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銘將此事記在了心里,至于季清月的計劃,任由他自己去折騰就行,季清月不是小孩子了,他相信他能處理好一切。
有了袁銘這條路子,季清月對幫助秦巧兒更加熱衷,每天都忙得團團轉(zhuǎn),和小伙伴們四處打探消息,并且制定了一個看起來漏洞百出的計劃。
“等詩會開始,王謙朗誦了自己的詩,到了歌舞助興的環(huán)節(jié),我們安排好的歌姬就會上場,將王謙的惡行吟唱出來,效果一定很炸裂。”季清月笑得一臉不懷好意。
袁銘看了眼他們寫好的“計劃書”,皺起眉:“你要出面?”
按照計劃書上寫的,歌姬表演完之后,季清月就會站出來,將矛頭直指王謙,絕對不給他瞞混過關的機會。
季清月聞言有些心虛:“其他姐妹們都沒有入場的資格,所以這件事只能由我來干。”
袁銘道:“這場宴會是鎮(zhèn)守主辦的,你這樣做不僅會讓王謙身敗名裂,也會讓鎮(zhèn)守顏面掃地,其他人尚且不知,但是你這個出頭鳥,會有什么樣的后果,你想過嗎?”
“他能把我怎么樣?”季清月嘀咕道:“區(qū)區(qū)十方鎮(zhèn)鎮(zhèn)守,就算是在成縣,我也沒怕過誰。”
袁銘一怔。
“你說得對。”他停頓片刻:“你是縣令的哥兒,確實什么都不用怕。”
季清月看著他平靜的沒有疑似表情的臉,突然心里一慌。
他好像說錯話了……
“夫君,”季清月握住袁銘的手,急急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覺得要解決這件事,必須有個人出頭,而我剛好有機會,就答應了。”
袁銘沒動,靜靜地看向他:“那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我?guī)е蚶扇⒓泳栈ㄑ纾詈笪业姆蚶僧斨腥私掖┝肆硪粋男人的偽善面紗。那時我該如何反應?為你鼓掌還是假裝什么都不知道?”
季清月從來沒見過他如此冷淡的眼神,下意識把手縮了回來。
“那該怎么辦?”
袁銘看著他慢慢垂下了頭,心里很不是滋味。
必須承認,他和季清月不一樣。即使重活一世,他依然是個自私冷漠到極點的人,除了他的夫郎和阿娘,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人發(fā)生任何事都不會讓他產(chǎn)生同情,更不會犧牲自己的利益來成全別人。
剛聽到秦巧兒的遭遇的時候,他確實覺得她很可憐,所遇非人,但是感嘆一句就過去了,別的什么都沒了。
實在要他去評價,他甚至會覺得秦巧兒是自作自受,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在她為了一個男人放棄生她養(yǎng)她寵她十幾年的父母的時候,她的悲劇結(jié)局就已經(jīng)注定了。
他不信,跟那樣的男人同在屋檐下幾年時間,她會一點都看不出來對方不是什么好人,他同樣不信,那么愛自己女兒的父母在女兒失蹤之后不會找她。
可是秦巧兒呢?
她寧愿相信海市蜃樓一般的愛情,也不愿意為了真正愛自己的人承認自己錯了。
所以她是可憐,但也很可恨。時至今日,她依然不愿意自己站出來,還要躲在季清月他們的身后,足以見得,她根本就不值得季清月為她做的一切。
當然,這些話就沒必要都告訴季清月了。
略一思忖,袁銘問道:“可以帶我去見見那位秦姑娘嗎?”
季清月有些猶豫,秦巧兒已經(jīng)回到秦家了,因為秦家父母所受打擊太大,對所有男人都十分抵觸,完全不允許他們靠近秦巧兒。
“清清,相信我會有更好的解決方法。”袁銘溫聲道。
季清月本就耳根子軟,聽到袁銘這么說,直接就繳械投降了。
第二天,兩人乘坐牛車來到了下關村。
季清月來這里已有多次,熟門熟路的敲開了秦家的門。
就像他之前說的那樣,秦家二老對季清月和袁銘的態(tài)度可謂是天差地別,袁銘有理由相信,要不是他是季清月帶來的,早就被打出去了。
當然,表面平和的前提是,他沒有提出要單獨和秦巧兒見面。
這話一出口,秦家二老的臉色立馬就變了。
袁銘依舊氣定神閑:“清清是我的夫郎,自然聽我的話,如果我不同意,你們還能坐在這里等著他給你們沖鋒陷陣嗎?”
