍被插在不遠處堅冰之上，慕寧將懷中的人平放在地上，用靈力包裹他的身體。
只身前往存無所在之處，但每踏進一步，就能感覺到自己的全身被冰封一樣，起初是雙腳沒有知覺。
明明距離不遠，等走到最后一步時，她連指尖都無法動彈，全身被冰徹底凍住。
存無劍正在盈盈發著光，慕寧不信，她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不可能就止步不前，更何況這通道是他帶她來的，無論如何，就當是完成他的遺愿。
這“存無”必須在她的手上。
“你是為什么來取劍？”
無盡的冰洞中，慕寧僅還剩眼睛能動，她聽到這古老聲音。
為什么來取劍，那自然是為了變得更強，強到可以睥睨任何人。
“那你為什么又要保護他？”
那道聲音又問。
為什么保護？不，那不是保護，他說自己不會死。
被凍住了，慕寧唯有意識能說話。
她回應這虛無的聲音，“他不會死。”
“可他已經死了。”
古老的聲音，靜靜地說。
“你為了取劍，殺了他。”
這仿佛是一件事實，可落在慕寧耳朵里就變成了赤裸裸地嘲諷。
“你閉嘴！不是我！”
慕寧全*身靈力暴漲，她用盡全力掙開著冰封束縛，但身體也因為缺少了冰封而被存無劍旁的陣法彈了出去。
“可如果不是你，他怎么會死呢？你看他，連呼吸都沒有了，真可憐。若是他的話，也許能拿到這柄劍。”
蒼老的聲音帶著幾分喟嘆。
是她殺了他，哪怕她不知他姓名。
用他的命打開了這道真正的封印。
慕寧捂著耳朵，眼底的猩紅翻飛，不是她殺了，是他自己找死。
“你閉嘴！我來這里，不是為了聽你說話的。”
她退了兩步，回到他的身邊，用手沾了他的血，“你放心我會替你報仇的。”
那血很奇特，沾染上了之后慕寧便感受到靈力得到補充，一瞬間，大量的靈力充盈自身。
短匕首在手上，今日，她勢必要拿下這把存無神劍。
法陣的威力太大，外面也許只是余陣的威力，里面才是核心。
慕寧每次越抵抗，風雪陣就會將她推出去更遠。
反復以往，取劍幾乎成了一件不可能的事。
第115章 初遇（2）
第二十次的時候，那蒼老幽遠的聲音再次響起，“何苦執著呢？”
這里的風雪陣很強，哪怕是借用了他的血，靈力消耗的也非常快，來回往復二十次換做別人怕是早就放棄了。
風雪很容易讓人迷失，就像是沒有人愿意在這里孤助無依，存無劍一旦靠近就會被迅速彈開，但是如果全身被冰封就可以不被彈開，但是也要付出全身被凍結無法取劍的代價。
這中間或許有許多人曾經抵達過這里，可這么多年，存無神劍依舊佇立在那里，無人撼動。
慕寧站在法陣以外，她的目光和目標十分堅定，想要某件東西是一定會弄到手的，他說過，這把“存無”劍同她有緣。
那她就相信他，第三十一次，慕寧咬開了自己的胳膊，溫熱的血一接觸到這里的風雪幾乎瞬間凍結，然后消失。
在風雪極端的情況，她感覺到連自己的神識也要被凍住。
存無劍就在眼前，慕寧再次喚出那匕首，然后用靈力控制住它，對著自己的手臂再次毫不留情的插了下去。
血再次濺出，然后被凍結，借由那濺出去的一小段距離，她得以再往前稍稍移動。
“你這小女娃好生極端，取不到便做出這等自殘的事來。”
蒼老的聲音似乎帶上了些許情緒。
慕寧皮笑肉不笑，“那也比不上前輩，用精神力摧殘人的心志。”
從進來開始，這道聲音看似是給人幫助，但從頭至尾都在不斷傳遞著“她不行”的思想觀念，若是心志不堅定的人，面對這樣殘酷的風雪陣，和這道聲音指不定便要放棄。
“呵。”
不知情緒的輕笑，不知道從哪里傳來，和那道蒼老的聲音不同，這道聲音壓制了了一切。
慕寧趁此機會，那藏在最深處的靈力迸發而出，借由這短短的契機，紅色的靈力將包裹在身上的冰震碎，紅色的匕首再度飛了過來，然后毫不猶豫地插入她的胸口，紅色的血飛濺而出，瞬間凝結。
慕寧顧不上身體的疼痛，機會只有一次。
存無劍正在隱隱發著劍鳴。
慕寧瞧準機會，一把抓住了存無的紅色劍柄。
在觸摸到存無后，周圍的一切好像都靜止了，雪花飄在慕寧的眼前，卻不再飄動。
她感受著手下傳來的力量，存無神劍，一劍雙生，劍可破萬法，箭可毀萬物。
“恭喜。”
蒼老的聲音似乎是欣喜，“你獲得了它，可以帶著它走了。”
慕寧蹙眉，在那道聲音最后的蠱惑下，她抽出長劍，劍刃之下是一道豁口，她毫不猶豫的跳了下去。
真正的存無神劍從來不在表面，她閉上眼睛，從剛剛接觸到劍柄后，就有股莫名的聲音讓她去下面，而外面的聲音卻告訴她已經拿到了劍。
誰在撒謊顯而易見。
慕寧取到劍后，那把神劍就自動融入了身體。
與此同時，周圍的火光忽然自動點亮，也照亮了這黑暗的洞窟。
四周墻壁上的畫順著火光的點亮映入眼簾。
“師兄，我已經修煉到化神了，很快就可以追上你了！”
壁畫上的少女興奮雀躍。
“好。”
白衣溫潤如玉的公子點了點頭，眉眼柔和。
“師兄，你一定要等我啊……”
第二幅壁畫上的少女抬頭看著天上歷劫的師兄。
“師兄……”
第三幅畫，是白衣公子歷劫失敗，在少女懷中吐血身亡的畫面。
少女眼神空洞。
第四幅——
慕寧正要看過去，頭頂上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恭喜你，拿到了它。”
那本該死去的仙修此刻正蹲在頂部的豁口處。
慕寧蹙眉沒管那第四幅畫，一躍而上。
從豁口出來外面已經星夜滿天，似乎在洞窟里的時間格外漫長。
男子一身白衣，和初見時別無二致。
身上既沒有傷口也沒有血腥味。
慕寧仔細瞧了瞧，又滿懷不解地撩開了他的衣裳。
干凈的，了無痕跡。
被撩開衣服的男子臉上有片刻的錯愕，然后耳根迅速紅了起來，“你，你做什么？”
“你中了我一刀，怎么可能毫無傷痕？”慕寧嗅著那清冷的氣息。
男子舉手狀似投降，他頗為無奈地笑了笑，“我倒是想問問你，從剛剛開始就不聽我說話，一路走到這里，還跳了下去。”
慕寧…
“是啊，進了這里之后，你好像魔怔了似的，我怎么叫你都不聽。”
男子輕嘆，隨后他伸手替她拂去發絲上的雪花，“你是陷入幻境了嗎？”
慕寧沉默，眼前之人好像的確沒有受傷，“離我遠點。”
