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八九不離十
溫把酒開著輛藍色玩具車在街道,一手扶著方向盤,一手拿著封粉色情書。
七點半不到她就找了個借口溜走,和裴佳敏約了下周再練,離原本定下的練習時間早了一個半小時。
她實在沒心思練習,注意力不集中,時不時地就會走神拉錯音節。
只是幫忙送個情書的小事情,卻攪的她神思不屬,腦海里兩股思想來回拉鋸對戰。
一邊說,沈肆這人,一看就是傲氣的人,為人處世矜貴又冷漠,肯定對自己的領域控制欲極強,課桌這種屬于私人使用范疇的東西,他肯定不希望有人朝他抽屜里亂塞東西。
另一邊說,沈肆就是整天犯困看著冷而已,你溫把酒又是誤會他偷手機,又是拿他當工具人恐嚇郭險峰,他不是也沒對你生氣嗎?現在都是兄弟了,替兄弟收個情書怎么了?
兩邊說的都很有道理,溫把酒也不知道自己該聽哪邊的。
她煩躁地嘆了口氣,在路人時不時驚奇回頭的目光里,慢吞吞地朝書店開去。
白天沈肆說的四角號碼她還記在心上,但是學校這條街上的兩家書店都太小了,幾乎都是教輔材料,沒有沈肆說的詞典,她到稍遠的新華書店里才找到一本《四角號碼新詞典》,厚厚一大本,像塊磚頭。
將詞典放在玩具汽車座位上,溫把酒沒回奶茶店,發了條信息給田沁月女士,一個人便開著玩具車回家了。
四角號碼其實不難懂,溫把酒在網上搜了幾個教程視頻自學了一下就明白了,也半知半懂明白沈肆說這玩意對練字有幫助的原因。
她那狗爬字,要是換成四角號碼,怕是得缺胳膊少腿變成三角號碼。
學習讓人神清氣爽,心情舒暢。
溫把酒伸了個懶腰,一扭頭又看見了那封粉色情書。
心情美好指數頓時驟降。
她拿起情書來回轉了一圈,忽然發現了一個小問題。
裴佳敏似乎有些粗心,情書的封口處并沒有封死,還有一點空隙,如果小心點慢慢劃開,說不定就能完好無損的打開,然后順利看到里面的內容。
甚至,這種封口的液態膠水,只要在燒水時,放在熱水器的上方,利用水蒸汽的熱量就能融化,這樣就能毫無痕跡地打開信封。
溫把酒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太危險了太危險了,情書這種隱私性極強的東西她怎么能生出這種念頭?
又不是給她的情書,是給她兄弟的!
溫把酒長呼一口氣,平復情緒,決定早死早超生,先把裴佳敏這事兒給解決了。
點開和沈肆的聊天框,發了一串數字過去。
小溫小溫可愛滿分:[75707 10621 40214 67027](肆哥在嗎)
沈肆那邊沒隔兩分鐘就有了回復:[在。]
溫把酒驚了,她發過去的是四角號碼,沈肆是隨身攜帶詞典嗎?翻譯的這么快。
[肆哥,你上輩子是特工嗎?翻的這么快。]
沈肆回了個成語,[熟能生巧。]
溫把酒覺得他說這話的語氣肯定和上回說起月考語文作文時一樣,平靜淡然,似乎只是件什么普通尋常的小事,不值得驕傲。
溫把酒看著自己面前厚厚的一本四角號碼新詞典,無語凝噎。
繼續下去這個話題,大約又要傷害到她弱小的心靈了。
溫把酒決定轉移話題。
[肆哥,你覺不覺得四角號碼其實還挺適合寫情書的?]
暗戳戳地引出情書這個關鍵點,話題轉換非常自然。
溫把酒在心里給自己點了個贊。
沈肆那邊先回了個[?]然后是一條語音。
溫把酒將音量鍵開到最大,才點開聽。
“不太適合,要用四角號碼寫情書,那也得寫給懂四角號碼的人。”
沈肆情緒淡,說話都帶著點懶勁兒和疏遠感,但溫把酒聽著這語音,覺得似乎比平常更冷一點。
[那就不用四角號碼唄,就正常寫。]
溫把酒噼里啪啦地繼續打字,瞥了眼那封情書,又補充了一句,[最后用個粉色的信封包起來。]
沈肆沒立刻回,過了大概小半分鐘才發來一小段文字,[這么在意情書?]
溫把酒心道,能不在意嗎?
就這封普普通通的粉色情書,已經折磨了我一晚上了。
她索性一鼓作氣,將裴佳敏的事情隱晦地說一遍,試探試探沈肆的態度。
[事情是這樣的,我有個朋友有個喜歡的男生,然后她今天寫了一封情書托我轉交給那個男生。]
消息發出去一分鐘,沈肆一點動靜也沒有,石沉大海。
溫把酒琢磨著可能是突然事兒沒看到消息,她這么想著,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是語音通話。
溫把酒瞬間心虛,手忙腳亂地接通,沈肆的聲音已經傳了過來。
他應該是在室外,能聽到此刻外面正下著的雨聲。
“那個男生是高寬嗎?”
溫把酒愣了一瞬,隨即反應過來,“當然不是啊!
沈肆似乎是輕嗤了一聲,雨聲漸弱,隱隱有佛經的吟誦。
我有個朋友,這樣的常見的托詞借口,她倒不如直接說,我想給個人送情書。
需要將情書轉交給的人不是高寬,那還能是誰?
沈肆覺得自己有點躁了,聽著敲木魚的佛音都無法平靜情緒。
他倒是設想過,情書會不會是給他的,但很快就被否決。
沈肆半蹲在地上,細長的手指穿過又短又硬的頭發,煩躁地看一切都不順眼。
“好吧,這個人是你,肆哥!
溫把酒有點頂不住這樣的沉默,她自暴自棄倒豆子般將事情說出。
“裴佳敏讓我幫她遞情書,你知道裴佳敏的吧,畢竟她都追了你這么長時間了!
不是她要寫情書,是她要替別的女生送情書給他。
“呵!
沈肆輕笑了聲,覺得這感覺沒比之前好到哪去。
他不知道該怎么說。
他雖然之前沒談過戀愛,沒喜歡過女生,但他心里很清楚,他最近可能對溫把酒有了點不一樣的念頭。
這念頭無知無覺,像是顆被掩蓋在土中的種子,到底是什么時候發芽的都不知道。
一開始只是覺得這個女生挺有意思的。
明明不是流氓還要裝作流氓過來要他的微信,拿到手機后又立馬一副“我證據充足你最好乖乖道歉”的神態,到警局做筆錄也能睜著眼說瞎話,最后還從包里掏出瓶旺仔給他。
像是肆意自在的風,怒笑嗔癡都寫在臉上。
再后來,是小巷子里的群架,一打五也不懼,傷痕累累也未露怯半分。
還有數學課上,懵懵懂懂地問他要不要吃橘子。
這個年紀的少女,大都喜歡浪漫、熱愛鮮花,需要蜜糖來澆灌,骨子里都透著蘋果的芬芳,可撕開那層名為青春的偽裝后,便能看到里面的蘋果早已被腐蝕,終有一天會發爛發臭。
可溫把酒不一樣,她無畏無懼地捍衛著正義,像個永不落下的小太陽,偏偏又可愛的不得了。
她保留著一切他能想到的美好品質,每一點都在他的*性向狙擊上。
太誘人了。
但沈肆清楚,他沒可能。
至少在目前來看,溫把酒對他沒有任何想法。
她就是單純的想和他做個兄弟,甚至看到個漂亮女生,比他還激動。
現在還要替別的女生給他送情書。
但凡她對他有點不一樣的小心思,也不至于來替別人送情書。
沈肆盯著主持手里敲著的木魚,半晌,問,“你替人送情書給我?”
這好像是個既定的事實。
溫把酒聲音不自覺地弱了下去,“嗯,對啊!
“你可真行!
沈肆回了一句后,將電話掛了。
語音聊天結束,幾聲忙音后手機頁面就回到了聊天框。
溫把酒有點懵,后知后覺底才發現,沈肆好像在壓著火氣。
他沉默的時間里,她都沒敢說話,聽著背景音里偶爾響起的驚鳥鈴,猜測應該是在寺廟里。
在寺廟這么寧心靜氣的地方還能生氣,看來確實是她做錯了。
溫把酒躺到床上滾來滾去,嘴里念念有詞。
“這下涼了這下涼了,肆哥生氣了。”
“啊啊啊早知道就不幫裴佳敏這個忙了!”
她生無可戀地在床上翻了會兒就沒勁兒了,呆愣愣地看天花板。
突然,手機社交軟件響了一聲。
溫把酒立馬一個翻身打開頁面。
不是沈肆。
是溫和敦厚的人民教師朱時發了條艾特全體的消息。
[這個雙休日,朱老師請我們班的學生去KTV唱歌,朱老師請客付錢,算是給大家月考之后的放松,也不會給大家布置物理作業。愿意去的在群里發一下1。]
竟然還有這種好事?
現在才九點十五分,還沒下晚自習,班上大部分同學都還在上晚自習,沒人看到這條消息。
溫把酒火速在群里發了個。
發完后,她本著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思想,又發了個。
小溫小溫可愛滿分:[朱老師,上面這個1我是替徐舉案發的。]
周末KTV唱歌這是個多好的機會啊,正好有正當光明的理由約徐舉案見面,讓這位沈肆多年的發小給她解答解答一下,如何讓沈肆消氣。
九點半,晚自習結束,班級群里陸陸續又有人發了,但人數還是很少,只有零星幾個。
畢竟是理科重點班,還有一大部分學生是自律的,不會荒廢這個本該刷試卷刷錯題的周末,況且和老師一起出去唱K,多少有點尷尬。
勞逸結合才能更好的學習啊,一味地死學多沒效率。
溫把酒在心中感嘆著,突然看到朱時又在群里發言了。
[我都截圖了啊!]
[別想抵賴!]
[上面發1的人,全部都去參與校慶年級節目的大合唱!]
第42章 八九不離十
溫把酒一直認為朱時是個與眾不同的老師,但是也沒想到他這么的別出心裁。
真會玩。
年級大合唱的人選就這么定下來了。
溫把酒還沒來得及多悲傷,周一上午的體育課就被安排進了音樂教室。
同樣被安排進來的還有被她坑來的徐舉案。
徐舉案屏蔽了班級通知群,也沒人告訴他這事兒,快快樂樂歡歡喜喜地過了個舒心的周末,結果周一晨會,當頭一棒,整顆心都涼了。
不敢置信地打開班級群,聊天記錄看了又看,盯著溫把酒的眼神都充滿著怨念。
年級大合唱粗略分了高聲部、中聲部和低聲部,徐舉案正巧了站在溫把酒的后一排。
“同學們,大家都知道這個合唱是代表的我們高二整個年級,換句話說,你們就是我們高二年級的門面!
聽著前面音樂老師劉老師的講解,溫把酒感覺自己脖子后面涼颼颼的。
徐舉案的聲音里都充滿著怨念,“溫姐,你咋把我名字給報上了呢?”
溫把酒小聲地說,“你聽我給你解釋,我這是有原因的,是因為……”
溫把酒蒼白的解釋還沒開始,前面講解合唱技巧的劉老師聲音突然停住了。
“那邊那個齊肩短發的女生,在和誰講悄悄話呢?”
溫把酒立馬閉麥,低頭看鞋。
但這位資深的音樂老師并沒有因此就放過她。
“說要選個領唱沒人積極樂意上來,這樣吧,那就你上來試唱一下!
溫把酒:?
不知所措地拿著那張薄薄的合唱歌詞紙,溫把酒站在了所有人的最前面,萬眾矚目。
如果不是她臉皮厚,換個害羞的或是有社交恐懼癥的女生,估計現在都要哭出來了。
年級大合唱選的歌曲是《北京東路的日子》,溫把酒看了眼歌詞便開口清唱。
“開始的開始我們都是孩子,最后的最后渴望變成天使。”
她唱的音調很準,聲線清透干凈,只不過只唱了一句就停下,抬眼望向音樂老師。
劉老師扶了扶黑框眼鏡,“就沒了?”
溫把酒眨了眨眼,有點懵地反問,“老師,領唱不就是只唱一句嗎?”
說的倒是挺有道理的。
后面被挑過來合唱的其他學生有好幾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劉老師嘴角也揚起一個弧度,“挺有意思的,怪不得是朱老師特地叮囑要重點照顧的學生。下去吧,領唱就你了。”
溫把酒:?
小小的腦袋大大的疑惑。
又是來自老朱的一份特殊關照嗎?
拖著有些沉重的腳步回到原位,溫把酒認命地擔任了高二年級組大合唱的領唱。
好不容易拖到這節合唱課結束,才準備回教室,一轉身就看到徐舉案陰森森的臉。
“靠!你嚇我一跳!
“不是在等你解釋嗎?到底是什么樣的原因讓你坑兄弟過來合唱的。”
“是因為裴佳敏,她是我那個班級節目的合作者,她拉大提琴我拉二胡,然后她就想要我順手送一封情書給肆哥。”
溫把酒拍了拍胸口,緩了緩神,邊朝教室門口走邊同徐舉案解釋。
“然后我晚上試探地說了一下,肆哥好像就生氣了,我就不知道怎么辦,正好看到了老朱發的KTV騙局,就想讓你周末過來給我參謀參謀怎么讓肆哥消氣。”
“所以,就是說,你幫裴佳敏送情書給肆哥了?那不對啊,我——”
以前也替女生送情書給肆哥但肆哥沒生氣啊。
徐舉案后半句話給咽了下去。
他這向來不大靈光的腦袋,后知后覺地意識到現在的情況有點特殊。
被迫過來參與合唱的那點幽怨都因為這個疑似驚天八卦給化解了。
他肆哥脾氣這么好這么佛一人,如果因為這事兒生氣的話,那肯定是……
“你想什么呢?這么出神!睖匕丫茝堥_五指在徐舉案面前晃了兩下。
“我嚴謹點說明下,那封情書我還沒送給肆哥,我就是試探了一下,肆哥就生氣了,你有沒有什么讓肆哥消氣的辦法啊?”
“那沒有!毙炫e案義正言辭。
“我和肆哥這么多年的感情,肆哥從來不和我急眼生氣,這方面我真沒經驗!
溫把酒不信,“你就鬼扯!
“你不要懷疑我,我說的是真的!毙炫e案努力往回找補,“況且肆哥就算真的生氣了,就我這遲鈍反應,也察覺不出來!
這倒是真的。
溫把酒信了。
“你是女生嘛,多撒嬌一下肆哥這么大度一人,肯定就不生氣了。”
徐舉案暗示意味十足地又重點強調了一便,“撒嬌,去撒嬌。”
溫把酒:?
