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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我要學習,我要進步!……

    “原本有天庭管束人間,你我雖有仙籍,卻依舊要受管束,這么不自由,還不如人間有錢人,如今束縛已經不在,只要集四極正神之力,就能消彌天譴雷云,從此隨心所欲。”

    四極正神,掌四方天空,只要四神同心,一起張開天幕,天譴云就會失去目標,類似于雷達干擾。

    李寅寅笑笑:“我又不想干壞事,怕什么天譴雷?”

    怕天雷的自然是饕餮,跟她有什么關系。

    龍興伍不以為忤,為她倒茶:“星官自然是德行高尚,與我不同。但是,星官為何會在人間?待人間事了,又要去哪里?”

    二十八宿來人間,當然是為了歷劫,歷完就能回天庭,可是回天庭的路斷了,從朱雀的生死簿記錄來看,就算是正神,也會不停的輪回輪回再輪回。

    而且似乎活得并不好,朱雀本是帶來吉祥的正神,但她卻因為一次又一次的善行而枉死。

    如果李寅寅真的是走正規轉世流程下來的神仙,那她會為饕餮的建議狠狠心動。

    畢竟有錢有權,天下無敵之后,誰都想長生不老,享受成果。

    不然那么多年輕時候殺穿地圖的帝王,怎么到老了都在滿世界找仙藥,求仙方,尋仙人,就想長壽。

    只不過,李寅寅是個野路子。

    想當初,她的人身被青龍一箭射落到鄱陽湖里淹死之后,靈魂回歸天庭正位。

    沒等椅子坐熱,她便去找青龍晦氣,結果人不在,說還在下面,她轉念一想,這廝憑什么還在下面過著快樂日子。

    白虎星君不服氣,白虎星君私自下界,她一定要親眼看著混蛋青龍是怎么被多疑又事兒逼的紫微星逼死的。

    她甚至為此操練了一個大型歌舞樂團,準備了好多煙花爆竹,就等著青龍被他輔佐的皇帝名正典刑、剝皮揎草。

    天庭對老實神仙管束極嚴,私自下界的罪名很大。

    李寅寅就不一樣了。

    大家都接受了白虎就是個脾氣暴躁、有仇必報的人設,偷摸下界待一兩天就隨她去吧,省得她找不著青龍發泄,閑得生事:

    今天找齊天大圣討論御馬監和蟠桃園獎勵制度的缺失;

    明天找二郎神研究桃山好劈還是華山好劈;

    后天找三壇海會大神哪吒談心,琢磨天王手上那寶塔的材料在什么條件下會自動崩解……

    攪得天庭人人自危,又拿她沒辦法,星宿正神是宇宙法則,不是后天封的神。

    砍了她一個,還有后來人,生生不息,繼承白虎星宿的人,性格不會相差太多,一個死德性。

    與其再把一個生人養熟,不如借著跟她多年培養起來的關系,讓她發瘋,也只對著青龍一個,不要禍害別人。

    結果,精心訓練的大型歌舞團還沒來得及正式表演,李寅寅就覺得全身不舒服,十分困乏,只得找個地方睡覺,一睡睡到現在。

    正神之身下凡,不受人間法則約束,不必經歷生老病死,饕餮開的條件對李寅寅來說,毫無意義。

    龍興伍看出她對“長生不老、不入輪回”沒有興趣,又告訴她一件事:“得正神之位,能隨意進出三千世界,你可以像天帝一般,在三千世界橫行無忌。沒有天庭,你就是三千世界的權力頂峰。”

    這件事對于蘇靈衣來說非常重要,對李寅寅來說,還是沒什么意義。

    眼前談判對象軟硬不吃,龍興伍換了一種方式與她對話:“俗話說,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你清高,你了不起,你看不上青龍之位,但是,其他六位星官,也像你這樣無欲無求嗎?”

    成為青龍星君,就能管束手下,要他們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可違抗。

    原本就高高在上的人再怎么光輝燦爛都無所謂,他們本來就在云端。但是一直以來水平相似,地位相當的人,突然獲得飛升一般的成就,還能對自己發號施令,那種感覺……不是誰都能爽快接受,更不可能撲上去抱大腿,求大佬帶飛的。

    李寅寅已經兩次推讓,她估摸著情緒也算鋪墊到位了,立馬答應顯得太假,現在是第三次,應該可以答應了。

    李寅寅故作猶豫:“如今青龍都不知道在哪里,你要怎么拿到他的神格?”

    龍興伍見她松口,滿意地向后仰靠在沙發上:“不著急,只要你同意了,下一步我自有安排。”

    李寅寅還是沒有答應他:“奪取神格,必遭反噬,那位朱雀對此有什么頭緒嗎?”

    所謂“拼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那也是有一定的把握了才這么干。

    就連明朝那兩個什么都沒想好,單純想進皇宮吃好喝好,拉了一百多人闖宮的二貨,也是大腦狂熱,完全沒想過自己的下場。

    哪有人明知道百分之百會死得難看,還非得干這種沒名沒利的事。

    誰都想要利益,厭惡風險。

    “這些她暫時還沒有告訴我。呵呵,不愧是常在廟堂之上的青龍七宿,想得真周到。”龍興伍夸贊道。

    “等朱雀正位再說吧,現在我至少還是二十八宿之一,不是光腳的,沒有冒險一搏的必要。”李寅寅一副投機分子的嘴臉,倒是相當符合饕餮對青龍七宿的刻板印象,他沒有再要求李寅寅必須立馬做出保證。

    只要勾起了“尾火虎”的欲念,還怕她跑了不成?

    李寅寅又問:“那么,下面我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等朱雀成功,再如法炮制?”

    “那自然是不行的,需要有足夠的靈氣,才能保證奪取神格之后,順利融合,為保萬全,星官大人得從現在開始準備起來。”

    難怪,朱雀又是人血澆灌,又是貓骨導引,不知道光嘉蘇為此準備了多久。

    李寅寅滿臉愁容:“現在到處都是攝像頭,以前沒有布局已經來不及了吧。不知那位是怎么做的,說來讓我參考參考?”

    自己一點力氣和手段都不想費,只想伸手要答案。

    龍興伍也完全沒有不高興的反應,這也符合龍興伍對青龍的刻板印象,有事別人干,有功自己搶,有鍋再順利成章地甩到別人頭上。

    “不必擔心,自然是有辦法的,李老板的寵物生意便是絕佳助力,比如寧大的那一缸魚,只要李老板稍稍使一些手段,便能吸取人類處于巔峰時期的靈氣。”

    他頓了頓:“不過抱歉,那里已經被我先占了,李老板可以另覓良處,其實,在城市里還有一處絕佳的位置,墓地。

    墓地晚上無人,想做點什么也沒有人會發現,也不會有人輕易墓園隨意挖掘。”

    “那里有靈氣?只有陰氣吧,”李寅寅不滿道,“收完了我做不了青龍,倒是能做閻王。”

    “呵呵,這你就不知道了,那里也是人類最有靈氣的地方,或是真情流露,或是表演真情流露,他們都會竭盡全力,城市里還有同樣的地方是醫院,如果你有興趣的話,也能去試試。那里的氣息,十分適合青龍星宿的神格。”

    這是明示身在朝堂的青龍就是表演型人格,整天裝腔作勢。

    李寅寅心里好笑,不知道這位傳說中的龍子,怎么對青龍十分看不上的樣子。

    “我聽說你是龍的第五個兒子,不知你家長輩跟青龍是什么關系,先弄明白了,將來也好稱呼。”

    龍興伍大笑:“哈哈哈,原來竟然連你也不知道我真正的身份。”

    “我們青龍規矩很嚴的,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兩耳不聞窗外事,孤陋寡聞也很正常。”反正是往青龍身上潑臟水,李寅寅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

    龍興伍悠然答道:“我乃炎帝后人,縉云氏之子,為保炎帝一脈興旺,我率眾踏遍河川,獲取戰利品,保我族人生活無憂,打仗搶東西,當然要不擇手段,白虎星君在人間為將做帥的時候,比我還要貪。”

    剛剛還在快樂給青龍潑臟水的李寅寅笑容一僵,不是,這里面怎么還有我的事呢!

    龍興伍繼續說:“阪泉之戰后,成王敗寇,軒轅氏要絕了我祖一脈民望,就把我做的事,翻了百倍,遍傳天下,再砍下我的腦袋,傳首九邊,讓天下人知道,炎帝一脈貪婪無恥,不配做天下之主。

    我死后,軒轅氏封了我族人為夏官,掌管夏令之事,不過是芝麻小官,無關痛癢,從此再無爭霸天下的能力。

    至于龍的第五子,不過是個誤會,一條龍把我的尸體吃了,被人剖了出來,傳著傳著,就變成我是龍生的了。”

    李寅寅頓悟,縉云氏是夏官,朱雀也是夏季的象征,難怪……不是無緣無故找上門的。

    李寅寅問出她最想知道的問題:“既然你已經死了,又是怎么找回記憶的?”

    “天道不公,自然有能者想要取而代之,他們將我的靈魂從地獄深處取出來,投身為人。呵,世人都罵我是兇獸,卻不知人心比我還要惡,如果不是如此,我也找不到這么適合的投胎之處。”

    “他們?是誰?”

    聽起來不止一個人。

    龍興伍沒有正面回答:“等將來有機會,我自然會把你引薦給他們認識。”

    聽起來像傳銷的中層說要有機會介紹自己的下線跟高層見面:“等你做到銀章主任了,就介紹你跟鉆石主任認識。”

    李寅寅又轉了個方向:“龍家有什么光榮事跡,何德何能能得到你這樣的……金孫貴子?”

    龍興伍冷笑一聲:“星官不必挖苦我,積善之家的大門,豈是我能進得去的?”

    他就像在說跟自己無關的事情一樣,把龍家的往事全抖了出來。

    龍家在清朝的時候,就是一方鄉紳,有那么一點錢,也有那么一點權,他們想要更大更多的權力。

    一百多年前,有一個風水先生告訴龍家先祖:“你家如果想要家族富貴,長盛不衰,就要九代洗女,每洗一次,就能多一層福氣,如果哪一代沒有洗女,全家積下的福氣便會被這個女子帶到夫家,家族會衰敗。”

    所謂洗女,就是長房頭胎如果是女兒,出生就要溺死,越慘越好,讓女嬰不敢投胎。

    “不敢投胎?”李寅寅撇撇嘴,“嬰靈最兇,不敢投胎,就圍在家宅附近,這能積什么福?”

    龍興伍:“你想到的,他們也想到了。命數本來就弱的那些,是接生婆溺死,命數強的,是由她們的母親親自動手。不管掙扎多么激烈,求生欲多么強的嬰靈,被母親按在水里之后,就再也不動了。”

    李寅寅:“……”

    龍興伍:“嬰靈再惡,終是敵不過對母親的依戀,沒有一個留下做亂。”

    李寅寅感嘆道:“能找著這么多心狠手辣的女人做媳婦,龍家男人也真是有本事。”

    “她們都很聽話,以夫為綱,在嫁入龍家的時候,就被反復教訓生出女兒是恥辱,會被丈夫厭棄。她們為保自己的榮華富貴和丈夫的寵愛,什么事做不出來?何況,子女一向被視為私產,不管弄死多少,也不會有任何人追究。”

    李寅寅點點頭:“豈止不會追究,還能名列二十四孝,被天下人傳誦。”

    “李老板說的是郭巨埋兒吧,哈哈哈,你說人類是不是很有意思,自己殺親骨肉都能被夸贊,我在戰時吃幾個陌生人做軍糧,就把我說成兇獸了。”

    李寅寅想起龍興伍前面那些夭折兄弟姐妹的故事:“可是,你之前,還有男孩夭折,是身體不好?”

    “是龍老頭自己學雜了。”龍興伍對這個便宜爹毫無敬意,“他認為獻祭十三個孩子,這十三個孩子原本的壽命就能加到他的頭上,可笑他做事不干不凈,娶的幾任老婆,都沒有他先祖的老婆那么聽話,沒有被母親親手殺死的嬰靈,都纏著他,如果不是那些嬰靈引路,替我擋住孟婆,我也沒有這么順利投胎,連孟婆湯都不用喝。”

    現在龍老頭身邊一個嬰靈都沒有,自然是因為有饕餮在,不愁龍老頭不被折騰死。

    李寅寅忽然想到周金鳳:“那個女人呢?你怎么容得下她?”

    “周金鳳?她很貪婪,有很多事情,我不方便做,她會替我做。”

    龍興伍看著李寅寅:“我對你說了這么多事,是為了表示合作的誠意,希望你好好的,認真考慮我說的事情。不要錯過大好機會,否則,如果被其余人捷足先登,那么,我只好與其他星官合作了。”

    “明白明白,多謝你先想到我。”

    李寅寅嘴上客氣,心里明白:哪里是先想到,只是剛好遇上,要是先遇上別人也一樣,說不定他已經先遇到別人了,對誰都是一個話術,幾頭下注,分散投資風險。

    從祥龍公司出來,已是黃昏,李寅寅打算叫車去城郊的公墓,想看看是不是已經有誰在那里布置下了。

    等了二十分鐘,一個接單的司機都沒有,加了五塊錢都沒有人愿意去。

    在繼續加錢和掃共享單車之間,李寅寅選擇回家。

    白天有公交車去!

    反正又不急于一時。

    “青龍星君真是醫者仁心!”李寅寅夸贊道。

    這幾天孟清華一放學,就到寵物店來檢查蘇靈衣的情況,堪比醫院里的醫生每日查房。

    李寅寅順便把今天從饕餮那里打聽到的事情告訴他:“我的手下們都沒有星官的力量,你的手下們可是個頂個的厲害,你小心哪天被他們綁了去,奪了你的神格。”

    孟清華:“不可能。如果七宿奪了我的神格,那必然有遞補,否則,七宿不全,奪了神格也沒用,你不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李寅寅:“我感覺你好像在嘲笑我。”

    “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

    “死小孩,你得感謝現在是法制社會,不然你已經被我捅死了。”李寅寅翻了一個白眼。

    孟清華繼續說:“星官命格無法通過后天修煉得到,也不可能一身兼兩命,如果尾火虎變成了我,那么,尾火虎星宿就空了,他要怎么辦?還有,就連奪取后天神的神格,都會有反噬,貳負和危意圖奪取窫窳神格是什么下場?”

    “他說得很篤定,也許,真有什么了不起的秘法,可以解決這個問題。”

    孟清華不屑道:“能有什么……”

    說到一半,他頓住了:“也許,真的有……靈山十巫。”

    “那十個二半吊子?他們倒是能把人復活,就是不管復活成什么,看看他們把窫窳變成什么鬼東西了。顓頊被他們男轉女,變成了魚婦,杜宇變成杜鵑,還被人編排‘望帝春心托杜鵑’,我看杜宇一點都不想變成鳥。”

    李寅寅沒跟靈山十巫打過交道,不過對他們的戰績是一百個看不上。

    “白虎果然只知道打打殺殺,對于朝堂之事一點都不懂。”孟清華老氣橫秋地背著手,冷冷嘲諷。

    “如果他們當真像你說得這樣,連連失誤,天帝怎么可能還容得下他們?你有沒有聽說過他們得到過懲罰?”

    “天帝把神和人都弄死,變成動物,是圖什么?總不能是做什么邪惡的人體實驗吧。”

    “不好說。”

    李寅寅笑笑:“真是,你知道天庭聽不到你說話,說話敢這么放肆。”

    孟清華冷哼一聲:“你說話不放肆,你謹小慎微,囊血射天的時候,拿箭的姿勢想必很恭敬。”

    那是李寅寅難得能代紫微星當天子的短暫體驗,她投胎成了商王武乙,天下安定后,有點飄,就用皮囊裝了鮮血,掛在高處,用箭射,說這是射天,然后盡職盡責的天譴云趕來,“庫叉”一道雷下來,她就被雷劈死了。

    回歸天庭之后,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楚自己為什么突然看老天不順眼,倒是其他天神情緒穩定:“白虎星君干出什么事都很正常。”

    被孟清華揭短,李寅寅麻溜地轉移話題:“你對朱雀的事怎么看?”

    “我連朱雀的氣都沒感應到,看不了。”孟清華是一個嚴謹的初中生。

    他看了一眼蘇靈衣:“不過,你確實要多弄些靈氣來,不然,他會很難受。我不可能一直守在他身邊,我要參加競賽,我還有好多考試呢。”

    “你比完賽再來嘛。”

    “比賽在外地!”

    “以靈體狀態來就行,不用肉身親臨。”

    孟清華冷著臉:“白虎星君好大的威權,把我都給安排得明明白白!”

    “我……我沒事。”蘇靈衣急忙出聲,他真擔心青龍甩手不管,李寅寅真的會干出什么過激的事來。

    這幾天李寅寅和孟清華敘舊的內容,他全聽到了,對李寅寅的性格有所了解:對屬下和親信非常好,什么勞民傷財,不遠萬里送藥,為一人報仇而大開殺戒之類的事情沒少做。

    親信和屬下對她死心塌地,卻也太傷天理人和,沒少被天譴。

    李寅寅摸摸他的臉:“少逞強了,放心,我有數,就算招天譴也不會死。”

    “可是,不會死,也會疼的吧。”蘇靈衣認真地看著她。

    李寅寅的手一頓,白虎星君在所有人心中悍勇無雙,帶領大軍從一個勝利走向另一個勝利,至于疼不疼,沒有人在意。

    “你好好休息,別亂想。”李寅寅拉著孟清華出去,“你也別在這杵著,影響病人。”

    孟清華被她硬拖出去,嘴上還不饒人:“你臉紅了。”

    “精神煥發!”

    “天塌下來有你的嘴頂著。”

    “放心,我不會搶你的那半邊天。”

    到樓下,李寅寅才松開他,孟清華揉著手腕:“嘖嘖,望帝春心托杜鵑,白虎春心托藏狐。”

    “胡扯,我是覺得他身上有一種熟悉的感覺,說不定太古的時候跟我有什么淵源。”

    孟清華從一旁的花瓶里抽出一只康乃馨,故作深沉:“姑娘,我對你有一種熟悉的感覺,我們是不是曾經在哪里見過~你有男朋友嗎?”

    說完,他飛快向旁邊一跳,躲開李寅寅砸過來的紙團。

    紙團飛向門口,砸中一只狐貍:“哎呀。”

    那只狐貍長得真漂亮,一身火紅皮毛,像人一般直立著,身上還斜挎著一只繡著狐貍頭像的小布包,李寅寅和孟清華一起看著它。

    它十分緊張:“你……你們好……我我我我……是來找找找人的。”

    李寅寅問道:“你找藏狐?”

    “不不不不是,我是來找一個人美心善溫柔暖心的老板,叫……”它從小布包里摸出一張紙:“李寅寅。”

    “是我。”李寅寅指了指自己。

    赤狐飛撲著抱住李寅寅的大腿:“白虎星君大人!!救命啊!我是心月狐呀!我實在沒有辦法了,我們星君自從到了人間,就沒消息,怕是卡在輪回里出不來了,現在我只能指望你了!”

    李寅寅指指身旁的孟清華:“他,就是你們青龍星君。”

    心月狐轉頭看著孟清華,用力抽了抽鼻子,又抱著李寅寅的大腿:“白虎星君不要開玩笑啦,他就是一個普通人類小孩嘛,全身上下哪有一點我們星君的味道。”

    孟清華深吸一口氣:“蘇元,你在人間胡亂下桃花煞,被囚在銀河水牢一百五十年,是我向天帝求情,你被關了四十年就出來了!”

    “你……”心月狐小心翼翼地打量他,還是滿臉不信,“可是,真的沒有味道。”

    孟清華認命地攤開手,不再解釋什么。

    李寅寅搖搖頭:“算了,先不說這個,你怎么了?為什么不是人形?為什么要我救命?”

    心月狐雙眼含淚:“是朱雀星君,她要殺我!”

    青龍與朱雀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李寅寅不解:“她為什么要殺你?”

    “不知道哇,我問她,她就說我礙事,對著我就打,你看我的尾巴,嗚嗚嗚,疼得我都沒法變成人了。”

    毛茸茸的尾巴尖上被燒糊了一大塊,聞起來確實像朱雀的火焰。

    “她在哪?”

    “不知道,我是在學校里遇到她的。”

    現在心月狐是寧大的學生,白天看到李寅寅,聞到她身上白虎星君的氣味,打聽到她的名字和店址,想著哪天有空拜訪一下,沒想到晚上又遇上了朱雀,二話不說就對她下毒手,她這才連滾帶爬的沖過來尋求庇護。

    心月狐的技能是技藝百巧,指望她能單挑朱雀那是不現實的,李寅寅看了一眼孟清華。

    孟清華:“人美心善溫柔暖心的李老板一定不會見死不救的吧?”

    “呵,剛才有些人是怎么跟我大小聲的?”

    孟清華閉了閉眼睛,像下定決心似的:“蘇靈衣完全康復之前,我每天過來。”

    “這還差不多。”李寅寅轉頭看著心月狐,面露溫柔微笑:“你今天晚上就住這,朱雀不敢來的。”

    心月狐低下頭,聲音小小:“星君大人,能不能陪我去學校哇。”

    李寅寅詫異地看著她:“啊?為什么?你想讓我把朱雀打死嗎?”

    “不是,我有一個western blot,就是蛋白質印跡實驗,上午制膠不順利,得重做,必須得通宵,蛋白要先跑電泳然后孵浴抗體……”

    李寅寅聽她說了一串名詞,連忙止住:“行行行,你這個實驗,非得今天做不可嗎?”

    心月狐抽抽嗒嗒:“那是我的畢業論文!”

    “畢業論文有這么重要?連命都不要了?”

    心月狐用力點頭:“論文就是我的命!”

    她頓了一下:“我的命也是要的,我才開題,改了好幾版呢,要是出不了結果,我死不瞑目哇……所以,這不是來求您了嗎!”

    “你們青龍星天的人都這么好學嗎?”李寅寅看了一眼孟清華,他正拿著平板做題,目錄顯示《全國中學生奧林匹克數學競賽模擬題》。

    李寅寅跟心月狐說了這么幾句話的功夫,孟清華已經做了五道填空題了。

    孟清華抬起頭,還沒說話,李寅寅擺擺手:“行行行,我懂了。這事我來處理,好好做你的題吧。”

    心月狐與李寅寅并肩出門,滿臉欣喜:“多謝星君!我一定會在論文致謝里提到您的!”

    李寅寅:“在致謝里被提到,很厲害嗎?”

    “星君是想要二作嗎?也沒問題!”

    “不用了……”

    第52章 關于魚寶寶定損的問題……

    “這才剛開學一個多月,怎么這么多人在卷?”李寅寅抬頭看見通宵自習教室里有不少人頭在晃。

    心月狐回答:“那是準備考研的。”

    “他們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去年?”

    “前天。”

    李寅寅:“???”

    “前天開始報名,報名就是提醒那些要報名,但又不是很想復習,在裸考和放棄之間糾結的人該看看書了。”

    實驗室就在祥龍樓的四樓,李寅寅是外人,不能進,她留在一樓,看魚。

    那五百條魚沒有靈智,完全遵循本能,在水墻里慢悠悠地游著。

    忽然,李寅寅聽見外面有女孩子尖叫了一聲:“啊!!!”

    李寅寅大步跑出去,她的腦中閃過了“骷髏”、“尸體”、“血池”、“僵尸”……等等綜合古今中外各種不思議事件。

    結果……

    月光如水,照在光禿禿的水泥地上,一個穿著夾克衫的女生全身僵硬站在地上。

    在她面前,站著一只……老鼠。

    灰褐色,平凡又普通,大小適中,并沒有比實驗室的小白鼠大多少,看起來也不算兇惡。

    小黃同學這段時間巡街抓老鼠的時候,那些老鼠都比這兇惡多了,不管是看見人還是看見貓,或是看見黃鼠狼,都齜牙,發出恐嚇的聲音。

    而這只老鼠,就像動畫片里的萌系老鼠那樣,乖乖地蹲著,李寅寅甚至還從老鼠的眼睛里看出了一絲溫柔。

    溫柔的老鼠,它還是老鼠,它擋在路中間,那個女孩子往左走,它就跟著往左走,她向前跑幾步,老鼠就一直跟著她。

    那個女孩子被徹底嚇壞了,她聲音顫抖:“鼠大爺,你放過我好不好?我真的好害怕啊。”

    “怎么了?”李寅寅大步走過去,她一眼就看見在那只灰色家鼠身上,有不止一個靈魂。

    “有……有老鼠。”被小小老鼠嚇得不敢往前走固然丟人,但害怕就是害怕,這實在是沒辦法。

    李寅寅蹲下身子:“她很害怕,你就不要嚇她了,大半夜的,讓她早點回去睡覺吧,不然她現在這么緊張,回去還要跟舍友哭訴,還要發小紅書和朋友圈,起碼搞到半夜兩點才能睡著,中間說不定還要醒過來看看評論,她明天早上會有黑眼圈、掉頭發……”

    那只老鼠就那么一動不動的蹲在那里,聽她叨叨。

    “好了,你過去吧。”李寅寅對女孩子說。

    “謝謝!”她抱著書,狂奔而去。

    等她走后,灰鼠還戀戀不舍地望著她的背景。

    李寅寅伸手拎起它的后脖:“你是她的什么人?”

    從灰鼠體內,響起一個中年女人的聲音:“我是她媽媽。”

    李寅寅:“你已經死了?不好好去投胎,附在老鼠身上干什么,老鼠又活不了多久。”

    “如果不這樣,我進不去那棟樓……我的女兒有危險!我要保護她!”灰鼠抬頭望向祥龍樓。

    “你怎么知道?”

    灰鼠低下頭,前爪尷尬地搓了搓:“我偷看了生死簿。”

    “哦……我一向知道地府就是這么隨便,沒想到這么隨便,一個死了沒多久的鬼,都能偷看到生死簿。”

    李寅寅的腦中閃過“缺乏天庭有力監管機制,地府工作人員懈怠懶政行為屢有發生”等等詞句,還是CCTV播音腔。

    灰鼠急了:“我不是孤魂野鬼,我考上了鬼差!正好負責這一片地區!我女兒的名字原來是在壽終正寢的名單里的,不知道為什么,突然被劃到枉死城的名單里了!”

    人的壽數自有天定,不會自動改變,該活到一百歲的,哪怕再怎么作死,都死不了,一個人單殺幾百人都不會受重傷。

    除非受到了另一個氣運更強者的影響,或者是被別人偷走了壽命和氣運。

    能在這個學校里作亂的,不會是朱雀吧。

    李寅寅心生好奇,有心想見識見識到底是誰能干擾到她女兒的壽命。

    這事值得摻合一下。

    “你女兒怕老鼠,你不知道嘛?”

    灰鼠低垂著腦袋:“知道。”

    “那你附在老鼠身上,是想搶先一步把她嚇死,讓生死簿再改改?”

    灰鼠愁眉苦臉:“我也沒辦法,附身也是有條件的,只有老鼠和蟑螂的條件最容易滿足,可是,附身在蟑螂身上,連手都沒有,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找老鼠了。”

    “話說,你偷看了生死簿,還私下溜出來,地府那邊沒有什么對應的處罰標準嗎?”

    “有,鬼差徇私,要在三途川里泡一百年。”

    “那你還這么勇?人生自古誰無死,無非早死與晚死,你現在違規操作,等你女兒壽終正寢了,還是有一死,等她下去了,過三途川的時候,低頭一看,喲,你在水里泡著呢。”

    灰鼠沉默片刻:“到時候再說吧,現在她還這么年輕,是我好不容易保下來的孩子,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就這么……”

    她不愿意說出那個不吉利的字,閉了閉眼睛,定定地看著李寅寅,在這個年輕女人身上,她感覺到了比黑白無常還要強大的力量,她輕聲問道:“你要告發我嗎?”