男子旋即露出笑容，十分溫和，像是寵溺地看著她，“已經很厲害了。”
這話說完，慕寧忽然感覺到頭一陣眩暈，眼前的事物天旋地轉，低頭看到，匕首制造的傷口還在身上。
也就是剛剛的一切都不是幻境，他是真的死了。
可……
努力想要睜開眼睛，存無神劍好像在吸收著她的精神力和靈力。
被暗算了？
慕寧咬牙切齒企圖讓自己清醒，但是這強烈的失重感讓她連站都站不穩，“你陰我？！”
男子淡笑，他垂下眸子，像是和情人低語那般，解釋道，“想要接近你不容易的，雖然不知道為什么……可能是因為，你長得很好看吧。”
最后一句像是自言自語，慕寧想要給這人再來一刀，她一定不會手下留情。
但在即將暈倒時，那上下翕動的嘴唇似乎已經告訴了答案。
“我是來幫你的。存無神劍已經認住，此后整個魔界都會知道你的存在。”
至于那個，男子伸手接住暈倒的慕寧，然后看著地上那位躺著的“尸體”，想要騙過劍陣的守護靈并不容易，所以剛剛他的確是生生承受了那一劍。
只是她現在的修為還不足以傷到自己，她成長的實在太快了。
用不了多久就會成長為真正的“劫”，獨屬于自己的“劫”。
男子幻化去了自己外貌的一部分，取走了神劍，這里會真正的坍塌，他抱著慕寧，一躍而出，靈力包裹著兩個人，以至于不被這里的風雪陣所傷。
風雪陣外，候著一部分的仙修弟子，他們看到那層藍金色的光芒后，都十分尊敬地作揖道，“恭迎神尊出關。”
回憶戛然而止，慕寧愣怔在原地，渚蘇正在遭受著天劫的紫金色的雷電鎖定。
那白色的身影和雪山上的男子一樣，甚至是許多年后都沒有改變。
浮在空中的慕寧咬牙切齒，虛影幾乎攢住了她全部的情緒。
這雷劫真的會置他于死地，但是當初受自己一刀都沒有死。
慕寧飄在空中，靜靜地看著他，一道紫色的雷劫打在渚蘇身上，那原本的白色的衣裳頓時被劈的四分五裂，哪怕筑起一道道防御法陣，在天雷的作用下，也不過是被毫不留情的碾碎。
云層越來越厚，那些原本旁觀的人都不由得加入了保護宗門的法陣中，唯一還在觀看的大概只有虛化神影的慕寧。
渚蘇扛到第三道時，一口血便吐了出來，天生靈體過雷劫要比普通修士簡單點，因為他們可以迅速轉化周邊的靈氣，但天生靈體的雷劫又和普通修士不同。
紫金神化的雷劫，只有在渡劫期突破時才會有所顯現。
一道道的雷劫幾乎要將他的身體粉碎，如果她和渚蘇的糾葛要持續到幾千年前，那么一切都可以解釋的通了。
也許他們的初遇不是偶然，對她的動情也不是因為一見鐘情，而是輪回百轉，終是他們的過去，烙印在靈魂深處。或許是當初的謀劃，但他為什么也淪落至此，承受常人的七情六欲之苦。
當年她意外走火入魔，仙修包括曾經的摯友聯手將她鎮壓在鹿鳴山，以此來隱藏過天道的覆滅。
魔界失去了這么一個頂尖戰力，從此以后一蹶不振，而仙界也因為損失過多，靈力損失，導致人才紛紛隕落，在短短數百年間，全部死去，唯有謝言鉞通過死亡秘法，成功逃過一劫。
她和他的故事到底是什么？
慕寧忽然很想知道。
在第十道雷劫下來時，慕寧雙手成結，與此同時她的本體也從那被保護的儲物袋里飄了出來，她召出來她儲物袋的秘寶，被本體吸收，然后自己出來的神識重新歸位。
靈魂撕扯所喪失的六感，進到身體里時已經聽不到渚蘇的聲音，也不能說話了，但她循著氣息飛了過去，在眾多紫色的雷劫下，在諸多光蹁躚飛舞時，她主動貼在渚蘇面前。
那道身影出現時，渚蘇先是愣怔，然后那道身影就抱住了他，天劫正面襲來的，若是她這般元嬰修為的正面受一下，幾乎是必死無疑。
渚蘇瘋狂抗拒，想要推開她，卻聽到神識深處傳來的熟悉的聲音，“師兄，不要推開我，我幫不了你多少，后面的雷劫只會更厲害，還記得我和你說過嗎？我身體里有一道封印，封印著我大部分的力量。”
渚蘇滿臉的血污，可他依舊顧不得許多了，雷劫再一次下來時，他迫切的推開慕寧，然而他現在已經沒有足夠的力量推開她。
白色的身影，在耀眼的紫金色雷光下，生生承受了一遭。
渚蘇壓不住眼底的金色力量，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
為什么不在那里好好等他回去？
血跡順著慕寧嘴角流下時，她再次看到了某些畫面。
第116章 大乘
那是截然不同的畫面，或許在更早以前，面容精致的少年在行俠仗義的路上救下一位奄奄一息的小女孩，女孩全身都是血污，全身沒有一處完好。
白衣少年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然后將她帶到一處看起來靈氣充裕的地方，運功將她救活。但少年似乎沒有照顧過人，雖然治好了她身上的傷，但是那浸滿血跡衣裳卻無法解決。
明明身上是白衣，但是也不管那女孩那一身的污漬將她抱在懷中，對著一戶農家敲了敲門，詢問道，“您好，夫人，可以給她換一身干凈的衣裳么？我可以付錢。”
農婦格外友好，她看到少年懷中的小女孩，立刻明白了他是仙人，“您是仙長吧？當然沒問題。”
普通人家沒有什么好的衣裳，給她換了干凈也體貼的裙子之后便委婉地解釋，“這是我們家最好的料子了，仙長您不會嫌棄吧？”
少年搖了搖頭，看著那正在熟睡的女孩，露出一個頗為溫和的微笑，“感謝，這是答應給您的錢，另外，她無父無母，您可以幫我暫時照料她么？所產生的費用，由我來出。”
農婦大抵沒有見過如此溫和有禮的仙長，立刻點了點頭，“好。”
少年持劍，再次回頭，蹲下看著女孩熟睡的容顏，輕輕呢喃，“若是有緣，我們會再見的。”
像是下了某種約定。
上仙界時代，出了一位獨一無二的仙修，他出生時，整個星空都在閃爍，所有的辰星為他排列，直至他像正常嬰孩般發出第一聲啼哭，天空雷鳴閃爍，靈氣濃郁的將四周的仙修都生生漲了一階段。
隱于世間的無上占卜天機的宗門宗主出世，親自送給了這位嬰孩一個禮物——天機宗的封門秘寶，銘生劍，此劍可改命，銘生，記死。
并昭告所有宗門，這個孩子是上界的神君下來歷劫的。
但算出之后，當晚天機宗宗主就夜半心悸而死，不僅如此，整個天機宗都徹底封死，不讓人進出，徹底與世隔絕。