撒嬌的女人最好命,這算是個廣為人知的話了,放在現實里確實也有用,會撒嬌的女生確實更容易達到自己的目的。
溫把酒承認撒嬌的用處,但她長這么大,真的從來沒對誰撒過嬌。
哪怕是在家,和溫原大律師之間的父女感情,都是通過比賽誰放屁最響最多這樣無聊的事情來維持的。
而放屁這事兒,那肯定不能算撒嬌吧?
溫把酒愁了一中午,沒愁出來結果。
撒嬌是不可能撒嬌的,這輩子是學不會撒嬌的。
但是道歉這事兒,尤其是給沈肆道歉這事兒,她一回生二回熟,算是有經驗。
上次在河邊給沈肆變魔術變出來個糖果,他就原諒了,那說明這種新穎的道歉方式還算行得通。
但是人不可能在同一個地方犯錯,同樣的魔術招數也不可能換得了肆哥兩次原諒。
所以溫把酒創新了招數。
她買了個筆記本,嶄新的,綠色的封面上還特地寫上三個大字——日記本。
日記本這東西,天然具備了隱私性。
但人性的窺探欲又會讓人忍不住翻看他人的日記本。
有句話說的好,正經人誰寫日記呢?
溫把酒原本也沒有寫日記的習慣,但自從小學時候被布置寫日記的作業后,她就發現了日記本的一個隱藏技能點——愿望實現機。
比如,某天她想要一個新款游戲機,但是溫原律師和田沁月女士都覺得她游戲機太多了,不肯買,那就開始寫日記。
×年×月×日,天氣晴。
今天晚上看到爸爸很晚才回家,累的躺在沙發上就睡著了,看著爸爸的白發,我突然覺得自己太不懂事了。
爸爸這么辛苦地掙錢,但我卻只想要新款游戲機,我太不應該了,我長大了,應該學會體諒父親。
這篇日記寫下不到三天,溫把酒就會喜提新游戲機。
這種方法屢試不爽,堪比哆啦A夢的口袋。
直到某天,溫原律師終于發現他的頭發還是黑的,沒白。
溫把酒才遺憾地放棄了寫日記的愛好。
但日記的一百種用途這事兒,她沒忘。
她真情實感地在日記本的第一頁寫上了日期,洋洋灑灑地在利用課間寫了一小段真摯而隱晦的道歉內容,又悄悄抽出兩張紙巾疊了兩個兔子。
溫把酒余光偷偷瞥了眼沈肆,接著狀似小聲實則刻意地說了句,“今天的日記終于寫好了。
然后日記本合都沒合上,直接攤開來朝旁邊一放,從抽屜里面的翻出來一本又一本的競賽書、作文書和單詞本,將桌面弄的亂糟糟的。
但攤開的那頁日記,就恰好放在她和沈肆桌子的中間。
人性是經不起試探的。
沒有人在這種情況下不想要看小溫的日記本。
溫把酒的內心充滿著自信,拿起筆裝模作樣地開始刷題。
做完兩道題,溫把酒余光繼續偷偷瞥沈肆。
沈肆在課間和課上一個樣,靠著椅背,懶洋洋地盤核桃,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緒。
這人。
怎么沒個反應?
怕不是個近視吧?
溫把酒突然對沈肆的視力產生了擔憂。
她放下筆,咳嗽了聲,“肆哥,你不近視吧?”
沈肆偏頭看了她一樣,極淡地“嗯”了聲,手里盤的核桃沒停下來,咯噔咯噔地響。
溫把酒又咳嗽了聲,將日記本又朝對面扒拉了扒拉。
暗示意味十足地道,“肆哥,我寫了日記!
沈肆這回的反應更淡,連“嗯”都沒了。
日記本誘導計劃徹底失敗。
溫把酒沉重地嘆了一口氣,被沈肆過分高尚的品行徹底折服。
也不折騰別的了,破罐子破摔,她將日記本從一堆試卷和習題冊中扒拉出來,“啪”地一下就放在沈肆面前。
“我寫的日記,肆哥你看一下,不看不行。”
沈肆極快地望了眼日記本,終于有其他情緒了。
挑眉問,“強買強賣?”
溫把酒底氣逐漸不足,“昂!”
沈肆“嘖”了聲,拿起那本嶄新的日記本,懶懶地舉著。
他看得極快,一目十行,很快就放下了日記本。
×年×月×日,天氣不太好,下雨了。
我今天做錯了一件事情,不應該輕易答應裴佳敏給她送情書,完全沒有考慮到肆哥的意愿,這是非常不顧他人感受的行為,我深刻地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但又十分懊惱如何向肆哥道歉,真希望肆哥能夠大人不記小人,原諒我!
后面還畫了個小黃鴨哭泣的表情包,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經日記。
溫把酒的這點小心思根本藏都藏不住。
沈肆郁積了快一天的負面情緒一瞬間就被這篇不正經日記給清空了,嘴角上揚。
他其實早就注意到溫把酒的這點小動作了,只是沒點破。
看著她自以為很隱秘地偷看,看著她自以為很隱晦地將日記本推過來。
他清楚自己沒有生氣的理由。
溫把酒幫別人送情書給他,這事兒無論是從同學之情還是兄弟之情上來看都很正常。
沒有任何可以指摘的點。
但問題是——
他沈肆對溫把酒,不止是同學和兄弟之情。
他的心思不干凈,隱晦,說不出口。
尤其是他清清楚楚地知道溫把酒對他沒那種心思。
“肆哥,你不生氣了吧?”
溫把酒悄無聲息地靠近,一只手的食指和中指上不知什么時候套上了兩只紙巾疊成的兔子。
她指節勾了勾,長耳朵的兩只兔子也跟著向下,像是在鞠躬道歉。
而這個人,正歪著腦袋盯著他看。
沈肆喉結輕輕滾動了下,“嗯,沒生氣了!
溫把酒立馬笑得像偷了腥的貓咪,將那頁日記撕下來,拔下手指上戴著的那兩只紙兔子。
“那就好,謝謝肆哥寬容大度,道歉日記收好,我再送你兩只純手工紙疊兔子!
“冠冕堂皇”的日記紙上,兩個紙兔子像是排排坐似的,整齊地放在沈肆桌子的最中央。
有點突兀,又有點可愛。
沈肆將那頁日記紙抽了出來,放在桌子一旁,沒讓紙兔子繼續壓著。
“女生節的禮物拿到了嗎!
今天是女生節,每年的女生節班級里的男生都會組織起來送女生禮物,每個女生的禮物都會放在教室走廊外的置物柜里,對應著姓名。
溫把酒早上來的遲,后來又被拉去合唱,忘記去開自己的置物柜。
不過有別的女生早就開了柜子,今年班級送的女生節禮物終于不是衛生巾,而是玫瑰花,溫把酒非常欣慰。
“我還沒來得及去拿,準備放學了再去拿玫瑰花!
“記得去拿。”沈肆只簡單地囑咐了一句。
溫把酒沒大上心,只以為是沈肆關心她怕班級漏了她的玫瑰花。
直到下午放學,溫把酒想起那束班級里統一發的玫瑰花,覺得放在奶茶店的花瓶里正合適。
她拉開屬于自己的置物柜,有一瞬間的怔忪。
猛地關上置物柜,又再次確認了下柜子上面貼的標簽姓名。
是自己的,沒錯。
她再次打開置物柜的柜門,拿起班級里統一發的那束玫瑰。
除了玫瑰花,里面還整整齊齊摞了十盒巧克力,都是進口的,寫著外文字,看著就很貴。
最上面的巧克力盒上有一張便簽,字跡很熟悉,是她最近在模仿的字。
很簡單的一句祝福語。
——溫把酒,女生節快樂。
第43章 八九不離十
溫把酒一手捧著玫瑰花,另一手拿起那張白色便簽,仔細地看了又看,眉心蹙起。
啊,不會吧?
真的是肆哥送的嗎?
溫把酒有點受寵若驚,尤其是她前腳才因為給裴佳敏送情書的事兒得罪了沈肆,后腳就收到了整整十盒的巧克力。
還都是進口的,全都是外文。
她對巧克力的品牌有專門研究過,認得出來里面幾個牌子,歌帝梵、黛堡嘉萊、瑞士蓮,看包裝都充滿著一股奢侈精致風,粗淺估計,吃一口巧克力等于吃掉她三天伙食費。
溫把酒抱著玫瑰花回座位,從抽屜里翻出一把小鑰匙,是外面她置物柜的鑰匙。
置物柜的主要作用就是考試清考場時放書和外套,雖然學校給每個學生都配了鑰匙,但基本上沒有人會專門去鎖,這也是班級送的女生節玫瑰花能放進去的原因。
但今時不同往日,她溫把酒的置物柜里可是有十盒巧克力的!還都是進口的。
鎖上置物柜,溫把酒攔住正要去吃飯的班長。
“班長,問你個事兒,我置物柜里的巧克力是誰放的你知道嗎?”
雖然有九成九的把握確定是沈肆送的,但她還是得再確認一下。
女生節的禮物都是班長親自放到每個人的置物柜里的,保不齊這十盒巧克力就是來自朱時的關愛呢?
畢竟這兩天,老朱坑她坑的有些多,指不定就心懷愧疚送來了巧克力了。
“你不知道?”班長烏連的小眼睛都震驚地睜大了。
溫把酒反問,“是肆哥?”
“那當然得是肆哥了。”烏連點頭,順嘴說道,“就連今年給班級女生送的玫瑰花都是肆哥贊助的!
“花也是肆哥送的?”溫把酒有些詫異,這事兒她倒是不清楚。
“這你也不知道?”烏連逐漸露出懷疑的眼神,“不是你在肆哥面前說想要花的嗎?”
溫把酒迷茫了,“我沒啊。”
“怎么可能,不是你難道是顏夢佳?”
“啊?”溫把酒滿臉困惑,“顏夢佳也不太可能吧,我都沒怎么見過她和肆哥說話!
整個班級,除了徐舉案,估計就她溫把酒和沈肆說的屁話最多了。
“那不對啊,肆哥座位邊上的女生就你和顏夢佳倆啊。”
烏連回想了一圈,沒想明白。
“那天男生群里商量今年給你們女生買哪個牌子衛生巾時,肆哥突然跳出來發言,說身邊有女生說不想要衛生巾,想要花,所以后來我們才送了玫瑰花啊!
溫把酒也懵了,她確定自己沒和沈肆說過自己女生節想要花啊,雖然確實相比衛生棉,她更想要花。
“不和你說了,我去吃飯了啊。”烏連看了眼表,匆匆而走。
溫把酒捧著花回奶茶店吃晚飯,一邊吃飯腦子里一邊還在想著這事兒。
到底是誰和肆哥說想要花的?
她和顏夢佳都沒可能說過啊。
等等,她和顏夢佳——
好像說過。
她上講臺表演剝橘子的那天,后來她分橘子給顏夢佳時,談到女生節禮物的事兒,順口說了不想要衛生巾,想要花。
溫把酒咀嚼的動作逐漸變得緩慢。
所以說,那天肆哥是聽到了她和顏夢佳的對話了?
之后還贊助了全班女生的玫瑰花。
那巧克力呢?
肆哥為什么又突然送她巧克力?
溫把酒想不通,干脆直接發了消息給沈肆。
小溫小溫,可愛滿分:[肆哥,女生節你為什么突然送我這么多巧克力啊?有點受寵若驚。]
等待了兩分鐘,沒有任何消息回復。
習慣了沈肆的秒回,突然等了半天沒等到回復后竟然有點失落。
溫把酒扒拉著飯菜,有些沒胃口。
晚自習是專門空出來練習校慶節目的時間,溫把酒拎著二胡到音樂教室。
裴佳敏和往常一樣,早早地就到了。
今天她沒拉琴,只是抱著她的大提琴,從溫把酒進來后就默默地看著她,目光有些空。
溫把酒腳步放緩,將二胡放下,“我得和你說聲抱歉!
她從包里翻出那封粉色情書,雙手遞了過去。
“我想給你送的,但是我試探地問了一下肆哥,然后肆哥就生氣了。所以我就沒敢送了!
裴佳敏沒有接,她沉默地望著溫把酒,臉上沒了蜜糖般的笑容,看著很冷。
晚間的音樂樓都是為了校慶節目排練的學生,相鄰的隔壁教室在演唱歌曲,女高音還破了音,而這間專門安排樂器表演的教室,卻安靜的有些可怕。
有些莫名其妙了。
溫把酒還沒被人這么毫無理由地下過臉。
她將那封情書放在旁邊的課桌上,拉開一把椅子,坐了下來,撐著下巴默默思考,到底是五分鐘之后出去合適還是十分鐘比較合適。
“你騙我!
空氣安靜了三分鐘后,裴佳敏終于開了金口,聲音里帶著怨氣,“你明明說你和沈肆不是情侶的!
溫把酒一個頭兩個大,迷惑地轉頭看她,“我哪騙你了,確實不是啊。”
“呵呵!迸峒衙舫爸S地笑了兩聲,“不是情侶,那沈肆之前還陪你去草莓莊園摘草莓?誰不知道那天是情侶周啊,你裝什么裝!”
裴佳敏把手機朝溫把酒面前一放,頁面上是草莓莊園官方賬號的一條宣傳微博,po了九宮格,都是抓拍的過來玩的情侶,她和沈肆也出現在了其中。
溫把酒不知道該怎么說這太過驚人的巧合了。
她和沈肆本來就是臨時起意去草莓莊園的,也沒想到會被抓拍到,更沒想到就這么巧了,裴佳敏還就正好關注了這個官方賬號。
“去摘草莓真的是碰巧,不是因為情侶!睖匕丫浦貜蛷娬{,想了想又補充道,“被拍到估計主要也是因為肆哥和我長得比較好看!
解釋和理由雖然聽起來挺蒼白無力的,但都是事實。
“哦,不是情侶,難道是正在曖昧中嗎?要不然沈肆為什么要處心積慮地送你玫瑰花和巧克力。”
裴佳敏的話越發刻薄,眼眶中也滿滿蓄積起了淚水,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了。
“我放學時候準備去找你練曲的,聽到了你和你們班班長的對話,我聽得可是一清二楚,你別想抵賴!
溫把酒對女孩子的淚水毫無招架之力,完全沒有應對的經驗,手足無措地從包里抽出紙巾,想要遞過去又不大敢,手要伸不伸的。
語氣里都透著驚慌,“你別哭你別哭!我和肆哥真的不是情侶,玫瑰花是我們班女生都有的!肆哥送我巧克力的原、原因我也不知道。”
她吃晚飯時倒是問過沈肆,但他一直沒回。
溫把酒語速飛快地繼續說,“但是啊,我猜是女生節的緣故,因為肆哥貼的便簽上寫的是祝我女生節快樂,然后我畢竟是他同桌,得個其他禮物不是挺正常的嗎?關系近啊!
裴佳敏這回是真哭了,眼淚一串一串地流。
“你!你太過分了!”
“?”溫把酒茫然無措,“哪過分了?”
“你這意思不就是、不就是沈肆在追你嗎?你太過分了!”
