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樊盈繡走后,立馬就有禁軍來別院巡邏。禁軍們看見他們的小皇帝,捧著一個荷包站著,臉色陰沉,不知道又在想什么瘋。
沒人敢上前招惹。
突然,贏破拉住一個禁軍的領子。
“你,把它給孤修好!
那人看著他手里破巴巴的荷包,道:“這……陛下,卑職不會刺繡啊!
“廢物。”
贏破重重地推開他,又拉起另一人的領子。
“你來。”
“卑職也不會……”
“陛下恕罪!
不一會兒,庭院里跪下了烏泱泱一大片人。
贏破從一人腰間抽出一把銀劍,指著眼前這群人,道:“好啊,好啊。你們這群廢物,既然無用,為何不全都給孤去死!”
他頭上白稠絲帶亂飛,一張宛如天人的面容,分明是神武下凡,但他滿臉癲狂,下眼瞼鮮紅,宛如在眼底畫出一條橫著的血痕,手中提著銀劍。
“看來陛下心中已有答案。”
樊鳴從陰影處走出,用眼神示意讓所有的禁軍往后撤退。
偌大的庭院,只剩二人。
樊鳴走近,道:“陛下不想孟芷離開,臣有個辦法!
贏破提劍橫在對方身前,銀劍閃過利光,鋒銳無比。
“樊、鳴!彼а狼旋X。
他一劍刺了過去,樊鳴也不躲,正中胸前,衣服上很快染出血跡。
樊鳴表情怪異,嘴角微勾道:“陛下,氣消完了嗎?臣的父親還在等著臣回家,還請陛下留臣一條賤命!
贏破鼻腔里發出重重地一聲哼,道:“威脅孤?”
樊鳴臉色一變。
他低頭,見胸口的劍又深了一寸。
“陛下。”
贏破將劍抽出,又是在他身上揮舞亂砍數次,溫熱的血噴濺了他滿臉,染紅了白稠發帶。
他如野獸撕咬獵物,不給樊鳴一絲一毫的機會。
終于樊鳴倒在了地面上。
他才微微喘息,將劍落在地上,拖拽著劍尖,發出嘩啦刺耳的聲音。
樊鳴身上全是血糊糊的劍痕,臉上卻掛著詭異的笑容道:“當真不想聽?”
贏破道:“閉嘴,你這怪物!”
樊鳴聽完哈哈大笑,他的眼神有說不出邪惡。
“小皇帝,我與你是同類啊!
“孟芷這次走了,憑她對你那淺薄的感情,絕不會回來。人都是自私的,只要有機會,總是想要得更多,卻忘記自己到底有幾斤幾兩。但是陛下,只要你將她困在身邊,像馴服鳥兒一樣馴服她,不聽話就折斷她的翅膀,讓她依賴你,只要時間足夠,她遲早會愛上你!
“這才是怪物愛人的方式!狈Q語氣有幾分陶醉。
“呸。”贏破吐了一口唾沫在樊鳴臉上,“去你媽的愛!
樊鳴的臉終于出現龜裂,道:“既然如此,那孟芷就讓給臣罷。醫修的滋味應該十分不錯,臣還未曾嘗過!
劍影一閃。
樊鳴的嘴被劃爛了。
贏破滿目惡光,手中銀劍剁了一下又一下。
直至大汗淋漓,贏破搖晃著身軀,以血劍為支撐。
他微微偏過頭,臉上掛著溫熱的血滴。
樊鳴正好生生站在一眾禁軍中央,所有人看他跟看魔鬼一樣。
他再一回頭,地上那個被他砍得稀爛的人身著禁軍衣著,是個眼生的普通將士。
他突然大笑,血淋淋的手捂著臉,癲狂的笑聲令人發毛。
沒有人輕舉妄動,個個都怕成為瘋皇的劍下亡魂。
是樊鳴走上前,遞過去一張干凈的帕子。
“陛下,請擦手。”
贏破身形一頓,血手緩緩從臉上拿開,他眼神銳利地看著樊鳴,微微做出嘴型。
“滾。”
*
千霄宮弟子個個臉上欣喜萬分,對孟枝枝的態度轉變得十分恭敬。
“我們尋遍了醫修,敢用這個法子救人的只有孟仙子,實在是多謝孟仙子,救回了梅珊師姐。云庭師兄回來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的!
孟枝枝用帕子擦著臉上汗水,道:“我也是盡力而為,僥幸救治,道友們不必太過言謝。喚我枝枝吧,我不是什么仙子,只是個普通的醫修。”
“孟仙子謙虛了。快,讓仙……枝枝好好休息!
孟枝枝道:“等等,我還有一事想問問各位,我師父孟慕華也是一位醫修,最近我不小心與師父失散,想來城中妖怪作亂,說不定我師父也被哪位仙家看中,治病救人去了,不知各位道友有沒有見過我師父?”