    “告發你什么?與人私通,穢亂后宮嗎?”李寅寅笑笑,“地府這個死窮摳,從來都不給幫忙抓鬼的人好處,我才不管呢。我對你女兒要遇上的事更有興趣。”

    灰鼠雙眼放光:“真的?”

    “真的。”

    “星君大人,你怎么在這?”心月狐的觀察任務暫時完成,心想不能把大神干晾著太久,好待出來陪著聊聊天,結果看見李寅寅在跟一只老鼠聊天。

    心月狐咂咂嘴:“好肥的老鼠呀,我能摸摸嗎?”

    說完,還用力咽了一下口水。

    灰鼠被嚇得發抖,李寅寅搖頭:“這個不能吃。”

    “哦。”心月狐悻悻,“好久沒吃到好吃的老鼠了……竹鼠又太貴,白鼠不讓吃……”

    “有點出息,都是星官了,還惦記著老鼠,藏狐都不這樣。你的實驗怎么樣了?”

    心月狐:“過一小時得再去看一下,我專門跳了祭魂舞,肯定能成功。”

    “什么魂,還管這個?你們行業的祖師爺嗎?”

    “不是,是機魂,實驗室里這個蛋白印跡儀,是新的,跟我們都不太熟,今天跑膠的同學沒一個成功的。我找奎木狼打聽了他以前出征的時候有什么儀式,晚上照做了,剛才看效果還蠻明顯的,不出意外的話,這次肯定能成。”

    “奎木狼?你們感情挺好?”

    心月狐忙打著哈哈:“以前認識,處的還不錯。”

    以前認識,指的是心月狐轉世為武則天,奎木狼轉世為丘神勣,丘神勣沒有按照白虎的指示,控制武則天,反倒為武則天所用,忠心替她殺了不少人,轉頭就被人密告造反,被斬殺。

    回天庭后,李寅寅把已經跪在堂前負荊請罪的奎木狼暴打一頓,問他知錯沒有,他也很委屈,說自己不知怎么就被心月狐迷惑了,然后又被李寅寅暴打一頓。

    “你不用儀式,笑一笑就行了,二十八宿都知道,世上沒有一個靈魂能抵擋心宿的微微一笑。”

    心月狐知道李寅寅還記著一千年前那事,天庭的小道消息傳說,白虎星君氣得把奎木狼給閹了。

    她連忙賠笑:“我跟奎星之間,真的沒什么,單純是業務往來。”

    “我沒怪你,你是盡職盡責,他是無能中招,他活該。”李寅寅擺擺手:“不說這個,它想進實驗樓保護她女兒,你對此有什么頭緒嗎?”

    心月狐搖頭:“老鼠?只有白老鼠才能在樓里待著,而且,也得被關起來,不可能做任何事。”

    所以,只能當人了。

    附身有靈智的動物千難萬難,連附身貓狗都很難,何況附在人身上。

    不然,以她能當鬼差的實力,何至于只能找著老鼠附身。

    李寅寅也不能強行拖一個人來給她附身。

    “如果她變成人,你能幫她搞到身份嗎?”

    “能是能,我們老板說要招一個保潔阿姨,沒有什么要求。”

    灰鼠急急舉起手:“我可以的,我什么都能做,不怕臟,不怕累,不會亂碰東西,我打掃衛生非常干凈。以前我同事都說,我要是退休以后做家政,時薪都能拿到五十塊呢。只要能讓我進實驗樓,我還能給你們做零食,我烘的蘋果片囡囡特別愛吃。我做鬼差的這段時間,還攢了一些錢,可以給你們買試劑。”

    她不要工資,不要五險一金,甚至愿意倒貼錢來上班。

    心月狐雖然可以沖老師笑一笑,把他們迷惑住,但是,再怎么被迷惑,也不能讓老鼠拿著掃把抹布干活,過于逆天了。

    還是得給她找個人身。

    心月狐擰著眉毛,皺著臉,腦袋飛快旋轉:“我有個想法……不附在人身上,但是我們可以給她一個畫皮。”

    “你會?”

    “我在人間認的一個侄女會,她是德國黑森林的赤狐,美術生。”言語間的自豪自信溢于言表。

    “哦?德國的美術生?她報考奧地利美術學院了嗎?”李寅寅開玩笑。

    等見著這位德國美術生,李寅寅沉默了,眼前的小狐貍,是美術生沒錯,但剛上高二,且剛學了一個月。

    畫得水平……還不如考不上就二戰的那位德國美術生。

    她的目標非常明確:想上一個名聲比較好的學校,但是文化課成績不夠,便想曲線救國,走藝術生的道路,進學校之后再想辦法轉專業,反正都是學文科。

    行吧……死馬當活馬醫。

    反正李寅寅是真的不會畫畫,只會畫兒童簡筆畫,比如給虎虎寵物店畫的招牌封面。

    那玩意兒在二次元平面上看看還行,要是變成三次元生物滿地跑,那也太嚇人了。

    灰鼠的鬼差資格還沒有被吊銷,她偷摸跑到地府的剝皮地獄,拿了三張完整的人皮出來。

    小狐貍驚喜地撫摸著:“哇,這么整的皮,我只在奧斯威辛見過。”

    “你這話,真是比地獄還地獄……怎么樣,能畫嗎?”李寅寅問道。

    小狐貍連聲答應,保證沒有問題:“我畫得可好了,還有人愿意花五百塊錢買我畫的CP圖呢。”

    既然有人愿意花錢,至少說明畫得還行?

    李寅寅相信了,她還算有經驗,沒有說隨便畫,而是給出了使用場景和使用者身份。

    小狐貍大筆一揮,李寅寅、心月狐和灰鼠都沉默了。

    畫出來的不是說不行吧,相反有名家風格:武內直子!

    那眼睛,有半張臉那么大!

    “不行啊?”見大家都不說話,小狐貍的自信心消失了一大半:“要不,我再換個風格畫一張?”

    “不要漫畫風格。”李寅寅是真怕她再給畫個CLAMP風格的出來,十二頭身,那也夠嚇人的。

    李寅寅從網上找了普通人的照片,讓她對照著畫,眼看著畫完了,她過于興奮,手一抖,把一大盤紅顏料打翻在人皮的臉上。

    看起來就像橫貫了半張臉的胎記。

    小狐貍努力想要補救,但是越擦越糟糕,看起來就像被火燒過以后的疤痕。

    李寅寅:“……”

    她轉向心月狐:“你們學校招保潔,對外貌有要求嗎?”

    心月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可能……應該……大概……沒有?”

    “不管有沒有,就算有,你也得讓它沒有。”

    這已經是最后一張人皮,好不好都是她了,中年女人的靈魂從灰鼠里飄出來,鉆進人皮。

    她對著鏡子看了看自己的臉,努力擠出一個笑容:“不要緊,挺好看的。”

    李寅寅拍拍她:“不要給孩子虛妄的幻想。”

    回到大學,李寅寅隔了老遠就看到祥龍樓被一道紅黑色,如火焰一般的氣息籠著,煞氣沖天。

    她縮地成寸,瞬間移到樓前。

    心月狐也緊跟著到了跟前,她慘叫一聲:“我的膠片!”

    就要往里沖,被李寅寅一把拉住:“那是結界,你想死嗎!”

    李寅寅的手勁極大,握得她的手腕像要斷了一樣的痛,總算讓她清醒過來。

    這是朱雀的南明離火結界。

    心月狐想進去,那就是送人頭。

    朱雀星天的職責是送吉祥,降喜慶,李寅寅從來沒有與朱雀陵光神君打過。

    對她的實力也一無所知。

    只是眼前的這道結界實在詭異,李寅寅以前見過南明離火結界,用于焚盡世間極惡之物,比如被大羿射死的那些怪獸。

    那火光,是金紅色的,確實看著光輝燦爛又喜慶。

    但是,這結界的光,卻是暗紅里夾著一股一股的兇煞黑氣。

    四極星君中,煞氣最重的就是殺人如麻的西白虎了。

    如今朱雀這么搞,讓李寅寅有一種被人嗆行的不適感。

    “朱雀,滾出來!”李寅寅厲喝一聲。

    沒有聲音,也沒有人理她。

    李寅寅向前邁了一步,紅黑色的焰光如同感應到了威脅,光芒更盛,想要阻擋李寅寅的腳步。

    如果是普通人,見前方如此兇險,必然會先退再尋求別的解決方案。

    李寅寅,則大大不同。

    要是她因為這焰光退一步,她就不是白虎星君了。

    李寅寅一步一步走上臺階,周身白光暴漲。

    白光所至,紅黑色焰光如冰雪消融一般的散開。

    剛才氣勢有多足,現在就有多尷尬。

    像極了三歲小孩囂張地沖著大人放狠話,結果被并不愛幼的大人一把抓住,暴打一頓。

    李寅寅現在確定,這結界是個半吊子。

    朱雀屬火,白虎屬金。

    從五行上來說,火克金。

    為此,李寅寅一口氣將力量盡數放出,免得裝逼托大,結果被朱雀火焰燒死。

    結果……

    就這???

    剛才李寅寅是想進來跟朱雀干一架,現在她的沖天怒火變成滿頭問號。

    整棟樓都是朱雀的氣息,卻不見人影。

    那一面玻璃水墻里的五百條金魚盡數翻了白肚,煞氣實在太重,它們受不了,一命嗚呼。

    雖然,祥龍集團后勤部簽了與李寅寅的金魚養護合同,如果有死亡,公司會給錢,讓李寅寅補足數的。

    但是……今天早上剛把魚放進去,晚上就全死了,這也太過份了。

    祥龍公司的老板就算不是饕餮,是個正常人……哪怕是個二世祖敗家仔,也受不了這么玩。

    所以,合同里規定,每月死魚數量不得超過百分之十,也就是五十條,如果超了,就得李寅寅自己負責。

    現在,五百條全死了,還是剛放進去當天。

    這要是讓人知道了,都不是錢不錢的問題了!

    是虎虎寵物店那神圣不可侵犯的商業信譽!

    李寅寅大怒,張口開罵:

    “你這個只配鉆在烤箱底的扁毛畜牲,鬼鬼祟祟藏頭露尾算什么!你不是很牛逼嗎!你不是很囂張嗎!出來啊!你們朱雀星空的人都死光啦!讓你自己出來犯賤?!”

    李寅寅越罵越來勁,罵街,一向是戰爭中最重要的組成部分之一。

    不管是兩軍對壘,還是城池爭奪戰,兩邊上來都得先互噴一陣口水,用游戲術語來說,就是放嘲諷,拉仇恨,順便鼓舞己方士氣,然后再動手。

    李寅寅不管是低俗的罵架,還是高級的陰陽怪氣,都略知一二。

    已經好久沒罵了,今天晚上算是罵了個痛快。

    她不僅打嘴炮,也在尋找隱藏在樓中的朱雀,她可太生氣了。

    忽然,一聲清脆的爆烈聲從二樓傳來。

    實驗室的玻璃窗驟然迸裂,伴隨著向外飛濺的玻璃碎片一起沖出去的,還有一個窈窕的身影,她腳下一蹬,借力向外飛躥出好遠,還低下頭,對著站在下面的心月狐揮揮手:“晚安。”

    心月狐根本不敢跟朱雀星君對上,嚇得她抱著腦袋蹲地,生怕朱雀星君忽然決定把她弄死。

    眼看著朱雀身形翩然,就要追不上了。

    “啪”,那個瀟灑從容還帶著幾分得意的人,以一個非常不優雅的姿勢撞在什么東西上,整個人像是被壓扁,然后,滑落下來。

    落到一半的時候,朱雀似乎恢復了神智,又努力掙扎著想要飛起。

    她還沒有來得及動,后領就被人抓住,下一秒便被重重地摔在地上,緊接著,就是一團白光,對著她的胸口撞擊,她當即便噴出一口血,一時間再無起身的力氣。

    “你的南明離火結界,太小了,顯不出我們四極正神的威風。我用西庚銳金結界,替你再套上一層,如何?夠結實嗎?光老板。”

    李定寅在她身邊蹲下,用白虎亮銀槍戳了戳她。

    躺在地上的正是光嘉蘇,她咳了幾聲,深吸一口氣,露出一個笑臉看著李寅寅:“當初是我有眼無珠,竟然沒有認出你就是白虎,用你來引蛟龍,是我失禮了。”

    “不客氣,那么,你到底是什么人呢?”李寅寅微笑道。

    光嘉蘇氣息微弱,卻依舊用堅定的口氣,一字一句地說:“南方星天之主,朱雀陵光神君。”

    “啪”,李寅寅抬手抽了她一耳光:“這巴掌是讓你清醒清醒,你再好好想想,你是誰?”

    光嘉蘇吐出一口血:“監兵,你我曾同在天庭,素日不說有什么交情,但也從未有過紛爭,如今天庭沒有了,你何必處處與我為難?”

    “啪”,又是一巴掌,李寅寅冷笑:“這巴掌,是讓你回憶回憶,遠有用我的血引龍,近有弄死我的魚,到底是誰跟誰為難?”

    這巴掌打得極重,光嘉蘇的臉頰已經高高重起。

    心月狐看得心驚,她知道白虎暴戾,今日終于見到實操了,她很怕朱雀奈何不了白虎,將來把氣撒在她頭上。

    “白虎星君,好歹同在紫垣,有話好說,將來若是同回天庭,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不要把事做得太絕,她好像很難受的樣子,要不,先讓我幫她治治?”

    很好,裝圣母是吧?

    李寅寅冷笑一聲:“剛才她炸的是你的實驗室,你的畢業論文沒了、你要延畢了,你會成為青龍星天的恥辱。”

    “啊!!!”心月狐慘叫一聲,大步流星向二樓跑去。

    等她走了,李寅寅踢了踢躺在地上的光嘉蘇:“哎,裝好人的傻子走了,沒人幫你說話了,說說吧,你盜走朱雀兩次轉世的身體,是想做什么?”

    “我拿走我的轉世體,犯了天條嗎?”光嘉蘇氣息奄奄,態度依舊強硬。“那就讓天譴云來劈死我。”

    李寅寅笑笑:“你誆騙老猴子,讓他用鮮血澆花,是為了將那些人的靈氣都匯在那塊土里。你把朱雀第一次轉世的身體埋在地下,是為了吸取地脈靈氣,你用蛟龍骨,是想轉換命格……”

    她頓了頓:“吸這么多靈氣,卻不是為了修煉,只是讓它們凝聚在你周圍,讓天譴誤以為你站在福地,且身邊有許多普通人,為免傷及無辜,它不會落下來,你就安全了。

    你去仁坑村,是因為那里有一個靠別人贈予氣運續命的老人家,鬼差忌憚于她身旁的那些忠魂,不敢去那里,所以,你可以控制著第二代朱雀的轉世體去那里,是為了完成命格的轉換。”

    “你要是帶著紫微星的身體,我還能當你是想更上一層樓。你如果本來就是朱雀,卻還想轉成朱雀,豈不是有病?”

    光嘉蘇躺在地上:“我自星天轉世,魂魄不全,不比你和青龍,我不僅自己力量全無,就連我的朱雀七宿都找不到在哪里,否則,我又怎么會認不出你。”

    “嘖,你啊,下次吹牛的時候,千萬要吹確定對方不知道的事情。不然,撞到專家手上,很難看的。朱雀應該沒有告訴過你,只要你還記得自己是朱雀,就一定能感應到另外三個的氣息吧。”

    “你不想說就算了,”李寅寅遺憾地站起來,手握銀槍,將槍尖抵在光嘉蘇的心口:“不管你是誰,只要用的是人類的身體,就能被捅死。我很期待,一會兒飛出來的會是什么呢~對了,提醒你一下,被我這槍捅死的靈魂,不會轉世,只會成為我的倀鬼,開心嘛~”

    光嘉蘇臉色大變,在感受到槍尖刺破皮膚的瞬間,她出聲了:“不要,我說……我說……我是朱雀……”

    李寅寅等了半天,等來的還是一句“我是朱雀”,她又開始暴躁了。

    她右手用力:“朱雀你大爺!”

    “……第二宿……鬼宿……鬼……金……羊……”說完最后一個字,她就疼暈了過去。

    李寅寅眨眨眼睛:“咳,就說說話不要大喘氣,直接說你是鬼金羊不就行了,還這么長一串。”

    她拿起電話,撥通小天才電話手表:

    “……孟章神君呀……哎,是我……沒什么……我剛把朱雀家的小弟捅破了一點皮,她膽小,嚇暈過去了,你來幫忙看看唄。真的,就捅破了一點皮……不信你來看嘛……”

    第53章 我命由我不由天!何況現……

    “……這就是你說的擦破了一點皮?槍尖都插在心尖了。”

    李寅寅臉不紅心不跳:“對啊!她的皮比較厚嘛,沒有肉,都是皮!”

    孟清華白了她一眼,手掌被一層淡淡青光包住,按在鬼金羊的傷口,到底是將鬼金羊快要斷掉的那口氣撈回來。

    “咳咳咳……”光嘉蘇慢慢醒過來,她動了動手指,又動了動胳膊,李寅寅沒有綁住她,也沒有將她的靈臺釘住。

    “白虎星君對我這么放心。”

    李寅寅懶洋洋地靠在自己的本命白虎身上:“如果我還得費心綁你,你剛才就已經跑了,又怎么會現在躺在這?”

    “星君說得是。”

    李寅寅托著下巴:“你想把自己的命格轉成朱雀?”

    “不錯。”在青龍與白虎面前否認裝傻也是沒用的,光嘉蘇索性大方承認。

    “真有出息。”李寅寅鼓掌,“不想當元帥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孟清華看了她一眼,李寅寅沖他一笑:“本來就是嘛。”

    孟清華十分不認同她的想法:“照你這么想,天下都要亂了,你方唱罷我登場,有槍就是草頭王,生靈怎么過日子,還記得漢末隋末嗎?”

    “反正又壓不下去,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良言難勸該死的鬼,不讓有野心的人試試,他們總有一天要搞事,咱們華夏大地幾千年前就不玩王權神授那套了,天下有能者居之。”

    孟清華搖頭:“你別忘了你的身份,你想背叛你的階級?”

    “謝謝夸獎,我又不用給無能兒子鋪路,有本事就跟我斗一斗,把我比下去了,我就退位讓賢唄~”李寅寅眉毛上挑,滿臉笑容。

    光嘉蘇聽著兩人的對話,真是大開眼界:“過去沒有機會與白虎星君深交,沒想到星君的想法如此與眾不同。”

    “不用夸我,你也應該知道我經常下凡歷劫的吧,知道我為什么下凡歷劫嘛?不就是整天叨逼叨天帝,被人打小報告給他,我又沒能力揍他,只能挨罰么。”

    光嘉蘇:“……”

    以為是個什么有反抗精神的大英雄,結果是個整頓職場失敗的悲情人士。

    李寅寅對自己的往事一點都不在意:“別這副表情,青龍謹小慎微,被罰下界的次數一點都不比我少,不然也不可能跟我互捅那么多次了,嘿~天帝想罰誰,打碎一個杯子都是理由,是吧,清華小朋友。”

    孟清華“哼”了一聲:“現在,心宿的實驗室被炸了,也不用你保護了對吧,蘇靈衣你自己管,別打擾我學習。”

    ……可惡……

    李寅寅剛才說得太痛快,把自己現在還有求于孟清華的事忘了個干干凈凈。

    白虎星天的庭訓——食食物者魏俊杰。

    李寅寅笑容燦爛:“實驗室被炸了,這不是還能重建嗎,我跟饕餮都這么熟了,明天他再送一套新的過來也不是不行嘛。”

    “真的?!”心月狐剛好從二樓下來,她的畢業論文是徹底沒戲了,設備也壞了,明天不知道要上哪里跪求別人施舍,正在崩潰的時候,聽李寅寅說明天就能再弄套新的過來,她雙眼放光,當下撲在李寅寅懷里:“星君的恩情~還~不~完~~~”

    完全沒在意站在一邊的孟清華是什么個表情,對她來說,孟清華就是一個小屁孩,跟她的上司青龍星君一毛錢關系都沒有,還不如此時與她和平共處的白虎星君有統戰價值。

    現在孟清華的表情就好像被人突然捅了一刀,李寅寅懷疑下一秒他就要開唱:“寒葉飄逸,灑滿我的臉。吾兒叛逆,傷透我的心~~”

    “咳,別這樣嘛,往好處想,你手下的七宿只是不認識你,總比朱雀好吧,轉世一次兩次都是做好事還死于非命,手下還想要搶班奪權,用盡手段要搶她的神格,你是不是比她強多了?不信你往那邊看,那里躺著一個,不知道什么地方還藏著六個吶!而你,還能太太平平地上學考試比賽……”

    光嘉蘇:“……”

    這還有我的事?

    不知道打動孟清華的點是什么,總之,他釋然了。

    青龍釋然了,青龍座下的心月狐沒有,她轉身就要向光嘉蘇沖過去,被李寅寅拉住:“我尊重你們青龍星天的人有鞭尸一類特殊的愛好,但是她還沒死呢,等她死了我肯定第一時間通知你。”

    “我不是想鞭尸,我要為我的膠片報仇!”心月狐咬牙切齒,“我折騰這么久,就是為了學會調電壓,以后轉膜過夜,大家都不用半夜起來盯著,現在全毀啦!嗚嗚嗚,全毀啦!”

    心月狐越想越生氣,生氣就想哭,伸手從她的小包包里面掏出紙巾,哼哼擦鼻涕。

    李寅寅同情地看著她:“其實,你的星宿力量在魅力與人情世故的智慧上,如果進娛樂圈,絕對順風順水,入行當年就拿獎毫無壓力,你為什么要走科研這條道?”

    “我知道進娛樂圈會輕松,但那不是我要的生活。”心月狐高昂著頭。

    李寅寅摸摸鼻子,這話聽著耳熟,好像是生活毫無壓力、小有叛逆的富二代們最喜歡說的。

    鬼金羊其實與她差不多,她的星宿自帶鬼氣,可控所有鬼靈,就連鬼王鐘馗都不如她,畢竟鐘馗是后天神,而她是先天的星宿。

    現在天上沒人管,她想要在人間控制鬼靈供自己享樂,誰也奈何不了她,她要是想去地府,十殿閻羅也得給她客客氣氣。

    可是,她卻偏偏想做朱雀。

    李寅寅在光嘉蘇面前蹲下:“你有沒有想過,奪取神格失敗后的下場?”

    光嘉蘇努力揚起一個滿不在乎的笑容:“想過,天界不容,地府不收,身死道消。”

    宇宙每天都會有一些星星失去活動,坍塌成白矮星,直至徹底成為星塵。

    哪怕是先秦時位于夏至點的鬼宿四星,消失了最多在天文學史上記一筆,并不會引起太多的在意。

    “朱雀轉世成猴,雖有靈性,但沒有足夠強的實力,所以才會被人亂棍打死。后面轉世成人,雖然二十出頭成了選調生,有實力也有運氣,但是到底不是朱雀應該有的水平,她到底怎么了?犯了什么事?”

    星宿不帶記憶下凡,那是犯了天條,下界歷劫受罰,比如李寅寅對這事就特別熟悉。

    但是現在天界都沒了,就算正在走投胎流程的神仙星官,也應該收到原有的記憶,像孟清華這樣。

    哪能讓她這么一遍一遍的以凡人之身轉世。

    光嘉蘇看著李寅寅好奇的臉,知道今天不滿足她,這事就沒完了,死都死不掉,反正也沒什么一定要隱藏的理由,光嘉蘇無奈嘆息:“我也不知道,朱雀星天突然崩塌,我就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朱雀陵光星君的性格開朗活潑,又知進退,不像白虎什么都敢說得罪一堆人,也不像青龍那樣看著溫和,但總覺得在算計著什么,更不像玄武星天全體宅男宅女,不愛出門,總透著那么一股神秘。

    孟清華曾經對李寅寅說過:“四極星君里人緣最好的就是朱雀七宿了,陵光和手下的七宿情商極高。從來沒有被罰下界歷劫,就連猴子大鬧天宮的時候,她都沒有受到波及。”

    不通知別人就算了,怎么連她都不通知,還讓她稀里糊涂地在人間轉來轉去,反倒是她屬下的鬼金羊,不僅記得自己是誰,還認出了她,并且動了取而代之的心思。

    “你是怎么認出朱雀的?”

    光嘉蘇不解地看著李寅寅:“就這么認出來的啊,星君與七宿自上古時就綁在一起了,認不出來才奇怪吧?”

    坐在后面的孟清華閉上眼睛:“我要收回對朱雀七宿情商的評價。”

    她認出了朱雀,可是朱雀完全不認識她,對她說的事情也一無所知,還以為光嘉蘇是一個被趕稿逼得魔障的編劇。

    就在那個時候,光嘉蘇就動了心思,朱雀什么都不記得了,也沒有力量,算什么朱雀?

    她在人間數年,學習了“周失其鹿,天下共逐之。”“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彼可取而代之。”

    人類古代弒君謀反成本很高,弒了君,會有也想坐天下的人來“勤王”,弒不了君,就要被君千刀萬剮,滿門抄斬。

    成本這么高,造反的案例還是一堆接一堆。

    光嘉蘇一算,朱雀其他六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而只有她,找到了朱雀兩次轉世的尸骨。

    朱雀自己都活得渾渾噩噩,什么都不知道,要是有把造反的人千刀萬剮的本事,也不至于被幾根木棍打死。

    奪了朱雀的神格,她就是四極神君,地府不管天上事,在人間,比她地位高的古神不是早已離開了這個世界,就是因為失了人類的祭拜而失去力量,陷入沉睡。

    成了,好處多多。

    敗了,完全沒有懲罰。

    有這么好的機會,不干一票真是太對不起自己了。

    “我鬼宿,是朱雀之冠,過去在天庭應對往來,都是我,我能力不輸朱雀,只不過是太古定下的位次,我就要遵守嗎?我不奪她的神格,她也缺位,唯一的職能,就是占著星空,不讓人間發現南方缺了星量……還不如我呢!”

    光嘉蘇想到自己功敗垂成,還是一百個不服氣。

    李寅寅托著腮:“你想明白自己錯在哪了嗎?”

    “錯在不是天生的星君,如果我本來就是朱雀,你一出現,我就能認出你,而不是錯把你當成靈氣略微豐沛一些的普通人類,想拿你祭龍。”

    李寅寅點點頭:“嗯,這是一個點,不過,這個對于你的失敗來說,只是一個充分不必要的條件。”

    “什么?”光嘉蘇不明白她的意思。

    李寅寅:“這么說吧,天命這東西,落誰頭上就是誰,你要是有本事奪了天命,得到朱雀的神格,那你就是朱雀,我和青龍也不會反對。

    但是,你急功近利,下手太重,讓那么小的一個島上,出現了幾十起失魂事件,引起人類注意,如果來的不是我,那也是人類的法師。

    一個人類法師打不過你,其他人一定會源源不斷的過去。

    最后的結果,要么他們把你殺了,要么你把他們殺了,等你殺夠了數,就會引來天譴云,一道天雷把你劈死。

    我來不來,不是重點,重點是你的行為,根本就是無解的尋死之路。”

    光嘉蘇怔怔地看著她:“那些人,不是犼干的嗎?跟我有什么關系?”

    她早就知道山中有犼靈,犼食人,這很合理。

    只要不把她需要的人吃光了,不要招惹她,她就可以不管不問。

    出現第一個失魂事件的時候,她就以為是犼餓了、饞了,后來雖然知道人過來查,但是在她眼里,尾火虎就是一個普通虎妖,李寅寅和譚寧都是略有一丁點神通的普通人類,再說,又不是沖著她來的,根本就不用在意。

    李寅寅簡直無語:“不是,你在人間這么多年了,沒聽說過敲山震虎啊?你旁邊出了這么大的事,你是一丁點都不關心啊?你知不知道大黑社團要主動去管小黑社團,就是為了避免招惹出大麻煩,連帶著自己也被一鍋端?”