十六年后，少年如那位天機宗主算的那樣，年紀輕輕就進入了元嬰期，并且成為當時第一宗門璇璣宗宗主的親傳弟子。
不僅如此，借用已經徹底隱世的天機秘寶，銘生劍，他可以隨意占卜過去未來，少年十六歲時，借用銘生劍算出了此生唯一的一次大劫。
他顧不得占算天機的反噬，又用推演陣找到了女孩。
那被稱為他大劫的女孩此刻正奄奄一息地躺在血池里。
似乎是天道讓他憐惜，他將她救起，給了她一處短暫安處的地方。
神的轉世他是隱約知道，若是要歷劫成功圓滿歸去，需要付出一定的代價。
于是，二十年后，他再次在雪山之巔遇到了她，此時，她已經不是小女孩，當年那位農婦家中突發變故，她也如命運那般，再次出現在他的眼前。
之后苦學人際交往的璇璣宗主，第一次正式見面，說出那驚駭人際交往界的話，“我是來幫你的。”
換來女孩的一頓白眼。
有點蠢，也有點白癡。
這是慕寧對當初以及現在的渚蘇的唯一評價。
紫光雷劫應聲而下，打在慕寧近乎半殘的身上。
這樣的畫面幾乎立刻就遭到了下面人的激烈討論，就連一向都看不好的兩個人的洛衡波都驚訝大過于一切。
“他們竟可以那樣么？”她不懂，身旁的宗主撫著胡子輕嘆，“也許只有那樣才能配得上‘天生靈體’吧，無關天賦，無關身份。”
不是所有人可以為誰擋天雷的，哪怕是道侶，對于仙修來說，天雷是可以覆滅一切的存在，更何況那位道侶不過是區區元嬰。
“若是他們能闖過這道劫，仙修便又多了一個可以正面作戰的底牌，魔界的六位大乘修者又怎樣？！哼！”白胡子老道瞇了瞇眼，又加強了手上用作防御的靈力。
“老頭兒～你可別忘了，若是找到那慕寧，第一個一定要便宜我，渡劫期巔峰強者，我也想試試～”臨道說完，便從防御陣法里飛了出去，大乘期的實力在空中逸散著，他仿佛一點不怕這雷劫，在凝聚了一觸即爆的空氣中，伸手就捏了法決，朝著天空的方向，露出十分欠揍的表情，“天劫？有本事劈死那對小情侶，也來劈死我啊。”
眾人都被臨道這突如其來的癔癥發作的操作搞的懵逼了。
挑釁天劫？
瘋了吧？
而天空上，那雷劫仿佛能回應臨道似的，所有雷劫都從他臉上刮過去，分毫不差的劈在了下面的兩個人身上。
“你行不行啊？”
在防御陣下的玄衣尊者忍不住嘲諷，他也是寒極派的一員，看見自家欠揍大師兄兼副宗主如此吃憋，他忍不住嘲諷道。
“老子行不行，一會兒你就知道了！”臨道毫不猶豫地將自身的本命劍送了上去，大概是沾染了別人的氣息，天劫惱羞成怒，劈的更狠了，但是也分了一部分到臨道這里。
吃力抵擋的年輕人很快就露出一個得逞的笑容，“下個月仙修第一快報，我一定是頭條。”
玄衣尊者嘴角抽了抽，抗議道，“也許師兄你是人家道侶下面的陪襯，說不定還是舔狗。”
“我*你*！”
臨道爆了一句粗口，反抗的力量用的更強了。
玄衣尊者立刻吩咐道，“以我作為傳導，全部傳力給師兄。”
身后的寒極派弟子立刻點頭。
旁邊看呆的幾個宗門幾乎話都說不出來，這一派聚集的都是一群什么人才。
“天雷好像弱了下去……”
白胡子老道看出了天劫已經趨于弱勢，立刻吩咐周圍的人，“等渡劫結束，立刻派最好的醫修救治二人。”
已經被劈的身體孱弱的慕寧神識詢問道，“我好像感覺到了不一樣的氣息，是有人來了？”
渚蘇看著他們那模樣不由得輕笑，“是啊。”
“擋雷劫？那不是蠢貨才干的事？”慕寧忍不住嘲諷道。
渚蘇輕撫她的身體，旋即轉了身體，讓慕寧受到更好的保護，藍金色的雙眸盛滿了溫柔，“不是蠢貨，都是很好的人。”
此時，渚蘇的識海深處，那靈力之海的封印已經退化到了邊緣，原本浮在云海上的虛影也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然后從云端處躍入下面的靈力之海里，化作靈力之海上閃爍的浮光躍金。
紫金色的雷劫再次醞釀，似乎要成為最洶涌的最后一道，渚蘇將懷中的慕寧收入自己的儲物囊中，雖然衣裳已經破碎，就連臉色也是蒼白的。
但他好像比剛開始靈力更加充裕了，渚蘇迎著雷劫，用殘存的靈力將還在抵抗的臨道說，“感謝諸位道友的努力，臨道師兄，最后這一下就讓我來吧。”
臨道看出對方卓爾不凡的靈力修為，嘴唇微揚，“就沖這個情誼，小師弟你讓不讓慕寧給我吧？”
即便是大乘也不能硬抗雷劫，這是抵消的力量，雖然這么說，但臨道的嘴唇已經蒼白了。
“當然。”
渚蘇將他送了出去。
回到防御法陣里，臨道吐了一口濁氣，“下個月的仙道快報不是我的話，老子跟你們拼了。”
云海中，渚蘇閉上眼睛，感應那天道的隨機莫測，他似乎能感應到深一層的意思是什么。
那是藏匿在轟鳴的雷聲中，亙古不變的道理，那么他叫什么呢？
被封印藏起來的記憶，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渚蘇沐浴在這道雷劫的光下，深呼吸，然后將自己坐定進入冥想。
全身毫無防御。
能頃刻撕裂大地的雷劫，轟然打在渚蘇身上，幾乎所有人都頭皮發麻，這一下子不死也得殘廢。
然而等眾人再看過去的時候，那原本盤空而坐的渚蘇像是原地消失了。
一個詭異的想法幾乎瞬間席卷腦海。
渚蘇，云水大弟子，代宗主，不會被天雷給劈成灰了吧？
劈下去的雷沒有消失，反而立刻調轉，出現在另一邊的渚蘇手持銘生劍，臉色慘白，眼神卻是堅定的，他將靈力導入劍中，陡然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劍影。
而他本人垂眸，像是入定一般。
從許久以前，就不知道這把劍另一種能力是什么，別人都在尋找本命劍時，唯有他，體內自然而然的誕生了一把，還是與自己所修之道不太一樣的劍。
現在他知道了，渚蘇將全部的靈力壓入銘生劍上，然后用精血將劍與天雷對抗。
幽藍色的光似乎正在消融天雷，看戲的人已經目瞪口呆了，這位大師兄是已經找到了天雷的的對抗之法嗎？
“為何要阻我？”
這一聲清脆，渚蘇眼神一凜，然后一道雷劫忽然直接刺穿了他的胸膛。
與此同時，這漫天的雷劫散去，華光照耀著下面半死不活的渚蘇。
