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記憶之地(5)
“不在,師兄……我們是不是打擾您了?”大抵是從未見過如此冷淡甚至帶了點排斥的大師兄,被嚇的原地不敢動彈只能支支吾吾地說。
渚蘇揉了揉眉心,伸手召來一旁的隨侍弟子,那弟子表示明白。
“二位師妹師弟,請跟我來吧。”
雖是渚蘇的隨侍弟子,修為也到了合體,教兩個后輩綽綽有余。
但是走的時候,那弟子臉色難看了幾分,他不斷地示意身旁的女修。
“師兄!等一下!”
這突兀地叫,讓渚蘇再次抬頭,他面色猶疑地看著那臉色漲紅的女修,她似乎覺得這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便想要將那石頭拿出來好好坦白。
可就在她準備放棄這次的任務時,一旁的師弟忽然向她比了一個“可以”的手勢。
這莫名的安心動作,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裝石頭的地方,果然那石頭已經消失不見了。
“沒什么!師兄!我們先走了!師兄安好!”
女孩悻悻地拉著自己的小伙伴跟著隨侍弟子離開,那隨風搖擺的衣角被風吹開。
渚蘇手下的筆忽然就被捏斷了,一股灼熱的感覺在胸口徘徊,很快的他感覺天旋地轉,眼前的事物一分為二,就連呼吸都急促了。
他這是怎么了?
與此同時,另一邊,慕寧看著手里的另一顆石頭,上面不斷閃爍著光亮。
藍金色的光芒幽幽,一旁化為人形的大蟲子捕捉到這絲亮光,立刻施法。
禁術和禁咒同時展開,一整個落雪峰霎時都靜止了,連天空落下的雪花都停滯在半空中。
為了維持強大的溯回術法,她必須源源不斷的給小蟲子供給靈力,可當她看到這一幕時,那微微泛紅的眸子顫抖了幾分。
這是他的本源之力?
與秩序有關嗎?
停滯的時空,慕寧瞬間進入了那溺水的感覺,借由兩個石頭的共鳴,取得對方身上的氣息和術法,以禁咒禁制展開溯回這,找到他的本源和過去遺失的記憶。
由于這獨屬于渚蘇的記憶里暫時沒有她的存在,慕寧只能當做虛影浮在空中。
還是在那熟悉的山頭,少年的渚蘇似乎就學會了不茍言笑,他一個在山頭練劍,身邊沒有師兄弟,也沒有朋友。
璇璣宗主在當時已經化神,再有不久就要飛升,作為唯一的徒弟,他也卯足了氣力,萬眾矚目的神尊轉世修煉似乎并不順暢。
慕寧漂浮在他身邊,少年總是調動靈力失敗,在反復好幾次后,那失控的力量又將這個小院子炸平了。
而經過這里的仙修似乎早已司空見慣,甚至出聲嘲諷。
“師兄又控制不好靈力了?”
“那群算命的是不是算錯了,十年都無法筑基的,怎么可能是神尊轉世?”
“要我就離開璇璣宗了,真丟人。”
“……”
這些話能只字不落的進慕寧耳朵,自然也能進渚蘇的耳朵里。
她端詳著渚蘇,他有片刻的沉默,之后再度調動靈力,在靈力充沛的上仙界,天生靈體反而成了弊端,他們會因為靈力過于龐大而無法控制。
也會因為靈力流竄于體內,找不到用力的地方。
就在慕寧覺得渚蘇的過去也不太好時,一道清脆的女聲打斷了那群人的議論。
“說什么呢?!宗主的親傳弟子也容得你們議論?!”
女子一襲青衣,她呵斥完這群弟子,便提著食盒進了小院子。
那模樣,慕寧見了,連端詳渚蘇的心思都沒了。
“師兄,我知道你還沒完全辟谷,特地從外宗食堂給你帶的,你看你喜歡吃什么?”
青衣女子將食盒放在一旁被炸的還剩半邊的的桌椅,輕嘆道,“師兄你也不必急于求成。天生靈體靈力難以控制。心思還需靜下來”
渚蘇收起劍,似乎在這位師妹前,他才會稍微有點人的情緒。
“我不知道,靈力明明很多,可它不能按照我想要的來。”
雖然靈力無法控制,但那張臉確實是實打實的俊俏,和雪境時一樣,只是那時的渚蘇已經不似現在,這么多年,是這位師妹一直在陪著他么?
慕寧忽然覺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太上清長老說過,你的體質需要更多的錘煉,才能適應天生靈體所*帶來的好處。宗主這幾日閉關,你若是有需要,我便讓我的師父過來。”
青衣女子說完,便施法將那壞掉的桌椅恢復,坐下。
渚蘇搖了搖頭,他十分干澀地吃著那食堂的飯菜,隔著空氣,慕寧靜靜看著那少年,對方好似受到了某種感召,也驀然抬起頭。
“師妹,你這幾日還是不要來了。”
慕寧有片刻的愣怔,渚蘇明明在和那青衣女子說話,但目光卻是落在自己身上。
而她此刻只是虛影,借著共鳴石,用溯回禁術回來的。
這千年以前的時光,她并未存在過。
“啊?”
青衣女子似是不解。
“沒什么。”
渚蘇又低頭,專心致志地吃飯。
恢復了平靜的渚蘇又成了那一成不變的修煉,他反復翻看,進出宗門的書閣,甚至用親傳弟子的身份進入禁書閣,每日除了吃飯睡覺,就是修煉。
似乎真的因為那青衣女子說的話而觸動。
慕寧隨著他的視角,移動著。
日復一日。
少年長大,白衣修士終于在第一萬三千二百二十七次時,將體內的靈脈馴服。
一舉跨入筑基。
筑基后,那獨屬于天生靈體的優勢就展現出來,他的修為幾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躍。
慕寧見到,他會因為下雨,而悟道升級,而在他進入元嬰時。
那閉關多年的師父,終于出關了,璇璣宗主,那個看上去并不是很和藹的男人,他伸手拍了拍渚蘇的肩,簡單地吩咐了一句。
“以后宗門就靠你了,師父就要飛升了。”
仔細算來,渚蘇好像和那個所謂的師父并沒有太多的接觸。
“嗯。”
一如既往,他點了點頭。
而后,這位承載了眾人期望的師尊,在數道雷劫中,化為一道金光,飛入天際。
渚蘇站在山崖的另一邊,看著那道金光,輕聲呢喃,“我只還剩你了。”
不知道是和誰說的話,慕寧漂浮在他身邊,確定周圍沒有別的人了。
方才驚覺。
她幾乎是試探性地問,“你在同我說話嗎?”
渚蘇點了點頭。
“我雖然看不到你的樣子,但是能感覺到你的氣息,你一直在我身邊。”
慕寧迅速思考這種事情的可能性,無論是因果邏輯,還是其他什么,渚蘇都不可能察覺到她的存在,她只是來觀看這場過去的記憶。
“不可能。”
渚蘇疑惑地搖了搖頭,“還沒問姑娘你姓甚名誰?我名渚蘇。”
慕寧輕嘆,對他的追問,沒有回答。
于他來說,還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么,現在說了反而會干擾因果。
渚蘇亦沒有追問,他還能感受她的存在。
似乎是靈力不足,慕寧所見之事似乎滄海桑田,不知是多少年后,她看著那高坐在堂上的渚蘇,下面的人將他的過去的劫難告訴了他。
而宗門唯一說的上話的青衣師妹也踏上了飛升的旅途。
在電閃雷鳴的夜晚,慕寧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消散。
那邊的靈力穩不住她,也就意味著,她要離開。
“師妹也走了,我的劫什么時候出現?”
渚蘇看著那邊的山崖,目光十分悠遠,仿佛透過這時間,看到了更遠的未來。
慕寧出聲,“就快了,她會來的。”
而自己也要離開了。
“嗯,這么多年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叫姑娘,似乎有點冒昧。”
渚蘇陳然,說完,他有些無奈地揚了揚唇。
慕寧即將消散,她感受著消失的身體,想到了那段記憶里的稱呼。
“寧寧。”
輕的仿佛在嘆息,渚蘇聽到了卻像是靈光乍現,他驀然抬起頭,念道,“寧寧?”
“嗯。”
慕寧回應后,身體如風散去。
坐在山崖的少年從此以后便是獨身一人。
“寧寧。”
渚蘇感覺到那已經消失的存在氣息,歡欣的情緒陡然落了下去,他伸手試圖在空中抓取著什么,可,那時常存在的氣息,一如崖上的清風,從指尖逝去。
慕寧再次睜眼,手心里的共鳴石頭已經粉碎消失,而那從不曾濕潤的眼眶,淚珠順著睫毛,像晶瑩的露水落下。
小蟲子搖了搖頭,蒼白的臉色,看上去不太好。
“主人,這已經是極限了,再往后,似乎被什么東西制止。”
彼時晨光熹微。
縱使是魔主,她也感受到這復雜的心情,不是可以用言語來形容。
他似乎始終都是一個人,所以之后才不會與人相處,見面的時候也只能重復著,那干巴巴的一句話。
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那之后的他是不是已經知道,她便是那個近乎虛無的存在。
“主人娘親?”
感受到這奇怪的情感波動,玉靈頓時幻化出來,她滿眼疑惑地看著慕寧。
而那邊面色急匆匆的弟子,看到慕寧就立刻道,“大師兄暈倒了!”
第122章 安然
渚蘇做了一個十分冗長的夢,他看不清夢里究竟都有些什么人,他也聽不到對方在說什么,他唯一記得的,就是“寧寧”兩個字。
在這樣無知無覺的夢里,他感受到十分漫長的孤獨,等待好像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他看到腳下不是平整的地表,而是厚實的云層,云層之上還是那棵半枯半榮的樹,只是樹下坐的不再是那位白衣姑娘,而是他自己。
倚靠在樹邊,讓那枯葉落在自己的身上,一年又一年。
“自己”似乎在懷念什么,緊緊閉著的那雙眼睛,溫柔的月光將其包裹。
而后,睜開了眼,銀發藍金的眸子落在不遠處,輕輕出聲,“寧寧。”
裹挾著莫大的悲傷,渚蘇猛然睜眼,那句“寧寧”幾乎脫口而出,寧寧是誰?
他的瀟瀟正陪在身邊,目光平靜,并沒有追問這句寧寧,而是闡述了剛剛發生的事,“師兄,你太疲憊了。”
渚蘇有些懵,他不累來著,就是那一刻忽然覺得頭劇痛。
但他的頭為什么會疼?
“剛剛……”渚蘇很想解釋,可他面對瀟瀟那誠然的表情,頓時不知道該說什么,說自己忽然暈倒做了個夢,夢到一些事?
至于這個寧寧他是真的不知道是誰。
也許是師父說過的,上輩子的事。
慕寧揚了揚唇,淡淡,“藥堂的醫師說,你需要好好休息了,師兄。”
渚蘇揉了揉腦袋,他還沒聯系到師父,還有那個錦囊。
“剛剛魔修派人前來,送了個錦囊,我懷疑……”
他有些哽咽,其實也不難猜到,剛剛魔修才襲擊完,如今又派人送來這莫名其妙的錦囊,無非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慕寧真的在云水宗,還有一種,便是他們想故意挑撥內宗的關系。
“如何?”