    李寅寅越說越激動,從來不下凡的鬼宿,看著李寅寅的眼神,透著清澈見底的純潔。

    “不是我說你啊!就你這樣,還是別搶朱雀神格了,搶來了也不長久,捂不熱就給吃了,這腦子,只配掛在秦皇陵的地宮天花板上面!”

    李寅寅看著她:“朱雀的神格呢,為什么你有朱雀的神格,還這么廢?”

    “不全……”光嘉蘇自知今天肯定不能幸免,她也索性將一切都痛快說了:“其實,朱雀所有的轉世體,我都已經找到,為了避免被發現,我將她的三魂七魄分成十份投入輪回。

    地府發現有十個朱雀轉世,但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為了平賬,他們會隨機挑一個,認為她才是朱雀轉世,其實,只不過是十分之一罷了。

    只不過魂魄能分,氣運不能分,我把她的氣運綁在其中十分之一的魂魄上,先收其他沒有氣運的魂魄。

    她輪回一次,我就將她的魂魄收回。

    不全的魂魄,轉世投胎也會早早死去。

    時間久了,地府的記檔就會出現混亂,現在,他們應該已經不知道在任丹丹之后,朱雀又轉世成誰了吧……哈哈哈哈哈。”

    光嘉蘇大笑,她是不甘心,憑什么混吃等死,隨便平爛賬的地府就什么事都沒有,她怎么就被抓了,還是因為別人的錯被抓。

    “哈哈哈哈哈,可不是嘛~”李寅寅笑得更大聲,她跟地府打過幾次交道,對光嘉蘇的吐槽非常贊同。

    “他們做事就是這么亂來的啦,不然區區地縛靈,他們還能搞不定?就是懶唄,哎,你說,要是你當初從南方星天下來的時候,不在人間浪費時間,直接去地府,整頓吏治,現在地府的檔案管理工作說不定就上升一個臺階,然后十殿閻君統統下野讓位,地藏王也就是一個幫你干活的……那該多好啊!”

    她這番話,把光嘉蘇都給說愣了。

    什么閻君讓位,地藏打工?

    這是我能聽的嗎?

    這是星君正神應該說的嗎?

    她怎么這么敢想?!還這么敢說。

    光嘉蘇輕笑:“星君真敢說,難怪……以前隔幾百年,就聽說白虎星君又下凡歷劫了……果然是有原因的。”

    李寅寅轉頭看了一眼:“孟章神君,小狐貍,你們剛才聽見什么了?”

    孟清華連頭都沒抬,也不理她。

    心月狐笑著朗聲答道:“沒有。”

    李寅寅指著青龍星天的兩個人,對光嘉蘇說:“看到沒?學到沒?感受到東極正神和他屬下之間的實力差距了嗎?說沒有,就顯得她聽到了,欲蓋彌彰。頭都不抬,泰山崩于前都假裝沒聽到,這才是裝聾的至高境界。”

    心月狐:“……”

    李寅寅接著問:“朱雀的魂魄還有多少散失在外的?”

    “還有十分之一魂魄和氣運,都在一個叫周金鳳的女人身上。”

    李寅寅眼神微動:“不會是捐這棟樓的祥龍集團里的那個周金鳳吧?”

    “就是她。”

    李寅寅眉頭微皺:“她怎么沒有像其他朱雀那樣早死?”

    “這就是我今天來的原因,這棟樓里面,有東西改了她的命格,再加上她有朱雀氣運,不會受到天命之外的傷害,就連我都無法出手硬奪她的魂魄。”

    “你沒努力就沒努力,怪什么氣運。”李寅寅認為她在甩鍋。

    光嘉蘇惱了:“這真不能怪我!周金鳳這一世出生在山村,生出她的女人是被拐賣進去的。

    那個村子窮得要命,根本娶不上媳婦,只能從外面買,買來的媳婦只能生男孩,生出的女嬰全部殺死,她投胎成女,當天就被她的奶奶扔一水盆里按著,結果,沒淹一會兒,她奶奶晾的衣服被風刮了,她奶奶跑出去追衣服,她就活了下來。

    出生三天,她奶奶又用108根針扎進她全身,結果,她居然還是沒死。

    第七天,她奶奶要把她活埋,結果,坑挖好了,剛灑了一鍬土下去,一隊武警就沖進來了。

    以前這種村子買賣人口的事情多的很,哪有警察管,生女嬰就殺,殺男嬰就留,一口氣連生八個孩子都沒被外界知道,都是很正常的。

    誰知道趕上她的時候,村子里出了毒販,出毒販就算了,還暗殺了上頭下來的督查組組長。”

    這種地方,拐賣人口未必有人管,出一兩個毒販算黑惡勢力,殺了督查組組長要是地方上的傘還敢撐著,那就叫造反。

    掃黑需要證據,反恐只要名單,平叛只要坐標。

    這事李寅寅知道,帶頭沖進去的就是奎木狼,這是他人生的轉折點,是他升職的重要業績。

    向李寅寅述職的時候,他濃墨重彩地說了一堆。

    “她媽死也不肯要她,說看到她就想到自己在山村被那么多人侮辱的事情,只想早日跟過去一刀兩斷,就把她送給別人撫養。

    那戶人家知道她的身世,覺得她是上天送來的吉祥,怎么都死不了的是鳳凰,就給她起名叫金鳳。

    后來她養父去賭,欠了一屁股的賭債,她養母被追債的人逼跳樓,她被要求十天之內還兩百萬,否則就把她賣到東南亞,結果,她去饕餮的公司門口求職,沒投簡歷,霸王面,被前臺擋在外面。

    這都能遇到饕餮他爸被記者采訪,她楚楚可憐的撲上去了,說自己是得了公司贊助的大學生,現在想要回饋公司,想進公司工作,希望公司給她一個機會,她能還公司一個奇跡。

    結果,饕餮他爸那個老色批就看上她了,收她在身邊,當天就替她還清兩百萬。

    這還不叫氣運加身?

    請星君大人教教我,我還可以在哪個環節再努力一下?”

    光嘉蘇非常憤怒,聲音越來越大:“你可以懷疑我的能力,但不能質疑我的努力!”

    這番話,把坐在后面的心月狐都聽傻了。

    被色老頭看上這一點,她自信自己也能做到,但是前面那長串的好運,真的不是她的魅力就可以搞定的事。

    朱雀氣運,恐怖如斯。

    做為一個常年行軍打仗的人,李寅寅可太清楚運氣有多么重要了。

    不然李廣也不會一遍又一遍的迷路,最后落得一個“李廣難封”的悲劇。

    現在,李寅寅非常慶幸鬼金羊生了奪位的念頭,讓周金鳳只有十分之一的朱雀魂魄。

    否則,完整體的朱雀就算沒有七宿的力量,再加上從未被削弱的饕餮一起想要搞事,李寅寅都不知道自己,加上剛上初一的青龍小朋友能不能贏得了他們。

    李寅寅看著光嘉蘇:“如果你成了朱雀,那么,你的鬼金羊之位由誰來坐?”

    光嘉蘇揚起唇角:“我替代朱雀,朱雀替代我,這不是很合理嗎?”

    原來如此,兩人神格互換如果已經成了定局,別說現在頭上沒有天帝,就算有天帝,也改變不了已經被奪走的神格,否則,華光祖師和祝融早就該為火神之位殺到天地失色。

    光嘉蘇閉上眼睛:“我知道的都說完了,星君動手吧。”

    “哦。”李寅寅伸手把她從地上拉起來。

    光嘉蘇困惑地睜開眼睛看著她:“星君是什么意思?”

    李寅寅指著祥龍樓:“就算我能忽悠饕餮再捐贈一套新設備,那也得有個合理的理由啊!半夜實驗樓炸了,這鍋總得找人甩吧,難道要跟人說是我們小狐貍半夜做實驗出了事故。”

    心月狐:“喂!”

    李寅寅一攤手:“看,她不愿意。你以為星君就是白吃白喝混日子的啊?要平事的!你身上有朱雀十分之九的魂魄了,還不干點正經事?”

    第二天,實驗樓出事的消息傳到祥龍集團。

    公司派專人到現場調查原因。

    經調查,與實驗室內使用的軟裝材料有關,在學生實驗過程中,形成易爆氣體。

    龍興伍大手一揮:“立即免費重修,并對整棟樓進行安全評估。”

    一樓死掉的五百條金魚和微裂的玻璃水墻,也由祥龍集團全部重新從虎虎寵物店采購。

    隨著新設備和新水墻新金魚一起到來的,還有一個新的保潔阿姨。

    她勤勞肯干,除了公共區域的衛生,如果有學生要扔垃圾,或是洗杯子,她也積極過去幫忙。

    她什么都好,就是臉上有一大塊太田痣,讓第一次見到的學生嚇一跳。

    三天后,她告訴李寅寅,那棟樓的布局確實很謎。

    “不像教學樓,像靈堂。”

    第54章 忠!誠!

    祥龍樓里除了一樓擺著玻璃墻一樣的水族箱之外,別的地方跟普通的教學樓沒什么區別。

    剛剛使用第一天的時候,也看不出什么區別。

    等祥龍內部整修完,重新投入使用,正好是正式啟用大樓的第七天。

    這天黃昏時分,大樓前方水池里的噴泉開了,三根水柱直沖向天,平平無奇。

    但是開著開著,三根水柱的長短變了,左右兩邊矮,中間那一根水柱高。

    起先負責維護的人還以為是出水口被堵了,又是疏通又是換新頭,折騰了半天,剛開始修復了,過了一小時,又變成了兩短一長。

    校工都被折騰煩了,也不管它,就讓它噴吧。

    祥龍樓周圍地面上都嵌著玻璃地燈,錯落有致,天黑了一開燈,地燈照向祥龍樓,一個小圈,一個小圈,淡淡的金黃色,就像上墳時候散的紛飛紙錢。

    學生們沒什么反應,戲稱為“金錢豹”。

    一樓的魚們倒是十分平和安定,完全沒有磁場混亂或是其他問題導致的混亂。

    學校是書香之地,能鎮鬼魂,外面的游魂野鬼不愛來,來了都走不掉。

    里面的鬼也不容易走掉,得等鬼差來接,辦完一整套手續才能走。

    各大學校里總會有些鬧鬼傳說,多少與這事有點關系。

    中年女鬼差查過祥龍樓方圓三公里的一切信息,這里除了明末清初和鬼子進村那會兒死了不少人之外,沒有特別的事件發生。

    翻開中國建筑史、外國建筑史,可以說以某種目的去修的樓,可能沒有達成目的。

    但絕對不會有作用傾向性如此明顯的樓的出現,只是因為巧合。

    李寅寅向柳舒借魚,放在祥龍樓的水族箱里,要是有什么異樣先兆,可以通知她。

    柳舒回應:“借是可以,但是,不能白借。”

    不白借的意思是,那條被借調的魚仙有一個條件,想把他的后輩安排進學校,沒別的意思,就是這個孩子從小對“讀書人”“校園里的白襯衫青蔥陽光少年”這種人設,有一種謎一般的好感。

    李寅寅搖頭:“我建議她最好多看幾本小說,不要企圖在現實里面找對應,她會失望的。”

    魚仙無奈地在水里劃拉兩下:“我就是想讓她早點吃愛情的苦,免得哪天被人偷了螺螄殼,綁回家當老婆,還以為是真愛。”

    “……你這個后輩,是田螺啊?”

    “對啊,我的后裔血親,怎么會有這么戀愛腦上頭的。”魚仙昂首挺胸,非常驕傲。

    “不過,她祖輩跟我關系不錯,他功德圓滿飛升去了銀河,臨走的時候托我照顧照顧這個小家伙……”

    “以你的面子,跟江河龍王打個招呼,收下她在龍宮謀個身份,那還不容易?”

    魚仙嘆了口氣:“是容易,我也幫她介紹了幾條河龍王,但是……她見一個愛一個,體貼過份,那些龍王都有一定歲數了,家里都有龍后,再說……沒有龍后,他們也不會娶一個田螺啊。”

    好家伙,這果然就是傳說中的上學愛上老師,軍訓愛上教官,看病愛上醫生,工**上上司,報案愛上警察。

    想想也是,反正戀愛腦上頭成這樣,得罪了龍后,人家是真敢宰了她這個破壞家庭的小三。

    白襯衫青蔥陽光大學生再怎么渣,破壞力還是有限的。

    想到這,李寅寅便答應了,以老師的身份混進去不可能,現在連旁邊附中的初中部老師都得是海歸博士,要做的假資料太多。

    當學生就簡單多了,魚仙在戶籍管理本來就不嚴的東南亞給這個晚輩弄了個國籍,再以外籍身份參加考試。

    沒有人會殺到以嘎腰子聞名的國家去查她從幼兒園到高中的所有經歷。

    如果有人懷疑她的中文流利程度,可以說是從小在中國長大的,這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以前要耗費大量法力,改變許多人記憶的事情,現在簡單了許多,只要修改系統和幾個老師的記憶就行了。

    于是,寧大里迎來了一位來自東南亞的田思清同學,祥龍樓的水族箱里迎來了一位魚仙。

    田思清來得晚了,大一學生宿舍已經沒有空位,學校只能把她塞進大二學姐們的宿舍里,那個宿舍里有人間化名胡雅娟的心月狐,有中年女鬼差的女兒韓文靜,本來還有兩個人,不過那兩人一個是本地人,回家住了,另一個跟男朋友出去合租了,于是,床位便空了下來。

    田思清是個熱情的姑娘,進門先甜甜的叫了一圈學姐,然后分發自己帶來的零食,她還主動要求包攬宿舍里的衛生,這可能是田螺一族的秉性。

    不過她的夢想沒實現。

    韓文靜攔住了她掏出家伙,企圖開始擦窗戶的動作:“不用了,我們有保潔阿姨,每天來打掃,你只要把自己的東西收好,不要的東西她就會收走的。”

    她說的保潔阿姨,就是中年女鬼差。

    鬼差找了個借口,說心月狐是她的遠房親戚,她愿意女生宿舍打掃衛生,趁她們上課的時候就打掃了,就跟酒店一樣,一點也不妨礙她們的隱私。

    韓文靜要給她錢,她死活不肯收,說她要是收了錢,在村子里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過了一周的上午,李寅寅又去了祥龍樓養護金魚,魚仙告訴她:“這樓格局確實詭異,總覺得有靈氣不斷往外泄,但是,我查探不出來,靈氣是從哪里來的,人太多了……我也沒發現有誰被抽走了靈氣。”

    這所大學雖不及清華北大,但也在“被美國列入安全風險黑名單的高校清單”之內,大多數人都是憑正經高考進來的,靈氣充沛。

    “是不是一點一點的抽?所以你沒發現?”中年女鬼差急了,她只能感覺到鬼魂,感覺不到靈氣。

    雖然不是一把將人的靈氣全部抽走,但是,靈氣一點一點的消散,這也受不了啊。

    但凡是個正常的媽媽,看著自家孩子手指蹭破一點皮,長了根倒刺,都得想辦法處理掉,何況是攸關孩子未來一生的靈氣呢。

    “耶?你們都在這啊~”心月狐開開心心地走進大樓,看見李寅寅和中年女鬼差在玻璃墻的一角在嘀嘀咕咕,還有一條魚在水里,嘴巴一張一合的吐泡泡。

    中年女鬼差見到她,急忙問道:“上仙最近有沒有覺得身體不適?我們家靜靜怎么樣?有沒有出現什么異樣?有沒有覺得困倦、身體容易累的情況?”

    “我一直都挺好,她有啊。”心月狐回答地很痛快。

    中年女鬼差整個人都不好了,當即轉身,就想沖去教室,看看自己的寶貝女兒怎么樣了。

    李寅寅一把將她拉住,又看著心月狐:“說清楚,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具體是什么征兆,除了困倦之外還有什么具體的反應?”

    心月狐歪過頭,困惑地看著她:“你們為什么這么緊張?大學生上早八課的時候,不都是這樣嗎?”

    “怎么會呢……不可能啊,早八課,你們又沒有跑操要求了,不是一向七點半才起嗎?七點半起,還困嗎?”

    她是真不理解,她活著的時候,一向是晚上十一點半之間就睡了,第二天早上六點起來,給女兒做早飯,抓緊趁著峰谷電價的時候開洗衣機把衣服洗了,再去菜場買當天晚飯要吃的菜,忙到八點出門,正好趕上八點半上班。

    心月狐聳聳肩:“晚上一兩點睡,七點半起來犯困不是很正常的嘛。”

    “每天?!你們的學習這么辛苦啊!這樣身體哪能受得了。”

    中年女鬼差天天晚上以人類看不到的狀態在女兒身邊轉悠,但又怕自己身上的鬼氣會傷到女兒,再加上心月狐和田螺姑娘都能看見她,誰想同學的長輩天天蹲屋里啊,硬賴著也太不禮貌了。

    所以,她不敢進房間,只敢在走廊上晃來晃去,房間里的人在干啥,她一點都不知道。

    心月狐抓抓頭發,露出謎之微笑:“嗯,是學習,主要是……學習一些人文社科方面的東西。將來工作,不是只看成績嘛,也要學一些……那個待人接物,還有我們一起交流一些別人犯過的一些錯誤,避免自己再犯。”

    跟人聯機打游戲,勝不驕,敗不罵同伴無能,怎么不算是學習待人接物呢?

    在社交平臺上看人犯蠢,然后轉發給朋友,怎么不算學習別人犯過的錯誤呢?

    “別緊張,我看肯定沒有從人身上抽,不然肯定有人會出現異狀。”李寅寅安慰她。

    中年女鬼差還是不信,她不關心靈氣抽出去以后去了哪里,她只關心靈氣的來源是哪里,是不是她的寶貝女兒。

    在弄明白之前,誰說話都不好使,白虎星君也不例外。

    看著中年女鬼差的執著勁,李寅寅也沒什么好說的,她轉頭望向正在看魚的心月狐:“你看人家這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精神,你怎么就一點都沒有探求知識的精神呢?”

    心月狐不服氣:“我很有探知精神的呀!不然我干嘛來上學,不去娛樂圈發展。”

    “你甚至都不關心你跟青龍的關系,他就站在你面前,還說了你們之前的舊事,你就一點都不好奇?你就不想知道發生了什么?”

    “啊……嗯……哦……”心月狐又抓抓頭,“這個問題……是他問的嗎?”

    李寅寅覺得奇怪:“我問的。”

    “嗯,那你覺得他為什么沒有來問我,為什么不關心呢?”心月狐眨巴眨巴眼睛。

    “大概是怕你罵他。”李寅寅開了個玩笑,她沒想過這個問題,也許是因為孟清華在尾火虎那里已經吃過一次癟,證明不了自己的身份,也無法以星君的力量控制他們,就徹底放飛自我了?

    心月狐眨巴眨巴眼睛,左看看,右看看,確定周圍沒有旁人,才壓低了聲音:“星君覺得,鬼金羊的那種想法,是不是只有她一個人有呢?”

    星宿之位雖然是固定的,但是,只要符合全部條件,神格是可以被拿走替換的。

    青龍七宿一向居于廟堂之上,在那個人神混居的年代,自從人王降世,就有了帝王心術。

    在“堯幽囚,舜野死”、“丹朱不肖、太康失國”的背后,從來都不是紫微星一個人在戰斗。

    雖然現在青龍的神格里只剩下不值錢的治療術“枯木逢春”,在人界超級好用的“天下歸心”沒了,但是,就算他把這事說給別人聽,別人也只會以為他這是在裝傻充愣。

    畢竟在實力不夠的情況下,說自己是什么天命所歸、出生就紅光滿天異香撲鼻龍翔鳳舞,那就是死路一條。

    李寅寅猜測七宿的心理活動是這樣的:青龍也許是在裝傻,想要趁機除掉對他有異心的手下,換一個聽話的。

    李寅寅故意問心月狐:“怎么,你也想取而代之?”

    “我不是,我沒有,別亂說。”心月狐一本正經地表明忠誠的態度。

    李寅寅笑笑,心月狐,一個曾經真正坐過皇帝寶座的星官,在登基之前就二圣臨朝很久了,實際掌權四十九年。

    感受過權力的爽,怎么可能對權力沒有興趣。

    只不過時機實在太重要了,當年她能上位,是因為李治想要把關壟貴族攆走,自己獨掌大權,所以才有那么一系列的操作。

    當年她被迫退位,也是因為有利于她的繼承人打不過李氏家族冒出來一個特別能干的后輩。

    李寅寅感嘆:“你虧就虧在托身成了女人,失了法理上的正統,不然區區繼承人,最多讓你當太上皇,絕不可能讓你退回到則天大圣皇后的位置。”

    “哎,可不是么,我這幾天看到一個段子,說地府讓太宗隨便選一個皇帝登基之前的身份,太宗很自信,認為他就算穿成劉禪、光緒都毫無壓力,結果,他穿成了我,與李治正在同床共枕,哈……”

    心月狐笑起來:“他不僅必須繼續同床共枕,還得生出兒子,否則,他就算是天可汗,有一人可抵百萬兵之勇,也永遠沒有機會正大光明的登上皇帝之位。”

    “當年我天命加身,在這個年紀,也剛當了六年的才人,照現在這亂七八糟的情況,我能當上選調生,算是天道給面子,自己考公上岸,算我氣運不衰。”

    她又沖著李寅寅揚起一個大大的笑臉:“星君呀,能不能求您一件事?如果他不追問,您就別提起這事好嗎?就當給我一個小小的假期,我這人,就是懶嘛……如果組會可以不開,我是絕對不會去的……這個平白多出一個老板在頭上……哎,他又不管我發論文,又不管我改稿,也不管我成果,連設備和試劑都弄不來……”

    就差把“這么個廢物,要他何用”說出口了。

    心月狐要是就當青龍在人間這事不存在,也不調查,她就可以假裝無事發生。

    將來就算是天命回歸,青龍也不能因為這個而懲罰她。

    誰主張誰舉證,孟清華自己都拿不出證據證明自己是青龍轉世,而不是什么有治療異能的凡人,憑什么要求別人。

    但是,如果心月狐查了,且真查出結果了,她要是還敢當這事不存在,不認孟清華為主,那就是真·欺君罔上,將來要清算,她絕對跑不掉。

    有些事不上秤,不到四兩重。

    要是上了秤,一千斤都打不住。

    好奇心害死狐!

    狐狐是自由的~

    起碼現在,她完全沒有給自己找個上司的意愿。

    李寅寅猜想,如果二十八宿都在人間,大概他們都愿意認她。

    其他二十一宿是因為她是西極之主,跟他們沒有從屬關系,認了不虧,還多個能幫忙的朋友。

    至于白虎七宿,那是一種刻在血脈中的烙印。

    白虎星宿做為天下武將的典范,星宮命座里就自帶忠貞不渝屬性。

    “令行禁止”、“沒有錯誤的命令,只有錯誤的士兵”這些都是對武將說的。

    哪怕知道自己上去就是填線送死,武將和士兵也得去。

    文死諫,文臣可以犯顏直諫,跟皇上對著干,被廷杖打死,那是美談。

    武死戰,武將只能遵命。

    要是武將收到十二道金牌讓他回朝,武將覺得皇帝腦子有病,一掀桌子讓皇帝老兒閉嘴……都不用叫皇帝閉嘴了,讓皇帝派來的太監監軍閉嘴,那也叫造反,要么一反到底,奪了鳥位,要么就等著抄家滅族,就算造反成功,黃袍加身,也會被說得國不正。

    要是連武將典范的白虎七宿都不認主了,那可真是要天下大亂,天天嘩變。

    整個世界都要變成二十二萬美元就能來一回兵變的非洲大區。

    李寅寅以前只覺得天命是枷鎖,自己永遠只能趁紫微星不在的時候過一把至尊癮。

    現在頭上沒人管著,自己手下對自己忠心耿耿,確實挺爽的~

    特別是有了同行的襯托,四極星君只有自己手下忠心,這就更爽了~

    李寅寅心中了然,對心月狐說:“我明白,你放心,我沒跟他提過。”

    “我是真的只想過好這一生,與其費盡心思去奪青龍神格,我還不如努力考公呢!”心月狐對自己非常有信心。

    “我都準備好了,拳擊比賽、武術比賽我也報了……萬一蘿卜坑原定的主人出什么事不能去,我不就能頂上了嗎!”

    “想得真周到,”李寅寅鼓掌,“加油!”

    不管心月狐這番話是真心還是假意,她至少有一點沒說錯,她想奪青龍神格,還不如考公容易。

    鬼金羊能得手,是她跟地府熟,知道他們的業務漏洞,提前布局做了手腳。

    鬼金羊無聲無息的將朱雀魂魄蠶食,地府的生死簿上一點痕跡都沒留下,反正沒有天庭管著,朱雀轉世轉丟了地府也毫不緊張。

    心月狐沒有這層關系,事就不能這么干。

    心月狐見中年女鬼差還是滿臉擔憂,安慰道:“這一帶靈氣充沛,也許抽走的是土地的靈氣,如果動了人,我肯定有感覺。”

    “胡雅娟,干嘛呢?上課啦。”韓文靜和十幾個人從外面跑進來,手里還提著兩個包子,她一眼看見心月狐,便走過來人,把包子遞給她:“田思清買的,說請我們吃。”

    心月狐抽抽鼻子:“寧莊飯店的大肉包?我去,七塊錢一個呢!加上跑腿費得多少錢啊!我一會兒轉給她。”

    韓文靜搖搖頭:“要是錢就好了,她一早五點就起床,自己跑過去買的,我都不知道怎么還她的情。”

    “沒事,她不是選了跟你去年一樣的課嘛,你拿你的筆記和卷子給她唄。”

    “嗯。”

    心月狐轉頭跟李寅寅等人打了個招呼:“我要去上課啦。”

    轉頭就與韓文靜一起往樓上跑。

    鈴聲響起,整棟樓又恢復了安靜。

    魚仙十分得意地甩著尾巴:“田螺這個小丫頭,還挺懂事。”

    李寅寅附和:“那是,能跟你往來的水族,肯定對子侄教導有方,不然你肯定不會跟他們交好。”

    “哎,怎么樣才能知道靈氣是來自地下,還是來自人的身上啊?”中年女鬼差還在糾結這個問題。

    要是弄不明白,只怕她要焦慮到天荒地老。

    “找個在地下的問問唄,地里的靈氣被吸了,他肯定知道。”魚仙甩甩尾巴。

    在地下的……李寅寅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精舍里的那個無傷,巧了,被她弄死了,死得透透的。

    還有在地下的就是地狼,然而……他們全族都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

    李寅寅細細想了一遍,還有一個——青龍七宿之一的氐土貉。

    不知道他如今在不在人間,應該可以找孟清華問問。

    轉念一想,李寅寅心里在孟清華的名字上打了一個叉,問他還不如問尾火虎。

    李寅寅剛走出祥龍樓,忽然身后有人叫她:“星君。”

    是中年女鬼差。

    唉,當媽的心,真是一輩子都操不完。

    不知道她是想跟著一起去,還是又想要得到一個自己女兒肯定能得到保護的承諾。

    李寅寅正在想不讓她焦慮,但又不做什么有實質保證的官方說辭。

    她先開口了:“聽說星君大人就住在這附近?”

    “對。”

    “不知能不能借您的廚房一用?”

    這個目標有點出乎李寅寅的預料:“你要做什么?”

    “我女兒不喜歡吃肉包的,她早上肯定沒吃飯,學校的食堂她也吃得不多,她就喜歡吃我給她做的紫菜蝦皮雞蛋盒子……可是學校的宿舍不能開伙,所以……”她小心翼翼地陪著笑,用乞求的目光看著李寅寅。

    “哦,你用吧,我跟店里的人說一聲。”

    “謝謝星君大人!”她連連鞠躬道謝。

    李寅寅去了尾火虎那里,向他打聽氐土貉的現狀。

    尾火虎微笑道:“他現在叫洛垚,是永盛建筑集團的老板,饕餮的祥龍美食城,還有寧大的祥龍樓就是他建的,如果星君發現那棟樓有什么蹊蹺,星君可以直接問他。”

    “我還沒說呢,你怎么知道我是為了哪棟樓來的?”