云層的中央似乎有一道青綠，正在快速修復渚蘇的身體。
“恭喜，云水再添一位大乘，不，應該是有史以來最小的大乘修者，誕生了。”
白胡子老道撤下防御法陣。
渚蘇漂浮在空中，神識好像脫離了身體，來到了云層之上。
沒有金光閃閃，唯有一棵看起來壞了致頭的樹，以及另一邊坐在樹下的白衣姑娘。
第117章 記憶之地（1）
“你來了。”
白衣姑娘抬頭，她有著極其精致的五官。
但不知為何，渚蘇總覺得她的眸子里總帶著淡淡的憂傷，好像在那里坐了很久很久。
枯木的枝丫所造成的落葉泛黃，她用手撥開了枯樹葉，企圖讓自己結白的裙擺不受侵擾。
“你一定要成功啊。”
渚蘇剛想問你是誰，那神識的幻影身體忽然就被緊急地吸了回去。
等他慢吞吞地睜眼后，雷劫已然全部褪去，這巨大的天道機遇和劫難所帶來的靈氣，讓很多在場參悟吸收的修道者有了質的飛躍。
“恭喜道友！”
紛踏至來的恭喜聲將渚蘇淹沒。
自從仙界靈氣枯竭，上仙界修者逐漸隕落之后，仙修很少能躍至大乘境界了，仙修本就與魔修不同，他們可以通過吞噬他人延長自己的生命而仙修……
渚蘇搖了搖頭，像個謙虛的后輩，“感謝諸位前輩相助。”
至于后面的上神界發生的事情，他隱瞞而下。
枯萎的樹枝和葉子以及那姑娘都在透露著一種信息——神界出了變故。
所以才會導致，仙界以及魔界氣息稀疏，仙修隕落。
“之后的事宜，還請諸位道友盡心盡力，避免再有別的宗門遭此禍患。”白胡子老道牽頭，他算得上是仙修這里輩分較大的，雖然修為不是最高，但架得住人際關系所帶弟子也有天之驕子。
“云飛老兄，那前幾日，你們宗發現的前代仙者的洞府遺址是不是要分享一下？”
說話的是其他宗門的長老，揶揄完了之后，又道，“而且，有一個傳聞，不知道諸位是否知曉。”
此話一出，立刻就有人從喜悅中清醒過來，在場修為高的，但凡有點感知測算能力的，都知道，此次云水宗之禍的馳援方里，有一位，所有人始料未及。
白胡子老道冷哼一聲，“不就是靈界那老怪醒了么？”
“師尊，按您所說，他豈不是活了幾千年了？”洛衡波適宜地問。
在場有些小輩不由得沉默，這幾千年的老怪于他們來講就是傳說一樣的存在。
“靈界從不參與各類仙魔兩界的活動，渚蘇道友，你是否知曉一二？”
輩分更大一些的擔憂地便是以后的事，此時在落雪峰的的小院子里，一來二去的幾位，又不由得繼續開始商議起未來大勢以及這位靈界之主。
渚蘇對于這位靈界之主也聽師父提起過。但是他所來幫助了仙修，擊退了魔修，也是瀟瀟師父的朋友，便坦然：“此次云水之難，靈界之主，他幫助了云水。以后我們也未必視他為敵……”
升入大乘，所有的境界都會提升，包括靈力的感知，也不知為何，在渚蘇儲物袋里的慕寧感受到這更加充沛的靈力寶泉。
身上的傷也已得到了修復，而在慕寧識海里的玉靈也被這充沛的靈氣所引，鉆了出來。
稚嫩白皙的身體得了此間滋潤，似乎變得更大了些。
“爹爹這是直接突破到大乘中期了？”
玉靈驚嘆。
隨后一直蹲在識海里的肉蟲子也緩慢爬了出來，享受這靈力。
“嗯，天生靈體的奇妙之處連我都未曾鉆研的明白，不過區區大乘渡劫所遇的雷劫就快要接近渡劫。”慕寧六感喪失其四，幾乎徹底感受不到外界的刺激。
她無欲無求的躺在靈泉里，像個精致的瓷瓶美人。
“那倒是奇怪了，莫非他真的是當年的……”玉靈不可置信，但是她鑿了一眼那邊無動于衷的娘親，有些心虛。
然而下一刻，慕寧就坐了起來，“關于那位神尊，你知道什么？”
不再是詢問，而是質問，小玉靈痛苦地閉上眼睛痛恨自己的快嘴。
只能眨巴著眼睛，企圖讓自己無辜一些，然而慕寧現在是個瞎子根本看不見。
“人家也只是知道一點點，那位大人不知施展了什么神力，讓我們當年所有的知情人全部遺忘有關這段記憶。”玉靈狀似可憐地說，“不過我也在計算之內，您那次在鳳凰山突襲的時候，他就出現過，原本您那幾位不要命的手下試圖突襲您的，但被他攔住了。”
慕寧托腮，雖然沒了視覺和聽覺，但玉靈是她的神器，所說之事都會自動被她神識所知。
“那倒是應該好好感謝他了。”
一句不知情緒的話，玉靈立刻整個人都沉進了泉水里，一言不發。
“我應該可以為尊上尋找一部分的記憶。”小肉蟲子恢復以后，修為更加精進了，他挪了挪身子，努力地想要證明自己。
慕寧淺笑，“好啊。”
小靈寶現在自顧不暇，既然封印已經有所松動，不如看看，當初的自己是怎么被那傻了吧唧的神尊大人騙了感情的。
小蟲子在靈力泉的加持下，變成了人身，少年黑發墨瞳，瓷白的皮膚和慕寧如出一轍。
唯有那頭頂上的觸角還暴露他是蟲身化人的事實。
“這個術法是我在家族禁地里找到的，第一次使用……”小蟲子說完，頭上的觸角動了動。
“那你還敢給主人娘親使用，不怕死嗎？”玉靈白了他一眼。
“成功率百分百的。”小蟲子說完，便開始施法，慕寧也垂眸，表示信任。
“那你還說個屁。”玉靈毫無女子儀態，對于這相處了許久的大蟲子只有滿滿的嫌棄。
“不過有一點需要注意。”小男孩有些窘迫。
慕寧挑眉。
“進入記憶之地后，會有很多的不可控性，主人可以成為自己，也可以成為他人。”
智蟲一族很多的秘術都是慕寧所不知的，當然他既然敢提出來應當不至于太過于危險。
一道濃濃的白色云霧閃過，慕寧睜開了眼。
她已經恢復了？
不，那雙手過于稚嫩，不像她現在的。
與此同時，小智蟲的聲音再度響起，“主人，我會將您傳送至曾經的記憶之地，所經歷的一切都是您的記憶，不可以更改，只能旁觀。”
這句話像是警戒。
“尊上，那仙界小子又來了。”
來報的侍者低垂著頭，他的聲音將慕寧喚的清醒。
此刻的自己，像是在被封印之前，而且，修為在……大乘初期？
魔宮巍峨森嚴，可因為她不喜麻煩的性子，宮殿內除了一切所必須的物品幾乎沒有其他。
正中地面上鑲嵌了一塊巨大的寒冰寶玉，遠遠看去，映著著她的容顏。
那是以前的他。
“仙界小子？什么仙界小子？”
慕寧蹙眉，微微不解。
在雪域初遇時，他已然是神尊，什么仙界小子？
然而不消片刻，外面的侍衛再來稟報，“尊上，尊上，我們，打不過……”
侍衛頂著重傷說完，像是魔力沒有運轉過來，一口鮮血吐了出來，暈死在了地上。
