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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51章 第 51 章

    袁銘帶著鏡子, 腳步輕快的回了家。

    走到家門口,發現大門緊閉著,這并不奇怪, 因為他囑咐過季清月一個人在家的時候,關著門比較安全。

    然而就在他的手剛碰上大門的時候, 突然聽到里面傳出低低的哭泣聲。

    這聲音很低,短促而隱忍, 像是小獸躲藏在母獸懷中,忍不住委屈而產生的低泣。

    袁銘心里的一根弦悄然斷掉,砰的一聲打開了大門。

    “清清!你在哪兒!”

    袁銘一邊喊著,心跳的極快。

    在他的聲音響起的那一刻,屋里的哭泣聲悄然停止。

    不一會兒,季清月從廚房走了出來。

    他看起來有些懵,茫然的問道:“夫君今天回來的這么早,出什么事了嗎?”

    接下來的話不必再說,因為他已經被一股巨大的力氣束縛住, 袁銘緊緊的抱住了他。

    短暫的怔愣之后,季清月回抱住他,察覺到袁銘的情緒很激動, 一雙手在他背上上下輕撫。

    “沒事了, 夫君。別怕, 我在呢。”

    季清月溫柔的聲音不僅沒有讓袁銘的心情好起來, 反而更加悔恨。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 上一輩子的事情又要重演了嗎?季清月默默承受委屈,卻什么都不跟他說, 他也從來沒有發現過,一直到一切進行到再也無法挽回的地步。

    “對不起清清, 是我錯了,是我沒有照顧好你。”

    聽他這么說,季清月直接呆住了。

    往常看的那些話本的情景突然出現在他腦海中,袁銘突然跟他說這樣的話,難不成是愛上別人了?還是說做了什么對不起他的事?

    季清月渾身一顫,連忙問道:“到底怎么了?”

    袁銘緊緊摟著他,沉聲說道:“剛才在外面,我聽到你在哭。”

    季清月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他這是誤會了。

    “除了這個沒有別的了?”

    袁銘老老實實的搖頭。

    季清月驟然松了口氣,沒有做對不起他的事就好,然后忍不住笑了出來:“我沒哭,夫君,你誤會了。”

    袁銘卻不相信他,執拗的認為季清月又在隱藏自己的情緒,肯定的說道:“你不要騙我,我聽的清清楚楚,在我進門的時候。”

    “不好意思,哭的人是我。”廚房門口,不知何時站了一位穿著淡粉色長裙的女子,突然出聲說道。

    袁銘猛的回頭,俊朗的臉上出現了一絲裂痕。

    季清月忍著笑,在袁銘背上拍了拍:“夫君,我給你介紹一下,這就是我的好朋友柳如言,我跟你提起過的。”

    袁銘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對柳如言點了下頭:“你好。”

    柳如言回了一禮。

    然后就沉默下來,院子里一片寂靜,只能聽到樹葉被微風吹起又落在地上的沙沙聲。

    季清月忍著笑,打破了僵局。

    “夫君先去換衣服吧,我和如言姐還有幾句話想說。”

    袁銘如蒙大赦,迅速離開了。

    看著他幾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季清月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柳如言走到他身邊,悠悠的嘆了口氣。

    “你夫君對你真好,要是我未來的夫君能有他一半好就好了。”

    再次說到這個話題,季清月臉上的笑容驟然消失,他們對視一眼,都有些笑不出來。

    袁銘走進書房之后就沒再出來,柳如言走后,季清月來到了書房,沒有敲門,直接把門推開了一個小小的縫。

    他探頭看著里面。

    袁銘穿著一襲柔軟的居家服,正端坐在書案上,不停的蘸墨書寫,看起來十分認真的樣子。

    但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此時他的注意力根本就沒在書頁上,渾身緊繃,假裝沒看到季清月進來。

    很明顯他這個樣子根本騙不過季清月。

    “夫君,在忙嗎?”季清月徑直走了進來。

    袁銘抬起頭看向他,裝的是剛看見他的樣子。

    “學堂布置的作業,這幾天我還要跟著王爺,沒時間上課,但是作業不能落下。”

    季清月點點頭,漫不經心的在書房里踱步,但從他高高揚起的嘴角可以看出,此時他的心情很好,已經忍不住笑了。

    袁銘放下筆,自暴自棄的說道:“想笑就笑吧,剛才在廚房里,你們是不是就在取笑我?”

    “才沒有!”季清月說道:“夫君以為我哭了才會那么著急,是關心我愛我的表現,我高興還來不及。如言姐姐也很羨慕我,希望能找到一個跟你一樣的夫君。”

    說到這里他嘆了口氣。

    “下個月如言姐姐就要成婚了,到現在她都沒見過未來的夫君,也不知道對方是個什么樣的人,真的很擔心她會掉進火坑里。”

    袁銘問道:“所以她是因為這個才哭的?”

    “也不全是。”季清月撓了撓頭。

    柳如言家是在鎮子上賣豆腐的,生活水平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她還有一個比他大兩歲的哥哥。

    也許是因為生活太過順遂,過去的十幾年里,她從來沒有感覺到太多不公平。

    爹娘對哥哥很好,因為以后還要仗著他養老,柳如言理解他們,所以在一些小事上從來不跟哥哥計較。

    但這次,她才深深感覺到自己和哥哥在父母心中的地位多么不同。

    “柳家老大想娶妻,對方也是鎮子上的,比他們家更有錢,所以聘禮要的更高一些。這些錢柳家原本是拿不出來的,但偏偏在這個時候發生了一件事。”

    袁銘看著他,認真的聽他說話。

    他沒想到的是,這件事和他還有一點關系。

    柳如言也到了該成婚的年紀,她是巷子里出了名的懂事又勤快的姑娘,再加上模樣長得好,開年到現在一直有媒婆上門。

    但這些人柳如言一個都沒看上,她父母也沒逼她,婚事就暫且擱置了下來。

    而這時,有個村里的窮小子來提親了。

    和鎮上那些人家相比,這家人的條件差了不止一點半點,劉家父母想都沒想就替她拒了這門親事,而且完全沒有放在心上。

    誰成想,才過了兩個月的時間,窮小子的身價就大大不同了。

    “如言姐姐說,那個人是下石村的,家里原本只有幾畝薄田,一座破敗的草屋。但是王爺找上了門,說要讓他們搬到十方鎮的山上,不僅會給他們房子,同等數量的上等田,還有二十兩的一次性補償金。”

    說到這里,季清月停頓了一下,清秀的臉上滿是憤怒的表情。

    “有了這二十兩銀子,劉家老大就能娶那個姑娘了。”

    袁銘了然的點點頭,在這個地方,多的是像柳家一樣的情況。

    很多人家都會選擇把女兒嫁出去,收到一大筆聘禮,然后再用聘禮為自己的兒子娶妻。

    相比于那些把女兒嫁給老地主做填房的人家,柳家算不上大奸大惡。

    但是很顯然季清月并不這么想。

    下石村的人,不正是可以寫進他話本里的形象嗎?袁銘看向季清月,心里有了一個想法。

    第052章 觀察

    吃完晚飯, 袁銘就帶著季清月走出了家門。

    坐在馬車上,透過窗戶看著外面的景色飛快掠過,季清月還覺得十分不真實。

    “夫君, 我們真要替如言姐去看她未來的夫君嗎?”

    袁銘拿著一張紙,低頭仔細閱讀著上面的內容, 這正是下石村的地圖。聽到季清月的話,將地圖折了起來, 放進袖袋里。

    “不是替她看,是為了你。你那么關心柳姑娘,要是不自己親自去看看,能放得下心嗎?”

    季清月吐了吐舌頭:“謝謝夫君。”

    馬車搖搖晃晃,約莫半個時辰后,在一棵高大的榕樹下停下。

    前面的車夫揚聲道:“兩位客官,前面馬車走不了了。”

    袁銘掀開門簾,往外面看了看。

    他們現在就在下石村的入口處,大榕樹枝葉茂盛, 樹干足有兩人合抱那么大,樹上掛著一個石牌,上面歪歪斜斜的刻著下石村三個字。

    車夫說的沒錯, 穿過大榕樹就到了下石村的地界, 路也變得狹窄起來, 兩邊都是農田, 泥濘的土道根本走不下一個馬車。

    袁銘說道:“麻煩你就在這里等我們, 我們走進去就好,最多半個時辰就出來。”

    車夫連連稱是。

    租車是按時間收費的, 他樂得坐在這里什么都不干。

    袁銘扶著季清月下了車,穿過了大榕樹。

    昨天才下過雨, 路實在有些難走,季清月從來走過這么泥濘的路。踩下去腳就陷了進去,再拔出來的時候鞋面上都是泥土。

    他秀氣的眉毛皺在了一起,遲疑著不敢再邁下一步。

    就在這時,袁銘往前走了一步,走到他面前蹲了下來。

    “上來吧,我背你。”

    季清月頓時喜上眉梢,直接蹦到了袁銘的背上。

    袁銘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弄的差點摔倒,好在他這段時間一直有鍛煉身體的習慣,身體晃了晃,勉強能撐住。

    季清月撓了撓頭,心虛的問道:“我是不是太重了?”

    袁銘偏頭暼了他一眼:“抱緊了。”

    說著他就站了起來了,掂量了一下季清月的重量。

    “一點也不重,我還覺得有些輕了。”

    季清月捂著嘴笑。

    柳如言要嫁的那家人姓王,是村里的大姓,名字也很普通。

    袁銘背著季清月在路上走了一會兒,終于碰見一個下田的村民,趕緊湊過去問道:“這位大叔,請問一下,王大虎家怎么走?”