裴佳敏哭得顫音都出來了,是真的傷心。
女生節不是只有今年有,去年師大附中的女生節,她也沒看到沈肆送班級女生玫瑰花,也沒見他給同桌送巧克力。
這分明就是在追人,巧克力和玫瑰花不都是最基本的要素嗎?
這感覺比之前以為溫把酒和沈肆談戀愛還要難受,他們談戀愛了,她還能安慰自己是溫把酒倒追上的,總會分手的。
可現在,分明就是沈肆在追。
她喜歡了這么久的少年,暗戀了這么長時間的少年,在追別人。
裴佳敏抱著她的大提琴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完全不在意形象。
“這這……”
溫把酒都結巴了,她向來不擅長安慰人,尤其是安慰女生,只能不停地拿抽紙出來。
但很明顯,裴佳敏有著這個年紀少女的自尊心,寧愿哭死也不要情敵遞過來的抽紙,她哭的稀里嘩啦地背著她的大提琴抽抽噎噎地走了,只留溫把酒一個人在音樂教室。
今天的練習又荒廢了。
溫把酒嘆了口氣,茫然地在教室里坐了小片刻才抱著二胡走出音樂教室。
就是一個幫忙送情書的事兒,怎么就發展成這樣了。
太離譜了。
裴佳敏竟然覺得沈肆在追她。
她和肆哥明明就是純潔的兄弟情啊,怎么送個巧克力就成追人了?
哦對了,巧克力。
溫把酒終于想起晚飯時候發給沈肆的消息了。
她打開手機社交軟件點開聊天框,十五分鐘前沈肆回了消息。
[補的情人節禮物。]
不是女生節禮物嗎?
情人節早就過了啊。
她可記得情人節向他騙塊巧克力吃都難,拿蟑螂惡心他都沒用。
難不成,這是補給她情人節那天沒向他要到的巧克力?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肆哥還挺有良心的嘛。
溫把酒覺得自己想通了,高高興興地踩著路燈的倒影回班級教室。
7班大部分的學生都在認真晚自習,她躡手躡腳地放下書包,從抽屜里翻出把小鑰匙,到外面走廊。
借著教室里的一點燈光,溫把酒將鑰匙對準置物柜的鎖,咔擦打開,捧出里面的十盒巧克力。
未來的一個月內,她溫把酒將會實現巧克力自由!
她手里捧著巧克力,只能側著身去撞柜門然后關上。
不大明亮的燈光下,她無意間一瞥,旁邊沒幾格的置物柜上似乎貼了什么東西。
溫把酒好奇心上來,湊近了去看。
[聽說巧克力放進這個置物柜的女生今年會變得更瘦更漂亮哦!]
原來是情人節花式求巧克力的小紙張,到現在還沒撕掉。
溫把酒沒大在意,轉過身,抱著十盒巧克力準備回家。
可她沒走兩步便停了下來,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在實驗中學,情人節有個傳統,會向自己喜歡或者有好感的人的置物柜里放巧克力。
那沈肆說,巧克力是補給她情人節的禮物,難不成——
真是肆哥喜歡她?
第44章 八九不離十
溫把酒目前為止的十六年經歷里,除了親情友情師徒情,愛情這一選項還從未出現過。
不管是她暗戀別人,還是別人對她表白的情況都沒出現過,個人感情史可以說是一片空白。
現在突然面對有人喜歡自己的情況,簡直就是兩眼抓瞎,懵的很。
更何況那個人還是沈肆。
啊!可惡!
這該死的青春期悸動!
溫把酒把自己關在臥室里傷春感懷了一番,覺得還是琢磨不出來沈肆到底喜不喜歡自己這樣深刻的哲學問題。
善良無助的小溫決定尋求幫助。
她思考了一圈,這種問題那肯定不能和父母講,萬一被當成早戀多麻煩。
顏夢佳嘴巴太不牢了,說了估計明天學校貼吧里就能出現;至于高寬,溫把酒從他那糟糕的網戀經歷來看,覺得問他還不如抓鬮問天。
思來想去,溫把酒最終還是敲響了友鄰的門。
晚上九點,生物鐘顛倒的友鄰黑著一張臉給溫把酒開了門。
“有屁快放,說完就滾!
高風的起床氣一如既往的大,溫把酒狀似深沉地搖了搖頭,熟練地扎進高風家的沙發里,還順手剝了柚子吃。
“師傅,我有感情上的事情想要問問你!
“感情?”高風被這詞兒給刺到耳了,半陰沉的臉都變成驚訝的神態,“你早戀了?”
“?這哪兒和哪兒啊!睖匕丫品裾J,“我這事兒八字還沒一撇呢!
她將周一巧克力那事兒簡單的說了一遍,順便兩三句帶過了裴佳敏的事兒。
高風扇子都扇起來了,凝神靜氣地坐在把梨花椅上,以為是多長多深的感情,結果還沒聽一炷香,事兒就說完了。
高風臉拉得老長了,“就這?小兔崽子你是不是故意折騰我呢啊你!
“這還不夠復雜嗎?”溫把酒憂愁地咬了口紅心柚子肉,“師傅你不知道,我這一星期都不敢和我同桌說話。”
高風似乎是想起來什么似的,輕蔑地嗤笑了聲。
“別自作多情,你師傅我年輕時候也這樣天真過,后來結果還不是一廂情愿!
溫把酒這些年聽小偷城里的叔叔阿姨講了不少高風的事兒,對他的過往也知道一二。
她一時嘴快便問了出來,“是師傅你那個死對頭也給你送過巧克力和花嗎?”
高風悠閑的神情瞬間僵硬,“你怎么知道的?”
溫把酒眼神飄忽,食指摸了摸鼻尖,“就無意間知道的,我聽說師傅你的死對頭實際上是要追你兄弟是吧?”
這一點似乎是戳中了高風敏感的內心,他陰陽怪氣地哼了聲。
“姓沈的都眼瞎,你說的那個小男生也姓沈,我估計也不成!
溫把酒遺憾地搖頭,“師傅,你這樣就不靠譜了,我來之前還以為你會勸導我,說一些雞湯來著。”
“雞湯多得是,感情類的更多。”高風隨手拿起手機,開始讀網上的感情句子。
“李銀河老師說過,愛是很難提純的,往往都是友情、愛情、親情的混合體,占比不同罷了!
“李銀河老師說過這話嗎?”溫把酒反問。
“不知道,但是這句子我覺得還挺有內涵的,不是也挺適合小兔崽子你現在這狀態的。”
高風一副過來人的樣子勸說,“喜歡咱就上,猜來猜去的多沒意思!
這話說的挺糙,但溫把酒覺得竟然還挺有道理的。
但她不清楚,她自己對沈肆到底是友情的喜歡多一點,還是愛情的喜歡多一點。
溫把酒有些迷茫地繼續剝柚子,剝到一半突然想起一事兒。
“師傅你能給我點錢嗎?”
高風傲氣的很,鼻孔里發聲,“干嗎?”
“我有個朋友這周日過生日,他和肆哥是發小,家里都有錢,我怕送出去的禮物太不值錢的話,丟面!
就沈肆隨隨便便買個玩具汽車當臨時的代步車都能買個天價來看,徐舉案家里也不會差多少。
高風把皮夾子抽出來,又從*專門放牌面的柜子里抽出一副撲克牌,扔了過去。
“看你本事!
高風對徒弟很大方,上次開鎖的任務完成后,高風給溫把酒和高寬兩人一千塊錢,讓他們倆出去玩,平日里有演出了帶著也能拿點錢。
“新牌啊,都沒拆過。”
溫把酒準備拆牌時才發現上面還有一層塑封沒拆,她瞄了眼,是薄荷星球,進口撲克牌,幾十塊一副,她饞這個系列牌都好久了,就是沒錢買。
拆了牌,溫把酒展牌完又將牌合起,右手拇指抵住三分之一,左手拇指抵住剩下的牌,小拇指撥動牌面,是個簡單的花切。
“你這是不是有點敷衍?”高風不滿意。
“那我再開個扇還是射個牌?”溫把酒邊說邊從高風皮夾子里面抽錢。
開扇和射牌也是基礎玩法,早就教過的。
高風氣得將牌奪走,“快滾快滾!”
溫把酒失眠了一晚上也沒思考出來什么,倒是把腦袋給想麻木了。
上課也不明目張膽地斗地主了,抓著筆魂游天外。
會不會是我想岔了?肆哥怎么可能喜歡我呢?
也不一定,人還是要有點自信的,大膽點,萬一肆哥就是個眼瞎的呢?
要不然還是下課直接問肆哥吧。
不行,要是最后問出來是自作多情豈不是很尷尬?
……
溫把酒內心糾結又煎熬,無意識地咬起指甲,煩躁的眉頭都皺了起來。
沈肆盤著核桃,得空抬頭看了眼黑板。
是道非;A的物理題,徐舉案認真做都能做對的基礎題,簡單到瞄一眼都能看出答案的程度。
就這破題,朱時認認真真掃盲似的講了一分鐘,他的物理滿分同桌更是一副遇到難題似的樣子,啃了三分鐘的指甲,愁眉苦臉的。
雖然來上課的次數不算多,但沈肆也清楚,溫把酒是個講究效率的人,如果聽課都是百分之二百的聽,如果去玩也是徹徹底底的放松。
不會像現在這樣,抓著筆看似在學習,腦子里卻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睛還時不時地偷瞄他。
溫把酒現在這狀態不對。
她藏著事兒。
朱時還在絮絮叨叨的講課,沈肆閉上眼,繼續盤著核桃。
他什么也沒說,什么也沒問。
溫把酒這種復雜的情緒維持了有三四天,自從周一女生節聽到裴佳敏的那一番話,又收到沈肆放在置物柜里的巧克力后,她就一直維持著這種焦躁的狀態。
她本來是想要好好捋一捋的,但是沈肆這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平時都隔三差五地翹課,上學全靠緣分,結果這一個星期下來,都到周五了,他除了周一翹了幾節課外,其他時間都來了,連晚自習和午休都沒缺席。
她這人情商本來就不高,對感情上的東西也遲鈍,沈肆一直在她旁邊,就像個巨大的干擾器,她根本就捋不順。
急起來時候甚至想要拽著沈肆的校服衣領問他,你到底喜不喜歡我?啊!喜歡我為什么不給我表白。。
算了,也就只能在腦子里想想,她根本沒膽子實施。
更何況,她不知道沈肆回答之后她該如何應對。
溫把酒收回自己盯著沈肆的目光,沉沉地嘆了口氣。
“遇到什么事兒了?”
沈肆忽然睜眼,冷不丁地出聲。
溫把酒被嚇了一跳,說話都結巴了。
“沒、沒事兒!
這話一聽就是假話。
沈肆的耐心有些耗盡了。
他這一周按時按點地來上課,就是想等溫把酒開口,不管是什么麻煩事兒,只要她開口。
但他沒想到溫把酒這么能藏事兒,都到這份上了,還不說。
盤核桃的速度越來越快,聲音咔擦咔擦地響。
現在是下午二十分鐘的大課間時間,學生都出去走走活動活動,也有的爭分奪秒的學習或是補覺。
算了,還有時間耗。
“你有事情瞞我。”沈肆換了個問話,“瞞著什么事兒了?”
溫把酒假裝平靜鎮定的表情瞬間破裂,像是一面微笑鏡子,一下子摔的四分五裂,只留下偽裝下的表情。
她雙手不自覺地握緊,極為僵硬地擺放校服裙擺兩邊。
她不擅長撒謊,尤其不擅長當面撒謊。
溫把酒能感受到自己心臟砰砰跳動的聲音,一下又一下的,比跑完八百米后還要劇烈。
她要怎么說?
說肆哥我就是懷疑你喜歡我了。
這說出口不得當場社死?更何況這也確實只是她的猜測,除了巧克力外,沈肆和她完完全全就是兄弟間該有的樣子。
萬一結果是她自作多情,那得多尷尬。
“真沒事兒,我怎么可能有事兒瞞著肆哥啊!
溫把酒硬著頭皮撒謊,完全不敢看沈肆的目光。
她隨意地抓起一支筆,裝作要認真學習的樣子隨便翻開一本習題集。
沒關系的沒關系的,只有我不說,肆哥就不會知道。
“那你這一周。”
沈肆頓了一下,“為什么總是看我?”
溫把酒倒吸一口氣,手下一個用力,水筆尖已經戳破了題紙。
已經這么明顯了嗎?!
她都是偷偷看的啊!!怎么還被發現了!
不行不行,得鎮定!
溫把酒放下筆,望著沈肆,很認真地解釋,“我覺得你的眼睛很好看!
似乎是為了增加可信度,她隨即又神情放松似地雙手托腮,眨巴了眨巴雙眸,無聲撒嬌。
沈肆輕笑了聲,沒被輕易糊弄過去。
“所以?”
“所以我決定!睖匕丫齐p手握拳,下定決心般地說道,“我以后一定要去割雙眼皮,像你一樣的這種!”
“……”
沈肆被氣樂了,“行,你行。”
第45章 八九不離十
周日是徐舉案的生日,不是成人禮也不是逢九逢十的重要生日,徐家沒有大肆操辦,只是由著徐舉案邀請同學朋友一起玩。
徐舉案對此次生日非常重視,他包了一家大型游戲廳下來,隔壁是家海鮮自助餐廳,吃完了正好盡情玩樂。
溫把酒是踩點到的,來的時候已經一堆人聚在徐舉案身邊,自助餐廳西南角的幾張桌子幾乎都是他們班的人。
7班的男生幾乎都被他給邀請了過來,還有隔壁理科重點班的秦究。女生倒是少,只有三四個。
徐舉案眼尖,隔著老遠就看到溫把酒了,胳膊舉的老長,揮來揮去。
“溫姐,這兒!”
溫把酒走過去,將準備好的蛋糕遞給徐舉案,“生日快樂。
她和高風要了有小一千,也不知道男生生日應該送什么,問了高寬,結果那廝說買游戲機,就徐舉案現在年級倒數的成績,送游戲機不是禍害人嗎?
溫把酒也想不出別的禮物,干脆訂了一個品牌定制蛋糕。
“謝啦!”
徐舉案隨手接下,看起來并不太在乎禮物是否用心。
他指了指自己對面的位置,示意溫把酒坐下。
溫把酒掃了一圈,發現周圍一圈的座位都坐滿了,女生那邊恰好是四個人坐了一桌,沒有多余的空位。徐舉案這一桌只有他和秦究兩人,還空著兩個位置。
“肆哥不來嗎?”
“肆哥晚些到!毙炫e案邊切著烤肉邊回答溫把酒的話,“他胃不好,這種自助餐廳向來敬而遠之,現在這會兒估計在寺廟里吃齋飯呢!
秦究笑了聲,“也不一定在吃齋飯,搞不好在抄佛經!
溫把酒抿了口果汁,突然好奇,“為什么肆哥總是在寺廟啊?”