    “如果是普通的五層樓,有什么必要找他,形制規整,沒有特殊防化要求,隨便一個小公司就能建。”

    李寅寅笑道:“你倒是清楚。”

    “那么多妖怪在那里出沒,如果不能掌握第一手信息,等出了事,一切就遲了。白虎星君不是曾在人間留下一句話么?我深以為然,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尾火虎不動聲色的給李寅寅戴了一頂高帽。

    該知道的信息都知道了,李寅寅還是很意外:“氐土貉?居然是饕餮的乙方?”

    氐土貉屬中央鈞天,那脾氣,都不能用自視甚高來形容了,以前就敢跟青龍頂嘴,李寅寅還興高采烈地圍觀過。

    他愿意給洪荒兇獸當乙方,擱以前,這絕對是賅人聽聞。

    尾火虎看出李寅寅的驚訝,他淡淡一笑:“沒辦法,給饕餮修這樓,不僅有錢賺,還能讓他積攢本命星相的土德……給得太多了。”

    第55章 媽媽

    氐土貉不在家,最近有一個大建筑公司倒閉了,留下一堆爛尾樓,業主哭哭鬧鬧,還有幾個從樓上往下跳的。

    國內幾家有頭有腦的開發商都被上頭叫去,看看哪家愿意接手,氐土貉也在其列。

    李寅寅先去找了婁金狗,問她手上有沒有東西能精確探查祥龍樓里的情況。

    “有有有!”婁金狗很久沒有被主上招喚,終于有機會效力,本命體的尾巴都搖得快要飛起來了。

    “看,我改良的神奇安心降魔小飛翼。”

    李寅寅:“……這個名字,起得像女士衛生用品,買兩套送行李箱的那種。”

    “這是起名策略,能引起好奇心!也能看出功能。”婁金狗對產品名稱非常滿意,對功能更是驕傲,她拿出一百五十頁的PPT,開始宣講。

    “這套設備有三種不同的模式, 第一種是匹配模式,用來測算屋主的命格八字與房子的方位屬性的相性關系, 第二種是搜尋能量力場,發正財的人要找正能量,發偏財的人要找負能量,第三種是普通驅邪模式,能驅走普通地縛靈和一些雜亂的能量場。”

    李寅寅看見第三個模式上還有“一鍵升級至尊臻享VIP服務”,好奇地點了一下,接通了一個呼叫中心,對方客氣地詢問她遇到什么問題了,具體描述,順便推薦了五款VIP套餐:

    銀牌VIP:僅除掉難搞的邪靈。

    金牌VIP:除掉邪靈的同時,還能保證一年之內再無其他邪靈作祟。

    鉆石VIP:比金牌VIP多兩年的保證。

    黑鉆VIP:比鉆石VIP多提供三次吉屋選址服務。

    永恒尊享VIP:除享受以上所有服務之外,贈送一次未來一次人生大轉折的預言。

    掛了電話,李寅寅笑問婁金狗:“接電話的不會是……”

    “咳,她們在人間沒事干,我總得給姐妹們想想出路。”

    這個呼叫中心的工作人員,正是婁宿之下的三顆主星和十五顆增星。

    “合適啊,一天二十四個小時,三班倒,一個主管帶五個話務員。”李寅寅笑道。

    婁金狗搖頭:“不是這么排班的,這樣排,她們就沒有休息日了。”

    李寅寅:“你自己上班都不止八小時,沒有雙休日吧。”

    “是啊,自己淋過雨,就想給別人撐一把傘。”婁金狗聳聳肩。

    這倒是白虎星天一脈相承的價值觀,否則如果主官對手下冷漠無情,甚至玩命壓榨,就算血脈里有天然的服從性,也少不得會鬧出是非來。

    “你都這么有錢了,還上班?”

    “不上班,我也接觸不到最新的理念和技術呀,寫產品簡介的時候,詞匯量就沒那么豐富了,而且還能接觸到不少客戶呢,我們總裁買了我不少產品,幾百萬一套的當天全款拿下。”

    好有道理。

    李寅寅把那個小小的設備拿去祥龍樓,得找個地方放著。

    最安全的地方,莫過于清潔工具間,保潔阿姨是自己人,學生和小偷都不會開工具間的門。

    下午回到店里,馮墨薛姍他們幾個都在,桌上還擺著幾碟零食:蜜汁肉脯、芝麻肉松,蜂蜜玫瑰杏干,糖炒栗子、香烤小魚干……

    馮墨在嚼肉脯,薛姍在咬魚干。

    樂樂的嘴里被塞得鼓鼓囊囊,還在不斷往里塞糖炒栗子。

    黃少蕓雙手捧著一個餡料滿滿的面餅,吃得一臉沉醉。

    介老頭不在,大概又出去曬太陽了。

    李寅寅眉毛微揚:“你們發財了?買了這么多零食。”

    薛姍嘴里含著一塊杏干:“是一個女鬼差來做的,就是你打電話的那個。她說她給女兒做飯,順便又做了這么多,說是不能白借了咱們的灶,讓我們笑納。

    蘇靈衣還學了她的配方,說以后做給我們吃,這會兒在廚房。”

    李寅寅去廚房,看見蘇靈衣手里拿著幾張紙,正在研究怎么增減配料,桌上還放著一碟淡黃色的糖塊,蘇靈衣指著糖塊:“這是她做來送給灶神的糖瓜。”

    “太會來事了!”李寅寅由衷感嘆,這哪里是借灶,這是全面聯絡感情。

    難怪人家死了十幾年,可能還在等排隊投胎,她一不是天上神仙轉世,二沒有什么驚天動地的功德,剛死沒多久,居然就能當上鬼差了。

    李寅寅拿著設備,去學校,只見玻璃水族箱前面擺了好多吃的喝的,還有鮮花。

    還有好幾個學生手里拿著零食大禮包,一臉虔誠地供奉在水族箱前面。

    “發生什么事了?”李寅寅不明白。

    被供奉的魚仙更不明白:“今天中午,就有幾個學生說靈靈靈,太靈了,沖了進來獻花,我也不知道發生什么事了。”

    “你們為什么要給魚送花?”李寅寅抓了一個學生問道。

    “求秋招通過呀,你不知道嗎,很靈的。”學生熱情地向李寅寅介紹魚仙人的故事。

    自從李寅寅說過魚仙很靈的之后,有幾個心向大企業,但是成績不溫不火,在可能成與可能不成之間的學生。

    他們抱著“只要傳說中很靈,就去拜”的想法,在水族箱前面拜了幾拜,然后就去筆試了。

    筆試成績出來,他們都絕望了,企業要招二十個人,那幾個人的成績是二十三、二十五、三十一,第二十三名的人還能指望前面有三個人突發惡疾,或者有了更好的OFFER不去面試,第三十一名是徹底歇了心思。

    誰能想到,企業突然通知他們可以參加面試,找人打聽才知道,今年筆試通過人數劃在了三十五人。

    這跟個人實力真的一丁點關系都沒有,就是純純的運氣啊!

    歡天喜地的三個人根本壓不住上翹的嘴角,滿世界宣傳魚仙人牛逼,魚仙人太靈啦!

    于是,就變成這樣了,明天還有幾場大公司的宣講會,同學們這是來臨時抱佛腳的祈福。

    他們說的那個大公司,正是婁金狗上班的互聯網公司,李寅寅發了個消息問她公司為什么突然決定擴招那么多人。

    婁金狗:【那事我知道,根本就不是擴招,是人力資源部副總的親戚也參加今年的秋招,在第三十四名,走特招需要驚動的高層太多,他就把筆試的線劃到三十五人,跟公司說的是精益求精,所以,其實最終錄取人數是不變的。】

    李寅寅:【哦~傳說中,為了與你握手,我與所有人都握手?】

    婁金狗:【哎呀,不要說得這么曖昧,不過,就是那個意思。dog.jpg】

    李寅寅看著一臉懵逼的魚仙,笑笑:“萬萬沒想到啊,你在這還領上功德了。”

    魚仙甩甩尾巴:“這得算野祭淫祀吧,我可不敢求功德,能別清算我就好。”

    “算不著你,門口那尊普希金雕像受的供奉比你多多了。”

    雖然李寅寅也不明白為什么漢語言文學系和英美文學系的都要來拜一個俄國作家,不過,人民群眾喜歡并支持,就這樣吧……

    李寅寅找到女鬼差,把什么什么小飛翼放進清潔工具間,之后,正好趕上學生下課,心月狐與韓文靜兩人說說笑笑地從教室里出來。

    中年女鬼差拎著一大包零食迎了上去,遞給心月狐:“囡囡,你們晚上學習太辛苦了,我給你們做了點零食,要是晚上學習累了,就吃點,墊墊肚子。”

    她又笑著說:“記得分給你們舍友吃呀。”

    “知道。”心月狐笑笑,她當然知道這些零食真正是想送給誰的,回宿舍后,她假裝不耐煩:“我又不喜歡吃零食,真是煩死了,你們有沒有人要吃,不吃我就都扔了啊。”

    田螺姑娘也跟著說:“我也不愛吃。”

    “啊?你們也太浪費了吧。”韓文靜震驚了,她打開一袋,聞著味道:“好香啊,你們真的都不吃嗎?”

    “你喜歡就都拿去唄,正好,要是真扔了,我還得找個很遠的地方扔,省得給她看見。”心月狐把一大包零食都放在韓文靜的桌上。

    韓文靜拿起一塊蜂蜜玫瑰杏干,放在嘴里,在杏干味道的深處,透出來一股她很熟悉的味道。

    她小時候就很喜歡吃各種蜜餞,但是媽媽說她吃外面買的那些人工合成劑太多的蜜餞不好,就自己做,為了減少白砂糖的用量,媽媽就用羅漢果或者甘草來做替代品,讓那些蜜餞的味道里又額外多出一點特別的味道,那種味道,在外面根本買不到。

    媽媽離開這么些年,韓文靜也再也沒有吃過好吃的蜜餞,漸漸的也就不吃了。

    沒想到,今天,她竟然吃出了熟悉的味道。

    想起媽媽一邊嫌棄她吃零食,一邊又到處找方子學著做。

    一邊跟她說要講道理懂禮貌,一邊在奶奶家,有親戚從一堆晚輩里點名讓自己去洗碗,說得女孩子就得多干家務,否則將來嫁到婆家洗不干凈碗會挨打的時候,出聲幫自己說話。

    韓文靜一個一個的吃杏干,想起媽媽在世時候的點點滴滴,眼淚忍不住一滴一滴地落下來。

    心月狐與田螺姑娘心有默契,她倆一個拆快遞,一個掃地,都當沒看見,免得韓文靜尷尬。

    晚上,韓文靜去夜跑,在路燈下,忽然一只小鳥撲扇著翅膀落在她的面前,那是一只很漂亮的粉黃色小鸚鵡,兩腮上好像被人涂了胭脂一樣,有兩大團紅色。

    小鸚鵡歪著腦袋看著她,韓文靜蹲下來,也盯著它,她在寵物店里見過這種鸚鵡,好像叫玄鳳。

    玄鳳沖著她張開嘴:“花花在肚子里打起來。”

    韓文靜全身一震,她打小不愛吃胡蘿卜,四歲生日的時候,媽媽給她做了許多好吃的,用胡蘿卜雕刻成不同形狀的花朵擺在旁邊裝飾,自己一口氣吃了好多,媽媽還繼續忽悠她,說這些花花會為了爭吵誰先進的肚子而打起來,為了肚子里的和平,要她吃下不同款式相同數量的胡蘿卜花。

    那時候自己信了,特別認真的吃,生怕少吃了一朵,花花在自己肚子里打架。

    韓文靜想起前幾天跟著自己一路的老鼠,心中一動,脫口而出:“你是不是我媽媽?”

    玄鳳歪著頭整理自己的羽毛,沒有理她,韓文靜覺得自己是不是傻了,居然認為自己媽媽變成一只鳥,真是瘋了,自己還是個重點大學的理科生,怎么跟個神棍似的。

    這種鳥肯定是誰家養的寵物鳥,說不定過一會兒,它的主人就會找過來。

    韓文靜剛要起身,玄鳳突然張開翅膀,跳上她的頭頂,用嘴一下一下地給她順頭發絲。

    韓文靜抓住它,把它放在地上,大步向前跑,忽然肩膀上一重,玄鳳撲楞著飛到她的肩頭,緊緊抓著不肯松,還用腦袋蹭蹭她的側臉。

    “你真的要跟我走嗎?你的主人會傷心的。”韓文靜說。

    玄鳳閉上眼睛裝睡。

    韓文靜沒辦法,在原地等了一會兒,眼看著宿舍門要關了,她才不得不起身,將玄鳳帶回去。

    她不知道鸚鵡吃什么,就打電話給李寅寅,李寅寅告訴她一些鸚鵡的飼養注意事項之后,問她這個鸚鵡的身體狀況怎么樣,韓文靜說感覺挺好,應該是別人家養的,不知道怎么樣才能找到它原來的主人。

    李寅寅說:“那你就開著窗戶,如果它想走,隨時都可以離開。”

    韓文靜:“也只能這樣了。幸好我們宿舍的窗戶都裝了窗檐,只要不是臺風,下一點小雨,打不進來。”

    掛了電話后,李寅寅看著中年女鬼差:“值得嗎?等她這一世結束去投胎,就有新媽媽了,她不認識你,也不知道你為她付出了什么。”

    “值得。”中年女鬼差微笑,“她剛出生的時候,我抱著她,軟軟的,她沖我笑,抓著我的手指……那個時候,我就發誓,我一定要保護她,把最好的都給她,讓她一輩子開開心心……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能看著她長大成人,過上幸福美滿的生活。”

    傍晚,在婁金狗的儀器安裝三小時之后,系統收集到整棟樓的異常能量。

    今晚是滿月,天陰星精華最盛,散落在全世界的大妖巨魔都會出來吸兩口。

    到處都是超高濃度的靈氣交互。

    就連紫袍道士都無法分辨哪個是天賜,哪個是人工,自然也無法趕過來出手阻撓。

    李寅寅判斷,如果在祥龍樓抽取靈氣的人想要加快收集的進度,必然不會放棄這個時機。

    晚上十二點,子正。

    祥龍樓里還有在做過夜實驗的學生,他們還在互相開著玩笑。

    一位廣州同學吐槽道:“哎~早知道讀大學也得一夜一夜的不睡覺,我還不如繼承我家的士多,每年端午的時候,我媽就包好多裹蒸粽,一蒸蒸一夜,她就一夜不睡覺,看著火,那個時候,我念書的全部動力就是不想這樣,結果,我現在跟賣粽子有什么區別?!”

    心月狐無情地回答:“有的,時間夠了,粽子一定會熟。做實驗,可能一無所獲。”

    同學們急了:“呸呸呸!”

    “不許亂說話!”

    同學們生氣歸生氣,但是不敢真對她做什么。

    實驗室被炸了半拉,唯獨她的膠片沒有受影響,及時轉移到別的實驗室。

    這叫什么,這叫幸運女神。

    現在同學們進實驗室,都要先跟她握手,然后她再跳一遍那天跳給機魂的祭祀舞……其實就是擺出奧特曼沖天的姿勢,大喊一聲:“成功!”

    李寅寅對此評價:“好好的一群大學生,跟原始部落的人一樣迷信。”

    今天晚上的實驗很重要,大家都不回宿舍了,就在實驗室里硬等。

    快要到凌晨一點的時候,其他人都困得東倒西歪,心月狐偷偷跑出去,在一樓與李寅寅會合。

    果然如李寅寅所料,今天晚上,靈氣被抽取的特別多,一不小心露了痕跡。

    靈氣不是來自地下,或是某個教室,而是來自整棟樓!

    心月狐大為不解:“這樓成精了?”

    無機物成精倒不是稀罕事,玉石琵琶精、石磯娘娘都是無機物,大樓成精也不是不行,比如《閃靈》里主角待著的那間酒店。

    不過,石磯娘娘多少跟女媧沾點關系,玉石琵琶是得到妲己溫養之后才得到靈識,閃靈的酒店有印第安人的詛咒……這樓里有什么了不起的東西?實驗屢屢失敗的怨念嗎?

    李寅寅站在一樓大廳的正中,大廳的燈關了,只有水族箱里的燈管閃著幽光。

    水族箱看似被隨意擺放成隔斷墻,如果有人能從高處俯視,就會看出那是一個封印符文。

    不讓什么東西跑出來的符文。

    “讓你的同學都離開。”李寅寅下達任務。

    心月狐回到實驗室,大叫一聲:“我剛想起來,我前幾天抽中了好再來的五百塊錢抵用券,還有一個多小時就過期了,有沒有人要跟我一起去吃?!”

    寧大的南門24小時開放,在南門外有一家價格挺貴,味道不錯的好再來飯館,營業到凌晨三點,一般同學們是有開心的事需要慶祝,才舍得去一趟。

    心月狐這么一句話,實驗室里的同學們都精神了,跟著心月狐離開實驗室。

    等人都走光,時間已經過了子時,靈氣外泄果然明顯減緩。

    李寅寅將水族箱的燈關掉,馮墨和蘇靈衣將水族箱推開,現在大廳里已經沒有封印。

    整棟樓開始顫抖,墻面出現一條一條的龜裂。

    大樓再次被李寅寅的西庚銳金結界罩住,無論它發生什么,凡人都不會知道,他們最多在明天發現這不幸的樓又倒了。

    李寅寅站在大樓正門間,看著這棟祥龍樓的格局。

    噴泉池,是供在樓前的三柱香。

    地燈,是供給亡魂的買命錢。

    一樓大廳的吊燈,是饕餮親自制成的鎮魂燈。

    就連玻璃上,都繪著金錢劍的抽象紋路。

    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防止樓里的靈魂逃出來,讓她永遠被控制。

    那個靈魂不甘心,如果貿然揭開封印,她就會像童話里被封在壺里的邪魔一樣,將觸及的人和物全部毀掉。

    李寅寅不能確定那靈魂到底是個什么東西,不敢托大,才挑了這么一個日子,在她的靈氣被猛抽完,最虛弱的時候揭開封印。

    “蘇靈衣,你出去。”李寅寅出聲趕蘇靈衣,“你身體還沒恢復,留在這里也是送死。”

    “已經好了!我要留在這里,萬一出來的東西,你們不認識,我還能幫你打聽打聽。我知道我也就這點用了,你不能讓我徹底變成廢物吧。”

    李寅寅伸手推他:“廢物有什么不好,你不要跟馮墨薛姍比,要找到自己的賽道,你是店里唯一會做飯。”

    馮墨適時的應和:“就是,你會做飯,至少比樂樂強那么一點。”

    李寅寅扶額,果然,身為犬科動物,蘇靈衣不能容忍自己被拿來跟倉鼠做比較,更不不愿意承認自己不如另一只犬科動物。

    他打死也不走。

    此時想走,也來不及了,大樓轟然倒塌,上次只是朱雀炸了一部分,現在是整個樓好像被核平了一樣,變成一灘粉渣渣,什么都不剩。

    那股力量不僅碾碎了大樓,還在結界之中左沖右突,越發煩燥,好像下一刻就要沖破結界,在毫無防備的人間大殺四方。

    此時一個粉黃色的身影沖進結界,它的身上包裹著一團黑色泛金的煙氣,下一刻,煙氣與無影無形的力量相遇,幾乎被撕碎。

    煙氣即將消散的那一刻,金光大盛,隱隱照出那股力量的本相,它甩著尾巴,耳朵尖尖,張開血盆大口沖著李寅寅齜牙。

    李寅寅并非降魔除妖專業戶,她甚至還有些同情這個被封在樓中的倒霉靈魂。

    誰給封印那么久不發瘋呢。

    李寅寅決定給它一點時間,讓它先發泄發泄,等它冷靜下來,也許可以溝通。

    她雙手白光乍現,張開一道無形幕墻,將馮墨、蘇靈衣和玄鳳罩住,任由那股力量亂躥。

    只聽幾聲脆響,那股力量撞在慕墻上幾回,始終撞不破,又轉頭沖向結界上方,企圖沖出去。

    玄鳳身上的金光越來越強,原本半透明的模糊影子變得越來越清晰,就是一只黑色的狐貍,身后有九尾。

    隨著它一下一下的撞擊,結界開始破裂。

    “九尾狐竟然這么強!”在馮墨心里,李寅寅的結界牢不可破,能毀壞它的,必然是能毀天滅地的大妖。

    李寅寅冷哼一聲:“不是它強,我的長處本來就不是結界,玄武那老烏龜的結界才最結實。對于我來說,進攻就是防守!”

    此時,結界轟然破碎,那道影子瞬間就要沖出去。

    下一秒,李寅寅在黑狐身旁閃現,伸手抓住它的后脖頸,向地上摔去,李寅寅伸手按在它的頭頂。

    就連地獄魔王被白虎按住靈臺,也只能全身無力任由擺布,但是這只黑色九尾狐居然還在掙扎。

    折騰這么久,沖天煞氣沒有消除一點,可見它的氣性有多大,真讓它跑出去,說不定大半個地球都不夠她撒氣的。

    “不好意思,雖然你挺可憐的,不過讓你跑了,其他無辜的人更可憐。”李寅寅的右手現出白虎銀槍,她舉起右手,重重下落,卻被人抱住了胳膊。

    是蘇靈衣。

    他雙手緊抱著李寅寅的胳膊,用肩膀架住了即將下落的銀槍。

    他聲音顫抖:“不要……求你饒它一命。”

    黑色九尾狐猛然跳起,出爪如電,尖利的爪子向李寅寅的脖子落下。

    蘇靈衣感到腦后有風,想也沒想,轉身替李寅寅擋下這一爪。

    李寅寅大怒,左手握住黑狐沒有來得及收回的爪子,用力一握,狐爪被扭曲成一個奇異的形狀。

    “兇性這么大,留不得了!”李寅寅伸手將蘇靈衣攬住,將他扔給馮墨:“看緊他!”

    話音未落,手中銀槍直取黑狐心窩,那里有什么東西擋住了槍尖。

    黑狐發出一聲尖嘯,接著,就軟軟地倒在地上。

    李寅寅伸手探進它的心口,掏出碎成了三塊的四方形紅色瑪瑙,瑪瑙上陰刻著饕餮紋。

    “我就猜那玩意兒沒安好心。”李寅寅哼了一聲。

    她轉頭抬起蘇靈衣的下巴:“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為什么要影響我拔槍的速度。如果這個解釋不能讓我滿意,我就送你和它一起上路。”

    蘇靈衣低喘幾聲,一雙眼睛含淚看著李寅寅:“她是我媽媽,狐族大祭司。”

    第56章 與饕餮的談判

    現場沉默了三秒,李寅寅對蘇靈衣說:“你先看看能不能讓她恢復神智,如果不能……要么得重新找個地方不讓她傷人,要么就讓她徹底消失。”

    聚完餐變回原形趕來的心月狐從小包包里掏出一板止疼藥,遞給蘇靈衣:“來一片?”

    蘇靈衣搖搖頭,神情悲愴地抱著黑狐,他割破自己的手掌,將帶著血的手印在它的眉心,希望媽媽能早點醒來認出自己。

    心月狐與青龍小聲嘀咕:“白虎星君說話實在太過殘忍,哪能直接這么跟人說你要么管好你媽,要么就送你媽上路。

    跟我們青龍星天那種先鋪墊情緒,再層層遞進,最后再委婉給出結果的方式完全不一樣。”

    趕來記錄儀器實際使用參數的婁金狗鄙視地斜了她一眼:“你們這些只會在后方瞎逼逼的人當然有時間慢慢聊,我們要是這么說話,你猜你們還能坐穩嗎?要是讓你聽見‘我不要傷亡數字,我只要塔山’你是豈不是要瘋了?”

    玄鳳氣息奄奄,比黑狐傷得還重。

    孟清華站在玄鳳身邊,伸出手,要為它救治,李寅寅搖頭:“沒有用的,看看黑狐吧。”

    玄鳳身上的黑氣漸漸凝成實體,化成一個黑色的小牌,上面用金字寫著:“陰差行走,活人回避。勾魂拘靈,鐵面無私。”

    那是陰司發放的鬼差證。

    能照出所有靈體的原形,將它們變成可以拘拿的實體。

    但合法范圍僅限于陰差被分配的生死簿名單上的靈體,拿去照其他的靈體,屬于公器私用,不管是好意還是惡意,都全部按枉法處置。

    鬼差枉法的下場就一個:魂飛魄散。

    李寅寅測出了樓內有靈體,卻不知道靈體是什么。

    如果沒有本相,靈體就是最純粹的力量本身,是沒有天敵的。

    有了本相,天道法則就會給予許多額外的東西,比如天敵、比如習性,以及身體上的弱點。

    李寅寅不確定能不能收服純粹的力量時,中年女鬼差主動提出,愿意用自己的鬼差證去驗一驗那道靈體的本相。

    “如果不收服它,我女兒也會受害,要是我女兒出事,我也不想活了。”

    李寅寅和心月狐勸過中年女鬼差,可以把眼光放長遠一些,如果韓文靜死了,也就是重新投胎,她在下面當鬼差,還能幫女兒一把,投個好胎。

    但是她死活不聽,堅持要讓從自己肚子里生出來的女兒擁有一個長命百歲的好結局,而不是剛活到二十歲就銷號重開。

    “我女兒不可能投到大富大貴的人家,她也沒有天賦過人的命格,你們不知道,她從高二開始就在焦慮高考,頭發大把大把的掉,吃不下睡不好,太可憐了,我都看得難受,我不想讓她再經歷一次那樣的痛苦了。”

    她這么一說,心月狐立馬就表示贊同,她上的是中關村三小,以前一年跳一個孩子,小學生的壓力都這么大了,再來一次,又是幾年后的事,說是人口下降,但是大家都往好學校擠,名校的競爭依舊強大,再投胎一次真的很難保證過上現在同等的生活。

    連心月狐都這么說,再加上鬼差的堅持,李寅寅便同意了她決意自我犧牲的意愿。

    只是畫皮不能持有鬼差證,會化掉。

    不找實體依附,又會很快被地府發現,把她

    抓回地府處罰。

    樂樂找到一只剛咽氣的玄鳳,讓中年女鬼差附身上去,她這才能帶著鬼差證沖來。

    現在,地府的公務員行為規范被自動觸發,濫用鬼差證的鬼差,即將煙消云散。

    一股煙氣從玄鳳的身體里擴散出來,那是中年女鬼差,她的身體已經難以聚合。

    “你還有什么事情想跟你女兒說的?”李寅寅看著它。

    “對于她來說,我早已經死了……”說話間,她已經徹底消散。

    那只玄鳳,雙爪死死扣在棲身的小樹枝上,身體早已僵硬。

    另一邊,在青龍和蘇靈衣的努力下,狂躁的黑狐安靜下來,血紅的眼睛漸漸變得清明,她看著蘇靈衣,輕聲問道:“好哭寶,是你嗎?”

    蘇靈衣面露喜色:“是我!阿媽,你醒了?!”