    一個村子里的人一直都是固定的,驟然出現一個生面孔,大叔好奇的多看了他們兩眼。

    見他們精準的說出王大虎的名字,只當是他家的親戚朋友,不疑有他,直接告訴了他們地方。

    袁銘道了謝,按照大叔所指的方向繼續走。

    一刻鐘后,這條路終于走到了盡頭,農田不見了蹤影,代之以高高低低的平房。

    王大虎家住的地方有點偏,在整個村子的最西邊,背靠著大山。

    兩人在一處籬笆墻面前站定,看著眼前的房子,季清月的眉頭皺了起來。

    這一路走來,他們看到了許多村民的房子,大致了解了下石村的生活水平比較低,石頭做的房子都只占少數,大多數都是竹子做的。

    而眼前這戶人家則把貧窮兩個字貫徹到底。

    藤條編的籬笆做成墻,房子是最簡陋的茅草屋,院子很大,收拾的也挺干凈,整整齊齊種了好幾種菜。

    但就是因為院子大而空曠,更顯得那棟茅草屋簡陋又危險,此時天氣還算晴朗,季清月忍不住想如果下暴雨,這房子能頂得住嗎?

    “怎么了?”袁銘見他的臉色變來變去,忍不住問道。

    季清月搖了搖頭,神色很是復雜,憤憤道:“劉家父母實在是太壞了,竟然會把女兒嫁到這種地方來。”

    袁銘挑了挑眉,相比于季清月只看到外表,他卻從中發現了很多東西。

    比如說院子里的菜地有新翻的痕跡,田地十分干凈,沒有一株雜草,豆棍都插的整整齊齊。

    房子雖然小,前面的一小塊空地打掃的非常干凈,房頂的茅草都是新放上去的。

    如此這些都能表現出這屋子的主人是個十分愛干凈而且勤勞的人。

    眼下季清月還在氣頭上,袁銘放棄了跟他講道理的打算,轉而問道:“要敲門進去嗎?”

    季清月聞言左右看看,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沒有門,怎么敲?”

    袁銘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他這么說實在是有些好笑,不過也確實是事實。

    “直接喊吧。”

    他說著,正要揚聲喊王大虎的名字,茅草屋的門突然開了,里面走出來一個肩膀十分寬闊,長得非常高大的男人。

    男人一眼就看到了他們,徑直走了過來。

    來到跟前,他壯的跟小山一樣的身體更加顯露無遺。

    頓時,袁銘和季清月感覺自己被籠罩在了一片陰影之下。

    季清月往袁銘身后移了移。

    大約是這個舉動讓男人覺得自己嚇到他們了,有些無措的撓了撓頭。

    “你們是誰?在這里干什么?”

    袁銘對他拱了拱手:“這位兄臺就是王大虎吧?我們不是有意打擾,在下袁銘,我的夫郎是柳姑娘的好朋友。”

    一聽柳姑娘三個字,王大虎的眼睛里便蹦射出異樣的亮光,連忙打開籬笆門讓他們進去。

    袁銘和季清月稀里糊涂坐進了茅草屋里,也不怪他們,實在是王大虎力氣太大了,拽著袁銘就走了進來,他們情急之下只能加快步子。

    王大虎去給他們倒水了,袁銘回過神,目光開始在茅草屋四周打量。

    他們坐在中間類似于堂屋的地方,兩邊各有一間房,中間用布簾擋著,王大虎去的是右邊那間,應該是廚房。

    堂屋里沒什么家具,除了他們坐著的這套桌椅,墻上掛著幾把弓,由大到小整齊排列著,下面的墻角擺著一些農具。

    不一會兒,王大虎端著兩碗水進來了。

    “家里沒有茶葉,就給你們倒了兩碗糖水。”他去黝黑的臉上浮現了一點紅色:“是柳姑娘叫你們來的嗎?”

    袁銘抿了一口糖水,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在王大虎急切又疑惑的眼神中,說道:“柳姑娘確實想見你,但是礙于規矩不能這么做,我夫郎是他的好朋友,便提前來看看,畢竟你以后是要和柳姑娘相伴一生的人。”

    他這句話實在是說到了王大虎的心坎里,小山一樣的男人頓時就變得面紅耳赤,急急跟季清月保證道:“我一定會好好照顧柳姑娘的,絕對不會讓她受半點委屈。”

    他說的又急又快,直直沖著季清月的臉,又把他嚇得一哆嗦。

    袁銘不動聲色的擋在了王大虎和季清月中間,說道:“柳姑娘說你頭一次去提親的時候,她爹娘并未答應,現在卻主動找上門,是因為遷村的事?”

    說起遷村,王大虎的情緒就有點低落。

    雖然他只有一間茅屋,幾畝薄田,但是很明顯對這里很有感情。

    據他所說,從幾天前開始,每天都有很多鎮上的人來找村長,一開始大家都不知道是為了什么,后來就漸漸傳出鎮守要讓下石村的所有人都搬走的消息,人心惶惶。

    為此,村長特意召開了全村大會,鄭重聲明他肯定不會輕易答應上面的要求,會為了家鄉堅守到底。

    但就在三天前,村長的口風發生了變化。

    袁銘算了算日子,正好是庸王舉行詩會的前一天,看來在和劉懷仁買地之前,庸王就已經做好了下石村人的思想工作。

    或許,這正是庸王說服劉懷仁的手段。

    畢竟劉懷仁善良又大義,這在十方鎮并不算是秘密。

    第053章 第 53 章

    王大虎繼續說著當時的情況, 這次村長沒有召開全村大會,而是一戶一戶走到家里去游說。

    村長最了解下石村的人,他們熱愛家鄉, 但在絕對的利益面前并不算什么,他自己就是這樣的。

    庸王提出的條件實在是太豐厚了, 下石村本就因地處貧瘠,全村上下只有一雙手就能數得清的上等田, 對他們來說田就是命。

    只要換個地方住,不僅能夠擁有更好的房子,還能獲得自己的田地,以后再也不用花高價去佃租地主家的田。

    毫不意外的,王大虎心動了,除他之外的下石村的人都心動了。

    袁銘認真聽著他的話,默默地全都記在了腦子里,季清月還在這里,他不能拿出紙筆來暴露自己是金哥的身份。

    “除了搬村得到的二十兩銀子和兩畝地, 你什么都沒了,如果你不娶柳姑娘,鎮上很多人家都用不著這么多聘禮。”袁銘說道。

    王大虎卻堅定的搖頭:“別人再好也是別人, 我只想娶柳姑娘一個人, 就算是之前什么都沒有的時候, 也想努力一把, 更何況現在有機會了。”

    聽他這么說, 季清月的臉色有所緩和,看向王大虎的目光也變得和善了許多。

    “我想知道你為什么會認定如言姐?如嫣姐說她根本就沒見過你。”季清月問道。

    王大虎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略帶羞澀的說道:“柳姑娘是鎮子上了名的豆腐西施,她不認識我, 但是我很早就知道她了。半年前我獵到一只鹿,去鎮子上酒樓賣野物的時候,正好看見了柳姑娘。當時街上的人很多,匆匆趕路的人沒注意到自己絆倒了路邊賣野果的一位老奶奶,是劉姑娘彎腰將老奶奶扶了起來,還把他散落在地的野果也撿了起來。”

    “只是因為這個?”季清月的語氣中帶著挑剔:“天下有善心的姑娘多了去了,改日你瞧見別的姑娘扶了老人或者幫了別人是不是又要移情別戀了?”

    “當然不會!”王大虎快速的看了袁銘一眼,說道:“二位感情這么好,想必肯定能明白我的感受,我之所以會因為那個小事喜歡上柳姑娘,僅僅是因為她是她,要是換了別人就不一樣了。”

    季清月一噎,這話實在沒法反駁。

    當初他也是這樣,明知道自己和袁銘在各個方面并不相配,還是一頭扎了進去,愿意為了他放棄一切,僅僅是因為那個人是袁銘,別的人都不行。

    從王大虎家里出來,季清月重新趴在了袁銘的背上。

    “我覺得這個王大虎不錯。”季清月說道。

    袁銘嗯了一聲。

    季清月繼續說道:“他上面沒有父母,雖然很多時候不方便,但對如言姐來說也少了公婆的麻煩,并不見得是一件壞事。王大虎長得高大強壯,又是打獵的好手,肯定能把如言姐照顧的很好。”

    他像劉如言的娘家人一樣,從各個方面評價著王大虎,袁銘沒覺得不合適,甚至幫他一起挑挑揀揀,說了一路。

    爬上馬車,季清月的眼睛非常亮:“明天我就去跟如言姐說,王大虎人品可靠是個值得托付的,這樣她也能少擔心了。

    袁銘看著他,沒說行也沒說不行。

    和袁銘相處的久了,季清月也能從他的沉默中品出一些別的東西來。

    于是他問道:“怎么了?夫君覺得我不應該跟如言姐說嗎?”