寺廟后喂貓一次,語音電話問情書一次,沈肆似乎隔三差五就在寺廟里,連家里投資的酒店都叫阿彌陀福大酒店。
她只是無心的順口一問,徐舉案和秦究兩人卻都凝住了臉上的笑意。
徐舉案下意識地去看秦究,秦究沒抬頭,語氣如常,帶著三分笑。
“這事兒你得去問沈肆,放心,你問的話沈肆一定會說!
空氣安靜了三秒鐘。
溫把酒后知后覺地意識到,她的這個問題似乎是個禁區。
她唰地起身,“我去拿點吃的!
徐舉案請客的這家海鮮自助餐廳人均消費兩百多,算是中高檔的餐廳了,溫把酒今天還特地少吃了早餐,可現在面對美食,她卻忽然沒了食欲。
不知道從哪里傳來滋啦滋啦的烤肉聲,伴隨著濃郁的香味飄過來。
空空的肚子在喧囂著饑餓,螢白的瓷盤里卻什么食物也沒夾。
沈肆到底為什么總是在寺廟里呢?
是因為睡眠不好嗎?
那他為什么睡眠不好?
溫把酒突然發現,她好像對沈肆的了解有點浮于表面。
他像是一座煙霧繚繞的孤島,以為看見了,可待駕船駛去,卻不過是鏡花水月的虛影。
溫把酒原本對裴佳敏的話有五分相信,此刻卻只有兩分。
沈肆真的喜歡她嗎?
關系好一點的同桌朋友,女生節送個巧克力也不算什么,只不過沈肆稍稍有錢了點,出手大方了點,送了十盒進口的而已。
搞不好是她自作多情,用這骯臟的思想玷污了她和沈肆之間純潔的兄弟之情呢?
人最大的錯覺就是以為別人喜歡你。
千萬不能產生錯覺。
午餐過后,壽星徐舉案帶著一眾同學朋友去了隔壁游戲廳。
徐舉案還大手一揮,直接包場了,游戲幣一桶一桶地發。
都是十六七歲的少年,玩心還很重,大部分人都對游戲都沒有抵抗力,呼啦啦如游魚歸海,三五成群各自組團玩樂。
“溫姐,你是自己玩還是和我們一塊。俊毙炫e案問。
認識時間久了,徐舉案也知道溫把酒的朋友不多,這種眾人狂歡的時候她一個人玩,倒不是孤獨不孤獨的問題,他就是怕過會兒沈肆來了把他這個壽星給弄死。
溫把酒自由慣了,一個人玩還是兩個人玩都無所謂。
“你們會玩保齡球和射箭嗎?”
她剛剛草草掃了眼這家游戲廳的布局圖,除了常規的投籃機、跳舞機、曲棍球這些大部分游戲廳都有的玩意,這家游戲廳還包含了射箭、保齡球、臺球等帶點體育競技的區域。
溫把酒對投籃機這些沒什么興趣,她和高寬兩人初中時就差不多把這些游戲機給玩膩了,在城西街的那家游戲廳里,高寬甚至因為跳的太風騷還勇奪了“跳舞機女王”稱號。
她想試試保齡球和射箭,這兩個她還沒有玩過。
“保齡球和射箭那當然會啊,不是我吹,我百發百中不是問題!
徐舉案有些洋洋得意了,“溫姐你要是不會我待會兒教你,包學包會!”
溫把酒覺得,以她對徐舉案的了解,這個“百分百中”和“包學包會”兩個詞,估計后面得加個問號。
保齡球的區域很大,有十多條球道,因為被包場了,玩的人也少。
徐舉案和秦究倆人一看就是老手了,隨便扔了個球便撞了八九個球瓶,只剩一兩個球瓶還搖搖晃晃地沒被擊倒。
溫把酒來興趣了,“這個怎么玩?”
徐舉案自己會玩,但是不會講要領,他喊了一嗓子“秦究”。
“我教?也行。”秦究隨手指了指發球機上的一排保齡球,“看到球上面的數字了嗎?”
溫把酒低頭看了眼,“看見了。”
“這些球上的數字越大說明——”
秦究扔完一球,余光一瞥,忽然看見遠處的某個身影,話語立馬停住。
“你怎么話說一半!睖匕丫撇幻魉裕荒樸碌刈穯,“數字越大說明什么?”
“說明重量越重!
熟悉至極的嗓音在身后響起,無須回頭看,便知道是誰。
沈肆來得晚,應該是剛才寺廟了出來,雖然換了休閑服,但經過時還是能聞到香火味,不重,淡淡的,不留意根本察覺不到。
他一來,徐舉案立馬就迎了上去,像個盡職盡責的小保鏢,圍前繞后。
“肆哥你終于來了!!你在寺廟里面抄佛經忘了時間嗎?來得也太遲了!我差點以為你不來參加我生日宴了。
“沒抄佛經。”沈肆似乎是嫌棄徐舉案太聒噪,朝一旁偏了偏,“抄的字帖!
“字帖”一詞才出來,溫把酒下意識地便看向沈肆,才發現他右手松松捏著本小學練習簿,還是田字格的。
溫把酒有些怔忡,她還沒來得及理清情緒,便敏銳地感受到一道目光。
秦究不知道什么時候突然看向她,目光意味深長,像只老狐貍。
“我是不是錯過什么了?”他問。
完全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沈肆淡淡掃了眼他,秦究立馬笑瞇瞇地岔開話題,“開個玩笑而已,對了,我們今天壽星的禮物呢?”
沈肆單手遞過去了一封信封,很普通的黃色牛皮紙信封,上面什么都沒寫。
言簡意賅地吐了兩個字,“禮物!
徐舉案兩只手在褲腿邊上擦了擦,確保手心沒汗了才異常鄭重地雙手接過來。
接過來了后又瞄了好幾眼沈肆,感動的聲音都有了一絲絲顫抖。
“肆哥你竟然給我寫了信!”
往年不都是隨便買個最新款的游戲機就行了嗎?
今年竟然是肆哥的手寫信嗎?。
徐舉案太感動了,他決定回去看完后就要把這封信放進家里的保險柜里珍藏!
“信?”沈肆的眉微皺,耐著性子解釋,“不是,里面是張卡!
合著今年連抽空敷衍買個游戲機的時間都沒拿出來,直接給了張卡。
徐舉案的一腔感動瞬間凝結在心。
秦究在旁邊笑出了聲。
溫把酒也跟著笑,不過笑得不太明顯。
她突然意識到,對于沈肆這樣的人來說,或許真的不太在意錢。
沒空買禮物,所以直接給了徐舉案張卡。
那她呢?
那些進口巧克力,說不定在沈肆眼里也不過是無足掛齒的一些小錢罷了。
溫把酒愣神想著,嘴角的笑容不知不覺慢慢變平。
“行吧,肆哥給的禮物就是好!”
徐舉案已經整理好情緒再出發了,“對了肆哥,溫把酒想玩保齡球和射箭,你教教他唄,我和秦究在比賽呢。”
他指了指球道最上方的屏幕,雙人PK里,他和秦究的分數咬的很緊。
他說完也不管沈肆同不同意,找了管理的人來,和秦究兩人又重新開了一道,還開的是最邊角最遠的一道,也不管之前打的比分了。
空氣有些安靜,沈肆忽然朝收銀臺那邊走,也沒說話。
溫把酒知道自己大概是把沈肆給惹惱了,還是那種對方都伸出手了,她一巴掌拍回去的那種。
沈肆以為她有難處,想幫她,連著一星期都過來上課,旁敲側擊的問她。
可她偏偏一通亂扯,把人給氣走了。
但是她沒辦法,她怕她實話說出口,沈肆回她一句“你想多了”,那到時候就真的收不了場了,兄弟也做不成了。
溫把酒在心里沉重地嘆了口氣,打破沉默。
“其實不用教的,肆哥,我自己也會一點。”
沈肆突然停住回頭,溫把酒努力收腳,差點撞上,她還沒來得及慶幸,就聽到沈肆似笑非笑地發問。
“你會?”
“行,那你去扔一個看看,四個算你及格!
換算百分制,沈肆這話四舍五入一下等于滿分卷子四十分就算及格,放水的不能再放水了。
溫把酒沉默了。
不是她吹,她如果上去扔,一個不倒也不是不可能。
她不說話,沈肆也知道答案,他無聲地勾唇,遞過去一雙鞋。
“換上,打保齡球要換鞋。”
黑白色的鞋,看著很新。
溫把酒想起來了,徐舉案和秦究之前也換鞋了,她就在旁邊看,也沒想的起來要換。
收銀臺后面這一面墻上都是鞋,但看著都很舊了,有的邊角處的皮都綻開了,也不知道沈肆從哪找的一雙新鞋,連鞋碼都是對的。
“你不換嗎?”
“不換!
沈肆在旁邊等她換鞋,默了兩秒,許是意識到說的話太過精簡,又解釋了兩句。
“換鞋主要是為了便于滑步動作,還有保護木制球道。你不換的話,可能會崴腳。”
溫把酒懂了。
高手不需要換鞋,菜雞需要換鞋保命。
沈肆的教學和他的性格一樣,簡潔明了只講重點不說廢話。
講完規則和動作要領后,他隨手取了一只保齡球做示范。
助跑、擺球、出手、落點。
清脆響亮的一擊,所有球瓶應聲而倒,顯示屏上立馬出現了一個“X”符。
他的姿態從容隨意,動作也不見吃力。
“你來試試!彼麑匕丫普惺,替她挑了個球,“拿這個。”
溫把酒低頭看了下球上的數字,是7,她記得剛剛沈肆拿的明明是16。
差了將近一倍。
溫把酒默不吱聲地接過球,三指扣緊球,模仿著沈肆之前的動作“砰”地扔了出去。
氣勢很足,球速很快。
——砸中了一個。
很好,也不能算沒有收獲。
溫把酒下意識地望向沈肆,沈肆略抬了抬眉看她。
語氣平靜,“再來。”
溫把酒認命地繼續。
接下來的時間,她連續扔了十幾個,每次扔的時候,如果動作不到位,沈肆也不直說,就出題,還是那種顯而易見的是非題讓人回答。
連著問了十多次,溫把酒神經幾乎都要麻木了。
“出手時,手臂是否還需要伸直?”
“是!
“持球時,手臂是否需要夾緊?”
“是!
……
“你最近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
“是。”
一球脫手,“砰”地落地,出乎意料地砸中了九個球瓶。
溫把酒愣在原地,反應慢半拍地轉身。
“這球扔的不錯!
沈肆語氣平靜,凝神望她。
仿佛剛才的那個是否題問話,只是她一個人的錯覺。
溫把酒張了張嘴,想要解釋這是慣性回答,可對上沈肆的目光,卻什么也說不出口。
糊弄是糊弄不過去了,沈肆明顯是早就挖坑等著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
溫把酒低頭又去拿了一顆保齡球。
她不敢看沈肆,目光緊緊地聚焦在遠處又豎起的球瓶上。
深吸了一口氣,語速又快又急。
“我今天出門遇到一個老奶奶她問我是不是高中生我說是的然后我就扶她過馬路之后又去買了豆漿和包子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我覺得包子還挺好吃的豆漿也很——”
“嗯,是有!
像是條件反射,溫把酒立馬昂起頭看他,睜大了眼,不敢置信。
這都能聽清?
不對,他剛剛是不是“嗯”了?
溫把酒傻愣愣地看他,目光有些凝滯。
沈肆略側著頭,瞇著眼,像只饜足的黑豹,渾身充滿著一股舒坦勁兒。
他沖著溫把酒很淺的一笑,像是在著重強調似地又重復了一遍。
“是有喜歡的人了。”
第46章 八九不離十
溫把酒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神情,她想,應該是像老舊的機器運轉失敗,冒著灰煙,叮叮咚咚地掉著零件,還得繼續強撐著假裝一切正常。
沈肆有喜歡的人了,那這個人是誰呢?
會是她嗎?
溫把酒不敢追問了,怕答案是她,又怕答案不是她。
睫毛顫了顫,有些生硬地岔開話題。
“那、那個肆哥,你為什么總是待在寺廟?是因為很有佛緣嗎?”
她食指和中指并攏,點了點額頭,示意沈肆那顆眉心上的朱砂痣。
這個問題她早就好奇了,只是顧忌著隱私,從沒問過。
沈肆沒立刻回答,不知道什么時候又盤起了那兩只圓潤的核桃,速度很快,像是在發泄情緒。
他半瞇著眼看著溫把酒。
就差最后一步了。
門已經打開了,連門檻都被他削平了,但有人就是不進來,做了逃兵。
能怎么辦呢?他能怎么辦呢?
只能再等等。
“沒有佛緣,這個是點出來的!
沈肆向來平穩不起波瀾的聲音忽然間帶了點躁意,他中指點了一下那朱砂痣,冷冷吐出兩個字。
“假的。”
“?”溫把酒目瞪口呆。
沈肆繼續,略舉高了些手里的核桃,“看見這個了嗎?”
“嗯?”
“我以前手里是兩枚骰子!彼穆曇艉芷届o,“不過現在,我戒賭了。”
“戒賭?”溫把酒吃驚,聲音不自覺地抬高了些。
沈肆輕聲“嗯”了聲,聲音帶著點啞,像是在誘著獵物深入。
“想知道原因?”
溫把酒小雞啄米式點頭,總覺得這背后藏著大佬不為人知的故事。
“不行。”
“。俊
都做好了洗耳恭聽的準備了,好奇心都被你給勾上來了,結果你說不行?
溫把酒很不高興,眉頭都緊緊地蹙起。
“為什么不能說?”
“因為——”沈肆不動聲色地勾唇,“這個事兒只能和我未來老婆說!
溫把酒:……
我現在距離被氣死就差一公分了。
“行,你更勝一籌!
保齡球是扔不下去了,繼續扔下去,她怕是會被沈肆的惡劣給氣到當場給他唱《孤兒樂園》。
退一步海闊天空,不氣不氣,氣壞身體無人替。
保齡球不行那**箭,溫把酒及時轉移陣地。
射箭區的人也不少,基本上受邀來的男生都在這兒了,壽星徐舉案和秦究也在,三四個人組隊比賽射箭,現在已經比到最后一輪了。
徐舉案眼尖,第一時間就發現了她。
“唉?溫姐,你怎么過來了?”
溫把酒覺得徐舉案這問話簡直就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她當然是被沈肆給氣過來的。
“保齡球沒意思,過來玩射箭!
徐舉案急了,踮起腳直勾勾地看保齡球所在的區域。
痛心疾首地道,“保齡球怎么就沒意思了呢?!保齡球多有意思!”
他肆哥在那能不有意思嗎?那得是天下第一有意思的地方。!