下一刻，魔宮關閉的大門被轟然推開，慕寧端坐在那邊瞇著眼，他算是和當初的自己撕破臉了？
來人一如當初雪原所見，他的身后站著一眾被打的鼻青臉腫的魔修，滿眼怨念。
慕寧剛要說話，那本尊的身體就做出了反應，“哪里來的仙修？擅闖魔域，罪該萬死。”
仙修男子冰冷如雪的外表在見到她的那一刻，頃刻露出了笑容，如寒冬融化，溫柔的不可思議。
“本……我想你了，想來找你。”
他說完，隨手一揮，將后面鼻青臉腫的魔修全部療愈好，其效果遠勝療愈法術和圣泉。
“神尊大人屈尊降貴，我這小小的魔域可擔待不起，不如換個地方打架？”
慕寧單手借著扶手撐起了身體，瞬閃到了他眼前，距離如此接近，似乎已經能聞到身上那清甜淺淡的香味。
“今天不想打架。”
明明如此接近，只要輕輕一攏就會入懷，可那目標明顯的宗主殿下就像是被正直糊住了腦子，絲毫不為所動，還覺得自己說的對。
在神識之外觀看的慕寧不由得扶額，表示沉默。
雖然她失去了記憶，但是性格大體是不會變的，身為魔界尊主還在尸山血海那樣的地方渡過了那么久是斷然不會允許別人近自己的身，那么近除了挑釁和引誘，慕寧想不到那個時候的自己還有別的意思。
果然，在下一刻，過去的自己眼底閃過一絲不滿，她退了回去，語氣冷漠，“那現在見也見了，可以走了。”
“這是我在深海找到的熒光精靈。”
看起來分外正直的神尊宗主殿下從自己的袖子里掏了一下，周圍立刻便暗了下去，而那熒熒藍色的光點就像是漫天的星光，照亮了整個魔宮大殿。
這樣的美麗景象就連伺機而動的女魔修都不由得發出一聲驚嘆。
慕寧遙看這里的一切，很漂亮，但她能確定的事就是，自己不喜歡，過去的自己應該也是不喜歡的。
很快的，這美麗至極的漫天“星光”就被慕寧一把火燒了。
原本漂亮的“星光”立刻散發出被燒焦的糊味。
“別費那些莫須有的心思。”過去的自己大概有些惱羞成怒，“到底是誰教你這么土的方法？”
過去的渚蘇有些錯愕，似乎是沒想到，在遭到了質問后*，默默從袖子里掏出一本《追愛三十六計》。
第118章 記憶之地（2）
這一幕的發生簡直能用的上慘案的來形容，那本暢銷人間界的《追愛三十六計》很快就和剛剛那漫天“螢火”一起作了伴。
“滾。”
這一道疾厲的聲音，直接將慕寧震出了記憶之地，隨后再度睜眼躺在涓涓的靈泉池里。
似乎是因為龐大的靈力，她的暫時失去的六感暫時恢復了一感。
“主人娘親，怎么樣？怎么那么短就結束了，大蟲子你行不行啊？”玉靈很快游了過來。
站在一旁的大蟲子臉色慘白，很明顯這短時間的記憶回溯已經要了他幾乎全部的靈力。
“還好。”
那雙漂亮的眸子微閃，那段記憶的確是她所沒有但可能發生的。
以及過去的自己對他的喜歡也是能看出來的。
喜歡么？
慕寧伸手揉了揉額間。
可很快的，一道白光從眼前閃過，慕寧坐在塌上，旁邊正坐著渚蘇，他們似乎聊完了未來修真界的大勢。
“怎么樣了？身體還好嗎？”
進入了大乘，渚蘇眸底的金色似乎更加濃郁了，而樣貌也逐漸接近記憶中的那個人，如雪一半。
慕寧瞧著那盈盈的金光，淺淺笑，雖然她已經完全喪失了其他五感，但修真界尚有神識可以交流。
慕寧只還剩眼睛能看了，她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替渚蘇擋天雷她還沒有為愛犧牲到這個程度，紫金天雷，和那靈魂力量很相似，借著天雷類似的力量，能不能解開那封印的一部分。
幸運的是她賭對了，身上的封印僅還剩最后六道。
“是我，能力不足。那日你受到襲擊，我竟連幫你找到仇人的機會都沒有。”
渚蘇垂眸，即便是清冷如霜的美人，在憂愁的情緒下，也會惹人憐惜。
慕寧拉出他的手，在她的手心上寫下文字，“能無視云水宗的防御大陣，在禁制之內傷我，絕不是普通修士可為，師兄不用苛責自己。”
尤其是那女修，落地生春，這般掌握生機的修士，別說渡劫期哪怕是化神也做不到。
“在雷劫之下，為什么要出來替我？”
渚蘇捏緊她的手。
“你那個時候太不穩定了，若是出了意外，我會很自責，而且我體內有大乘的力量，所以不妨事。”慕寧寫完，就聽到識海里玉靈的嘆息，“爹爹好可憐啊，又被主人娘親騙了。”
不過他現在已然大乘了，若是以后想要動用元嬰之上的力量還得注意，小靈寶尚未發現自己的魔修身份，若是一不小心被發現了，就有趣了。
慕寧淺笑盈盈，之后，她繼續在渚蘇手上寫道，“師兄，你累不累？”
渚蘇搖了搖頭剛想說不累，小竹屋外面的禁制忽然亮了。
女修的聲音非常醒目悅耳：“渚蘇師兄，我們可以聊聊嗎？”
是洛衡波的聲音。
出于上次發生的事，渚蘇的確是要出去問個清楚的，但是……
慕寧拉了拉袖子，示意道，“師兄有事就去吧，我可以的。”
看了這話，渚蘇似乎是無奈地起身，他摸了摸慕寧的柔順冰冷的發絲，然后額頭之間相抵，柔聲，“等我。”
之后就塞給了慕寧類似于一個小掛件的東西，慕寧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玩著那精致的玉璧，就聽到玉靈道，“這是傳靈玉，我記得很貴的。”
慕寧淡淡，“捏碎它，無論在哪里，發生了什么都能立刻到身邊，比滌生鈴的傳送通道還要好使一些。”
好像小靈寶確實過于擔心了。
“你為什么會……？”
渚蘇清楚的記得她入了魔，洛衡波此刻不再像那時穿著淺白的弟子服，淺紫的衣裳裹著她曼妙的身體，帶著一撩即開的裙擺。
“為什么？師兄，你當時沒能救我，現在卻要來阻止我？”
洛衡波目光流量在他的身上，充滿了癡迷，“不過，我沒有對師兄生氣的意思，只是……”說這話時，洛衡波壓低了聲音，“自從入了魔道之后，才發現，原來所謂的什么清心寡欲，不過就是個笑話。”
“您不知道吧？”洛衡波將目光放在后面的小竹屋上，透過敞開的窗戶，她看到那坐在塌上，正溫順等人的姑娘，她似乎有些苦惱，眉間一直都是蹙著的。
在她的目光觸及之后又淡淡落了下去，仿佛不再有什么表情，像個精致的花瓶美人。