    “嗯……”

    “你怎么會在這棟樓里?是不是饕餮做的?我們分開之后到底發生了什么……”

    “再不找個皮囊裝她的靈體,一分鐘之內她就得散。”李寅寅的聲音打斷了蘇靈衣訴說別情離緒的聲音。

    孟清華不滿地抬起頭看著她,他正在組織語言,想怎么用一種委婉的方式提醒蘇靈衣不要沉迷與黑狐的重逢,李寅寅這也太直接了,蘇靈衣身上也有傷,哪能受得了這么大的刺激。

    李寅寅不止提出問題,還給解決方案:“愣著干什么,那張畫皮現在在教職工宿舍里躺著,趕緊把她送過去啊。”

    蘇靈衣剛才被她一嚇,大腦一片空白,一時也不知道怎么辦,現在聽她這么說,便下意識地照做,完全沒有多想。

    朝陽初升,躺在宿舍床上的韓文靜睜開眼睛,又閉上。

    昨晚她夢見媽媽了,她好像變得很小,坐在地上,媽媽摸了摸她的頭,什么都沒有說,轉身就走,她拉著媽媽的裙擺,不想讓媽媽走,媽媽把自己最喜歡吃的蜂蜜杏干從小口袋里拿出來,努力伸手遞給媽媽,媽媽接過之后,又塞到了她的嘴里,還拿了一只裝滿了芝麻肉松的瓶子給媽媽,她欣喜地接過,松開了拉著媽媽的裙擺。

    肉松很香,她埋頭吃了兩大口,都沒有聽到媽媽說她吃太多會吃不下飯的聲音,抬起頭,媽媽已經不見了。

    韓文靜又把眼睛睜開,與夢中一般無二的肉松香氣飄過鼻尖,她震驚地坐起來,看見下鋪的胡雅娟正擰開一個裝滿肉松的瓶蓋。

    那是“她遠方親戚”做的,胡雅娟說自己不愛吃零食,全送給她了,她就隨手放在了桌上。

    韓文靜跳下床,胡雅娟嘿嘿一笑:“早上不想去食堂,給我吃點唄。”

    “嗯。”韓文靜也伸過手,捏起一點肉松放在舌尖,沒錯,就是與夢里一樣的味道。

    心月狐看著她眼淚不住往下流,趕緊放下肉松,扯了幾張紙巾,手忙腳亂地替她擦:“怎么了這是?我……我就吃了一點啊……”

    “不是,跟你沒關系……我想我媽了。”韓文靜用力擦了擦眼睛。

    “我媽是在我高考之前半個月走的,我那個時候在寄宿制縣中,沒有一個人告訴我這事,一直到我高考完了,我才知道。我都沒有見到她最后一面……”

    “其實,我知道她撐得很辛苦,到最后全靠紅處方藥壓著,打完藥,人就不疼了,但也沒有知覺,昏昏沉沉的……媽媽死了,是解脫,我有心理準備的,讓我見我媽最后一面會怎么樣啊!

    考上大學有什么用!我連我媽最后一面都沒有見到!”

    韓文靜說著說著,又流下淚來,心月狐與田螺姑娘都盡心安慰她,她努力平復心情,說自己沒事。

    祥龍樓那里已經引起了騷動,心月狐和田螺姑娘借口說想去食堂吃早飯先走了。

    韓文靜還是無法從悲傷中走出去,她給媽媽的手機號碼發了一條短信:媽媽,昨天晚上我夢到你了,兩年,你在那邊還好嗎?我一直在用你送給我的鋼筆,它陪著我高考,陪著我考四級,還有很多次重要簽名,我都用它寫的,它已經有點漏水了,修筆的人說要換一個筆頭才行,我不想換,換了以后,它就不是你給我的那一支了。媽媽,我想你,能不能經常到我的夢里來看看我?

    短信發出后沒幾分鐘,忽然,手機震動起來,是一個陌生號碼,韓文靜接了起來,對方熱情洋溢的問她是否需要貸款,是否需要理財服務。

    韓文靜一聲不吭,掛了電話,覺得自己很可笑,到底在期待什么啊,怎么可能有回復。

    她收拾了一下,準備出去上課,剛走出去沒幾步,就聽到了一個晴天霹靂般的消息:祥龍樓塌了。

    昨晚中了狐惑術的同學們終于想起他們還有做了半拉的實驗在樓里,哭天搶地往祥龍樓跑。

    此時校工已經將現場圍起來,不讓教職員工和學生靠近,免得造成意外傷害。

    隔著繩索,大家還是看到了那樓塌的非常之徹底,碎到令人難以理解的程度了,有一個同學喃喃道:“我想起了一招從天而降的掌法……”

    很快就有人過來清理善后,到下午,曾經的一棟樓,只剩下了一片水泥地基,根本看不出來什么。

    距離第一個人發現樓塌的五小時后,校園傳說已經傳到5.0了。

    有說是以前跳樓學生的冤魂作祟,也有說是祥龍樓開工的時間不好,正好是木星當值,應了“太歲頭上動土”的舊話,還有說其實是校領導挪用公款,報賬都報到了祥龍樓里的設備上,故意弄塌,就是為了平賬。

    ……

    別的都越傳越沒邊,唯有昨天晚上,本來應該留在祥龍樓里做實驗的那十幾個學生莫名離開,逃出一命這件事,是有實據的:他們都拍照發了朋友圈,有人夸獎自己的努力,有人開心同學請客。

    根據從廢墟里扒出來的時鐘和飯店上菜速度判斷,他們離開實驗室的時間,跟大樓倒塌時間就差了半小時。

    他們為什么突然走?因為要夜宵。

    為什么吃夜宵?因為同學胡雅娟說她中獎了。

    但是,根據好再來的老板說,他們店根本就沒有參加過什么免費試吃、抽獎的活動。

    被人問到頭上,心月狐臨時編了一個理由,她說自己看錯了,她的賬上真的有一張500元抵用券,但那是一個叫再回首的造型工作室,消費28888可以抵500塊。

    到了飯店才發現自己把“再回首”記成了“好再來”,但是這么多同學都殷切地看著她,還說她是小福星、運氣好、跟著她有肉吃……這么多高帽子戴下來,她只能咬咬牙,自己認栽,掏錢買面子。

    特別合理。

    雖然,她沒真的抽中抵用券,但是,她真的是所有同學的福星,要不是她突然拉著大家出去吃夜宵,他們就得像這些設備一樣被埋在廢墟下面了。

    逃出一命的同學們紛紛給她轉錢,轉得比昨天晚上吃的那頓多多了。

    上課的時候,韓文靜忽然感覺手機一震,打開一看,是一條短信,是她媽媽的號碼發來的:

    抬頭看看天空,媽媽是最亮的那顆星,你所想所愿所求所得,媽媽都知道,媽媽每時每刻都在念著你,你被她的愛所包圍,媽媽希望你努力生活下去。她只是拋卻了肉身,化為你看不見的靈魂,你可以自由的去她想去的地方,看遍山川湖海,和風一起暢游,媽媽會在想你時回到你身邊,你看不見媽媽,但你身邊刮起的一**,搖晃的樹葉花瓣,都是她在跟你打招呼。

    韓文靜整個人都傻了。

    過一會兒,手機又震了一下:現在這個號碼是我在使用,不要害怕。

    韓文靜用力抹了一下眼睛,回復:謝謝你好心人,祝你一生平安順遂。

    祥龍樓第一次出事還能說是軟裝材料不過關,第二次塌成這樣,實在是很難解釋。

    這件事祥龍集團死命給壓了下來,電視臺和各大官方媒體都沒有播,網上的消息也在第一時間被清除干凈,只剩下一些學生自己傳的照片。

    本來照片也能引起別人注意,但是,轉發這些照片的都是那種AI配音的營銷號,張口就是地龍翻身,太古魔君,外星人,蜥蜴人,黑暗會……

    內容太過抽象,導致平時高強度網上沖浪的人群覺得這玩意兒太過弱智,掃一眼就關掉了,根本就不想看,更不愿意轉發,免得被人嘲笑智商不高。

    對于學生也沒什么好解釋的,校內的論壇搞起了新春聯歡會邀請流量明星的評選,先提名,再提票,哪位愛豆獲票最高,校方就想辦法把他請來,讓他出現在學校的新春聯歡會上。

    男女明星各選一位。

    這下,校內論壇上展開了粉黑大戰,學生們也努力為自己的愛豆拉票。

    樓塌了就塌了唄,反正又沒傷到人,沒過三天,除了那天晚上死里逃生的學生,再沒人提起這事。

    輿論壓下去了,但是校領導這邊還是沒完,要龍興伍給一個解釋。

    一輛奔馳停在虎虎寵物店的門口,司機跑著去開車門,龍興伍背著雙手走進虎虎寵物店,他看著一屋子用幻術變出來的動物,冷笑一聲:“星君,我們素日井水不犯河水,你用障眼法騙人,我也不會舉報你,你說你為什么總要與我過不去?”

    李寅寅靠在椅背上,用下巴示意:“坐。”

    龍興伍大馬金刀往沙發上坐下,雙腿張開很大,一個人占了三人沙發的一半,挑釁意味十足。

    “你還是把腿稍微收收吧,沒看網上的男人說么,被上過的人腿才會張這么開,經歷越豐富,腿張得越大。”李寅寅微笑,“現在有一種軟件,能一鍵消除身上所有的衣服,前幾天附近大學和高中的女生跟我說,現在最流行的是健壯大叔受,以你這樣的身材,這樣的容貌,這樣的身份,我這邊門口人來人往,要是被人拍下來,還不知道會被P成什么,可能已經生過三胎了。”

    龍興伍就是來興師問罪的,結果氣勢剛擺出來,就被李寅寅打斷了施法。

    “星君不必再東拉西扯,你為什么要毀了我的樓?”嘴上這么說,龍興伍借著端水的動作,不動聲色地換了個姿勢,蹺起二郎腿。

    李寅寅回道:“你把我一個朋友的身體打碎,和在水泥里蓋成樓,我只把樓拆了,都沒有來找你,是不是已經對你很客氣了?”

    “你的朋友?”龍興伍狐疑地看著她。

    “純狐族的大祭司,純狐女婍。”

    龍興伍冷笑道:“羿誆我落入的陷阱,就是純狐族給他設計修建的,我重生時,已是人間的東漢末年,整個純狐族已不見蹤跡,星君如此栽贓,是不是太過份了。”

    李寅寅臉上波瀾不驚,心中開始反思,她只記得饕餮是上古兇獸,肯定出生在純狐族滅亡之前,就沒有查時間線。

    饕餮是在羿業績結算名單里的兇獸,這個羿不管是指大羿還是后羿,純狐族確實都沒有滅亡。

    大羿在后羿之前,而后羿一個叫寒浞的手下的妻子就是純狐族。

    大意了。

    在沒有山窮水盡之前,李寅寅絕不認輸。

    她抬了抬眉毛:“哦?你的意思是,你不知道樓里封著什么東西?噴泉做的三炷香,燈光組成的紙錢,只是你的個人審美?”

    “我知道里面有靈體,但那又如何?”龍興伍冷笑地看著李寅寅,“星君或是星君的手下難道沒有利用過尸體為自己所用?”

    那當然是有的,打仗,特別是古代,能善待平民已經是驚天地泣鬼神的仁善之師了,敵人那是絕對沒有人權的,等同于牲畜,對牲畜做什么都很合理。

    李寅寅攤開雙手:“沒什么,成王敗寇,這個道理我懂。如果被我利用過的尸體的親朋好友要找我報仇,我不反對,當然,我也不會束和就擒,站著的是贏家,躺下的是輸家。”

    她這是要動手了嗎?

    龍興伍全身肌肉繃緊,神色冷峻盯著李寅寅:“星君的意思是,今天要替純狐族的人找我算賬?”

    “既然不是你下的手,我找你算什么賬?我只想問你幾個問題,龍總不會連說幾句話都不愿意吧?”

    “你先問,我不一定答。”

    李寅寅開口:“這樓用女婍的身體,只是為了吸取大地的靈氣嗎?”

    “對。”

    “你知道里面是女婍?”

    “知道。”

    “既然不是你滅的純狐族,那就不是你殺的了,那么,女婍的身體,是誰給你的?”

    “地上撿的。”

    李寅寅垂下眼睫,輕輕一笑:“是像在沙漠里撿核彈那樣撿的?”

    “隨你怎么理解。”

    李寅寅又問:“大地靈氣是正統修行者才要用的,你是天生異獸,又走的邪修一路,你要大地靈氣做什么?”

    龍興伍揚起嘴角:“人類,最講孝道,我既然是借了老家伙的血脈出生,那自然也應該遵守,我用地靈養我父親的命格,算得上孝感動天了吧?”

    “哦?是續你父親的命格,還是曲線救國,想讓你的小媽舍不得離開你?”最后一句聲音大了點,驚醒了剛剛趴在陽臺上睡覺的薛姍。

    薛姍驚喜地站起身,從陽臺上躥到外面,計劃在天黑之前,將饕餮跟朱雀小媽有一腿的故事在方圓三百公里之內,進行全方位無死角的廣播。

    龍興伍不以為意:“人活著,就會有很多用處,星君為什么不說我只是想要為奢侈品行業去庫存,他活著,能帶動很大的消費能力,也能為娛樂八卦事業添磚加瓦?”

    “龍老頭祖上九代洗女,攢下了富貴與兇煞并存的家族運,你投生在他家,又吸了他前面幾個兒女的生命,嬰靈煞氣卻只知對著父母,你手上干干凈凈,就算有天譴,也落不到你頭上來。”

    龍興伍不以為意:“星君何必說得這么難聽,要不是他們家九代人至少殺了二十幾個女嬰,煞氣沖天,為我引路,我也不能這么快就找上他們家,我不過是借勢而已,龍家那八代殺女嬰的長房男丁現在都在十八層地獄里,殺一二三四個女嬰是在十八層地獄,就算多殺五六七八個男嬰,還是在十八層地獄里,龍老頭又沒有因為我而多受處罰。”

    “你知道周金鳳就是朱雀?”

    “本來不知道,鬼宿找上門之后就知道了,她想把朱雀的魂魄和氣運都帶走,我自然是不能同意的。”

    鬼宿專業是操控鬼魂,饕餮專業是什么都吃,包括鬼魂。

    鬼宿完全奈何不了饕餮,只得認慫退走。

    “鬼宿現在在哪里?很久沒見到她了。”

    “她很好,星宿不死不滅,你不會為她擔心,她也不會來找你麻煩。”

    鬼金羊現在在妖管局工作,本來只是把她關起來,后來發現她能招喚鬼魂,可以同時做很多工作,于是,尾火虎把她從單純的羈押犯,變成了勞改犯。

    李寅寅看著龍興伍:“咱們商量一下,你告訴我,到底是誰教你用狐族祭司吸靈氣,我就不殺了周金鳳,如何?”

    周金鳳一死,朱雀的最后一縷魂魄與氣運就會重入地府,再加上鬼金羊身上的十分之九魂魄,青龍白虎聯手助朱雀重生并不困難。

    “你怎么能殺人?”饕餮是真沒想過,星宿正神能像他這么不要臉。

    李寅寅笑笑:“你不是知道我用尸體干過什么嗎?借君項上人頭一用沒聽說過?只要我用法術潛入,不用法術殺人,一磚頭拍死她,都不會有天譴。要不你來試試,能不能防得住我,你能防得住我一個,能妨得住青龍七宿加白虎七宿?對了,還有鬼金羊,最想朱雀死掉,好調換命格的就是她。”

    龍興伍猶豫著開口:“是……”

    話沒說完,就聽見一聲炸雷在頭頂轟響,一個廣告牌硬生生被雷劈斷,砸在虎虎寵物店的門前。

    外面明明陽光明媚,藍藍的天上飄著朵朵白云,完全沒有打雷的可能性。

    李寅寅出去張望了一眼:“意外,旁邊有個變壓器燒壞了。”

    龍興伍搖頭:“你自己相信這是意外嗎?如果我說了,可能形神俱滅,不說,只是在這個世界待不下去,我可以去別的世界從頭再來。”

    “去別的世界,說不定你就是食物鏈的底層了。”

    龍興伍笑笑:“那又如何?老鼠蟑螂不也活著?換一個地方,哪怕是做老鼠,我也能當鼠王。”

    “你說得有道理,不過,搬家總是麻煩事。你難道不想在這個熟悉且已經打下根基的地方繼續待下去?”

    饕餮用盡手續想要留著龍老頭的命,就是想讓周金鳳不離開,他要借她身上的朱雀氣運讓他在人間過得順風順水,這么努力經營,當然不會真的舍得全部推倒重來。

    “我當然想留下,但是星君要的保護費太高了,我給不起。”

    “嘖,怎么說得我才是上古兇獸一樣……金銀、紙鈔、珠寶、地契、世上的東西可以對價,消息也可以對價,剛才的問題不問了,換一個。”

    李寅寅起身向龍興伍走去,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這些靈氣,全部給龍老頭,足夠他返老還童了,現在看他還是垂垂老矣的模樣,你用地靈又沒有用……是被別人抽成了吧?給其他修正道的妖怪,你沒這么好心,那就是給其他正神用。能比你身份高,讓我無法感知到且一定留在人間的正神就那么幾個……”

    她伸出右手食指:“西王母……”

    又伸出一根中指:“東王公……”

    再伸出無名指:“碧霞元君……”

    再伸出小指:“泰山府君……”

    最后伸出大拇指:“不拘一格用兇獸,又需要大量靈氣的第一人,女媧大神。”

    李寅寅眼睛微瞇,看著饕餮:“我猜,你是接了女媧大神的委托,現在人間如此不太平,地上有靈氣也經不起人類對轟,所以,你想辦法吸取大地靈氣,等巴以、俄烏、韓朝互相扔核武器滅世之后,再將靈氣灌回去,進行第二次補天工程。”

    饕餮笑著搖頭:“星君也太抬舉我了。”

    “如果不是的話……那就是……有人要用靈氣修補被顓頊帝砍斷的通天建木,是不是?”

    龍興伍全身一僵,他沒有回答,但是他的表情已經回答了。

    “我知道了,你走吧。”李寅寅擺擺手。

    有能力將建木扶起的人妖仙魔,不超過一百個,會留在人間的更少。

    龍興伍正要離開,李寅寅忽然叫住他:“對了,你抓緊把祥龍樓重建,同學們等著用呢。”

    雖然,樓是李寅寅拆了封印才會弄塌的,但是,如果樓里本來就沒有封什么東西,又怎么會因為移動幾個水族箱就塌。

    所以,要龍興伍重修祥龍樓,李寅寅非常理直氣壯。

    正好祥龍美食城已經竣工一段時間,李寅寅要求先看看美食城,別他又在美食城里動什么手腳。

    去的時候正趕上消防隊員給員工們進行演防演練,包括急救演習等等。

    李寅寅一眼就看出其中一個消防隊員不是人,是龍。

    不是東方龍,是西方龍。

    就是挺著圓肚肚,扇著小翅膀,走到哪兒,吐火噴煙到哪兒的西方龍。

    李寅寅皺眉,這玩意兒在消防隊?!

    是來滅火的,還是來生火的?

    第57章 噴火龍的工作

    演習中有一項是展示高壓水槍的使用方法,主要目的是增強大家對消防栓的理解,不要覺得那就是個墩子,可以隨便圍起來或者挪用成為其他用途。

    正常情況下,握著高壓水槍的是兩個人,不知怎么,后面的人腳下被水帶絆了一下,松了手,前面的人立馬就控不住了,巨大的水流形成了強悍的后座力,人直接倒退幾步,摔倒在地上。

    沒人管的高壓水槍徹底自由,像中了邪的叢林巨蟒,左扭右扭。

    消防員剛剛講解過:兩把高壓水槍對著小汽車沖,能把停著的車子推走,對著地上沖,能把人推上天,那樣強大的沖擊力,不管是對著人身上哪個位置沖,都會造成傷害,不小心掃到眼睛能瞎。

    周圍的人看見那亂晃的槍頭,早就嚇得尖叫聲一片,大家四散奔逃。

    還有幾個機智的人已經抱著頭臥倒了。

    就在現場一片混亂之時,一個像山一樣的高大人影一個箭步躥過來,彎腰一撈,就把失控的水龍頭抓在手里,關掉開關。

    這人身高起碼兩米,從結實的肌肉塊來看,至少得有兩百多斤。

    現場的人一起為他鼓掌,他抓抓頭,嘿嘿嘿的笑起來。

    在李寅寅的眼中,則是一只紅色的噴火龍用短短的爪子去抓它的腦袋,咧著一張布滿尖齒的大嘴傻樂,背后的兩只小翅膀忽扇忽扇,支在地上的大尾巴尖在快樂地左右搖擺。

    現場很快恢復秩序,后面他又負責教授使用粉末滅火器的方法:“……拔掉安全栓,記住一定要站在上風口的位置,對著火焰根部,一手握住壓把,一手握住噴嘴進行滅火。”

    一個員工拔掉安全栓之后,看也沒看,就對著火苗噴,見火噴不滅,就上下移動,晃來晃去。

    “這樣是不對的。”紅龍嚴肅地說。

    那個員工還不服氣:“我看電視劇里是這么演的,男主還是消防站的站長呢,這么專業的電視劇肯定有請顧問。”

    李寅寅忍不住吐槽:“電視劇還能抽自己上司一個大嘴巴,上司不僅不處罰,還覺得她好特別好不一樣,然后深深愛上女主呢。”

    她的聲音不算大,不過已經足夠讓人都聽見,周圍的人哄笑起來。

    那個員工憤憤轉頭望過來,卻看見吐槽的人身旁站著董事長,頓時偃旗息鼓。

    有董事長在此,大家都收起玩鬧的心思,規規矩矩按步就班的完成后面的培訓內容。

    李寅寅看著認真工作的噴火龍,對龍興伍開玩笑:“這是你遠房親戚?”

    “不是,算結拜兄弟,在鋼鐵廠撿到的。”

    這頭噴火龍是從另一個位面跑出來的,不知道是哪兩位神仙打架,把時空撕出一個口子,這頭龍當時正飛在半空看熱鬧,結果,就被時空亂流吸到這里來了,唯一的優勢是能化成人形,學習能力也還挺強,很快就學會了這里的語言,他被鋼鐵廠的溫度吸引,跑去鋼鐵廠,差點惹出大禍。

    龍興伍當時正好去鋼鐵廠談長期合作的事情,被廠領導帶著在車間參觀,發現異狀之后,馬上出手,才避免了鋼水包傾斜,鋼水燒人的重大事故。

    “他現在也回不去了,我就幫他弄了個身份,現在在消防隊當合同工。”

    “為什么是消防隊,他一個愛噴火的,在專業滅火的組織里不難受嗎?”

    按李寅寅所想,他就算不留在鋼鐵廠,也應該去燒烤攤,多省成本啊。

    “他只是會噴火,不是愛噴火,即不怕火又不怕煙,哦,他還有點肌膚饑渴癥,就是要經常抱一抱人,消防隊很適合他,上次有個三百多斤的胖子在五樓昏過去,120的人根本弄不動他,打了119的電話,他一個人背下去的。”

    李寅寅懷疑地看著他:“你好像很欣賞他嘛,他救過你的命?”

    “不,只是覺得他很有意思,像以前的我……傻乎乎的認死理,認真的讓人討厭。”

    李寅寅揚起眉毛:“可是,我記得你被討厭的原因是貪婪。”

    龍興伍冷哼一聲:“對,我是貪婪,如果我不貪婪,在新仙女木事件發生之前,把資源都收到我的部落里,這些人根本就沒有命罵我,將我逐出氏族。”

    龍興伍看著扛著兩大盤水帶來回跑動的噴火龍:“我那個時候看到應該發芽的樹還沒有長出新枝,就知道不好,我把附近森林里能抓的獵物都抓來,做成肉干,縉云氏才能帶著肉干向南遷移,而不是餓死在路邊。”

    “都抓來……難怪別的部落恨你。”李寅寅了然。

    這是一點都沒想著給別人家留啊。

    龍興伍完全不認為自己做錯了:“如果我少抓一頭劍齒虎,就有可能導致我的族人就因為少了這么幾塊肉而沒有撐到溫暖地區,難道星君從前帶兵打仗的時候,還會把自己的軍糧分給對手?就算我留給他們一頭,他們也會怪我為什么不留兩頭、三頭……攸關自己利益的時候,沒有人會說自己兇殘。”

    李寅寅終于聽到了一萬多年前這樁公案的全部版本:

    龍興伍所在的縉云氏是炎帝一族,住得離黃帝一族的有熊氏不遠。

    新仙女木事件剛有端倪,這兩大氏族的首領當機立斷,率眾向南遠行。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有熊氏的人在準備好工具,點好人頭,出發之后,發現林子里的獵物被縉云氏一掃而光。

    縉云氏還比他們早出發,一路上簡直是堅壁清野,能掃光的全掃光了,連鳥蛋都沒放過。

    剛開始物資充足,有熊氏找縉云氏要點吃的,縉云氏能給。

    后面,由于植物不發芽,草食動物先餓死,然后食物鏈上位的肉食動物跟著餓死,一路上別說動物,真·連草根子都沒有的時候都有。

    再要食物,是絕對給不了的。

    要不著,就搶。

    在這漫長的幾年中,采集制的主要勞動力女性,在群毆活動中不占便宜,而守護住全部落食物或是搶來了全部落食物的男性拿到了話語權,從此走上歷史的舞臺,且團結一心,絕不肯再下去。

    總算熬到了溫暖的南方,縉云氏以為天下太平了,連戒備都沒有做,就忙著蓋屋開荒,從采集制轉為農耕制,并推選出新一任的神農。

    有熊氏想著這幾年屈辱討食的日子,越想越氣,推出新一任的黃帝,決定跟縉云氏干一架。

    本來是有熊氏與縉云氏干架,結果變成了李云龍打平安縣城。

    初代炎帝一脈與初代黃帝一脈的旁支子孫紛紛加入,最后會戰于阪泉之野,炎帝一脈慘敗。

    史書記載,炎帝從此與黃帝合并,后人就稱炎黃子孫。

    史書沒記載的是兩股勢力合并從來都不是溫情脈脈,一朝天子一朝臣,就連文明世界的大公司合并都得干掉幾個高管。

    輸家,總得拿出一些誠意,做為表示馴服的投名狀。

    嫁女兒這種擋次不夠,黃帝有四個來自不同氏族的老婆,他一點都不在乎聯姻。

    嫁女兒之上是送不值錢的兒子做質子,送質子之上的至高禮儀是殺長子。

    這一點,中外皆同,亞伯拉罕就差點殺了自己的兒子祭上帝。

    所以,縉云饕餮,就這么被推出來,砍了。

    死前,他被冠上七條大罪,還被塞嘴綁手,免得他臨死前喊一聲“freedom”來蠱惑炎帝部落遺老遺少的心。

    最后還用石杵把他的身體砸成醢醬,封在銅盒里。

    “所謂的饕餮紋,是用來裝我身體的銅盒上的食魂惡獸,就是怕我像窫窳一樣被復活。誰能想到,鎮我魂的咒紋,成了我的代表,真是諷刺。”

    李寅寅笑道:“我覺得你跟耶穌一定有共同語言,他明明是被釘死在十字架上,結果現在十字架成了他的代表。”

    她不經意地問了一句:“你的身體被砸成了醬,魂也被鎮住……這也能復活?”

    “自然是有高人相助。”

    “哪位高人,介紹我認識認識唄,像我這種到處惹事生非的,說不定哪天就要被打死,關在小盒子里,先提前拜個山頭,也好到時候救我。”

    龍興伍轉臉望著她,似笑非笑:“跟你說話,真要非常小心,不然,就被你套出話了。”

    “誒?有嗎?貪生怕死是正常的反應,我對現在這副皮相還挺滿意的,能不丟就不丟,能認識認識幫我復活的高人,也很合理吧。”

    李寅寅心里大嘆可惜,她勾著龍興伍回憶過去,就是想讓他放松警惕,不小心說漏嘴,結果,他反應相當快,一點口風都沒漏。

    嘖,難怪有熊氏這么忌憚他,炎黃合并成一族的祭天儀式上,第一個就把他砍了……

    換成李寅寅,她也會這么做……太煩人了!

    另一邊的消防演練結束,龍興伍問李寅寅:“你想認識他嗎?”

    “想啊,西方世界的噴火龍,以前只在故事里聽說過,從來沒見過。”

    龍興伍找了個借口,找他們隊領導,把紅龍留下來。

    “伍哥,你怎么有空來?”紅龍見到龍興伍,開心地撲扇著小翅膀。

    “介紹一個朋友給你認識,白虎星君,人間的名字叫李寅寅。”

    紅龍歡快地伸出手,跟李寅寅交握:“你好,李小姐。”

    “不用這么客氣,叫我名字就好。”

    紅龍憨笑道:“那怎么行,我叫你寅寅姐吧。我叫洪天生,不過正式登記的名字叫洪大牛。”

    李寅寅十分困惑:“大牛不應該是小名嗎?”