說著,他輕輕拍了拍季清月的手背。
季清月知道輕重,自然不可能在這個時候拆袁銘的臺,重重點頭。
秦父見狀,眼睛倏然瞪大,鼻翼翕動,恨不得把袁銘打一頓才好。
但是袁銘根本就不會被他的眼神嚇到,氣定神閑道:“我給你們一刻的時間考慮,要是不同意,令嬡的公道就要你們自己去討回了。不過到那時,也許你們需要面對的就不是一個窮書生,而是鎮(zhèn)守女婿。”
聞言,秦父肩膀一塌,癱坐在椅子上,秦母直接掩面嗚嗚哭泣起來,只說自己的女兒怎么那么命苦。
袁銘對此充耳不聞,季清月卻看不下去。
他走到秦母身邊,扶著她的肩膀,輕聲安慰道:“秦姨,我夫君說了會幫巧兒就一定會幫,如果你們不配合,我們什么都做不了。”
袁銘并未阻止他,談判向來如此,需要一個人唱紅臉一個人唱白臉。
不多時,秦父終于下定決心,握緊拳頭道:“你想見巧兒,我可以答應你,但你要是膽敢威脅她,或者做什么對她不利的事,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袁銘莞爾:“這是自然。”
來到后院一間房門口,秦父回頭道:“巧兒就在里面,先讓她娘進去看看,巧兒同意了你再進去。”
袁銘點頭答應了。
秦母進去了,房門又被關上,秦父坐在了院子里的石凳子上,緊盯著房門,不發(fā)一言。
袁銘左右看了看,秦巧兒這間房是整座屋子里采光最好的,外面建了個納涼的小亭子,亭子周圍種了各式各樣的花,不管是環(huán)境還是裝飾,足以表現(xiàn)出秦家二老拳拳愛女之心。
只可惜,這份愛并沒有被珍惜。
“夫君,你在想什么?”季清月拽了拽他的袖口。
袁銘笑著說:“我在想一會兒怎么威脅她出面指認王謙。”
季清月的眼睛瞪大。
“夫君才答應秦叔……”他偷偷摸摸瞄了一眼坐在院子里的秦父,像是害怕被他聽見了,放低了聲音:“秦巧兒現(xiàn)在情緒不穩(wěn)定,你威脅她,要是她叫出來怎么辦?”
袁銘被他的樣子逗笑:“騙你的,我肯定會好好跟她說。”
季清月哼了一聲,偏開頭不理他了。
這時,秦母出來了。
不知道她在里面跟秦巧兒說了什么,眼角還帶著淚花,對袁銘道:“進去吧,巧兒在里面等你。”
袁銘對著季清月點點頭,抬腳走進了秦巧兒的屋子。
她的房間里和外面一樣,到處都顯示著秦家二老對她的愛,各種家具都是品質(zhì)最上乘的。
畢竟是和一個女子單獨待在一起,袁銘沒有關門,坐在了離床較遠的椅子上。
“秦小姐,我是清清的夫君,我今天來,是為了幫你。”
紗賬遮擋著的床上沒有傳來一點動靜。
袁銘并不在意,自顧自說道:“清清心地善良,得知你的遭遇之后只想為你討回公道,并且為此做了許多努力,這些我都看在眼里,所以我不阻止他,但是這并不代表別人可以利用他。”
說到這里,床上傳來一陣吸氣的聲音。
袁銘勾了勾唇角,再次開口的時候,一切就變得容易許多。
半個時辰后,袁銘走了出來。
季清月立馬迎了上去,緊張地問道:“夫君怎么樣了?秦巧兒怎么說?”
秦父秦母并沒有過來,但是明顯也都將注意力轉(zhuǎn)移到了袁銘身上。
“說好了,菊花宴那日,秦巧兒會一同過去,到時候由她親自揭穿王謙的陰謀。”袁銘道。
聞言,秦母頓時激動不已:“這不可能!”
袁銘嘴角微彎,好整以暇的看著她:“哦?我已經(jīng)跟秦小姐說好了,她說想親手整治王謙,這說明她已經(jīng)放下了,不再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可是為什么,你們聽到這個一點也不開心呢?”
“這怎么可能?”秦母還在恍惚中。
秦父一巴掌拍在她的肩膀上:“好了,女兒是想通是好事,袁公子說得對,我們應該開心才對。”
從秦家出來,季清月罕見的有些沉默。
走了一會兒,他突然停下來,說道:“我總覺得秦叔他們的反應很奇怪。”
“你也發(fā)現(xiàn)了?”袁銘挑眉。
季清月點頭:“說不出來,就是覺得態(tài)度有點矛盾,可能是我想多了。”
袁銘摸摸他的頭:“別想了,還有三天就是菊花宴,等到時候秦巧兒會和王謙當面對質(zhì),是妖是魔自有分曉。”
季清月不用再幫秦巧兒了,但是他還是要跟著袁銘去菊花宴,原因是他今天買菜時聽到的一句話。
“菊花宴馬上就要開始了,除了那些文人雅客,我覺得今年的宴會或許會有一些不同。”
“你是說金哥?”
“知我者你也!金哥寫的文章幾乎是火爆全鎮(zhèn)了,他的文字功底不弱,鎮(zhèn)守肯定會遞給他請柬的,就是不知道他會以什么身份參加。”
……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季清月聞言直接挎著菜籃子沖回了家里,抓住袁銘的手臂就開始晃:“夫君,夫君!菊花宴我要跟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