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 61 章
皇宮之上, 有?烏云密布。黑壓壓的云里?帶著閃電,雷鳴聲震耳欲聾,卻遲遲不見下雨。
贏破看著這?烏泱泱的一片人朝他下跪,這?般場景他該笑出聲, 偏偏他笑不出來。
他道:“樊隆呢?孤掌管了朝廷, 他就窩在家中不出來, 是怕了孤?”
樊鳴聽聞, 上前奏請, 道:“陛下,家父早已重病纏身,實在是有?心無力,臣替父親向陛下請罪。”
贏破袖子一揮,樊隆整個人撞在了柱子上, 口吐鮮血,抱腹翻滾,疼痛難忍。
“孤要你開口說?話了?”贏破嘴角冷笑。
樊鳴匍匐在地?,道:“臣,有?罪。陛下息怒。”
看著樊鳴光速滑跪, 所有?大臣皆磕頭跪拜, 道:“陛下息怒。”
贏破的目光流露出一股令人窒息的冷漠, 道:“宣令下去,明日孤要舉行登基大典。”
南元國等了十七年, 終于迎來了登基大典。
皇都城中,禁衛軍時刻警戒著,生怕有?人鬧事。皇都百姓都想親眼?見證新皇的風采, 往日鬼皇帝的童謠流傳太深,這?幾日又傳出新的言論, 說?新皇得先皇庇佑,乃神仙后?裔,將?會福澤整個南元國。
雖然根深蒂固的印象扭轉得極難,但百姓對?這?位新皇不可謂不好奇。
哪怕看不見新皇的模樣,城門禁軍守地?范圍外?也圍滿了人群。在人群之中還有?人賣防身符,說?是可以抵擋各種邪魔歪道,一時之間生意火旺得不得了。
皇室祭天之處,祖祠與神祠挨著。此處宮人和?大臣千萬,贏破正踩在紅布之上,披龍袍戴龍冠,面容莊嚴,手持一把玉笏板。大典繁文縟節眾多,但他眉眼?絲毫不見不耐煩,一舉一動都做得板正至極,挑不出來一絲錯誤。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臣跪拜。
贏破坐上了那把黃金龍椅,撫摸著龍頭,道:“自今日起?改年號為元光十六年,帝號凌恒魔君。全?軍上下,捉拿孟芷回宮。”
一位大臣道:“這?……陛下。”
贏破道:“你有?什么異議?”
他指尖燃起?魔氣,夾雜著絲絲爆裂的雷電。
樊隆在他人的攙扶下恭敬地?彎下腰,道:“一切都如陛下所愿。”
贏破一指他,魔氣朝他涌去,將?他四肢都捆束在半空中。
樊鳴見狀,跪地?拖行,道:“陛下息怒!”
贏破一步一步從龍位上走了下來,拎起?他的領口,道:“孤早已決定,孤登基之日,就是你們樊家血濺之時。”
樊鳴道:“陛下盛怒,臣知陛下心中有?怒氣,但今日登基之日,朝堂見血,怕是不吉利。請陛下容許我戴罪立功,臣已經查探到孟芷的下落,陛下難道就不想知道孟芷去了哪里?嗎?”
贏破道:“她在哪兒?”
樊鳴道:“她去了修仙界。陛下知道修仙界是仙人福地?,臣等凡人就算想去,也有?心無力,還望陛下三思。倘若今日就殺了臣,恐怕朝廷不穩,民心動亂。”
贏破將?他的領口捏緊,道:“你是在威脅孤?”
樊鳴道:“臣不敢,如今國師已亡,但樊府中還供養著數位仙師,他們定有?法子將?孟芷帶回來。”
贏破目光從他的臉上逐漸下落,一瞬捏緊了他的脖子,“孤怎么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
樊鳴脖頸青筋暴起?,道:“給?臣、三日時間,如果不能帶回孟芷,就請陛下賜罪。”
贏破將?他丟了出去,道:“一日,孤只給?你們一天的時間,見不到孟芷,你們樊家全?部殉葬吧。”
他收回魔氣,樊鳴立馬上前攙住了老態龍鐘的樊隆。
“你們還有?什么異議?”
群臣沉默。
贏破道:“退朝吧。”
錢喜高喊道:“恭請陛下回殿。”
贏破邁著大步,所有?人皆為他讓路。他身帶冕冠,一身玄色龍袍,腰間的桂花紋香囊隨身而動,如今的他,無人敢忤逆。
孟枝枝連夜奔走,終于來到了一片平原之地?。
她跪到溪水邊緣,將?頭傾了下去,大口大口喝水。
她用袖子一擦,看著這?無邊無際的平原,數只野兔抬起?雙腿四處查探獵敵,小鹿彎下優美的曲頸吃草。
她起?身抱拳道:“孟芷在此,特地?拜見狐仙前輩。”
她所來之地?正是藍傾所居住的地?方——定風坡。
她是為小桃仙和?冥漆而來,她知道她如果要找師父,現在應該去千霄宮,但是千霄宮難進,萬一碰上云庭說?不清楚,被?群起?攻之,得不到師父的線索不說?,還舍去了自己。她同時也十分擔心著小桃仙和?冥漆,思來想去,藍傾帶走了小桃仙和?冥漆,依照她兩世?對?他的聽聞,她知道他是個護短的,可能救得回小桃仙和?冥漆,她便下定決心,先來此地?。
她不由地?大聲道:“我來此地?就是為了尋小桃仙和?冥漆,我知道前輩將?他們二妖帶走,還請前輩開恩,讓我見一見他們!”
“你竟然敢找來這里。”
她仰頭一看,就見藍傾坐在樹上,雙腳蕩漾在半空中,狐貍耳朵豎起?。
孟枝枝道:“我知道對前輩多有打擾,但我心系小桃仙和?冥漆的安危,還請前輩恕罪。”
她跪在了地?上,鄭重地磕了一個頭。
藍傾道:“我聽聞你肚子里?懷了那小皇帝的孩子。”
孟枝枝道:“假的,我和?他什么關系都沒有?。”她表情風輕云淡。
她周圍頓時燃起?了藍色火焰,那火焰灼燒得她身體發疼。
藍傾道:“你的確沒有?懷孩子,但你身上流有?邪魔的血。”
孟枝枝道:“是他的血。”
“他?”
孟枝枝蒼白的雙唇微張開:“贏破。”
藍傾道:“你不惜背叛他,也要來見小桃仙他們?”
孟枝枝睜著那雙如水的秋瞳,道:“說?背叛談不上,我只是后?悔了,后?悔曾經想要幫他出了皇宮這?座牢籠。你想要問什么,我都可以告訴你,但小桃仙和?冥漆現在是不是還安好,請你告訴我一個答案。”
藍傾跳身離去,獨留藍色火焰圈里?的孟枝枝。
“我定風坡一向不喜歡人類到來,而你身上又與邪魔有?關系,犯了我兩個忌諱。我不會告訴你,如果你執意要留下,就受這?狐火焚燒之苦吧。”
孟枝枝全?身被?汗水打濕,她感?覺空氣稀薄,以丹田運氣,讓自己支持得更久一些。她既然已經來到,便不會輕易退縮。
從早到晚,斗轉星移,孟枝枝精神恍惚,她道:“小桃仙!冥漆!”
她暈倒在地?。
藍傾落地?而下,將?那藍色火焰澆滅,看著暈倒的孟枝枝,她雙唇干得起?皮,一雙濕透的臉頰,樣子狼狽。
這?一幕讓他陡然想起?了那個人。
“藍傾,這?世?上的人類不全?是壞的。”
地?面上倒映著他的影子,風吹過,他頭上的金蝶發釵在顫動。
孟枝枝猛地?睜開眼?,她一眼?就看見一顆奇特的大樹,郁郁蔥蔥,身上還有?藤曼纏繞。
“枝枝,你醒了!”
孟枝枝轉頭一看,就見冥漆正坐在她身旁。
她頓時忘卻一切,上前一把緊緊抱住冥漆,“冥漆,你真的還活著?!”
冥漆也緊緊抱著好朋友,道:“是我在做夢嗎?你也好好的!”
孟枝枝熱淚盈眶,道:“我好著呢,我以為我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如果你不在了,我會恨自己一輩子。”
冥漆道:“這?怎么能怪枝枝?不要怪自己,這?是我自己選的路,我很好,都是藍傾大人救了我,他是個好人。”
孟枝枝頓時想起?了藍傾,就見藍傾坐在大樹枝頭上,手里?拿著酒壺飲了一口。
孟枝枝起?身對?藍傾抱拳道:“多謝狐仙前輩做的一切。”
藍傾道:“這?天下的妖皆歸我管,我做的天經地?義。再說?也不是我想讓你見他們,是冥漆他自己跑出來的。”
他躺在大樹上,白色的狐貍尾巴垂落了下來。
冥漆連忙拉住孟枝枝,道:“這?段時間發生了什么?”
孟枝枝細細對?他講起?了自己的遭遇。她是怎么看見贏破入魔,封印鬼母,她又怎么從隱世?知道了師父的線索,怎么從贏破手底下逃脫開。
冥漆道:“那千年仙誓竟然威力這?么強大,都怪我和?小桃仙當初將?你送到那個鬼皇帝身邊,誰知道他入了魔,現在反而害慘了你。”
孟枝枝摸著脖子上的那顆璧水珠,它現在化成了一顆普通珠子,無論她怎么召喚里?面的水夜叉,它都不出來,就像裝死一般。
她道:“當日情況危機,也是我沒告訴你和?小桃仙太多關于贏破的事,怪不到你們頭上。只是我現在擔憂,他入了魔之后?,怕是會對?修仙界造成威脅。狐仙前輩,還希望你們早做準備。”
藍傾狐貍耳朵一動,從樹上翩然跳下來。
他上下打量著孟枝枝,道:“你似乎知道不少事。”
二人四目相對?,孟枝枝感?覺他好像看出了點什么。
冥漆這?時道:“藍傾大人,可否讓枝枝住下,如今她無處可去。冥漆斗膽,懇求藍傾大人,再幫幫我們。”
藍傾道:“幫你們是自然,但我為什么要幫一個和?邪魔有?染的人類?”
冥漆道:“枝枝她和?那鬼皇帝沒有?任何關系!”
藍傾手中的扇子一揮,將?冥漆揮遠了,道:“聒噪什么,今日的柴你砍了嗎?”
冥漆從地?上爬起?來,道:“還沒有?,但是藍傾大人,枝枝她心地?善良,求狐仙大人相助。”
孟枝枝道:“冥漆,你先離開,我有?事情和?狐仙前輩說?。”
“枝枝!”
孟枝枝沖他莞爾一笑,道:“去吧,我不會有?什么事的。”
冥漆垂頭喪氣,道:“我過會兒再來看你。”
他一步三回頭地?看著他們。
直到再也看不見冥漆,孟枝枝道:“我知道狐仙前輩對?我多有?懷疑,我說?的話在狐仙前輩看來很沒有?信服力,但我從頭到尾沒有?想過麻煩狐仙前輩,我只要知道冥漆和?小桃仙安好就行了。還希望狐仙前輩多多照拂他們二人,枝枝再次跪謝。”
說?罷,她跪在了地?上,磕了一個頭。
她起?了身,準備離開。
“慢著,你現在是想去千霄宮?”
第62章 第 62 章
藍傾剛剛將他們?二人的話都?聽進了?耳里, 知曉孟枝枝一路都?在?尋找她的師父。
孟枝枝道:“是。如今所有的線索都?指向我師父與千霄宮的人有關,千霄宮,我必須去一趟。”
藍傾道:“你可知道無真是何人?”
孟枝枝道:“難道狐仙前輩知道?”
藍傾背身過去,道:“知道一點, 但我不會告訴你。”
孟枝枝道:“無妨, 狐仙前輩已經做得足夠多?。接下來?的路, 我一個人也能走下去。”
她剛邁出步伐, 腰部被一只碩大的狐貍尾巴圈住, 動彈不得。
“可我還有很多?疑惑,就比如你好像知道那人界小皇帝會入魔,還知道以后會發生?的事,你身上究竟藏著?什么秘密?”
他尾巴一掃,樹上的藤曼纏繞, 將她困在?那大樹上。
孟枝枝道:“都?說狐仙前輩從不搭理人界之事,除了?對妖,對他人甚是無情,但我看來?并非如此。我雖然是一介散修,但我亦不想生?靈涂炭, 前輩懷疑我, 是因為我曾經幫助過贏破。我從神農之道, 只知治病救人,在?事情尚未發生?之時, 就要?決定他人生?死,我辦不到。”
她捏決,祭出那柄白玉如意, 身上的藤曼接觸到白光的一瞬,就撤開?了?。
孟枝枝道:“我還有重要?的事要?做, 還請前輩不要?攔著?我。”
藍傾看著?那柄白玉如意,道:“慢著?!你不是想去千霄宮打探你師父的下落?我幫你。”
孟枝枝不解。
那柄白玉如意散發著?柔和的光,藍傾的眸中?倒映著?那光。
“小桃仙昏迷不醒,你難道不想去看看她?”
孟枝枝神色一變,道:“怎么回事?”
藍傾道:“如果想知道,就跟我來?。”
孟枝枝不再猶豫,將白玉如意收了?回去。
兩個人來?到了?一處秘境,這里是個天然的洞窟,里面有暗河,有茂盛的綠植,在?綠植中?間有一株百年古樹。古樹蒼老,只保留了?根和樹干部分,樹枝部分卻已經沒有再開?出新芽,而在?樹干中?央有一塊缺陷,里面正昏睡著?一道身影。
那是小桃仙!
孟枝枝湊近,看到一道棕色薄膜隔著?彼此,里面小桃仙雙手疊放在?胸前,像是環抱自己,眼?睛閉著?,像是睡著?了?一樣?。
藍傾道:“小桃仙受了?重傷,靠這百年古樹的生?機維持住了?性命,但那魔氣在?她體內呆太久了?,這才昏迷不醒。”
孟枝枝仔細觀察著?小桃仙,她將手指靠近那薄膜之上,將靈力?灌輸了?進去。
她發現靈力?只進不出,感受不到小桃仙一點互動。
她道:“是魔氣是天仙子的魔氣,食用過腐肉的天仙子花朵,邪氣深重,會侵蝕人的五臟六腑,將種子置入進去。多?虧前輩將小桃仙體內的種子清除干凈,小桃仙的身體在?治愈,但很慢。”
她心知小桃仙的致命傷除了?天仙子,還有云庭的那一劍。小桃仙元氣大傷,妖丹被侵蝕,變成了?幼態,這才沒辦法自行治愈那劍傷。
她不疑慮,盤腿而坐,將源源不斷的靈力?輸送了?進去。
她在?滋養小桃仙的妖丹。
自從上次從死門關回來?,她就知道自己的修為大大增進,現在?用她的靈力?去滋養妖丹是最好的良藥。
藍傾見她不要?命地往外輸送靈力?,用尾巴一揮,打斷了?她的施法。
“今日足夠了?。”
孟枝枝撫著?胸口,微微喘氣。
藍傾道:“你就在?定風坡住下。你的師父和千霄宮的無真有關系,此事我會查明,在?那之前好好保住你的小命。我回來?之前,你別死了?。”
他身影驟然消失在?洞穴之中?。
孟枝枝心中?感激。
她偏過頭,看著?沉睡的小桃仙。
耳邊似乎聽到了?小桃仙的聲音,“枝枝,我不想一個人,一個人好孤單啊。”
孟枝枝道:“小桃仙,是我連累了?你。我不會讓你一個人,我一定會救下你。”
她靠在?樹干上睡著?了?。
百年古樹散發出淡淡的藍色,落到她的身上。
一聲清脆的山歌聲響徹山谷。
一個背著?背簍的少女,踏著?山路,唱著?山歌,四周都?是和她穿著?相似的族人。隊伍雖小,五臟俱全,游牧一族中?的蘭氏部落跋山涉水帶著?他們?的羊群在?尋找新的住址。
“小希,別驚擾了?山神大人。”
小希就是那個背著背簍唱山歌的姑娘,她抱著?小山羊渡過了?小溪。
小希回頭道:“奶奶,山神大人不會這么小氣的,我這是在?唱歌送給山神大人當禮物呢!”她所到之處,一只黃色的小牧羊狗跟在她身后,看上去只有三個月大,它汪汪兩聲,鳥雀一哄而散,迅捷地飛到了?樹上,偷偷觀察著這群陌生人。
小希埋怨道:“壞汪汪,你看你把小鳥都嚇跑了!”
汪汪委屈地趴在?地上,輕輕地嗚嗚兩聲。
伸婆拄著?拐杖,頭疼道:“真是個不省心的丫頭。”
族長攙扶著?伸婆,道:“祭祀大人,就隨小希去吧,孩子還沒見過這么茂密的山丘,心里好奇呢!”