慕寧并未多問,而是欣然地眨了眨眼。
“我已經吩咐下去讓他們閉嘴了,無論慕寧是否在宗門,這幾日……”渚蘇拉緊了她的手,那雙纖嫩的手此刻非常涼,好似沒有體溫,“你就待我身邊,哪兒也不要去,這地方也不安全。”
慕寧挑了挑眉,表情有些驚訝,她以為渚蘇會猜測她就是那個魔主,畢竟無論是相遇的時間還是身邊之人的懷疑,都足以讓一個人動搖。
“那師兄這幾日就陪我?煩事瑣事都交給宗門長老吧。”
渚蘇耳尖微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轉而又正色道,“衛長老自上次一事后,就離開了宗門。我想,他一定是知道些什么。”
慕寧垂眸輕笑,光暈映照進窗戶,那精致的容顏配上這淡淡的笑容,算的上驚心動魄的美。
“那,錦囊你不打開看看么?”
渚蘇搖了搖頭,“魔修想做什么都不重要,他們現在敗退而歸,就是最好的時候,趁此機會,瀟瀟,我試著看能不能解開你的封印。恢復你的感知。”
慕寧伸出手,接納了渚蘇的全部靈力,讓這股氣息在體內流轉。
封印即使還剩六道也不是大乘能夠沖破的,再加上這段時間以來吸收的渚蘇外散的靈力,她封印之下的表層,已經同普通仙修無異。
渚蘇運轉了三個來回,那六道金紋封印卻紋絲不動。
“這封印,我找遍了禁書閣,也未曾記載這樣強悍的。”
剛醒就運轉靈力,渚蘇被共鳴石吸走的那些靈力還未完全恢復,一結束,他就身子稍微有些軟的倒進可慕寧的懷中。
此刻的慕寧已經恢復了三感。
“師兄,你還是歇息吧,或者,我們雙修。”慕寧毫不掩飾地說這話。
倒在慕寧懷中的渚蘇本還想再感受這一股淡淡的香味,聽了此話后,便如同驚弓之鳥般彈了起來。
“瀟瀟你!”
那在外人漠然高冷的大師兄頓時如同稚子一般,窘迫幾乎讓他原地飛升。
“師兄,我很好奇。”慕寧故作姿態地說,逗弄著這位踏入大乘的高階仙修,“按理說,我們早是道侶了,師兄卻很排斥‘雙修’,是因為什么原因呢?我不夠漂亮還是……不行?”
渚蘇連忙解釋道,“不是,我……不可能!”
不知在解釋什么,反駁慕寧哪句話。后者不咸不淡,她故意落寞道,“唉,我明白,師兄想必是知道我六感沒了三感,所以才會如此拒絕,斷然不是因為身體不行。”
渚蘇…
又對又不對的樣子。
“師兄先躺好吧,我看著你就行了。”
慕寧端著下巴,坐到另一邊,笑瞇瞇地看著渚蘇,完全不像剛剛使壞的人。
反應過來的渚蘇也只能無奈地輕笑,之前那個夢實在是太孤獨了,幸好只是個夢,睜眼醒來,瀟瀟還在他的身邊。
“寧寧是誰?”
突兀地,慕寧問。
渚蘇本想拿錦囊的手,直接哆嗦了一下,寧寧是誰?寧寧是誰他不知道啊。
“這個……錦囊,是魔修送來的……”
幸而,找不到托詞的大師兄還會轉移話題,他假裝沒有聽見地將那粉色的錦囊拿了出來。
然而慕寧并沒有想以往那樣,輕易放過他,她噙著笑,語氣依舊,“寧寧是誰?”
被質問的渚蘇,似乎也不知道怎么解釋,那個模糊的夢境,以及那棵半枯半榮的樹。
一直一直重復。
“夢,剛剛忽然暈倒時,我似乎做了漫長的夢。在那個夢里,我只看到一棵樹,和那句‘寧寧’。”
渚蘇仔細回想。
慕寧卻迅速抓住了重點,“什么樣的樹?”
“一棵半枯半榮的樹,我坐在樹下,枯葉自然落下。”
渚蘇努力回想。
慕寧卻思考了起來,片刻后,她不會再詢問那“寧寧”的事。
渚蘇卻忽然福靈心至地叫了一聲,“寧寧。”
慕寧下意識地抬頭,回應了他。
對上那藍金色眸子時,對方顯然驚詫了片刻,慕寧自覺自己失態,便道:“師兄,還叫寧寧?”
這番先入為主的質問,讓渚蘇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我可以解釋的。”
“好啊,那我便為師兄去尋一個寧寧來?”慕寧瞇了瞇眼,說罷就要起身欲走,渚蘇一把拉住了她,“也許是我的前世的宿命,瀟瀟。”
寧寧,是他前世的宿命嗎?
慕寧有種難以言喻的心情,千年的等待,終究歸結那一句,前世的宿命。
好像一切都煙消云散了。
“自始至終,我只有一個你,不會有別人。”渚蘇說完這話,便一把將她拉入懷中,唇齒相接。
陽光似乎黯淡了不少,但雪依舊在下,悄無聲息地落在地上,融入周圍。
慕寧瞳孔驟縮,一股龐大的靈力涌入。
她幾乎沒有任何抗拒的迎合著渚蘇,一切仿佛水到渠成,一切始于五年前的一場相遇。
直到氣力用盡,慕寧能感受到自己的修為從元嬰漲到合體,因為本就是渡劫,她不必渡過所謂的雷劫。
可是即便是這樣,慕寧還能看到對方略帶紅意的雙眸,像是受盡了欺負。
慕寧有些無奈,受欺負的不是自己么?
“還要怎樣證明?”
帶著輕微的喘息,他的聲音都有些微啞。
慕寧輕輕拍了拍他的后背,像是安慰,“我信你。”
寧寧是她,瀟瀟也是她。
無論是之前還是之后。
說是短暫的休息,其實并不然,自從上次去了人間界后,渚蘇忽然想起那個在鳳凰山下的秘境。
另一邊慕寧察覺到了什么,傳信給謝言鉞,詢問清月如何了,自己用不了多久就會徹底打破這個困擾她數年之久的封印。
似乎是意識到自己要走了,她這幾日對渚蘇非常溫柔,溫柔到不可思議,在相處或是靈力交融時,她也會想起一些之前的事。
那些之前的塵事瑣事,眼前的身影和記憶中的身影重合。
不知渚蘇是否想起那些回憶,魔界送來的錦囊其實什么都沒有,只有一幅畫,慕寧將自己收集的記憶都全數凝結在那幅畫上,那是魔修們不知從哪里找來的,她當年的畫。
旁邊落筆是他的名姓。
秘境是他們第一次發現的,那對同當初有關系的鈴鐺也帶了過來。
“我總記得,我們好像在這里生活過,瀟瀟,你有這種感覺么?”
渚蘇拿著掘地的鋤頭,邊勞動邊說。
慕寧坐在門畔,吃著東西,意味不明地說,“誰知道呢,也許師兄之前來過?這鈴鐺也是以我們為一對。”
渚蘇放下手里的事物,“前一陣子,宗門長老傳信說,幾個宗門大比的事,要我回去看看。”
慕寧輕笑,“那些長老好像怕你跟著我這個‘妖女’丟了,不過,師兄你也可以回去看看。畢竟宗主不在。”
渚蘇沉息,“找了那么久,一直沒找到師父的蹤跡,他會不會是去了魔域?”
這幾日雖然隨身居住在秘境,可一直朝著洛喬的方向尋找,找遍了人間界和仙界。
慕寧咬斷了嘴里人間的美味,道,“魔域最近沒有聽到什么動靜。”
身為魔主,魔域的某些東西,她再清楚不過,魔域這段時間甚為平靜。
也不知是前段時間將那幾個人敗家玩意兒打的自閉了還是如何。
而等她說完,那沾滿食物屑的手上忽然多了一張用靈力包裹的紙條。
第123章 千年計劃
雖然當著渚蘇的面,將那紙條送到她手中,但后者似乎并沒有看見。
慕寧打開那張紙條,上面是空白的,她輕輕一笑,將靈力匯聚在眼睛里,原本空白的紙面便出現了寥寥數語。
“清月預計數月內就會恢復,你什么時候來靈界?”
慕寧捏著手里的紙條,隨即將它化去消失,似乎在很久之前,謝言鉞就愛好玩這些小玩意兒。
“怎么了?”
渚蘇察覺到了這里的靈力波動,詢問道。
慕寧椅在門扉,用手指勾了勾,將那鋤頭扔在一旁,靈力將那麻布衣服也遮擋不住斐然氣質的修士帶到自己身邊,吐氣如蘭。
“師兄,我總是在想,這整個幻境空間只有我們兩個人,也就是說,無論做什么,都不會被人發現,不會被人察覺……”
說話間,慕寧的手擦過他的臉,一道緋紅的靈力順勢飛了出去。
在他沒察覺的情況,又收回了手,將指尖放置在那衣領與肌膚相交處,如同蜻蜓點水一般。
那脖頸的肌膚處還有幾處形跡可疑的紅暈。疑似是之前她搞的。
“別……”
渚蘇一眼就識破了使壞的慕寧,他握住那纖細的手腕,表情鄭重又像是被壞人揩了油良家婦男。
雖然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的確算的上好人家的孩子,可對于慕寧來說,他們已經有了相當長的一段姻緣,甚至可能還有了孩子。
“師兄,唉,晚上的時候你可不是這樣的~”
慕寧意味深長地說。
渚蘇似乎對“耍流氓”的慕寧毫無辦法,他只能看著她露出那種輕快,得逞的小惡劣笑容,好似占了莫大的便宜。
其實并不然。
“夜里的時候搶你被子了么?”
這幾天,渚蘇確實沒做什么,兩個人所謂的雙修也僅限于靈力交融,和帶了點侵略性和滿長時間的吻,慕寧喜歡在他的身上做滿各種各樣的印記,但到了下面,渚蘇又會理智回籠地拽緊腰帶,死也不放手。
磨到最后,慕寧覺得沒意思了,便也放棄了。
“是啊,每次到點的時候,就會像個良家姑娘一樣,守著貞操,好似我們不是道侶,是我強搶了你似的。”
慕寧毫不吝嗇地嘲諷,像個小女孩抬頭又轉到另一邊去,“要是我真的強搶了你,一定要將你五花大綁在我的床榻上,剝干凈衣服,每日受盡凌、辱。”
“噗嗤~”
渚蘇被她這毫無顧忌地言語似乎逗笑,同以往安慰的笑容不同,也和在人間界里那故意露出的笑不同。
“不是不愿,我比你想的更想要。”渚蘇攤開心扉地說,“但我們還沒找到師父,自我有記憶來,師父是看著我長大的,他像我的父親,我想,等到他的祝福。”
慕寧挑了挑眉,“所以,這段時間一直在找宗主是為了?”
“師父同我說過,以后如果遇到了心儀的姑娘,要給她足夠的尊重。”
渚蘇解釋道,“我冥冥中有直覺,在我沒有記憶的時候,也應該是這樣的。”
慕寧哂笑,“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的自夸的。”
渚蘇沒有反駁,倒也不是自夸,自從進入了大乘他修煉更快了,尤其在這靈氣充裕的幻境內,肉眼可見的,他的靈力從剛入大乘初期的升至中期。
而這一切都在告訴他一件事,那些記憶和幻境都不是假的,也許可能是他前世或者之前發生過的。
而瀟瀟一直在他的身邊,并且在他的呵護下,變得比記憶中更加開朗。
“真的,不是自夸。”
渚蘇用靈力將捆住的靈力繩索點散,又將那鋤頭弄來,輕聲道,“在幻境,靈氣充裕,用不了多久,就會遍地生花。”
慕寧蹙了蹙眉,似乎是不懂,“種那么多花做什么?”