溫把酒沒搭理他,兀自拿了一把弓箭,自己琢磨著玩。
男生的射箭比賽結束了,又嘰嘰喳喳地嚷嚷著要去投籃機比賽,徐舉案作為壽星,又是這次包場出錢的人,當然是眾星捧月,都在等他發話。
他一邊不想掃了同學的興,一邊又替他的沈姓發小擔憂愛情,支支吾吾磨蹭了半天也沒拿定主意。
“算了,要不然去打牌吧!鼻鼐吭谂赃吔o了主意,想了想,他又補充道,“找沈肆打。”
沈肆的名字一出來,還在和弓箭費勁兒的溫把酒不自覺停住手里的動作。
徐舉案反應最劇烈,滿臉問號,一臉看傻逼的眼神看秦究。
“老秦你是不是瘋了?!找肆哥打牌,你是財神爺駕到了要去送錢嗎?”
沈肆打牌不僅會算牌,運氣還特別好,十打九贏,這事兒逢年過節他都要深刻體會一遍。
徐舉案想不通,秦究到底什么時候就忽然從奸商變成慈善家了?還上趕著送錢了?
“我看著像是傻子嗎?”秦究無語。
他朝溫把酒的方向看了眼,“這不是某人現在鐵定心情好嗎?”
某人心情好了,那就是散財童子駕到。
徐舉案和秦究對視了兩秒,突然福至心靈。
“懂了,現在就去打撲克牌!
壽星一拍案,一群人轉向撲克區。
溫把酒在一旁聽得稀里糊涂,不明白他們話中到底是什么意思,滿頭霧水地看他們興高采烈仿佛中彩票一般的離開。
她偷偷留意了下,徐舉案他們說要找沈肆打牌還真去找了,也不知道怎么就說服了某個躺在保齡球休息區的人。
一大群男生玩起撲克來竟然也能熱熱鬧鬧的,笑聲不斷。
溫把酒從箭筒里抽出一支箭,拉滿弓,瞄準放箭,成功射中隔壁的箭靶。
很好,也不能算是沒有射箭天賦。
一個人沒規律地瞎玩了會兒射箭,溫把酒腦海里忽然又浮現出沈肆之前的話。
這人有喜歡的人了。
到底是誰呢?
像是被困在了莫比烏斯帶中,溫把酒又回到了一開始的問題。
要命,真要命。
沈肆到底喜歡誰啊!
她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忽然聽到好像有人喊她。
回頭一看,有些眼熟,是班上經常和顏夢佳一塊的男生。
“肆哥請的奶茶,溫把酒同學你先來挑吧!
江格格手里提了一堆奶茶,旁邊朱時兩只手里也拎了八九杯奶茶。
沈肆請的奶茶?
溫把酒偏頭望了眼撲克牌區,奇怪,這人不是不喜歡喝奶茶嗎?
“謝謝!
沈肆點的這家奶茶品牌算是熱門網紅品牌,平均一杯奶茶價格要四五十。
溫把酒沒喝過幾次這家奶茶,想要通過奶茶名字選擇。
她在一堆奶茶里面扒拉了一會兒,忽然發現每杯奶茶下面的備注都是89,1991。
備注89,1991是什么意思?
89倒是有些像她名字的諧音把酒,沈肆這備注難不成是給她看的?
那1991是什么意思?看著也不像是四角號碼,還少一位數。
溫把酒一時之間想不出,她隨便選了一杯看起來很好喝的,朱時和江格格兩人又提著一堆的奶茶離開。
喝了幾口奶茶,溫把酒繼續玩著射箭。
她不知道要領,每一箭都是憑感覺,自己的箭靶上一支箭沒有,倒是旁邊的箭靶和地上有不少箭。
1991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年份嗎?
那1991年到底發生了什么大事?
溫把酒絞盡腦汁地將學過的歷史知識捋了一遍,從中到外。
1991年國內好像沒有什么考點知識,國外呢?
又是一箭射出,正中隔壁箭靶的靶心。
溫把酒忽然想出來了。
1991年,東歐劇變,蘇聯解體,冷戰結束。
冷戰結束?
溫把酒有點懵了。
沈肆這是在向她求和嗎?就因為剛才氣到她了?
溫把酒的心情一下子愉悅起來,像是有一串彩色氫氣球,飄揚在晴朗的天空下。
她放下弓箭,捧著奶茶朝撲克牌區走。
人嘛,畢竟是群居動物,喜歡看熱鬧喜歡一群人在一起是天性。
所以,這絕對不是她接受了沈肆的臺階下。
撲克牌區的人多,三五成群的打牌,溫把酒看了一圈,玩的都不一樣,有斗地主,有七雀牌的,像沈肆那圈,中間甚至碼了一疊錢和卡,看著像是聚眾賭博。
他們這一圈打的是3V3,六個人打,三個人一組,兩副牌里去掉3、4、5后發牌,以組為單位,最后以點數論輸贏。
溫把酒看牌的時候他們已經一局快結束,徐舉案眼尖,看到她便立馬招呼。
“溫姐過來打牌?人都滿了,溫姐想打牌的話,下輪我下來你上!
“不用,我就是過來看看的。”
“看牌?看牌沒意思!毙炫e案笑得非常猖狂,“看肆哥輸錢比較有意思!”
“?”
溫把酒搬了張椅子過來,聽到這話有點懵,下意識去看沈肆,卻見這人沒骨頭似的靠在椅背上,骨節分明的手握著撲克牌,如扇般展開。
他對家和隊友的牌都扔的差不多了,就他還像是什么牌都沒出過似的,手里一大把牌,別人出什么他都不要。
這牌是有多臭啊,一張都出不掉嗎?溫把酒真情實感地疑惑了。
沈肆的牌其實不差,三個炸一對K,不管怎么出也不可能是最后一個出完的人。
但他心情好,就喜歡當散財童子送錢。
沈肆原本這一局到現在一張牌也沒出,許是現在看溫把酒來了,隨意地扔了張紅桃K下去,之后又是不管什么牌都不要,懶洋洋地靠著椅背。
這局的輸贏顯而易見,沈肆扔錢,徐舉案、秦究和另一個男生一組,笑容滿面的收錢。
他們玩的基數大,有炸。彈又要翻倍,一局下來,沈肆那組就輸了幾千塊下來。
這錢對普通高中生來說算是天價了,沈肆眼不眨地就將現金扔過去了,和他一組的兩個男生不用付錢,他一個人墊了。
連贏好幾把,還都是從沈肆那贏過來的,徐舉案心情非常美妙,頗有一種農民翻身當地主的感覺,小尾巴不自覺地翹了起來。
忍不住得意洋洋地同溫把酒炫耀,“溫姐!你知道我今天連贏了多少局嗎!”
溫把酒非常配合地問,“多少局?”
“六局!”徐舉案激動地都破音了,搖著手里的黑卡,“都是肆哥贊助的!”
溫把酒把他的話稍微翻譯了下,意思就是從開始打牌到現在,沈肆就一直在輸錢?
多少有點叫人難以置信。
“肆哥,你真的到現在一局也沒贏。俊
“嗯!鄙蛩翍,渾不在意,“牌不好。”
頓了頓,他抬眸望著溫把酒笑,“覺得我輸得多了?”
溫把酒決定委婉點表達,“都是同學,輸贏無所謂,主要是覺得肆哥今天像是財神爺駕到!
沈肆被這話逗樂了,單手撐著額邊,低聲輕笑,胸腔共鳴似的,讓人耳朵發癢。
秦究偏頭看了眼沈肆,眼中精光一閃而過。
“我不打了,你們誰來替我一下!
“什么?老秦你不打了?”
徐舉案反應劇烈,正洗著牌,聽到這話手里的牌都飛后邊了,他用眼神拼命示意秦究趕緊反悔。
怎么回事*?奸商改性了?大好的機會撈錢都不撈了?
秦究回了個看白癡的眼神給徐舉案,讓了個位置給溫把酒。
“輸了的話記在徐舉案賬上,不用你掏錢!
溫把酒一下子就從看客變成了牌友。
“我來洗牌吧!
徐舉案剛剛洗牌把牌都給洗飛了,白搭了這雙手,現在還在撿著剛才飛掉的牌。
“溫姐你洗嗎?兩副牌合一塊很厚的,不好洗!
“我可以啊,自己洗牌的話運氣會好。”
溫把酒將牌挪到自己這邊來,“唰”地一下展牌,所有的撲克牌都整整齊齊地排列在桌面上,她單手一抹,所有的牌又都收成一摞。
“臥槽牛逼!”
“靠!溫姐你這也太厲害了吧?!”
畢竟牌桌上都是沒什么見識的高中生,稍微露了一手操作就能驚艷一波人。
溫把酒繼續,一手持牌,拇指放在一端,食指彎曲抵在牌背,另一手的食指在牌的前端伸直向內向上,是里夫魯式洗牌。
接著又是一個印度式洗牌,最后接花式切牌結束洗牌。
“我來發牌?”溫把酒禮貌詢問。
“行啊行啊沒問題!”徐舉案頭一個答應。
溫把酒等的就是這句話。
她在心里無聲地松了口氣。
沒有倒牌,也沒有人覺得有問題,溫把酒拿起牌便開始發牌。
她發牌的速度很快,發六個人的牌都能快出殘影似的,叫人眼花繚亂。
“厲害啊溫姐!你手也太靈活了點!”
徐舉案儼然成了溫把酒的迷弟了,連著幾句都是吹噓,連發過來的牌好還是壞都不關心了。
“嗯,確實挺靈活的!
沈肆突然也跟著夸了句,溫把酒扭頭,正對上他的目光。
他手里的牌看著已經整理好,成一把小扇狀展開握在手里。沒有繼續懶洋洋地靠在椅背,略前傾地坐著,似笑非笑地盯著她看。
“我這局的牌!彼旖禽p輕上揚,似是意有所指,“有些太好了。”
“牌好就好唄!毙炫e案整著牌,話不過腦子,“但是說不定我的牌比肆哥你的還好呢!”
溫把酒握拳輕咳了一下,忽然有些心虛。
徐舉案的牌大概率是沒可能比沈肆的好。
畢竟剛才的發牌,她出老千了。
她在四張joker上搞了點小花招,洗牌時偷偷在邊角折了一小道很淺的印子。
一旦發到有印子的joker牌時,溫把酒便會動點手腳,看似發了最上面的一張牌,實際上發的是下一張牌。
這手法在魔術里叫second deal,發二張。
這事兒不地道也不誠信,換做往常她絕對不可能利用學的魔術做這種事兒。
但畢竟現在都只是沈肆單方面的在輸錢,就是把他的錢收一點點回去而已。
況且萬一喬沈肆牌還是爛呢?
四張joker都救不回來呢?
溫把酒在心里安慰自己,努力平穩做賊心虛的心態。
徐舉案首輪出牌,是一對6,溫把酒一對2跟上,連著兩人無人壓,輪到沈肆這兒。
溫把酒問,“肆哥,要嗎?”
沈肆將手里所有的牌一攏,合成一疊。
反問,“你想我贏?”
這是什么問題?
溫把酒愣神了一瞬。
“想啊,畢竟你都當這么久財神爺了。”
溫把酒對金錢的態度向來是平常心處之,就算這種穩賺不賠的牌局里,她也不會盡想著給自己攬財,輕易被“錢財”二字迷惑。
“炸了。”
沈肆突然扔了四張牌出來,笑容是從未有過的張揚。
四張joker,是最大的炸了。
溫把酒驚了,牌局上其他人也驚了。
誰家打牌這種操作的?
一上來就是王炸的?你不先搞四個6的小炸先試試水,開局就扔王炸?
但這還沒完,四張joker無人要后,沈肆又接著出牌,六個2,又是無人要得起的炸。
“四個6!鄙蛩劣炙α艘话颜,單手懶洋洋地撐在桌上,“還剩一張。”
“我敲!”
和沈肆一組的藍衣男生突然出聲,“肆哥你五個6的炸你拆開,留一個6在手里干什么?!”
3V3的玩法里已經去掉了3、4、5的小牌了,也就是說6是剩下的牌里面最小的,就算沈肆的上家隊友想要喂牌給他出都沒辦法放。
“哭了,肆哥你這是什么玩法?”另一個同組的隊友也懵逼了,一臉懷疑世界的表情。
沈肆完全無所謂的態度,干脆利落地將最后一張牌翻開扔在桌上,又抽了張黑卡出來。
“沒什么,就是想輸!
他看了眼對面的溫把酒,輕哂,“就是想送錢!
第47章 八九不離十
溫把酒一直堅信一句話——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但她從來沒想到沈肆是君子愛財,送之有道。
不過是同學間打發時間玩的撲克牌,他剛剛一局竟然輸掉了上萬塊,好家伙,放古代這妥妥的是個紈绔公子哥。
“老秦,現在后悔了吧?下去早了吧?”
徐舉案美滋滋地收錢,一臉小人得志的樣子炫耀,“你看看!這一局贏得錢比之前幾局加起來的還多!”
前面打的幾局牌,沈肆雖然也輸,但撐死了也就輸了幾千塊,少的時候才幾百,哪像現在這局,一下子就是五位數。
秦究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徐舉案,沒說話。
他算是看明白了,友情和愛情還是沒法比的。
給兄弟送錢哪里有給老婆送錢快活高興?
沈肆這人就是重色輕友。
溫把酒不敢收這錢,“這錢太多了吧?同學之間玩這么大不太好!
“哎呀我的溫姐,你就收著吧,一點小錢而已!”
見溫把酒不收錢,徐舉案第一個急,直接把錢要塞進溫把酒的口袋,溫把酒沒收。
“收著,最后一局了!鄙⒇斖釉趯γ姘l話了,懶洋洋地道,“留著買糖吃!
“就是,大家打牌就是打的一個開心!”
徐舉案趁機直接手機轉賬,把錢打給溫把酒,還分了幾千塊給對面陪著沈肆一直輸的隊友,那兩個男生歡歡喜喜地道了謝也收下了。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這牌散了沈肆的財,討了眾人的歡心。
這牌來的錢太大了,溫把酒只打了一局就下場了,沈肆送完一局錢后也不打了,秦究和江格格頂上,顧忌著沒了散財童子,彩頭從五百打底變成了十塊打底,也算是在普通學生的承受范圍內了。
看了眼時間,已經快要下午四點了。
按照徐舉案之前發在群里的生日會時間地點安排表看,距離晚餐時間還有四小時,有些長了。
溫把酒中午沒怎么吃,現在玩了會兒,覺得有些餓了。
這家商場里都是成衣、化妝品的售賣店,也沒有超市。她出了商場,沿著街道走了小一百米,才看到一家羅森便利店。
她要了一袋明治草莓味的巧克力,一瓶白桃味果酒,想了想,又買了袋瓜子仁,準備過會兒去看徐舉案他們打牌時吃。
羅森的對面是家costa coffee,沈肆推開門,隨便要了杯美式便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看風景。
現在這個點,對面羅森的客人不算多,只有溫把酒一個客人。
她在巧克力區停留了很久,手里拿了兩袋巧克力,比對了半天,還放下了一袋,然后又拿了瓶飲料和一包其他的零食。
就這么點小零食,似乎就能買到她的開心。
推開羅森店門就蹦蹦跳跳地朝回走,嘴里好像還哼著歌。
沈肆推開店門,站在轉角處的一個路口等待。
他在心里數著數,待數到零,果然聽到熟悉的聲音。
“肆哥,好巧啊,你也出來買東西嗎?”