伸婆身為族里的祭司,同樣?是個巫者,掌管著?族人搬遷、狩獵、宰殺、婚嫁、祭祀等大事,這次搬遷皆由和一個世仇部落產生?沖突,他們?部落慘敗,失去領土,不得不尋找新家園。靠她占卜之后,整個蘭氏才來?到此地。
她憂心忡忡道:“希望山神大人能夠接納我們?。今晚就要?開?啟祭祀。”
族長道:“放心吧,巫者大人,一切都?準備好了?。”
到了?夜晚時分,蘭氏部落開?始殺羊放血,栽種樹木。他們?將搬來?的樹苗載進土里,在?樹干上系上了?五顏六色的布條,又將羊血倒進一個個木碗里,擺放在?樹下面。又在?旁邊點燃篝火,族里的年輕人穿著?彩帶繪制的舞衣圍著?篝火開?始跳起巫舞。伸婆嘴里念念有詞,每念完一段,就將樹下木碗里的羊血一個一個倒出來?。
小希趴在?石頭上看著?,汪汪圍在?她身邊打轉。
她圈住汪汪的頭道:“別亂動,這是在?祭祀山羊給山神大人呢。”
汪汪委屈,嘴里流下口水,小希看見不遠處族人正在?將山羊肉剝皮,穿插準備做烤羊肉。汪汪一定是看見羊肉了?。
她笑了?,道:“小饞狗,等會兒我喂你山羊奶。”
祭祀的巫舞要?跳整整一晚上,族人們?將宰好的山羊置于篝火上,不一會兒,噴香的羊肉味溢滿在?空氣中?,小希也不免吞了?吞口水。
山羊是他們?蘭氏部落最重要?的財富,為了?保護羊群不被狼吃,族人們?每天都?有人看守羊圈。因為今天是祭祀大禮,所有年輕人都?被要?求參加典禮,說是要?與山神大人見見面,只留了?一個老翁暫時看守著?羊圈。
守羊圈的老翁打起了?盹,小希一個翻身就滾進了?羊圈里,引起了?小小的騷動。小希連忙噓聲,道:“小羊們?,是我,安靜。”
羊群很快安靜下來?,她看了?一眼?老翁,發現老翁沒有被吵醒,舒了?口氣。汪汪也頂著?屁股,從柵欄縫里擠過來?一個狗頭,拿出吃奶的力?氣,將自己擠進來?。
小希對著?一只母羊懇求道:“小白,拜托,借點奶給我好嗎?千萬不要?踢我啊。”她跪在?地上,試探著?拿起母羊的奶棒,母羊沒有排斥。
她欣喜地壓低聲音道:“汪汪,快來?喝奶。”
三個月大的小牧羊犬尾巴搖得要?飛起來?似的,舌頭飛快地舞動著?,砸吧砸吧吃得很香。母羊奶水充足,滴落到地面上。
小希埋怨道:“小笨狗,你不要?浪費呀。”
這時候,汪汪卻向一處呲牙咧嘴,發出嗚嗚的低吼聲,仿佛那里存在?什么威脅。
小希也跟著?警惕起來?,她慢慢爬,深入到羊群之中?,一只沉睡的白色小狐貍被眾羊包圍著?。
小希驚呼,哪里來?的狐貍?羊兒們?竟然沒有發出響動。
她端詳著?那只小狐貍,眼?里流露出好奇的目光。響動也驚醒了?白狐貍,它睜開?眼?與小希四目相對,它眼?睛周圍像畫了?濃濃的眼?線,眼?眸冷而淡。
它戰起身來?,一個跳躍,白色發光的毛發和天上的圓月重疊,小希看呆了?。
直到汪汪舔她的掌心,小希才回過神來?,她心道,糟糕,該趕回典禮去,不然就被奶奶發現了?。
她小心翻出羊圈,一路奔跑,篝火處,族人積聚在?一起唱著?歌,沒有人發現她的暫時離開?。
她躡手躡腳地找一處草叢坐著?,剛一坐下,就聽見拐杖聲近了?。
伸婆道:“小希。”
小希立馬站起身扶住了?伸婆,“奶奶,您怎么知道我在?這里。”
伸婆的眼?睛是白色的,她穿著?一身布衣,蓋著?獸皮外套,脖子上掛著?野豬牙齒制成的項鏈,耳朵上也掛著?大大的牙飾。
伸婆看不見,她露出微笑,道:“奶奶眼?盲,但心可不盲。跟奶奶一塊走走。”
小希扶著?她,兩個人站在?坡上,看族人依靠著?大樹零零散散建立起了?草房子,遍地都?是。
伸婆道:“我們?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山神賜予的,小希,要?心懷感恩。”
小希道:“知道啦,奶奶您已經說過很多?很多?遍了?。如果沒有山神大人,我們?就沒有棲息之地,也沒有糧食,更不可能繁衍生?命,可是奶奶,山神大人他會保佑我們?不再發生?戰爭嗎?上一次羌族來?犯,我們?失去了?好多?羊,魯魯、巴巴、魚肥、花朵……它們?都?是我接生?的小羊,我不想再有小羊被搶走了?。”她抱著?伸婆,眼?淚婆娑。
伸婆撫摸著?她的頭,道:“看見靈樹了?嗎?”
小希看著?那顆族人種下的樹苗。靈樹還很瘦小,一個少年就能將它輕易抬起。她想起奶奶給她講過,靈樹是他們?蘭族的生?命之樹,承載著?蘭族的命運。他們?蘭族漂泊已久,無法找到一個永遠的棲息之地,靈樹也和他們?一樣?,更換了?無數的地方。
伸婆道:“逝去之物不可挽回,但靈樹都?會為我們?記住。”
第63章 第 63 章
夜晚降臨, 靈樹散發著藍色的?光點,就好像一只只藍色螢火蟲圍著它轉一般,族人們開始圍著靈樹祈禱。
伸婆拉著小希,也往靈樹走去。她們跪在靈樹之下, 小希閉著眼, 耳邊是?族人們的?低語。
孟枝枝睜開了眼, 她還呆在那山洞中, 旁邊是?沉睡的?小桃仙。鳥雀在樹上?嘰嘰喳喳。
她又做夢了嗎?
她想?起夢中的?游牧一族, 還有?那個叫小希的?女孩子,還有?那只白色狐貍。一切真實得好像發生?過,她怎么會做這樣一個夢?
鳥雀跳到她頭?上?,啄起她的?頭?發。
好疼。
孟枝枝坐了起來,將頭?上?的?鳥雀驅散。
她看向那古樹, 心中十分懷疑。
她看見的?也許不是?夢,而是?古樹的?記憶?
人界,樊府。
一斗篷人正在庭中煉丹。那煉丹爐吞吐著濁氣。
樊隆府邸里有?道士也并不讓人覺得意外。
那斗篷人將煉丹爐中的?丹藥取了出來,收攏進一個瓶子里,又將瓶子放在托盤之上?, 端進了樊隆的?房間里。
“啊!”一陣慘痛的?呻吟聲傳來。
只聽那叫聲愈發慘烈, 里面不斷有?東西?被砸碎的?聲音。
樊隆虛弱的?聲音傳來, 道:“把他叫來。”
斗篷人道:“是?。”
還未等斗篷人出來,就見樊鳴已經走了進來道:“父親, 不必叫人喚我。我已經來了。”他順帶把門關上?。
樊鳴道:“父親的?病如何了?”
樊隆冷笑?道:“依舊是?老樣子。贏破那小兒想?要威脅我們,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樊鳴道:“現下凌恒魔君的?名聲已經傳揚出去,相信不日就會有?妖邪聚集皇都。父親怎么看?”
樊隆道:“還沒找到孟芷?”
樊鳴道:“我已經向仙界發了消息, 還沒有?回應。”
樊隆道:“他們這是?想?不管了。”
樊鳴道:“父親,仙界之人本來就不可?靠, 況且那千年仙誓……孩兒心想?,那孟芷或許壓根就沒懷孕。陛下不過是?發瘋,接受不了孟芷棄他而去。”
樊隆道:“那不妨讓這水更混一些。告訴他,孟芷被仙門之人抓了。”
樊鳴道:“孩兒明白了。”
那屏風之中,氣氛凝重。
樊隆道:“這些日我要閉關。朝堂之事,你緊盯著。”
樊鳴道:“是?。”
樊隆道:“還記得你當?初承諾過我的?事嗎?”
樊鳴道:“孩兒不敢忘。”
樊隆道:“樊家上?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退下吧,近日不要讓任何人來煩我。”
樊鳴道:“是?。”
他退了出去,將門輕輕合上?。
皇宮中,贏破坐在龍椅上?,眉頭?緊皺著,他捂著胸口,胸腔里時不時傳來螞蟻啃咬疼癢的?感受。
“孤這是?怎么了?”
錢喜道:“陛下,您是?在長一顆心。”
“心?孤不需要這東西?。”贏破將五指插入胸膛之中,將那跳動的?心臟挖了出來。
“不可?,陛下。魔天生?無心,而陛下此番異常,挖去它還會再長。”
“難道要孤日日受這灼心之苦?”贏破的?眼眸爆出血紅。有?了這顆心,一種如大?海般無邊無盡的?窒息感朝他撲面而來。
錢喜道:“陛下,你可?知這心為何會長出來?”
贏破道:“不管它為何會長出來,有?了它,孤就有?了弱點。魘靈,你說,那些人在背地里是?不是?都在想?怎么讓孤死?”
原來附身在錢喜身上?的?邪魔名喚魘靈。
魘靈道:“陛下放心,如今您魔力?高深,就算仙界之人來,也要掂量三分。”
贏破冷哼一聲,道:“仙界之人,若是?來了正好,孤早就想?殺了他們。”
魘靈跪在地上?,道:“十七年前我鬼邪一族四散而逃,都拜仙界之人所賜。而我被關在千霄宮中整整十七年,現在就靠陛下一呼群雄,還我鬼邪繁榮。”
贏破捏著那顆跳動的?心臟,眼中有?嗜血的?光芒,道:“將人界變成鬼族的?領地嗎?有?意思?。”
此時,隱世也正鬧著風波。
兩個戴著面具的?人在一角拉拉扯扯。
“大?師兄,我們回去吧!萬一師父發現了……”
云庭轉頭?,將手?指豎在唇中央。
路一劍立馬住了嘴。
旁邊幾個散修用疑惑的?目光看著他們,又很快撤離了目光。
路一劍壓低了嗓音,道:“大?師兄,你的?傷還沒有?好,師父雖然去了百花峰,但很快就會回來了。再說那魔頭?回了皇都多日,魔功說不定?比之前更勝一籌。大?師兄,你就聽我一句勸,咱們回去,從長計議!”
云庭聲音冷峻道:“路師弟,要是?你想?回去,就自己一個人回去。”
路一劍道:“這怎么能行啊,大?師兄。我怎么可?能放任你去送死!”他驚覺自己說錯了話,立馬閉上?了嘴。
云庭深呼吸一口氣,胸口緩緩下去,語氣低沉道:“你修行多年,應當?知道魔是?一種什么樣的?生?物。十七年前,魔花天仙子之災,死了多少百姓,又死了多少仙門弟子!現在天仙子和魔重回人間,不早點斬草除根,難道還要再重現十七年前的?災難?”
路一劍道:“可?是?……師父他們。”
云庭用手?制止了他,道:“師父他們有?他們的?考量,但我等不下去了。”
他側著臉看路一劍。透著那張面具,路一劍似乎能看見他那雙泛紅的?眼睛。
云庭道:“你知道人死了之后流出的?血溫嗎?”
路一劍愣住,他想?起云庭的?來歷,他聽聞云庭的家人葬身在妖邪之口,云庭親眼目睹了家人的?死狀。
“是?溫熱的?。”
云庭再也說不下去,撇回頭?,拔腿就走。
路一劍回過神,立馬追了上?去。
隱世里有?成千上?萬家攤主?擺攤,店旗在風中飄動,許多攤前聚集著討價還價的?人,人聲鼎沸,然而百寶店大?門卻緊閉著,看上?去像無人問津的?樣子。
云庭拍了拍百寶店的?大?門。
不一會兒,門開了,從里面冒出一顆頭?。
“現在不做生?意,打烊了,別再敲了。”說罷,就要關上?大?門。
云庭將劍伸了進去,卡住了關閉的?門縫。
“你是?誰?想?在這里惹事?”
云庭拿出一枚精美的?令牌,上?面寫著“千霄宮”三個字,那字體鎏金豪華。
那人有?點慌亂,四處看了看,小聲道:“這位道友,掌柜的?現在不在店內,你看要不改日再來?”
云庭道:“事急從權,叫他來,我在這里等他。”
他掀擺盤腿坐在了百寶店前。
那人慌了神,道:“欸!你別在門口呆著,進來,進來。”
那門縫開大?了些。
云庭起身,進了店里。就在那大?門即將關上?之際,又是?一劍柄插了進來。
“你又是?誰?!”
路一劍氣喘吁吁道:“我,跟他一路的?。不好意思?,借過。”
路一劍擠著門縫進來,綴在云庭身后,就像個小尾巴一樣。
水火作為散修是?真的?惱了,這一個兩個仙門弟子怎么這么不講規矩。
水火道:“你們到底是?誰?掌柜的?真的?不在店里。”
云庭道:“他去哪兒了?”
“我不知道。”水火又補了一嘴,“也不知道掌柜的?多久才回來。你們要等就等吧,我要去補覺了。”
他轉身就要走。
云庭一劍攔在他跟前,道:“之前向千霄宮傳信的?人是?你們?”
水火道:“不是?。”
路一劍接話道:“怎么不是?你們?我是?接頭?人,這信尾上?都還落著你們百寶店的?印呢!”他掏出其中一封信,展示了出來。
水火看清楚那印,半信半疑道:“你們真是?千霄宮來的??”
云庭道:“正是?。”
水火將他的?劍一抬,坐在了長板凳上?,一腳踩在凳頭?上?,自己給自己倒上?了茶水,喝了一口,道:“既然你們都已經收到了消息,那說明交易已經完結,又跑來我們這里干嘛?”
云庭道:“我要知道更多關于人界皇帝還有?那個醫修的?事。”
水火道:“我們知道的?都寫在這張紙上?了。難道你沒看過?”
云庭道:“你們知道更多事。”
不知道這小子怎么這般篤定?,水火心里也火大?了起來,道:“報酬一結就意味著交易完畢。我們百寶店和人做生?意一貫如此,你想?套消息,除非你再發起一趟交易。不過現在掌柜的?不在,我做不了這個主?,你們還是?請回吧。”
云庭道:“他為何不在?”
水火搖頭?晃腦道:“不知道。”
“你這人故意的?吧?”路一劍氣得想?上?前理論?,被云庭攔住。
云庭對水火抱拳,又掏出一枚傳信用的?符紙,道:“如果?趙仙人回來,還勞煩告知我一聲。”
水火敷衍地點了下頭?。
云庭帶著路一劍就此告別。
路一劍道:“大?師兄,我覺得那個人揣著明白裝糊涂!這些散修仗著做買賣,氣勢就囂張至極,真是?可?恨!”
云庭思?緒在別處,道:“一劍,之前趙仙人送來的?信給我看看。”
路一劍心里慌張道:“大?師兄,這是?師父的?信,旁人看不得。”
云庭輕瞥他,道:“不如你回去?”
路一劍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看吧看吧,反正師父也不知道。”
他將信全給了云庭。
云庭翻開著那些信件,一目十行地看了下來。
他看完之后,問道:“你可?知道上?面寫了什么?”
路一劍立馬表示清白道:“我一點沒有?偷看,我這兒只有?這封還沒來得及交給師父,其他的?都在師父那里。”
云庭一臉憂心忡忡。
路一劍完全被勾起了好奇心,頭?伸前道:“上?面寫了什么?”
云庭目光向他瞥來。
路一劍道:“好師兄,你就告訴我吧!我認錯,剛剛就應該跟你同流合污,不是?,同舟共濟。”
云庭將信遞回給了他,道:“孟枝枝想?要帶贏破出皇都。”
“什么?她成功了嗎?”
“沒有?。她棄了那皇帝,逃了出去。”
路一劍想?起那個始終守在人界皇帝前的?女子,不由嘆道:“造化弄人。”
云庭陡然朝他道:“她是?愚蠢!為了一個魔,瞎了一雙眼,差點連命都不要!錯了就是?錯了,那些喪命于魔手?的?百姓們可?沒有?她那么好運,有?再來一次的?機會。”
路一劍啞聲。
云庭閉眼平復了一下心情,再次睜眼便道:“走吧。”
路一劍道:“我們接下來去哪兒,師兄?”