她不喜歡花,那些東西華而不實,脆弱的就連最輕微的一縷風都能將它們折斷。
渚蘇隨手撒下種子,十分溫和地說,“還記得之前在人間界法陣世界么?它們也會變得那樣好看。”
慕寧并不言語,似乎也不在意那么點東西。
然而渚蘇目光透過前面的這花田似乎到了很遠的地方。
“如果未來我們有機會到化神的話。”
化神?慕寧微微瞇眼,渚蘇體內的靈力波動越來越快了,他已經找到自己的道,天生靈體大乘后,會越來越快,也許用不了多久就會渡劫。
到時候,他會帶著人來截殺這位魔主么?
“師兄是天生靈體,也許會很快吧,我就不一樣了,到時候我變成一個老婆婆……”慕寧睜眼說瞎話。
“那我就變成老爺爺。”
渚蘇繼續道,“皮囊對我來說不過是外物,一生得一知心人,不過爾爾?”
慕寧拍了拍手,作勢給他加油打氣,“是嗎?我還還以為到時候師兄要拋下我,去找寧寧作伴呢。”
這實在過于陰陽怪氣,渚蘇也不同她理論,用靈力將種下去的種子,變出一朵花來,飛到慕寧手中,道,“那你就將我強搶了去,隨意欺凌?”
慕寧笑的璀璨,“好啊,到時候,師兄千萬不要抗拒啊,如果傷了我,我們可就回不去了。”
畢竟是真的回不去了。
慕寧起身,小院子里有當初他們很多東西,雖然這部分記憶還不完全,但那些細節是不會變得。
渚蘇不知道是否有這種感覺。
與此同時,另一邊——
靈界似乎是沒有想到,終有一天,他們要看著兩位曾經的靈界主子對峙。
一旁侍候的長老們不知道該幫哪一方,只能等在原地干著急。
“宮主,您……”
許煥霜倒是沒想到自己歷練的日子那么快就到了頭,只是現在看到那邊的月銀漣,嗟嘆,“是要解開封印了嗎?需要他?”
“既然明白,為何要執迷不悟?你本來就是我創造出來的。”
謝言鉞對于慕寧要恢復這件事是比誰都要上心的,只要恢復了,她就不必停留在那稚子身邊,成為真正的魔主,他們依舊能瀟灑的游歷整個三界。
“我……”
想要順利的接受清月被收藏起來的靈魂,這邊的許煥霜必須全心全意的愿意奉獻。
“這一年,我走遍所有的地方,第一件事就是教會我要珍惜自己,父親。”
許煥霜那張精致的臉上出現落寞的神情,“您當初故意放我走,不僅僅只是因為慕寧前輩。”
還叫他領略這靈界之外的風采,還有……也許是因為是自己親手創造所以才會有不舍吧。
但這份不舍終究是比不過那位前輩。
“你找到你的道心了嗎?”
謝言鉞卻問出了一個截然不同的問題。
許煥霜有片刻詫異。
“這幾日來,你看遍人世間的冷暖,生死,你找到你的道心了嗎?”
謝言鉞又重復了一遍。
這個問題來的猝不及防,他只是不想那么快泯滅,他一位父親放他走只是因為想叫他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純正的容器,不需要道心,否則若是道心與附身在上的靈魂體相撞,就會產生排斥反應。
“為什么要執迷不悟呢?”
謝言鉞輕嘆。
許煥霜逐漸迷茫,執迷不悟什么?
他只是不想那么快就交出己身。
片刻后,謝言鉞就一步瞬閃到許煥霜身邊,一個手刀,打暈了他。
隨行的長老立刻過來將這位小宮主扶起來,有些不舍地看向現在的宮主,出聲道,“真的要這樣嗎?”
謝言鉞臉上的表情沉了下去,“他是最契合清月靈魂的,你與我計劃了那件事,就別想脫身,我的瀟瀟要醒了。任何人都不能成為差錯。”
白胡子長老看向懷里溫順閉眼的許煥霜,終是嘆氣,千年大計不能因為所謂的個人感情而打亂,可是……
都這么久了,好不容易培養出來這么一個有些性子的小宮主。
“將他送到冰密室。”
謝言鉞說罷就在他身上下了一道封印,而許煥霜體內的銀色內丹即將就要成型。
他們的時代已經要過去了,即便是復活了,所能做的事也并不多,讓慕寧真正復活是一件事,已經他們從未觸碰過的化神之境。
當初不惜代價強行剝離身體,用自己的血脈為引,在人群中找到最適合修煉的體質,而后培養他們,用海之力的核心澆灌他們的靈根,讓他們獲得最好的資質,然后——
讓他們成為自己的容器。
謝言鉞知道清月的性格,他一向不會做那么殘忍的事,死了就是死了,但是他不是清月,不會讓當初算計他們的天道那么好過。
曾經的四位朋友,被打散的分崩離析,瘋的瘋,封印的封印,身隕的身隕,他們可都是渡劫,擁有幾乎無盡的漫長生命。說好等來年開春的時候,去天上人間,化神。
縱使現在已經過去了千年,那些本該存在的生命,已經議和的魔界和仙界又為什么會變成那樣。
月光下,謝言鉞垂眸,晶瑩的淚水就像是水晶一般,剔透明亮。
只是犧牲幾個莫須有的族裔罷了。
他很想念那段時光和那些人。
第124章 決裂
“有一件事,我想問你。”
夜空下,流星劃過,渚蘇控制完幻境的術法,然后道。
“什么?”
慕寧擺弄著渚蘇種的花,許是受了仙氣的影響,開的五顏六色,即使將她們從枝干上折下來也沒有枯萎,反倒是散發出淡淡的香氣。
“你的真名,是什么?”
渚蘇像是鼓足所有勇氣,看向她的目光不再如往常那般溫柔。
聽到這問后的慕寧停下撥弄花的手,像是并不傷心,但略微有些意外,旋即露出笑容,“師兄在說什么?我聽不懂。”
在這幻境下,夜空的溫柔似乎取代了全部,慕寧坐在秋千上,靜靜地看著他,似乎卸下了全部的防備。
花配美人,渚蘇面色蒼白,站在原地猶豫了很久,最后選擇快速走到慕寧身邊,然后將那整個人,抱在懷里,嗅著她身上熟悉的氣息,一如初見時,沒有取代也沒有其他的靈魂篡位之類。
“師兄,怎么了?”
慕寧咧嘴笑,但還是這般溫柔地問。
“你還是她嗎?”
渚蘇幾乎是聲音哽咽地問出了這句話,這樣的悲傷似乎是在惋惜,不解,甚至是質問。
“我一直都是啊。”慕寧如常地說。
渚蘇聽到這句話就像是觸電的貓,他近乎瘋狂地用身體挾制住慕寧,用靈力鎮壓住她。
直到慕寧感覺到自己的嘴唇被廝磨出了血。藍金色的眸子才死死地盯著她,一字一句道,“你那日,是怎么在那個人手下逃脫的?”
慕寧也不管他的疑惑,一如以前的回答,“他的主要目的是你,你走之后,我拖了一會兒他便離開了。”
“那你告訴我,你為何會認識靈界之主?”
“因為他是師父的朋友,我自然也認識。”慕寧回答著便笑了,她像個真正不懂事的姑娘:“師兄,怎么了?是有誰同你說了什么話嗎?”
說的小心翼翼,好似真的在擔心渚蘇出了意外。
渚蘇退了一步,而后道,“騙子。”
慕寧臉上擔憂的神情逐漸消失,偽裝一點一點脫去,那張美的近乎無情的容顏在這月光下就像是不可侵染的妖物。
“師兄,是、誰、同你說了什么?”
她預計的是,等渚蘇找到或者找到一點洛喬的消息,再由自己獨自離開,但是好像是有什么人打破了她這個計劃。
難不成是那個錦囊,可那錦囊還在自己身上,并未被拿走。
慕寧歪著頭,她摘下其中一朵花瓣,然后輕輕嗅了一下,“花兒,雖然嬌弱,但卻也挺美的,師兄,你說對吧?”
渚蘇沉默不語,似乎是要看透她的偽裝,一開始是不信的,直到看到了那本書。
典籍記載,魔主慕寧,性肆意,神器契約兩件,其一為玉髓,可轉化儲存并釋放力量,最大程度的模仿所擁有者的全部力量,可化形。其二為神劍“存無”,于雪境取出,劍柄為紅,雙種形態轉化,劍形態時,萬法可破,箭形態時,箭矢所到之處,均蘊含巨大力量,可將城池夷為平地。
“喚出你的劍,告訴我,你叫什么?你把我的瀟瀟弄到哪去了?!”
渚蘇曾數次信任過她,不僅僅是因為洞窟里那一見鐘情時的心動,更因為她無數次的相護。
曾經的天之驕子,像是困獸,死死地盯著那坐在秋千上的姑娘。
慕寧沉默片刻,然后起身,將手中的花打散,然后捏決,紅色的靈力掃蕩過整個幻境空間,終于在書房的架子上發現了一本不同的書籍,上面還帶著淡淡的未曾消失的熟悉的靈力。
慕寧粲笑,又是他,怕是趁送給自己紙條時,趁她不備將那本書也送了進來。
“師兄,你信一本書也不信我么?”
慕寧柔軟下聲音,可憐兮兮地說。
“喚出你的劍!”
渚蘇選擇了無視她的可憐。
慕寧轉而輕笑,也對,整個仙界都在傳魔界有多么十惡不赦,渚蘇這般受人侵染的,怎么可能不恨她呢?
“好啊。”
她召喚自己的本命劍,劍柄是紅的,就連劍身也同典史上描寫的存無類似,不同的是,那鈴鐺還掛在劍柄上。
“慕寧!”
渚蘇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這個名字。
“哎,就是有些傷心,明明當初是師兄你對我示好,求我留下來,現在對我發火的也是師兄,真難過。”
后者不咸不淡地說,說完她有些惆悵地嘆氣,“怎么好人都讓你做了去呢?”
渚蘇不發片刻言語,按理說他的修為已經到了大乘中期,對上慕寧被壓制后的元嬰修為綽綽有余,可他不敢賭,也……不敢動手。
“我真的好傷心。”
慕寧將那柄劍收起來,“我那么……愛你。”
這句話就像是蠱惑的耳語,她不著痕跡地將那錦囊拿出來放在秋千上。
“雖然師兄,我真的很想得到你,但你現在似乎恨透了我。”
紅色的身影在月光下越飄越高,在渚蘇即將情緒崩潰的時候,又忽然出現在身邊,慕寧拿捏住他的猶豫,然后在他的脖頸處種下印記。
“本座的東西,可不由得別人覬覦。”
就在渚蘇惱羞成怒喚出銘生劍時,那紅色的身影被打散,紅色的靈力飄向天際。
余下就是生長出來的美麗的花田和還在搖晃的秋千。
渚蘇幾乎不能支撐自己的身體,只能用劍身插在地上。
流星從天際劃過。
慕寧有些留戀地看了一眼那邊的小世界,然后毫不猶豫地踏出了一步,她想過無數次,揭開自己的身份,或是讓他自己發現。
但,不會是現在。
靈界的內宮里,正在運轉靈力的謝言鉞忽然一口血吐了出來,那雪白的肌膚上,紅色的印記正在隱隱發光。
一道文字赫然出現在空中。
“代價。”
謝言鉞笑著抹了唇角的*血,然后看向前面正在置換靈魂的清月。
沒有什么是舍不得的,瀟瀟已經動情了。
最好的辦法就是趁此機會扼殺,但現在也不算遲。
慕寧身體上還有六道封印,如果剛剛渚蘇真的動手,她不一定能遭得住。
幻境之外,晨曦破曉,玉靈虛幻的身子出現在一旁,“娘親,我們現在是回魔界嗎?”