“您的那位道侶，似乎是個……”雖然在雷劫之下僅有片刻的氣息，但也足以讓她確定一件事，那就是之前的黃玲玲并沒有說謊，被渚蘇稱作唯一道侶的瀟瀟姑娘，是個魔修。
而且等級還不低。
這樣的一位魔修混入仙宗，成了天之驕子的道侶到底是魔修那邊的謀劃還是她的惡意愚弄，于情于理，洛衡波也須得加以提示。
“是什么？”
兩次以命相救之后，渚蘇對于慕瀟瀟算得上他心頭的第一要事。
“是個魔修。”
洛衡波落下這道聲音時，帶著淺淺的笑容，“我早已入魔，相信師兄會顧念我們的關系，不會說出去的。”
“魔修？”
渚蘇雙眼微瞇，片刻后，洛衡波就感覺到威壓，“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被這強威壓壓的難受的洛衡波抬頭，即便是這樣，笑容依舊不減，“你知道？那就更不可能留了，她那樣的……”話音未落，洛衡波的大腦就像是被什么東西刺中了，“我這樣的，如何呢？”
女子的聲音如此清晰的在她的腦海中響起，“你繼續說，猜他會不會相信？”
這聲音結束之后，洛衡波感覺到威壓好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渚蘇疑惑的眼神，“如果你來只是為了和我說這件事，那么可以走了。”
以她多年對渚蘇的了解，明白對方應該是不信的，但洛衡波也沒有想要退后的意思。
“師兄若是不信，可以取此物，若是對方身上有絲毫的魔息都會發出光亮。到時候就可以見得對方真假了。”
手中的灰石頭看上去并無什么特別之處，渚蘇沉吟了片刻后，將它接了過來。
第119章 記憶之地（3）
如洛衡波所說，無論慕寧是否是魔修，都給了他們或是渚蘇一個定心丸，沒有人愿意自己珍視的道侶會是一個作惡多端的魔修。
渚蘇亦會是這樣的人，她明白。
可就在她即將期待這個結果時，渚蘇當著她的面，用兩根手指將那塊用來測試的石頭碾成粉末。
清冷如雪一般的容顏上沒有什么表情，“我與你是多年好友，但唯有瀟瀟這件事，我不希望你插手或是對她做什么。如果想要做什么，也別怪我撕破臉。”
說完這話，渚蘇瞇著眼，提及她的變化，冷聲道，“你的隱匿氣息的術法并不完善，在魔修的道路上修的越深，隱匿術法作用就會越小，直至最后徹底成為魔修。”
像是善意的提醒。
可落在洛衡波的耳朵里卻是赤裸裸地嘲諷，“天生靈體就是好啊，無論我怎么修煉都不如你，無論我怎么努力。”
洛衡波說的近乎猙獰，她將目光落在里屋那精致瓷瓶姑娘的臉上，轉而訕笑，“師兄，新婚快樂，希望你真的快樂。”
畢竟，即使對方的隱匿之術再玄妙萬千，只要她是魔修，只要她動用那份魔力，渚蘇就不可能完全察覺不到。她殷切且無比期待著那天的到來，天之驕子和她一起墮入泥潭。
那樣的畫面，怎么可能不開心呢？
隨著那道紫色氣息的離開，慕寧將手放在了榻上，想要沖破這六感的束縛。
可這靈魂剝奪代價太大，試著幾番都沒有完全沖破，而那洛衡波說的不錯，她的封印還剩幾道就完全解開了，只要一解開，她的渡劫巔峰的實力就會迅速回歸，從而引發天雷。
那么……剩下的時間不多了，小靈寶如果不能跟她走的話，就只能舍棄了。
如雪的氣息再次靠回來，慕寧便笑了笑，她雖然不能說話，但可以神識傳音，于是伸手便將剛剛進來的渚蘇拉了過來，二者視線相撞，后者似乎完全沒有預料到她會這樣，驚愕之余，還微紅了耳根。
“你，你，怎么了？”
從善如流又鎮定的大師兄慌了神，就像是雪山經年不化的雪頃刻間感受到了炙熱的陽光。
片刻的失神后，慕寧用神識交流道，“師兄，我現在只能看，不能聽也不能說話，是個十足十的廢人，可以不必受我的拖累，洛師姐也挺好的。”
像極了在吃醋，渚蘇清了清嗓子，回道，“這是什么話，我永遠都不會嫌棄你，剛剛洛師妹說了一些入魔之后的事，我也沒想到她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回來。”
她入了魔，最好的辦法就是去魔域，那里足夠自由也沒有仙修的諸多約束。
“也許是洛師姐她還念著宗門，那師兄你對魔修是如何想法呢？”
慕寧最后一次詢問道。
渚蘇思慮片刻，旋即坐在了她身邊，道，“魔修不是非死不可，他們的修煉方式不同，若非不容于天地，作惡多端，也是可以……”
還沒說完，慕寧立刻追問，“那位魔界之主呢？若是她為了你改邪歸正？”
這實在是太匪夷所思，渚蘇沒有想過，就連那張越發好看的臉上都凝聚著不解的神情。那可是慕寧，上仙界聯合數十人都要封印的性情古怪，殺孽罪惡的魔界尊主。
“為什么會這么想？她早就不是一般魔修了，她所作之孽，就算改邪歸正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慕寧抿了抿唇，露出渚蘇看不懂的笑容，隨后伸出手在他的臉上摩挲，用靈力將小竹屋的支窗落下，神識輕柔而又充滿引誘，“是啊，反正也不是什么好東西，師兄果然是個好人，只是我現在什么也感受不到。師兄可以幫我感受嗎？”
喪失感知的感覺很不好，而慕寧這極有誘惑性的引導仿佛急切的尋找證明，渚蘇紋絲不動，哪怕是身體在發抖。
對于雙修之法，他早在她提出的時候就曾看過相關書籍，但是真正要實施的時候絕對不是在這個時候，瀟瀟的身體還很弱。
于是他不顧慕寧的意愿，用靈力將兩個人的距離隔了一道不透風的屏障，輕聲道，“現在……還不是時候，你好好養自己的身體，我，我，我先去前殿看看。”
靈力受限，慕寧幾乎不能挽留他，而渚蘇的背影頗有種落荒而逃的意味。
半晌，慕寧疑問地說，“他是不是不行？”還是說，喜歡什么都是假的。
大蟲子補充完靈力趴在慕寧的肩頭，軟軟解釋道，“也許他是自知配不上尊上，再者，他剛剛說的話是什么？”
稚氣未脫的聲音充滿了不滿，一個剛踏入大乘修為的仙修，在魔界的尊主面前說尊主不是東西。
就算主人尊上不生氣他也要生氣。
慕寧輕笑，然后感受到了什么，出聲道，“既然來了，還躲著做什么？怕我告訴你師兄？”
紫色身影閃進內屋，那曾經純潔的姑娘現在陰測測地看著她，語焉不善，“你到底是誰？！”
剛剛攻擊神識，又威脅她。