    袁銘說道:“我知道清清和柳姑娘感情好,十分擔心她的前途命運,所以很能理解你想把這些都告訴柳姑娘讓她安心的想法,你可以說但是不要摻雜太多個人情感。”

    季清月一愣,盛滿水色的眸子安靜的看著袁銘。

    “好吧。”袁銘敗下陣來,把話說的更簡單清楚一些:“我們只是見了王大虎一面,說話不超過半個時辰,所了解到的是很片面的,我不希望因為你的話讓柳姑娘對未來產生了更多的期待。”

    季清月不是傻子,相反他很聰明,只是很多時候都是單純的,不愿意把人想的太壞,不愿意把事情想的太復雜。

    這樣的他和袁銘簡直就是兩個極端,袁銘從小到大走的每一步、認識的每個人都在算計,企圖從中獲得最大的利益。

    很多時候他都覺得,上輩子那樣一個滿心滿眼只有復仇的人會愛上季清月,就是因為他太單純了。

    季清月身上有很多他永遠都不會擁有的品質。

    “夫君的意思是,我只需要把我看到的聽到的都告訴她,但對王大虎這個人不做評價。”季清月說道。

    袁銘點點頭。

    見季清月緊皺著眉頭,袁銘伸手在上面按了按,輕聲說道:“每個人都有很多面,我們都不知道的柳姑娘和王大虎成婚之后,他們各自會變成什么樣。我不希望當他們的婚姻一地雞毛的時候,怪罪在你的身上。”

    季清月下意識反駁:“如言姐不是那樣的人。”

    袁銘抿了抿唇,正要再說什么,就被季清月撲了滿懷。

    “我知道夫君是為我好,我很開心你為我想這么多。”他把頭埋在袁銘胸前,聲音有些悶悶的。

    “以前從來沒有人教過我這些,所有人都說我任性妄為,但是其實根本就沒人告訴我怎么做才是對的。”

    聽他這么說,袁銘的心像被針扎了一樣。

    他緊緊抱著季清月的腦袋,嘴唇輕吻他的發頂。

    “以后有我在。”

    “嗯。”季清月閉上了眼睛,把他抱的更緊。

    回到十方鎮的時候,季清月已經睡著了,看到他眼角的淚痕,袁銘的心抽痛。

    他沒有叫醒季清月,輕柔的抱著他回到了房間。

    第二天袁銘又去了山上,帶著他已經寫到一半的書稿,交給庸王過目。

    庸王看完之后,嘖嘖感嘆道:“不愧是只用一本話本就火遍全國的金哥,僅僅是一份稿子,就讓本王心里癢癢的,想一口氣全部看完。”

    袁銘說道:“王爺謬贊了。”

    說著,他又從袖籠里拿出來另外一沓書頁,呈到庸王面前。

    “這是我要寫在十日易讀上面的版本。”

    庸王對他投向了疑惑的目光,但還是接了過來。

    這兩版所寫的故事內容大差不差,但是視角不同。前一份的視角是欽差,后一份的視角是危險守衛這本書的主角。

    一個是身居高位者,一個是普通市井小民。

    他們看問題的方式完全不同,即使是同一件事,所思所想亦是截然相反。

    庸王抬起頭,神色復雜的看著他:“有時候本王真想敲開你的腦袋看看里面都裝了什么。”

    “王爺不要嚇唬草民,草民膽子很小的。”

    話雖然這么說,但是他的表情絲毫未變,叫人完全看不出來半點害怕。

    庸王笑了笑,不欲與他計較,將兩份書稿都還給了他:“就照你說的寫,兩版就兩版。”

    袁銘點點頭。

    將書頁收好之后,他沒急著走。

    庸王收回看向遠處的視線,好整以暇的看著他:“有什么事嗎?”

    “草民斗膽,想知道王爺和劉老爺談判買地的過程。”袁銘說道:“要從欽差的視角寫故事,必然少不了對他的心理描寫,草民不敢枉自揣測王爺的心思。”

    “大膽!”小武低喝道:“王爺想什么豈是讓大家都能知道的。”

    庸王抬起手往下壓了壓,示意小武稍安勿躁。

    “既然是本王叫袁銘來寫這個簡報,有些事情確實不該瞞著他。”

    “你想知道什么?盡管問。”庸王道。

    袁銘不卑不亢的拱手:“多謝王爺。”

    一個多時辰后,庸王去后面的房間里休息了,袁銘依舊坐在涼亭里,整理零零散散的筆記。

    看到紙葉上自己寫上去的那些字,他的腦海中浮現的都是剛才庸王說這些話時候的畫面。

    第054章 離開

    庸王說, 一開始韓懷英選了劉家準備用作祖墳的地,他是極度反對的。

    劉家的地也許是最優解,但并不是唯一解, 不到迫不得已之時,他不想讓別人為此付出犧牲。

    但是下石村的人比想象中更固執一些, 他們的村長顯然不是個目光短淺之輩,為了蔭及子孫后代, 他一步也不肯退讓,在高額補償金和肥沃土地之間,他毫不猶豫的選了后者。

    于是,韓懷英不得不再次找上庸王,將他的為難訴之于口。

    庸王依然不答應韓懷英的提議,并且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然而就在這時,京城傳來了一個重大消息,說到這里的時候, 庸王頓住了。

    他沒告訴袁銘這個消息是什么,只是告訴他突發變故必須速戰速決,所以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征用了劉家的地。

    袁銘想到這里, 思緒偏得更遠了一些。

    在翰林院當官的幾年中, 他看完了本朝全部的大事件史, 軒宏五年, 能稱得上大事的事件,唯有一件。

    他的眸光一厲, 嘴唇翕動,前朝余黨卷土重來, 十二月西北打響了第一戰,之后的數十年間,邊境都不太平。

    袁銘清楚的記得,本國國力強盛,邊境兵強馬壯,持續了多年的混戰,前朝余黨卻沒有討到半點好處,甚至連西北之外的其他城市都沒有受到影響。

    庸王的產業遍布全國各地、富可敵國,又不問朝政,怎么看也不像是會為了打仗而憂心的人。

    所以,庸王口中那個變故,和袁銘記憶中的前朝暴亂應該沒有關系。

    不過袁銘覺得,劉家雖然貢獻了祖墳,這樁生意卻明顯是穩賺不賠的。

    作為補償,庸王不僅換了同等大小的一座山頭給劉懷仁,而且親自題字送了仁善之家的牌匾,這在整個文州府都是獨一份,即使劉家子孫時代經商,入不了士,也能因為這塊牌匾揚眉吐氣,見官不跪。

    庸王做得實在是太好了,不可挑剔。可是他到底為什么做這些?袁銘不知道,也沒有興趣探究,只是在腦子里轉了一圈就消失無蹤了。

    接下來的日子過得十分平靜充實,大綱已經寫好,袁銘無需每日上山,繼續他的學堂生活,隔幾日將寫好的稿子交給庸王過目。

    不過半個月的時間,袁銘再上山的時候,已經快人認不出來了,山腳下設立了巨大的石碑。碑上刻著山名和由來。

    居石山,庸王親自起的名字,賦予下石村人極大地榮耀,袁銘有理由相信,只要這個國家還在,生活在這座山上的人就能安住無憂。

    山路擴建了兩倍不止,路面壓實平整,可供一輛大型馬車經過,路兩旁的梯田一塊塊規劃的整整齊齊。

    到了居住的地方,才更讓人大開眼界。

    高大宏偉的莊園大門修建在半山腰上,數十級臺階之上,莊園里面庸王府已經快要完成,宮殿后面就是零零落落的庭院,到時候下石村的人就會住在這里。

    袁銘早就知道庸王為了這里花了大價錢,但是真正看到成果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為之驚嘆。

    站在王爺府的看臺上,袁銘說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好在他的話本里不需要寫自己的感受,只要他知道欽差的感受、知道下石村人的感受就夠了。

    “袁銘。你覺得這里怎么樣?”身后悄然出現了庸王的聲音,袁銘卻并未驚慌。

    他回過頭,對著庸王簡單彎腰行禮,將懷中準備好的書稿全部拿了出來。

    “很好,王爺為下石村的人所做的一切,他們肯定會銘記于心,世代不忘。”

    庸王拿著書稿,轉身坐到了后面的躺椅上,隨口說道:“本王不需要他們記得,只可惜下石村的人記性都太好了,有些事情想讓他們忘掉都忘不了。”

    他這句話說的很輕,在他轉身的時候就隨著風飄走了,要不是袁銘耳朵尖而且離得近,恐怕根本就聽不到。

    然而等袁銘轉頭的時候,庸王已經低下頭開始翻閱書稿。

    袁銘只能將這句話記在心里。

    庸王看完了書稿,說了句不錯,直接收了起來。

    然后他站起來,走到了袁銘身邊,憑欄往下看,密密麻麻的工人穿梭在尚未完工的房舍之間,看起來十分壯觀。

    看了一會兒,他突然說道:“最多三日,本王就要離開了。”

    袁銘點點頭,庸王早就跟他說過,京城生了變故,不能在這里久留,半個月時間已經不短了。

    “袁銘,這些日子本王一直在觀察你,你是個可造之材,相信不久之后我們就能在京城再次見面。”

    袁銘不置可否。

    頓了頓,他又道:“書稿我看了,你寫得很好,交給十日易讀的那一版會照常給你薪酬。給我的這版……給你錢似乎有點俗氣了,你想要什么,本王可以實現你一個愿望。”

    當朝庸王的一個承諾,說是價值千金也不為過,然而就在這個小小的十方鎮,還沒建好的莊園里,輕飄飄說了出來。

    在袁銘思索的時間里,庸王玩笑道:“本王只是個閑散王爺,手里沒有什么實權,如果你是想一步登天,本王怕是辦不到了。”

    “不會的。”袁銘道。

    他很清楚,正是因為袁銘不會隨意提出無理的要求,他才敢說這樣的話。

    “想好了嗎?”庸王背過身去:“不過不著急,在本王離開十方鎮之前,你都可以來鎮衙找我。”

    袁銘道:“我想好了。”

    庸王不禁感到意外,轉頭看向袁銘,目光中帶著詢問。

    “草民想讓王爺幫忙找一個人,他的名字叫季凌云。”袁銘說道。

    庸王道:“姓季,是你夫君的親人。”

    袁銘點點頭,將自己知道的為數不多的信息講了出來。

    “季凌云是清清的大哥,八年前應征入伍,之后徹底失去了消息。王爺應當知道我夫君家里的情況比較復雜,而且以岳父的能力根本查不到季大哥的下落,所以才想麻煩王爺。”

    “一個兒子沒了消息,八年間卻無人問津,季大人當真是一位好父親。”庸王陰陽怪氣道。

    袁銘沒有接他這句話,繼續說道:“季大哥當年加入的軍隊舉著的是紅色的旗,至于具體是哪個,我們都不知道。”

    “東黃西紅,紅色的旗,應當是西部軍的一支。”庸王對軍隊知之甚少,暫時只能說這么多,頓了頓,繼續道:“放心吧,本王定會查清楚的。”

    “多謝王爺。”

    庸王定定的看著他,許久后嘖了一聲:“你知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么?你是真傻還是假傻?”