“去靈界。”
謝言鉞不是完全因為私人感情就莽撞的性子,他敢這么做,必然是已經有了萬全之策。
不用偽裝后,她自然也不用收斂著力量。
與此同時,魔界——
身為尊上狗腿的白城第一時間感受了這份力量,他十分愧于尊上,上次的出手只是迫不得已。
現在他們的尊上終于真正的回來了。
“這個力量,還是無比令人著迷。”許微生捏斷了前來求饒仙修的骨頭,癡癡地笑著,他瞥了一眼屬下,冷聲道,“還站在這里做什么,尊上的魔宮布置好了?!”
其他幾位也自然是感受到這份截然不同的氣息,紛紛做出了回應。
唯有汀碲,自從上次之后,他似乎悟道再次成功,隱隱有突破大乘的趨勢。
第125章 當年真相
靈界有太多的平民百姓,慕寧的實力尚在封印,穿越人群時,只察覺到現在的靈界平民好像不似之前來時那般精神煥發,街道上行走的普通民眾臉上都似有若無的透露著死氣。
見到慕寧這般熟悉的容顏,也只是象征性的表示友好,之后便戰戰巍巍地去做自己的事了。
而矗立在靈界正中央,如水的宮殿,上正散發出盈盈的亮光。
慕寧察覺到生命本源的氣息,想到那個看上去還未經世事的少年,三步作兩步地踏著靈力,到了門前,這偌大的宮殿,甚至比魔宮更要巍峨。
兩個守衛見到慕寧下意識地阻攔,直到慕寧傳訊問:“你強行換靈魂?”
畢竟這樣強大的反抗氣息,怎么看都不像是自愿的。
“瀟瀟,你該明白,都到這個時候了,顧慮和猶豫都是絆腳石。”
謝言鉞放下平時嬉笑玩鬧的偽裝,聲音穿透整個宮殿,但語氣看上去不太好。
慕寧當然明白,她又不是不知道這份平和來不之易,當初四人,沒有一個是愿意平淡過一輩子的,不然不會成為好友,或許她可以偽裝身份在渚蘇身邊龜縮一輩子,可這都不是她。
“他不愿意會造成清月靈魂受傷。”
“所以我將那本關于你的書送給了那個后輩。”謝言鉞幾乎算到了一切,只是在這份犀利背后,他又淡淡道,“你的靈力似乎變強了,是因為他?”
慕寧沒有回答他,而是眼神讓這兩個守衛退下,“你在哪?”
謝言鉞輕笑,“冰密室,你能找到嗎?用當初那個游戲?”
靈界密室,慕寧去過很多,曾經靈界的秘寶也被她拿著用。
只是這“冰密室”是她被封印時建立的,她確實不知。
“說人話。”
慕寧蹙眉,如今她撇下自己的小靈寶甚至爆了身份,可不是來這陪他玩耍的。
“地下。”
慕寧看向腳下的冰面,霎時想到了之前的雪境,那用血跡給自己開路的渚蘇,可片刻之后,她又從這回憶中清醒過來。
劈開了地面后,她似乎落到了一個全是雪的地方,自從上次鳳凰山告別了清月的留言后,有許久沒見了。
這里似乎是以強大的法陣支撐,墻壁上布滿了控制靈魂的封印。
不遠處,幾位長老控制著許幻霜的身體,而另一處控制在冰里的清月的靈魂,慕寧幾乎瞬間就奔了過去。鳳凰山里的一切還歷歷在目。
許幻霜的反抗比她想象的還要激烈,慕寧甚至是不解地問,“如果還是那個時候你也許能更好的控制他,但你卻讓我帶他出去歷練,是為了什么?”
謝言鉞意有所指地回答,“我早就將清月的靈魂植入了,需要催化,他這個人向來不愿意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可我還記得,他為了我們,獨自承受天雷。”
言下之意就是,放他走只是為了催化清月的靈魂,能更好的融合。
“那你為何還要壓制他反抗的靈魂?”
慕寧對于奪舍之法也知之一二,所謂奪舍,不過就是占據別人的肉身,泯滅他人的靈魂。
現在清月的靈魂已然入體,那么,只需要抽出這具身體本來誕生出的靈魂抹殺即可。
根本不必大費周折去壓制他反抗的靈魂。
除非……
慕寧皺眉,她再度看過去那邊清月的靈魂體,忽明忽暗,像是要消失了一般。
“他真是,愚蠢!”
謝言鉞有些無奈地總結道,“他拒絕了,清月拒絕吞噬許煥霜的靈魂,甚至允許許煥霜吞噬自己的靈魂。”
謝言鉞意識到了這件事才強行召回許煥霜,強制壓制他的靈魂。
此時。
慕寧不得不出手,她維持那邊忽明忽暗的靈魂體的清月,無比想問他為什么要如此,放棄那么多年的感情,臣服于天道嗎?
天道當年想要覆滅魔界,顛覆仙界他也是受害人,怎么就?那么輕易的就放棄呢?
可當她靈力接觸到清月魂體的那一刻,意識仿佛也被抽離了本體。
迎面吹來清爽的風,周圍的環境不是布滿靈魂禁制的冰窖,她站在山崖上。
一旁是他們常聚會的亭子,而坐在那邊的白衣公子,纖長的手指捏著白玉杯,正雙眸帶笑地看著她。
“好久不見了,瀟瀟姐。”
清冽的嗓音一如六百年前,一如在鳳凰山上那道留影,只是現在的模樣要比那時多了一分青澀,看上去不像是千年的仙界尊者,而像一位普通的青年仙修,沒什么架子。
慕寧沒有生氣,她走了過來,一掌拍在那石桌上,原本堅固不可摧的仙玉制成的桌子被她拍出了裂痕。
“你為什么?”
清月臉上的笑容在看到這傳聞中堅不可摧的桌子壞掉后,僵在了臉上,然后尷尬地轉移話題,“謝言鉞是不是同你說,復活我,然后對抗天道才是我們的計劃?”
慕寧歪頭,那張美的不可方物的臉上有不可言喻的危險的神情。
清月正色,不著痕跡地使用靈力將凳子退后了一些,生怕惹到這位祖宗。
“咳咳,不必發火,我只是在想,天道既然崩壞,不如讓他崩壞,仙界千萬年來,飛升成神的也有些,他們無動于衷,是不是意味著,只是單純地對抗它,沒有辦法?”
清月闡述道,闡述完了,然后用手沾了點杯子里的水,將它引至空中。
“世界沒有絕對的對錯,所以,無論是魔修還是仙修,都有其存在的道理,這千百年來,天道都從未干預過,可偏偏在六百年前,選擇主動干預,降下天劫企圖顛覆整個修真界。”
慕寧翻了個白眼,仿佛用看白癡的眼神看他。
畢竟這在他們這幾個還存在的上仙界幾個老“怪物”來說,這已經是通識了,哪怕她的記憶曾經被封過。
但清月按理說已經是被天道覆滅的,記憶也許不會受到影響。
她將那幅畫通過意識拓了過來,雖然已經知道那第四個人是誰了,可她還要試驗這個可能性是否存在。
“你認識他嗎?”
那是從謝言鉞密室里取來的,她的記憶是通過特殊方法找回的,也許此刻謝言鉞還不知道那消失的第四個人是誰。
清月看到那人,旋即一笑,“你想起來了?為什么不認識呢?天上地下的旻時神尊,說起來,還是你帶我們認識的他。”
那就對了。
慕寧淺笑,這記憶封印的東西只針對他們那些還活著的人,但他不惜代價的將他的一切從所有人的記憶中抹去,就算是化神也做不到。
“說說吧,當年我入魔之后,你們都做了什么?”
清月自覺失言,不自覺的抿了抿唇,然后道,“瀟瀟姐,我已經是個死人了,你能不能換個人薅?”
慕寧挑眉,用手挑起他下巴,“怎么了?堂堂清月仙尊,算得上現在這鳥不拉屎的仙界始祖的,也害怕被人質詢?”
這姿勢頗為曖昧,但這語氣就像是把人架在火上烤,清月自然知道慕寧此刻不是在同他開玩笑,便誠實地回答:“害怕。”
“當年究竟發生了什么?”
慕寧坐了下來,經由兩遍靈力的摧殘,那仙玉制成的桌子終是碎了。
在兩個人面前,四分五裂。
清月徐徐嘆息道,“當年你被誘使走火入魔后,已經消失了三年的神尊忽然出現。早在當時仙界的仙氣極速流失和魔界地界災害頻發之后,神尊便已經算出了天道崩壞。
他來,告訴我,說你終究會選擇和他不同的路。為了保護你,他希望我配合他隱瞞他的存在,并且在必要的時候,找出五個可以信任的大乘修者。”
也就是在那個時侯就已經算計好了。
慕寧冷哼,“然后呢?我身上的封印也是你們同他協商來的?”
清月瞇了瞇眼,試圖通過意識觀察本體上的封印,但奈何,他現在不過是一縷幽魂,半晌,他訕笑,“他所下的封印并非是仙法,也不是禁術,而是神術。”
慕寧不言,也對,她怎么就沒想到,能夠囊括所有人的力量,轉化成封印的,還是不同源的,怎么可能是普通的禁術。
“他已經不是仙修了。”清月似乎是嘆息,他轉身看向遠處的山崖,“他本來就不是天生的仙修,只是因為天道崩壞,借此機會來到這里歷劫的神而已。”
“瀟瀟,你恨他么?”
慕寧不語,她也不知道怎樣形容這樣的感覺,他是那么真誠的等她,幫助她,笨拙地追求她,甚至選擇在天道降下大劫時替自己遮擋,但,他亦不征求她同意,將她封印在鹿鳴山整整六百年。
“他似乎也失去記憶變成了普通的仙修,和當年遇到他時一樣。”
清月起身,然后平靜地說,“當年,她為了阻止你,受了你入魔后實力大漲的一掌和一劍,借此,我們也得以制住發狂的你,下了那道神術封印,經由此事后,他消失了,我的實力也大跌,活不到一百年,就到了風燭殘年,再也維持不了相貌。”
當年諸多之事,就像這山崖上的風,輕輕拂過,卻記憶深刻。
清月垂眸,靈魂體仿佛要隨風散去。
第126章 復活
“為什么不愿意復活?還放任那孩子吞噬你的靈魂?”
慕寧追問,一方面清月掌握了她封印的一部分力量,另一方面,她私心希望這個老朋友復活,至少在對抗和修正天道方面,他會給出不同的見解。
清月沒有正面回應慕寧的問題,而是出手在空中畫了一道咒文,金色的力量立刻就鉆進了她的意識里。
那是一道十分古老的咒文。
慕寧卻莫名覺得眼熟。
“這封印是我最后能做的事,瀟瀟姐,還有外面還在努力的小言,我也很想念那段無憂的歲月,可很多事情,已經回不到從前了。”
像是遺言一般,慕寧看著他甚至在消散。
意識就像是回籠,再睜眼便是那靈魂體不穩定,“你想死就得死嗎?”
慕寧的聲音十分冷淡。
空中的十字印猙獰又明顯。
謝言鉞立刻就明白了她什么意思,旋即吩咐兩個長老,“去幫她!”