幾位弟子互相看著對方,多年來早有的默契使他們一個眼色就能明白同門所想。
“枝枝,實不相瞞。我等從未聽說過‘孟慕華’這個名字!
孟枝枝道,“當真沒有嗎?”
躺在病床的梅珊是在座輩分最高的,蛛毒一解,她明顯感覺好多了。
她出聲道:“枝枝,你莫急。千霄宮門有七位峰主,每個主峰旗下還有數座附屬峰,是各堂所在之處,算上來也有數百個堂門。我們與云庭師兄都屬于賢劍真君的弟子,歸萬劍峰的主峰,許是你師父被其他人請走,我們現在四下分散,一時信息誤差,不知道也很正常!
“是的,門派之人眾多,我們呆了這么多年都不曾全認得!
孟枝枝心情稍定,她道:“我師父醫術了得,聽聞九年前也曾救治過仙門弟子!
梅珊笑道:“九年,我們入千霄宮都沒有九年呢!”
梅珊與孟枝枝年齡一樣,都是十五歲,在場的其他弟子也幾乎是這個年齡,最小的只有十二歲。
一個年齡最小的弟子興致勃勃道:“對啊,云庭師兄是最長的,九歲被賢劍真君看中,在萬劍峰的主峰上呆了十五年!說不定云庭師兄知道。”
梅珊臉色微變。
孟枝枝察覺出梅珊的表情變化,道:“是不是有不便之處?”
梅珊換做一副笑臉相迎,道:“倒不是什么不便。你救了我的命,自然是我的救命恩人,你的忙,我自然要幫。只是這次我們下山是要斬除邪祟,事關重大,容不得一點差池。大師兄又受賢劍真君之令,率領眾弟子,只怕會一直繁事纏身,四處奔波,不得閑暇!
“倘若我在中間帶話,又怕闡述不清,有所遺漏,讓你又要白跑一趟。這樣,等大師兄回來,你當面與大師兄交談,如此可好?”
孟枝枝一瞬間心下明白,大概是這位賢劍真君座下的親弟子云庭恐怕不是個好相處的對象,這群弟子看樣子又是被冷落在這,估計與云庭的關系也不怎么親近。
只是師父一直聯系不上,而她已經給小桃仙傳信,出了宮,總歸是要走一趟的。如果能借此機緣和千霄宮搭上關系,實在難得。
這意味著,她與師父的距離又拉近一步。
不管結果如何,她都要試一試。
孟枝枝道:“謝謝你,梅珊,這個辦法很好!
“你太客氣了。”
此時,門一被打開。
樊盈繡就見孟枝枝和千霄宮弟子們氣氛融洽。
她先是和眾位打了招呼,又去梅珊床前親熱地詢問一番,又仔細又體貼。
千霄宮的弟子對樊盈繡的態度很是客氣,只是他們一口一個縣主,對比叫孟枝枝為“枝枝”,有種淡淡的疏離。
這便是修士對人與對修士的差距。
不管人再怎么對仙好,仙畢竟是仙,人仙有別。
樊盈繡似乎也不計較,優雅又有分寸,待人周到,細致入微,仿佛那個說話嗆味的樊盈繡根本不存在。
許是察覺到孟枝枝的目光,樊盈繡回頭沖她很淡地彎了彎唇角。
告別千霄宮弟子后,孟枝枝被樊盈繡帶領著去她今夜的住所。
樊盈繡從懷中掏出一份卷軸給她,道:“你今天做得很好。我已經為你準備好了一封放宮書,你現在是自由之身了,明日一早會有馬車護送你出皇城,你想去哪里便告訴車夫,車夫自會送你到目的地。還有什么東西,你想要,就說出來!
孟枝枝打開那份卷軸,上面是樊家的紋章印。樊家紋章,可比小皇帝的玉璽紋章都還要管用。
她道:“縣主,我什么寶物也不想要,只有一件事相求,我可以在府上多叨擾一段時日嗎?”
樊盈繡打量她一眼,道:“你想做什么?”
孟枝枝道:“我有一點私事,不過縣主放心,我不會惹麻煩。”
樊盈繡笑容淡淡,朱砂痣在眉心間,宛如春風和煦,明艷動人。
“孟芷,你是在得寸進尺嗎?”
樊盈繡道:“我放你出宮已是破了例,像你這般伺候阿破的女子,應伴阿破左右,無論生老病死,不得離開皇宮。”
她將她等同于妃嬪,幾句輕描淡寫,卻是在用一種上位者的姿態和她說話。
總有種仿佛自己被樊盈繡鄙夷了的感覺。
孟枝枝道:“我知曉縣主為我破了例,心中很是感激!
樊盈繡道:“你知道就好。”
“不過,縣主。我也為你做了事,我答應縣主的事做到了,而我之所以在這里,也是因為陛下讓我來幫你。認真算來,縣主,我不欠你的恩情,而你該欠陛下的。”
樊盈繡臉一沉,“我與阿破之間向來不分彼此。他的,便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