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墜最后還是謝遷親自上場系好的,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拽著紅線的兩頭狠狠地一勒,謝臨淚花擠出幾滴,下意識想伸手反抗。
謝遷松手的恰到好處,沒給他動手的機會,一松一緊下,謝臨只能乖乖任由動作。
倆兄弟倆此刻都沒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此刻連五歲孩童都不如。
謝遷手下沒個輕重,很快謝臨脖頸上留下一道顯眼的勒痕:“喜歡哥哥的辛苦操勞嗎?”
謝臨一脫離魔手就先呼吸上幾口新鮮空氣壓壓驚,喉嚨里發出的咳嗽聲斷斷續續:“謝遷你瘋了?”
瘋沒瘋的謝遷不知道,但他就是見不得別人覬覦他看上的東西。
昨晚蘇鶴離開后,他晚上睡夢間抱著半人高的抱枕又親又抱,夢中與人旖旎了整整一夜。
夢里他沒個輕重急緩,只聽得那人在他身下放肆的喘/著,修剪整齊的指甲沒入白花花的皮肉,用力刮下,沒個消停。
室內沒有一絲亮光,汗滴打在紅潤脊背上時他突然就很想看看底下人的長相。
燈毫無征兆地亮起,仿佛與他的意念合二為一,他只需低頭就能輕而易舉的撞見蘇鶴水潤泛紅的眼尾,原本無波無瀾的眸子如經歷過一波狂風暴雨,泛起以往不曾見過的波濤漣漪。
謝遷猛然睜開了眼睛,他是被嚇醒的。
被子里潮氣彌散,他默默蓋了回去,看著對面床鋪的人迷糊下床,提拉上拖鞋,隨手抓了兩把頭頂亂糟糟的頭發。
謝遷叫了一聲他的名字,男生木納回頭:“怎么了謝哥?”
他面上的潮紅實在顯眼,李冬好笑道:“思/春了?”
他不過隨口一說,結果好巧不巧,歪打正著,謝遷聞言也不吭聲了。
李冬見他沒說話正想離開時,突然腦袋一個激靈,差點沒被話里含義給震驚死。
怔愣兩秒,他突然正色道:“你這個年紀有這個想法很正常,雖然現在說這些有些不合時宜,但爸爸真的很欣慰……”
他說完,還覺得自己是不是腦子不太清醒,都睡出幻覺來了。
謝遷卻沒打算輕易放過他:“我說如果,只是如果,打個比方,夢中誰到了不該睡的人該怎么辦?”
李冬前進的動作被硬生生截在了原地,他此刻就像一個機器人似的,一板一眼的機械重復道:“什么叫不該睡的?”
問話內容過于驚悸,一個大幅度的轉身過后,他原本掛在脖子上用來擦臉的毛巾掉地上了,李冬完全沒心思去撿,狠掐一把大腿確認沒有做夢后,他現在的滿腦子只剩下了堆疊在一起,找不到宣泄口的疑問。
我那滿腦子只有機車與試卷的兄弟終于教人捷足先登了?
不對,好像目前是他兄弟單方面喜歡的人家。
還在沒追求到手的情況下就想醬醬釀釀,這簡直——刺激!
他也不著急洗漱了,雙手攀上床沿,將腦袋湊了過去。
他發誓自己真的不是想吃到底一口八卦,只是想單純的了解兄弟的愛情故事,并為兄弟追求真愛出謀劃策罷了。
最后還是以謝遷看不過眼,一腳將他登下了床為結局。
腳踩拖鞋時沒留意到瓷板磚上的水漬,當即腳下一滑,還好扶著桌子勉強穩住了平衡。
也就是這么一個小小的插曲,手指磕上桌角的鈍痛感傳來,也給他磕了個清醒。
我喜歡——蘇鶴?
光是想想就禁不住心里一陣澎湃。
但不對啊,我是直男啊。
不忍接受現實的謝遷還是小小求助了百度一把。
問:對男生好像動心了,但我是直男怎么辦?
最佳回答:恐同即深柜,真正的大男子漢就要勇于面對自己的取向,敢于做男人。
謝遷:……
什么玩意?
明明每一個字他都認識,為什么連在一起他就看不懂了呢?
三分鐘后,重振旗鼓,再次打字。
問:如何確認自己喜不喜歡男生。
最佳回答:近距離接觸一下試試?身體反應總不至于騙人。
對于這個回答,謝遷還是認可的。
但真正落到實處時,觀摩完論壇現狀的謝遷敲門前心里還是忐忑的,但現在看見私下里處處跟他針對的弟弟的肆意舉動,現在心里只剩下短短一句——
我都還沒叫上呢?他憑什么。
如果他這個弟弟安生做事的話,他挺樂意跟其友好相處,但謝臨不知是被自己的親生母親慫恿還是這么的,從小到大有一個懷毛病,就是喜歡搶走他這個哥哥喜歡的東西,無論自己喜歡與否,僅僅是為了體驗一把報復的快感。
謝遷不敢賭他是如何得知自己對蘇鶴富有好感的,但實在不忍蘇鶴因為他慘遭毒手。
謝臨想要得到的東西,總會不擇手段。
謝遷望向蘇鶴擔憂的眼神不像做假,引得蘇鶴破天荒看了他一眼:“鬧完了?”