云庭道:“去皇都。”
他們離去不久,百寶店的?大?門又被人敲響。
水火不耐道:“怎么又來人?打烊了,掌柜的?不在。”
門外的?聲音默了一秒,隨后一道藍色火焰劃了進來,跟長了眼睛似的?,直接燒到了水火的?腳下。
水火連忙跳腳,還不忘捏決打開了門。
他跪地求饒,道:“狐仙大?人,什么風把您吹來了?小的?有?眼不識泰山,不知道是?您來了,求您恕罪啊。”
藍傾一踏進大?門,大?門就關上?了。
這里有?人下了秘術,大?門只能從里面開,人一進,大?門就會自動合上?。
藍傾嫌惡地看了一下四周,這里到處擺了財神爺的?神像,香爐到處飛灰。
俗,俗不可?耐。
他道:“我找人。你們掌柜的?多久回來?”
水火笑?嘻嘻道:“原來是?這等事,煩您等等,等我給掌柜的?傳個信。”
水火從袖下掏出一面鏡子,對著鏡子捏決,大?喊道:“掌柜的?,狐仙大?人來了,您快些回來。”
他余光瞟見藍傾在看他,不由呵呵笑?道:“掌柜的?有?事出了趟遠門,等回來估摸還要有?一陣。”
藍傾道:“哦,他去干嘛了?”
水火道:“大?人,能先?勞煩收收火嗎?”那藍色火焰還在地上?燒著,燒得人身上?生?疼。
藍傾將火焰一瞬熄滅了,道:“說吧。”
水火道:“還不是?人界出了岔子,您知不知道天仙子又重現人間了?這事按理說這事不歸我們這些散修管,但是?隱世和人界就是?拴在一根繩上?的?螞蚱。隱世就在人界邊上?,人界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們隱世也沒法獨善其身。掌柜的?擔憂此事,還不得到處探尋探尋消息。”
藍傾道:“你們怕魔?”
水火道:“哎喲狐仙大?人,您可?說笑?了,這天底下誰不怕魔啊?十七年前那魔花吸引來多少魔物,害死了隱世多少人?我們多虧了狐仙大?人庇護,才能茍活至今啊。掌柜的?說過,只要狐仙大?人有?事,我們百寶店一定?出手?相助。”
藍傾道:“我有?一事要問你,人到底有?沒有?轉世一說?”
第64章 第 64 章
水火道:“轉世?這只?是個傳言罷了。不?過……”
藍傾道:“不?過什么?”
水火道:“您知道神域嗎?”
藍傾道:“傳說中上古諸神所住的地方。”
水火道:“對!傳說之中自從天地分?開, 清氣上升,濁氣下沉,就有了多方天地。萬物生靈居住其中,逐漸分?出人?、獸、妖、鬼、魔。再然后?, 人?之中有天資者, 通天道, 修成正果, 世上便多了仙, 也就是如今的仙界。但魔率領群惡殘害人?,引發人?界戰爭不?斷,上古諸神愛惜人?,便幾乎將魔消滅殆盡,但人?和?仙界之間紛爭依然不?止, 上古諸神倍感疲倦,便創建了神域,神域大門一關,諸神們再不?管人?界與仙界之事。”
藍傾道:“你想說這世上真的有神?”
水火道:“這事我真不?敢妄言。狐仙大人?,我們和?您不?同, 您活得久, 這有沒有神, 您比我們清楚。只?是現在?人?界大多已不?拜神求佛,有事便供上香爐求各大仙門出手, 這上古諸神的姓氏來歷就快要失傳了。”
他手腕一轉,嘴里念念有詞,空氣中浮現了一副殘破的畫卷。
那畫卷名為《神出》, 數千位神明齊飛,神光在?他們身后?照耀, 姓名都浮現在?上面。但這副畫作是殘卷,有一大半不?見了。可是,光是殘卷就已經足夠讓人?震撼。
藍傾道:“如果要求問人?的轉世,該是哪位神仙?”
水火道:“此事我也不?敢亂說。但我聽?說,如果能進神域,便可親眼見到上古諸神,這其中任何一位都神力巨大,當面求問或許能成。”
藍傾道:“你的意思是我得修道成仙,才能入神域?”
水火道:“這是其一,還?有其二。”
藍傾道:“什么意思?”
水火道:“傳說往日上古諸神離開人?界的時候,在?人?界遺留下一些神物,那些神物是進入神域的鑰匙。”
藍傾道:“當真?”
水火道:“狐仙大人?您經常呆在?山里,殊不?知仙界都在?偷偷摸摸尋找那些神物呢!”
“他們找到了?”
水火道:“這倒沒有,不?過據說已有了些神物的蹤跡。”
藍傾道:“你們掌柜就是為了這事出去的?”
水火干巴巴一笑,眼神躲閃,道:“不?是。”
“恩?”
水火抱拳道:“狐仙大人?,不?敢隱瞞您,我們掌柜的就是為了此事去的。眼看人?界說不?定又?再遭遇十七年前那場劫難,我們也沒有辦法,只?能出此下策,給?自己找點活路。”
“上古諸神在?世上早無痕跡,神物更是傳說中虛無縹緲的東西。相比之下,仙界難道不?是更可靠些?”藍傾揮起團扇,緩緩地扇著。
水火不?知道回憶起什么,冷笑道:“仙界怕是管不?過來這么多事。”
團扇一頓,藍傾道:“你可有見過千霄宮萬劍峰大弟子云庭?”
水火道:“是手中拿著一把銀白劍的那位弟子?他與另一位眉清目秀的弟子剛剛才來過。”
藍傾狐貍耳朵一動?,道:“不?用讓你們掌柜的回來了。我要去人?界走走。”
他轉過身,正要推門而?出。
水火道:“大人?,如果人?真有轉世,恐怕也難再記起前世之事。”
藍傾頓步,走了出去。
沒一會兒,百寶店的大門又?輕輕合上了。
水火嘆息一聲。
藍傾很快追上了云庭和?路一劍。他們二人?正逢被?鬼邪纏身。
云庭和?路一劍正背靠著背,他們手中執劍,像正提防著什么怪物似的,張望四周。
突然一聲尖嘯聲從四面八方而?來。
云庭提劍直上,劍招凌厲,招招致命,深入草叢之中,身影極快,圍著路一劍繞了一周。
路一劍看見漫天雜草和?魔氣交纏,自己所在?之處變得空曠。
一道銀白劍光劃過,地面流出一大攤黑色污血,云庭的身影也跟著落地。
藍傾拍掌道:“好身手啊。”
路一劍道:“藍傾師兄,你怎么來了!”
藍傾道:“自然是想念我的逍遙釀了。”
路一劍立馬捂住自己腰間的酒壺,道:“我可沒有了啊!”
云庭側過身,道:“你來所為何事?”
藍傾道:“你們是為什么來的,我就是為什么來的。”
云庭側目,眼見二人?悄悄打著謎語,路一劍道:“藍傾師兄,自從那鬼皇帝自封為凌恒魔君之后?,人?界內什么妖魔鬼怪都跑出來了,我們一路上遇見不?少。玉坤山是派你來除魔的嗎?”
云庭提醒道:“一劍。”
路一劍立馬住了嘴。
藍傾道:“看來你們二人是偷偷跑出來的,人?界混亂如此,你那師父就沒什么表態?”他一副好暇以待的姿態,讓路一劍莫名覺得他的語氣里有種諷刺。
云庭道:“藍傾,休要胡言。”
藍傾搖了搖那把仕女扇,悠哉道:“我不?捉弄你們了。云庭,我來是想問你幾句,你門中可有叫孟慕華的人??”
云庭道:“孟芷在你那兒?”
藍傾道:“是。”
云庭道:“沒有。”
藍傾道:“她與你千霄宮是舊識,你門中竟沒有人?認識她?慢著,我想想,依照她的年齡,你師父可認得孟慕華?”
云庭傾身,道:“你休要欺人?太甚!我師父向?來光明磊落,如果那散修在?我門中,我們又?有什么好隱藏的?”
藍傾道:“此言有理。那孟慕華身世坎坷,早年全家葬身饑荒,她一可憐孤兒,四處流浪乞討,遇見了一個仙門子弟后?修得了一身法術。她徒兒也沒必要刻意污蔑千霄宮不?是?我聽?聞孟慕華早年遇見那人?名喚無真。”
云庭道:“我從未聽?說過無真這個名字。”
路一劍道:“我也沒有聽?說過。藍傾師兄,千霄宮那么多弟子,就算按年齡來算,如此年齡的弟子也早已做到長老之位,長老我都認識,就是沒有一個叫無真的,你說的這人?該不?會早就逃出門中了吧。”
藍傾道:“你們七位峰主里就沒有一個叫無真的?”
路一劍道:“藍傾師兄你這就耍無賴了,我們千霄宮七位峰主德高望重,不?要隨便污蔑人?啊!”
云庭道:“不?要和?他再糾纏下去,一劍,我們走。”
他跨步越過了藍傾,路一劍見狀立馬跟了上去,不?忘道:“藍傾師兄,告辭!”
藍傾看著二人?遠去的背影。
他搖了搖團扇,道:“無真,真的假不?了,假的真的不?了,無真,假也!”
贏破枕著額頭,聽?樊鳴帶著幾位仙師來報。
他開口道:“你們的意思是,孟芷被?千霄宮的人?抓住了?而?你們不?敵千霄宮的人?,真是一群廢物。”
樊鳴道:“陛下,千霄宮是修仙界第?一仙門,座下有數萬弟子,我們力量懸殊,還?望陛下賜教。”
贏破道:“錢喜,你認為如何?”
錢喜站在?他身側,恭敬道:“陛下可還?記得鬼母?”
贏破想起之前被?孟枝枝誆騙,讓他將鬼母封印了回去,他雙手撐在?膝蓋上,眼中精光乍現,道:“那就將鬼母請出。”
樊鳴道:“陛下,鬼母邪惡,鬼孩一出世,就會無止盡地殺人?,那這城中的百姓就危險了!還?望陛下收回成命。”
贏破從龍椅上彈起,一腳將樊鳴踩到在?地,他用腳死死踩住樊鳴的心窩,道:“你還?會顧及這城中百姓?不?自量力。”
樊鳴嘴角流出鮮血道:“陛下,臣只?是想活命,如今您力量強大,何不?征召一批邪魔將領?”
幾位仙師見狀,立馬道:“對啊,若將鬼母放出,鬼母性情?肆虐,到時脫離陛下掌控,反倒得不?償失。陛下還?不?知,最近皇都周圍出現了許多邪魔妖怪,要是陛下能將它們收復,才是良策。”
錢喜道:“陛下,我有法子使那鬼母聽?話。城外那些邪魔不?知底細,收復困難重重。這孟芷在?千霄宮手中,一般邪魔怎么能對付得了?”
贏破視線轉移到錢喜身上,他嘴角翹起,道:“頭一次,看你如此焦急。那鬼母和?你有什么淵源?”
錢喜道:“不?敢瞞陛下,那鬼母與我確實有淵源。”
樊鳴盯著錢喜,目光如炬。胸上的力量一輕,他撐起身體,幾位仙師連忙將他扶起。
贏破道:“你們既然說了這收復邪魔的計策,那就由你們來辦。”
幾位仙師嚇得,道:“陛下,這……”
贏破恩了一聲,道:“怎么?辦不?到嗎?辦不?到就給?孤去死。”
幾位仙師立馬不?敢說話了。
樊鳴道:“臣請命,愿意獻出府中所有仙師,為陛下征召邪魔大軍。”
贏破道:“你倒是真想活命。”
樊鳴抱拳,垂下頭。
贏破道:“那孤暫且留你一命,做得好,孤就不?殺你了。退下吧。”
樊鳴在?幾位仙師的攙扶下退去。
贏破轉而?對錢喜道:“那鬼母與你有什么淵源?”
魘靈道:“鬼母乃是我妻。”
贏破宛如聽?到了什么笑話,笑得抱腹,道:“你竟然還?有妻子?”
魘靈不?懼他笑話,道:“陛下,世人?都言我鬼族向?來自相殘殺,那是他們不?知道,鬼族之中也有夫妻、姐妹、兄弟。她被?修士封印了一千年,十七年前修士入宮,我想救她,卻被?千霄宮的人?抓住,幸而?遇到陛下。”
贏破臉上變得肅穆,道:“你說她是你的妻子,你卻為了我入魔殺了她的鬼孩?”
魘靈笑得幾分?邪惡,道:“殺了鬼孩又?如何?就算我不?殺,她也會將鬼孩吃掉,鬼母食子是天性。當初我尋遍天下邪鬼,知道鬼王可以破除她的封印,便以鬼王蒼玥馬首是瞻,誰知道那鬼王蒼玥想誕子,又?以我妻食子為由,見死不?救。誰能想到兜兜轉轉,有了陛下你,你的力量無與倫比,你將會成為有史以來最厲害的魔君。”
第65章 第 65 章
贏破躺回龍椅之上, 一只腳落地,眉眼惺忪,眼神輕瞥道?:“你對鬼母倒是情深意?重。只是不知道?如?果她死了,你愿不愿意?跟她一塊去?死。”
魘靈道?:“陛下?!”
贏破起身道?:“你一直以來不是央求我將你捉來的鬼邪吃掉, 這樣可以功力大增。鬼母生存數千年, 吃了她比吃了其他普通鬼邪更有用。還是說你更愿意?我先吃了你?”
魘靈眼睛滴溜溜地轉, 他思索道?:“陛下?如?果要吃了鬼母也成, 鬼母乃天鬼, 天鬼之力,就連修士也無法將其徹底擊敗,如?果能食下?鬼母,天下?無人能敵陛下?。”
贏破不由?恥笑道?:“這就是你對鬼母的愛?”
魘靈道?:“愛人便?要因為?她而死?這實在太蠢了,陛下?別將我鬼族與?人相比。”
贏破道?:“的確愚蠢, 不過就算是為?愛而死,許多人也做不到。愛,不過如?此。”
他想起,孟芷說他不懂愛,什么都不懂。他覺得孟芷才是那?個異類, 天下?生物皆求活, 情愛之事不過是為?了繁衍后代的借口?。無論何種?生物都逃不過欲望糾纏, 這是天性。人卻將欲望說得如?此冠冕堂皇,實在下?賤。
一想到孟芷逃離了他身邊, 他那?雙眸子就如?黑霧一般深沉。
魘靈道?:“陛下?英明。”
贏破道?:“仙門之人不是自詡高?高?在上?待孤放出鬼母,讓鬼孩侵入仙界,你說他們會不會親自來拜見孤?”他嘴角露出一個殘忍的笑容。
圓月逐漸染上血紅, 就像被天狗吞噬。城中無數鬼影攀爬,向天際聚攏。
“大師兄, 鬼母封印解除了!鬼邪正往四處散去?,它們去?的地方?是……修仙界!”路一劍拿出渾天儀,上面群星混亂,預示著糟糕的局面。
云庭瞳仁一縮,道?:“加快腳步,斬殺鬼母。”
路一劍道?:“大師兄,你冷靜點,那?鬼母定是那?凌恒魔君放出來的,如?果修仙界被群邪圍攻,我們是不是要趕回去?支援?”
云庭道?:“鬼母現在在何處?”
路一劍指向那?渾天儀,渾天儀球體飛轉,一處星光閃爍,道?:“在隱世附近。鬼母剛破除封印,饑餓難耐,一定會吸食血肉。”
云庭道?:“去?隱世!”
定風坡上,孟枝枝察覺邪氣在接近,自從?她食用過贏破的血之后,她對邪氣更為?敏感。
她將古樹周圍封出一道?結界,出了洞,就看見一只鬼孩咬住麋鹿的頸項,滿嘴鮮血。
她立馬拉起金弓,捏決射箭,將那?鬼孩一瞬射死。
冥漆趕了過來,見此狀道?:“定風坡上怎么會出現鬼邪?”
孟枝枝道?:“是鬼母的封印解開了,贏破難道?想驅使鬼母攻打修仙界?”
冥漆道?:“那?可怎么辦?藍傾大人還沒回來,這山中并無其他的妖修。”
孟枝枝眼神堅決,道?:“我會守住定風坡。”
一批又一批的鬼物朝定風坡侵襲而來,等藍傾趕回來之際,就看見孟枝枝臉上濺滿污血,她剛剛從?一只鬼物身上插入金箭。
她雙腳不穩,脫力地向后一倒。
藍傾扶住了她,將掌心放在她的額頭?處。
孟枝枝艱難開口?道?:“我無事,只是沒有力氣了。鬼母封印解除,修仙界怕是有難。”
藍傾道?:“你師父的事,我已經查明,我信你。”
孟枝枝眼中碎光浮動。
藍傾道?:“你為?什么不帶著他們兩個逃跑?”