    “也許是真的傻吧。”袁銘認真說道。

    說完兩人目光對上,都笑了出來。

    庸王在袁銘肩上拍了拍:“好了,回去吧,好好準備科舉,本王在京城等你的好消息。”

    袁銘對他拱手,語氣鄭重:“多謝王爺,草民祝王爺一路順風,所愿皆實現。”

    庸王道:“下山吧。”

    袁銘完成了庸王交給他的任務,徹底失去了聯系,每天的時間和精力都放在了課業上。

    三天后,鎮守將他們五個再次聚集了起來,這次不是在鎮衙后院,而是聚賢茶樓。

    他們算是學堂里最見過世面的,其中袁銘和趙玉成還和王爺同桌吃過飯,今天和鎮守坐在一張桌子上,就不是特別的局促。

    鎮守和院長都在,點了一大桌的菜,還叫小兒上了酒。

    “今天上午王爺已經走了,你們表現得都很好,王爺很滿意,離開前特意跟本官說好好獎賞你們一番。”

    大家紛紛面露喜色,連連感謝鎮守給他們機會。

    第055章 故事

    庸王走后, 袁銘的生活徹底恢復平靜,每天除了按部就班的上學念書,剩下的時間要么花在寫新的話本上, 要么就和季清月膩歪在一處。

    進入十二月之后,天氣驟然變冷, 隨著第一場雪落下,紛紛揚揚的雪就沒斷過, 街道上幾乎沒什么人,偶然有一個也緊緊裹著棉襖,行色匆匆。

    十二月十六日是普通的一天,也是特殊的一天。

    對十方鎮大多數人來說,這一天普通的不能再普通,而對下石村人卻是全新的開始。

    居石山上的莊園正式宣告修建完成,在鎮守和韓懷英的主持下,下石村的村民通過抽簽的方式選到了自己的院子的田地。

    今天就是搬進去的日子。

    空曠了許久的十方正大街上驟然涌現了許多的人,他們個個拖家帶口, 背著厚重的行囊,艱難的在寒風中逆行,但奇怪的是他們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偶爾有人路過看到他們, 就會上前問一句他們是干什么的人。這時候是下石村的村民便會非常自豪的說自己來自下石村要搬到庸王的莊園去。

    庸王的莊園建造的聲勢浩大, 能在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內建成, 幾乎動用了全鎮的人力, 因此大部分人都知道那里是什么樣子。

    聽下石村的人這么說, 紛紛露出了艷羨的表情。

    王大虎家的家當很少,而且只有他一個人, 推著板車一趟就搬完了。

    不過他也沒閑著,又開始幫村里其他人。

    這次幫村長推著車, 聽到旁邊的村民跟行人的對話,忍不住傻樂起來。

    “以前下石村就是貧窮的象征,我還是第一次聽到別人說羨慕下石村的人。”

    村長也樂呵呵的:“咱們的好日子還在后頭呢。”

    王大虎對此非常認同,拿到補償金的第一時間,他就帶著聘禮去了柳家,劉家父母對他還算滿意,已經商議好了成婚的日子,就在明年三月。

    想到自己能娶到柳姑娘回家,王大虎臉上的笑容不斷擴大,身體里好像有源源不斷的力氣,推著車走的更快了,空著手的村長險些追不上。

    前期設計莊園的時候,袁銘經常上山,別人不知道他是為了幫王爺撰寫簡報,這時候還以為他也參與了整個莊園的建造。

    于是這天把他也帶了上來。

    這手去忙活落戶和劃田的事情了,原名就一個人在村子里轉悠。

    為了保持傳統,下石村的村長在得到庸王的同意之后,保留了下石村的名字,就安在第一戶人家旁邊。

    袁銘站在這里,看著龍飛鳳舞的三個字,心里涌起了淡淡的疑惑。

    不是因為其他,而是因為這三個字的寫法有些與眾不同。

    本朝書法講究橫平豎直,寫字要寫的好就要堅定整齊,毫不拖泥帶水,但是這三個字卻不是這樣的風格。

    明明從未見過這樣的字,卻讓袁銘有些熟悉,一時想不起來是在哪里看過,便愣愣的停了下來。

    “袁公子!你也在這里!”驚喜的聲音從身后響起。

    袁銘回過神,轉頭就看到了只穿著薄薄外衫的王大虎。

    對方一身單衣,額頭上沁出了豆大的汗珠,渾身都散發著熱氣,好像一個剛出籠的包子。

    袁銘默默離他遠了一點,說道:“過來湊湊熱鬧,王兄弟還在搬家嗎?需要我幫忙嗎?”

    王大虎擺擺手:“我早就已經搬完了,剛才幫村長走了一趟,現在正準備回去歇會,袁公子去我家里坐坐吧!”

    袁銘推脫不過,答應了下來。

    王大虎的運氣很不錯,抽到的是離王府最近的一套院子,村里每十戶人家共用一口水井,正好就在他家院子門口。

    “我家里人少,只能分到一個小院子,村長家可大了,光客房就有三間,不過我這里也挺好的,后面帶了個小院子,我打算開墾出來種些菜,到時候家里添了人口再另起房子也有地方。”

    王大虎對他的新院子看來是十分滿意,一路上滔滔不絕,到家門口的時候,袁銘已經快背下來了。

    推開紅色的大門是一個不大的庭院,院子里放在板車、幾個巨大的包袱,王大虎搬過來就堆在了這里還沒來得及收拾。

    最中間的堂屋門大開著,里面很空曠,只配了一套桌椅,袁銘很眼熟,挑選它們的時候他就參與在其中。

    堂屋左右兩邊各有兩間房,大小格局幾乎一模一樣,當臥室還是廚房都合適,全憑屋主喜好。

    袁銘四處參觀的時候,王大虎走進了最右邊的一間屋子,不多時,他端了兩碗水出來,放在堂屋的桌上。

    “今天家里有茶葉,袁公子算是這房子的第一個客人。”

    袁銘從善如流的坐下,端起碗喝了一口,茶葉是最普通的山茶,勝在新鮮,味道很是清爽。

    “很不錯。”

    王大虎仰頭喝了一大口,聞言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坐在堂屋里,仰頭就能看到外面高大宏偉的王府,王大虎真誠地說道:“能遇到王爺,真是下石村天大的造化,要不是他,我還不知道要在破茅草屋里住多少年,更別說娶柳姑娘了。”

    袁銘道:“王爺是個好人。”

    “是啊,聽村長說,下石村一直都很幸運,百年間遇到的都是貴人。”

    袁銘心里一動,追問道:“百年間下石村還遇到過其他貴人?”

    王大虎摸摸頭,毫不設防的說道:“我只是聽村里的老人提起過,那都是六七十年前的事了,不知道真假。”

    “不知道王兄弟是否愿意給我分享分享,我就喜歡聽上了年代的故事。”袁銘道。

    王大虎點點頭:“這有什么不行的。”

    他去廚房將茶壺提了過來,坐在袁銘身邊,將他知道的都說了出來。

    本朝建國已有五十年多年,下石村的故事則發生在六十年前,也就是前朝。

    那時候前朝已經瀕臨油盡燈枯,上下離心,皇權旁落,沉重的賦稅徭役壓得百姓喘不過氣,全國各地爆發起義。

    先皇就是起義軍中最勇猛的一支。

    彼時全國都陷入混亂,唯有一小塊地方屬于世外桃源,就是當朝皇帝親哥哥南瀛王的封地。

    南瀛王自己就有軍隊,而且愛民如子,在戰亂年代,竭盡所能護佑一方安寧,一度成為百姓心中的守護神。

    但是凡人終究是有軟肋的,南瀛王的軟肋就是他的家人,他自己可以為了百姓付出一切,但是沒辦法眼睜睜看著尚在襁褓中的兒子死無全尸。

    最后他只能大開城門,迎接起義軍入城。

    “起義軍也并非是大奸大惡之人,他們兵力不足,千方百計的想要吸收更多的人壯大隊伍,所以王城里的人并沒有因此受到太大的傷害。”

    袁銘皺起眉,起義軍會善待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但絕對不可能放過皇室成員。

    “那南瀛王和他的家人?”

    王大虎嘆了口氣:“自那之后他們就消失了,有人說是逃回了京城,有人說死了,還有人說歸隱山林再不問世事,但真相如何沒有人知道。”

    “下石村就是曾經南瀛王的封地?”

    “南瀛王的封地很大,只是大多數人隨著起義軍開疆拓土,就把曾經的王拋到了腦后,下石村是后來組建起來的,老一輩基本都是不愿意忘記南瀛王忠誠信徒。”

    王大虎微微一頓:“不過到了我這一代,基本上沒人記得南瀛王了,村長他們只希望后代平靜的生活,所以很少提起以前的事。”

    袁銘點點頭,身在本朝想著的卻是前朝的王,稍有不慎就可能引來殺身之禍。

    第056章 第 56 章

    回去的路上, 袁銘一直在想王大虎說的那些話,他從來沒有聽說過南瀛王,也不知道他做過什么, 但是偏偏對此很是在意。

    庸王對下石村的村民格外寬厚,不肯動用半點武力, 不惜動用私庫將其納入自己的保護范圍。

    很巧的是,前朝的軍隊也在這個時候席卷而來, 袁銘不知道領頭的人是誰,也不知道他們打的是誰的旗號,但從來不問政事的庸王偏偏在這個時候趕回了京城。

    袁銘不相信這些都只是巧合。

    下了幾場雪,山路有些難走,馬車不敢跑了,袁銘頂著寒風走下了山,到鎮上的時候,身上出了汗,厚重的棉衣覆蓋著, 很不舒服。

    大雪毫無預兆落,紛紛揚揚飄飄灑灑,走了沒幾步, 他的帽子上就覆了一層雪。

    雪要是化了, 衣服就得濕, 袁銘走到屋檐下, 摘下帽子抖了抖上面的雪, 又把身上的積雪掃了下來,正要繼續走的時候, 突然聽到角落里傳出細聲細氣的嗚咽。

    袁銘腳步一頓,走到近前, 才看清楚那是一個女子,身上裹著麻袋,身體蜷縮著。

    不知道她在雪地里呆了多久,已經快被積雪淹沒了,眉毛上生了霜。

    袁銘不是善意泛濫的人,相反他很冷漠。

    看到這樣一個人出現在冬日的大街上,他心里不帶沒有任何同情可憐的情緒,甚至默默往后退了幾步,怕因此惹上麻煩。

    然而就在他轉身之際,一個渾厚的聲音響起:“袁銘?你是嗎?你在這里做什么?”