像一只招財貓,溫把酒揮了揮爪子,主動打招呼。
她也沒想到才過了馬路,就撞上沈肆。
他看起來是出來買咖啡的,手里還拎著打包袋。
果然,這人肯定還是喝不下奶茶。
“不是!鄙蛩练裾J,“是出來等你!
“等我?”溫把酒懵了,“等我干什么?”
沈肆不知道什么時候手里忽然出現了撲克牌,他拇指和食指輕輕一旋,露出牌面,是兩張joker牌。
他略勾著唇笑,“聊聊?”
拖著沉重的步伐,溫把酒垂頭喪氣地跟在沈肆的身后。
這人說要聊聊,但到現在也不聊,就坐在書店里,拿著一本佛經看,還挺體貼,給她還單獨買了甜點和茶。
捧著本外國名著枯坐著等了會兒,溫把酒是一個字兒也看不下去。
她有合理的理由懷疑,沈肆這人是在和她玩心理戰。
行,這局她認輸。
“啪”地一聲,將厚厚的一本名著合上,溫把酒正襟危坐,重重咳了一聲。
這動靜總算是讓沈肆的注意力稍稍從佛經里轉移過來了。
他上半身姿勢沒變,只眼皮稍稍抬了抬,望著溫把酒。
“肆哥,我錯了!
識時務者為俊杰,溫“俊杰”認錯認的十分之爽快。
她三指舉起做發誓狀,“我不應該在四張joker上做手腳,我已經深刻地意識到我的行為是不誠信的,是錯誤的!請組織從輕發落!”
這一段話說的又快又急,像極了逃課被教導主任抓住后的自我批評。
沈肆將手里的那本佛經放下,很淺的笑了。
他問,“為什么給我四張joker?”
這問題不是顯而易見嗎?
溫把酒小聲嘀嘀咕咕,“那不是看你輸太多了,心疼你的錢嘛!
沈肆繼續追問,“為什么心疼我?”
是心疼你的錢,溫把酒在心里補充。
“因為肆哥是我的朋友!
“朋友?”沈肆的眸色加深,“那如果今天是徐舉案輸了,你也會發牌給他四張joker?”
“那當然不會!”
溫把酒下意識地給出了答案,隨即便愣住了。
為什么不會呢?
徐舉案也是她的朋友啊。
可沈肆沒給她多加思考的時間,語調上揚,追問,“為什么不會?”
“因為,因為……”
到底是因為什么?
因為沈肆之前給她奶茶遞了臺階求和嗎?
溫把酒思緒有些混亂,聲音漸弱,“可能是……是因為我和肆哥的關系比和徐舉案的好些。”
沈肆的心情似乎是更好了,“和徐舉案是朋友的關系,那就是說,你和我的關系比朋友的關系還要好,是嗎?”
溫把酒覺得這里面似乎哪里不太對,但暫時又不知道哪里有邏輯漏洞。
“嗯……應該是吧!
“比朋友更好的關系——”
沈肆拉長了尾音,像是獵人看見獵物自己跳進陷阱,情緒顯而易見的明朗。
他慢悠悠地問,“那我們是什么關系?”
同齡男女生之間,除了兄妹,比朋友更好的關系是——情侶?
可她和肆哥不是情侶啊。
溫把酒懵了,眼神有些失焦地看著沈肆。
她忽然察覺到了自己內心的一點妄想。
她竟然在潛意識里,癡心妄想著肆哥。
完了,那這兄弟之情不得完蛋?
溫把酒內心天崩地裂,完全回答不上來沈肆的問題。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溫把酒依舊沉默,沈肆也不催促,雙手交叉放在腿間,耐心很足地等待。
“可能是比一般朋友還要好的朋友,就是——”溫把酒抓了抓頭發,努力組織語言。
“就是如果肆哥和我到了三十歲都還沒結婚,可以將就著過的朋友!
這話一出,溫把酒就想撤回,“不是,我的意思是——”
“三十歲?”沈肆堵住了她接下來的話,“有些長了,但也不是等不起!
下午的游戲廳玩樂時間結束,就是晚餐時間。
徐舉案成績雖然不行,但吃喝玩樂是樣樣精通。
中午是自助餐廳,晚餐他直接帶著一幫同學去了一家高檔西餐廳吃牛排,也是包場,還要了好幾瓶紅酒。
沈肆胃不好,從不隨意在外面餐廳吃飯,溫把酒本來以為晚上的這頓,他會和中午一樣不參加,誰知道他竟然跟著來了,甚至連餐后的KTV唱歌這種活動也沒有推拒。
溫把酒太尷尬了,她目前為止的十六年人生里,可能還是頭一回如此尷尬,就算用上厚臉皮大法似乎也沒有用。
自從下午沈肆說了三十歲也不是等不起這樣的話,溫把酒就覺得,她和沈肆之間單純的兄弟之情,怕是回不到從前了。
但她又怕或許是她自己多想了,畢竟肆哥從來沒有說過喜歡她。
她存滿學習知識的小腦袋里從來沒思考過關乎友誼之上的事情,想這件事想得頗有些頭疼。
偏偏,徐舉案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把她和沈肆的座位安排在一塊。
兩人面對面坐著吃牛排,桌上還該死地點了蠟燭,四舍五入算是燭光晚餐,情侶吃飯標配了。
溫把酒想提出異議,可周遭同學都是這樣的座位安排,兩個男生搭桌吃燭光晚餐,或是一男一女面對面吃飯,大家神色都很正常,甚至還嬉嬉鬧鬧的。
她要是特地提出來想要換位置,反倒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溫把酒在心里默念了兩句,拿起刀叉悶頭切牛排,努力做到和沈肆不做任何交流。
她想要逃避的心思完全寫在臉上和行動里,像只自欺欺人的鴕鳥,埋頭在沙堆中。
沈肆坐在對面,無聲地輕笑。
他慢條斯理地切著牛排,問,“要來點蔬菜沙拉嗎?”
溫把酒聲音急促,“不要!”
“喝紅酒嗎?”
“不喝!”
“這么怕我?”
“不怕!”
溫把酒倏地抬頭,瞪圓了眼睛,似是惱羞成怒。
可惡!又是這樣的問話。
她的表情鮮活生動,臉頰隱隱染著緋色,像是顆水蜜桃,嬌嫩得想叫人咬上一口。
沈肆無意識地摸了摸手腕處的佛珠,平穩情緒。
他聲音放緩,無可奈何地輕笑,“頭低的都要到盤子里了,我又不吃人,這么怕我干什么?”
“沒怕你!睖匕丫坡曇舸罅诵,外強中干似的強撐。
“行,不怕不怕!鄙蛩恋吐暫宓,“要西瓜汁還是橙汁?”
溫把酒將杯子遞過去,聲音悶悶的,“要西瓜汁。”
沈肆給她倒了西瓜汁,餐桌上的氣氛終于好些了,沒有一開始那么緊繃。
秦究的位置離沈肆和溫把酒的位置不遠,凝神細心聽的話,完全能將對話聽得七七八八。
他搖著紅酒,狐貍眼輕微上挑。
“晚上就光吃飯,多沒意思,壽星你說是不是?”
徐舉案正和其他男生碰杯喝酒呢,一聽秦究這口氣就知道這老狐貍要整人了。
“那你要干嘛?我先提醒你一句啊,可別太過火。”
“想到哪去了!鼻鼐肯訔壍仄沉搜坌炫e案,“就是搞個俗氣的游戲而已。”
“不過——”他頓了頓,瞇眼一笑,“得把沈肆加上!
秦究準備的游戲確實俗——真心話大冒險。
但畢竟是在西餐廳,不是在露天草坪,這么多人坐在一起圍成一個圓有些難度,最后退而求其次,換了個游戲——“你有我沒有”。
游戲挺簡單的,十個人一組,每個人輪流說一個自己有,別人沒有的事情,最先十個手指都折下去的人要給大家表演個節目。
聽起來挺簡單的,也沒什么坑。
沈肆作為壽星的發小,第一輪就被拉進去參加了,溫把酒是第二輪。
徐舉案作為壽星,第一個說。
他輕咳了下,得意洋洋地望了一圈,道:“我考過年級倒數第一!
“艸,你小子還真不要臉!鼻鼐啃αR了聲,折下右手的小拇指。
7班是理科重點班,班上幾乎都是年級前50的學生,倒數第一這個成就點殺傷力太過巨大,剩下的九個人全都折了一個手指。
“你們就說服不服?”徐舉案看著折下去的手指,非常滿意。
“服服服,徐哥牛逼!”男生們都笑嘻嘻地附和。
“我養了八只貓!”
說話的是個女孩子,軟軟糯糯的聲音里也藏不住的驕傲。
養貓不稀奇,但一口氣養八只貓的卻是很少。
剩下的所有人都自覺折下一根手指,除了沈肆。
眾人的目光立馬轉移到沈肆處,“肆哥你怎么不折?”
徐舉案嘴快,“肆哥養的貓更多!
沈肆身形放松,微微點頭,“嗯,我養的也不多,二三十只吧!
語氣輕飄飄的,好像說了句“今天天氣正好”一樣的尋常話。
除了溫把酒、徐舉案和秦究這些知情人士,其他第一次聽到的人都倒吸一口氣,被震撼到了。
接下來的說的都是男生,男生之間“我有你沒有”的炫耀東西,除了球鞋、身高、成績這些,也沒有太特別的,而這些沈肆和秦究都有,兩個人都沒折過手指。
很快就到了秦究,他是倒數第二個。
他狐貍眼望了一圈,參與的玩家幾乎都折掉了一只手的數量,除了他和沈肆。
沈肆到現在只折了一根手指,他自己是折了兩根。
“老秦,干了肆哥!”
徐舉案十根手指折的就剩下四根手指了,雖然菜但是不影響他搞事,全場就屬他聲音最大。
“怎么辦呢兄弟,現在看來第一第二名,要在你我之間論雌雄了啊!
秦究和沈肆說著話,眼神卻瞥了眼不遠處的溫把酒。
沈肆淡淡地看著秦究,沒說話。
“對不住了兄弟!
秦究壓低嗓音道了聲歉,隨即下一秒便抬高了八個音,笑瞇瞇道:“我喜歡的人不在場!
“哇哦!老秦你牛逼!”徐舉案發出搞事的笑容,“這次我可不折了!”
這輪剩下的參與者面面相覷,卻都沒有折下手指。
溫把酒咬著西瓜汁里的吸管,突然有些緊張。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沈肆,卻不期然對上他的雙眸。
他嘴角含著一道淺淺的笑,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便直勾勾地盯著她看。
“行,這回我認輸。”
沈肆輕嗤了聲,緩緩折下了食指。
第48章 八九不離十
沈肆的這一根折下的食指,如一聲春雷忽地炸開在溫把酒的內心。
她之前一直躲避的、不敢直面的那份“喜歡”,終于赤。裸裸地展現在她面前,帶著絕對的赤誠和熱切,堅定地讓人難以拒絕。
溫把酒的脖頸和耳后,慢慢地泛起粉色,僵直了身軀,不知所措。
“臥槽!肆哥你你你你!”
徐舉案陡然從座位上站起來,退后了一步,瞪大了眼睛,一會兒指著沈肆,一會兒指著溫把酒,激動地半天都說不全話。
沈肆挺沒耐心的,“有事?”
“沒事沒事!”
一個簡簡單單的反問一出,徐舉案立馬認慫,站直身體,手放在唇邊,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
空氣有些安靜,來參加徐舉案生日宴的大部分都是7班的同學,對于沈肆剛剛折下的食指都心有猜測,面面相覷間交換著眼神。
溫把酒像是只蝸牛,一點一點地低下頭,抿著吸管不說話。
她能感到周圍若有若無的打量目光,似是身處在夜晚時的十字路口中心,紅燈下,周遭的車燈直直照射過來,亮的讓人晃神。
“行了行了,游戲不是還沒結束嗎?”
秦究看夠了熱鬧見好就收,瞇眼笑,“兄弟,到你了!
沈肆淡淡地瞥了眼秦究,“行,到我說了!
他上半身放松躺在沙發上,雙臂略展開,帶著點傲氣似的睥睨眾人,勾起唇,望向溫把酒。
一字一頓道:“我喜歡的人在場。”
這是完全將秦究的話改成了肯定句了,像是在強調什么,又像是在炫耀什么,剛才沒折的人都得折下去。
瞥了一圈人,沈肆聲音懶洋洋的,“都折吧!
空氣短暫地安靜了一瞬。
“行,兄弟還是你狠!鼻鼐啃α,服氣地折下一根手指。
徐舉案緊接著也折下根手指,折的非常歡呼雀躍,“肆哥牛逼!”
啪啪啪地帶頭鼓起掌來,甚至還讓服務員拿了好幾瓶的香檳過來慶祝,明明這場游戲他折的手指最多,也不知道到底要慶祝什么。
服務員很快送來了香檳,壽星徐舉案為大家展現了一下“人間百靈鳥”的美妙歌喉,拿了只高腳杯當話筒,手機外放了首《我又初戀了》,跟著鬼哭狼嚎了好一陣。
氣氛又熱烈起來,像是同時失憶了一般,沒人主動提起沈肆剛剛折下的手指,只是多了些竊竊私語。
江格格移了移位置靠近朱子太,借著周遭有些嘈雜的聲音說話,“我就說他們倆之間有愛情,你還不信!”
朱子太手指還在手機屏幕上打著字,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知道了知道了!”
沈肆今天這折下去的食指,就差大張旗鼓地登報宣布戀情了。
就很氣,學校論壇里的押這倆人戀愛的賭注他又輸了,又是兩本《小題狂做》,朱子太覺得自己所剩無幾的假期要被壓榨的更加岌岌可危了。
“哎哎哎,別光知道啊!苯窀袷忠粩偅熳犹媲耙环牛霸纲服輸,朋友,給錢啊。”
朱子太恨恨地瞪了眼江格格,手機轉賬了50塊,“周扒皮!
聽到手機轉賬的提示音,“周扒皮”心情非常愉悅,打開手機又去學校貼吧開新帖,名字他都想好了,就叫
——震驚!說好三足鼎立,結果第一和第二卻偷偷聯了姻!