    龍興伍雙手插在兜里,神情有些不自然:“打印機出了點問題。”

    “???”

    叫洪天生,是因為他是紅龍,又是天上掉下來的。

    叫洪大牛,是因為龍興伍為他準備報身份資料的時候,打印機的橫向墨跡很淡,助理也沒有仔細檢查,就讓他交了。

    于是,“天生”,就變成了“大牛”。

    李寅寅扯扯嘴角:“登記的人不覺得現在還有年輕人叫大牛很奇怪嗎?”

    噴火龍眨巴著血紅大眼:“我問了,她說她不覺得奇怪,在我前面有男孩叫張大春,女孩叫陳大力的,現在家長都有自己的理由,就不多問了。改也沒法改,她讓我湊合著用。”

    李寅寅對他抱有相當的同情,好好的蹲在一邊看熱鬧,結果被殃及,不得不背井離鄉,到了新的地方,本來挺有意境的名字,被改得這么接地氣……太接地氣了,套上轅都能直接開工。

    “你想回去嗎?”李寅寅問道,三千世界,皆有星宿照耀,以星君之身,她能在不同世界穿梭,雖然沒試過帶人,不過問題不大,也許能穿到紅龍原來的世界,讓那兩個能撕裂時空的人幫幫忙,再撕一次,把紅龍送回來。

    “不!想!”噴火龍連尾巴都立起來了,小翅膀著急地高速撲打著,肚子起伏不定,好像李寅寅下一秒就要把它送走似的。

    李寅寅不解:“你不想家?”

    “我才不想!”噴火龍一臉委屈,“那邊的人都太壞了!他們把他們不要的人扔掉,非得扔到我家門口!”

    李寅寅:“……呃,你是說,棄嬰?”

    還專程扔到龍穴?

    它老家的鄉親們到底是怕龍還是不怕龍。

    “不是棄嬰,是女人!那些女人不是被綁在樹上,就是被綁在石頭上,哭得可凄慘了,吵得我晚上都睡不好覺。”

    根據李寅寅對西方龍世界的認知,她有一個想法:“有沒有可能……那些女人是城鎮里的百姓綁來送給你吃的?”

    “我是吃水果的!不要吃女人!本來我都把她們解開,讓她們離我家遠一點,不要在我家門口哭,但是,后來我才發現,她們都是奸細!”

    李寅寅:“???”

    紅龍憤憤:“只要她們出現,第二天或者第三天保準有穿著盔甲拿著劍的男人跑到我這來,鬼喊鬼叫,我出去躲清靜,結果回來發現,我攢的金幣和寶石都被偷走啦!她們都是小偷的奸細!”

    李寅寅:“仿佛哪里不對的樣子,又好像很合理。”

    紅龍端起大號玻璃杯,“噸噸噸”往嘴里灌完一扎鮮榨橙汁,把杯子往桌上猛地一頓:“后來,我就把那些女人都送到魔王的城堡,嘿,讓魔王去煩惱。”

    李寅寅:“……”

    紅龍又生起氣來:“我每次去一趟都很辛苦的,魔王的花園里面有那么多果樹,我摘他幾個果子怎么了,他每次都要打我,我就對著他家門噴火,也才燒壞了他一千多扇橡木門而已,他居然對我做出那么喪心病狂的事?!!!”

    李寅寅非常期待地睜大雙眼,身體前傾。

    紅龍用力一拍桌子:“他掛了一個牌子,上面寫著‘火龍與狗,不得入內’!居然把我和狗相提并論!你說,這是不是天大的侮辱!”

    李寅寅:“……”

    “不過,他很快就得到了報應!”

    李寅寅又充滿了期待地看著他。

    紅龍驕傲地昂著頭:“有好多魔法師組成了‘關愛噴火龍協會’,每天從早到晚在魔王城堡門口舉牌抗議魔王的殘暴行為。他也睡不好覺啦,哈哈哈!”

    現在,李寅寅開始困惑,紅龍所在的世界,到底是哪一個西方龍的世界,雖然她確實沒有走遍三千世界,但是,就她去過的一百多個小世界里,似乎……沒有哪個這么……天真愉快的。

    算了,這不重要,既然他不想回去,在這里又有正經的工作,那就好好在這過日子吧。

    說到好好過日子,李寅寅又看著饕餮:“龍總,咱們也算熟人了,你能不能給我說句真心話,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要是想掀了這人間的太平日子,我不能同意,畢竟我現在回不了天上,還得在人間過。

    你要是想修復通天樹,我沒意見,但是能不能用點正當的手段,現在已經不是商朝了,骨頭拌水泥,人祭這種玩法,只會招來人類法師,連累我也沒好日子過……”

    她頓了頓,望向抱著一只大柚子剝皮的紅龍:“你一定也同意我的看法,天天被人類法師圍著,耳朵邊天天都是嘰嘰喳喳,很煩。”

    紅龍正企圖把柚子的皮完整的剝成兩個半圓,壓根沒聽李寅寅和龍興伍說話,見李寅寅問他,他一臉純潔地點頭微笑:“哎對對對!”

    龍興伍呵呵一笑,給李寅寅的杯子里倒酒:“星君別擔心,現在人間也是我唯一的棲身之地,絕對會保護環境,愛惜自然,絕對不會任意破壞,至于那位狐族祭司的事,確實不是我做的,我只是使用了別人給的材料而已。”

    他對著李寅寅舉起酒杯:“其實,星君不必對我這么防備,其實,我與二十八宿中的幾位星官,已經有合作,也有加入我公司,做了高管,星君可以問問他們,覺得我怎么樣。”

    “除了青龍家的氐土貉還有誰?”

    “洛總是我的合作伙伴。還有柳嫣然,是這座美食城頂樓飛龍軒的行政總廚。”

    李寅寅眨眨眼睛:“柳……朱雀家的柳土獐?”

    “沒錯。”

    “挺好,專業對口。”

    柳宿的位置在朱雀的鳥嘴,專司人間庖廚食味,專司酒宴的酒旗星相伴在柳宿左右,這倆在一起,辦蟠桃宴都毫無壓力。

    “玄武星宿的牛金牛在國內有二十多家畜牧養殖場,也是我的戰略合作伙伴。”

    李寅寅點點頭:“也是一個專業對口的星官,還有呢?”

    “能與三位星官合作,已經是榮幸。”

    李寅寅笑道:“青龍、朱雀、玄武,都有了,你看不起我們白虎星宿?”

    龍興伍看著她,也笑得燦爛:“不是我看不起,是我也只認得奎星與婁星兩位,在星君找到他們之前,我就已經先找過了。但是,這兩位,一位吃皇糧,一位寧愿給人類工作,說白虎星天有競業協議,她來我這里違規犯法,星君真是馭下有方,人不在,命令依舊被不折不扣的執行。”

    “也許是你給得不夠多。”李寅寅笑道。

    龍興伍搖頭:“如果我是他們,我也不會答應,我給的金錢并不是他們的必需品,星君的霹靂手段打在身上是真的疼。天上地下的神仙妖魔,誰不知道四極星天,只有白虎星天規矩最大,軍令如山,軍法無情。”

    “謝謝夸獎。”李寅寅舉杯向他一笑。

    酒宴之后,李寅寅要回去了,她看著打算回隊的紅龍,對他說:“你不送送我嗎?”

    紅龍露出迷惑的表情:“我,送你?為什么?”

    人類女孩子怕遇到危險,可以理解。

    她,可是虎哎!

    雖然不知道白虎代表著什么特殊意義,但是他知道在他老家的森林里,普通老虎都超兇。

    饕餮,那可是連流動的鋼水都能喝得下去,還把在場幾十個工人的記憶全部抹掉的存在。剛才,他可是看見了,就連實力強大的饕餮都對她這么客氣,足以證明她實力強大,遠在饕餮之上。

    她說不定能把冥河三途川都喝光,把地獄三頭犬當零食吃!

    所以,為什么要送她啊?

    李寅寅認真地說:“為了保命。”

    “啊?”紅龍更加困惑,“誰能動得了你?”

    他為難地搓手:“而且我答應別人幫他值十一點的夜班。”

    現在已經十點半了。

    “好吧,工作重要。”李寅寅站起身,龍興伍也跟著站起來:“我送你。”

    李寅寅不那么婉的拒:“不用,你要是把人給吃了,只怕我會被雷誤劈。”

    白天還人來車往的路,現在空蕩蕩。

    在一家飯店門口,李寅寅聽見有女孩子在哭叫,還有男人大聲嚷嚷的聲音:“媽的,臭表子,給臉不要臉!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氣。半夜出門的賤貨,還裝什么清純!”

    李寅寅看見四個女孩子被三個男人圍在中間,那三個男人年紀也不大,臉上長著青春痘,嘴唇上的胡子都是剛長出沒多久的絨短毛。

    其中一個個子略高的男人一邊罵一邊舉著酒瓶,向其中一個女孩子的頭上砸,酒瓶掄到半空,卻掄不下去了。

    他定睛一看,只見一個短發高挑的女人擋在那四個女孩子面前,酒瓶是被她握住的。

    “喲嗬,還有小妞自己送上門來。”男人臉上帶著猥瑣的笑,伸手要去摸李寅寅的胸口。

    “卡嚓。”

    “啊!!!!!”

    男人的慘叫響徹天際,旁邊六棟居民樓的聲控樓道燈齊刷刷的從一樓亮到頂樓。

    他的手腕完全變形,李寅寅看似隨意的一捏,已經將他的腕骨捏碎。

    旁邊兩人愣了一下,一個抄起椅子向李寅寅頭上砸下去,與椅子一起碎的還有他的鼻子。

    還有一個掏出一把西瓜刀,叫罵著向李寅寅捅過來。

    “呀,動刀了呢。”李寅寅向他一笑,那個笑容卻透著十二分的陰森與詭異。

    在白虎面前動了利刃兵器,就意味著宣戰。

    掌天下殺伐兵戈的星君,見戰則喜,見血則歡,既然刀出鞘,那么必然得收下一條性命。

    李寅寅興奮地雙眼血紅,等待著這一刀揮下來,只要他揮下來……今晚鬼差就得加個班!

    “咚……”刀刃離李寅寅還有三十厘米遠,持刀的人就一頭栽在地上,一動不動,竟然暈過去了。

    李寅寅看著站在他身后如高塔一樣的壯漢,摸了摸鼻子:“你不是替人值班?”

    紅龍嘿嘿一笑:“我記錯了,是明天。我同事還說我不送你回家是不對的……雖然我不知道為什么不對,不過他們說不送你就是丟整個水消防隊的人,不讓我回屋睡覺,所以,我就來了。”

    不一會兒,警察來了,兩個骨折一個昏倒的被抬去了醫院,李寅寅和紅龍一起去做筆錄。

    昏倒的是輕微腦震蕩,在去醫院的路上就醒了。

    那兩個骨折的是真的折了,一路上嚎啕哭叫。

    看到醫院的報告,警察都不敢相信,一個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年輕女人,居然出手比壯漢還重。

    而且,她真的就只對每個人出了一次手,握住了想要摸她的手腕,就是勁稍微大了一點,劈開了砸向她的凳子,順便波及到了鼻子。

    從嚴格意義上來說,算不得是互毆。

    在奎木狼的協調下,李寅寅和紅龍被允許先走了。

    這次紅龍一步不離地跟著李寅寅,一直送到寵物店門口,分別的時候,他感慨萬千:“現在我知道保命是什么意思了,原來保的是他們的命。”

    當晚,就有人把飯店里的打架視頻發出來,不過只有前半段,到四個女孩被抽了幾耳光,打了幾拳,并拖出飯店為止,他做出評價:

    打人肯定是不對的,是違法的,但是,怎么拒絕的,有沒有言語侮辱?說話的方式,應對的方法也很重要。不客氣并不違法,但是,受到傷害的只會是你自己,這時候,是“合理的應對措施”重要,還是“有后知后覺的法律保護呢,無所謂,反正事后法律會懲罰”重要,這依然是個問題。

    有人貼了一個視頻鏈接:在爹味沖天的教女生逆來順受,跪舔罪犯之前,要不先看看罪犯的下場。

    這個視頻是有人在飯店外面拍的,李寅寅一出手,最囂張的黃毛就捂著手腕慘嚎。

    視頻以警察出現結束。

    下面已經有了好幾條評論,都在關心李寅寅和紅龍會不會被判防衛過當。

    第二天天亮,媒體記者聞風而動,上門采訪李寅寅,問她擔不擔心自己會留下案底。

    李寅寅說了幾句空話套話,最后也就說了一句:尊重司法機構的最終決定。

    過了幾天,結果下來了,李寅寅屬于正當防衛,什么事沒有,那三個人,無故毆打四個未成年少女,還要進一步的處理。

    寵物店這幾天人頭涌動,都是想來看看一拳超人李寅寅,一直到深夜才沒人。

    李寅寅為了避免有想追八卦的吃瓜群眾或是媒體懟著店里拍,便在打烊后,給店里下了一道結界。

    凡人進不了,妖魔鬼怪進來要現原形。

    李寅寅看見網上出現了大量的《一分鐘女子防身術,轉發給你的女性朋友吧》。

    她一臉嫌棄:“不練力量,就這么個沒用的花架子,防個屁的身。”

    “就是,還不如我的指甲有用呢。”薛姍舔舔自己的爪子,爪尖蹦出尖尖指甲。

    “哎呀嚇死我了!”一大塊陰影向后一縮,是紅龍,他剛一進門就被趴在門口籠子上的薛姍嚇了一跳,他小心翼翼地看著薛姍:“請問,你是巫婆養的貓嗎?”

    李寅寅:“是我養的。”

    “哦……那就好,我最怕巫婆了,她們總想趁我睡覺的時候,從我身上弄點東西去煮她們奇怪的湯。”紅龍安心地拍拍肚子,大大的肚子像果凍一樣顫抖了幾下。

    看得薛姍心癢癢:好想在它的肚子上踩奶啊。

    第58章 洪都拉斯白蝙蝠

    洪大牛同志來是想買寵物的。

    “我想買蝙蝠。”

    “雖然,蝙蝠沒有動保組織疼愛,但是,你買去虐殺,也會影響我們店的名聲,以后進貨都不好進了。”

    噴火龍跟魔王的關系不好,而魔王的經典化身形象就是蝙蝠。

    李寅寅有理由認為,噴火龍買蝙蝠是為了把蝙蝠綁在鐵架子上,刷上油、醬、撒上十三香、芝麻……太殘暴了!

    想著想著,李寅寅給了薛姍五十塊錢:“你給我去夜市買兩串烤魷魚,剩下的自己想吃點什么就買。”

    噴火龍不知道李寅寅的腦中已經完整的播放完了下廚房的全過程,認認真真反駁:“我不殺它!我想讓它給我種果樹。”

    他愛吃水果蔬菜,雖然消防站的伙食供給很大方,但也沒有大方到可以讓他敞開了吃的地步,只有他原本世界的果樹結出來的果子,才能滿足他的需求。

    洪大牛掏出一個紙包:“我從我們家那里帶來了一些種子,聽說,東方大陸的人們擅于種地,不管是什么怪東西,都能種得很好。”

    他說的是前幾天看的新聞,說美洲**與華人**達成戰略合作——種大X。

    其中,東北黑幫與閩系黑幫搶生意,最終外國人認為閩系黑幫的作物種的最好。

    這新聞傳到國內,還有東北人不服氣:“明明是我們東北人最有種地天賦,隨便一種都能長得很好,洋鬼子就是不識貨。”

    其他地區的人都站閩系:“你們種得好,是因為你們占著的是黑土地,黑土地撒什么都長得好,跟你們有什么關系,他們在貧瘠的山區都能種出稻子來,那才是真本事。”

    吵得很熱鬧,已經徹底忘記種的東西是違禁品,心思都放在“他種地竟然比我好”上面。

    噴火龍想種異界植物,危險性可能比大X還要大,畢竟不是原產地,也就沒有天敵,萬一種出個大麗菊、加拿大一支黃之類的侵入植物,那就會很麻煩。

    李寅寅想拒絕,噴火龍可憐巴巴地看著她:“我就種一棵……我跟龍總商量好了,他讓我種在美食城的廣場上,美食城有結界,種子不會掉到外面去……我實在太餓了,你看我這體格,每天就只有三斤水果……就這還是同事們讓給我的,食堂都不能管飽。”

    確實也是,他這么大的個子,平時高強度體力訓練,還吃不飽,這也太慘了。

    何況他干的還是救人的事。

    這相當于,白求恩同志到中國,餓著肚子搶救傷員!實在沒條件也沒辦法,現在不是沒有解決方案,硬不讓,著實有點說不過去。

    噴火龍想要的寵物是洪都拉斯白蝠,這種蝙蝠長著一張豬臉,專業吃無花果,兼職吃其他水果。

    “我的那棵樹,結的果子就跟無花果差不多,我想就用百分之三十的收成給它當工資,平時讓它幫我照顧那棵樹,要是豐產了,我愿意把多出來的果子都給它,反正我要保持體重,也不能多吃……你看,行不行?”

    李寅寅眨眨眼睛:“等等,你是說,你要買蝙蝠,是想讓它給你種樹?”

    “對啊!”噴火龍理直氣壯。

    他從兜里掏出一張作息表,上面寫著:

    5:00,在太陽出來之前拔草。7:00,澆水。

    9:00,松土,松土后施肥。

    14:00,捉蟲。

    16:00,修剪葉子。

    19:00,澆水。

    21:00,施肥。

    ……

    其余的還有花開時節給花進行人工授粉,坐果時節,往樹下鋪反光板,讓果子受光照更均勻,還要往果子上套有字的袋子。

    “就是想曬出點吉祥話,送給我的同事。”噴火龍認真地看著李寅寅,“這個條件還行吧……我看婁金狗早上九點上班,一直干到凌晨一點,還說晚上九點能下班就是福報了……”

    婁金狗那個破行業,真是以一己之力,侵犯了神圣的八小時工作制。

    “咳……那個……其實……我這個叫寵物店。”李寅寅認真的給他科普了寵物店和勞動力市場的區別。

    以及,雖然牛馬可以當寵物。

    但是寵物不能當社畜。

    偶爾干點活是情趣,這么高強度的干活,有損“寵物”這個名號的神圣與高貴。

    “像我們店里,只有馮墨的工作多一點,負責給我拿快遞,也很輕松的。”

    話音剛落,一堵大山從遠處移動過來,那是四十多個箱子和快遞袋,從快遞山后面傳來馮墨的聲音:“蘇靈衣,來接一下,還有一車,我馬上再去一趟。”

    廚房里傳來蘇靈衣的聲音:“等我一下。”

    噴火龍彎下腰,搬起了放在最底下的那只盒子,連著上面的那座山,一起搬起來:“這些放哪兒?”

    人家都這么積極主動的示好了,再強硬拒絕,也太失禮了。

    算了,反正人間的工商管理條例,管不到妖界的事,就算做了營業執照范圍之外的業務,也不會有妖界工商局來查處她。

    正常情況下,一只洪都拉斯白蝠是不可能飛越太平洋或大西洋跑到中國來。

    但是,架不住黃少蕓家的黃老爺子,他善。

    當年他從北美洲往西走,跨越白令海峽,經西伯利亞凍土來到中國。

    他的兄弟,則一直往南走,到了溫暖的拉丁美洲就停下了。

    從而結識了拉丁美洲的各位土著,與本地妖獸們聯手搞事,嚇得瑪雅人和阿茲特克人瘋狂進貢。

    然后瑪雅人占領了洪都拉斯,他也跟著去了,又認識了當地的白蝙蝠家族。

    最近幾年,有一只白蝙蝠成精了,變成了嬌小可愛的少女,滿懷希望想要開啟一段新生活。

    然而,洪都拉斯,又名罪惡之都、暴力之都。

    就連走線的人都視其為最大的一個坎。

    總統帶頭交易毒品,買賣婦女。

    想開啟新生活是沒戲了,還不如當蝙蝠。

    但是……她這么努力修煉成人,就是因為中美洲的雨林要玩完,靠雨林為生的她也要玩完,老老實實當蝙蝠,可能死得更快。

    人托人,朋友轉朋友,她靠香港黃家老爺子的幫忙,輾轉到了香港,但是在鋼鐵叢林里,始終找不到她能做的工作,黃家不缺她一個人的吃喝,她自己覺得太丟臉了,整天想干點啥。

    李寅寅從黃少蕓那里打聽到有她這么一只蝠,于是,就邀請她坐當天的飛機過來。

    在李寅寅的心中,少女,起碼得有一米五以上。

    結果,進門的是一個比樂樂還要矮的小丫頭,身高只到李寅寅的腰。

    看臉倒確實是少女。

    “你好!”她笑嘻嘻地跟李寅寅打招呼,“我叫原隨云!”

    李寅寅一愣,這名字,不是古龍小說楚留香里的大反派嗎?

    轉念一想,哦,原隨云又叫蝙蝠公子,她一只蝙蝠起這名字,倒也沒什么毛病。

    樂樂和黃少蕓放學回來,很快與原隨云玩在一起,連作業都差點忘記寫。

    晚上,原隨云乖乖地坐在前臺,等著可以給她工作的噴火龍。

    “寅寅姐!”一個精神十足的聲音從門口傳來,隨之而來的,是一個高大的身影。

    他的聲音像驚雷,把原隨云嚇得蹦了起來,變回原形。

    一只五厘米長的小白蝙蝠,生著明黃色的耳朵和鼻子,瑟瑟發抖地團成一團,趴在地上。

    噴火龍大步走進來,一眼看見她,嘀咕:“誰把奶黃包掉地上了。”

    一邊說,一邊彎腰去撿,他的手指碰到白絨絨的皮毛,“咦?”他將白蝙蝠拎到眼前:“你是……”

    “你的園丁。”

    “哦!!!”噴火龍肉眼可見的開心,把白蝙蝠放在椅子上,自己蹲下,雙手捧著臉頰,腦袋搖來搖去,滿臉笑容:“這么可愛啊!”

    白蝙蝠這會兒驚魂稍定,才“撲”的變成人形。

    人形比蝙蝠形高不少,但是……還是沒有噴火龍蹲著高,她要很努力地抬頭才能看見噴火龍的臉。

    她站在椅子上,總算比噴火龍高一點點。

    李寅寅把她抱到桌子上坐下,讓噴火龍坐椅子,這下兩人的姿勢總算沒那么奇怪了。

    兩人互通姓名,噴火龍拿出他擬定的園丁工作手冊給原隨云看,問原隨云是否可以接受。

    “我能接受,可是樹不行。哪有一天澆兩次肥的!會燒死的啦!行了,你別管,都交給我!”她的聲音清脆,又帶著一份不容置疑的專家派頭。

    噴火龍那個工作手冊,本來就是他自己一拍腦袋瞎想出來的,毫無理論依據和實踐基礎,既然原隨云是專家,他就不摻合具體細節了。

    噴火龍和原隨云認真討論那顆異界種子的發芽條件,高濕、高熱……那不就跟熱帶雨林氣候差不多嘛。

    改變一個城市做不到,改變美食廣場前面那么一小片區域的氣候一點壓力都沒有。

    只要砸錢!

    只要……砸……錢……

    錢……

    高熱要搭暖房、高濕要時時噴水。

    不說搭這些基礎設施的價格,光是水電費就要了親的命了。

    噴火龍又開始發愁。

    最后還是李寅寅替他到辦法,請柳舒幫忙,以柳舒的能力,讓那么一小塊區域保持熱帶雨林的濕度和水量沒有問題。

    保持溫暖的事情就交給了鬼金羊,她吞了朱雀十分之九的魂魄,雖然沒有朱雀神格,但是有朱雀的溫度,她什么都不用干,坐在那里就行。

    反正都是坐牢,對妖管局來說,只要在尾火虎的感知范圍內,犯人在哪待著都一樣。

    祥龍美食城門口,出現了一塊綠地,綠地旁有一張石桌,一個石椅。

    每天都有一個身穿古裝的美女坐在石桌旁,或是彈古琴,或是吹玉簫,或是烹茶,或是寫毛筆字,或是自己跟自己下棋。

    顧客覺得這是美食城吸引顧客的手段,剛開始還有不少人圍觀,后來就跟西餐廳里彈鋼琴的妹子一樣,沒什么稀罕了。

    在鬼金羊和柳舒的努力下,那顆來自異界的種子發芽了,長得還很快。

    不過一個月,就長的很高。

    李寅寅:“這是草本植物啊?”

    噴火龍不知道什么是草木植物,他只知道這玩意兒在他們家鄉就應該是一天發芽,三天開花,七天結果,十五天果子成熟,然后不斷有果子成熟,永遠不會餓著他。

    在這里都算長得慢了。

    這棵異界樹長得郁郁蔥蔥,原隨云白天變回原形,睡在樹枝上,用大大的樹葉當成被子蓋著自己,晚上出來養護樹木。

    鬼金羊白天守著樹,晚上在地下空間里待著。

    饕餮在經營吃喝方面是一把好手,加之有柳土獐和酒旗星的雙強加持,剛開業,就成了本市品牌餐飲的龍頭企業,普通人在樓下吃,最便宜的有五塊錢一份的肉末炒白菜,白飯和小菜隨便加。

    有錢人有自己的私密通道,憑著預約能直上十八層,樓上一道開胃菜,能抵得上樓下一桌壽宴。

    珍稀食材藏在食材里,就不會那么引人注意,與那家機械廠餐館比,一個是中隱隱于市,一個是小隱隱于野,目標客戶各不相同。當然,也有大隱隱于朝的部分,那就更不是凡人能觸及的領域了。

    生意做得風生水起,自然有人看他不順眼,高端的商戰手段層出不窮:

    安排人在大廳鬧事,讓正在吃飯的食客都滾,否則連他們一起打。

    陰謀,因為強悍的保安團隊而破滅。

    安排人扮成食客,吃到一半,從兜里掏出被咬了一口的蟑螂,加到菜里。

    陰謀,因為監控攝像頭而破滅。

    安排人潛伏到廚房當小工,間諜想偷摸往菜里摻點“添加劑”。

    陰謀,因為監控攝像頭而破滅。

    安排人色誘采購部經理,想讓他進口走私肉類。

    陰謀,因為饕餮龍總出現,負責色誘的女間諜被饕餮龍總色誘,她……毫無職業道德的倒戈了。

    總之,各種手段都用盡了。

    最后一個來自潮汕的老板放出大招:半夜派人拎著開水去澆美食廣場前面的那棵樹。

    那棵樹長得那么好,又在招財的風水位上,絕對就是招財樹!

    深夜,一個穿著黑衣戴著兜帽和口罩的人,鬼鬼祟祟地提著一只帆布袋靠近異界樹。

    晚上的保安每兩小時巡邏一次,剛剛他們已經出現過了。

    他在樹下刨了一個坑,再從包里掏出一塊亮閃閃的金屬,扔到坑里,然后,他草草把剛才刨出來的土堆回去。

    黑衣人正打算離開,忽然聽見頭頂上傳來一個清脆的少女聲:“咦?你在干什么呀?”

    他抬頭一看,只見一個一頭白發,一身白衣的少女正坐在一根樹枝上,歪著腦袋看他。

    那一瞬間,他全身汗毛倒豎,慘叫一聲,腿一軟,站立不穩,坐在地上:“鬼!有鬼啊啊啊啊啊……”

    就在此時,為異界樹提供的自動噴淋裝置到工作時間,兢兢業業地噴出大量清水。

    水澆在樹根,滲入土中。

    “呲……”土下發出奇異的聲音。

    聲音越來越響。

    緊接著,地下傳來爆炸聲,與泥土一起飛濺的,還有被炸裂成小塊的金屬,這些金屬落進水里,又引發了第二輪的爆燃,更多帶著火焰的金屬飛得更高,落在高處懸掛的橫幅和豎幅上。

    畫著生猛海鮮、特價促銷的廣告,瞬間變成火條,火焰順著布幔,又燃著了更多的東西……

    119接到消息的時候,火勢已蔓延開。

    美食城里不僅有保安,還有等著早上五點開工做早餐檔的廚師和服務員,在二樓,還有一個二十四小時的深夜小火鍋。

    里面有廚師、服務員,還有食客,以及每桌一瓶的大號煤氣罐。

    等消防車趕到時,美食城上空的云層被映得通紅。

    噴火龍剛一下車,就看到了美食城中間那棵樹,已經完全被火焰包裹住。

    他一轉頭,就看見坐在停車區的鬼金羊,大概他臉上的表情過于駭人,連鬼金羊都下意識地舉起手:“不是我干的!”