    袁銘回頭,巷子里停了一輛牛車,坐在前面趕著車的可不就是楊濤。

    “楊大哥。”

    他側了側身,把身后幾乎凍僵的女子露了出來。

    “這邊有個人,好像快凍死了,我過來看看能不能幫上忙。”

    楊濤一驚,連忙從牛車上跳下來,來到袁銘身邊先低頭看了一眼,緊接著蹲了下去,手指放在女子鼻端試了試,驚喜道:“還有氣息!”

    袁銘挑起一邊的眉毛,用松了一口氣的語氣說道:“那真是太好了,還是楊大哥膽子大,我根本不敢離得太近,就怕……”

    楊濤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其實也沒有,我就想著萬一是個大活人,這么冷的天不及時救起來恐怕真要死了,所以才壯著膽子伸出了手。”

    女子雖然還有氣息,但明顯已經暈過去了,任楊濤多次推動搖晃都沒有半點回應。

    “這可怎么辦?也不知道她是誰,把人繼續放在這里不是辦法,但是我還要去學堂,不能把人帶回去……”

    楊濤看了女子一眼,又看了看牛車,咬牙道:“我正要回村里,把她抬進車里,我先帶回去吧。”

    袁銘面露糾結,躊躇半晌,只能點頭:“眼下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兩人把女子抬進了牛車里,楊濤絲毫沒有發現,整個過程袁銘幾乎沒有出太多力氣,只是在旁邊吆喝的起勁。

    天氣冷了,楊超的面館生意十分好,楊濤今天是來送菜的,擔心把菜凍壞,牛車上搭了棚子,楊濤又把裝菜的麻袋蓋在女子身上。

    “你快去學堂吧,可不要耽誤學業,我這就帶她回去。”

    袁銘點點頭,一臉敬佩的看著他:“楊大哥可真是宅心仁厚,俗話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肯定會有好報的。”

    楊濤一個一米八的漢子,被他說得面紅耳赤,暈暈乎乎的趕著牛車回去了。

    袁銘站在街邊,看著牛車的車轅印跡不斷遠去,最后消失在視野中,臉上的表情忽然收斂。

    救人有什么好的,農夫與蛇的故事比比皆是,只希望這個好心的傻子救回去的不是一條毒蛇。

    在原地站了一會兒,袁銘撣掉身上的雪,轉身往另一個方向去了。

    他沒去學堂,徑直回了家。

    小夫郎已經在家里望眼欲穿,見他回來,立馬跑了過來,巴巴的問道:“怎么樣?看到王大虎家長什么樣了嗎?”

    袁銘眼角微抽。

    他差點就忘了,今天早上自己可是帶著任務出門的。

    “看了,院子很不錯。”袁銘將厚重的棉襖脫了下來,掛在火盆旁邊的架子上,拉著季清月的手坐下。

    季清月的手很涼,抹在手里就像一枚軟玉。

    袁銘的眉頭皺了起來:“手怎么這么涼,是不是又偷著去工作間了?”

    “只在里面待了一小會兒,而且一直揣著湯婆子,可能是剛才接你進來的時候碰到雪了。”季清月心虛的說道。

    袁銘不再訓斥他,抓著他的手放在火盆上方,一邊烤一邊說道:“在家里也要注意保暖,別著涼了。”

    “放心……阿嚏!”季清月說著就打了個噴嚏,眼睛不由得開始亂飄。

    袁銘心里一沉,擼起他的袖子一看,除了外頭這件棉襖,他就只穿了一件中衣,怪不得手這么冷。

    顧不得說別的,袁銘連忙帶著他回臥房加了兩件厚實的里衣,等他身體都回暖了,才又帶他出來。

    季清月自知理虧,刻意把聲音放軟了,說道:“夫君別生氣了,我知道錯了,以后一定會好好穿衣服的,你快跟我具體說說王大虎家的樣子。”

    袁銘嘆了口氣,把他半抱在懷里,輕聲講述起今天在下石村的所見所聞。

    季清月不住的點頭,最后道:“聽起來是不錯,起碼把他原來的房子好多了,但愿如言姐姐嫁過去之后日子能好過些。”

    “肯定會的,他們住在庸王的莊園里,只有好處沒有壞處。”袁銘道:“王爺幾年可能都不來這里住一次,莊園里養著匠人、府醫還有其他掌握技術的人,不能白養著,下石村就在跟前,有什么需要第一時間就能找到人,說不定比十方鎮還方便。”

    季清月眼睛一亮:“如言姐聽到這個好消息一定會很開心的!”

    袁銘按住他的腦袋,心里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

    他手里的錢早就足夠在十方鎮買一套院子了,一直沒有著手,只是他覺得他們在這里待不久,明年六月考完童生試,就得搬去成縣。

    他原本的打算是直接把院子買到成縣。

    但現在看來,似乎有些欠考慮了。

    季清月畏寒,現在住的院子太過老舊,保暖效果不怎么好,這個冬天才剛剛開始,后面不知道怎么熬過去。

    就在袁銘左右思索的時候,季清月說道:“對了,今天燕子姐姐來家里說,阿娘叫我們有空回去一趟。”

    “怎么了?有事嗎?”袁銘問道。

    季清月道:“燕子姐姐沒細說,不過應該不是什么大事,不然的話楊叔楊嬸肯定會給我們帶消息的。”

    臨走之前,袁銘特意拜托過楊叔楊嬸幫忙照看曹氏,理當不會有什么大問題。

    袁銘稍稍松了口氣。

    這個月他一直在忙,算算日子已經很久沒見到曹氏了,天氣這么冷,不知道曹氏在村里生活得怎么樣。

    距離休沐日還有近十天,袁銘卻有些等不及了。

    他對季清月說道:“·明日我下課后就回村里,在村里住一晚上,第二天再回來。”

    雖然他們離家已久,但以他對曹氏的了解,肯定會把他們的房間打掃得干干凈凈,就算突然要住進去也不會有問題。

    季清月點點頭:“好,那我明日去街上買些御寒的衣物,再買些菜和肉。”

    “好!”

    第二天,在放學鈴聲打響之前,袁銘就收拾好了書箱,等著時間一到,迅速沖了出去,速度之快,叫一向第一個出門的劉紹軒嘆為觀止。

    從學堂出來,他就看到了不遠處的馬車上,小夫郎探著頭在給他招手。

    袁銘的表情驟然放松下來。

    第057章 回村

    上了馬車, 袁銘就抓住了小夫郎的手,感覺到一片溫熱,才松了口氣。

    “我一直揣著湯婆子呢!”季清月邀功似的指了指自己的膝蓋。

    袁銘捏了捏他的臉:“夫郎今天這么乖, 必須給獎勵。”

    說著,他就彎下腰, 略帶涼意的嘴唇貼到了季清月溫軟的唇上。

    馬車已經動起來了,一簾之隔的車夫嘴里哼著不成調的歌, 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聲就在耳畔。

    季清月心跳加速,全身的血液都往上沖,頃刻間臉和脖子都紅了個徹底。

    心里有個聲音叫囂著這樣是不對的,應該把袁銘推開,但他一點也舍不得,甚至收緊了手臂,幾乎整個人都坐進了袁銘懷里。

    這一吻十分漫長,從激烈到溫柔,最后有意無意的磨蹭, 但就是不愿意分開。

    不知過了多久,季清月全身癱軟,微喘著氣, 眼睛里好像有鉤子, 叫袁銘一刻也移不開目光。

    袁銘按了按季清月的腦袋, 聲音沙啞的說道:“清清休息會兒, 就快到了。”

    只是不知道這句話是在安慰季清月還是他自己。

    事實證明, 十方鎮到上觀村還是有些距離的,季清月睡了醒, 醒了又睡,如此重復兩個回合之后, 馬車終于停了下來。

    村子里路窄,馬車進不去,他們在村口下了車。

    冬天是村里人難得休息的日子,沒有農活也沒有什么休閑項目,吃完晚飯就都鉆被窩了。

    這時候天還沒黑,路上已經沒有人了。

    袁銘和季清月深一腳淺一腳在雪地里走著,一直到自家門口,都沒碰見一個人。

    曹氏還不知道他們今天回來,大門緊閉著,透過門縫看不到一絲光亮。

    袁銘用力敲了幾下門,接著揚聲喊道:“阿娘,開一下門,我和清清回來了!”