孟枝枝道?:“你收留了我,也幫了我和他們,我沒什么能回報給你,能做的只有這些。謝謝你愿意?相信我。”
藍傾道?:“你替我守住了定風坡,守住了古樹,是我該謝謝你。”
她在藍傾的施法下?緩過一口?氣,能夠站起身來。
藍傾將扇子往外揮去?,開啟了護山大陣。整座山的樹沒有規律地移動著,無數花瓣四處飄落,看著勃勃生機,卻暗含殺氣。
如?此大手?筆的護山大陣,孟枝枝第一次見,她察覺到藍傾的身份可能比她想象得還要高?。
藍傾道?:“你有沒有找過你師父的靈魂?”
孟枝枝道?:“我找云庭借用過招魂傘,進入了魂河之中,師父的靈魂沒有任何反應,師父或許故意?屏蔽我,讓我找不到她的足跡。”
藍傾道?:“你有沒有想過,你師父的靈魂可能被封印了?”
孟枝枝靈光乍現,靈魂如果被封印這么久,那?肉身一定早已腐敗。
千紙鶴一直在皇宮徘徊,難道?指的是師父的尸體在皇宮里?
她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藍傾道:“你這是急火攻心。”
孟枝枝將護她劍拿了出來,道?:“這是師父曾經為?我鑄的劍,狐仙前輩求你幫我找找師父。”
藍傾一看那?破爛的劍身,就察覺不對,他彈出藍色火焰焚燒了劍身,卻被劍身反彈了回來。
“這劍上有禁制!”
他現出狐眼,圓圈在眼眶中旋轉,九條白色的巨尾從?他身后露出,向四處延伸開。
原本破損的護她劍在狐影的照耀下?,劍身逐漸裂開,巨大的光從?中迸發?出來,碎片四處散開。
一道?靈魂驟然出現,她長著和孟慕華一模一樣的面容。
孟枝枝向前一抓,道?:“師父!”
劍靈從?沉睡中蘇醒過來,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
藍傾道?:“她不是你師父,是劍靈。看來是你師父獻祭了血肉為?你鑄成了這把劍。”
孟枝枝失聲痛哭,道?:“你想告訴我,我師父早就死了?不可能!這把劍是我十歲那?年,師父為?我鑄成的!在那?之后,師父都陪在我身旁,她還活著。”
藍傾道?:“你清醒一點,這劍上布了禁制。你師父寧愿讓這劍威力減弱,也不讓劍靈輕易現身,目的就是不想讓你這么快知道?她為?你祭劍。你說你師父一直陪在你身旁,想來是用了幻術。”
孟枝枝緊緊抱著護她劍,道?:“師父是真是假,我怎么可能弄不清楚,那?些日日夜夜陪伴在我身邊的時光不是假的,絕不可能是幻術!”
藍傾道?:“那?就是傀儡術。天下?之中,有傀儡師能打造與?肉身無異無異的身體,只是傀儡終究是傀儡,靈魂附在上面不能長久。能有這般技巧的傀儡師世間少有。”
孟枝枝陡然想起了凈念道?師,這世上能將傀儡術施展得如?此出神入化的,除了凈念,她再也想不出其他人。
難道?師父與?他做了什么交易,讓凈念道?師打造了和師父面容一樣的傀儡?可凈念道?師已經命喪她之手?,她怎么從?死人口?中得出師父的下?落?
孟枝枝難以接受這個事實。
她看著劍靈那?張與?師父長得一模一樣的臉,心中悲痛萬分,她伸出手?想要撫摸劍靈的臉。
劍靈握住了她的指尖,她在孟枝枝的手?下?寫道?——不要傷心了,我心疼。
孟枝枝眼淚掉落,道?:“師父,我對不起你。枝枝不孝。”
藍傾眼中不忍,道?:“你手?中的白玉如?意?來自千霄宮的賢劍真君之手?。賢劍真君有兩柄玉如?意?,一柄白色,一柄綠色。你從?哪里得來?”
孟枝枝道?:“從?凈念道?師手?中拿來的。聽路一劍說,凈念道?師是從?千霄宮逃出來的人,這東西或許是他偷來的。當日凈念要殺我們,我和小桃仙、冥漆還有贏破一起殺了他。”
藍傾道?:“這凈念道?師也認識你師父?”
孟枝枝點點頭?,“狐仙前輩,剛剛你說我師父的靈魂有可能被人封印起來,對嗎?”
他看著她那?雙哀傷又滿含期待的眼睛,道?:“是。”
孟枝枝道?:“我知道?了。等小桃仙蘇醒過來,屆時我就會離開,還希望狐仙前輩照顧小桃仙和冥漆一二,孟芷感激不盡。”
她收回護她劍,背身離去?。
藍傾注視著她的背影。
孟枝枝來到了山洞之中,坐在了古樹旁,對小桃仙講起了話。
“師父沒有拋棄我,她一直都很愛我。小桃仙,是我錯了,我怎么能有過懷疑,懷疑師父真的不要我了。我一定會找到師父,跟她認錯道?歉。”
她擦了擦眼角的淚,將靈力輸送進了古樹里,滋養著小桃仙。
大樹四周圍繞微弱的藍光。
汪汪俯身,幼牙還沒有張全,卻沖羊群發?出低吼。羊群被趕到一條道?上,緊接著就乖乖地去?小溪邊喝水。
“汪汪,過來。”小希呼喚著它。
汪汪尾巴搖得跟螺旋槳一樣,飛快跑到小希身邊。
她摸著它的頭?道?:“做得越來越好了!”
汪汪圍在她身邊蹦來蹦去?,在原地打了個轉,發?出清脆的汪汪聲。
她坐下?來,拿著帶出來的干糧,掰成兩半,一半丟給了汪汪,自己吃著另一半。
不一會兒,從?羊群里走出來一只白色狐貍。
小希再次看見它,眼睛都移不開。它長得太漂亮了,白色的毛看起來柔順又仙氣,一雙眼睛仿佛有靈性,靜靜地看著他們。
它呆在羊群里,羊兒也沒有騷動,說明羊兒都知道?它不會傷害它們。
她輕輕呼喊:“小狐貍。”
她又嘬嘬嘬地召喚,像呼喚汪汪那?樣。
她將自己的干糧又分出一塊,丟了出去?。
白色狐貍甩了一下?尾巴,臥在一顆石頭?上,干糧掉落在石頭?下?,它一眼都不看。
小希道?:“對呀,你是狐貍,是吃肉的。等我給你捉小魚。”
小希脫下?鞋襪,將褲子高?高?挽起,少女纖細的小腿在水中擺動。她彎著腰,手?伸向溪水里,一會兒鬧出動靜,折騰了半天,她驚叫道?:“我抓到了!”
她的臉被溪水打濕,濕發?粘在臉龐,她慢慢地靠近著白色狐貍,雙手?將小魚捧了上去?。
白色狐貍聞了聞,用尾巴遮住了口?鼻。
小希道?:“你不吃魚嗎?”語氣有些失落。
汪汪這時候跑來,眼巴巴地看著她手?中的小魚。
小希笑起來道?:“饞嘴小狗。”
她將魚丟了出去?,一瞬間,一道?白影閃過,白色狐貍口?中叼住了那?只魚,氣得汪汪原地亂轉。
白色狐貍瞥了她一眼,四腳一跳,跳到了小溪對岸,將魚吃進了肚子里。汪汪想搶魚,又怕腳下?的溪水,一直沖著它狂吠。
小希心中歡喜,她撫摸著汪汪,又給它捉了只小魚,汪汪才心滿意?足地吃了起來。
太陽就要落山,小希沖它揮了揮手?,道?:“我要走了,下?次再給你帶吃的!”
白色狐貍遠看著放羊的少女和小狗趕著羊群回去?了。
小希這夜睡不著,腦子里一直想著那?只白色狐貍。她看見帳篷里的族人睡得很熟,悄悄地起身,走到靈樹下?方?。
她向靈樹默默地講著心事。
伸婆這時呼喚她,“小希。”
小希站起身來,道?:“奶奶,天氣這么冷,您怎么還沒有睡?”
伸婆道?:“年齡大了,就沒有那?么多覺了。你又偷偷溜出來看靈樹了。”
小希靠在她的膝頭?,道?:“奶奶,我喜歡這個地方?,以后我們能長期留在這個地方?嗎?”
伸婆道?:“希望能如?此。”
小希不解道?:“您在擔憂什么?”
伸婆道?:“小希,你知道?為?什么我們游牧一族經常搬遷嗎?”
小希道?:“因為?小羊吃草,要吃很多,所?以要經常搬遷,免得把小羊草吃光了,這樣草原上其他動物就沒有家了。”
伸婆道?:“這是原因之一。”
小希道?:“奶奶,您還在擔心其他氏族的人會來進犯嗎?”
伸婆道?:“人心貪婪,不得不防。小希,你現在長大了,要懂得這個道?理。”
小希道?:“可是天下?之大,為?什么其他氏族的人不能好好在一處生活呢?如?果他們也像我們一樣能夠堅持耕種?養羊,也可以生存下?去?。但是為?什么他們總是想搶別人的?”
伸婆道?:“蘭族一向崇尚和平,我們從?不曾覬覦他人,靠大自然的饋贈,我們迎來豐收,迎來新的生命。其他氏族他們看到我們生活得好,就想不勞而獲,想要得到我們的財富,侵略和戰爭就是這樣來的。”
小希道?:“山神大人會懲罰他們的。”
伸婆道?:“大自然對每個生命都是平等的,我們已經獲得了太多饋贈,接下?來都要靠我們自己。”
小希道?:“奶奶,我會保護好族人還有小羊、汪汪他們。”
伸婆道?:“奶奶唯一的心愿是希望小希健康長大,每一天都高?高?興興的。”
小希撒嬌道?:“奶奶。”
她在奶奶懷里撒了會兒嬌,不知不覺也睡了過去?。
伸婆看著她蘋果似的紅彤彤的臉頰,疼愛之心油然而生。
她看著靈樹,嘆了口?氣,心中默默祈禱著一切都能順遂。
小希又出來放羊了,汪汪一天長得比一天大。她總是能發?現白色狐貍在哪里,每次都會為?它帶來一些肉,有時候是小魚,有時候是野雞、野兔,它都接受了。
可是,白色狐貍還是不親她。它總臥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偶爾升個懶腰,打個哈欠,神色憊懶。
小希經常回頭?看它,這樣的生活她已經習慣。
這樣過去?了三年,小希變成了一個大姑娘,她十六歲了。蘭族偶爾和從?外而來的賣貨郎交易,用羊崽換來針線和其他一些日用品。
她放羊的時候,就拿出針線在繡東西。汪汪已經長成了一頭?英俊的牧羊犬,整日趕完羊,就在附近玩耍。
小希抬起頭?,看汪汪在水里自己捉魚,甩動著自己濕掉的毛發?。再一轉移視線,就看見白色狐貍還臥在石頭?上睡覺。
她咬斷了手?中的線,一張帕巾就完成了,上面銹了一只白色狐貍。
她悄悄走近白狐,將帕巾挽成圈,套在了它的脖子上。
白狐從?睡夢中驚醒,對她呲牙咧嘴,汪汪立馬跑來,眼見著就要咬上去?。
小希抱住汪汪的頭?,道?:“汪汪,別。”
她轉而對白狐道?:“對不起,我只是想給你一個驚喜,那?是我第一次銹的,希望你能喜歡。”
白狐沖他們嘶吼一聲,一溜煙跑掉了。
小希心中覺得內疚,她是不是嚇著小狐貍了,下?次她給它帶好吃的賠罪吧。
然而,第二天、第三天……一連好幾天,她都沒有看見小狐貍。
她落寞地趕著羊,眼睛四處找著白狐的蹤跡。
忽然草叢里一陣呻吟傳來,“救、救命。”
小希嚇了一跳,她看見一個羌族男子躺在草叢里,腹部有傷,身體無法動彈。
她心中恐懼襲來,怎么會有羌族人在這里?
他看見了她,急迫道?:“姑娘,救救我,我快死了。”
小希警惕地看著他,道?:“你們怎么會來這里?”
三年了,她還沒有忘記當日蘭族被迫搬離家園就是因為?羌族來犯。
那?位羌族男子道?:“我叫代戈,你救了我,我的族人會感謝你。”
小希道?:“我不信你們羌族人,你們只會說謊話。”
羌族男子辯解道?:“不會,我是羌族下?一任族長,一諾千金,我以山神大人的名義發?誓。”
見小希不松口?,他改口?道?:“求你給我點水喝吧,我快渴死了。”
小希幾經猶豫,還是將帶的水囊拿了出來,喂了他一些水后,又立馬拉開了距離。
代戈喝了點水,仿佛回復了點精神,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希沒有搭理他,帶著羊群徑直離開了此地。一回到族里,她就將這件事告訴了伸婆。
這天夜里,伸婆召集族長,還有一些德高?望重的族人商議此事。
小希在帳篷外心中忐忑,難道?他們又失去?了棲息之地嗎?羌族人野蠻又崇尚武力,如?果他們來了,會不會捉住小狐貍呢?
她突然很想找到小狐貍。
商談結束后,伸婆告訴小希,讓她這些日子就不要出去?放羊了,就呆在族里。
小希道?:“奶奶,就不能把他們趕跑嗎?我也可以拿起武器戰斗。”
伸婆道?:“孩子,羌族人沒有進犯,我們不能主動挑起戰爭。”
小希道?:“可是他們曾經打過我們,我們不能再信任他們。”
伸婆似是疲憊,道?:“小希。”
小希心疼伸婆,她越長大,伸婆就越年邁。奶奶的身體也越來越不好了,她不想再讓奶奶操心。
她道?:“奶奶,我知道?了。明天我想去?找小狐貍,可以嗎?”
伸婆道?:“你自己小心山路,晚上要回來。”
小希道?:“恩。”
第二日,小希背上背簍,想要去?找小狐貍,她這次沒有帶上汪汪,生怕這次汪汪嚇走小狐貍。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突然看見了一只被捕獸夾捆住的赤色狐貍,赤色狐貍一看來的是人,對她兇相畢露。
她心中暗恨,一定是羌族人放的,不知道?小狐貍有沒有被他們捉住。
她壯著膽子,拉開獸夾,將赤色狐貍放走,赤色狐貍在她手?中狠狠咬了一口?,就逃走了。
她揣著擔憂的心,四處尋找,突然看見白色的影子一閃而過。
她大喊道?:“小狐貍!”
那?白色的影子停下?,它轉過頭?來看著她,它一看見她,渾身的血肉都緊繃起來,像是隨時要攻擊過來。
她驚喜萬分,道?:“小狐貍,你真的沒事!”
她前進一步,白狐就后退兩步。
她沒想到,小狐貍已經不信任她了。
她心中強忍著酸澀,道?:“羌族人來了,他們很壞,你要小心,不要出來輕易見人。”
她囑咐完這些,將背簍放在了地上,那?是她帶給它賠罪的禮物,里面都是她捕的魚。
她道?:“天色不早,我要走了。再見,小狐貍。”
她戀戀不舍地看了它最后一眼,就往回走。
第66章 第 66 章
趕回來的路上, 小希才發現天色已?經這?么晚了。
視線都有些看不清,然?而?這?種情況越來越嚴重。
她匆匆地趕路,和時間賽跑。她一路小跑,沒有看見一顆凸出來的尖石, 腳被絆了一下, 她抱著腦袋, 不斷往下滾, 身上像被來自四面八方的棒棍擊打了一樣, 疼得她胸肺窒息。
她以為自己要死了,突然?有人抱住了她。
旋轉終于停止,她下意?識緊緊抓住救命稻草。
她被帶離了山丘,被放到一處溪流邊,月亮和螢火蟲照亮了四周。
小希睜開眼睛, 看見一個人站在她跟前。
她看見是一個俊美的男人,他冷冷地看著她,蹲下身,扯下手腕上的帕巾,將她手中的傷口包裹住。
她看得清清楚楚, 那?帕巾是她送給小狐貍的, 上面蹩腳的針線, 出自她的手,這?點不可能錯。
她輕喚了一聲, “小狐貍?”
他手一頓,站起身來,道:“吾乃狐仙大人, 人類,你休得那?樣稱呼本大人。”
小希雙唇微張, 道:“我、我叫小希。”
白狐嫌棄地看著她,真?是個笨丫頭。
他道:“吾問了你名字嗎?”
小希道:“小狐……狐仙大人,您就是山神大人嗎?是您一直在守護我們?嗎?”
白狐道:“你們?人類入侵吾的領地,傷害了吾的同族,吾為何要守護你們??”
小希道:“那?些捕獸夾不是我們?放的,是羌族人。”
白狐臉色變得兇狠,道:“吾不管是誰,你們?人類向來狡詐奸猾,滾出吾的領地,不要再來,否則吾將你們?通通都吃了。”
小希害怕地往后一縮,道:“對不起,是我們?給山林帶來了災難。但是我們?只是想找個家安頓下來,我很?喜歡這?里,很?喜歡小狐貍。”
白狐道:“休得再叫!”