    噴火龍急了:“原隨云呢?出來了嗎?”

    “不知道。”

    鬼金羊是真不知道,她一見起火,第一反應就是“哪個王八蛋要栽贓老娘?!”

    根據她這段時間看過的幾部電視劇內容,被人冤枉是殺人犯的人,都是賴在現場不走,還非得撿一把沾血刀拿在手里的傻缺。

    她不是傻缺,于是麻溜地就跑了。

    二樓的深夜小火鍋廳門口裝飾的花里胡哨,從大門口到桌子邊,還要經過一段封閉的,九曲十八彎的長廊里擺著許多桌子椅子。

    據說這是因為白天排隊的人很多,為了安撫食客的情緒,店里就給安排了這么一個等候區,等待的客人可以在這里吃零食、打牌、做指甲、擦鞋子……

    現在這些東西都被火焰點燃,成了阻擋消防隊員進入的障礙。

    噴火龍一馬當先,端著高壓水槍,也不管那些障礙物上的火焰有沒有被撲滅,他一腳一張桌,一腿一把椅,就像一臺推土機,把擋在面前的東西都給推開。

    他的同事們跟在他身后往里走。

    大廳里傳來叫救命的聲音、咳嗽的聲音,還有恐懼的哭聲。

    幾個消防員分散行動,把能自己走的幸存者帶出去。

    還有三個不幸的年輕男人,坐在離裝飾柱不遠的地方,裝飾柱被燒倒了,正好砸在他們這一桌。三個人的腿齊齊被壓在桌下,一動就痛得厲害,根本沒辦法行動,噴火龍背起一個,左手抱一個,右手抱一個。

    三個男人被他像抱嬰兒一樣,帶出火場。

    剛把人放下,他又轉身回去繼續救人。

    在高壓水槍的作用下,肉眼可見的火焰大部分已經熄滅。

    此時,有一個女服務員大喊:“還有人沒出來!張慧慧!我沒找到她!她是火鍋的服務員!她現在應該在上班的!”

    隊長又讓噴火龍帶人進去找張慧慧。

    帶的是兩個剛參加工作的新人,剛十八歲,身材也很瘦小,一個170,還有一個自稱170,噴火龍的體重卡上限,他們的體重卡下限。

    單獨出過幾次警,不是幫人捉上樹下不來的笨貓,就是把身子探出窗外去捅馬蜂窩。

    噴火龍羨慕他們,他喜歡跟動物玩,也喜歡搗蛋,對著馬蜂窩噴火,多好玩啊!

    可是隊長從來不派他去干這些事,因為他太重了,隊長說他會把樹枝踩斷,窗框踩塌。

    這兩個年輕人也羨慕他,覺得單手就能壓住高壓水槍、一個人能扛三個人出來實在太帥了,這才是純爺們兒干的事。

    三人一邊走,一邊大叫著張慧慧的名字。

    大廳里的吊頂也被大火燒得搖搖欲墜,火熄了之后,慢慢的,懸吊索承不住重量,就開始往下哐哐的掉,有些被噴火龍接住。

    還有一塊砸在噴火龍頭盔上,發出“當”的一聲響。

    那兩個年輕人緊跟在他身旁:“我現在理解,什么叫做天塌了有個子高的擋著。”

    “別說擋著,天塌了,咱牛哥都能把天給撐回去!”

    正說著,噴火龍就發現前面有一片區域,剛才沒來,是干貨間,里面是用來放餐盤上面墊著的紙、餐巾紙、一次性筷子之類的備品。

    干貨間過于曲折,雖然火滅了,但是里面濃煙滾滾,再加上燈滅了,靠著手電筒也很難看清東西。

    三人戴著面具進去,一直走到最深處,都沒有找到人。

    “還有一個門!不會在這里面吧。”一個年輕人一邊說,一邊伸手去拉門把手。

    噴火龍一個箭步沖過去:“別動!”

    年輕的隊員雖然聽見了,但以為他是說那金屬門把手被火燒過會燙,還嘻嘻哈哈的說:“沒事,戴著手套呢。”

    說著,就把門給拉開了。

    噴火龍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將他從門口拉開,并用力向外推。

    “快走!”噴火龍大吼一聲。

    此時,這兩個新人終于想起了培訓過的知識點:回燃。

    瞬間涌入的空氣,混合高濃度的可燃煙氣,因為缺氧而暫時消失的火焰瞬間復燃,會形成一團帶著強大沖擊力的火球。

    現在,他們看見了培訓資料上描述的火球。

    以他們與火球之間的距離,是絕對跑不掉的,他倆已經以做好了犧牲的準備。

    爆燃的聲音已經響起,預想中的熾烈火焰卻沒有燒到臉上。

    一個高大的身影,擋在被打開的房間門口,噴火龍很著急,剛才就叫他們跑,他們怎么不跑呢!

    他們不跑,自己怎么都不會被火燒死這事不就暴露了嗎?

    他決定用最難聽的字眼辱罵他們!

    只見他聲音洪亮地大聲嚷嚷:“你們這兩只愚蠢的土撥鼠!我發誓,你們再不走,我就要用靴子狠狠踢你們的屁股!”

    兩人連忙爬起來往外跑,端著高壓水槍又殺回來,站在門口把這漏網之火給滅了。

    噴火龍緩緩往外走,忽然他聽見了李寅寅的聲音:“如果我是你,現在就倒在地上,往背上偽裝一些燒傷痕跡,否則,你今天走出去,明天就得被人綁架來研究你死不了的未解之謎。”

    “有道理!”噴火龍立馬倒在地上,露出的皮膚從完整無瑕到瞬間一片潰爛,如同被火嚴重燒灼過。

    李寅寅與龍興伍站在火場外,看著忙碌的人群。

    一只奶黃包似的小蝙蝠坐在李寅寅的外套口袋里,兩只爪子扒著口袋邊沿往外看。

    李寅寅雙手抱在胸前:“我說,這火不會是你叫人放的吧?我可聽說,你們公司財務部連帶著原始憑證今天剛搬進這棟樓里,你還投了最高額的火災保險,昨天正好拿到生效的保險合同……這火龍燒倉,來得太及時了。”

    龍興伍笑笑:“星君對我成見很深啊,要是我做的,絕不會從一棵樹燒起,太慢了。”

    小蝙蝠突然開口:“我看到是怎么起火的!”

    她把整個過程說了一遍。

    李寅寅和龍興伍都十分困惑:“金屬遇水會炸……是鈉吧?”

    “想縱火就直接點火嘛,還要慢慢搞化學反應?難道,是什么特別的愛好,我以前被人刺殺的時候,也有刺客接到了指定暗殺手法的附加要求。”

    投放金屬鈉的人雖然穿著黑衣蒙面,但是他被爆炸嚇得逃躥的時候碰掉了口罩,剛好路口有車違規,交通違法拍照攝像頭在拍照的時候,把車和逃躥的他一起拍下來了。

    人很快被抓住,往后悔椅上一坐,十分鐘后就供認不諱。

    妒火沖天的潮汕老板讓他搞點強堿去澆死祥龍美食廣場的發財樹。

    他不知道什么是強堿,又怕問老板覺得他是傻X,要扣他錢。于是上網去搜,發現強堿又叫氫氧化鈉。

    十幾塊錢份量的強堿就能澆死發財樹。

    然而,他摳門的要死,連十幾塊錢都想省,于是,他撬開了一個工業商店。

    黑燈瞎火的看不清,看到一個包裝上有“鈉”,他以為那就是強堿。

    雖然,它是塊狀金屬,他自己也覺得用金屬是不是有點慢,還不如澆開水。

    但是,他相信,老板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

    一個好的員工,從來不問老板為什么。

    之后就是踩點、挖坑、埋鈉、爆炸、火災……

    火災這事,真的跟饕餮一點關系都沒有。

    燒掉的憑證是不是有問題,從此再也無人知曉。

    李寅寅得知此事全過程后的評價:“靠,這也行。”

    某病院燒傷科的病房,桌上堆滿了消防隊戰友,還有龍興伍送來的鮮花、營養品。

    李寅寅來的時候,正看見醫生兇巴巴地對噴火龍說:“你要裝就裝得像一點,前天三度燒傷,昨天一度燒傷,今天又變成兩度燒傷,你讓我病歷怎么寫!你莫不是在消遣灑家!”

    噴火龍巨大的身軀躺在特制的大號病床上,十分委屈:“我不知道呀!咱也不懂,咱也不敢問……”

    醫生對著他扔出一本《實用燒傷臨床治療學》:“好好學學!明天我來的時候你要是再搞錯,我就咬你了!”

    “哎哎!”噴火龍抱著書,答應的非常謙卑。

    如果他倆都是原型,這個場景就很搞笑,醫生是狗獾精,就是一個胳膊長的小獾子對著三層樓高的噴火龍頤指氣使,大聲嚷嚷。

    李寅寅忍不住笑出聲:“官醫生辛苦了。”

    “外國龍都是笨蛋!中國龍比他聰明多了!”官醫生憤憤。

    李寅寅笑得更開心:“好的,我會向青龍轉達你的贊美。”

    等官醫生出去以后,噴火龍著急問:“原隨云沒事吧。”

    從李寅寅的口袋里探出奶黃包一樣的腦袋:“我沒事,我會飛的呀,第一次悶響我就走了。”

    原隨云又情緒低落下來:“可是,樹被燒壞了,你沒有東西吃,要餓肚子了。”

    噴火龍苦惱地抓了抓頭:“要是真燒壞就好了。”

    “啊?”李寅寅不明白。

    “那是種在我住的洞穴旁邊的樹,用巖漿都澆不死,越熱越茂盛,但是你說在人間就要守人間的規矩,沒有正常的樹在一百度的環境下還能生活,會惹麻煩的,我才控制溫度,所以樹才會長這么慢,現在,它被燒了五個多小時……把它燒爽了……我很擔心它。”

    燒爽了,就是要飛快生長。

    人家說的“枯樹逢春”是指來年春天,在焦黑的樹樁子上長出那么一星半點的小綠芽。

    絕不是說,在被大火燒了很長時間之后,新芽狂吐,鮮花盛開,比澆了“金坷拉”還繁茂。

    “這事簡單,讓龍興伍說那棵茂盛的樹是新買的就行了。”

    想法很好,但是,那棵樹有自己的節奏。

    它就這么頂著被燒得焦黑焦黑的模樣,不僅抽出了新芽,還綻放花朵。

    生怕不夠招搖,那花朵開得五顏六色,還一日三變:白色、雪青色、深紅色。

    深紅花朵之后,便結出了一個又一個拳頭大小的深紫色果子,掛在枝頭一晃一晃。

    真·全城沸騰。

    尾火虎、龍興伍、李寅寅、洪大牛……與此事相關人員,匯聚一堂,緊急研究要編什么故事,才能讓人類相信這事是科學的、合理的。

    尾火虎眉頭緊皺,盯著站在面前的洪大牛:“你帶來的種子,你先說。”

    洪大牛低頭、搓手:“俺是老實人,不會編。”

    一只外國龍,居然還“俺”上了,根本就是裝死,不想動腦子,李寅寅對著他的龍尾巴重重踩了一腳。

    第59章 女土蝠

    這么大的事,又涉及異界,當然不能草率處理,尾火虎組織了一次正式會議,目標是在會議中徹底把這個問題解決。

    《第一屆祥龍美食城緊急安全事故處理會議暨各界人士聯歡會》

    議題:怎么處理異界樹

    主持人:妖管局局長尾火虎

    參會人員:

    美食城總經理代表:饕餮

    始作俑者:噴火龍

    人類安全保障代表:奎木狼

    技術支持:婁金狗、心月狐

    證人:鬼金羊、洪都拉斯白蝙蝠

    會議后勤保障:柳土獐

    觀察協調員:西極白虎星君監兵、白虎七宿永遠忠誠的對象、西方蓐收神君神格繼承者、西海弇茲神君神格繼承者、天下兵刃與殺伐的掌握者、人間武將的守護者

    尾火虎掃了一遍,認為這個名單沒有問題,李寅寅身為全場會議唯一的正神,把自己的頭銜都加上是正確的、合規的。

    他揮筆簽了兩個大字:同意。

    負責會場布置的妖管局員工們按照尾火虎設定的名單,安排座位和茶歇。

    前臺小兔子拍了照片,發到自己的朋友圈:“為一場重要會議做準備,今天也要努力工作喲~”

    李寅寅有她的朋友圈,掃了一眼,看著現場的椅子數,恍惚了一下,然后頓悟。

    距離會議還有五分鐘,時間觀念極強的噴火龍先到了。

    他伸出爪子,一個一個的點座位:“十三個?怎么會是這么可怕的數字。”

    “有什么可怕的?”李寅寅來了。

    在她身后,浩浩蕩蕩一群人,有蘇靈衣、介老頭、馮墨、薛姍、樂樂,連客居的黃少蕓都被她拉來了。

    噴火龍抓了抓腦袋:“十三,在我們那里是一個很不好的數字,代表著災難。聽說,有一個公主出生的時候,沒有請第十三個女巫,然后,他們全國都被催眠啦,睡了一百年。”

    “那豈不是說明十二才不吉利,要是那個國王請了十三個女巫一起吃喝,不就沒事了嗎?中國人有句古話,叫識時務者為俊杰,敬酒寧可少敬一桌,不可少敬一個,那個國王也太欺負人了,我要是第十三個女巫,我也不能忍啊!”

    “可是……那是壞女巫,國王不想請她。”

    李寅寅瞇起眼睛:“那就是國王早就想除掉她了?那更要把她請來,灌醉了,讓另外十二個女巫一起動手,把她干掉。只要不優柔寡斷,就沒有弄不死人的鴻門宴。”

    噴火龍抱起自己被踩得很痛的尾巴,不敢吭聲,如果李寅寅去了他所在的世界,可能早就一統天下,一個勇者都活不了。

    其他人陸續到來,被占了會議室半壁江山的寵物店人員嚇了一跳,再看看人員構成,居然還有小孩子……這是不是太兒戲了。

    尾火虎是最后一個到的,他的眼睛在會場掃了一圈,便低聲對負責會議的妖管局員工吩咐:“會議后十分鐘開始提供茶歇。”

    小兔子驚訝地睜大眼睛:“這么早?”

    按既定會議流程,一個小時休息一次,后勤部門到第五十分鐘的時候在外面擺茶歇,擺完差不多正好中場休息,怎么十分鐘就擺了?

    “照我說的做。”尾火虎擺擺手。

    茶歇剛擺上去不到三分鐘就被清空,柳土獐指揮人把準備好的富余量再擺上去,她把擺放滿滿的桌面和被吃得空空的桌面拍下來,發在自己的朋友圈,配字:“攜蝗大嚼圖。”

    朋友圈被人截圖轉發出去,各大院校、研究機構的同仁們紛紛點贊轉發:“請主辦單位按這個標準卷起來!”

    吃貨們在外面橫掃千軍。

    會議室里氣氛變得有些箭拔弩張。

    一切都源于心月狐建議說可以把事情解釋為滅火用的干粉與美食城里的裝修材料和食品添加劑,在劇烈燃燒后發生了化學反應。

    具體是什么化學反應,誰有本事誰去查唄。

    國外那么多化合物在國內進行逆向工程都推不出來。

    她對這個建議很有信心,因為推不出來的,實驗室那么嚴謹的地方,變量都不能保證百分百控制,何況是在露天環境,誰知道造成這樣的結果,是不是因為天上剛好路過一只鳥,被熱暈了,一頭栽到火里。

    這很合理,還有先例,莫邪干將的故事不就是這樣的嗎。

    龍興伍不樂意:“飲食行業稍微有一點問題就會被人盯上,寫長篇大論解釋合理性根本沒有用,大眾只會‘字多不看’,然后就變成在美食城吃過東西,都會變異。”

    婁金狗也站在心月狐這一邊:“可是,這是最科學的解釋了,不然要怎么說?說你這樹是假的?花也是假的?來不及了,已經有人摘過了。”

    豈止是摘過了,至少有兩百多個人爬到樹上拍照留念,旁邊還有三個小攤在旁邊,提供梯子和服裝租賃、拍照和修圖一條龍業務,每次一百塊。

    低矮處的花和果早就被薅了一輪,幸好這花也只在新枝上開,不至于發生花剛被摘下來,幾秒鐘后,在同樣位置立馬叭唧開一朵新的出來。要真是那樣,只能執行全城大洗腦,往人類的腦子里灌入新的內容替換這部分。

    然后再找專家說這是曼德拉效應。

    一開始沒有人提出洗腦計劃,是因為這事屬于天譴要找上門的范圍。

    早期美國一直認為冷戰時的對手是因為用了洗腦大招,才會讓這么多人心向紅旗,他們認真的研究了很多年,結果屁都沒研究出來。

    但凡他們稍稍有那么一點點進步……不,哪怕沒有進步,而是單方面宣傳他們成功了,就像他們說自己登上了月球那樣對外廣而告之,妖怪們用洗腦術都不算違背空間法則。

    想到這里,妖怪們就十分不爽,并深深同意網上的一句話:遇事不決先罵美國。

    不爽歸不爽,問題還是要解決的。

    龍興伍堅決不允許在他的美食城里出現任何不和諧不友好的化學物質。

    奎木狼嚴肅地看著他:“如果不能在短時間內解釋這件事,中央工作小組就要下來了,到時候,你的美食城一樣開不成,也要歇業接受調查,要是查出別的什么,那就不止是衛健委的人來了。”

    他的手指在桌上敲了幾下,透著十足的威懾意味。

    與會人員又陸續提了幾個解決方案:

    “說地下有古墓?找氐土貉搬一座過來。”

    “不行,有古墓這生意更做不成了!”

    “說那樹是從福島買來的?”

    “我為什么要從福島買樹?!”

    “說……媽的,還是開啟全城大洗腦吧。”

    后面,大家又頭腦風暴了一個多小時,不是不符合中國國情,就是不符合唯物主義。

    這回不像遼寧營口墜龍事件,可以直接硬栽所有人都看錯了,是群體性癔癥。

    看見的人太多了,還有一堆主播趕到現場直播,比深圳東門的網紅一條街還熱鬧。

    在外面的會議“蝗蟲”們,替坐在會議室里,根本無心吃東西的人把茶歇小糕點清空了三回。

    “寅寅姐姐,我給你拿了蛋糕。”樂樂悄悄地在李寅寅的左手邊放了一塊奶油小蛋糕。

    “我給你拿了果切。”黃少蕓悄悄給李寅寅的右手邊放了一碟色彩繽紛的水果,上面還體貼地插著牙簽。

    “我給你拿了咖啡,不知道你喜歡喝什么,我就都拿了。”蘇靈衣從李寅寅的左右肩頭各伸出一只手,左手拿的是冰美式,右手拿的是熱拿鐵。

    馮墨端上的是肉食盛宴披薩,薛姍傳過來的是澆汁小海鮮。

    就連介老頭都拿了一塊堿水扭結面包沖著李寅寅晃了晃:“要吃嗎?”

    其實李寅寅本來不餓的,當桌上出現這么多食物之后,她就有點餓了。

    她一邊吃一邊聽別人說。

    在這一個多小時內,每個人都至少說過一次:“唉,執行記憶清除術吧!”

    要不是“天譴由誰來擔著”這事沒談攏,早就執行了。

    蘇靈衣問道:“為什么不能直接把樹挪走?”

    李寅寅:“挪走也得給個理由。”

    蘇靈衣:“事情解決不了的時候,先把證據處理掉,只要證據不在了,后面不管怎么編,都死無對證。照片可以P,視頻可以AI,至于那些親眼看見的人,誰能保證他們不是為了在別人面前吹牛而編的呢。”

    鬼金羊聽到了蘇靈衣的話,她不認同:“看見的人太多了。”

    蘇靈衣坐在李寅寅身邊,面對二十八宿之一,說話也很囂張:“太多又怎么樣,只要壓住不提,過兩三年就會被人忘記,只要不上九年制義務教育的教材,過五年就會被忘干凈。就算上了教材,只要不是必考的考點,高考完了也至少有八成的人忘干凈。現在還有幾個人記得故宮博物院砸碎了一個哥窯?”

    奎木狼皺眉思考利用行政手段壓住媒體的可能性,思忖片刻后,他說:“那就要龍總破費了。”

    要各家媒體噤聲,要么有權,要么有錢,龍興伍不走上層路線,就只能走平平無奇的金錢公關路線。

    龍興伍的公關團隊已經收到龍興伍的要求,計算出要一口氣搞定這么多家媒體的整體費用是多少。

    錢,不是主要矛盾。

    最大的問題是如果處理不當,就要成了新“花學”,越捂嘴,人民群眾八卦的勁頭越大。

    在“對全城使用洗腦術,并引來天譴”和“不管編什么理由,總之先把樹搬走”之間,大家一致選擇了后者。

    不管怎么樣,樹就這么被搬走了,鑒于噴火龍要是吃不飽,可能會鬧事,尾火虎特批,把這棵樹挪到妖管局的結界里待著,小蝙蝠可以繼續照顧它。

    正常情況下,這件事就到此結束了,如同那個開進了故宮的大G,媒體不報道、本人不回應,要不了幾天,這事就只會變成一個不恐怖、不香艷、沒有情感糾葛的無聊都市傳說,漸漸被人們淡忘,再也不被人提起。

    所謂……樹欲靜而風不止。

    這樹都沒了,風還在吹。

    尾火虎辦公室的沙發上坐著一個三四十歲的女性,用人類標準來看,她不僅僅是漂亮,更是擁有成熟女性最動人的嫵媚與韻味,完全不像職場精英女性那樣有壓迫感,是男人最喜歡的那種“好掌控”的女人。

    不過,誰要是信了她真是柔弱無助的小可憐,那離被她掌控就不遠了。

    在金庸小說里,她就是手無縛雞之力就能坑了蕭峰的馬夫人。

    在言情小說里,她就是僅憑一個回國的消息,就能讓男女主散伙的白月光。

    “好久不見了,女宿。”尾火虎微笑著親自為她倒了一杯茶。

    “是呀,異變之后,二十八宿散落華夏各地,我一個人孤苦無依,只能慢慢從底層做起。”女宿右手食指與中指彎曲,在桌上敲了三下。

    “別客氣,我們是平輩,我受不起你這禮,玄武星天的人一向不與其他星天往來,你來找我,一定有重要的事。”

    尾火虎是真不愿意得罪她,她的氣性實在太大了,跟金翅大鵬鳥有一拼。

    當初她在佛前聽法,放了一個屁,被佛祖頭頂上的金翅大鵬鳥看見,覺得她濁氣纏身,就撲楞下去,硬是把她給啄死了。

    孔雀是佛母,大鵬是孔雀的兄弟,也就是佛祖的舅舅。

    要是其他星宿,死就死了唄,等去人間輪回一趟,死了再回天庭就是了。

    她主打一個有仇立馬報,冤靈不散,讓佛祖都不得不讓舅舅去人間走一趟,了解這場因果。

    都說玄武星天的人安靜、溫和、隨緣、宅……結果她就下去了這么一回,就為杭州旅游事業做出了不朽貢獻,留下一個知名景點:岳王廟前鐵跪像。

    以及一個成語:東窗事發。

    不惜遺臭萬年也要硬剛佛祖舅舅兼護法神,這種事,尾火虎想都不敢想。

    “哎呀,別這樣,好像我們玄武七宿都不懂禮數一樣。”女土蝠微笑,“剛才進來的時候,我看到門口有一棵樹,很漂亮,就是饕餮公司門口的那一棵吧?”

    “對,有一個異界來客在我們市,別的東西他吃不慣,這是他自帶的口糧。”

    女土蝠抿嘴一笑:“我又不要他的,你這么緊張干什么。我聽說,你們為了解釋這棵樹的合理性,還專門開了一個會?”

    “對。”

    她向尾火虎靠近:“我現在在娛樂公司工作,正好這段時間,我們公司要拍一部都市仙俠劇,正好就有一個渡劫的樹妖突然開花,引得全城沸騰的劇情……”

    她找尾火虎,是想要動用妖力,回溯樹被燒焦后,到被搬走這段時間發生的事。

    “看起來就像高清攝像頭在高處拍攝,其實人類自己安裝的幾個攝像頭,也抓到了這個畫面,就是角度不大好,也不清晰,我用妖力只是稍稍轉個位置,增加清晰度,應該不違反妖管局的條例吧?”

    原來是來報備的,尾火虎心里微微松了口氣,批準了她的想法。

    得到尾火虎的同意后,女土蝠又走進了虎虎寵物店,說想要借一些動物拍攝。

    除了給錢之外,她愿意在片頭就打上大大的字幕:特別鳴謝虎虎寵物店

    李寅寅不像尾火虎那么好說話,她不僅要確定在本劇中,沒有任何動物會受到傷害,還要看劇本和演員簡歷。

    免得將來這劇太弱智,片頭的大字幕成了巨大的恥辱。

    這部劇是說四海八荒第一美仙女、天帝的女兒,跟四海八荒第一戰神虐戀情深,在天上的時候,戰神以為仙女暗害了與他青梅竹馬的小仙子,于是出手把仙女打下界。

    戰神也因此被天帝懲罰,被貶下界。

    仙女認出了戰神,于是設計讓戰神愛上自己,然后再自殺,讓戰神永失所愛,痛苦一生。

    戰神果然痛苦一生,他……在月老廟自殺了,死前冤氣沖天,發誓一定要找到仙女報仇。

    下一世,仙女淪落為普通女孩,戰神成了霸道總裁,月老的紅繩讓兩人成了契約夫妻。

    仙女愛戰神愛的要死要活,戰神心中卻只有曾經救過他的那個姑娘,他連那個姑娘的臉都沒見著,只知道自己給了她一塊玉佩。

    有人拿著玉佩來找戰神,戰神立馬要跟仙女離婚,仙女死不離婚,戰神就虐待她,折磨她,讓她在床前伺候,還伺候玉佩主人的月子。

    最后仙女不堪折騰,死了,戰神才知道玉佩給的是仙女,只是被這個女人偷走了,戰神又追悔莫及。

    ……

    后面還有八生八世的虐戀情深,恩怨糾葛,或者叫花式虐女之大成。

    李寅寅實在看不下去了:“……這戰神愛的是玉佩吧,戀物癖?而且,為什么仙女報復戰神,是自殺?戰神報復仙女,就是從身體上虐待她?還害她朋友和父母?”

    女土蝠笑道:“電視劇的主流受眾就是這樣的,在現實里,她們無力對抗,如果在電視劇里讓女主角開掛,大殺四方,她們就缺少代入感,覺得不真實。對于她們來說,積攢道德資本,讓男主后悔一輩子就夠了。

    《大明1566》怎么樣?良心好劇是不是?收視率0.7%,《娘道》快被批爛批臭了,那又如何?收視率超過2%,觀眾一邊罵一邊追。”

    她看出李寅寅的鄙視,又補充道:“我是生意人,是不是站著把錢掙了不重要,重要的是把錢掙了。”

    “玄武掌水,水屬財……還真是符合我對玄武星天的認知。”李寅寅直白的表現出了不屑。

    女土蝠嫵媚一笑:“我們公司里幾百個員工等著吃飯呢,我不能因為想要追求藝術,就讓員工都把嘴縫上呀。我這劇本都備案過了,在賺到我設定的目標之前,演員也能絕對保證不出問題。星君愿不愿意幫忙呢?”