    只聽到屋里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音,很快大門打開,曹氏披著一件厚厚的棉袍,頭發微亂,好像是剛從床上爬起來的。

    曹氏順手接過季清月手里提著的東西,語氣似是埋怨實則驚喜。

    “你們怎么不打一聲招呼就回來了,嚇我一跳,我讓濤子帶個話只是說讓你們抽個時間在休沐的時間回來一趟,這么著急做什么?明天還得回去上課,兩頭趕也不怕麻煩。”

    季清月看了袁銘一眼,親熱的挽上曹氏的胳膊:“前段時間夫君太忙了,一直沒時間回來,晚上總是念叨著要阿娘,一聽到楊大哥那話,可不就趕緊回來了。”

    曹氏最了解自己的兒子,明知道這話多半是假的,但是聽著心里極為熨帖。

    袁銘和季清月還沒吃飯,曹氏一個人在家也就隨便對付了一口,幾人一合計,索性生上了大灶里的火,準備好好做一頓飯。

    季清月買的菜不少,有現成的燒雞、羊肉、魚肉還有各種蔬菜。

    曹氏一樣樣拿出來,嘴邊的笑容越來越大。

    袁銘捏了捏季清月的手,動了動嘴,無聲說道:“謝謝夫郎。”

    今天這頓飯是曹氏做的,半點不讓袁銘他們插手。

    袁銘沒拒絕,拉著季清月先回了房間。

    就如同他們猜測的那樣,這間屋子打掃的十分干凈,桌椅都擦過,被子上還有太陽的味道。

    季清月一進門就把自己扔進了床里,今天早上起床到現在都沒怎么休息,實在有些累。

    袁銘幫他脫掉鞋子,被子鋪展開。

    “睡會兒吧,晚飯做好了我叫你。”

    季清月抓著被子搖搖頭:“不睡,夫君陪我躺著。”

    袁銘點點頭,除去外衣鞋襪上了床,讓他靠在自己胸前。

    “清清,我想在十方鎮買一套房子。”

    季清月的眼睛半閉著,聽到這話沒有太大反應。

    “好啊,夫君想買就買,家里有錢。”

    袁銘嗯了一聲,緩緩將自己的想法都說出來。

    “我想把阿娘接到鎮上去。”

    季清月驟然睜開了眼睛,定定的看著他。

    袁銘真的天底下的婆媳都是不可能真正一條心的,他也從來沒有想過讓季清月和曹氏怎么樣,只要維持表面上的和平,互相看得順眼就夠了。

    為了防止季清月亂想,他解釋道:“十方鎮的冬天很冷,我想在家里鋪上地龍,所以才要接阿娘過去。等天氣暖和了,地理的莊稼需要人照顧,阿娘肯定會回村里的。”

    季清月下意識抓緊了袁銘的袖子,眉頭緊鎖。

    他倒不是對曹氏有什么意見,相反,他覺得曹氏對他很不錯。

    但是和柳如言他們聊的多了,總是會對婆婆產生恐懼。

    一來怕婆婆刁難自己,二來更擔心他惹得婆婆不高興,產生爭吵,最后讓夫君厭棄。

    見季清月實在很不安,袁銘在他頭上輕撫安慰:“清清要記得,我們兩個才是要一輩子在一起的人,如果真的很不想跟阿娘住在一起就跟我說,我會另想辦法,不會讓你為難的。”

    “沒有。”季清月閉著眼:“我只是擔心自己做不好,惹得阿娘生氣。”

    頓了頓,他抬起頭看向袁銘:“如果我和阿娘吵架了夫君會站在我這邊嗎?”

    “當然!”袁銘想也沒想就回道:“而且我娘也不是特別蠻不講理的人,我相信你們能和睦相處。”

    聽他只能說,季清月的底氣倍增。

    “那好吧,我們買新房子,和阿娘住在一起。”

    袁銘知道他是為了自己妥協,十分心疼,說道:“不出意外的話,明年我們就去搬去成縣,不會跟阿娘在一起住太久的。”

    季清月點點頭,把他抱得更緊。

    曹氏做飯很快,不到半個時辰,就做好了四菜一湯。

    燒雞、蒸魚、地三鮮、蒜蓉白菜還有一道鮮甜的蘿卜排骨湯。

    剛坐下,聞見飯菜的香氣,大家就都覺得肚子開始打鼓了,連忙動筷。

    冬天的飯菜涼得快,他們干脆就在廚房里搭了張桌子,靠著灶臺吃飯,又明亮又暖和。

    一碗飯下肚,暫時沒那么餓了,袁銘便提出了買房,要求曹氏搬去鎮上跟他們一起住。

    誰知曹氏卻連連反對。

    不過不是反對買房而是反對去鎮上。

    “我一個人在村里住的好好的,去鎮上做什么?不僅花銷大還給你們添麻煩,我不去。”

    袁銘道:“等天氣暖和了阿娘再回來就是,最近這么冷,村里沒有地龍,一不小心就要凍感冒。”

    曹氏慢悠悠吃著飯,依舊不為所動。

    “這么多年都過來了,早就習慣了,我沒覺得有多冷。”

    袁銘抿抿唇,不說話了,他知道曹氏不是在跟他客氣,而是真的不想去。

    季清月見狀也想開口勸勸曹氏,卻被袁銘阻止了:“算了,阿娘不想去我們就不要強迫,以后多回來看看。”

    季清月點點頭,心里卻一點也沒覺得開心。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曹氏不想去鎮上并不只是因為她說的那樣,好像有什么秘密是他一個人不知道的。

    袁銘道:“阿娘叫我們回來,有什么要緊事嗎?”

    聞言,曹氏放下了筷子,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第058章 第 58 章

    袁銘和季清月對視一眼, 身體下意識繃緊。

    “宋燕小產的事,你們都知道了吧?”曹氏問道。

    袁銘點點頭。

    曹氏滿臉遺憾,止不住地嘆氣。

    “楊濤這個年紀了還沒成家, 楊家兩口子都快著急上火了,現如今老二又發生了這樣的事, 青鵝直接病倒了,半個多月都不見好。”

    袁銘認真聽著, 鄰居家發生意外,曹氏跟著難過很正常,但并不足以將他們都叫回來,況且這事都過去這么久了。

    果然,他聽到曹氏話鋒一轉:“宋燕小產是個意外,傷心歸傷心,也不是什么過不去的大事,但是前幾天我們才知道,楊超和宋燕竟然早就有不要孩子的打算, 甚至還想喝藥墮胎。”

    聞言,袁銘和季清月的表情沒有多大變化。

    曹氏睜大了眼睛,伸出手不可置信的指著他們:“你們早就知道?”

    袁銘怕她多想, 猶豫著說道:“楊二哥開著面館忙得很, 我每天去學堂, 很少碰見一次。之前確實聽他說起這件事, 不過并未細說。”

    “青鵝他們兩口子整日盼著抱孫子, 他們倒好,好不容易有了孩子還不想要, 實在是太沖動了想一出是一出。”

    季清月忍不住替宋燕說話:“并非沖動,燕子姐姐說他們新店剛開業, 老顧客都是沖著她的手藝來的,后廚里離不得人,要是有了孩子疏于照顧,對孩子對大人都不好。”

    曹氏皺眉:“照顧孩子有什么難的?大禮和青鵝完全就能做到。”

    季清月還想說什么,袁銘從桌子下方按住了他的手。

    “阿娘,我們當時并不贊同他們這么做,但到底是別人的家事,說過一次之后就不好再提起。阿娘放心,我和清清絕對不對有這樣的想法。”

    曹氏目光在他們身上掃了掃:“當真?”

    “當然,清清一直盼著早日做阿爹。”袁銘一邊說一邊摸了摸季清月的腹部。

    季清月臉一紅,剛才想說什么一句都記不起來了,吶吶點頭:“我會努力的。”

    曹氏忍俊不禁:“好好好,相信你們了,快吃飯吧,一會兒都涼了。”

    收拾完碗筷,回到臥房,袁銘摟著季清月上了床。

    他們的房子四面都是泥土,保溫效果一般,雪一下屋里就跟冰窖一樣,屋子中央擺了個火盆,空氣還是森冷。

    還好袁銘早早就灌了幾個熱水袋塞在被子里,現在床上勉強算暖和。

    季清月像個樹袋熊一樣緊緊抱著袁銘,縮成了一團,除了眼睛,什么都沒露在外面。

    “這屋子里真冷。”季清月說道:“阿娘還不肯跟著我們去鎮上,凍壞了都沒人知道。”

    頓了頓,他抬起半邊的身子,壓在袁銘身上:“阿娘該不會聽到我們說話了吧?她覺得我不想跟她住在一起所以生氣了?”

    季清月的表情急切起來:“我不是這個意思,不行!我要去跟她說清楚。”

    袁銘連忙按住他:“外頭這么冷,阿娘都睡了,你現在去找她做什么?而且阿娘不想去鎮上應該跟你沒關系,不用自責。”

    季清月還是有些不安:“明日我再去跟阿娘說說,這里太冷了,她一個人在家舍不得燒炭,肯定會凍壞的。”

    袁銘點點頭:“好。”

    第二天袁銘起了個大早,他還要去學堂上課。

    曹氏天不亮就在廚房里忙活,袁銘洗漱完,熱騰騰的包子就端上了桌,冬菇肉末餡的,是袁銘最喜歡的口味。

    “時間有些著急,剛蒸好兩鍋,叫月哥兒晚些回去吧,等包子都蒸好了再走,最近天氣冷,放在通風的地方能吃十幾天都不壞,可以坐楊濤的牛車。”

    袁銘并無異議:“那我去跟清清說一聲,讓他多睡兒。”

    “銘兒,我有事問你。”

    袁銘第一次聽到曹氏用這么認真的語氣喊自己的名字,坐正了身體,看著她:“您說。”

    “我聽說前段時間鎮上來了一位欽差,是當朝王爺,和你關系很近。”

    “我只是一介平民,哪能跟王爺攀上關系,奉鎮守之命接見欽差,期間王爺見我文章寫的不錯,就讓我干了一點小活,再無其他。”袁銘道。

    曹氏在他旁邊坐下,握住了他的手,輕聲說道:“阿娘清楚你在執著于什么,早知道這樣,當年我就不會告訴你身世,哪怕是說你爹只是個早死的病秧子,也不會困擾你至今。”

    “阿娘……”

    “你想找他讓他后悔是你的選擇,阿娘支持你,但是阿娘不希望你把自己困死在里面,更不能因此做出讓自己后悔的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那你和那個人還有什么區別?”