他被憤怒包裹著,身后伸出九條尾巴,“你們?占領此地,就認為此地是你們?的家?人類果然?貪婪自大。”
小希道:“不是的。我們?一直敬仰著山神,我知道我們?的一切都是大自然?饋贈給我們?,蘭族一直都很?感恩,從來不敢覬覦。”
白狐道:“人類也會感恩?”他宛如?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他凝視她,眼中全是不屑,甚至還帶著濃濃的仇恨,似乎她再說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話,他就會說出更狠的話相對。
他耳朵一動,像是尋到了什么聲音。
小希也聞到了一絲味道,目光隨即望了過去,看見山林另一頭冒出了點點火光,白煙升騰。
她心中預感不妙,忍著疼痛站起身來,道:“我一定會守護好這?個地方,不管你信不信。”
她一步一步向外走。
白狐沒有攔著她,化作一只白色狐貍躲回了山林里。
小希趕回族內,就見族人都去滅山火了,不時有人回到集雨缸處取水。
一個七八歲的男童吃力地拿起一個裝滿水的甕,小希立馬接了過去。
“小希姐姐!”
小希道:“快去躲好,不要受傷。”
她落下簡單幾?字后,立馬沖著火源奔去。火燒得太茂盛了,族人們?淋這?點水,宛如?杯水車薪。
族長和幾?個族人正?商議著,沒人注意?。小希將自己淋得全濕,將帕巾扯下捂住口鼻,彎腰沖進了火海中。
“小希!”
“小希!!”
小希心知自己要找到火路,將火路斷掉,她撿起樹枝,一邊用腳踩踏燒外圍燒起來的草皮,一邊用樹枝敲打灌木。
身后突然?趕來了不少族人,他們?也同小希一樣,全身濕透,口鼻用濕了的帕巾捂住,每個人都在斷火路。
徹夜不眠,當天空出現第一縷陽光,山林只剩下寥寥余煙。
伸婆坐在小希的床頭,用濕帕子?給她擦拭,不時往她嘴里灌糖水。
小希醒來的第一時間,她問道:“火滅了嗎?”
伸婆心疼道:“你這?個傻孩子?。放心,火滅了,山林保住了。”
小希松了口氣,對伸婆露出一個笑?容,聲音虛弱道:“奶奶,太好了。”
事后,小希聽伸婆和族長在談論山火為什么會發生,最后得出結論,或許是烏鴉銜了未燃盡的火枝去做窩,才引發了此次災難。
小希心里有些內疚。
他們?的存在,真?的給山林帶來了災難嗎?
她背著背簍,又去上次遇到小狐貍的地方尋他。
一群赤色狐貍都對她虎視眈眈,似乎她再前進一步,就要猛攻上來。
小狐貍不想見到她。
她將背簍放下,什么也沒說,就離開了。
一連多日,她總去那?個地方,每次都是帶了一背簍的小魚,送完就回來,從不間斷。
白狐蹲在地上,抓起背簍里的小魚,將它們全喂給了同族。
白狐道:“你們?說,她這?樣做是為了什么?”
赤色狐貍圍在他身邊,發出嚶嚶的叫聲。它們有的攤開肚皮,似乎就想讓白狐摸一摸。
白狐少見地露出笑?容,道:“瞅瞅你們?這?蠢樣子?,真?給狐貍丟臉。”
嘴上這?么說,手卻還是摸向了一個個白色的肚皮。
小希放羊的時候,就經常看見一些赤色狐貍出現,她也不驅趕它們?,經常下溪水摸小魚喂給它們?吃。一來二去,有的狐貍大著膽子?,沖她露出了白色的肚皮。
小希笑?了,道:“你們?真?的好可愛啊。”
狐貍輕咬她的手,跟她玩鬧。汪汪吃醋,也趕了過來,一屁股坐在了狐貍臉上,沖著小希撒嬌。
小希道:“汪汪,不能欺負別?的動物?!”
她撫摸著它的頭,臉上是幸福在洋溢。
某天夜里,小希獨自對著靈樹傾訴。
她睜開眼睛,就見白狐化為人形依靠著靈樹,注視著她。
小希一時忘記了說話。
她站起身來,呆呆地看著他。
白狐道:“別?再送魚來,你這?樣會毀了它們?狩獵的能力。”
小希臉紅道:“對不起,我沒有考慮到,我只是想對它們?好一點。”
她又從懷里拿出一個布包,布包里裝著香甜的飴糖,道:“你吃嗎?”
白狐幾?分嫌棄道:“吾不要。”
小希噢了一聲,掰了一小塊塞進了自己嘴里。
白狐轉身要走。
小希道:“你能原諒我們?嗎?”
白狐轉過身,道:“吾不會原諒人類。”
小希臉上變得沮喪。
白狐道:“你能保護好山林?”
小希堅定道:“我能,我會用我的性命去守護山林。”
白狐道:“你最好記得你說過的話,吾會一直盯著你們?。”
它轉身化為一縷白煙。
小希心中久久回味,他是不是同意?了他們?呆在山林里了?
再一次放羊,小希看見白狐就遠遠地看著赤色狐貍圍著她打轉。
她感到意?外,心中又掩不住高興。
她不刻意?接近他,只在放羊回家的時候,會回頭看它一眼。
她想,小狐貍終于回來了。她感到心滿意?足。
這?天,伸婆將她叫進了帳篷里,小希看見一個她不曾想過的人,竟然?是代戈。
代戈這?次帶了捕獵的幾?只野豬登門,穿著妥當,他一見到小希,便親切地稱呼道:“蘭希姑娘。”
小希坐到了伸婆的旁邊。
伸婆道:“小希,今日代戈首領親自登門,是為了提親的。”
小希道:“奶奶,我還不想嫁人,尤其不想嫁給羌族的人。”
伸婆厲聲道:“小希。”
代戈沒有生氣,反倒是對伸婆道:“大祭司,想來蘭希姑娘對我有些誤解。能不能讓我單獨和蘭希姑娘聊一聊?”
伸婆想了想,點頭答應。
三人走出帳篷前,伸婆對小希低語道:“小希,奶奶并不強迫你成親,但是羌族有意?和蘭族恢復和平交往,和平不易,我們?不能輕易得罪他。”
小希臉色沉重走到靈樹下,代戈跟隨著她,不遠處許多族人都時不時朝這?里看過來。
小希道:“代首領,我的意?思講得很?明確了,我不想嫁給你。”
代戈道:“為什么呢?蘭希姑娘,我是我族最英勇的男兒,當娶最漂亮的姑娘。在我眼中,你是天下最漂亮的姑娘。”
小希道:“沒有為什么,我只是單純不喜歡你。”
代戈道:“那?你喜歡怎樣的男子??”
小希不解道:“難道你想變成我喜歡的男子?的模樣?那?樣就不是你了。”
代戈道:“我只是想討你的歡心。”
小希道:“我很?普通,你不用這?樣做,你們?羌族有更漂亮、與你更相配的姑娘。”
代戈不再掩藏,道:“我觀察了你很?久,你很?喜歡動物?,喜歡羊,喜歡狗,尤其還喜歡狐貍。”
小希仿佛被人戳破秘密,不悅道:“你跟蹤我?”
代戈道:“姑娘誤會了,羌族如?今也搬到了山林那?頭居住。我上山打獵的時候,偶爾會遇見你。”
他想表達他是不經意?間撞見,但是小希心中卻十分反感。
代戈道:“如?果我們?成親,我會將山頭的狐貍都獵來送給你。”
小希道:“我不喜歡死掉的狐貍,你不要傷害它們?。”
代戈道:“你是個善良的姑娘。如?果你嫁給我,我會都聽你的。你如?果和我聯姻,羌族以后再也不會攻擊蘭族,我們?都是一家人了。”
小希反問道:“如?果我不和你聯姻,你們?會再次攻打蘭族嗎?”
代戈道:“蘭希姑娘,你這?是在為難我。”
他用一種看似溫柔的目光看著她,但小希只感到渾身發冷。
代戈道:“你這?段時間好好考慮,改日我再來登門拜訪。”
他走了,腰間配著一把?尖刀,他走出的每一步,蘭族人都警惕地看著他。
待他走后,族里之間那?種緊繃的氛圍才消散開來,今天是蘭族一年一度的祭祀日,孩子?們?的臉上都掛著笑?容。
小希在幫著族人處理著祭祀日的食材。
一個的小男孩朝小希激動地喊道:“小希姐姐,大花生小羊了,你快過來啊!”
小希趕緊擦了擦手,牽著小孩的手,一起來到羊圈里,這?里已?經有好幾?個孩子?圍著了。
一頭新生的小羊渾身還沾滿了胎水,它努力地站起來,終于從媽媽那?里吃到了第一口奶。
小孩子?們?臉上都洋溢著喜悅,道:“小羊吃奶了。”
小希端來一捆草料,拿起一捧草,去喂羊媽媽。小孩們?見狀,紛紛學?了起來。
一個孩子?拉住她的衣角,對她問道:“小希姐姐,你要嫁給羌族的首領嗎?”
聽到這?話,小孩們?紛紛都圍了上來,都露出了好奇的眼神。
“我舍不得小希姐姐,小希姐姐不要嫁到羌族去。”
小希抱著一個個小蘿卜頭,道:“姐姐不嫁人。”
“真?的嗎?”
“真?的。”
他們?興奮地跟在小希的身后,和小希回到了祭祀典禮上。族人們?唱著山歌,向山神獻上烤好的山羊,一切安祥而?靜謐。
小希找到伸婆,獨自對伸婆說了自己的想法。
伸婆道:“小希,你長大了。”
小希道:“奶奶希望我嫁到羌族嗎?”
伸婆道:“奶奶作大祭司,希望蘭族里的每個人都能生活平安,羌族和蘭族聯姻不是一件壞事。但是我同樣是小希的奶奶,只希望小希幸福快樂。”
小希道:“奶奶,對不起。”
伸婆道:“傻孩子?,你沒有做對不起奶奶的事,也不要覺得心中愧疚,我們?蘭族有自己的命運,還記得奶奶小時候跟你講過關于靈樹的故事嗎?”
小希道:“靈樹會聽見我們?的思念,所有的族人都一直在陪伴著我們?,我們?不會真?正?死去,靈樹會為我們?記得一切。”
伸婆道:“是的。我沒有多少時日了,但我并不覺得寂寞,族人們?一直都在這?里。”她撫摸著靈樹。
次日,伸婆派人將代戈送來的野豬送還了回去,還送了幾?只羊表示歉意?,羌族人感到很?不高興,但還是將蘭族人放回去了,聽說是代戈的命令。
山林豐茂,溪水潺潺。
小希帶著五六個孩子?們?出來放羊,不遠處,看見羌族人在捕獵。但是伸婆告訴過他們?,不要去干擾羌族人的生活,兩個氏族一定要涇渭分明。
待羌族人走后,一個小孩偷偷來到小希身邊,他神神秘秘從身后掏出了一個捕獸夾。
他道:“小希姐姐,你看。”
小希四處掃視了一邊,將他藏在身后,她低聲道:“沒有被羌族人發現吧?”
小男孩牛氣道:“才沒有,我故意?趁他們?走了之后,才拆掉了夾子?。”
“還有我們?!”幾?個小孩都拿出了自己偷偷拿走的捕獵夾。
“你們?真?是膽子?太大了!”小希斥責道。
小孩們?低下頭,一個大點的孩子?站出來說道:“羌族人總是在捕獵,我們?只是怕他們?會傷害那?些小狐貍。上一次,我看見他們?的首領還獵走了好幾?只狐貍,還有一只山虎。小希姐姐,我們?做錯了嗎?”
小希看著他們?心里說不出的心疼,她抱著他們?,道:“你們?都是好孩子?。但是這?件事不要再做了。”
“為什么?”
小希想告訴他們?因為這?樣可能會讓羌族人找蘭族麻煩,甚至可能引發一場戰爭,但是她想她沒有答應代戈的聯姻,如?果答應了,是不是就能勸服代戈不要傷害那?些動物?,這?樣說來她才是那?個最大的罪人?
這?一下,她感到自己難以啟齒。
她撫摸著他們?,道:“我擔心你們?會遇到危險。捕獸夾很?危險的,萬一夾到你們?怎么辦?我怎么向你們?的父母交代?不要再這?樣做了,好嗎?”
“小希姐姐,別?難過,我們?答應你。”
回去之后,孩子?們?驅趕小羊回羊圈,小希注意?到族長從伸婆的帳篷里出來,頂著一張憂心忡忡的臉。然?而?吃飯的時候,族長和伸婆卻表現如?常。
夜深了,族人們?都睡了。
帳篷外,嘆息聲不斷傳來。
小希睜著眼睛,一直到伸婆進了帳篷,她才閉上眼。
沒過去幾?日,族長就向眾人宣布蘭族又要搬遷了,讓幾?個青壯年先帶著婦孺老幼先行一步,他們?墊后。
“族長,為什么又要搬遷?”
族長道:“如?今羌族離我們?不遠,他們?征服了好幾?個部落,隊伍越來越壯大,這?座山林已?經容納不下這?么多人了。我們?必須得提前準備,尋找適合生存的地方。”
族人開始忙著收拾東西。
伸婆找到小希,道:“小希,你先走。”
小希說什么都不愿答應,道:“奶奶,我跟你一塊走。”
伸婆無奈,只好隨了她的意?愿。
山林上的帳篷一夜之間少了一些,其他的帳篷都已?經熄滅了燭火,只有伸婆的帳篷里,族長還在和她商議事情。
寒冷的夜,山林靜得有些嚇人。
小希偷偷跑了出來,對著空氣輕喊道:“狐仙大人,狐仙大人。”
白狐出現在了她的身后。
她道:“我們?要走了。”
白狐似乎沒有驚訝,道:“是嗎?”
冷冽的風吹得小希的鼻子?有些發紅,她道:“以后可能不會再見面了,我希望你能好好的。”
白狐道:“你不再守護山林了?”
小希搓了搓凍得發酸的鼻子?,道:“是。”
白狐幾?分生氣,道:“既然?如?此,你走便是了。”
小希沖他露出一個微笑?,道:“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嗎?”
白狐不想理她,但舌頭卻快了一步,道:“藍傾。”
他暗自后悔,他為什么要告訴一個人類自己的名字!
小希在心底里默默念著藍傾二字,道:“其實人也分好人和壞人,我希望你以后遇上的都會是好人。”
藍傾道:“吾討厭人類。”
小希道:“我知道,我不求你能對人類改觀,我只是想讓你知道,人也是可以信任的。”
藍傾諷刺道:“你是讓吾相信你嗎?吾不想聽你講這?些廢話,你要走便走。吾厭惡這?個沾滿人類氣味的地方,這?之后你不要再呼喚吾,吾不會再來。”
他掉頭就走。
小希站在山坡上,久久地凝望著他的背影。
到了蘭族最后一批族人搬遷的時候,小希堅持讓族長帶著伸婆先走。
伸婆生氣道:“小希,你為什么不聽我的話?”
小希道:“奶奶,我知道,羌族人要來攻打我們?了,你們?想讓自己當餌,保下其他族人。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們?這?樣做!”
伸婆臉色一凝,道:“你都知道了。”
小希道:“我聽到了您每晚都在和族長商量怎么安全把?族人轉移,奶奶您相信我,我年輕,跑得快,但是您年齡打大了,就讓族長帶著你先走吧。代戈如?果看到了我在這?里,一定會更相信我們?都在這?里,我可以幫你們?拖延時間。”
伸婆抱著她,一雙渾濁的眼睛里滿含淚水,道:“小希,我的小希。”
小希狠下心,將伸婆推向了族長,道:“族長,麻煩好好照顧我奶奶。”
族長道:“小希,你多加小心,一定要逃出來。”
小希點了點頭。
她將族內的帳篷都支了起來,裝作人都在的樣子?。為了這?次逃離,蘭族舍棄了很?多東西,她都故意?擺放了出來,不光如?此,她還故意?去經常放羊的溪邊捉魚。
她知道,一定有雙眼睛盯著自己。
她假意?不知道,往回走。
當她走入領地的時候,身后冒出來許多羌族人。他們?不由分說,將小希捆了起來,將領地的帳篷全掀翻了。
她被帶到了羌族人的領地。
代戈道:“蘭希姑娘,好久不見。”
小希不跟他說話,將頭偏到了一邊去。
代戈道:“你以為你留下了自己,掩藏其他族人,就可以躲過我的眼睛。來人。”
小希看見兩個蘭族小孩被捆束起來,丟到了她的身旁。
小希喊道:“蘭兜?蘭甜?你們?沒事吧?”
