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下雨了,繼母打電話過來,問她要不要來學校接她回家。
女聲很溫柔:“外面下雨了,很冷,有沒有加衣服?”
司徒厭說:“沒有,不要來接我了。”
并且掛掉了電話。
陸翡秋什么時候才能明白,她不可能接受她——既不可能接受她來到她的家庭,也不可能接受她來到她的世界,不管她給她多少承諾,給她多少愛,在司徒厭這里,她永遠都是個招人煩的局外人。
司徒厭回來,看見章蓮不在,沈墨卿還沒走。
沈墨卿手里拿著那只粉紅色的兔子玩偶,她拿著手帕,在擦玩偶的灰塵。
司徒厭說:“你擦什么,扔掉了。”
沈墨卿拿著兔子,問:“要扔嗎。”
司徒厭有點詫異:“你喜歡?”
她忽而想起了眼前人對她懷有的心思,思緒一霎千回百轉,再回神,唇角已經彎了起來,她去夠沈墨卿手里的玩偶,笑嘻嘻說:“這個扔了吧,你喜歡,我送你個更好的。”
司徒厭不喜歡不完美,不漂亮,有缺陷,或者是掉在塵埃里的東西。
她永遠只要最好的。
不好的,她就不要了。
哪怕這個玩偶陪伴她很長的年歲。
但那又怎樣,她從不念舊。
沈墨卿卻微微抬起手,沒讓她抓到那個有點舊的,沾了灰塵的玩偶。
她盯著司徒厭說:“我要這個。”
不需要更好的。
沈墨卿用很肯定的語氣說:“只要這個。”
司徒厭手一僵。
不知道為什么,沈墨卿明明說著玩偶,卻一直盯著她。
她的眼神,令她莫名有點害怕,像是在平地走著,突然溺入了無法掙扎出的沼澤。
她忽然不確定接下來自己要做的事情,到底對不對了。
司徒厭干巴巴地說:“呃,可是這個很舊了。”
又說:“還有點起球,也臟了,看起來不是很好……”
沈墨卿意識到眼前人似乎被她的眼神嚇到了。
她垂眸,長長的睫毛遮住了過于黑暗的眼珠,半晌,解釋似的:“它不需要很好。”
司徒厭哈哈干笑了兩聲,收回了手,說:“那你就收著唄。”
“嗯。”
沈墨卿便把玩偶收下了。
外面的雨下得很急,像撒了一地的破碎玻璃珠,帶著絲絲縷縷的涼意。
司徒厭不是很想回到那個有繼母的家,章蓮那句話戳到了她的痛處。
司徒厭余光掃到了沈墨卿,她還在整理那只有點舊的兔子玩偶,很仔細地把兔子扁扁的臉rua圓了。
“……”
司徒厭恍惚了一下,忽然想起了她第一次拿到這個兔子的時候。
當時送過來的時候快遞被壓扁了,兔子也扁扁的,她嘟囔著一邊罵送貨員,一邊把兔子的臉rua圓了,于是她又模糊的想起來,那年媽媽去世了,爸爸在外面跟小三過日子,忘了給她生活費,讓小三給她。
她不想要小三的錢,就把滾燙的熱水潑到了小三身上,小三尖叫著跑了,要報警,她怕極了,就離家出走,餓著肚子在馬路上哭,后來跟著個老太太,撿瓶子賣錢,零零碎碎,賺了幾百塊。她以為她會就這樣一直流浪下去,生日之前,她被家里人找到了。
她以為會被責怪,可是爸爸跟她道歉,說再也不會找其他女人了。
她相信了。
她沒拆開爸爸送的禮物,只是用自己掙的錢,在網上定做了這個兔子。
她其實不該相信爸爸,因為不多久,家里就有了陸翡秋。
loveispain。
親情愛情友情,任何感情,都是一個樣子吧。
對于感情,司徒厭沒有任何期待。
……
司徒厭回過神來,眼珠一轉,忽而在臉上堆起燦爛的笑意,甜甜地說:“學姐。”
“你看我現在也沒地方住了,還下雨了。”
司徒厭眨眨眼,說:“我能不能去你那湊合一夜啊?”
她笑容看起來既真誠又善良,漂亮的眼睛滿是期待。
沈墨卿沒有拒絕。
……
沈墨卿開得是輛黑色的賓利車。
她把那個兔子放在了車里,帶司徒厭回了家。
她的住處是一處私人別墅,很干凈簡約的裝修,綠化很好,不遠處是個漂亮的人工湖,沒有任何多余的矯飾。
司徒厭進了房門,白色的地板明亮的能反光,壁燈亮著,迎面就撲來了一只金毛,汪汪汪的叫著。
它有點警惕地望著司徒厭這個陌生人。
沈墨卿摸了摸狗頭,說:“它叫妮娜。之前跟鄰居家的狗打架,肚子被咬傷了,這幾天都在家里養傷。”
司徒厭哦了一聲,其實并不是很關心,但嘴上依然說:“好可愛,我最喜歡狗了。”
說著,表現出很喜歡的樣子,還摸了摸狗頭。
沈墨卿想到對方小號的發言,沒吭聲。
司徒厭進來以后,換了拖鞋,掃視一圈,在心底暗暗吐槽沈墨卿的品味,家具單調死板,地板是白色的,感覺除了養狗沒一點多余的生活情趣,跟她每天都要喝的冰美式一樣無聊。
無聊透頂!
但她只是心里這樣想,實際上滿臉燦爛,笑著說:“學姐家里好干凈漂亮哦。”
司徒厭說:“學姐的家,跟學姐的人一樣,都很有氣質呢。”
沈墨卿瞥她一眼。
少女夸著,好像出自真心的樣子。
沈墨卿說:“你坐,我去給你拿件換洗衣服。”
司徒厭便矜持地,很淑女地坐下了。
等沈墨卿走了,司徒厭立刻發了條微博,隨后去了洗手間,去洗自己摸過狗的手。
金毛過來,上上下下地嗅她,又把爪子放到她腳背上。
司徒厭不喜歡狗,她打了個噴嚏,沈墨卿不在,她也懶得再裝,一腳把狗爪子踢開,“滾。”
誰知這一下踢重了,一下踢到了狗的肚子上的傷口。
剛去衣帽間挑好衣服的沈墨卿,隨手拿起了手機,經常訪問那里亮了個小紅點。
【兔子屠殺全世界:好無聊的家居,好討厭的狗。[圖片]】
配圖是一張小狗尾巴。
沈墨卿并不意外,看了一眼就收了手機,但隨后,她就聽見狗的一聲尖銳的叫聲,隨后就是司徒厭更加尖銳的慘叫。
沈墨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