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就到了十月初九,也就是菊花宴的日子。
袁銘和季清月起了個大早,吃完早飯,帶了些零嘴,就來到了玉虛山下。
玉虛山本就是十方鎮(zhèn)有名的景點,這個季節(jié)天氣涼爽最適宜外出游玩,轉眼望去,山路上的人不算少。
他們走得早,一路上都是慢悠悠的,還能順便觀賞山上的風景。秋風襲來,紅葉遍地,袁銘時不時駐足,平靜的新湖掀起幾縷波瀾,竟也起了詩性,忍不住想要寫幾句詩出來。
他有些懂了,為什么菊花宴要定在半山上。
較之袁銘,季清月更加活潑好動,看見個好看的葉子就撿起來,蹦蹦跳跳,時不時沒了影兒,很快就出現了。
到達宴會地點——秋菊苑的時候,袁銘手上多了一大把各式各樣各種顏色的樹葉子,都是季清月撿來的。
今日秋菊苑不接待游客,只有拿著菊花宴請柬的人才能入場。當然,為了彰顯鎮(zhèn)守大人對文人的偏愛,他們的家親屬也能入場,不過只能在外場賞花,并不能參加詩會。
秦巧兒剛剛小產,穿得極為厚實,還用布包著臉,除了一開始見到袁銘和季清月的時候跟他們點頭示意,算作打招呼,之后便一直垂著頭,一語不發(fā)。
季清月扯了扯袁銘的衣袖,憂慮道:“我怎么覺得秦巧兒今日很不對勁,不會出什么事吧?”
按照他們的計劃,其中最重要的部分要由秦巧兒來完成,要是到時候她不配合,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袁銘轉頭看了秦巧兒一眼,冷笑道:“本就是她的事,如果她不做,那你以后也不要管了。”
季清月下意識想反駁,但是結合這幾天秦家人對他的態(tài)度,又覺得袁銘沒說錯,沉默著點了下頭。
秦巧兒注意到袁銘看自己的目光,手緊緊抓著裙擺,指節(jié)微微發(fā)白。
人還沒到齊,宴會還沒開始,袁銘帶著季清月在秋菊苑四處都看了看。
菊花本是很普通的一種花,也沒有太吸引人的香味,但是一大片湊在一起,各種顏色混雜,也實在壯觀。
季清月像一只蝴蝶,穿梭在花叢里,跑來跑去,好不自在。
袁銘就站在邊上,看著他,嘴角帶笑。
“季清月真的很好,自由,可愛,善良。”秦巧兒冷不丁開口:“袁公子,他會一直幸福下去,對嗎?”
袁銘淡淡道:“我和清清如何,就不勞秦小姐費心了,你只要管好自己的事就好。”
秦巧兒深吸一口氣,忽然笑起來:“好,那我祝他一直幸福下去,永遠都能笑得怎么開心。”
明明是一句美好的祝福,但是秦巧兒的聲音森冷,充滿惡意,讓人情不自禁皺起眉頭。
“好了,你們玩吧,我找個地方坐下了,不想見到太多人。”秦巧兒轉身:“放心,詩會我一定會去的,不會讓你夫郎失望。”
袁銘看著秦巧兒離開了視線,眼里不僅沒有一點惱怒,反而充斥著點點笑意。
他知道,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過了一會兒,季清月玩累了。跑回袁銘身邊的時候,額頭上全是汗。
他四處看了看,奇怪的問道:“輕巧兒人呢?”
袁銘攤開手,努了努嘴:“說是要找個安靜的地方一個人待著。”
聞言,季清月的眉毛皺了起來。他本來就覺得秦巧兒今天很不對勁,現在又一個人跑了,心里涌起一股不安的感覺。
袁銘卻好像什么都不擔心,安慰似的在季清月頭上拍了拍,說道:“別想太多,好好賞花,我說了這本來就是她的事,如果她自己都不上心,我們做再多也沒用。”
季清月點點頭。
他本來就是個什么都不往心里去的性子,吃了袁銘的定心丸,一下子又變得沒心沒肺。拉著袁銘四處跑,這兒看看花兒,那兒聞聞草。
前來參加宴會的學子越來越多,很快就有人看到了袁銘的身影。看著他跟著夫郎笑的一臉開懷的樣子,他們互相看看,都覺得十分驚訝。
畢竟袁銘在學堂里一直都是淡淡的,哪怕是跟他關系最好的幾個人,也從來沒見過他情緒如此外露的時候。
其中一個頭戴綸巾的男子刷的一下合起折扇,對旁邊的趙玉成說道:“沒想到袁兄跟他的夫郎感情如此之好,以前我還開玩笑說像他這樣的人,就算娶妻,也多半是為了自己的前途,不可能真的付出太多感情。”
趙玉成也有些感慨,不過他不會在別人面前表露出來,笑了笑說道:“袁兄只是性子淡了點,又不是和尚,有個喜歡的人有什么奇怪的?”