此刻,偷偷聯姻的兩位當事人對此還一無所知,甚至彼此間的氣氛還有些微妙。
溫把酒是借著氣氛熱烈,無人注意時偷偷溜出來的。
她打的主意很好,偷偷地溜走,事后再悄悄發個消息給壽星徐舉案,就說自己家里突然有事兒或者肚子疼之類的,隨便找個借口,就能萬事大吉。
但是溫把酒萬萬沒想到,她前腳才溜出門,沈肆后腳就跟了上來。
她走在路邊偷偷喘氣竊喜時,一個激動轉圈,就發現沈肆正跟在她身后不遠處,悄無聲息的,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時候跟出來的。
沈肆手里點了根煙,沒吸,食指和中指淺淺夾著,絲絲縷縷的白煙悠悠蕩蕩飄揚而上,似乎只是單純地看著煙燃燒。
幾乎是瞬間,溫把酒就蔫了。
能屈能伸的技能此刻徹底失效,像是缺水嚴重的干癟冬瓜,木木地打招呼。
“肆哥,好巧啊,你也下來了啊。”
很糟糕的開場白,帶著欲蓋彌彰的慌亂,溫把酒說完就恨不得咬舌重來。
“嗯。”沈肆神色淡淡,看不大出情緒。
路邊暖色調的燈光打在他的臉上,半明半暗,他忽地掀開眼皮,朝溫把酒看過去。
聲音依舊慵懶隨意,帶著些漫不經心。
“食指都折了,還躲我?”
溫把酒的呼吸猛地一窒。
她偏了目光,眼神閃躲,完全不敢接沈肆的眼神。
胸腔內像是有個小人拿著石錘不停地敲打她的心,叫她心慌、叫她心跳如雷。
溫把酒不說話,沈肆也不在意,他似乎也沒指望溫把酒能說上什么來。
手臂稍稍抬了抬,他舉起煙,按在一旁的電線桿上,手指擰了幾下,掐了煙。
“到底是初戀,怎么著也得給個結果!
他嘴角帶著點笑,帶著三分野,“你說是不是啊,食指朋友?”
夜晚的維市街道車水馬龍,喧囂燥熱,夏天的風暖暖的,熏的人直醉。
溫把酒還是沒有說話,腦袋徹底宕機,像是深陷于泥潭之中,左右拉扯為難。
她想要靠近,但卻邁不開腳步。
她逃過課,打過架,離經叛道的事情做過許多,卻從來沒有戀愛過。
“肆哥,我覺得——”
“早戀,不大好。”溫把酒的聲音發澀,有些艱難地開口。
家長眼中,未成年的高中戀愛就是早戀,等成年了,才是正常戀愛。
“況且,我們現在可能就是把欣賞當成喜歡,其實根本不了解彼此。”
青春期的少年在情意懵懂的開始,總是會容易錯將欣賞當成喜歡和愛慕,這是一堂關于青春期的講座里講過的內容。
溫把酒也不知道為什么,從沒有刻意去記,此刻卻很順暢地當做借口說了出來。
“早戀?”沈肆的尾音拉長,笑了笑,似是渾不在意,“也行,那等你十八了,我們再談!
溫把酒有些懵的“啊”了聲,總覺得哪里不太對。
她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糾結退卻的那點心理瞬間消失不見。
“肆哥,你追、追人!
溫把酒的聲音帶著點氣憤,難得的結巴起來。
“這么不認真嗎?”
我說早戀不好,你不應該告訴我,青春期的愛情也是愛情這樣的屁話嗎?
怎么我說不能早戀,您還同意了呢!!
這和古代小姐和窮書生約好私奔,結果小姐說私奔不好,書生說我也覺得如此,有什么區別!
可惡!到底是青春期不靠譜的悸動。
溫把酒那點小鹿亂撞的情愫徹底消失不見,兇巴巴又有些委屈地望著沈肆。
這和電視劇里講的完全不一樣。
“呵。”
沈肆忍不住笑起來,像是被溫把酒的話逗樂了似的,肩膀聳動,一條胳膊撐在電線桿上,點著額頭,笑得放肆,完完全全沒了平日的清冷疏離。
溫把酒有點小生氣,又有點憋屈。
她忍不住重復,“你認真點。”
“認真,當然認真!
沈肆笑夠了,斂了笑意,一步步走近,在距離溫把酒一步之遠的地方立住。
“比起等到三十歲才能湊合著過,等個兩年到十八歲就能談戀愛,不是很劃算?”
溫把酒抿直了唇,狠狠地瞪了眼沈肆。
這個壞蛋。
不是他之前非要追問是什么關系嗎?
她說了是三十歲彼此沒結婚能湊合過的關系,現在又要在這報復她。
小氣鬼小氣鬼!
“你別想當然了。”
溫把酒賭氣了,用力地跺了好幾下腳。
“我還沒答應呢,誰說我成年了就要和你談戀愛,你又不了解我!
沈肆極深地望了她一眼,默了兩秒,又沉又緩地開口:
“喜歡吃巧克力,尤其是明治草莓味的。不喜歡喝白開水,書包里常備旺仔、AD鈣!
“夜盲,挑食嚴重,不喜歡吃胡蘿卜。”
“撲克牌玩的很好,但斗地主游戲牌再爛都要當地主!
……
沈肆說的很連貫,絲毫沒有停頓,像是在心中千百次背誦默寫過一樣,任何一點細節都對的上。
溫把酒聽得瞠目結舌,完全想不出來沈肆到底是什么時候發現她的這些喜好的,連她喜歡當地主這樣又菜又愛玩的事兒都知道。
她尚未思考過來,沈肆的話已經拐了個彎,停頓下來。
“勇敢、無畏,有一顆憐憫的人,能在街巷里一打五,能費心費力舉辦抽獎,就為了送錢給需要的人,但同時,也非常懦弱!
“我不懦弱!”溫把酒不高興的擰眉,兇巴巴地強調,“我超級勇敢好嗎?”
“是嗎?”沈肆笑了笑,不置可否。
“社交軟件上轉發了那么多抽獎活動,連隨隨便便一張池塘里的錦鯉照都要轉發,寄希望于千萬分之一的中獎率和運氣!
“溫把酒,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只要朝我走一步,我回應你的可能性是百分之百!
“但是,你沒有!
第49章 八九不離十
溫把酒向來清楚,自己的運氣不大好,常言道“知恥而后勇”,她意識到自己手氣差的結果就是多多轉發抽獎,常年錦鯉護體,反正轉發了又不要錢,萬一呢?萬一就非洲人變歐洲人了呢?
但她沒想到,當初轉發的那些抽獎活動,現在卻變成沈肆手里的一把利刃了。
尖銳地插進她的胸腔,控訴她的懦弱逃避行為。
有某個瞬間,溫把酒甚至覺得自己是個渣男,白嫖了沈肆的感情,卻半點責任不負,一絲回應也無。
實在是罪該萬死。
“我沒有想要懦弱的逃避,我就是還沒有想好。”
溫把酒底氣不足,但聲音很大,理不直氣也壯,她向前走了一步,雙手拽著沈肆襯衣的兩邊,同他貼的很近,仰著頭看他。
“而且肆哥,現在是你在和我表白吧?”
“嗯!
沈肆有些心不在焉地應了聲,雙臂從溫把酒的背后穿過,虛虛地攏住,像是個擁抱。
溫把酒聽到這聲“嗯”,像是得到了仰仗,狐假虎威似的繼續。
“那你今天才表白,我總不能你一表白我就同意吧?”
“是,你才是掌握主動權的一方。”
沈肆低頭看她,眼里藏不住的笑意,“那請問我的食指朋友,怎樣才能答應我的告白?”
“食指朋友”溫把酒虛張聲勢地咳嗽了聲,眼神閃躲。
“我是女生啊,我得拿喬考慮一下!
“要考慮多久?”
“兩星期?”溫把酒自己也不大確定。
“行,兩星期后的女朋友說了算!
溫把酒不服,擰著眉強調:“我兩個星期之后還不一定答應你呢!”
“你會答應的。”
沈肆手臂一緊,溫*把酒沒有設防,忽然就被他摟進懷里,撞入他的胸膛。
“溫把酒!
她聽到他的聲音從耳畔傳來,帶著淺淺的呼吸和若有若無的笑意。
“你未來男朋友的位置,非我莫屬!
溫把酒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快要晚上十點了,家里客廳的燈沒亮,溫原大律師和田沁月女士都已經在臥室休息了。
她躡手躡腳地回到臥室,經過梳妝臺時,看見自己臉頰還是透著隱隱的緋紅。
“啊啊!好沒出息。
溫把酒換了睡衣倒在床上滾來滾去,身上纏著亂七八糟的被子,一臉埋進柔軟的枕頭里。
過了一會兒,又呈“大”字形躺在床上,一個人在床上像個傻子似的偷笑。
等笑夠了,她就撥了電話給高寬。
高寬那邊應該是在幫忙賣串串,電話里有客人要拿啤酒的聲音,他一邊接一邊給客人送酒。
“咋了祖宗,這個點給我打電話,不知道我忙嘛!
“知道知道,就是告訴你件事兒,嘿嘿。”
溫把酒還沒開口說自己就忍不住傻笑了。
“啥事兒啊,能把你樂成這樣?都成傻子了,是師傅給你漲零花錢了還是咋地?”
高寬估計是找了個稍微安靜的地方,電話里嘈雜的背景音低了許多。
“不是哦!睖匕丫坡曇衾飵Я它c不自知的得意,“寬寬,有人和我告白了。”
“臥槽!”高寬顯然受到了不小的驚嚇,話不過腦接著道,“哪個眼瞎的看上你了?”
溫把酒笑容收了收,故作嚴肅,“給你兩秒鐘的時間重新組織語音!
高寬很上道,“哪個眼睛這么亮的看上我們人美歌甜的溫溫了。”
溫把酒滿意點頭,“是眼睛非常亮的沈肆。”
她將今天的事兒一股腦的都說了,連帶著之前女生節的巧克力,一起說給高寬聽。
“不是,我說大哥,你自己說要考慮兩星期!备邔捖曇衾锍錆M了質疑,“你聽聽你現在這甜蜜的嗓音,您這是要拒絕的樣子嗎?您心里合著早就答應了吧?”
“不,我還是在考慮的。”溫把酒的聲音一秒嚴肅,“談戀愛影響我刷題的速度。”
高寬被氣樂了,“快滾您的吧!”
又說了些沒營養的廢話,兩人才算結束通話。
溫把酒躺在床上,突然一個翻身坐起,將書架最上方的存錢罐取了下來,又拿了一張草稿紙寫寫畫畫。
她的性格不是拘泥于原地停步不前的人,只不過心思不如一般女孩子細膩,如果不是沈肆一步步緊逼,她或許要很長的時間才能意識到自己對他的心思早就超過了兄弟之情。
結果才意識到這一點,接著又被沈肆表白,慌里慌張的就生出了些逃避的念頭。
但她并不是懦弱的逃兵,她對自己的內心足夠坦誠。
溫把酒想,若是她先喜歡上沈肆,那大概率她也會表白,而不是暗戀。
喜歡了就要告訴,要是他恰好也喜歡自己,那便皆大歡喜,如果不是也沒關系,至少無愧于心。
現在也是如此,既然她也喜歡沈肆,那她為什么要拒絕?
不過吧,談戀愛就是比較費錢。
出去玩要花錢,互相送禮物要花錢。
她現在只是個貧窮的學生,自己的一點小積蓄可能還不夠送幾盒巧克力給沈肆。
今天徐舉案生日宴上贏到的錢倒是很多,雖然都是沈肆變相送的。
溫把酒準備把這筆錢存著,等沈肆生日時候送他禮物,雖然她壓根不知道沈肆什么時候生日。
拿未來男朋友送的錢給未來男朋友買生日禮物,她可真是個小機靈鬼。
這邊溫把酒還沒和沈肆正式確定關系,著名貼吧文手江格格已經在實驗中學的論壇里開始繪聲繪色地描寫他倆的愛情故事了,連他們倆在徐舉案生日宴提前離開后的事情都編的能以假亂真。
論壇首頁HOT貼標題:[震驚!說好三足鼎立,結果第一和第二卻偷偷聯了姻!]
主題帖內容:[前情提要:高二7班徐舉案同學的生日宴上,玩“你有我沒有”折手指的游戲,秦究大佬說我喜歡的人不在場時,肆哥他!!折了手指!]
1樓:[來早了!所以參加生日宴的女生到底有誰!!]
2樓:[樓上格局小了[doge],誰說一定是女生呢?]
……
64樓:[看標題啊各位!第一第二聯姻,月考第一是沈肆,第二是誰你不知道嗎?!]
65樓:[好家伙,最慘的竟然是秦究大佬嗎?年級前三的鐵三角,結果第一第二戀愛了,就他還是寡王。]
……
101樓:[臥槽!瘟神這次竟然沒有瘟到新同桌,還和新同桌搞上了?!]
……
188樓:[本在場知情人士透露,肆哥折手指時候看的方向就是溫神方向,絕對沒看錯,而且他們倆都在去KTV前離開了。]
189樓:[復議樓上,他們倆在路邊接吻了!我看到了,我就是那盞路燈!]
……
樓越蓋越高,討論度居高不下,事情就這么傳到了高二7班班主任徐亦菲的耳朵里。
徐仙聽到這事情時已經是周二了,她工作上很敬業,也不清楚學校的論壇和貼吧,只是偶然在課間聽到學生談論,問了兩嘴才知道這件事。
徐亦菲對此異常重視,連著兩三個課間都沒有拖堂,空出時間將論壇和貼吧里的內容全部瀏覽了一遍,越看,眉頭皺的越深。
她從高一就開始帶沈肆了,家訪時從沈從容口里知道了點事情,清楚沈肆和別的學生情況不一樣,就連沈家在私下都要求,學校里面的一切都要順著沈肆的意。
沈肆如果真的戀愛了,她不會阻止,但溫把酒現在也是她的學生,談戀愛大概率會影響成績,溫把酒是考名校的種子選手,她得對她負責。
徐亦菲想了又想,覺得這件事情還是得從沈肆這邊突破。她得想搞清楚沈肆的態度,才能更有針對性的去想后續的措施。
為了保護學生隱私和自尊,徐亦菲貼心地選擇了一處小型會議室,沒在辦公室里談。
“坐!彼o沈肆遞了一杯茶,一副要促膝長談的樣子,“你和溫把酒的事情能和老師談一談嗎?”
沈肆盤著核桃,從班主任的口里乍一聽到溫把酒的名字,有些沒耐心。
“什么?”
徐亦菲頓了下,余光看了他一眼,“你們倆的事情在學校論壇和貼吧上鬧的這么大,也沒必要在老師面前繼續藏著掖著了!
徐亦菲神情嚴肅,直接把自己的手機遞過去,上面赫然就是蓋了一千多層樓的論壇熱帖。
沈肆頓了一瞬,接過手機,一目十行地看下去。
自從有剁人手指的傳聞后,沈肆就算是學校里的風云人物,屢屢成為學校貼吧和論壇的?。
但他本人對論壇貼吧上面寫的東西其實不甚在意,只偶爾才掃上一眼,這也就造成了他到現在才看到這帖子。
沈肆掃了前面第一頁就知道徐亦菲找他的目的了,后面好幾頁的評論都沒多細看。
“你和溫把酒兩人談戀愛的事情,老師能理解,畢竟青春期的悸動,但期中考很快就要來了,你家庭情況特殊,不在乎這些,但溫把酒和你不一樣,她——”
徐亦菲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在組織語言。
“沒談。”
沈肆將手機扔下,發出清脆的一聲“砰”,有些冷的擰眉,耐心售罄。
“?”徐亦菲反應了兩秒,有些吃驚,“你沒和溫把酒談戀愛?”