后者回了謝臨一個安分的眼神示意,拍拍手教門外站的腿酸的方幻倆人推門進來。
姜倉是面對來客最積極的,他跑上前一看,倆人一人一箱,大包小包花花綠綠的零食快要溢出來。
他看著兩大箱在自己腳邊不遠處立定,神情恍惚到不能自已:“我沒吃蘑菇啊?怎么還提前出現幻覺了呢?”
謝遷送禮送的坦蕩:“慶祝新室友初來乍到,慰問品。”
是你們的室友嗎,你就慶祝?怎么室友還帶撬墻角的?
白宏瞅著謝遷的神情過于專注驚異,就好像從今天開始才重新認識這個人一樣。
“你確定零食里沒下毒嗎?你送慰問品有這么積極過?”
還整這么大的排場,要知道當初他們分配宿舍,得知兄弟幾個將要被拆散時,還特地訂了一個包間來表達緬懷之情。
全員除了“喝酒傷身,我要爭做好好學生”的謝遷都準時到場了。
謝遷唯一存在的證明就是他點跑腿過來幫他唱的一首“難忘今宵”。
天知道,跑腿大叔唱完最后一句歌詞后,望向他們的眼神里滿是悲憫。
“孩子們,你們這個年紀正是闖的時候,不要因為時日無多就放棄大好時光啊。”
“來,跟我一起唱!”
“讓我們轟轟烈烈,活得瀟瀟灑灑!”
買一首送三首歌,如果不是跑腿大叔中途又接了一單,沒準能陪著他們一醉方休。
一連三首,跑腿大叔倒是唱開心了,就是有點不顧小輩的死活。
來來回回不停送食物的服務生看他們的眼神愈發變味了。
那是白宏第一次清楚認識到,原來“有的人活著,但他已經死了”這句是寫實的。
謝遷并沒有停留太久,他找了個理由就先推門離開了。
早上連番經歷過大場面的李冬見到此景內心都平靜了不少,他是真沒想到謝遷問他追人怎么追時,自己隨口胡扯的送禮十分鐘不到,就被當場實踐。
目睹到謝遷剛剛望向蘇鶴時,那看狗都深情的眼神,心下已經猜了個七七八八,但他還是不太能接受自己兄弟化身純愛戰士,為愛起航的事實,現在看向謝遷的眼神可謂是一言難盡。
“謝老大,你知道自己現在這副模樣像什么嗎?”
還沒等謝遷回答,他就自顧自給自己加戲道:“像是半個月沒碰一點葷腥的貓。”
方幻用手指頭戳他胳膊:“說人話。”
“饞壞了。”
————————
以往走讀不是很方便,但這次蘇鶴特意留了個心眼兒,在黃明走進校門的第一時間將人攔了下來。
有些事不方便在教室里講,但教學樓前就剛剛好。
蘇鶴幾乎是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沒注意到身后堆積不少的人流量:“上次塞進我桌兜里的老鼠鏈接有嗎?發一下,我家小黑喜歡吃。”
黃明簡直莫名其妙:“上次五只還不夠你塞牙縫的嗎?還需要多備幾只當開胃菜?”
眼看人群越聚越多,丟不起人的他將地址寫在一張干凈草稿紙上,拍在蘇鶴攤開的手上,像是在宣泄自己的不滿。
上次一別后,他心里對蘇鶴有了很大的改觀,他也說不上來自己近期的行為,見到蘇鶴就跟耗子碰見貓似的,能躲則躲。
但有個聲音一直在他心里叫囂著別靠近蘇鶴。
他說不上來自己內心突然翻涌上來的不安來自于何處,但他相信自己的第六感,自己的背景在一眾富家子弟里不算出色,麻煩事還是盡早撇開的好。
走時黃明看到蘇鶴提了下肩上的書包帶子,肥大的校服袖口處無風自動,細碎陽光裹挾著少年優越的下顎線條,美好的不像話,有那么一瞬間,黃明總感覺學校里的天,要變了。
在教室落座后,蘇鶴還想像以往直接往桌子上面一趴,睡的昏天暗地。
但這次,任課老師顯然沒給他打瞌睡的機會,但凡低頭,就會被不留情面的請到教室后排站著。
一節課下課,戒尺在黑板上標注著“月考倒計時只剩一天”的字樣敲了又敲。
“你們之中應該沒有幾個想著自家手中產業到自己手上后僅僅只是曇花一現吧,打起十二分精神來,讓我看到你們的決心!”
“躁動起來啊同學們!”
“愛拼才會贏!”