生死咒,以現有全部的靈力,和生命逆轉生死,在天平的另一邊加足足夠的砝碼。只要還沒死透,只要還有一線生機,都可以通過此絕對禁術復活。
慕寧紅瞳全開,渡劫巔峰的力量以及身上岌岌可碎的封印好像還要在壓制她。
靈界的天空都變得灰暗起來,那是符合即將破期的預兆,在現在的仙界,已經幾乎沒有見過渡劫的雷劫是什么樣子了。
慕寧雙手捏決,紅色的雷電就像是鎖定了她的身體。
“呵。”
謝言鉞不再猶豫,反而是將許煥霜的靈魂體給直接抽了出來,然后將他體內快要凝結而成的銀色丹體用術法取了出來。
扔給了慕寧。
有了本命靈魂所凝結而成的珠子就不必獻祭同等類型的生命。
冰窖似乎因為承受不了這龐大靈力的沖擊而碎裂,甚至連外面的行宮都在搖搖欲墜。
“怎么你來一次,就要拆家一次?”
謝言鉞穩住他的同時,還不忘調侃慕寧,“我這漂亮的水晶琉璃宮啊。”
“賠你一個就是了,滌生鈴!”
慕寧及時召喚出滌生鈴,那鈴鐺在空中飛速的搖晃著,清脆的聲音在四周盤旋。
謝言鉞將煉化好的鈴舌用靈力送了上去,得到了真正鈴舌的鈴鐺頓時光芒大漲。
“娘親!”
玉靈化形,玉髓神器所儲存的靈力無縫銜接傳遞到慕寧的身體里。
而靈界的上空中,紅色的雷劫終于醞釀完畢,這盛況,就算有靈界的保護層也無法阻止。
傾天的靈氣四溢。
引得仙界幾乎是排的上名頭的都來觀看。
生死咒的過程中不能被打斷,否則就會被反噬,而這雷劫,非人力不可擋。慕寧咬牙,“就要看你的靈界結不結實了。”
謝言鉞將許煥霜的靈魂固定住,而后飛去外面,紅色的雷劫不像是渡劫,倒像是死劫,他懸停在空中,伸手開始推算。
渡劫期的雷劫他們以前不是沒見過,這樣的是像催命的來了。
等他推算結束后,一口血幾乎沒有忍住吐了出來。
謝言鉞這張臉可以算得上是美的傾國傾城,那些前來湊熱鬧的仙修見此人,竟第一反應是感嘆他的相貌怎么會如此出眾,然后才是那一反常態的劫云。
“您……是靈界之主?月尊上?”
白胡子老道站在遠處,試探性地問。
謝言鉞轉頭,那極美的容顏富有沖擊性的冷笑,他像是在冷嘲熱諷,“怎么了?現在的小輩別的不喜歡就喜歡看熱鬧?”
這等老祖,誰看了不得低頭,可這幅模樣的謝言鉞就像是美人的怒罵嗔怪,說不上討厭,甚至還有些賞心悅目。
“那紅色的劫云是?”
“可我沒見過啊,典籍上描述的渡劫期的雷劫不是這樣的。”
“這個看著像生死,生死劫。”
是啊,生死劫,天道從未給人們繼續向上修煉的機會,反而是找準機會將修煉的人們扼殺,謝言鉞苦笑。
即使穩住靈魂耗費了他一部分靈力,但也必須擋住這一道雷劫。
他們已經沒有第二次機會了。
謝言鉞眉間出現水族的花紋,藍色的卷發被徹底點亮。
后仙界的時代無人見過渡劫期全部的力量如何,他現出本我的姿態,用全部的力量迎接這道“生死劫”。
可無人注意的是,一道身影趁他不注意時,飛向了下面被靈力震碎的冰窖處。
慕寧的全力支持讓靈魂體趨于穩定,而此刻只需要融合**和自身。
“娘親小心!”
玉靈飛身而過,一把撲在了慕寧的后方,而那身影終于也再度現形。
“哎呀,被發現了。”
慕寧瞇眼,那強大的神識凝視,讓臨道頓時有種危機感,可當他看清她的模樣時,有些愕然。
“你不是?”
慕寧并沒有回答他,這份沉默給了他猜測的機會,過了半晌,他才翩然笑道,“魔修果然是狡猾的,居然連云水宗的天之驕子都被騙了。”
玉靈擰眉,“你想搗亂?”
她可是繼承了娘親的全部靈力。
臨道揮了揮手,他訕笑,“原本猜測到慕寧會在這里,但我不做趁人之危的事。”
“你們在救誰?這樣的法陣有點危險啊。”臨道說完就抬頭,那如血的陣法就突然降落,他幾乎是本能察覺到危險退了一步。
“魔族不愧是魔族,這樣逆天的禁術也可以隨便使用。”
碎嘴子順眼看去,果然就看到了陣法之下清月的靈魂體。
他頓時安靜了。
玉靈冷嘲熱諷,“你繼續說啊?怎么不說了?”
臨道的愿望一直成為像清月那樣的人,雖然早就有過傳聞,清月仙尊是魔主慕寧的朋友,但如今真正看到還是會驚詫。
傳說中行事隨心所欲的魔主正在救仙道魁首,甚至不惜用上了禁術。
臨道有些愣怔,他想,也許傳說是假的。
“需要我幫忙嗎?”
他出聲道。
慕寧終于出聲,“用你的靈力穩住他的靈魂體,會不會?”
臨道點了點頭。
“你這仙修好奇怪。”
玉靈還從未見過沒有對已經暴露身份的娘親喊打喊殺的仙修,甚至反過來要幫忙的。
慕寧也不管他什么時候準備好,直接撒手,臨道幾乎是立刻接了上去,差點人仰馬翻。
“殿下,您也沒必要拿我撒氣。”
慕寧撇了他一眼,神情趨于穩定,這法咒很快就完成了,但付出的代價也異常沉重。
“參與這場法陣的,注定會引起天道的注視,你會死。”
魔主平淡的話讓臨道的手沒忍住顫了一下,他有些后悔地看向她,一臉拒絕,“不會吧?我真的要死了?”
不等她說話,后者又滿不在乎地說,“你們這些老怪……咳咳,美人的事呢,我并不想管,既然我能修到這里,證明我命在這里了,既然都有了這次援助之情了你能不能當沒看見我?”
法陣之下,清月的靈魂順利融入了身體,而那邊碎嘴子似乎根本沒打算停下,他看到那邊被剝了一半靈魂的許煥霜,不由得感嘆,“原來你就是那個獻祭品?太慘了。”
慕寧靈力用到盡頭,整個人的身體從空中極速墜落,卻在落地的那一刻,被一道熟悉的人抱在懷中。
藍金色的眸子帶著看讓人看不清的神色,注視著慕寧,沒有溫柔,也沒有其他,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謝言鉞準備的冰窖已經被靈力震碎,連帶著行宮也被破壞,這里完全沒有地方落腳。
許煥霜的身體被清月的靈魂占據,由于生死咒強大的副作用,他身上法陣的烙印被生生刻在靈魂里,生死不能。
慕寧感受到自己枯竭的靈力正在快速被補充,她直直地看著那熟悉的下頜,以及面容。
“你要來殺了我嗎?”
沒有情緒,像是情人的低喃,慕寧說完這話還輕輕揚了笑容,“想殺我就趁現在我沒有靈力的時候,否則,以后可就沒有機會了。”
渚蘇沒有說話,也沒有反駁她,他的情緒好像被洗去了一般,將慕寧帶至外面的落腳處,冰窖粉碎后,這里的居民暫時恢復了正常。
唯有天邊的紅色雷云卻遲遲沒有要散去的跡象。
“師兄。”
云水宗的另一位弟子抱拳而立,此刻仙界已經來了不少的人。
“師父的位子探查到了沒有?”
渚蘇沒有將慕寧放下,而是詢問道。
那一旁隨侍的弟子面不改色,“宗主的氣息就在附近,當是不會錯了,但聯系不到,這靈界之主想必是對宗主做了什么。”
渚蘇思慮了片刻,然后道,“上面的生死劫不用管,我們先去尋師父的下落。”
完全無視了還在懷里的慕寧,奈何生死咒結束,她的靈力被透支,就算是在迅速補充,也不足以反抗此刻的渚蘇。
像是被挾制了的魔主頓時有些惱怒,她伸手推了一下渚蘇,想要掙脫。
奈何力量完全不夠,只能憤然地瞪著這看起來“道貌岸然”的正派魁首。
“放我下去!”
然而,渚蘇繼續無視了她,挾制的手更重了些,吩咐隨侍弟子道,“去確定位置。”
慕寧:……
魔主何時受過如此的委屈。
“無禮!”慕寧咬牙切齒,“身為正道師兄,卻和魔主廝混,傳出去,你是……”
渚蘇大抵是真的被她驚動了,旋即冷然擰眉,他的聲音沒有溫柔,全然是涼薄,“別動,你現在是人質。”
慕寧…
第127章 破陣
生死劫和雷劫不同,前者只有生和死,而后者有得到飛升的第三種結果。
生死雷劫是一定會打下來的,而以渡劫巔峰引動的生死咒,從而下的劫云,靈界的保護無法抵擋。
這樣的一道劫掃過,靈界會淪為廢墟,謝言鉞不禁苦笑,他不能讓整個靈界都灰飛煙滅,也無法拒絕清月的復活,這樣的場面,遲早會惹來天道的注視。
但,清月原本也可以活的很好。
藍色的力量在手中匯聚,整個東極神宮代表著無盡的海族,那些有力量的族民們仿佛得到了感召,紛紛獻出了自己的一部分力量給東極神宮的宮主。
波瀾壯闊的海面逐漸沸騰。
而承載海族力量的謝言鉞神魂身體得到了無限等級的放大,法相正身宏大威嚴。
那些前來瞻仰,或者觀看渡劫期大能動手的仙修紛紛扼腕嘆息,他們已經太久太久沒有人修煉到如此境地了,以至于上仙界的輝煌幾乎要被徹底遺忘。
“豁,這邊是渡劫才能使用的正身嗎?如今親眼一見,方才感悟良多。”
已經幫忙結束的臨道火速歸位,像是不想沾惹因果,撇開了與魔界的關系,前來眾仙面前刷刷存在感。
關云飛扯著自己的白胡子叫身后的弟子:“這都是感悟天道的機會,趁現在了,趕緊打坐。”
尾隨的藍衣弟子不解,“靈界之主也算是仙修,為何我們不幫他?”
這樣的生死劫,哪怕是用上了海族之力也未必能獲勝。
臨道站在一旁輕笑,“云飛兄,你這弟子肯定是沒有好好聽基礎法修課。”
藍衣弟子很快就遭到一記爆栗,一旁的女修依舊是一身紫衣,洛衡波平靜地說,“基礎的修士,在大乘之上就已經接觸到了真正的仙法規則,仙法規則乃天道意志,若是之前從未接觸過,引接這樣的龐大意志,就會爆體身亡。”
洛衡波說完還在指尖擬態了一個幻境畫面,帶著些許引誘的意思,“就這樣,‘砰’,然后,灰飛煙滅~”
藍衣弟子一個激靈,立刻畏畏縮縮。
關云飛撫了撫胡子,洛衡波依舊是他的親傳弟子,他滿是欣賞地問,“衡波你也快進入大乘了吧?”
洛衡波朝師父微微行禮道,“是的,不日就會渡劫。”
那之后,仙界除了渚蘇這位大乘之后又多了一位。
“不愧是掌門的親傳弟子,這樣的修煉速度竟然已經和天生靈體不相上下。”
洛衡波但笑不語,而不遠處那臨道則是意味深長的看著這位天之驕女,揣摩了一會兒,“那豈不是前五的宗門里,只有我們,僅有兩位大乘了?”