“嘖!”那人嘖了一聲,“只是覺得袁兄反差有點大,當初我表妹就覺得他一表人才,但是我覺得他不是會疼人的人,這才沒有介紹。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啊?”
有人笑了一聲,“該不會是你那個腰粗如桶,一日吃八頓的表妹吧?就她那個樣子,袁銘怎么可能看得上?你瞧瞧人家的夫郎。”
“你!”
這兩人應當是比較熟,說著說著就打鬧到了一處,很快離開了這里。眼看著話題的中心不再是袁銘,趙玉成松了口氣。
想到今晚可能發(fā)生的事,趙玉成抿抿唇,那個人有句話倒是說的不錯,袁銘對他的夫郎是真的好。
如此想著,趙玉成便沒想著上前去打擾人家,也抬腳離開了。
不遠處的袁銘和季清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玩的不亦樂乎,絲毫不知這邊發(fā)生的事,也不知道自己剛才被人議論過。
隨著太陽逐漸走到天空正上方,這場菊花宴也拉開了帷幕。
宴會正式開始之后,袁銘就要跟著大部隊前往會場,季清月自然不能去。
囑咐他好好待在外面不要亂跑之后,原名就跟趙玉成一起走了。
趙玉成想起之前的人說的話,忍不住調侃他:“袁兄對夫郎可真好,不僅帶著他一起參加菊花宴,還對他跟個小孩兒一樣,生怕磕著碰著。”
袁銘笑了笑,并不反駁。:“清清本就是小孩兒,我多關心關心也是應該的。”
趙玉成微怔,還想再說什么,鎮(zhèn)守開口了。
十方鎮(zhèn)的鎮(zhèn)守是個胖胖的老頭,看起來比季福來和善多了,但是事實上可不一定。
原名對十方鎮(zhèn)的記憶已經不多,對這位鎮(zhèn)守也只是認識。
只見他手里端著一杯酒,笑瞇瞇的遙敬底下近百名學子書生。
鎮(zhèn)守都端酒了,其他人哪有不跟著的道理。一下子所有人手里都舉起了一杯酒,袁銘和趙玉成也不例外。
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講之后,鎮(zhèn)守喝了那杯酒,宣布菊花宴詩會正式開始。
菊花宴共分為三個部分,現在是自由論詩環(huán)節(jié),幾人聚在一起,即興做詩,并投選出其中最為出彩的一首,第二個環(huán)節(jié)開始之后,到鎮(zhèn)守手上,由鎮(zhèn)守統(tǒng)一點評。
因此,第二個環(huán)節(jié)就是鎮(zhèn)守點評詩文以及發(fā)放獎品。不管是小組內最出彩的詩文,還是最后由鎮(zhèn)守評選出的佳作,都會給予金錢上的獎勵。
當然在座的各位都不是為了錢,能獲得鎮(zhèn)守青眼,運氣差一些的以后做事更加方便,若是運氣好,直接被鎮(zhèn)守看上,招為女婿。
最后一個環(huán)節(jié),就是最熱鬧的宴會,歌舞表演,才藝展示。
當然,原名無論是對錢財還是鎮(zhèn)守的青眼都沒什么興趣。他來這里只是為了長長見識,順便陪季清月賞花。
而且,趙玉成對鎮(zhèn)守的女兒勢在必得,他當然不能橫插一刀。
兩人尋了個安靜的地方,趙玉成看著滿山菊花,轉頭瞧了袁銘一眼。
“袁兄可想好要寫什么詩了?”
袁銘點點頭:“就寫著秋天的菊花。”
趙玉成有些意外,雖然這是菊花宴,但是寫菊花的人卻不多。因為菊花宴的傳統(tǒng)已有幾十年之久,前幾十年寫菊花的詩篇已經爛大街了,很難有人在脫穎而出。
現在大家都學聰明了,要么就以山風為媒,要么就以身邊的人為引,很少有人直接寫花。
趙玉成轉念一想,袁銘恐怕不是不知道這個道理,只是人家根本就無心獲勝。
這般想著,只見袁銘已經拿起筆,很快揮毫。
趙玉成也不說話了,坐在另一邊,開始將打過無數次腹稿的詩篇寫了下來。
自由論詩本就可以作弊,沒有人真的會即興。
不與會兒,兩人都寫完了,同時收筆,看向對方。
“袁兄,還請你不吝賜教。”趙玉成將寫好的詩遞了出去。
袁銘卻阻止了他拿自己詩的動作,直接將其收起,放進袖籠中:“趙兄才華橫溢,袁某甘拜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