慕寧依舊坐在那邊，洛衡波卻感受到了一股壓力，就像是，就像是不得不低頭那般。
屬于本源上都屈服。
“你的命都是主人救的……”大蟲子忽然道，但還沒說完就被慕寧阻止了，她淡淡道，“你不是猜到我是魔修了么？還問我什么？”
洛衡波退后了一步，像是身體不穩，被靈力美化過的那張臉充滿了不可思議，“你，你是……”
是了，此刻的魔域，六大尊者都在，而魔域沒有修為更高的人，結合近日來渚蘇的經歷，和這位來歷成謎的道侶。
“你是慕寧！”
洛衡波聲音落地，連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曾經的魔界尊主，怎么會在這里，修為還那么低。
她想不通。
“不，我不是。”
慕寧笑瞇瞇地矢口否認，轉而道明了她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為，“你入魔后特意去魔域尋了一種隱匿氣息的術法，費盡心思回來。是為了什么？舍不得你的身份地位？還是舍不得你的師兄？”
明明在反問別人，這位看上去修為不過的花瓶美人看上去似乎更無辜了，她帶著無知懵懂地笑容，說著呢：“哦，不對，他已經是我的師兄了，雖然他實際是我的爐、鼎。”
“你！”
洛衡波咬牙切齒，可很快她又冷靜下來，“沒關系，師兄已經踏入了大乘，你這段時間藏頭露面，怕也是遭遇了什么變故。修為大跌了吧？”
言下之意，她可以逼慕寧使用不屬于這里的力量，然后揭露她的身份。
后者不咸不淡，表情大抵有些失望，“我以為你同那些人不一樣。”
趴在慕寧肩頭的蟲子不由得嘲諷，“真蠢。”
“今日心情不佳，送客吧。”
慕寧吩咐完，那浮空便出現了一位酷似模樣的小女孩，那女孩帶著笑容，“走吧。”
而洛衡波好像感覺到身體不受控制，像個被人控制的傀儡一般，朝著門外走去。
竹屋短暫的恢復了安靜，小蟲子詢問道，“主人是想看當年的記憶嗎？”
沒有片刻猶豫，慕寧點了點頭。
其實她并不是很急切，但五感喪失讓她必須要一直以神識感知周圍事物讓她總有些不太舒服，尤其是她現在還處于被封印，且靈力只有元嬰階段。
一道溫和的白光閃過，原本坐在塌上的姑娘漸漸閉上了眼睛。
小蟲子的靈力不足以支撐她更多的記憶瀏覽，所以，每次只能階段性階段性的給她看，且不連貫。
如溺水般的感覺剛剛結束，就被人攬入懷中，在上次記憶結束之后不知道過了多久，像平凡情侶那般，那樣開心的男人將她抱住轉圈。
以往對所有人都抱有敵意的魔尊大人十分嬌嗔地說，“好了好了，我知道你高興，但這消息真假未知。”
渚蘇白皙的皮膚上沾了一點紅暈，就想喝醉了酒，他語氣都是雀躍的，“自打出生起，我沒有一天像這樣高興，瀟瀟，你給了我希望。”
“若我們去隱居，去哪兒？神的血脈很難有后代，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這孩子。”
似乎是真的有孩子了，過去的自己多了些多愁善感，看到這一幕的慕寧很難用言語來形容，她曾經有過孩子？
“你放心，我已經挑了個好地方。”
“鳳凰山的小空間么？”
慕寧歪了歪頭，疑問。
渚蘇搖了搖頭，故作神秘地說，“那里的風景你都看膩了，我在人間界以地脈制造了一個絕對的空間，那里的一切都以人間界最好的風景為影射。”
“如此大的手筆，那些宗門長老們不會啰嗦你？”說到這里，慕寧璨笑，像是自問自答，“不過啰嗦也沒用，若是有誰不滿，捏死就好。”
渚蘇沒有生氣，而是溫柔道，“我們的孩子取什么名字？要不叫你的小名，叫瀟瀟如何？”
“那就重了。”
慕寧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以后你怎么叫人？”
“不，我叫你寧寧，寧寧是我的。”
獨特溫潤的嗓音。
讓正在觀看的慕寧身心一震，寧寧，慕寧，她好像從未思考過，為什么身邊的朋友在最開始的時候都叫瀟瀟，而她叫慕寧。
還有那個孩子。
第120章 記憶之地（4）
“主人？”
這次慕寧提前出來，讓小蟲子略微有些震驚。
慕寧的目光就像一潭死水，無論他們發生了什么，她也從未想過這個結果，寧寧……
原來居然連名字也是經由他的手。
那還有什么是屬于自己？
自己這具軀體？還是被下了封印的計算也在他的計劃之內？
這無比強大的控制之感讓她本能的感到煩躁，就算不看這記憶也能猜出個七七八八了，當初神尊轉世的渚蘇有一道劫，這道劫是自己，為了渡過這場劫難，他費盡心機接近自己，甚至于協助自己拿到“存無”神劍。
之后兩個人在長時間的相處下心心相印，并且孕育了孩子，這個孩子應當就是人間界那位，所謂的空間結界，他留下的力量至今還維持著，至于那個孩子死了還是經由地脈的力量重生，都是后話。
天道突遭變故，一向相愛的兩個人出現了分歧，慕寧知道，即使自己再愛，也不可能為了他拋棄一切，她終究是魔界的尊主。
而他，恐怕也是一樣的。
他們都不足夠相愛，在這場考驗下四分五裂，曾經的愛情，海誓山盟都成了泡影。
也許他們不該相愛，慕寧輕輕碰著胸前，不可置否，她也許借由心里殘留的愛意才會對當初的渚蘇手下留情，她是渚蘇的劫，相對的，渚蘇何嘗不是她的劫。
這場虛幻的愛情游戲也應該到頭了。
似乎是參悟到了這層，那被封閉的五感，打開了一感，許久未動的靈力波動更上一層，也上漲到了元嬰后期。
慕寧從塌上下來，這個小院子是渚蘇的院子，她單手捏訣，將這并不溫馨的小屋子改了一遍裝潢。
“主人娘親？”
精神本源相連的玉靈立刻就意識到了什么，她從精神之海里跑出來，面帶疑惑。
“我晉升了，是因為參悟到了我和他的這段感情。”慕寧聲音淡淡，似乎回不到當初那底氣十足的感覺。
“天在告訴我，只有看破這道所謂的情劫，就會晉升，我已經困在渡劫太久了，也許用不了多久，我就會離開你的爹爹。”
玉靈忽然癟了癟嘴，那張和慕寧酷似的臉上充滿了不解，“爹爹是娘親的劫嗎？”
“還有六道封印，等清月蘇醒，也許剩下的那三道我自己亦可以解開。”