“小希姐姐。”兩個半大的孩子?緊縮在小希身后。
小希道:“代戈,你到底想做什么!”
代戈道:“我要你交代族長和大祭司的行蹤。”
小希道:“我不知道。”
代戈掐住她的下巴,道:“你不知道?”
小希道:“是,因為我知道你們?肯定會找上門來,所以故意?讓族長不要告訴我。”
代戈道:“你很?聰明。”他眼中迸發著欣賞的目光。
他和一旁的羌族人交談了一會兒,小希靜靜地等待。
就見羌族人退下,代戈坐到一旁,似乎采取了什么行動。
小希心中很?緊張。
不一會兒,她看見山林又冒出了火。
小希道:“你派人放了火?你想做什么?”
代戈道:“你們?族長一定走不遠,說不定還躲藏在這?片山林里,我不信放了火,還不能把?他們?逼出來。”
小希道:“你卑鄙無恥!”
代戈道:“我是真?的很?喜歡你,蘭希。等我找回族長和大祭司,就讓他們?為我們?舉辦一場盛大的婚禮,你覺得如?何?”
小希道:“我永遠不會嫁給你。”
代戈絲毫不著急,他認為能征服一個難以征服的女人才是一個男人強大、優秀的證明。
他離開了,帶著羌族人去捉蘭族人了。
小希想盡辦法想要磨破身后的繩索,看見了蘭兜和蘭甜,她心里猛然?升出一個想法。
她趁羌族人都離開之際,解開了蘭兜和蘭甜的繩索,又指導著兩個小孩幫她解開繩索。
解開后,她帶著兩個小孩逃走。
待到一處隱蔽的地方,小希緊握著蘭兜和蘭甜的肩膀道:“你們?為什么會被捉住?你們?不是早就離開了嗎?”
蘭兜開口道:“小希姐姐,阿娘說不能讓族長和祭祀婆婆以身犯險,大家都先躲在了山林里,想要族長和祭祀婆婆走了之后再出來趕走羌族人,阿娘說大家已?經被羌族人欺壓太久了,不想再被羌族人趕走。是我和甜甜貪玩,才被羌族人捉住了。”
小希一瞬仿佛被人錘懵了,道:“你的意?思是說,大家都在山林里?”
蘭兜哭了起來,蘭甜也跟著哭了起來。
小希道:“別?哭,我去救你的阿娘,你們?好好躲起來,誰叫你們?都不要出來,好嗎?”
蘭兜拉住了小希,哭得雙目通紅道:“小希姐姐,我聽見一個羌族人說,上次的山火也是他們?放的,你要小心。”
小希道:“蘭兜,姐姐要你記住,要和蘭甜互相扶持,不得背離彼此,你們?流著蘭族的血脈,要記住蘭族的每個人,不要記住仇恨,好好活著。如?果……如?果以后你遇見了一個叫藍傾的人,你就告訴他,我會有一天回來看他,我一直期盼著那?天到來。”
“小希姐姐!小希姐姐!”
小希將手指放在了唇中間,道:“乖,聽話。”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趕往山林。
茂密的山林像盤踞了一條火龍一般,濃煙籠罩了大片天空。
她聽見動物?此起彼伏的哀嚎聲,野豬身上帶著火,在林子?里亂沖亂撞,鳥兒的翅膀被燒焦,再也飛不起來了。
她手中藏起一把?從羌族領地帶出來的匕首。
茫茫火海中,她隱隱聽到了族人們?痛苦的尖叫聲。
幾?個蘭族青年人已?經和羌族人干上,他們?打得頭破血流。
代戈正?抹了一個蘭族人的脖子?。
那?一刻,小希再也壓制不住,直接朝代戈沖了過去,將匕首狠狠扎在了他的身上。她一口咬住他的肩膀,不管他怎么用力捶打她的腦袋,她死都不松口。
“小希!小希!!我跟你們?這?群雜碎拼了!”
有族人從火海中沖出來,帶著滿身火焰,宛如?惡魔一般撲向羌族人,數個火人在地上扭打。
火勢漸漸越來越大,無情地燃燒著所到之處的每一條生命。
再然?后,便是幾?十年過去了。
藍傾坐在一顆巨石上。
身后站著一個年邁的老人,他咳嗽得很?嚴重。
藍傾起來扶住他,道:“生病就別?出來吹冷風,你是想折騰誰?”
老人眼角笑?起了褶皺,道:“定風坡上的花又開了啊,真?美。”
藍傾道:“年年都如?此,有什么稀奇?”
老人道:“你不知道人生命之短暫,畢竟你已?經活了一千年。我活著的每一天都在想,我有沒有好好地活這?一天,我有沒有對得起他們?。咳咳,我終于可以無憾地去見他們?了。”
藍傾生氣道:“老頭,你不是已?經修士了嗎?我再去為你尋延年益壽的丹藥,他們?如?果不給,我就搶回來。”
老人道:“別?,別?那?么野蠻。轉眼過去都這?么多年了,藍傾,我該走了。以后你要多相信別?人,這?世?上的人不全是壞的。”
藍傾道:“你怎么這?般啰嗦,這?話我都聽了成千上萬遍了。”
老人慈祥地看著他,道:“這?一世?,我和蘭甜幸運地遇到了你。我和她這?輩子?過得雖然?也有艱苦,但都很?幸福,可惜我們?都沒有子?嗣,我們?創建了玉坤山就是想給你一個家,蘭甜走了,接下來就該輪到我走了,能不能答應我,我走之后把?玉坤山守住?”
藍傾道:“要守你就自己親自來守。”
曾經的蘭兜,如?今的玉坤山掌門,他看著藍傾不變的容顏,仿佛隨之回到了過往。
他突然?道:“我好像看見了小希姐姐。藍傾,你還記得她嗎?”
藍傾道:“我不曾忘記。”
他伸出一只蒼老的手,藍傾握住了他的手。
他道:“藍傾,小希姐姐她說她期待和你再見的那?天,但是我想告訴你,別?等她了。”
蘭兜道:“我最擔憂的就是你啊。”
他的眼睛像是停滯了一般,這?一刻藍傾意?識到他真?的已?經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藍傾道:“老頭,睡吧。不用擔憂我了。”
蘭兜幾?分不信,道:“真?的可以嗎?”
藍傾道:“我答應你,學?著去相信別?的人,玉坤山我替你守著,我不會孤獨的。”
蘭兜漸漸露出了一個笑?容,緩緩閉上了眼睛。
眼淚從眼角滑落,孟枝枝醒了過來。
她摸著自己濕潤的臉頰,藍色的光指引著她看著身后的古樹。
她撫摸大樹粗糙的枝干,道:“靈樹你也跟我一樣,在思念著他們?嗎?”
靈樹突然?冒出枝條,枝條上長滿了新芽,新芽一瞬長成枝葉,枝葉纏繞著,生機勃勃。
這?一刻她好像感受到了那?些蘭族人的感情,蘭希、蘭兜、蘭甜、伸婆、族長……所有人的思念。
她明白為什么最厭惡世?人的藍傾會愿意?守著玉坤山,愿意?那?么幫助她了。
她和他原來是一樣的。
第67章 第 67 章
孟枝枝一早起來聽見山洞外上有人大鬧。
來的人是千霄宮七位峰主之一鐵煉真?君, 他帶著一群穿著丹青色仙衣的弟子們?在護山大陣之外,與那紛亂的陣法相斗。
“藍傾,交出孟芷!如今邪魔點名道姓要她,你難道為了她一個人, 就不管天下蒼生了嗎?”
藍傾道:“我這里沒有此人, 要找你們?去別?處, 敢來我定風坡鬧事, 你們?都不想活了?”
“一劍師兄都告訴我們?了, 是你親口告訴他還有大師兄,孟芷在你這里,你這狐貍怎么?出爾反爾!她與那邪魔關系匪淺,難道你已經和邪魔勾結了?”
藍傾冷下眼?眸,道:“敢將我與邪魔放在一起, 你是第一人!”
他撒下藍色火焰,將那仙門弟子圈禁起來。
“今日我們?就破了這定風坡,找出孟芷!弟子們?聽命!隨我一道!”鐵煉真?君同數百弟子一同展開法器,廝殺護山大陣。
地動山搖,鳥獸驚走, 山洞里的古樹生機正在流逝。
孟枝枝頓時意識到護山大陣與定風坡上的生機性命相連, 她立馬施展法術, 想要護住小桃仙的命脈。
冥漆已經怒上心頭,道:“我跟你們?這群人類拼了!”
他化?作巨獸, 擋在藍傾跟前,向?天空嘶吼。
鐵煉真?君手中祭出流星錘,那流星錘變得巨大無比, 砸向?山頭。
古樹的枝葉瞬間枯萎了一半。
她不能松手,要是此刻松手, 小桃仙的命脈就斷了。
她呼喚道:“冥漆,回?來!小桃仙要沒命了。”
冥漆一聽聞,立馬逃了回?來。
鐵煉真?君道:“孟芷就在里面,弟子們?隨我一塊捉拿她!”
古樹體內的樹脂開始融化?,小桃仙從里面滾落了出來,孟枝枝一把抱住了她。
沒了古樹的庇護,她拼了命了將所有生氣全部輸進小桃仙體內。
冥漆眼?看著著急萬分,阻止她道:“枝枝,你這樣會沒命的。”
孟枝枝渾身散發著金光,眼?眶里充斥著金色,道:“冥漆不要攔著我,我已經失去了師父,我再也不能失去小桃仙。”
只聽從她喉中發出一聲?尖叫,她額中現出雙人蛇尾交纏的印記。
萬物?生靈顫抖。
藍傾一把捉住了鐵煉真?君,道:“你們?再上前一步,我就殺了他。”
“不要!鐵煉師叔!”
山洞中散發的金光一瞬席卷大地,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份來自內心的震顫。
滿臉血痕的鐵煉真?君指著山洞,道:“她……她……神……”
孟枝枝吐血不止,她看著冥漆將小桃仙的身體搶走。要不是她及時住手,差一點就傷了冥漆。
冥漆道:“枝枝,放棄吧。”
孟枝枝捂住胸口,道:“冥漆,你在說什么??”
冥漆抱著沉睡的小桃仙,輕柔地為她拂去了頭發上的枯葉,道:“當初我妖丹被毀,小桃仙千辛萬苦進入玉坤山就是為了給我修復妖丹。但我從不曾希望她這樣做。她這樣選擇了,我只能支持她,陪著她承受這個果。可是,一個人怎么?能承擔兩?個人的命運呢?你如何做得到?我做不到,小桃仙也是如此,如今我后悔,后悔沒有早點告訴小桃仙這個道理。枝枝,你也不要太?沉重了,把什么?都背負在自己身上。”
孟枝枝道:“我從來不覺得你們?累贅,從不覺得自己不該背負這些。你們?都是我的家?人,我怎么?能見死不救?”
冥漆道:“枝枝,我和小桃仙一直希望你能過得幸福快樂。小桃仙如果醒著,也一定認為我是對?的。看你苦苦支撐,我們?更不希望自己拖累你。”
孟枝枝道:“你們?不是拖累,從來都不是。”
冥漆道:“我知?道,可是枝枝,你已經很累了吧?”
孟枝枝一滯。
冥漆道:“我和小桃仙在此處生活得很平靜,她終于不用為我奔波,我也終于可以安靜地每日都陪伴著她。這樣的生活,我心中滿足。從我在別?院再見你,你就像變了一個人,雖然?對?我和小桃仙笑?著,但是那笑?含著苦澀,這些我都看得明?白,不曾問你究竟發生了什么?,是怕你更加難受。”他說完,口中吐出鮮血。
孟枝枝大喊道:“冥漆!”
冥漆擦去嘴角鮮血,道:“我妖丹盡毀,沒想到還能撐到今日。”
孟枝枝自責不已,這些日子她怎么沒看出冥漆身體有不對?,竟然?一拖再拖至今。
冥漆將手撫在她的臉上,道:“不要自責,這不是你的錯。”
孟枝枝道:“我給你輸送靈力!”
冥漆阻止她道:“沒有用的,不要白費力氣了,枝枝。我早已想好,我要化?成精靈,重新陪小桃仙修煉。你回?去吧,去找回?孟醫仙,不要再為我和小桃仙白費功夫。”
孟枝枝被人當頭棒喝,如夢初醒,她看見冥漆的身影像被無形的東西拉扯,身體和毛發都變白,快要支撐不住了。
她哭出聲?來,道:“怎么?會這樣?”
冥漆對?她撐起一個微笑?,道:“枝枝,你會忘了我和小桃仙嗎?”
孟枝枝道:“我怎么?可能會忘記你們?!我們?一輩子是家?人,永遠都是家?人。”
冥漆身形接近透明?,隨時都要消散。
他是為了她不擔憂,一直強撐到現在,她突然?意識到,他已經很累了,她該讓他休息了。
她緊緊抓住了他的手,不愿意松手,泣不成聲?道:“冥漆,冥漆。”
冥漆緊緊回?握住她,道:“枝枝,我們?亦不會忘了你。我們?永遠喜歡著你,關心著你,愛著你。”
他人身消散,化?成一只沒有靈智的鼠,躺在了她的掌心。
小鼠跳躍到了仙樹上,回?頭看著她。
仙洞受到震蕩,一塊塊巨石掉落下來。護她劍現身,強行將孟枝枝帶了出去,她剛出去的霎那,洞門巖石倒塌。
孟枝枝失聲?痛哭,道:“冥漆,小桃仙!”
她跪著,上半身匍匐在地面上。
小桃仙和冥漆終究都離她而去了……
看著護她劍立在她跟前,她拿起它,站起身來,往藍傾的方向?走去。
“千霄宮的人要抓我是嗎?我是孟芷,就在此處,你們?帶走我,不要為難藍傾。”孟枝枝如行尸走肉,一雙紅眼?睛冷漠地看著眾人。
藍傾道:“小桃仙和冥漆呢?”
孟枝枝臉上有一絲動容,道:“他們?已經化?成原形了。這些日子多謝狐仙前輩,是我對?不起你,為你引來這么?大的禍事。”
她轉而對?鐵煉真?君還有那些千霄宮的弟子道:“定風坡乃玉坤山的命脈,你們?此舉是想滅了玉坤山嗎?”
此話?一出,所有人震懾住,誰也不敢動。
孟枝枝道:“同為仙門中人,你們?步步緊逼。藍傾他守了此地千年,這里是他的家?,也是玉坤山妖修們?的家?,你們?有什么?理由來犯?為了你們?口中的天下蒼生,就可以濫殺無辜嗎?”
鐵煉真?君道:“巧言令色,你與邪魔有染,又為修仙界引來禍事,隨本君回?千霄宮接受審問!”
孟枝枝道:“我一人做事一人當,你們?要審我可以,先給藍傾道歉!”
藍傾眸底浮光涌動。
鐵煉真?君道:“你這女子不講道理,如果不是你刻意藏在此處,本君用得著出此下策?”
孟枝枝道:“不道歉是吧?那我自刎于此,你們?大可收了我的尸體帶去給贏破。”
她將護她劍橫在了脖子上。
鐵煉真?君急道:“萬萬不可!”
他立馬沖藍傾道:“對?不住了,道友。今日之事是我莽撞,我向?你道歉。”
他鞠躬而下,那些弟子立馬跟著行動道:“藍傾師兄,對?不起!”
孟枝枝見狀,如墜千斤般將護她劍放了下來。
她轉而對?藍傾道:“你……你珍重。”
她走出他身邊,走到了鐵煉真?君的身后。
鐵煉真?君趕緊招呼眾弟子回?山,藍傾仰頭看著孟枝枝,孟枝枝同樣也看著他。
回?到千霄宮后,孟枝枝看見群山峻嶺,靈氣充盈,比起人界,這里的確是修煉的福地。
她站于堂下,堂上七位峰主皆審視著她。
七位峰主密音相傳許久,她全然?聽不見他們?究竟聊了些什么?。
只看見抓她來的那位鐵煉真?君眉目憤怒,面如修羅,商討了大半天,鐵煉真?君撇過臉,似乎不想參與這場對?話?,看樣子是爭奪話?語權失敗了。
賢劍真?君道:“孟芷,現出你的劍。”
孟枝枝想了想,將護她劍施展出來,劍靈一現身,七位峰主臉色各異。
賢劍真?君道:“你與那邪魔究竟是什么?關系,他放言說我千霄宮抓了你,定要我們?帶你回?去。但我心知?,你雖然?身上有邪魔的氣息,但是確是散修無疑,你的劍氣清亮純潔,你沒有殺過人。”
孟枝枝道:“我與那邪魔是從小相識,他救過我一命,我便想報恩,之后察覺他不對?勁,這才逃了出來。”
賢劍真?君道:“如此說來,你是無辜的。你放心,我千霄宮向?來以救蒼生為使命,不會輕易將你交予那邪魔。”
無心仙君道:“師兄說得有理。那凌恒魔君放了鬼母出來,令鬼孩四處侵襲我修仙界,將她送過去,豈不是讓邪魔得逞!我贊成師兄所言。”
除了鐵煉真?君,其余六位峰主皆表態,看樣子是不打算將她交給邪魔了。
鐵煉真?君此時譏諷道:“這小小散修還有劍靈,可不簡單呢。我鐵煉峰還有事,就此別?過。”
“鐵煉師兄你……”
鐵煉真?君揮袖,一眨眼?就不見了。
賢劍真?君道:“小友莫怪,他一貫是這個脾氣。”
孟枝枝抱拳,道:“無妨,真?君,孟芷此次前來,其實有一事相問。”
賢劍真?君道:“請言。”
孟枝枝道:“我師父孟慕華失蹤了,和千霄宮一位叫無真?的人關系密切,我懷疑是他帶走了我師父。還請諸位峰主幫忙,找一找我師父。”
賢劍真?君道:“這……無心師妹,千霄宮中可有叫無真?的人?”