    袁銘垂下眸子。

    這些話曹氏不是第一次聽他說了,兩輩子加起來說了十遍有余,但是他從未真正聽進去。

    事情也真如她說的那樣,他和那個人本質上沒什么不同。

    “放心吧。”袁銘抬起頭,眼里滿是堅定:“我會找他,但不是現在,而且相比于仇恨,我更珍惜現在跟您跟1月哥兒在一起的時間。”

    曹氏定定的看著他,半晌終于松了口氣:“月哥兒倒真是娶對了。”

    “嗯,清清可好了,昨晚上睡到一半還想爬起來去找您。”袁銘道。

    曹氏納悶:“找我做什么?”

    “屋里寒涼,清清擔心您一個人住在這里凍壞了身體,希望您能去鎮上跟我們一起住。”袁銘道。

    “他真是這么說的?”

    袁銘舉起手:“我還能騙您不成,要不我去叫他過來,讓他當面跟您說。”

    曹氏拉住他,嗔怪道:“叫他起來做什么?又幫不上忙,不如在屋里躺著,站在這里擋路。”

    袁銘點點頭:“那我不去了。”

    蘸著醋吃了一口包子,里面的冬菇是本地的山珍,每年靠近年關的時候才有,袁銘重生回來已有大半年,但折扣味道已經是記憶深處了。

    “好吃!”

    曹氏頓時眉開眼笑:“就知道你喜歡。”

    說完,她就去了灶臺邊上,準備將下一鍋包子夾出來。

    吃完早飯,馬車已經到門口了,袁銘該走了。

    他看著縮在小板凳上的曹氏,心里涌起淡淡的酸澀。

    “阿娘,你真的不愿意跟我們一起住嗎?”

    曹氏沉默了,彎腰撿柴的動作一頓。

    “不去了,這里很好。”

    聞言,袁銘也不再強求,只是暗暗嘆氣。

    曹氏剛懷上他的時候,還對渣爹充滿幻想,以她的身份只能做個通房,但是能留在愛人身邊也值了。

    但讓她沒想到的是,渣爹只是貪戀她的年輕美色,得知她懷孕之后立馬變了臉,丟給她一碗墮胎藥。

    他那么看重面子而且利益至上,怎么可能允許自己的長子從一個下人肚子里爬出來。

    曹氏當然不同意,渣爹倒是沒有逼她喝藥,但是將她軟禁了起來,一日不墮胎一日就不得自由。

    后來曹氏想盡辦法逃了出去,回到了自己的家鄉。丞相知道她家的大體位置,早就發了懸賞,于是她剛回到鎮子上就遭熟人誘騙,險些失去性命。

    也是那次,丞相以為她死了,所以才沒有再追查她的下落。

    曹氏茍且求生后不敢繼續留在鎮上,就隱姓埋名,順著江河一直往南走,最后在上觀村定居。

    以防多生事端,曹氏從沒有離開過上觀村,就連十方鎮都沒去過,遇到實在避免不了的情況,也會用布巾將臉完全裹住。

    袁銘很清楚,曹氏是為了他才要偷偷摸摸過日子,如果當年她答應丞相打掉孩子,也許根本不用躲躲藏藏,含辛茹苦二十年。

    收拾了心情,袁銘去臥房跟季清月說了一聲,就坐上了回鎮上的馬車。

    第059章 第 59 章

    來到學堂, 袁銘按部就班的拿出書本聽課復習。

    往常專心致志的他今天卻有點難以集中注意力,夫子在臺上講著晦澀難懂的古文,教室里的學生們都強睜著眼努力不讓自己睡過去。

    而袁銘卻一直在想別的事。

    關于買房, 以及曹氏過冬的問題。

    十方鎮地方不大人卻不少,想在最好的地段買房不是一件易事。

    不過袁銘也沒打算買豪宅, 溫馨舒適出門方便一些就足夠了。

    買房的事倒是好解決,只要錢到位了, 有牙人在,什么房子都能找得到。

    袁銘真正擔心的是曹氏。

    曹氏心結未解,而且目前他也沒有足夠的能力保護她,只能順著她的意思。

    上觀村燒不了地龍,到底要怎么樣才能取暖呢?

    袁銘的思緒不斷發散,在記憶深刻仔細翻找,沒想到還真讓他找到了辦法。

    盤炕!

    炕是北方特有的,用黏土砌出中空的床就是炕,鋪上厚厚的動物皮毛或者被子, 在洞眼燒火將炕燒熱,整個屋子里都熱騰騰的。

    上輩子袁銘當上丞相之后,去西北慰問三軍之時見過這種東西, 并且從本地工匠口中得知了大致制作方法。

    當時那人告訴他, 燒炕最重要的就是通風, 要保暖就不能太通風, 但是通風做不好又容易中煤毒, 這很考驗技術。

    袁銘只是很久之前聽過,從來沒有自己做過, 不敢擅自上手。

    下課后,他去了青山書店。

    趙掌柜知道東家看重袁銘, 對他非常恭敬,看他就像看金疙瘩。

    “袁公子怎么來了?”趙掌柜引著他進入休息室,親自倒了杯茶。

    袁銘道:“今天過來是想麻煩掌柜幫個忙。”

    聞言,趙掌柜不僅沒覺得不適,反而笑容更擴大了:“袁公子盡管說,王爺走之前特意吩咐過,只要是袁公子您的需要,什么都能滿足。”

    袁銘眉頭微松,謝過了庸王的好意,然后說道:“我想請掌柜的幫我找一本書,記載北方各種工具奇器的書。”

    見趙掌柜依然面露不解,袁銘道:“我想給村里的房子安上炕,但只是偶然在雜書中見過,不知道具體應該如何操作。”

    “炕?袁公子說的是可以下面燒火的土床嗎?”

    袁銘點點頭。

    趙掌柜一拍手,驚喜道:“真是巧了,我有個遠房親戚就是北方人,這些年收成不好做起了貨郎,現如今正在十方鎮,我聽他說起過炕,而且他就會造!”

    袁銘眼睛一亮。

    趙掌柜行事非常麻利,出去傳了句話,不一會兒伙計就帶著趙信來了。

    袁銘對炕并不算了解,憑借前世的記憶問了幾個問題,趙信一一對答如流,顯然是真的自己做過。

    “袁公子是我的貴人,你給他干活千萬要擦亮眼睛,手腳麻利些,不可偷工減料。”臨走前,趙掌柜對趙信耳提面命。

    趙信連連點頭。

    下午袁銘還要回去上課,沒時間回上觀村,想了想,帶著趙信來到了楊超的面館。

    這個時候已經過了飯店,面館里只有幾個人,楊濤和楊超兩兄弟也在吃飯。

    見到他,楊超站起來找了個招呼:“袁銘吃過飯了嗎?我叫燕子給你們煮面。”

    “吃過了,我來只是有件事想麻煩楊大哥。”袁銘看向了楊濤。

    上觀村。

    袁銘家的院子里,曹氏、楊大禮、李清娥還有楊濤圍坐在一起,屋里時不時發出叮叮咚咚的聲音,他們的注意力都放在了1那邊的屋子里。

    李清娥回頭,看向楊濤:“這人真是袁銘找來的?能做炕?”

    楊濤點頭:“是啊,袁銘親自跟我說的。”

    “炕是什么,你們聽說過嗎?”曹氏問道。

    楊大禮夫婦齊齊搖頭,他們是土生土長的上觀村人,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這里,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樣的,也不知道外面都有些什么。

    “我知道。”楊濤回道。

    三人都看了過來,楊濤撓了撓頭:“今天袁銘跟我說的,炕就是一種床,用青磚和黏土砌出來的,下面能燒上火,整個屋子都是熱騰騰的。”

    “青磚!那多貴啊!”

    十方鎮只有一個磚窯,一片片收費,一片磚的價格能買兩大桶背簍泥土,因此村里人幾乎沒有磚房。

    李清娥懷疑道:“在床底下燒火?不怕把屁股燒糊了?”

    楊濤只是聽了個皮毛,深層的東西一概不知,結結巴巴的說道:“應該不會吧,聽說炕在北方很流行的。”

    楊大禮移開了目光:“我們還是等著吧,問他也是白問。”

    楊濤張了張嘴,卻無從反駁。

    一整個下午趙信都在屋子里忙碌,曹氏進去看了幾次,一點看不明白也幫不上忙就又出去了。

    楊大禮夫婦要回去做飯,楊濤留了下來,倒不是為了蹭飯。

    趙信畢竟是個陌生人,和曹氏兩個單獨待在院子里于理不合,這是袁銘特意囑咐他的。

    平時曹氏自己一個人吃飯,就準備的非常簡單,今天來1客人在,特意多做了兩個菜。

    做好飯,就打發楊濤把趙信喊出來。

    坐在桌子上,趙信有些不好意思:“袁公子給了工錢的,按理說不該吃您的飯。”

    “我瞧著你的活還沒干完,一下午了,晚上回去不知道要什么時候,不吃飯怎么行?”曹氏給他盛了一大碗糙米飯。

    曹氏手藝好,舍得放油,趙信和楊濤兩個人一不小心就敞開了肚皮,一大鍋糙米飯造了個干凈。

    吃完飯,趙信抓緊時間繼續去干活了,楊濤就坐在院子里劈柴,他不能白吃曹氏的飯。

    一直到天色麻黑,一縷黑煙從臥房后面升起。

    趙信揚聲道:“成了!”