    小動物全地球那么多,她隨便上哪兒搞不來。

    非得盯著李寅寅問。

    她要的不是小貓小狗,而是白虎星君是她后臺的這個名頭。

    李寅寅沒有馬上回答她:“你跟我做生意,不需要對玄武星君說一聲的嗎?”

    越過自己直屬上級進行跨部門協作,還直接找部門領導,這在哪兒都不合適。

    女土蝠無奈地苦笑:“他呀,不知道去哪兒了。”

    青龍的不知道去哪兒,是星宿之間的聯系斷開。

    朱雀的不知道去哪兒,是魂都被自己手下奪了。

    玄武……不知道會不會有新花樣。

    “何況知道了,也沒有用呢,我們玄武星君呀,一向什么事都不管,我被大鵬啄死,他不管,大鵬被我害死,他也不管。我們七宿,一向自己管自己,活得好像一個松散的聯邦,比江蘇還要散裝。”

    女土蝠再次十分誠懇地看著李寅寅:“劇本確實土了些,但是我可以保證,它絕對可以賺到錢,至少能賺到五千萬以上,我愿意把利潤分給星君三成。”

    哎,三成……五千萬的三成……

    “一千五百萬,也不是很多嘛,也就夠霸總戰神的媽媽說三次‘離開我兒子’。”李寅寅淡淡一笑。

    見李寅寅對金錢似乎興趣不是很大,女土蝠又說:“我們這片子,雖然劇情您看不上,但是,玄學方面,都找了專家指導,我們的營銷也打算走宏揚民族傳統文化的路線。說不定,就有人能知道為什么我們回不去天庭了。我法力不夠,沒有眼力,就算與古神面對面,也認不出來,要是就這么錯過,豈不可惜?”

    這倒是,有些隱匿了氣息的古神,不是真想隱,是沒人信他了,他沒力量,才無法被感知到。

    那些自太古時期經歷過人神混居的古神們其實很喜歡人間的熱鬧,并不是修無情道的清冷禁欲仙尊。

    說不定,在亂七八糟,爆炸瓜多多的娛樂圈真能遇到他們。

    多一條通向線索的路總是好的。

    李寅寅答應了。

    女土蝠雷厲風行,得到尾火虎和李寅寅的批準之后,她立馬安排人來了一波站姐路透。

    “為了得到最真實的反應,《紫玉落淵》劇組在某市進行了實景拍攝……”

    視頻里放了人民群眾圍著異界樹好奇拍攝,指指點點的鏡頭,又放了演員們在已經搬到妖管局結界的異界樹旁穿著仙服,飛來飛去的一些花絮。

    營銷通稿的賣點緊扣“實景拍攝”“真情實感演繹”“專業顧問”三大方向。

    這下,就連真在樹上坐過,掐過花,摘過果的人都覺得:“嗐,原來是拍電影啊。”

    電影嘛、道具嘛……

    假的,都是假的。

    哪怕它嗖嗖開花,哐哐結果,也必然是假的。

    至于怎么做到的,這事有什么好追究的?人家片方也有保護商業機密的權力。

    本來已經準備好稿子的神秘區UP主,玄學區UP主,恐怖區UP主,全都放棄更新計劃。

    有些2G上網的人提那么一嘴:“是不是前幾天有被燒焦的樹忽然開花結果?”

    馬上就會有一群熱心人科普:“是人家拍電影的道具。”

    “真的是這樣嗎?”

    “回大巫,我得到消息的時候,那棵樹已經被搬走,現在完全探不到消息,聽說,是被種到了一個私人山頭,屬下無能,感覺不到那棵樹的氣息。”

    “不是你無能,是它被搬到結界里了。罷了,我親自去一趟,探探虛實。”

    噴火龍自從認真學習了醫書后,傷情控制地特別好,怎么看都是至少三個月不適合出現場這種工作。

    女土蝠與消防隊聯絡,想請噴火龍做消防安全顧問,隨便兼任一些龍套角色。隊領導同意了。

    他的角色是異界樹所在山的山神,主要任務是坐在樹邊吃果子,順便救一下從天空落下,被天火燒傷的女主,然后為了保護女主而死。

    他死的時候可凄美了,異界樹果實掉落,花朵枯萎,樹葉飄零,整棵樹自燃,火焰沖天,化為焦黑的一根木頭。

    ……就是縱火案倒放的全鏡頭。

    能省的錢,女土蝠一毛錢都不愿意掏。

    至于背后還隱約有祥龍美食城的這種BUG……只要是無傷大雅的BUG,等正片播出的時候,不就是給觀眾們一個當列文虎克的機會嗎?又是一波宣傳素材。觀眾不找,她也得安排人找。

    李寅寅一個人沒打招呼就去探班,還沒見著女土蝠,先看到了片場正中擺著的陣法:白虎七煞陣。

    那是她在人間領兵打仗時發明,并用過很多次的陣法,隨便掃一眼,就知道陣法對不對。

    很顯然不對,白虎七煞陣不是玄學,是真實有用的設計,只要敵人進來,絕對死光光。

    但是按現在這個陣法,怎么著也得把20%的敵人放走。

    一萬人的20%就是兩千人,兩千人,都夠班超殺穿西域了。

    絕對是重大失誤。

    李寅寅忍不住開口:“這陣擺得不對吧。”

    旁邊的場務小工不認識她,見她打扮普通,手里連一個專業的相機都沒有,想來是個誤入的。

    之前放出的花絮,就已經在網上有不少假裝自己精通傳統文化,擅兵法會玄學,一點毛皮就敢到處現的人,指指點點,說劇組這個那個不對。

    都被老板請來的專家引經據典的打臉了。

    他覺得,李寅寅也是一個來指點江山的半瓶子水。

    “哪不對了?”

    “這個位置,應該是堵起來的,不然這個陣就沒有意義了,還有那邊……”李寅寅把布局上的兩處漏洞都說了一遍。

    場務根本沒聽懂,就覺得她這叨逼叨的很煩,肯定是看了哪本野史來現。

    便問道:“我們這是有專家指點的,你是從哪看來的?”

    “這陣我用過好多次了,不用看我都知道。”李寅寅說了大實話。

    場務“撲哧”笑出聲:“用過好多次?喜歡玩即時戰略的女生不多啊,你玩的是哪個游戲?率土還是三戰?”

    第60章 胃土雉

    “游戲里的陣法都是一個色塊一個特效,既然這部劇說賣點就是真實,那就得是真實。”

    李寅寅看過太多立人設的明星翻車,賣還原史實正劇的劇被嘲。

    女土蝠說這劇的片頭要掛個特大號的鳴謝,她就不想讓這劇變成吐槽區UP主的團建現場。

    “怎么不干活,在這聊上了?”一個男人走過來,不滿地看著小工。

    小工趕緊解釋:“這個女的說我們的陣法錯了。”

    “你怎么進來的?”男人看著她,李寅寅拿出女土蝠給的公司員工通行證。

    男人見是公司的人,神色稍微緩和一點,對她說:“這個陣法是老板專門從軍事學校請的軍事史專家,跟風水玄學那種假的東西不一樣。”

    “我知道這是實用的陣法,所以亂擺更容易被人看出來,就算不知道這是什么陣法的人,真人一上,就會被看出來這個陣有很大的問題。”

    男人擺擺手:“觀眾只想看演員,布景他們不會在意的,有幾個人能看懂陣法。”

    “只要稍微改一下,就能做好的事情,為什么就要往爛了做?”李寅寅想不明白,搬兩塊石頭堵在她說的位置,是會累死還是怎么著?

    她不知道的是,眼前的男人負責調度整個場務,這個陣法是已經得到他驗收合格的,要是他現在承認陣法有問題、重做,豈不是說明他的專業性有問題。

    是在挑戰他的權威?

    娛樂圈對于輪資排輩看得特別重,工作人員最不出錯的叫法就是見人就喊老師,資深人士演什么鬼東西,都得叫好,看不懂的人是沒品味,是山豬吃不得細糠。

    這也是有些人明明私底下智商情商不錯,行為也很正常,就喜歡演一些油膩尷尬的角色,自我感覺還特別良好。因為身邊的人只會高呼“星宿老仙,法力無邊”。

    眼前這個男人雖然不知道這么擺到底是對還是錯,但是,一個外來的人挑戰他的權威,那就是錯!

    看在公司通行證的份上,他還是很客氣:“謝謝你的建議,我會核實的。我們現在還有其他的急活,先走一步。”

    說罷,他就推著小工走了。

    走到幾十步跑的地方,他以為李寅寅聽不到了,小聲對小工說:“你理她干嘛,隨便找個借口打發掉不就行了,浪費時間。”

    明早開拍的白虎七煞陣是全劇的重頭戲,是男女主第一次互表愛意,生離死別的劇情。

    此前有其他劇組的場務工作出錯,不是爆炸炸點有誤,炸傷了男女主,就是威亞出意外,差點摔死男女主。

    這部劇為了宣傳實景,都不是在影視城拍的,而是找了一個自然風景區,情況更加多變。

    晚上,女土蝠過來探班,主要是看看演員的情緒,以及視察道具服裝和場務工作。

    李寅寅也一起跟著去。

    到現場一看,不出所料,原來是怎么錯的,現在還是怎么錯。

    李寅寅指了指陣法,對女土蝠說:“我早上就讓他們改了,一個石子都沒動。”

    女土蝠轉頭對助理說:“把陳志華叫來。”

    陳志華就是整個場務的負責人,他見到女土蝠身后的李寅寅,知道肯定是陣法的事。

    當時只有李寅寅一個人,公司里稍微有頭有臉的人哪有獨自一個跑片場的,他是真沒把李寅寅當回事,現在看她站在老板身后,猜想一定是跟老板關系比較親密的人,以前也不是沒有老板閨蜜朋友跑過來指指點點的事。

    老板雖然對朋友不錯,不過,她還是很尊重專業的。

    從見到李寅寅站在女土蝠身后,到走到跟前,不過二十步,他已經想好了要怎么脫身。

    “王總。”陳志華露出燦爛的笑容,恭恭敬敬叫了一聲。

    女土蝠問他:“這個陣是怎么回事,為什么沒改?”

    陳志華認真道:“李小姐提出這個問題以后,我馬上重新查了一遍魏老師給的設計圖,確實沒有問題,我本來想請魏老師確認一下,不過這邊信號太差了,信息發不出去。要不,我現在把圖拿來,再給李小姐看看?”

    “不用了,你就按我說的改,不然,明天拍攝中肯定出問題,能用道具解決的問題,就不要給導演增加負擔了。”

    “要不……我請魏老師過來?我剛收到消息,他也來了。”

    陳志華一溜小跑出去接魏老師,女土蝠向李寅寅道歉:“對不起啊,他調度現場的能力確實比一般人要強,在圈子里也是數一數二的,所以脾氣大一點,也沒有比他更好的了。”

    李寅寅非常理解,在項目沒開始的時候,可以說地球離了誰不轉,三條腿的青蛙不好找,兩條腿的人滿街都是。等項目開始運行了,再換人就沒那么簡單了。

    不到萬不得已,沒有人會在開拍后突然換人的。

    李寅寅笑道:“現在行業后備人才這么不足嗎?”

    女土蝠無奈嘆了口氣:“別說調度現場了,能聽懂話里的意思,能看完一百四十字并且理解,能準確轉述別人的話的人,已經是業界精英了。”

    李寅寅問道:“這個魏老師是什么人,是戰史專家?”

    女土蝠微微睜大眼睛:“咦,我還以為你已經知道了,他是……”

    話音未落,就看見陳志華扶著一個八十多歲的男人過來:“王總,魏教授來了。”

    他笑著向李寅寅介紹:“這位是魏國強魏教授,他可是國防大學的戰略考研部教授,還是古代微觀戰爭研究會副會長,美國的西點軍校都請他去當客座教授,正好撞上咱們這項目的檔期,硬是推到等我們拍完……”

    李寅寅見了他,眉毛微揚。

    如果這位老先生頭上那一堆頭銜都是真的,那么他來這小破劇當顧問的唯一原因,就是他知道投資人是女土蝠。

    這位是西方顥天·胃土雉,白虎七宿第三宿,被視為白虎的胃,收集大量的資源,將營養源源不斷的供給白虎。

    李寅寅幾次下凡,他都是李寅寅的左臂右膀,不是當參謀智囊,就是當軍需官、押糧官。

    看起來穩重大方,像個善良溫和的老好人……慈不掌兵,老好人還打什么仗。

    所謂計毒不過絕糧,胃土雉同志不僅絕糧,還在圍城難破的時候,把有毒的人肉干彈射到被包圍的城里。

    李寅寅在網上看到別人分析說薛寶釵心狠手辣,金釧死了,她毫不動容,就想著怎么幫王夫人甩鍋。

    她就想起了自己那穩重的野雞同志……如果他是薛寶釵,可能會連夜把金釧的尸體悄悄運到趙姨娘的院子里,再偽裝一下死法。再潑的趙姨娘,也得懵。

    不過,有一說一,當他跟自己站在一邊的時候,確實令人神情氣爽,心曠神怡。

    “魏教授,你好。”李定寅微笑伸出右手。

    魏國強趕緊握住:“別別別,叫我小魏就好。”

    陳志華懵了:“您二位……認識啊?”

    “對,認識好多年了。”李寅寅笑道。

    還……還認識好多年?陳志華腦袋嗡嗡的。

    李寅寅看起來只有二十多歲……可能是世交。

    一定是魏國強同事的孫女……不對,怎么會讓同事的孫女叫他小魏?是什么新奇的圈內稱呼嗎?

    或者,是魏國強老上級的孫女?

    他說的其實不是小魏,而是梟衛?

    可能是像特警有雪豹大隊、龍虎大隊那樣,特別警衛連叫梟衛?

    對,一定是這樣,陳志華覺得一切都通了,不再糾結稱呼。

    他決定先把自己身上的鍋甩了:“魏教授,李小姐說您給的白虎七煞陣有問題,可是我們真的是不折不扣按著您給的設計圖擺的啊!”

    魏國強眼睛微微睜大:“有問題?”

    “對!”陳志華開心了起來,顯然魏教授對自己給出的圖紙有百分之百的信心,他可是專家教授!

    一個小丫頭片子,就算是將軍的女兒,從小受熏陶,但她又不是專業的,記錯很正常。

    陳志華心中暗想:一會兒,魏教授說場景沒錯之后,她臉上肯定掛不住……雖然自己沒錯,但是她又是老板的朋友,又跟魏老師關系匪淺,那還是不要得罪她的好。

    不能把得意掛在臉上,還得想辦法安慰她幾句,表示一下自己大度不計較。

    魏國強背著手看了半天,吐出五個字:“確實有問題。”

    “怎么可能有問題呢?!!!”陳志華急了。

    他真的是不折不扣按設計圖來的,最近有幾個劇組的同行圖省事,搞出了人身事故,劇組開了幾次會強調所有部門必須完全按標準流程來,誰改動不報備,出事了賠錢坐牢,不出事也要開除。

    “設計圖沒錯,你們也確實是按設計圖裝的,但是……你們裝的地方,跟當時給我的地形圖不一樣。”

    魏國強往兩個地方一指:“我記得原來這兩個地方是墻,怎么變成路了?”

    “……呃……那個……位置……確實稍微動了一下。”陳志華結結巴巴地解釋。

    “原來給您的地形圖在旁邊,導演前天看了一下,覺得這邊多一個湖,視覺上更美觀,也方便演員增加落水戲,快速拉進感情距離……”

    導演決定要換地方,不是他擅自改動!

    不是他的錯!

    魏國強點點頭:“我明白,不過陣就不對了。”

    他指著兩個缺口:“真要按著計劃拍,觀眾會說,為什么主角和士兵不從最近的兩條路跑,一定要跑到湖邊,跳進水里。”

    “哎……哎……我們給那里加兩塊石墻可以嗎?”

    魏國強沒有馬上回答,而是轉臉望向李寅寅:“您看呢?”

    “咦?顧問不是你嗎?怎么問起我來了?”李寅寅笑道。

    魏國強忙陪笑:“哈哈哈,想偷懶,被看出來了。”

    他看了一眼現場:“第一個方案是加石墻,但是前面有湖,又是一道生門,得加入額外的機關……”

    他思考片刻,提出了三個解決方案,一個省錢,一個省時間,一個呈現效果最好。

    陳志華親眼看著這個連王總見到都客客氣氣的大教授,居然站得筆直,像等待老師批改作業的小學生。

    李寅寅聽完,提了幾個問題后,回答道:“執行層面都沒有問題,剩下的就要看我們王總選什么了。”

    女土蝠不差錢,痛快的選擇了呈現效果最佳的方案,陳志華馬上安排人對現場進行調整。

    把現場調整完已經是清晨,女土蝠請現場的工作人員吃早飯,并放他們回去休息。

    陳志華還得跟在導演后面,做最后的確認。

    現場布景跟導演上次來看的時候不一樣,好在這是王總和魏教授點頭批準的,就算導演要罵,也罵不到他頭上。

    導演大戰制片人。

    制片人火拼導演。

    這種事情在娛樂圈也屢見不鮮了。

    導演轉了一圈,對新加的幾個東西提出疑問,陳志華一一回答。

    “誒,可以啊!!!可以可以!想得很周到!志華,你辛苦了。”導演十分滿意。

    陳志華知道導演這是誤以為自己出的主意,當下他也不想解釋,能給自己多一道光環有什么不好。

    等到導演發現水邊還有弩機的時候,他問了一句:“這個什么時候放?”

    “……女主掉水里的時候放?”

    導演皺眉:“掉水里的時候就射不到了,對著水面放空箭啊?”

    女主還在岸上的時候放?展現一下人體描邊大師的實力?未免有些太刻意了。

    總之,怎么解釋都不對,陳志華抓抓頭,對導演說:“可能是顧問老師搞錯了。”

    “這也能搞錯,還顧問?”

    導演也有脾氣:“還有一小時要開機了,演員都已經在化妝了,你跟我說搞錯了?!”

    陳志華馬上請來了魏國強和李寅寅,誰惹的事誰來管,別裝完逼就跑,把鍋甩我們打工人頭上。

    到了地方,魏國強與導演打了個招呼,就開始解釋弩機的作用:“圍尸打援嘛,男女主不是要掉到湖里,然后對岸有他們的人接應嗎?接應的人肯定站在岸邊,那用弩機一掃一大片,把接應的人都殺了?”

    豈止是周全,根本叫喪心病狂,按李寅寅修改過的白虎七煞陣,男女主進去就得投胎。

    什么掉到水里接吻度氣,濕身PLAY,山洞脫衣烤火……統統可以省了,直接大結局,進入下一世。

    導演:“確實比原來設計的要嚴謹,但是,這樣的話,男女主也沒了,能不能給留一條活路?”

    魏國強又給男主出了一個裝逼大招,讓他拼著中一箭,砍斷弩機,帶著女主跑路。

    “男主受傷?計劃里沒有這段。”導演想多為自己爭取一點自主權。

    這是李寅寅喜歡看的橋段,魏國強是她的嘴替。

    面對導演的質疑,李寅寅在旁邊幫腔:“光水里接吻、在山洞里脫件外套有什么意思,現在宣發傳播最多的是男主吐血、男主受傷、男主虛弱。”

    導演是個男的,他領悟不到男主虛弱無力有什么好看的,女觀眾難道不是都愛看牛逼男主踏著七彩祥云來救女主嗎?

    李寅寅的話,女土蝠深表贊同:“對,現在自發宣傳的觀眾,都愛看這個。”

    雖然導演現在在國內已經算一線,不過最近市場疲軟,熱錢退散,沒活干賦閑在家的導演不少,他的咖位還遠沒有到達可以跟資方掀桌子走人的檔次。

    反正,也就加那么一點點內容,比起流量明星扎堆的隔壁劇組強。

    就連導演都只能提前五小時知道今天要拍什么,藝人自帶的編劇瘋狂給自家老板加戲,飛頁才是本體。

    這么一想,導演釋然了,痛快地同意。修改拍攝內容。

    拍出來的效果相當不錯,導演的心情更好了。

    導演真情實感地夸贊:“不愧是專家,魏教授,要是您穿越去了古代,絕對是三軍統帥。”

    魏國強飛快地看了一眼李寅寅,趕緊解釋:“我不行,我到古代啊,最多做一個參謀,出出主意。”

    “魏教授您太客氣了。”

    “真的,要說統籌全局,我比李小姐差多了。”

    魏國強把李寅寅夸得天花亂墜,導演順口說了一句:“李小姐這么厲害,又是魏老的朋友,不如也參加顧問團?”

    年年國慶,都要準備獻禮片。

    有資格拍獻禮片的導演全國有那么十幾個,且個個都想拍。

    能拍上獻禮片,代表著受到高層認可的證明,隱形價值很高。

    倒貼錢他們都愿意。

    有一個大導演想要爭取拍獻禮片的資格,得知上頭特別要求不要再搞“人海戰術”,不要再搞無腦沖鋒,要展示我軍優秀的戰術穿插和強大的游擊技能。

    于是,他正在到處打聽有沒有真正的戰爭專家。

    今天晚上大導演攢局做東,請幾位來自不同軍事院校的專家教授吃飯,大家雙向選擇一下,如果沒有什么問題,就可以敲定顧問團的人選了。

    魏國強也獲得邀請了,上頭領導點名就要魏國強,并且說,一定要他,以他的資歷、遍布天下的門生和故交,整個片子推進一定會比走正常流程快很多。

    魏國強有偶像包袱,覺得自己一個八十多歲的人,身邊跟著二十多歲的年輕姑娘,影響不好。

    于是,李寅寅是走了小導演的路線進了宴席名單,大導演完全沒在意她。

    李寅寅進門的時候,已經有幾個人到了,他們看見李寅寅也沒意外,席間除了李寅寅之外,還有幾個年輕漂亮的姑娘,說是劇里需要文工團和戰地護士的角色,除了挑軍事顧問之外,順便把這倆也定下來。

    席間,大家都表現的很克制,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就開始放飛自我。

    那幾個姑娘適時的給予他們情緒價值,一位頗有年紀的大佬回憶起自己從軍的歲月,他說自己是在草原當兵的,條件艱苦,風雪吹在臉上像刀割一樣,那時一腔熱血,也不覺得苦。

    坐在他左手邊的姑娘馬上說:“風刀雪劍加身也不退,只為守護祖國,沙教授,您這話深刻呀。”

    坐在右手邊的姑娘則在小心打探大佬有什么愛好,大佬說喜歡《萬歷十五年》,她喜歡,大佬說還喜歡《戰爭論》,她也喜歡,大佬說還喜歡《毛選》,她更喜歡。

    大佬問她喜歡毛選的哪一篇,她回答:“每篇都是經典,都喜歡。”

    大佬笑道:“我喜歡《實踐論》,你看過嗎。”

    “看過。”

    大佬好奇道:“哦,我考考你,你覺得里面哪句話送給現在的馬導最合適?”

    小姑娘傻了,她只是隨口那么一說,以前她只要稍微三兜四繞就能轉到自己最擅長的話題上面,誰知道今天這個人追問個不停,真當他是老師啊?

    馬導身旁的助理負責眼觀四路,耳聽八方,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席上的尷尬,他馬上大聲對大佬說:“這又不是畢業要送同學贈言,既然馬導也要選文工團的角色,那就讓她唱嘛,來,小珍,唱一首歌送給馬導和沙教授。”

    小珍如蒙大赦,踩著高跟鞋走到包間中間,唱了一首《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陽》。

    一曲唱完,馬導旁的助理馬上叫另一個姑娘:“小舞,你上去給領導們跳一個。”

    苗舞面露難色,她知道今天要出席重要宴席,穿著禮服裙來的,那種禮服裙特別緊,稍微多吃一點點,就會顯出小肚子,從開席到現在,她就敬了幾輪酒,菜是一口都沒敢吃。

    助理還在不斷催促:“快上呀,大家都等半天了。”

    其他人都在呵呵呵的看樂子,助理更是開始鼓掌:“來一個!來一個!”

    李寅寅開口:“穿成這樣怎么跳,胳膊都抬不起來。”

    這裙子確實抬不起胳膊,只能抬起小臂,做小幅度的運動,誰會在穿著禮服裙的時候表演“霸王舉鼎”。

    助理不認識李寅寅,以為她也是來想拿一個角色的,見苗舞確實不愿意跳,他就轉移目標:“那你給我們來一個即興舞蹈?”

    魏國強臉色驟變,這人不想活了?

    他冷冷道:“趙助理,她不是來表演節目的。”

    趙助理喝了幾杯酒,已經有點暈乎了。

    他以為李寅寅是魏國強的小情人,這把年紀的男人帶漂亮小情人出來,不是想表演伉儷情深,而是要向其他男人展示“看,年輕漂亮吧,她死心塌地跟著我”。

    在很多男人眼里,能贏得其他男人的羨慕嫉妒,比單純睡個美女有成就感多了。

    還在嘻嘻哈哈:“她們也不是啊,哎,有美女在,活躍活躍氣氛嘛。你長這么漂亮,跳舞肯定好看。”

    李寅寅微笑看著他:“我又不是同性戀,看什么美女,你長得這么搞笑,來,你給我表演一個……就鳥叔的騎馬舞吧,你一邊唱江南style,一邊跳。”

    趙助理的臉色由白轉紅,由紅轉紫,氣得夠嗆,以前他跟在馬導身邊,哪受過這氣。

    “怎么,不想跳?”李寅寅的笑容一點點收起,眼神變冷,“你還真是會掃大家的興。”

    馬導見狀,不打圓場是不行了,雖然助理是助理,他是他。

    但是,那話怎么說來著,打助理的屁股,就是打他的臉。

    打狗也得看主人吶。

    他先厲聲喝退趙助理:“你這是喝了多少?醉得胡說八道了?!”

    接著,又滿臉笑容看著李寅寅:“不好意思,他喝多了。”

    那笑容僵硬,分明是擠出來給魏國強看的,不是真心給李寅寅賠罪。

    “喝多了?正好,來一首貴妃醉酒,我愛聽。”李寅寅步步緊逼。

    馬導變了臉色:“李小姐,這樣不好吧。”

    “是嗎?不表演啊,那就算了,告辭。”李寅寅說完,真的站起來就走。

    “魏老,您看……”馬導把目光轉向魏國強,有權勢的男人會縱容自己的小情人在家胡鬧,但絕不會允許她在外面胡鬧的。

    魏國強果然皺著眉,緩緩開口。

    馬導松了一口氣:他要教訓小情人了!

    “我以為今天晚上是討論電影的內容,如果是這種強迫表演,我年紀大,精神不濟,就不參加了。”

    說著,他就站了起來,也跟著往外走。

    在場其他人,不是魏國強的門生故吏,就是能跟門生故吏扯上關系的。

    他們跟在魏國強身后,沉默地走出包廂。

    馬導拿他們一點辦法也沒有,只能把氣撒到趙助理身上,他轉身猛猛抽了趙助理一耳光:“你給我滾!”

    趙助理嚇得連滾帶爬,往外跑。

    他知道自己失業了,都是這個女人害的。

    在門口,他看見李寅的身影,他憤怒地大吼:“你算什么東西,不就是賣身陪老男人睡……”

    “啪!”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一個女人,重重抽了他一耳光,似笑非笑看著他:“怎么,你也很想陪老男人睡?這個愿望還是容易滿足的。”

    李寅寅轉過身:“為什么要獎勵他?”

    女人聳聳肩:“好吧。”

    趙助理早已被酒店的保安架開,他眼睜睜地看著從寶馬車上下來兩個年輕英俊的男人,一個英氣陽光,一個溫潤如玉。

    李寅寅左手摟著陽光男的腰,右手勾著溫潤男的肩,態度十分親昵。

    魏國強不僅不生氣,還露出了“小姐很久沒有這么笑過”的表情,微微欠身:“慢走,晚安。”

    把趙助理給看傻了:“這是什么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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