無心真?君掌心翻現,一串串名字現于空中。
她道:“確有一人名喚無真?,但此人數年前早已命喪黃泉,怕是要令這位小朋友失望了。”
孟枝枝心灰意冷。
賢劍真?君道:“本君看你有修劍天賦,就在我萬劍峰上住下吧。此事莫要著急,我們?再想想辦法。”
孟枝枝道:“謝過賢劍真?君。一直聽說賢劍真?君宅心仁厚,今日所見,果然?如此。”
賢劍真?君笑?出聲?,傳音道:“梅珊,將孟芷帶去房間吧。”
梅珊推開大殿的門,走到孟枝枝身邊道:“枝枝,跟我來。”
第68章 第 68 章
梅珊將她領去房間的?路上, 道:“沒想?到當日你從水夜叉手底下逃出?來?,又能?夠來?千霄宮被師父看重,真是幸運。還沒來?得及謝謝當初你的?救命之恩。”
她說到就要拜謝。
孟枝枝抬起了?她,道:“你客氣了?, 我是醫修, 救人是我的?使命。梅珊, 你能?不能?我講一講關于千霄宮的?事?”
梅珊本就欣賞她, 加之萬劍峰主峰上與她同齡內門女弟子又沒有其他人, 便十分熱情地向她介紹了?起來?。
梅珊道:“這里是大師兄的?住處,那里是一劍師兄的?。你的?住處還要遠一些,我就在你的?隔壁。”
孟枝枝道:“你不是賢劍真君的?親傳弟子嗎?怎么與我一般住得那么遠?”
梅珊臉上有幾分難言,道:“師父他很好,只是梅珊不爭氣, 沒有師兄們厲害。況且之前門中發生過有男長老與女徒弟廝混的?糊涂事,師父說,我是女弟子,要避嫌,所以就住得遠了?些。”
孟枝枝道:“賢劍真君當真考慮周到。”
梅珊若有所失道:“是呀。”
兩道光影極速沖來?, 路一劍焦急道:“梅珊, 快來?, 大師兄受傷了?!”
他正攙扶著重傷昏迷的?云庭,他腹部?有一個巨大血窟窿, 流血不止。
梅珊道:“山中的?醫修前兩日被師父全部?派遣去其他仙門救治被鬼孩傷害的?傷員了?……對了?,枝枝,你是醫修, 救救大師兄吧。”
路一劍心一顫抖,他這才?看見孟枝枝竟然?在此。
他道:“我再帶大師兄去尋其他人。”
孟枝枝先一步, 走到云庭跟前,先將靈力輸松進?去,為他止血。
她道:“梅珊,碧桃、荀草、忘憂、神芝,有沒有這幾味藥材?快拿來?。”
梅珊道:“有!我這就去拿。”
孟枝枝對路一劍道:“我運功不能?斷,勞煩你將他帶到房內。”
路一劍見她額頭冒出?豆大的?汗珠,牙一咬,道:“好。”
梅珊匆忙送來?幾味藥材,就看見孟枝枝騰出?一手,將那幾位藥纏糅在一起,發出?淡綠色的?光輝。
“這是在煉丹,”路一劍道,“高等醫修能?夠不用爐鼎就將藥材煉制成丹藥。”他心中又刷新了?對孟枝枝的?認知?。
孟枝枝將那煉化的?藥液凝聚成一顆丹藥,送入云庭的?口中。
她道:“他體內中的?邪氣過盛,他是不是去見了?鬼母?”
路一劍道:“是。那鬼母陰險狡詐,大師兄不小心中了?她的?計。”
孟枝枝道:“這渡厄仙丹藥材難尋,如果?是一般人早就沒救了?,他現在已無大礙,需要靜養。”
路一劍心中復雜,道:“多謝你。之前的?事對不住。”
孟枝枝沒有回應,出?了?一身虛汗,唇色慘白,道:“梅珊,能?不能?帶我回去休息?”
梅珊見她臉色不對,立馬攙扶著她,道:“我送你回去。”
孟枝枝來?到了?她的?房間里,吃力地躺在了?床榻上,道:“我需要睡一會兒。”
梅珊為她掖了?掖被子,道:“你快快休息,其他的?事就不用擔心了?。”
孟枝枝閉上了?眼。
等她睜眼之后?,就見梅珊臉上大喜,道:“你終于醒了?,你昏睡了?整整七天,嚇死我了?,還好一劍師兄說你是操勞過度,不然?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心中難安。”
孟枝枝舔了?舔干裂的?嘴皮,道:“我想?喝水。”
梅珊立馬端來?,喂她喝下。
她抿了?抿嘴,道:“云庭如何了??”
梅珊道:“大師兄他……”
話音未落,云庭已經走進?了?房中。
他渾身肅冷,人一到來?,空氣都變得窒息。
梅珊立馬起了?身,向他行禮。
他頷首,道:“你出?去吧。我有話要問她。”
梅珊感覺大師兄不像是來?道謝的?,心中緊張,看了?一眼孟枝枝,她人微言輕,只能?退下。
云庭來?到她的?塌前,把?住了?她的?手腕。
孟枝枝道:“你想?做什么?”
云庭口中念咒,很快他松開了?她的?手。
孟枝枝察覺丹田運轉通暢,體內因贏破而沾染的?邪氣都被驅散了?。一時她明?白了?,云庭是來?為她清除邪氣來?的?。
云庭道:“我從不欠人情,我傷了?你和你朋友,你又救了?我,我就將一部?分修為傳于你,除非你自愿,一般邪氣入不了?你的?體。”
孟枝枝道:“你以為這樣就能?消清你那兩劍的?罪了??”
云庭道:“當日是無奈之舉,我沒什么可辯解的?,我不悔做了?那樣的?事,如果?換做他人阻礙我封印鬼母,我亦會這么做。”
孟枝枝冷笑。
她從榻上下來?,走出?房門,見梅珊還在門外等候。
她道:“梅珊,可以帶我去別處逛逛嗎?”
梅珊看著云庭也從房中走出來,欲言又止,道:“好,我帶你出?去逛逛。”
二人走了?一路,來?到了?弟子們練功的訓練場。
孟枝枝一眼看見一個女子額中紅痣,正與旁邊的?弟子們聊得正歡。
梅珊道:“我忘了?告訴你,在你昏迷的?時候,一劍師兄帶了?樊盈繡上山,她剛剛拜入師父門下,如今也是千霄宮的?弟子了?,不過只是外門弟子,同我們住不到一塊去。”
孟枝枝并不意外,上一世樊盈繡也成了千霄宮的弟子,一切都如命運軌跡,只是不知?道沒了?妖丹祭劍,她是用怎樣的方法入了賢劍真君的?眼。
贏破砸了?茶杯,茶水四濺,濺到了?樊鳴的?臉上,道:“你說千霄宮不放人?”
樊鳴道:“陛下息怒,我們派去如此多的?鬼孩,但都被那仙界中人消滅殆盡。”
贏破目眥欲裂道:“那就將鬼母派到千霄宮中,將孟芷給孤抓回來?。錢喜,你去辦這事。”
錢喜隱身于暗。
樊鳴道:“還有一件事,我已同幾位仙師捉拿了?附近的?妖邪,組成了?一只軍隊,已在殿外等候,陛下可否要看一看?”
贏破掀起裙擺,走出?殿門,樊鳴隨之。
數千妖邪,奇形怪狀,有的?攀爬在房檐上,有的?騰空而起,那一身散發的?惡意看著令人膽寒。宮人們早已清散,似是害怕。
贏破道:“從今以后?,你們都要聽孤的?指令。”
“笑話!你一個人也想?統領我們惡鬼?看我要你的?命!”
一只噬天虎沖贏破撲來?,隨即所有妖邪都朝他撲了?過來?。
贏破嘴角一勾,伸手一抓,就將那噬天虎撕開,一口吞入腹中。
他眼中妖冶的?光乍現,魘靈說得不錯,吃了?其他的?妖邪,他的?修為能?夠大增。
可這些妖邪個個皆惡,從不屈服于他人,他們身上都附著各色咒術圖案,散發著強大的?力量。
贏破張開雙臂,騰飛應仗,在群魔中廝殺,他無所畏懼,只要接近了?他的?妖邪,就會被他碾碎吞噬。
“萬鬼陣,開啟!”
數百只惡鬼不知?什么時候聯合起來?,開啟了?一個強大的?陣法,只見陣法中伸出?數只鬼手,贏破被吞進?了?那陣法之中。
“哈哈哈,這惡魔的?血肉就歸我了?!”
“當真如此?”只見贏破從陣法中飛了?出?來?,將一只暗影豹鬼抓住,撕咬開它的?脖子。
施陣者亡,陣法不受控制,開始四處虐殺。
無數腐肉從空中炸開,有的?掛在了?樹枝上,有的?掉落在屋檐上,有的?散落在地面,原本青石磚的?地面如今染滿了?污血,血流成河,一直流到贏破的?腳下。
一只鬼牙蛛道:“凌恒魔君,你這般暴虐,還想?我們臣服于你?做夢!”
贏破道:“既然?你們都無用,那孤就將你們都吃了?。”
他身后?展開一道黑色的?巨影,朝所有妖邪撲去,啃咬的?聲音與尖嘯聲交織在一起。
一戰過后?,看著這一幕慘狀,贏破擦了?擦嘴角的?鮮血。
魘靈歸來?,道:“陛下,要不要我將那樊家之人通通殺了??”
贏破現出?一雙血瞳,道:“殺。”
魘靈追去,將幾位仙師捉住。
仙師求饒道:“都是那樊鳴的?主意,放過我,我只是一介散修,關于樊府的?秘密,我全都告訴你們好不好?”
魘靈將他們通通撕碎,舔了?舔自己沾滿鮮血的?手掌。目光又往樊府方向看去,鬼魅如影。
樊鳴逃回府中,慌亂道:“父親,那魔頭吃了?所有妖邪,如今魔力大增,我們該怎么辦?”
樊隆道:“那魔子竟然?有這么大本事,當初他魔眼被挖,照理說不該如此,難道他天生有兩個魔眼?盈繡呢?管家!”
管家出?現,他拖著一條長長的?蛇尾,道:“主子,二小姐找到一個千霄宮弟子,被帶去千霄宮。”
樊隆重重拍了?桌案一下,“她以為這樣,就可以脫離我的?掌控?鳴兒,隨我進?宮。”
樊隆帶著樊鳴跪在了?殿內,他們身旁放著一個巨大的?紅色箱子。
贏破道:“你們來?是想?孤親自殺了?你們?”
樊隆道:“微臣特來?向陛下告罪,微臣病重,實在不知?道這逆子竟然?伙同府中幾位散修欺瞞陛下。如今陛下對他要殺要剮,微臣絕無二意。”
樊鳴驚道:“父親!”
贏破嘴角一勾,道:“他在你膝下侍奉多年,你真的?舍得?”
樊鳴雙目已紅。
樊隆道:“他忤逆圣意,就算是微臣的?義子,微臣也應大義滅親。除此之外,管家,掀開箱子。”
管家立馬打開了?那紅色箱子,里面樊盈繡被捆束了?雙手雙腳。
樊隆道:“微臣這個不爭氣的?女兒,任性胡鬧,微臣也將她帶來?贈于陛下。”
贏破一見樊盈繡,就為她松了?綁。
樊盈繡跳出?箱子,撲到了?他的?懷中,道:“阿破,我害怕。”
贏破沒有推開她,道:“怕什么?”語氣輕佻。
樊盈繡眸中眼欲滴落,道:“阿破不要傷了?我父親,他年齡已大,又患了?病,經不起折騰。好不好?”
贏破伸出?一手,掌心一吸,樊鳴的?頭就在他手中,只一瞬,樊鳴的?頭被捏碎,血花炸裂,死前他睜大了?雙眸,雙唇蠕動?。
樊盈繡偏過頭。
贏破在她耳邊道:“孤殺了?你哥哥,你高不高興?”
樊盈繡道:“殺了?就殺了?,阿破高興就好。我本來?也看不慣他,欺負阿破的?人,我都不喜歡。”
他對上她那雙明?眸,笑了?起來?,道:“那就送你父親回去,讓他在家養病,今后?朝廷之事就不勞煩他了?。”
樊盈繡道:“好啊,管家還不送父親回去?”
管家得令,立馬攙扶著樊隆出?宮。
樊盈繡道:“阿破,我想?要的?東西,你都會給我嗎?”
贏破道:“自然?。”
樊盈繡頓時笑靨如花。
第69章 第 69 章
孟枝枝正?在屋內收拾東西?, 梅珊來找她。
她道:“枝枝,今日師父要在清幽閣講劍術,門中?弟子都去了?,我?聽說你?也有一把本?命劍, 就同我?一塊去吧。”
孟枝枝正?想怎么才能打探關于無真更多的消息, 便答:“好。”
她們兩人來到清幽閣, 此處四處群山環繞, 有泉水叮咚, 擺放了?一百張桌案。
很多弟子早早就來了?,搶占位置,后來的弟子只能站著聽課。
有人看到梅珊便揮手,道:“梅珊師姐!”
梅珊也笑著揮了?揮手,她牽住孟枝枝道:“我?是師父親傳弟子, 自有座位,枝枝,你?同我?一塊坐。”
孟枝枝道:“謝謝。”
梅珊道:“你?實在太客氣了?。快看,師父來了?,我?們快快落座。”
二人坐在了?第一排右側, 她看見了?旁邊靠近中?心的兩個位置都是空的。
梅珊道:“那是大師兄和一劍師兄的座位, 大師兄傷一好, 又下山除鬼母了?,一劍師兄不放心, 帶了?許多藥王谷里煉制的丹藥,也跟著去了?。”
孟枝枝道:“賢劍真君就這么縱容云庭?”
梅珊道:“大師兄的劍術早已在我?們之上,此節課是中?等劍術, 大師兄和一劍師兄早已習得,師父本?就寵愛他們, 就隨他們去了?。”
賢劍真君道:“今日要講的是劍心,持劍者劍心穩,則使劍穩。”
說罷,他拿起一把木劍,手一施展,就劈開了?一塊比人一般高的巨石。
眾弟子拍手叫絕。
賢劍真君道:“莫要小看任何一把劍,當持劍者心中?無懼,木劍也能劈裂頑石。門中?早已發放了?關于劍招的書籍,僅僅熟練劍招是不夠,如果心中?畏懼,劍力就發揮不出來。現在誰能站出,能用我?手中?的木劍劈開最小的滄海石,就算劍術考核通過。”
一排滄海石擺放了?出來,由小到大,一共三塊,小的就有半人高,中?間那顆有一人高,而最大的滄海石看上去比五個人環抱加起來都厚重。
眾弟子耳目交接。
“滄海石可是這天底下最硬的石頭,打造無數寶劍的材料都來源于它,這木劍乃是普通木頭制成,要砍天底下最硬的石頭,怎么砍得斷啊!”
“怕什么怕,真君都說能做到,那定能做到,我?來!”
一位弟子率先上前,劈那最小的滄海石,木劍頓時一分五裂。
“我?來!”