    李清娥和曹氏在廚房里閑聊,聽到這話連忙跑過去。

    由于是曹氏一個人睡,炕做得不大,和之前的木床差不多,為了方便通風,移到了窗戶下面。

    炕眼里燃著火,趙信蹲在前面查看通風口。

    “這就成了?”李清娥不可置信道。

    趙信聞言回過頭,看著他們說道:“成了,只是今天晚上還不能睡,得先熏一天,明天就能用了。”

    曹氏走過去,在光滑的炕面上摸了摸,泥土還沒有完全干燥,被火一燒蒸騰里陣陣熱氣。

    趙信拍了拍手:“曹姨我跟你說一下怎么燒炕。”

    曹氏和李清娥倆忙上前。

    她們都是用慣了火灶的,聽趙信一說就明白了其中的關竅,眉頭漸漸舒展開。

    趙信強調了一遍注意事項,就風風火火的離開了,再晚他就坐不上回鎮上的牛車了。

    第二天,袁銘又去了一趟青山書店,見到趙信,詢問了一下成果,而后滿意點頭。

    趙信走后,趙掌柜對袁銘說道:“炕這樣東西在北方那么多年,怎么南方人就沒想著用呢?”

    袁銘道:“想來是氣候差異,南方雨水多,過于潮濕,不適合燒炕,我也是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了。”

    “袁公子何不考慮在鎮上買一套房?光是從我手中給出您的酬勞,就足以買一座很不錯的院子了。”

    袁銘心里一動,說道:“我確有此想法,不過房子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買到的,昨日我去牙行看了看,并未見到心儀的。”

    “牙行的房子都是屋主人離開了的,要是人還在十方鎮,何必花那么多錢找牙行?”

    果然不出袁銘所料,他去看過牙行的圖冊就發現,那里的房子都是空了好幾年的,打掃起來很麻煩,而且地段也不是很好。

    趙掌柜看著他,突然說道:“如果袁公子真的有意,我名下正好有一個二進的院子,離這里不遠,保養尚可,去哪里都方便。”

    第060章 第 60 章

    趙掌柜誠心推銷他的房子, 當天晚上就要帶著袁銘去看房。

    袁銘放學后先回了家,跟季清月一起來到了趙掌柜說給他的地址。

    房子在鎮中心的巷子里,出來往東走半里路就是書店那條街, 西邊是菜市場,季清月平時在家要去買菜也很方便。

    這個巷子名叫杏花巷, 因巷子口有兩顆巨大的杏樹得名。

    他們在巷子口下了馬車,走進巷子里, 明顯感覺到這里和他們住的地方很不一樣。

    如果說后者是鬧中取靜,前者就是真正的幽靜安寧。

    巷子很深,每走數十步看到一個紅色的大門,每戶人家的院墻都刷著白漆,嶄新而整齊,院墻上攀著樹枝和花枝,冬天枝葉都有些干枯。

    路過約莫五六戶人家,袁銘在一座門口擺著兩大盆天竺葵的房子前面停下。

    按照趙掌柜的描述,這房子應該就是了。

    袁銘走到門邊, 拽住門把手用力敲了敲。

    很快,趙掌柜就從里面出來了。

    他帶著他們在院子里逛起來。

    二進的院子布局很簡單,會客廳正對著大門, 青磚路兩旁擺滿了花盆, 更遠一些的地方就是大花園, 占滿了剩余的全部空間。

    見季清月對那些花盆感興趣, 趙掌柜笑著說道:“我夫人就喜歡侍弄花草, 這些都是她多年的心血,要是你們喜歡可以留下一些, 她應該很樂意跟你們分享。”

    “那就先謝過夫人了,正好我夫郎也很喜歡。”袁銘道。

    會客廳里除了上首的主座, 兩邊個各有三套桌椅,平時朋友來訪談話時可以坐在這里喝茶,右邊空著一個更大的地方,擺放著一套餐桌,可以讓八個人同桌吃飯。

    “袁公子忙于學業,想必沒有太多時間采買家具,要是不嫌棄,這里的桌椅都可以留下來,”他頓了頓,繼續道:“就當是我送的喬遷之禮,不算在房費里。”

    這次袁銘沒有接受,說到底他們都是為庸王做事,每次都明算賬,他從來沒有直接幫過趙掌柜什么,收這么貴重的禮物有些沒道理了。

    這些桌椅可都是上好的紅木制成,加上加工費,價格不低。

    見狀趙掌柜沒有堅持,又帶著他們去了后院。

    穿過會客廳右后邊的抄手回廊,就到了后院。

    后院相比于前院更大一些,袁銘這才意識到這座院子整個呈現倒著的凸字形,后院就是更大的那個口。

    主臥位于正中,門口有一棵茉莉花樹,等花開的時候,趴在窗戶上就能看到。

    兩邊分明是兩個客臥,里面都是空的,打掃很干凈。

    后院除了五間臥室,東北角設有一片獨立的邊房,分成四小間,分別用作廚房、柴房、庫房和下人房。

    趙掌柜是個非常稱職的房主,每間房都說得十分仔細。

    全部介紹完一遍,他補充道:“這些安排是我入住前咨詢了道人看過風水之后決定的,如果袁公子信任我,可以沿用。”

    “這是自然。”袁銘道。

    趙掌柜看了他們一眼,說道:“你們兩個再到處看看,我去會客廳等你們。”

    袁銘謝過了趙掌柜。

    趙掌柜離開后,袁銘帶著季清月在各個屋子里又走了走,最后在茉莉花樹下的茶桌上坐了下來。

    “清清覺得如何?你要是喜歡,我們就把這里買下來。”

    季清月聞言轉頭往四處看,邊看邊說道:“還不錯,房子很新而且很干凈。”

    最后他的目光聚焦在頭頂的茉莉樹。

    “尤其是這棵樹我很喜歡,等花開的時候就能用花瓣做香水了。”

    袁銘笑了笑:“好,前面還有個花園,到時候把梔子花、桃花、百合花都種上,清清想做什么香水都可以。”

    季清月兩只眼睛亮了起來,重重點頭:“好!”

    “不過這房子這么新,面積也不算小,會不會特別貴?”季清月有點擔心。

    袁銘道:“放心吧,我早就問過十方鎮的房價,二進的院子就算再貴也在我的承受范圍之內。”

    而且他沒說的是,以趙掌柜的意思,十日易讀會長久的辦下去,他的收入很穩定,完全不用擔心坐吃山空。

    然而季清月并不知道這些。

    他不贊同道:“夫君別忘了來年就要考試,到時候要去成縣讀書,處處都要花錢,必須要做好準備才行。”

    袁銘停頓片刻,神色復雜地看著季清月。

    如果是以前的縣令哥兒,萬不會擔心錢的事,未雨綢繆四個字就不會出現在季哥兒的認知里。

    眼看著他慢慢變得懂事,袁銘就覺得愧疚。

    “不用想這些,這些都是我應該操心的。”袁銘抱住了他。

    季清月道:“那怎么行?夫君考試才是頭等大事,早日高中我們就能早日去京城生活。”

    “清清很想去京城?”

    季清月點點頭又搖頭:“聽說京城十分繁華,什么都有,我想去見見世面,就像牧云歌一樣,看得多了才能真正反思發現什么都不重要。”

    又提到了金哥的書,袁銘沉默了,不知如何回答。

    不過季清月也沒讓他回答,自顧自繼續說道:“我經常翻看那本書,卻在很多時候難以和云歌感同身受,我想應該是因為我沒見識過京城的風光和復雜。”

    袁銘干巴巴說道:“會有那一天的。”

    季清月靠在他的肩頭:“而且我想把我的香帶到京城去,讓更多的人知道我的香。”

    他說這句話時,神采飛揚,目光堅定,是袁銘從未見過的樣子。

    “好!我會努力的。”袁銘道。

    他們來到前院會客廳,趙掌柜立馬迎了上來。

    “怎么樣?袁公子和夫郎對這房子還滿意嗎?”

    袁銘看了季清月一眼,緩緩點頭:“很不錯,而且符合我的預期。”

    趙掌柜臉上的笑意加深:“好好好,那就好。”

    “不知道房價如何?”袁銘問道。

    趙掌柜低下頭,轉動著大拇指上的扳指,思索片刻,報出了一個數字。

    “三百兩,加上家具還有花草。”

    袁銘眉頭微皺,并不是因為貴而是太便宜了。

    十方鎮雖然算不上特別富裕,但是地少人多,建好的精美的房子更少,所以房價就有些虛高。

    他去牙行看圖冊上的房子時,牙人給他的也是價格,但是兩邊的房子水平差距太大了,完全不在一個檔次。

    按照袁銘的心理預期這套房應該在四百兩往上。

    趙掌柜是個聰明人,一眼就看出來袁銘在想什么,于是說道:“我在庸王手底下做事,要不是袁公子和庸王的關系,我恐怕這輩子就見不到大東家,更不要說大受賞識。”

    他看了季清月一眼,只說可以說的話。

    “今后袁公子若能在王爺面前替我說一句話,價值高過千金,豈是這點小恩惠能比得上的。”

    見袁銘依舊不為所動,趙掌柜繼續說道:“我之所以把這里賣出去,是因為剛換了更大的房子,在更好的地段,全是因為袁公子,王爺才會給我賞賜。”

    袁銘眼神微動,聽趙掌柜的意思,那些話本賣出去之后,他也能從中拿到幾分利。

    不過他平生最怕的就是欠人情,重申道:“那些是我王爺給的,趙掌柜要謝就謝王爺,和我沒有太大關系。”

    說完,他拉起季清月的手往外走,順便說道:“明日我們再談房價,這房子我很喜歡,希望趙掌柜給我一個機會。”

    來到外面的巷子里,袁銘偏頭問季清月:“清清會不會覺得我剛才很傻?”

    季清月眨了眨眼,老老實實的點頭。

    “不過我相信夫君一定會別的考慮,而且我都支持。”

    袁銘低頭在他臉上親了一下:“謝謝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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