這話說的毫無誠意,關云飛懶得理這位不著調的大乘修者。
“有點奇怪,倒不知是魔界多了一位大乘還是仙界了。”
他自言自語,旋即繼續觀看這場盛大的天劫。
“少見這樣的盛事。”
白衣男子似乎是急匆匆才趕到,他身邊只帶了一位姑娘,不同的是,那姑娘有粉色的眸子,看上去頗為奇怪。
“飛花那么遠的地方,也來了人,溫期師弟,別來無恙。”
關云飛做足了大派氣勢,而后便將目光落在那粉瞳姑娘身上,笑道,“師侄這體質似乎是又精進了,踏入元嬰了?”
白衣公子點了點頭,十分有禮道,“其實我本不愿來,只是小徒已經到了瓶頸期,需要感悟天道法則。”
交代了他為什么來,然而,在這些大派里,他仍舊站在末位。
關云飛不語,這位師弟一向都是有禮貌且過了頭。
“不必如此拘謹,你看他。”
那浮塵劍柄指向的方向,臨道正制作了一個簡易的支架,坐了上去,頗有種在這觀看,然后不走的架勢。
溫期有片刻的愕然,他與臨道算是師出同門,后來因為自己離山建立了飛花才少有往來就連上次的支援也是派門下的其他人參與。
“臨道他竟然已經大乘后期了么?”
溫期這幾年也沒少修煉,如此一來,自己竟有些羨慕師弟這樣灑脫的性子。
“你就是太懂事了,帶著師侄來前面看吧。”關云飛說完笑了笑繼續,“畢竟這渡劫期大能對抗天道可不是幾百年幾千年能看到的事。”
那粉瞳小姑娘有些害怕地躲在溫期的身后,只是無人注意的是,那粉色瞳孔里倒映的不是靈界之主反抗天劫。
而是一具已經快要腐爛的尸體,和那半枯半榮的樹正在搏斗。
那樹看上去十分兇狠,明明是已經快要枯萎的枝葉卻爆發出驚人的威力,那具尸體似乎已經快要支撐不住。
到關鍵時刻,女孩扯了扯溫期的衣擺,溫吞道,“師父,樹很兇,尸體……尸體打不過。”
溫期…
他有些不解地摸著姑娘的發頂,就要說話時,那紅色的雷劫直接劈開了謝言鉞的正身,龐大的帶著無盡力量的紅色閃電到每個人都眼前,瞬間閃過了生命中無數個生死。
原本還在談笑風生的幾位高修立刻意識到了不對,出手防御抵抗,奈何生死咒引下的天劫力量實在太強大,集眾多修士所成的防御法陣僅一擊就出現了碎裂。
“快,快走!”
關云飛作為當下修為最高的,立刻吩咐眾人離開。
“既來觀看,何其要走?”
謝言鉞擦了擦嘴角的血,旋即使用大陣將所有人都困在其中。
下一道生死劫云即將來臨。
“你要帶我去哪?”
慕寧像個掛件似的被渚蘇放在一旁,使用生死咒靈力被抽空,她現在反抗雖然確實能逃出去,但外面的情況可能比她想的還要糟糕。
東極神宮的地下海域,這里有著幾乎能隔絕海水的純空地帶。
渚蘇在前面飛著,后面幾個隨侍弟子也在看著她。
明明前一刻還是懷中疼愛,愿意下誅仙臺的道侶,現如今成了階下囚。
慕寧有片刻的悵然。
“師兄,就在前面了。”
隨侍弟子停下,那通道似乎有了光亮,在飛到最里面時,渚蘇停了下來。
巨大的環形空間里,長滿了各種各樣的植物,中間圓臺上躺著的正是洛喬。
“師父!”
渚蘇輕喚一聲,奈何四周是野性難訓的看上去十分兇惡的植物。
“這靈界之主當真算計,將宗主放在這里,便可以無視搜神識的術法。”
隨侍子弟將手中的羅盤收起來,與此同時,那環形周邊布滿了各種防御法陣。
“陣法的解決方法是什么?”
渚蘇冷眸,看著身后被捆著懸浮在空中的慕寧。
魔主是靈界之主的至交好友,更何況她的見識遠比這些人要高上許多。
慕寧看著下面被封了神識的洛喬,笑道,“你以什么身份和資格來問我?”
那雙明明還是平時的情緒的眸子,此刻里面卻是少了點什么。
渚蘇不再詢問,而是懸空而坐,銘生劍隱隱發亮,將這陣法和植物全部囊括在內。
大道衍生盤出來的時候,慕寧沉默了片刻,這東西是上仙界的東西,銘生劍的真正作用他既然知道了,是不是就是證明他已經打開了那個錦囊,看到了他們的過去?
既然已經看到了過去,是如何說出,“人質”這樣的話?
慕寧控制著漂浮的身體朝前去,那紅瞳正對那邊的植物,紅色的光閃過,原本防御狀態的攻擊植物立刻陷入沉睡。
“找到你師父了,我可以走了么?”
渚蘇沒有回應,而是繼續推算這下面的陣法幾何,然而等他推演出結果,那身邊侍候的弟子忽然雙眸發綠的朝前走去。
毫無預兆的跳了下去。
沉睡的植物再次被激活,渚蘇立刻起身察看。
圓臺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變成了水,不僅如此,圓臺四周水流如注,似乎要淹過洛喬的身體。
“謝言鉞和我是一樣的,他不喜歡被推演我也不喜歡,所以……”慕寧的聲音分外冷淡,“如果你們再猶豫,你師父的身體就要變成一攤爛泥了。”
這句話像是在警惕,而被捆仙索綁著的慕寧不知何時掙脫開。
她站在原地,平靜而冷漠,并不在亦洛喬的生死,如果渚蘇要下去救的話,就必然會放棄站在這里的慕寧,任由她離開,如果不去救的話,師父就會死。
慕寧很期待,渚蘇會怎么選擇,依照小靈寶這般心懷萬物的性子,不可能不下去救,但那她與他之間的緣分算是到頭了。
清月的復活,只會讓她成為真正的,與仙界對立的魔主,渚蘇的身份差別,他們永遠不可能在一起。
隨侍弟子幾乎立刻便沖了下去,然而那些植物的攻擊密密麻麻,稍有不慎就會掉下去。
“我說過,你……”
慕寧還未說完,渚蘇忽然欺身而上,她的唇上落下清冷卻纏綣的氣息,像是風一樣。
“失去了你,我也不能從這里全身而退,所以,魔主殿下,請隨我走一趟。”
如此親昵之后取而代之的便是渚蘇帶著她在風中穿梭,下面腐尸水的氣息尤其難聞,慕寧怒火中燒,“滾!”
第128章 吵架
那腐蝕的水幾乎要劃過慕寧的鼻尖,渚蘇像是瘋了一般,完全不顧她的意愿,踩著靈力在低空中飛行。
他的攻擊和防御手段都*相當了得,是慕寧沒有見過的果斷狠厲,那些用來防御的植物被渚蘇靈力毫不留情的絞殺,然后一把靈力捆仙索將躺在中央的洛喬給帶了上來。
“你們將宗主帶出去。”
渚蘇將人帶出來后就收入儲物空間,遞給守在外面的弟子,“直接回宗門。”
隨侍弟子看著一只手壓制身邊姑娘的師兄,旋即不解道,“您不回去嗎?靈界這場浩劫是少不了的。”
靈界上空紅云遍布,紅色的雷劫一道接著一道,完全沒有要歇息的意思。
“靈界之前助我們擊退魔族,也有恩,我留在這里,你向長老堂的人稟報,就說,此次是仙界和靈界監理聯系的唯一方法。”
隨侍弟子旋即對渚蘇作揖,然后幾個人帶著儲物袋飛速離開了。
渚蘇望著天空中的劫云,然后給慕寧身上又下了一道封印,“你別想跑。”
慕寧:……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才是那個魔主。
近距離的接近讓慕寧看到對方脖子上的印記似乎已經自行消除了。
她的印記,大乘想要消除幾乎不可能。
“銘生。”
渚蘇喚出那柄劍,似乎是得到了解封,藍金色的光芒大盛。
慕寧站在一邊,這里相對安全,不僅如此,他還在周邊布置了防御法陣。
好像她真的是那個脆弱,慕寧看著他向著紅色劫云飛過去的背影,不由得輕笑,用手指輕輕碰了一下那防御結界,就當她以為這防御法陣會如往常一樣碎掉時。
一道清冷的聲音從身后響起,“這是師兄最強的防御陣法,尊上,如果您想打開這陣法,單單的一根手指的力量可沒辦法。”
紫衣姑娘面帶笑容,出現在她身后。
慕寧眉頭微挑,“魔道的確更適合你。”
洛衡波輕笑,“那也要感謝尊上的力量相救。”
不知名的情緒,不是感謝的意思,也并非來落井下石。
“當然尊上用一只手或者那把神劍都是沒用的,師兄的陣法不是外力可以破壞的,若非正確的法咒,您可能被困在起碼一天。”洛衡波說完,繼續道,“我可以幫助尊上脫離這里。”
慕寧放下了手,“你想要什么?”
魔族可不是什么喜歡樂于助人的,哪怕洛衡波曾經是仙修。
“您也一定不喜歡師兄,他那么纏著您。”
慕寧打斷了她的話,“為什么不喜歡?那么粘人還口是心非的小靈寶,為什么不喜、歡?”
最后兩個字就像是故意說給洛衡波聽的,肉眼可見的,她的臉色變得難看。
“就算真的不喜歡,他那樣的體質,修煉一下就可以讓我突飛猛進,本尊為什么要舍棄?”
慕寧哂笑。
“你們不可能在一起!”洛衡波反駁道,“你是魔主,費盡心機的留在師兄身邊就是害他。”
“小姑娘,你知道他活了多久么?”慕寧平靜地注視這位后輩,提醒道,“你不好奇,他為什么是天生靈體,為什么他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卻還不放過我?”
渚蘇參與到結界里時,關云飛立刻感知到這截然不同的力量,傳音道,“師侄,你!怎么也來了?”
似乎在痛惜。
這樣的雷劫,遭了一下不死也得殘更別提,他們這一身法寶靈器會被炸成灰。
渚蘇至直沖雷劫而去,在謝言鉞被雷劫洞穿后,那道藍金的身影迅速飛到他的前面,立在下一道雷劫到來之前。
那一直躲在溫期身后的小女孩粉瞳一直在隱隱發光,她拽了拽師父的衣袖,溫吞道,“師父,那個人,很厲害,很厲害,我們,已經沒事了。”
溫期一直知道這個徒弟內向不愛說話,可現在不是陪著說話的時侯,謝言鉞施法將他們所有人都困在這里。就是想叫他們替靈界送死。
可等這女孩將話說完,片刻后,一道藍色的光閃過,那原本聚集起來要劈下來的云劫,緩緩散去。
渚蘇目光掃過這里的所有人,最后停在了謝言鉞眼前,帶著幾分平靜,似乎并未責怪他帶著全部的仙修送死。
“生死劫已經結束了。”
平靜地毫無波瀾的話,宣告了這場對峙的結果。
謝言鉞那雙藍色的眸子里含著不知多少的情緒,他已經想和我叫這些人去死了。
“為什么要將師父關起來?”
謝言鉞擦了擦嘴角的血,譏諷道,“他妄圖算計瀟瀟,算不算我關他的一個理由。”
渚蘇蹙眉,師父應當不會和她有什么關系的,不然初次見面的時候就不會如此平靜了。
“你的修為倒是長進了不少,可惜……”這句話說完,他就有些體力不支的從空中墜落,渚蘇并未管下落的謝言鉞的身體,而是將目光落在那片廢墟下。
靈界最漂亮的水晶琉璃宮成了廢墟,在場的每個人都有責任,當然,最大的責任是引起這場浩劫的被所在陣法的某位。
“借由這次機會,算得上是仙界援助了靈界,所以……”
渚蘇話還沒說完,謝言鉞就整個人落地,發出了“咚”的聲響。
在這安靜的環境下格外突兀。
“不會被摔死吧?”