弟子們一個皆一個上場,只有了?了?幾?個人能劈開最小的滄海石。
賢劍真君道:“你?們幾?人劍術考核通過。”
那幾?位弟子喜極而泣。
賢劍真君又道:“但這只是修煉劍術的開端,切勿因此而狂妄自大,今后你?們還要多加修行。”
“弟子明白。”
突然有一道女聲出現,道:“我?想挑戰第二塊滄海石。”
此言已出,所有人目光看去,那女子額中?一抹紅痣,鮮艷無比。
樊盈繡站出來,一身?錦繡綢緞,衣袂飄飄。
她從賢劍真君手中?接過木劍,兩指一并,那木劍如同羽袖,輕輕揮去。
滄海石紋絲不動,眾弟子皆笑出聲。
此時賢劍真君落到滄海石前,將?石頭輕輕掰開,原來那滄海石早被劈了?一條縫,裂痕太細,以至于所有人沒有第一時間看出來。
賢劍真君道:“劍無風,了?過無痕。好劍風!你?叫什么名字。”
樊盈繡抱拳道:“我?叫樊盈繡,盈是盈盈秋水的盈,繡是錦繡前程的繡。”
有弟子大喊道:“樊師姐好厲害!”
樊盈繡嘴角彎了?彎,對賢劍真君道:“我?剛入門不久,多謝真君賜教。”
賢劍真君眼中?滿是欣賞,道:“你?可有興趣當我?萬劍峰的內門弟子。”
樊盈繡半跪道:“求之不得。”
弟子們拍手叫好,沒想到這才入門的女弟子竟然有如此劍法,引得賢劍真君青睞,那滄海石可是比之前幾?位考核過關的弟子選擇的都要大。
賢劍真君十分滿意?道:“看來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吾心甚慰。”
梅珊道:“我?也想試一試。”
孟枝枝看她起身?,也將?那木劍對準第二塊滄海石,不過一瞬,也劈開了?。
孟枝枝拍手道:“厲害!”
梅珊回頭看她,笑得眉眼彎彎。
賢劍真君道:“梅珊。”
梅珊頓時瑟縮了?起來,道:“師父。”
賢劍真君道:“你?入我?座下多年,為什么不選擇最大的那塊滄海石?還是你想與人爭鋒,故意?如此?”
梅珊道:“師父,我?沒有。梅珊愚鈍,只能劈開這第二塊滄海石。”
賢劍真君道:“試試。”
梅珊看著賢劍真君那嚴肅的眼神,只能拿起那木劍,站在比她還高的滄海石前。
她鼓起勇氣,將?全部注意?力集中?于木劍之上,只見她跳于空中?,旋轉自身?,劍招之精妙,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一劍從天而下,擦出激烈的火花,滄海石被劈,劍身?滑落,直至一半,便再也下不去了。
眾人目光皆露可惜。
梅珊心中?緊張,拔劍而出,神情沮喪道:“師父,我?沒做到。”
賢劍真君道:“考核通過,下去吧。”
梅珊擦了?擦眼角,回到座位前。
孟枝枝道:“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梅珊道:“是我?不爭氣,我?拜入師父座下多年,卻始終做不到像大師兄和一劍師兄那般。”
她捏緊了?衣角,倔強著不肯再抬頭,讓孟枝枝不知道怎么安撫。
此時,賢劍真君目光落到孟枝枝身?上,道:“孟芷,你?來。”
孟枝枝一頓,站起身?來,手中?接過賢劍真君拋來的木劍。
賢劍真君道:“試試這塊最大的滄海石。不要怕,失敗了?也沒關系。”
孟枝枝屏息,直接將?手中?的劍丟了?出去,那劍一瞬穿過滄海石,刺入那不遠處粗壯的樹木之中?。
她掌心一抬,木劍飛回了?她手中?,完好無損。
“臥槽,牛逼啊!”人群中?爆發了?更加猛烈的聲音,他們都在四處詢問孟枝枝是何人。
賢劍真君面?露慈祥道:“好,很好。”
孟枝枝道:“是梅珊先劈開了?一半,我?不過是蠅附驥尾。”
賢劍真君道:“你?太謙虛了?,這般劍力就算滄海石完好,你?也能做到。此次考核,孟芷魁首!”
眾弟子歡呼成一片,今日能見到如此精湛的劍術真是十足地開了?眼界,劍術本?身?就難,能親歷一番就已是積攢經驗。
樊盈繡眸底閃過一絲憤恨,她盯著孟枝枝,孟枝枝察覺到她的目光,也看了?過來。
“樊師姐,剛剛你?那招好厲害,能不能教教我??”
樊盈繡笑道:“都是同門,此言客氣了?,我?們一同學習,我?入門短,諸位師兄姐如此厲害,盈繡還想好好請教一番。”
她在幾?個弟子的簇擁下離開。
孟枝枝原本?想去找梅珊,可早不見她的蹤影,她想梅珊被打擊了?,定是心情不快。她一轉視線,就看見十幾?位弟子都在看她,似乎是對她很感興趣,想要結交。
這時,賢劍真君叫住了?她,道:“孟芷小友,你?隨我?來。”
弟子們露出止步的表情。
孟枝枝沖他們抱拳道:“我?叫孟芷,如今和梅珊住在一塊,歡迎你?們來找我?玩。”
弟子們一個個露出笑容,對她紛紛抱拳。
孟枝枝走向?賢劍真君,他一揮衣袖,二人便站在了?云上。他將?她帶到萬劍冢之中?,道:“此地是我?門內弟子選劍之處,但這里同樣是個練劍的好去處,你?無事可來這里自行修煉。”
孟枝枝道:“真君,此等恩情,我?不知何以為報。”
賢劍真君道:“要感謝就感謝你?自己,你?一身?靈力修為早已超越了?大部分弟子,你?師父將?你?教得很好。”
孟枝枝道:“敢問真君,那位無真是怎么死的?”
賢劍真君嘆了?口氣道:“無真本?是千霄宮一名外門弟子,十分不起眼,但心性不正?,殺了?我?門中?幾?人,被我?抓住了?之后,眼看人證物證俱在,就死在了?我?面?前。慚愧,事情過去太過久遠,如果不是你?提起,我?也差點忘記此事。”
孟枝枝道:“那真君見過我?師父嗎?我?聽說我?師父與?無真走得近,二人曾形影不離。”
賢劍真君道:“恐怕要讓小友失望了?,我?未曾見過你?師父。不過能教出你?這樣的徒弟,我?也心中?好奇,她是一個怎樣的人?”
孟枝枝回憶道:“我?師父待我?比親生父母更甚,她醫術精妙,幾?乎將?畢生所學皆傳授給我?。雖然她有時候很嚴厲,但她總是會在我?疲憊受傷的時候默默照顧著我?。自從我?和師父去了?南元國?,師父笑得越來越少了?,我?原以為是師父壓力太大,但后來我?想明白了?,她知道總有一日會離開我?,她始終放心不下我?。”她聲音微哽。
賢劍真君道:“好孩子,莫要傷心。人總得向?前看,我?也聽梅珊講過關于你?的事,你?身?世曲折,能死里逃生,已是不易,不要太過苛責自己。”
孟枝枝道:“不知真君能不能幫我?看一看這壁水珠?”
她撫摸著脖子上這顆珠子。
賢劍真君眼神一凜,他手掌一揮,那璧水珠散發著幽綠色的光芒。周圍波紋滾動,空氣都變得扭曲了?起來。
孟枝枝親眼看見,他竟然逼得珠中?的水夜叉現身?了?。
第70章 第 70 章
那璧水珠中水夜叉發出?滋滋的腔調, 聲音怪異,聽著無比刺耳。
孟枝枝喉間涌上一股鮮血。
賢劍真君雙手?結印,雙唇飛快蠕動,孟枝枝只覺得頭暈目眩, 天地旋轉, 暈了過去。
賢劍真君一把?接住了她, 看著那顆幽綠色的珠子漂浮在空中。
“鬼仙, 你究竟有什么企圖?”
璧水珠中水夜叉一身道袍翩飛, 它老朽的聲音傳來:“你心?知肚明,又何必來問我?”
賢劍真君嘆道:“你對成?仙如此?執念,不惜將自己困在這珠子里,是期盼著她能帶你去神域嗎?”
鬼仙睜著的那只眼里倒映著滄海桑田,歲月變遷, 道:“我等多少年,她是我唯一遇見?與神域有關的人。”
孟枝枝額心?現出?了雙人蛇尾交纏的印記,只是周圍已經落下幽綠色的結界,地面震動,卻傳導不出?去。
賢劍真君道:“你以殺證道, 罪孽深重, 就算你將自己困守在珠子里, 助人實現愿望,但你并不是真心?想守護她, 怎么就能認為神域會認可你?”
鬼仙情緒激動道:“我就是想一探究竟,這天地是何道理,你們人修不也一樣殺了人, 竟然?也能成?仙,而我殺了無數同族, 為人除害,為何我就不能成?仙!就因為我是鬼族?!”
賢劍真君道:“就算神域認定了她,你認為她一定就會帶你去往神域?她一心?執念要尋到師父,塵心?之重,你還是放過她吧。”
四周幽綠色結界,流動著水一般的波紋,似乎鬼仙也在思?考。
賢劍真君道:“你若是愿意放過她,我就帶你去往神跡,那是千霄宮先輩成?仙后遺留下的地方,至于能不能參悟,就看你自己了。”
璧水珠在空中旋轉,周圍龐大的結界如同旋風,全?向它涌去。
賢劍真君掌心?之中躺著璧水珠,它隱含光輝,漸漸泯滅,成?了一顆普通的綠色珠子。
孟枝枝醒來之時,見?自己正躺在房間里。
她摸了摸脖子上的璧水珠,沒有了。
孟枝枝恍然?片刻,喊了一句:“梅珊。”
梅珊聞聲而來,道:“枝枝,是師父把?你送回來,發生了什么,難道你被邪魔攻擊了嗎?”
孟枝枝疑惑道:“沒有,你怎么會這么說?”
梅珊面容焦急道:“聽聞鬼母來犯,師父喚我送你回來就匆匆趕了過去,我以為你遭遇了邪魔攻擊。”
孟枝枝心?道,鬼母來襲千霄宮?
難道是來抓她的?
此?刻,云庭和路一劍一路追蹤回千霄宮,卻不見?鬼母蹤影,于是向賢劍真君稟明情況。
賢劍真君道:“看來這個凌恒魔君賊心?不死。”
路一劍氣道:“這魔頭膽大包天,竟然?使動鬼母來我千霄宮抓人。我和大師兄追了一路,被她耍得團團轉。”
賢劍真君道:“魘靈失蹤,鬼母就被放了出?來,看來那魘靈必定在皇宮之中。庭兒,一劍,你們將去下界的情況都說出?來,一絲一毫都不要放過。”
云庭道:“上一次抓魘靈之時,我們在別院遇到了凌恒魔君,我本?想用師父給的綠玉如意封印鬼母,卻先被孟芷阻攔,她手?中有一柄白玉如意,與師父的極為相似,我以為她與那兩只妖怪是凌恒魔君的手?下,便對他們下手?,后來才知道不是。”
賢劍真君臉色一變道:“她手?中有一柄白玉如意?”
路一劍道:“是啊,師父,我和大師兄親眼所見?,兩柄法器幾乎一模一樣,她不光能催動那白玉如意,也能催動綠玉如意。綠玉如意的催動方式,如果?不是師父告訴我們,我們壓根不知,她又是怎么知道的?這事并不能怪大師兄。”
賢劍真君嘆了口氣,道:“如今隱世?如何?”
“隱世?被鬼母大肆破壞,許多散修喪命,紛紛逃至別處。”
賢劍真君道:“既然?那鬼母來了我千霄宮,我們就不能讓她逃出?去再禍害別人。庭兒,一劍,這段時間你們就呆在山上,注意防范,有任何問題隨時來報。”
二人抱拳,道:“遵命。”
云庭掌心?翻出?,現出?那綠玉如意,道:“這法器還是由師父保管,我和一劍無法十成?十地將它的功效發揮出?來。有師父在,定能再次封印鬼母。”
賢劍真君撫摸著那綠玉如意,眼中滿是懷念,“好。此?次行動勿要驚動普通弟子,悄悄進行。”
三人對視一番,心?中已有成?算。
孟枝枝站在涼亭之上,風吹起她垂鬟上的紅色發繩。天際一片漆黑,偶有山林野獸在嚎叫。
她轉身將劍橫在了一人身上,她道:“樊縣主?,這么晚特地來找我,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吧。”
樊盈繡道:“孟枝枝,你是忘恩負義嗎?是我將你帶出的皇宮,你現在還拿劍指著我。”
孟枝枝道:“水夜叉那戰,你故意將我推入湖中,你想我死,卻不曾想我活了下來,還進了千霄宮。”
樊盈繡道:“你怎么會認為是我將你推入湖中?”
孟枝枝從袖中掏出?一截緞布,道:“你推我下湖,就沒有檢查一下身上有沒有什么遺漏?”
樊盈繡卷起一縷發絲,道:“是我又怎么樣?”
孟枝枝一用力,鋒銳的劍邊割破了她的脖子。
樊盈繡感到脖子一股熱流涌了出?來,伸手?摸了摸,是血,道:“你竟然?敢傷我!你難道就想憑借一塊破布,就要在師門前?潑我的臟水?”
孟枝枝笑?道:“潑你的臟水?”
她步步逼近樊盈繡道:“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敢殺了你!”她明亮的眼睛迸發出?火一樣的顏色。
樊盈繡臉色一綠,道:“不,你絕對不會這么做。你是修士,你這樣是在殘害凡人!”
孟枝枝眉尾一挑,道:“你現在又認為你是凡人了?我告訴你,我眼中揉不得沙子,有一回,就不會再有第二次機會讓你傷我。你要是聰明些,就應該知道我來千霄宮不是來搶你的風頭。你要在仙門中大放光彩,是你的事,我不屑參合。但要再來打擾,你可得當心?著點。”
樊盈繡面容變得扭曲,道:“你威脅我?孟枝枝,你以為你拜了散修為師,又拜入賢劍真君座下,就能高過我嗎!阿破可是在我面前?日?日?夜夜念著要你的命,到底是誰先死,那還不一定呢!”
孟枝枝眼神一冷,二人爭鋒相對。
此?時,又有腳步聲來。
梅珊道:“枝枝,我來看看你。咦,盈繡師妹,你怎么在這兒?”
孟枝枝面容微冷。
樊盈繡摟著孟枝枝的胳膊道:“梅珊師姐,我與枝枝是故交,在人界的時候就認識了,我也是來特地看看她。今日?在課上,她的表現可真是厲害,讓我心?中好生佩服。”
她就像閨中密友一樣對孟枝枝展現出?親昵的那面,動作大大方方。
梅珊道:“對啊,如果?不是你,我還不會先認識枝枝。你們現在都拜入萬劍峰,以后也都是師姐師妹了。”
樊盈繡笑?臉盈盈道:“是啊,還望二位師姐以后多多照拂。”
梅珊道:“客氣了。”
樊盈繡道:“天色已暗,我一個人回去有些怕,梅珊師姐能不能帶我回去呀?”
梅珊道:“那枝枝,我過會兒再來找你。”
樊盈繡眼底微冷。
孟枝枝點點頭,道:“我給你留燈。”
樊盈繡攀上梅珊的胳膊,緩緩走出?了孟枝枝的視野。
冷風吹拂,漆黑的青磚路上,樊盈繡道:“梅珊師姐認為枝枝是一個怎樣的人?”
梅珊道:“枝枝人心?地善良,劍術又好,修為也高,確實就像師父所說是個修仙的好苗子。”
樊盈繡嘆息一聲,道:“梅師姐真是個好人呢。”
梅珊不解道:“師妹是什么意思??”
樊盈繡道:“梅師姐拜入真君座下數年,劍術精湛,今日?那招實在厲害,枝枝是厲害,但也是借了師姐的光,如果?不是師姐先將那滄海石劈了一半,她怎么能劈得開呢?要我說最厲害的就是師姐了,剛剛師姐所言,又足以說明師姐胸懷博大,只是可惜……”
梅珊道:“可惜什么?”
樊盈繡左右一看,附耳她道:“可惜好像賢劍真君更滿意枝枝甚過師姐,我真是為師姐鳴不平。”
梅珊立馬辯道:“師妹不要亂說。師父他對弟子向來都公平,今日?枝枝確實表現得好。”
樊盈繡似乎覺得不好意思?,道:“師姐說得是,我只是敬佩師姐劍品高尚,才有此?言,還希望師姐不要往心?里去。”
梅珊道:“無事,就當小姐妹之間聊聊悄悄話,我不會往外說。”
樊盈繡將臉地往梅珊胳膊一貼,道:“我最喜歡梅師姐了!”
梅珊不禁翹了翹嘴角。
待梅珊歸來,就看見?枝頭上燈籠長明,孟枝枝那間房屋已經暗下。
她心?中感到熨帖。
“可惜好像賢劍真君更滿意枝枝甚過師姐……”
她搖了搖腦袋。
枝枝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實力,師父向來有惜才之性,她何必要去吃那般醋。今日?拋下枝枝就走,是她不對,枝枝明明人生地不熟,況且師父還交代過她要多帶帶枝枝,她不該還去吃枝枝的醋。
她取下那燈籠,提起,回了自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