后面勸說的腹稿還沒來得及說就被迫咽了回去。
她欲言又止地望向沈肆,“那這帖子里說的這個生日宴上折手指的事情——”
“是真的。”
這信息量就有點大了。
徐亦菲覺得自己有點跟不上年輕人的思路了。
“所以說,是你單方面在追溫把酒,溫把酒沒和你談戀愛,是嗎?”
沈肆輕描淡寫地“嗯”了聲,“還在追著!
徐亦菲的心情有些復雜。
本來以為就沈肆這樣要相貌有相貌,要家世有家世,要成績有成績的學生,那同齡的女生肯定都會愛慕喜歡,沒人能拒絕。
結果現在還真有女生拒絕了。
怎么說呢,徐亦菲現在就有種“竟然有別人家的女兒看不上自家好兒子”的氣憤感,而且偏偏這個別人家的女兒還是她死對頭朱時的學生。
這就有點氣人了,徐亦菲覺得這比朱時拿了“最受學生歡迎教師獎”還要氣人。
“徐老師!
沈肆中指曲起,在桌上輕叩了兩下。
徐亦菲回神,“怎么了?”
沈肆微微垂著眸,節奏很慢地盤著核桃,意有所指。
“沒多久就要期中考了,像這種事,我認為不值當再去打擾其他學生,也不值當調換位置,您覺得呢?”
徐亦菲頓了兩秒反應過來,反應過來后又有些被氣樂了。
就這件事情,不管有沒有她都不會為此調換這兩人位置,畢竟在她班上成績為王。
“好,我知道了,你也注意點分寸!
沈肆毫發無傷地從辦公室回來,7班教室已經空了。
下節課是物理實驗課,要到實驗樓去上,班上的學生大部分都早早地帶著書本文具去實驗室占位置了。
他關了前后教室的門,靠在椅子上閉目眼神。
徐亦菲對他說的話不是沒有影響,尤其是她看向他那種欲言又止的眼神,讓他有一瞬間產生了近乎惱羞成怒的狼狽。
他一直很清楚,是他高攀不起溫把酒。
拋卻所有外在的東西,他的精神世界不過是荒蕪一片的黑暗原野,零度冰封,不需要涉足,只是遠遠觀望,便能讓人駐足。
雖說有些俗氣,但他一直認為溫把酒這人像個太陽。
他需要一個太陽,來照耀他,曬掉所有不值一提的黑暗和彷徨。
溫把酒抱著一堆作業回教室時,看到的就是這么一幅場景。
空蕩蕩的教室里,唯一的活物名叫沈肆,正半靠在椅子上,不知道是在閉目眼神還是睡覺,總之就是沒在學習。
徐舉案的生日宴已經是三天前的事情了,在這三天的時間里,她的未來男友沈肆將“寵辱不驚”這四個字表現的淋漓盡致。
除了每天雷打不動的送一盒巧克力外,沒有別的追人方式,一度讓她以為自己是個沒有感情的收巧克力機器。
溫把酒放下物理作業,從口袋里拆了一小塊今日份的巧克力。
是芒果味的,里面還有流心。
她含著巧克力,拍了拍沈肆的肩膀。
“朋友,醒一醒,下節課是物理實驗課你知道嗎?”
“知道!
沈肆的聲音帶著點剛睡醒的微啞,他只淺淺睜開眼,沒有動作。
“怎么沒去上課?”他問。
溫把酒有些無語地望他,聽聽這話,好像他就不需要去上了似的。
將巧克力咬地清脆,溫把酒問:“肆哥,月考之后就是期中考了,你知道期中考試的復習三防是哪三防嗎?”
“哪三防?”沈肆配合她問話,緩慢坐直,撐著下巴看她。
溫把酒面無表情地豎起三根手指,“防火、防盜、防沈肆睡覺!
學神本神溫把酒的期中考試復習三防就是:防火、防盜、防沈肆睡覺。
防睡覺本人沈肆,愣了一瞬,忽然笑了起來,半撐著額頭,低低沉沉的笑起來,笑得完全停不下來。
“……”
溫把酒覺得受到了藐視,她努力瞪圓了眼。
“肆哥,你嚴肅點,我在批評你呢!你聽不出來嗎?”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沈肆笑得更厲害了,笑容從未見過的肆意。
他微彎了腰,將下巴枕在溫把酒的肩膀上,距離湊的很近。
似是真誠的疑惑道:“溫把酒,你怎么這么可愛呢?”
靠的實在是太近了,絲絲淺淺的呼吸都能感受到,溫把酒耳朵邊的皮膚都一點一點變紅。
她覺得沈肆這人實在是太會犯規了,明明她現在還在批評他呢,他怎么就能利用美**惑她呢!還夸她可愛!
這也太過分了!
她歪了歪腦袋,伸出一根手指,恰好點在沈肆的眉心,按在那顆朱砂痣上,一點一點地將他推開。
語氣嚴肅認真,只是耳朵有些紅,“肆哥,你不要以為夸我兩句我就能放過你!
“嗯!鄙蛩翍寺,只是一聽就知道沒還是沒上心。
“肆哥,你說你,來學校又不學習,來了不是睡覺就是睡覺。”
溫把酒故作沉重地嘆氣,“那你來學校干什么的呀?”
“來見你。”
“嗯?”
溫把酒懵了。
“我說,來學校是想見你。”
沈肆說的輕描淡寫,他望著溫把酒,平靜淡然,好像只是在陳述“今天天氣很好”這樣的事實。
“之前有睡眠障礙,覺得周圍一切都很吵,只有在寺廟里或者教室里才好些,然后就認識你了,那一段時間癥狀好些了!
“不過最近,癥狀好像又加重了。”
“因為總是想見你,非常想見你!
第50章 八九不離十
“雖然說高考不考實驗操作,但要想學好物理,實驗是——”
物理實驗課溫把酒遲到了快三分鐘,從實驗室后面悄悄溜進來時,老朱正在例行嘮叨,估計是看見了溫把酒,老朱聲音停頓了兩秒,聲音高了兩度,暗戳戳地開始批評。
“有些同學,不要仗著自己成績好就遲到早退,這種行為風氣是非常不好的!當然能來的同學都是值得表揚的,來了總比不來的好。”
這一番話說的就差直接報溫把酒和沈肆的身份證號碼了。
溫把酒臉不紅心不跳,穩如老狗地坐在實驗桌邊,低頭看線路模型,可心思卻不知道飛到了哪處。
沈肆實在是太厲害了,她想。
——“因為總是想見你,非常想見你!
有些繾綣甜膩的情話,卻被他說的像是學術研究似的,像是在陳述一件尋常的事實,不帶絲毫情欲,卻要命地叫人更加心動。
溫把酒不需回想也能想象得到,當時自己一定是一副腦袋宕機的懵樣。
這誰能抵擋得住呢?
沈肆這樣一個渾身充滿清冷矜貴味兒的人,突然說想見你。
溫把酒抵擋不住。
直到上課鈴響了才如夢初醒,沒出息地跑出教室,最后還是遲到了兩分鐘。
“咳咳咳。”
一雙沾染著粉筆灰的手突然出現在溫把酒的桌前,重重敲了兩下。
老朱的聲音從上方響起,帶著不滿,“上實驗課還能走神?”
溫把酒立馬回神,抬起頭看了一圈,原來都已經上手操作實驗了,只有她這還什么都沒開始,傻愣愣的發呆。
“朱老師,高手都是壓軸出場的!睖匕丫普J真地胡扯,“我太優秀了,做的太快的話會打擊其他同學的自信心,所以我慢點做!
“你就在這和我瞎扯!
朱時明顯不信,不輕不重地拿實驗冊打了一下溫把酒的腦袋,到底還是輕拿輕放。
“快點做,做完了我和你說一下校慶表演的事兒。”
校慶表演?
二胡和大提琴?
這兩天事情太多,溫把酒把這一茬給忘了。
朱時提醒完她,雙手背在身后,又慢悠悠地繞著實驗室走,監督指導。
顏夢佳和班長烏連是兩個人一組做實驗,他們實驗已經做了一半,顏夢佳偷懶,悄悄用手指戳了戳溫把酒的后腰。
“溫溫,肆哥怎么沒來上課呀?你不是特地回頭去叫他了嗎?”
溫把酒之前都已經帶著實驗作業本去實驗室了,可走到半路就打道回府,說要本著同桌之情去喊沈肆上課,結果這堂物理實驗課,她不僅沒把沈肆帶來上課,自己還遲到了。
溫把酒手里操作動作不停,頓了兩秒道,“沒叫得動肆哥!
確實是沒叫得動,反而被他撩的腦袋蒙圈。
顏夢佳意味深長地“哦”了聲,又神秘兮兮地問:“溫溫,你是和肆哥談戀愛了吧?是吧是吧!”
“?”
一個簡單的線路連接錯誤,溫把酒有些手忙腳亂地補救。
她聲音不自然地大了些,透著“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慌張,解釋的沒什么說服力。
“沒有,我和肆哥沒有談戀愛!
“那貼吧上那些寫的是——”
“顏夢佳你好好做實驗,問這些貼吧里的八卦有什么意思。”
烏連忍不住叱了一句,他是班長,為人嚴肅,平日里在同學間還是有些威信,和顏夢佳做同桌后時不時地就管著她學習。
他一發話,顏夢佳那點八卦之心就不得不熄滅,認栽地做實驗。
嘀嘀咕咕地抱怨,“死古董,老學究……”
溫把酒聽到了關鍵詞,“貼吧里的八卦?”
她平日里也不大關注貼吧和論壇,但知道里面風風雨雨的許多,不少學校里的小道消息都是從這里面傳出來的,沒想到一中和師大附中都合并了,新學校里,大家的娛樂項目還是沒變。
“啊?你不知道啊溫溫。”
顏夢佳的眼神立馬就飽含深意了,小心地用著氣音說話,以免泄露了藏不住的激動。
偷偷摸摸瞥了眼朱時的方位,顏夢佳將手機屏幕亮給溫把酒看,上面赫然就是那條“第一第二悄悄聯姻”的HOT貼。
溫把酒掃了一眼,就知道肯定是當時生日宴上的人發的。
這條帖子已經被頂了快一千層樓了,照著實驗中學的學生人數來看,只要不是消息閉塞得仿佛住在南極的,至少八成的人是知道這回事兒了。
貼吧也不是只有學生會上,實驗中學的不少教師也會上。
那問題來了,作為“唯成績論”的班主任徐亦菲為什么還沒有來找她談話?
就連朱時剛剛都是因為她上課走神才拍了她一腦袋,而不是因為疑似早戀這事兒。
溫把酒想不通,總不至于現在的人民教師思想已經開放到這種程度了吧?
很快,溫把酒就有了答案。
朱時提前了五分鐘結束實驗課,留了時間讓學生從實驗樓走回教學區,只單獨留下了溫把酒。
還沒開口就先哼了一聲,“你和沈肆能不能收斂點?”
溫把酒挺茫然的:“?”
“你們徐老師都和我說了,雖然現在你沒和沈肆談戀愛,是沈肆再單方面追你,但還是要保持一下距離,你看看沈肆那張臉,多招人!”
朱時此刻看著溫把酒的神情,像極了一位老父親看著自己即將被人挖走的小白菜,非常的痛心疾首。
“你說說,要不是沈肆,那個藝術班和你搭檔拉大提琴的女生能半途撂擔子不干嗎?那勢必不能啊!”
“。俊睖匕丫沏读艘凰,有些詫異,“裴佳敏不干了?為什么?”
校慶節目都是提前準備好的,節目單也早就上報上去了,雖然后續也會調整,但現在距離校慶還有半個月,除卻平日里上課的時間,用來排練表演的時間沒有多少,重新準備新節目的話怕是來不及。
對溫把酒這樣理科班的學生來說,校慶上臺表演可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但對于裴佳敏這樣的藝術生來說,校慶表演也算是個不大不小的展示機會,練了這么久,不上臺就有些可惜了。
“為什么?還能為什么!敝鞎r的心氣很不順,想想還是生氣,“人藝術班的女生說了,不和情敵同臺表演。”
情敵?
溫把酒悟了。
最近一次和裴佳敏排練,就是因為沈肆鬧的不歡而散,裴佳敏單方面認為她和沈肆之間有什么,而她當時也沒開竅,覺得自己清清白白比竇娥還冤。
誰知道短短幾天過去,事情就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翻轉。
她溫把酒,確實和沈肆有點東西。
這樣一想,好像還挺對不起裴佳敏的。
“他們藝術班的校慶表演是要算分的吧,朱老師,你看要不然干脆把這個合奏改成大提琴獨奏怎么樣?反正我二胡拉的也不怎么樣。”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敝鞎r瞧了眼她,看著像是被氣樂了,“人家不愿意,你換成二胡獨奏吧。”
“……”
溫把酒頓了頓,重復了一遍重點,“朱老師,我二胡拉的不怎么樣。”
“我知道!”朱時臭著一張臉,“所以你要努力練習,不能和我的實驗課一樣,渾水摸魚!
“……”
二胡獨奏,這校慶表演的任務委實有點重了。
溫把酒決定給自己找個幫手。
“給你拉大提琴?”
沈肆的聲音帶著點剛睡醒的朦朧音,半睜著眼望著溫把酒,極緩地勾起唇。
“可以,你答應我件事兒!
“什么事?”
“兩個星期免了!
溫把酒眨了眨眼,反應了一秒鐘才明白說的這兩星期是什么意思。
跳過兩星期的考慮時間,直接給他答復。
溫把酒從筆盒里拿起一只黑筆,戳了戳沈肆的胸口。
語氣嚴肅,“親愛的同桌,你摸著你的良心說,你這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沈肆挑眉,沒說話,但態度已經非常明顯,他就是要趁火打劫。
溫把酒覺得是時候發揮自己優秀議論文的辯論水平了。
“朋友,你知道為什么這次拉大提琴的女生突然不干了嗎?”
沈肆還是不說話,微微垂著頭,身體前傾,懶洋洋地聽溫把酒說話。
“那都是因為你!睖匕丫坪芸桃獾貙⒙曇籼崃颂幔叭思遗矚g你,覺得不能和情敵同臺演出!
“就這樣?”
沈肆聽完了,微不可見地笑了一聲,“那你不該感到高興?”
“我高興什么?”溫把酒覺得和這人好像是說不通了,“我難過還來不及。”
想想校慶表演二胡獨奏就覺得社死,呼吸都要停滯。
“那當然得要高興了!
沈肆輕笑,口吻不大正經,帶著三分戲謔,輕易便說出了口。
“她對你只是單方面的情敵,畢竟我喜歡你,不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