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奶?”
徐羽樹虎口撐住鼻梁。
他眉眼本就鋒利,饒是遮住小半張臉,外露的五官依舊透出幾分威壓,如開刃鋒利的刀。
徐鈺鳴抿嘴:“你覺得我是怪物。”
李奕心疼,像護犢子的老母雞,惡狠狠瞪視徐羽樹,忙抬手為徐鈺鳴披好衣服,扣好胸前的紐扣。
那軟而挺翹似筍尖的二物,乖順埋進被子里,徒留蒼白纖細鎖骨外露。
誰料徐羽樹一改往日寵溺,他后仰身子偏頭,細碎劉海垂落稍蓋眉眼,更顯眉底陰翳,徐鈺鳴攏起薄被,輕輕堆積在胸前。
“出去!
李奕表情呆了呆。
徐羽樹壓低語氣:“我說,出去!
李奕只聽徐鈺鳴的話,他望向病床上的身影,對方別開視線拒絕對視,隨后傳來的聲音含糊。
“對不起。”
這邊話音剛落。
“你犯得著跟一個外人道歉?”
徐羽樹心中窩火達到頂點,他幾次深呼吸,在看清弟弟噙淚的雙眼又幾次壓下:“你眼里還有我這個哥哥嗎?”
李奕始終沉默看著,他不想讓徐鈺鳴難做,收起先前濕透的紙巾,離開前輕輕帶上門。
病房空間終于還給這對兄弟倆。
徐鈺鳴始終低著頭。
面對他的怒火,徐鈺鳴始終采取逃避態度,他下巴埋進被子里,露在空氣的后背單薄,猛一眼望去,還以為是受到欺負的可憐孩子。
徐羽樹雙手交疊置膝,他后仰身子靠在椅,醫院普通的陪護椅子都坐出四平八穩的氣勢:“說話!
“……”
“徐鈺鳴。”
被叫者抬頭,眼睫掛淚,因過度憋氣臉蛋通紅,顫顫巍巍喊了聲哥哥。
就是這個哥哥,把徐羽樹喊軟了。
徐鈺鳴聲音都有些哽咽。
“我想要這個孩子,我想留下她,我跟診所醫生討論,她說就算我身體存在一部分殘缺,也能通過技術取出來。”
徐羽樹眉心擰成疙瘩:“誰說你身體有缺陷?”
“哥——”
話音剛落,徐羽樹見他伸手,到底是心軟,放去胳膊讓弟弟握住,又因其稍低體溫將被子往他身上攏。
“我從小父母雙亡,常年寄人籬下,徐爺爺見我可憐,把我接到了徐家!
“……”
徐鈺鳴扭頭看他,由于他身體溫度偏低,所以掌心隱隱產生幾分燒灼感。
“你覺得我那個時候小,很多事情都不記得,是不是?”
徐羽樹喉結滾動,似乎有千言萬語想說,但到最后僅化作呼吸,反手握住徐鈺鳴冰冷的五指,無聲緊了緊。
徐鈺鳴笑。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么,徐晉枟可以是我孩子的父親,也可以不是!甭牭竭@里徐羽樹張口追問,被徐鈺鳴的搖頭阻礙:“其實他說得很對,我混淆了喜歡與占有欲,于川……是么?”
他頓了頓。
“按照家世、年齡來看,于川確實是最適合跟徐家聯姻的人選,況且他模樣還算周正!
“現在徐家的狀況不及往前,就算沒人同我說起,我還猜不到那套獨棟小院是哥哥你幫我買的嗎?”
“爺爺,自從他發現我抗拒聯姻,那張卡已經被停掉,細數也過去三年。”
“哥,我不再是愛哭的小孩子了。”
“……”
徐鈺鳴側頭,臉埋到徐羽樹望不見的那邊,因為無法瞧見他神情,徐羽樹連講話都要斟酌。
孕激素促使弟弟情緒極其起伏,徐羽樹靜靜坐了片刻,直到徐鈺鳴扭過來頭,面帶蒼白沖他笑笑,徐羽樹才沉默起身,幫人系好紐扣,輕輕掖緊被角。
“睡吧,哥哥就在門外!
他立在病床邊,直到徐鈺鳴呼吸逐漸平穩,胸口起伏變弱,他才收回撫住弟弟頭頂的手。
等他帶上房門抬頭,走廊的座椅已然坐了位不速之客,走廊秋風蕭瑟,來人僅穿了件單薄開衫,劉海垂落,不知聽去多少。
鎖扣閉合,隔開兩個世界。
徐羽樹下意識掏煙,右手摸空,攥緊成拳:“都聽到了?”
“不太多!
后者聲音沉悶,戴在手腕的佛珠一顆顆往后撥,經過歲月沉淀,比徐羽樹最開始見時多了幾分戾氣。
徐晉枟的心,不靜。
“小鈺打定決心去父留子,你……”
“閉嘴!
平生頭一次,徐羽樹從徐晉枟口中聽出極具攻擊性的詞語,柔和五官變得鋒利,肅然好似初到徐家,滿身心對此腌臜地厭惡的激憤青年。
唯獨見到徐鈺鳴,這份銳刺柔和。
徐羽樹撇嘴,他才不管這命令。
“若他十八歲那年你能出手,你們兩人也不至于見面行同路人!
末了,他補充:“怨不得我們。”
徐羽樹想掏煙,手伸兜最后就摸出塊奶糖,還是小鈺最愛的白兔糖。徐羽樹沉默片刻,在徐晉枟起疑前,他用力將糖按到口袋里側。
他們待在醫院久了,連帶鼻腔呼出來的氣都夾雜消毒酒精氣。
“于家那邊,你必須去!
徐羽樹背靠墻壁,目視前方,似乎覺得自己話語極度可笑,他勾唇:“徐家能撐到現在,看來那些寶貝還沒賣完!
“與我何干!
“是,你跟本家分家,禍事怎么都燒不到你頭頂,但有預知的提前五年明哲保身,這時間未免太曖昧!
“曖昧!
“更像刻意!毙煊饦鋼Q了說法,他視線落回徐晉枟側臉,與幾年前無差總是在淡漠中透露些許高高在上的傲慢。
“還是說你冷血?想架空徐家并非朝夕,你作賊父那么久當真沒半點……”
徐羽樹話語委婉:“旖念?”
“小鈺父母雙亡,恩怨在我答應做他監護人已經消散。”徐晉枟回避問題,男人收起珠串,看樣子是想往病房里走。
無論何時,他的背始終筆挺。
短發垂在后腦,簡單外衫也能穿出上萬元質感,徐羽樹認出這件衣服,先前徐鈺鳴深夜因發育痛睡不著覺,就是攥著衣角哭累了才睡過去。
從某種意義上說,算是小鈺的阿貝貝,眼下在他情緒大起大落時換上……徐晉枟打的什么心,人盡皆知。
病房向來無鎖,單人房除外。
一是為了隱私考慮,二是某些特殊場合不方便外界打擾。
徐羽樹默默掏出那顆糖,打量好久好久,剝開糖紙的瞬間,耳畔落鎖聲清晰可聞,門窗自動切換成霧化。
伴隨槽牙碾碎奶糖外泄香氣,徐羽樹聽到飽含哭腔的嗔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