突兀的聲音下又響起了一道弟子無措的聲音。
被狠狠喝止,“閉嘴。”
這已經關系到兩界的關系如何了,靈界之主曾拉著他們陪葬,但是卻被渚蘇阻止。
仙界那些宗門長老們也顧不得面面相覷,這遠不是大乘所能做到的,若是渡劫期,也沒聽聞雷劫將至。
“你覺得如何?”
那摔的狗啃泥似的美人從地上起來,靈力拭去身上的灰塵,又恢復了往日那冷漠高傲的樣子,“本座最大的失誤就是沒帶著你們這群白癡一起死。”
這句話可以說相當嗆人,尤其是對渚蘇,他帶上了莫名的敵意。
“你!”
被含沙射影的幾位仙界道祖們有氣不能出的指著下面的美人,氣的翹起了胡子。
可對上那雙美的不可思議的臉就莫名消了火氣,也不知為什么。
渚蘇飛了下來,此刻靈界上空的云層已經徹底散去,“我就當你同意了。”
謝言鉞看著渚蘇這般,不由得輕笑,“你是誰?”
他是靈界之主,而眼前這個不過是百歲的小孩,在場的輩分中,他甚至算不上前列,修為也不是一等一,就算剛剛他替靈界解掉那一劫,也不足以……
渚蘇沒有多說,他目光落到很遠出處,慕寧正在那防御法陣內神情自若。
“用她。”
那紅色的身影順著法陣飄到眾人眼前時,謝言鉞的神情不可置否的變了。
慕寧也是沒有想到,他真的會將自己當做籌碼。不過,這樣的小靈寶也不在意料之外。
法陣之中的姑娘,其他仙家也是見過,那是渚蘇的道侶,可眼前這情況,不像是那日在宗內宣布的那樣。
“你要用我做籌碼換取靈界和仙界的溝通?”即便是知道,慕寧還是出聲問了一句,這話落在別人的耳朵里,聯合前幾日的事情,不由得發人深思。
謝言鉞聽到說出這樣話的慕寧便知道她已經有了自己的考量。
“就當是為我的靈界子民考慮,打開靈界一事,還需要做很多商議。”
“關掌門,麻煩了。”
渚蘇眼神示意那邊的關云飛。
關云飛剛剛經歷這位靈界之主的背叛還實在有些余悸,但瞧著渚蘇師侄那么厲害,這里還有許多仙界之人,心下便有了幾分的底。
只是走的時候,那年過幾百的老人面色奇怪地出聲道,“師侄啊,就算道侶之間吵架了,也沒必要這樣鬧,外人都在呢。”
慕寧…
大抵是自己的靈力換生死咒,導致靈力現在被封印壓制的只有元嬰,而且還是實打實的仙修。
渚蘇臉上沒什么神情,但下意識地點了點頭算是應承。
有了這樣的回應,那些看熱鬧的仙修也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
左右不過是道侶間吵架,不過,這位姑娘看上去同那靈界之主關系匪淺。
人群中間只有臨道明白,這位姑娘為什么同那靈界之主關系匪淺,他有些悵然地甩了甩手,非常想說她的身份為何。
可如果說了,大概率也會被那兩位給撕了。
于是乎他這位唯二知情者隱匿在人群里,給慕寧留了口信,就獨自溜了。
“可惜了……”
慕寧這話說完,那防御法陣就應聲而碎。
碎的太快,渚蘇幾乎是沒有反應過來的就被慕寧遏制住脖頸,明明是再纖細不過的手腕和脆弱消瘦的身軀,那手勁卻大的出奇。
命脈被遏制,渚蘇卻并不害怕,他目光里除了平靜還有一絲慕寧看不清的情緒。
“抱歉,我不喜歡被人控制。”
身后那些看戲的人,頓時不理解這道侶之間怎么就鬧到了這樣。
可安慰的話還沒說出口。
眼前的渚蘇就伸出手,握住慕寧的手腕,“寧寧。”
這句話讓原本堅定的慕寧手微微顫抖。
第129章 清月仙尊
“寧寧是誰?到現在你還叫著別的女人名字?”
慕寧咧嘴笑,完全就像是符合眾人想的那般,然后將渚蘇連人都摔在地上,紅瞳妖冶,極其張揚。
其他人都被這一下摔的完全不知所措,想要幫忙,但是這事說到底也只是人家道侶之間的事,自己上去幫了反而顯得像個小丑打擾別人間的家事。
但這小姑娘真的人不可貌相,居然能徒手干翻大乘巔峰的仙修。
然后趁著眾人沒有反應過來,召喚出那把“神劍”,“師兄,我希望你成為我心中那個遙不可及,所以,下地獄吧。”
這柄劍出來的猝不及防,連渚蘇本人都未曾想過慕寧會真的對他動手,眼底眸子的金色忽然一閃,慕寧就被她遏制在懷里,其強大的靈力根本不像是大乘期修士所擁有的。
“你真的想讓我死嗎?”
那清冷的聲音落在慕寧耳邊,噴吐出溫熱的氣息。
“為什么不讓你死,只要你死了,魔界就可以長驅直入,不再理會那該死的天道。”慕寧說完,便忽然笑了起來,像是譏諷自嘲道:“我是你的劫,你何嘗不是我的劫,只要殺了你,我便突破那可笑該死的天道。”
渚蘇眼神落了下去,可即便是撕破臉的說辭,那雙無喜無悲的眸子也沒有絲毫波瀾,他放下了手,“你的力量很快就會恢復,到時候沒有人會阻攔你。”
慕寧眼神微閃,那邊的洛衡波立刻沖了過來,替渚蘇生生承受這一掌。
由于力量懸殊,洛衡波竟一口血噴了出來。
慕寧甩了甩手,像是嫌棄,“也許你說的對,我就是嫉妒,看啊,師兄,即使是你我之間動手也能引來別的姑娘為你獻身。”
洛衡波臉色蒼白的即將倒了下去,渚蘇接住了她,他猝不及防地抬頭對上那冷漠的視線,“代價,算是還了你逾矩。”
說完慕寧將目光落在洛衡波身上,唇角微揚。
隨著紅色的身影飛至離開,渚蘇用靈力拖著洛衡波的肩膀,詢問道,“沒事吧?”
洛衡波一把抓住渚蘇的手,眼底帶著惋惜和心疼,“師兄,你,你沒事就好。”
渚蘇眼底的情緒讓人看不清,但洛衡波能感覺到他的師兄還是會關心她的,如果一切真的如她所說,她不信這場博弈,會輸。
片刻前——
慕寧還裝作被困在法陣里,眼神晦暗不明,她看著自己一手栽培起來的后輩,覺得她現在即使是入了魔,但是對于那所謂的“愛情”的執著仍舊沒有消散。
這可不是什么好事。
無論是為愛還是為男人,什么該執著,什么不該執著,她似乎是修錯了道。
“小姑娘,我們打個賭如何?”
洛衡波深知這位老祖和其他魔修不一樣,她手底還有什么底牌自己還不夠清楚。
“什么?”
慕寧手指那邊高空中正在對敵的渚蘇,“如果你贏了我,我就不管你那些破事,天生靈體我可以送給你。”
將她敬慕的師兄當做賭注,洛衡波似是不解,“你不喜歡師兄嗎?”
畢竟那日在雷劫下,她不顧身體上的問題出來為渚蘇師兄擋劫的事,哪怕是魔主也不能說在天劫下全身而退。
“喜歡?為什么不喜歡?他的體質那樣好,但是這世界何其之大,修真歷年何其之長,往前數是幾萬年,往后數依然是幾萬年,執著于一粒塵埃,或是囿于情愛,再給十萬年也不過是飄渺的了無生趣的。”
慕寧指尖幻化出當年大劫的一角畫面,在紫色的雷劫下,每一個問道的修士幾乎是毫無反擊之力灰飛煙滅,哪怕是他們這樣高階的修士也因為修為停滯不前,歲月走到了盡頭,不甘的離世。
“每個人的追求都是不同的,我也不會否認你的追求或執念。”慕寧收起那一抹畫面,洛衡波卻哽咽地站在了原地。
“怎么樣,賭嗎?若是你贏了,本座有一秘法可以直接刪除他一切有關我的記憶,你大可以用你會的所有辦法,去讓他愛你。”
“賭。”
洛衡波點了點頭,自從入魔之后,很多的事情她都解開了,可是對于渚蘇這件事,她的心結卻怎么也解不開,她那么優秀,自小便是和他一起長大的,怎么可能比不過這位半吊子后來的姑娘。
“好。希望本座的繼承人,不要辜負本座期望。”慕寧再次用手指觸碰那法陣,但這次不像之前紋絲不動,而是將那法陣徹底粉碎。
洛衡波手里拿著那慕寧給的秘法藥丸,只要讓他吃下去就會,就會讓他徹底忘記那個女人。
沒關系,她還有很多機會和很長的時間。
廢墟里的清月痛苦將覆蓋在臉上的最后一塊石板挪開,不談及身上被砸的粉碎的骨頭,就連衣服也沒有一塊完整的。
這場復活,一點也不好。
血肉模糊的清月以及被撕的還剩殘魂的許煥霜卑微地縮在一旁。
“有點倒霉,我以為會是風光的蘇醒。”
清月動了動腿想挪動兩下,奈何發現根本使不上勁,抬頭望去,這才發現這腿已經從中間斷成了兩截。
清月:“……”
哪怕他是現在的仙界始祖,擁有和慕寧等值的力量,但現在也只是剛剛蘇醒的脆弱的,身體還被砸的亂七八糟的可憐的人。
“他們吵架拆家了?”
被迫癱瘓的清月有些無奈地繼續躺著,跟一旁還剩殘魂的許煥霜交流。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也算是同病相憐了。
許煥霜搖了搖頭。
于是可憐的仙界始祖,努力地發出微弱的聲音。
“誰能來管管我?你們強制將我弄起來……沒有一點售后嗎?”
奈何外面正在火拼,同關云飛商討事宜的謝言鉞還站在覆蓋在清月身體上的石板輕輕嘆息道,“本尊這漂亮的水晶琉璃宮……”
“謝言鉞你這王八蛋!”
清月想罵的話還沒說出口,與靈魂融合的身體忽然傳來一陣劇痛。
慕寧飛身而至,一腳踩中石板下清月的某處。
許煥霜看到臉上極度便秘的清月仙尊,頓時覺得在那具身體不是自己是真好。
而他們那所謂的非常好的朋友關系之事也要存疑。
“清月呢?”
慕寧一句話直接震驚了即將談事的兩個人。
謝言鉞一臉疑惑,“他不是你負責嗎?”
慕寧拒絕道,“剛弄完就被旻時這傻叉綁走了,之后就不知道了。不會被砸死了吧?”
然而提到這個名字,謝言鉞有片刻的迷茫,“旻時是誰?”
而一旁的關云飛則是默默出聲道,“你們說的那個清月不會是,仙界始祖清月仙尊?”
慕寧沒有回應,然后又用腳敲了敲那碎裂的石板,試探性地問,“清月?你還在嗎?死了嗎?”