慕寧平淡地說出這個結論，這場陌生又熟悉的回憶之旅，揭開了當初隱藏偌大秘密的一部分。
曾經高高在上的尊主又為何變成了這樣，慕寧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她走出了小院子，外面還在落雪，落雪峰經年不化的雪，一如當初的雪境的千年風雪陣，但這里和千年風雪陣不同，這樣的雪并不會讓她感到寒冷。
不遠處，有兩位鬼鬼祟祟的弟子探頭，慕寧眼神一瞇，就將人提了出來。
“前輩……前輩……”
其中一位女修有些尷尬地扣著手指，說完還用手肘搗了搗另一位男修，“你快說啊！讓我說，你丟不丟人！”
男修臉色微紅，仿佛多看一眼慕寧就是大不敬，他緊張地揉著自己的衣擺，“前輩，是這樣的，師兄和其他宗門的聯合已經在有條不紊的展開了，他們打算去一趟先人留下的秘寶，我們雖然沒被選上，但是我們想，借著機會，前去觀摩學習，絕不添亂！”
慕寧聽著，就猜出他的意思，想必是那邊的長老不同意，便把主意打到渚蘇身上來了，可那位師兄在人外都是高高在上的。
而自己是渚蘇的道侶，想讓自己給吹吹枕邊風。
慕寧揚了揚唇，“找我也沒用啊，你們師兄都不愿意和我睡覺。”
這直白的話讓兩個未經人事的弟子陡然臉紅。
“啊？”
“你們修為如何？”
慕寧又問道。
“結丹……”
另一位女修十分自信地說：“元嬰！”
似乎也差不多。
想必這次所謂的聯合探索的秘密地域也比較危險了。
“要不然等一會兒你們師兄回來，我留下他，你們同他說說？”
慕寧十分無奈地聳了聳肩。
“啊、啊？”男修無措地看了一眼身邊的姑娘，滿臉的恐懼。
“別了吧。”女修害怕地搖了搖頭，可下一刻，慕寧又道，“但是你們只要答應我一件事，我就幫你們。”
“什么？”
女孩頓時雀躍了起來。
慕寧手中變出一顆亮晶晶的石頭，道，“將這塊石頭找機會放到你們師兄身上。”
那石頭似乎沒有什么特別之處，但是她們兩個修為太低，做什么小動作肯定會被發現的。
“放心，它身上有特殊的隱匿氣息，只要你不讓人看見，就不會被發現。我不會害你們師兄的。”
似乎怕他們不放心，慕寧特別加了一句。
“好。”
兩個人接過那石頭，躊躇地出去了。
玉靈化身出來，“娘親是想？那石頭明明是……”
渚蘇將正堂的事務處理完后，就傳訊給師父。
奈何傳出去的靈力紙鶴就像是被什么東西吞噬了一般，直接消失在空中，這說明，傳信的另一刻現在處于無法被傳信的狀態。
洛喬撫養自己多年，無論如何，晉升大乘后他想讓他知道。
“師兄！”
侍從弟子從外面進來，稟報道。
“怎么了？”
“魔修派人送了東西來。”
侍從弟子面有不解地將手上的錦囊呈了上去。
錦囊上沒有任何的魔里覆蓋，似乎是再普通不過的東西。
而渚蘇聽到這句話也甚為好奇，魔修有什么東西要給他？萬一是陷阱？
避免萬一，他用精神力試探了里面的東西，很簡單，似乎是一張紙。
渚蘇詢問道，“是什么人送來的？”
侍從弟子沉默了片刻，徐徐道——
片刻前，云水宗大門。
自從遇襲后，云水宗便派了修為更高的兩位看守大門。
“魔修這次怕也是被殺的措手不及了，只是可惜了衛長老。”其中一位正在感嘆。
云水仙山，四周云霧繚繞，平時幾乎鮮少人至，唯有在山外執行任務的弟子會進出。
“你看！”
另一位忽然察覺不對，原本用作通道的山盤忽然震動了起來。
紫色的氣息頓時侵襲整個山頭，大門受到預警立刻出現了屏障，而守在兩邊的仙修都警惕地皺起了眉頭。
一股淡淡的香氣縈繞在鼻尖，這股突如其來的異香讓守山門的兩位仙修神情恍惚。
“不好！是魔修！魔修又來了！”
這結論還沒說完，另一位立刻就放出了信號煙花。
外宗本就在修建，這一下幾乎讓眾人慌了神，可煙花在空中炸開時，又忽然泯滅。
前來的魔修一身淺紫的紗衣，看上去臉色似乎不太好，她垂眸，眸子里似乎有千百種流光溢彩。美的不可方物。
讓人不得不為她所矚目。
短暫的失神，也沒有控制他們很久，兩位守門的仙修都是元嬰以上修為。
“安好。”
女子稍稍對他們施禮，看上去禮貌極了，也不像是來挑釁的。
“你是？”
不知來人修為如何，他們也不敢擅自動手，畢竟魔修襲擊的陰云還籠罩在心上。
現在最好的對待方式就是和談，或者得知對方想要做什么。
“我是洛璃。”
女子垂眸，旋即露出微笑，“是魔主座下的一位侍女，請放心，我并沒有想要攻擊您的意思，這是城主們送來的一件禮物，請轉交給代宗主和那位……夫人。”
提到這位夫人，侍女的眼底的光似乎閃爍了一下。
兩位守山的仙修頓時疑惑，侍女將那個錦囊送了過來，上面沒有任何魔力波動。
說完這話，那侍女又道，“請不要害怕，這只是一份禮物。”
說完，侍女便徐徐福了身子，“我們在這里，恭迎魔主您的歸來。”
侍從弟子轉述時，坐在那邊的渚蘇似乎有短暫地遲疑。
“她沒有任何其他的舉動？”
“沒有。”侍從弟子搖了搖頭，“除了意味不明的最后那句，有理由懷疑，那位魔主，自始至終，都不在魔界。而這次魔界的突襲很有可能，是魔界的人以這樣的借口尋找他們的魔主。”
渚蘇頓了頓，“慕寧在云水宗？”
“恐怕是這樣的，不然這次魔界的襲擊，來的太突然了，慕寧被封印的這些年來，魔界與我們一直都是相安無事的。”
侍從弟子簡單的猜測道。
渚蘇捏緊了那淺粉色的錦囊，似乎是沒想到，慕寧如果真的在云水宗，為什么這么久了，師父不知情？
“你下去吧。”
渚蘇淡淡吩咐道。
事實告訴他，只要打開那個錦囊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
可他心里總有種預感，如果打開這個錦囊自己會失去什么。
“大師兄！”
一位女弟子赫然在門外十分拘謹，身邊還跟著另一位。
渚蘇不著聲色地收起了這錦囊，旋即道，“什么事？”
估摸著這事應該不難，女弟子使了個眼色給身旁的人。
“是這樣的，我們，我們想問師兄您一個法咒上的問題。”
浸淫了被人詢問的事，渚蘇遇到這件事幾乎是下意識地避開。
冷淡：“教學長老不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