最后排到方幻看著站著也不老實,昏昏欲睡的蘇鶴,于心不忍的敲了兩下自己手腕上的表盤提醒到:“還有十分鐘就要下課了,再堅持一下。”
為了不引人注目,他連扭頭的動作都是小心謹慎的,但即便如此,還是沒有逃過臺上老師的法眼。
眼神如削尖的刀刃,掃過來時似抵在脖頸般讓他坐立難安。
“看來你挺舍不得人家啊?方幻?剛好后兩節都是我的課,也一并站著吧。”
罰一送一,方幻快感動哭了。
有關蘇鶴的帖子熱度很快被“月考在即”這個后起之秀頂了下去。
評論區好多不學無術的敗家子弟嚎啕不已。
聽取蛙聲一片。
就連以往從不會拿學習成績談事的方幻一下課就擠到蘇鶴跟前問題。
費不費事不太清楚,就是有點費人。
學習成績好是原主的事,跟他這個半路竄進身體里的靈魂可沒半分關系。
為了不誤人子弟,蘇鶴當機立斷道:“我不會,你還是另尋高就吧?”
方幻很是捧場的鼓掌道:“不愧是學霸,果然謙虛。”
蘇鶴:……
第三次重復“不會”被懷疑后,蘇鶴干脆擺爛:“你要問哪一題?”
方幻眼睛一亮:“蘇哥,蘇學霸,我要求不高,月考數學能及格就行,只要及格,我爸就會履行承諾給我買喜歡的跑車,大恩不言謝,來世再報。”
試卷攤開有五分鐘了,蘇鶴依舊低頭不語,眉頭緊皺,可能是在召喚神龍。
方幻很是好奇,自己找到是平時的練習題沒錯啊,應該沒那么難才對吧?
又過了半分鐘,整得他都有點不自信了。
“蘇哥,要不咱——換一題?”
蘇鶴終于將視線從習題轉移到他的臉上,方幻瞬間激動:“算出來了?”
學霸不愧是學霸,都不用紙筆,五分鐘心算都能算出大題答案。
蘇鶴其實很想問他題目上彎彎繞繞的公式是什么意思,但看到方幻眼中按耐不住的期待后,他還是默默將話咽了回去。
試卷在他手上翻了兩下。
“有答案嗎?”
方幻恍然大悟:“瞧我這記性,答案在我桌兜里塞著,稍等一下,馬上回來。”
距離上課還有一段時間,蘇鶴剛趴下就被方幻喊了起來,他無聲看著方幻亮晶晶的眼睛,懷疑自己最近脾氣是不是太好了。
以往他還沒感覺,現在可能來個人都能跟他打成一片。
蘇鶴拿著答案正式開始講解:“看見這道選擇題了嗎?”
“看見了,”方幻指著后面的大題,言辭間很是不解:“我問的是那道大題,不講那道題嗎?”
被打斷施法道蘇鶴也不惱,用一種平靜的目光直視他:“你會這道選擇題?”
方幻頓時泄氣:“不會。”
經此一鬧,他老實得很,殷勤的遞了張紙跟水筆過去,等待發言。
“我的鍋,學霸您繼續。”
以為答案能救他于水深火熱的蘇鶴連第一行都沒看完,就放了下去。
“因為這個b過分妖嬈。”
方幻腦子還沒趕上語言系統:“那我也學著……妖嬈一下?”
恰好此刻上課鈴聲響了。
方幻捧著一題沒講的習題冊悻悻而歸,他懷疑自己剛剛出現了幻聽。
最后一節有位學生會的干部過來要求負責一個月后彩排事項的負責人出來一下。
負責人是個扎著高馬尾,看上去就神采奕奕的女生,學習成績排名前三,任課老師沒有扣人,交代兩句注意事項后就放人走了。
女生沒走幾分鐘就再次返回班級,此時額頭還浸有薄薄的一層汗珠,但她不是為了來上課,是為了搖人。
“來倆男生幫忙搬一□□育器材,有學生需要月考完來那間教室排練。”
任課老師沒有刻意挑選,她隔著眼鏡片看后排靠墻的蘇鶴頭再一次要低下去時,先推了推眼鏡框:“蘇鶴,我看你也沒有要聽下去的想法,你去吧。”
她又沖著后排站著,同樣“不醒人事”的方幻一挑眉毛:“方幻也跟著去吧,既然不想聽,鍛煉一下身體也是好的。”
蘇鶴他們跟著女生指引一路走到一間堆放著不同體驗器材的教室門口。
里面傳來說話聲。
“將這些那些搬了就行。”
女生敲門后聽見回復聲音就進去了。
她眨著眼睛看著拿著名單站在教室中央指揮的謝遷:“會長,我又拉了兩個人過來。”
謝遷點頭沖她道謝,將外面站著的蘇鶴兩人叫了進去,蘇鶴就跟個人形立牌似的,看著其余幾人被謝遷指揮的忙里忙外,偶爾謝遷的視線落在他身上時,也是蜻蜓點水。
眼看著教室里的人走了精光,還剩幾個寥寥無幾的器材就能清空時,蘇鶴開口道:“要抬到哪里?”
謝遷想說不用,自己就是見不得他勞累時,屋里的燈光閃了一下。
“滋啦——”
燈管徹底短路,室內陷入一片黑暗。
蘇鶴摸黑沒走兩步,突然腳下踩到了什么東西,身后猛然傳來巨大聲響。
他同時聽到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