那下腳的力度還不輕,被慕寧踩在身下的清月,一臉便秘,“差不多要死了。”
這一聲有氣無力,差不多跟死前一樣。
慕寧尷尬地退開了,施法將覆蓋在他身上的石板全部掃開。
直到那具被砸的血肉模糊的軀體出現在眾人眼前,清月這才沉默道,“你們完全可以將我超度,卻非要將我復活,然后惡意報復。”
那張臉和清月仙尊留下的模樣不盡相同,但那雙銀色的眼睛卻是如出一轍,神圣的不可思議。
“說吧,現在又想怎么折騰我?”
謝言鉞見到這樣慘兮兮的清月不僅沒有可憐反倒是十分不悅地吐槽,“如果不是你非要這樣,又怎么害得我賠上這一整座水晶琉璃宮。你知道它造價多少么?你這窮鬼吃一輩子土也買不起我這一座宮殿。”
慕寧用靈力將他破碎的身軀重新整合。
站在一旁的關云飛率先忍不住了,怎么說也是仙界始祖,“話可不是這么說的,尊上他……還有仙界。”
慕寧一個眼刀過去,關云飛明明知道她是渚蘇的道侶只是后輩,可對上那眼神總覺得她不該是那后輩。
“若非你們強制復活我……怎么會引來這劫難。”清月干脆破罐子破摔,“我只想安安心心當個死人。”
慕寧用靈力修復好他的身體,然后面無表情的一拳打上了他的臉,將他修復好的身體直接打了好幾個轉落地。
清月:“……”
謝言鉞鼓掌,臉上露出愉悅的表情,“不愧是我瀟瀟姐,揍的好。”
清月十分狼狽從地上爬起來,向這兩個人做了個手勢,“我看你們是活的越久,越發心思深沉了。”
“你和旻時算計我的事情,還沒找你算賬。”慕寧走了過去,一腳踩在他的身上,居高臨下地鄙視道。
被武力壓制的清月臉埋在地上,逆來順受,這模樣像極了那副畫上,他們已經逝去的光陰,仿佛已經回到了八百年前。
“還有你。”慕寧一個眼刀飛給謝言鉞,后者立刻閉上了嘴,眼神心虛。
慕寧冷笑道,“那群蠢貨送來的畫像是你找到的吧?”
謝言鉞立刻收斂了眼神,轉身對一旁震驚合不攏嘴的關云飛道,“云飛掌門,我們來商討一下未來仙界同靈界交流的事宜。”
態度轉變的很難不想象是為了逃避質問。
第130章 少年
清月捏了法決,從慕寧的腳下出來,他整理了一下凌亂的衣裳,示意那邊的許煥霜:“你們將我強行喚回,他要如何?殘魂若是不處理,再過兩日便會灰飛煙滅。”
這里發生的事情太過玄妙,謝言鉞袖子一甩,那殘魂便被他收了起來。
“你也知道,我們復活你,是要做什么。”
清月垂眸,那雙銀色的眼睛掃過每一個人,像是悲天憫人的仙者,隨后,他輕嘆道,“我是沒想到,你們會做到這個地步,瀟瀟,你來。”
那雙剛被接好的手,牽起慕寧的手,在她即將要揍過來的那一刻,他立刻解釋道,“解開,解開封印。”
其實清月的封印最是簡單,一道銀白的力量注入她的身體,金色的力量封印得到那契合的鑰匙,便自然的碎裂,剩下的幾道封印,慕寧自己便可以解開。
“他過的其實很辛苦。”
清月施法之后,問了一句,“他在哪?我想去見見。”
慕寧一道力量直接飛了過去,清月立刻明白了什么,起身飛了過去。
“既然事情已經解決了,我就先回魔界了。”
紅色的身影同樣飛出去的時候,知道了一切的關掌門和謝言鉞大眼瞪小眼,隨后這位早已歷經世事的年過半百,馬上就要入土的老掌門木訥地問出了一個問題,“她,她不是仙修?”
謝言鉞那張極其美麗的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一切都如他所愿發生了,所以他心情很好地回答了這個問題。
“當然不是,她就是你們仙界的頭號仇敵,魔界尊主,慕寧。不過,她剛剛抽空了力量為了救你們的仙道始祖,仙界無論如何也做不出此刻戕害魔修之事吧?”
最后一句話像是警告。
關云飛擦了擦額角的汗,心里不斷思付,剛剛那是慕寧,他還好活下來了。
不對,慕寧怎么會成為渚蘇師侄的道侶?還在云水宗那么久?莫非整個云水宗知情?可為什么這個傳言中心情喜怒無常,殺人如麻的魔界尊主沒有滅了整個云水?
三千個問題在心里醞釀,但是面對靈界之主這樣的渡劫期大能,一向承擔世事的小老頭還是發揮了他活了那么久的本事——不多管閑事。
反正慕寧現在就算打也不會殃及到他們宗門,云水多遭兩次劫難罷了。
小老頭自顧自地想著,然后同謝言鉞商量交流事宜去了。
靈界封閉了那么多年,一半是海族,還有一半是有海族血脈的普通人,仙界之人對他們來說還是太過危險,所以,謝言鉞提出必須封閉靈力才能來靈界時,關云飛便也答應了。
也是無傷大雅的事。
如果沒有后來的事的話……
慕寧離開時,果然看到了那躺在渚蘇懷里的洛衡波,位置何其相似,一如當年初見時,那般溫柔。
天道在某些方面還是正確的。
想著以前的事,慕寧已經來到了魔界入口,魔界和仙界的交界處向來是混亂不堪的,就像是上次她帶許煥霜過來時,但再次踏足,這里并沒有很混亂,沒有那些游蕩的魔物,甚至連地面都清理了。
不遠處的池子里甚至還冒頭一個長相俊美的少年,他從池子爬出來的時候,沒有穿衣服,一身雪白,幾乎算得上“非禮勿視”,慕寧一知半解看透了他的本體,就見那少年滿臉羞澀穿上了衣服,徐徐地走來,“尊上。”
慕寧雙眼微瞇,她伸出食指將少年的下巴挑起來,對視了片刻,少年的臉色更紅了,然而還未等他說話,從慕寧的神識之海里就蹦出一個長得酷似的男孩。
比起眼前這個秀氣的有些弱勢的少年,沖出來的大蟲子五官更加精致,甚至連身體都更強健一些。
他滿眼鄙夷地將那少年一腳踹進池子里,“你是什么東西?!跟我搶嫡傳身份!”
白凈秀氣的少年被踹出去后,一頭扎進池子里,那雙漂亮的眼睛里怒氣沖沖,“你這殘廢!”
智蟲一族向來只管對本族命脈的探究,對精致的外表和強健的體魄不屑一顧,更何況,原本的小蟲子還是殘廢,被尊上撿來不過是運氣好。
他張牙舞爪地對著智蟲示威后,瞧見身后的慕寧并沒有什么反應后,就明白,他們的尊上還是那個尊上只有優秀者才能留在尊上身邊。
“尊上……”少年用靈術恢復了剛剛的模樣,神情謙遜,“您是需要智蟲一脈的,我是智蟲一脈目前的最強者,對本命靈源的探索已經到了完全期,只要靈力足夠,就可以知道當世任何的事。”
大蟲子頭上的觸角觸動,全然是不滿,“你好不要臉!”
這話說完,他也很心虛,雖然他自稱是嫡系,可是對本命靈源的的掌控度也不過是到了半成熟期,距離完全期還差一整個大階層。
然而他的目光在慕寧身上不停的流轉時,那冷靜甚至是平靜地魔界之主,只淡淡道,“智蟲一族的族長也在這?”
少年蒼白的臉上有片刻的驚愕,轉而便是滿眼的崇拜和欣賞,但他還是順從地回答道,“是的,族長在,尊上您上次回來正逢我在閉關,所以才落得這殘廢的好處。只要您愿意帶上我,上神界乃至人間界秘術禁法,無所不知。”
慕寧眼神掃過那少年的臉,雖然比接觸過本源力量的胖蟲子少了一點精致,但長得還不錯,她沉聲道:“族長既然在,為什么不現身?”
話音未落,一個顫顫巍巍的老人家便步履蹣跚的從陰暗處出來,他看上去快要死了,可那渾濁的眼睛在接觸到慕寧時,卻還是現出了光亮。
“尊,尊上。”
說完這兩個字,他喘了口粗氣,半晌才回復過來,慕寧不愿等這老東西繼續說話,便眼神示意那少年解釋此行的目的。
“尊上,我們一族向來武力孱弱,而且最近族人死傷越來越多,我雖以本源之力探知是因為歲月將近,可比起上仙界時代智蟲活的壽命,此代朝下壽歲少了豈止一半。”
少年說著便以手畫出了浮于空中的圖畫,“這里是我以本源之力探知到的部分信息,尊上,圖上亮紅光的點都是近些年逝去的魔族。魔族的人數比起上仙界已經隕落了一半。”
整個魔界,統一劃分城池總計有八個每個城池約莫有數以萬計的魔修,還有數不清算不上生命的魔物,隕落了一半是肉眼可見的人數凋零。
再加上之前去云水宗被仙修斬殺的一些魔族,攏共已經還剩不到幾萬的魔修。
剩下來的話雖然少年沒說,但結果已經顯而易見。
饒是慕寧不在乎魔界這群炮灰的死活,可偌大的魔界也不該,甚至是不能隕落在她的手上。
“智蟲一族在整個魔界都低下,甚至能徘徊的地方只有這么點,尊上,我們不想死。”
少年說完,鄭重地給慕寧磕了頭。
不想死,所以只能通過一些特殊的方法,找到她,祈求存活。
原本還齜牙咧嘴的胖蟲子頓時連囂張的氣焰都沒了,他雖然厭惡原生的族類,但不會看著整個族群去死,只有完全的蠢貨才不會給自己留余地。
慕寧環視四周,這里被他們收拾的很好,甚至方圓百里內沒有其他那些低等魔修的氣息。
魔族雖然都是些窩里橫的渣滓,但在生死這方面不會拿來開玩笑。
慕寧簡單地推算了一下,雖然不如智蟲所給出來的詳盡,但方向沒錯,在她沉睡六百年后,天道又開始了它的圍剿計劃。
“你是你族最強的?”
慕寧似乎看上去放下了戒備,問道。
那蒼白臉色的少年卑躬屈膝解釋道,“是的,尊上,我可以探知天上地下未來過去一切可能及可以被修正的事。”
這些話可以算的上是最強推銷了,換做以前,慕寧大概不會細想就會讓他乖乖候在一旁,可她現在隨時隨地就得慷慨赴死的情況下,不能拿整個魔界當她的墊腳石。
“玉靈。”
慕寧喚。
那輕盈靈動微縮版的身軀赫然出現,她與慕寧神識相連,很快就知道了她的意思。
“娘親需要你幫他推算一件具體的事,如果成功,你們一族會成為娘親的嫡系。”玉靈傳達完畢后,身影又消失。
成為嫡系,就算沒有攻擊能力,也可以在魔界殘酷的生存下存活,延緩族群滅亡。
“此話當真?一切之事,我等義不容辭。”那少年說完,便起身將那顫顫巍巍要死的族長收了起來,作勢就要推算。
然而慕寧卻打住了,“這件事你若是參與了,很可能下場是死,或者加速你們族群滅亡的速度。”
聽到此話,少年蒼白的臉上幾乎連最后一絲血色都退干凈了,他緊咬下唇,過了一會兒像是下定決心地說,“可以,只要尊上您允諾之事可以做到。”
放手一搏,慕寧眼底欣賞之色不減,他會選擇,但也是劍走偏鋒,這場道路如果失敗,不僅是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會加速隕落。
“那我們需要做什么?”
慕寧目光落在很遠處那湛藍悠遠的天上,平靜啟唇,“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