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鈺鳴是被手腕冰醒的。
等視線聚焦,他望見慘淡慘淡的天花板,記憶短暫斷片。
他想不起來如何到的醫院,也不知誰安排的住院手續,見手背依舊扎著針管,他試圖解開繃帶拔掉。
等看清玻璃瓶貼的葡萄糖,徐鈺鳴趕在血液回流前將其按回。
昨夜記憶回籠。
兒時小船里,徐鈺鳴意識混沌,好像有人一直跟他講話,他迷迷糊糊回應幾句睡去,誰料竟是低血糖前兆的半睡半昏迷,仔細想想,徐鈺鳴都不記得上頓飯時間。
“……”
他掀起薄被,肚皮隆起,病號褲貼心提到小腹下,更顯得那塊明顯。
他怔怔望著,腦海閃過幾次片段。
抬手時,果然發現幾根長發。
徐鈺鳴好奇,捏住抬臂,輕嗅幾下沒聞出味道,呼吹口氣丟到床底。
畫面偶爾與現實交疊,外加人生病情緒比以往低落,徐鈺鳴分不清夢境與現實,手指扶住床圍欄,目光無意識下落,盯住切成方塊的陶瓷地磚。
病房為中央空調,雖有點涼氣,但對于懷孕的人來說,屬實算得燥熱。
徐鈺鳴握住床欄,想借力起身。
“小鈺,這是做什么?”
正巧,李奕提飯推門而入。
“我熱。”
徐鈺鳴拽領子:“這應該有遙控器或者是控制面板,你找找,溫度再低點。”
他抬起未輸液的胳膊。
“你看,濕乎乎的。”
李奕早有預料,他從保溫袋的隔層里掏出易拉罐,用毛巾輕輕包起,貼在徐鈺鳴腋窩:“輸液不能貪涼。”
他耐心變換位置,直到皮膚稍涼徐鈺鳴舒舒服服瞇眼,還不忘囑咐句。
“你不能走。”
“不走。”
他重復了多少次,李奕就跟著回應多少次,直到徐鈺鳴意識迷迷糊糊,困倦感重新席卷。
李奕哄他:“先吃飯,吃完再睡。”
“喔。”
徐鈺鳴向右歪脖,踢踢堆在腳邊薄被:“那再冰冰。”
“不冰冰。”
李奕展現與他性子截然相反的強硬態度,床邊的小案板架在中央,兩三秒擺滿碗筷。
“冰冰。”
“不冰冰。”
李奕舀起雞蛋羹,勺子貼在徐鈺鳴嘴邊,試探性碰碰:“小鈺。”本以為還要花點功夫哄,誰料對方嗷嗚一口含住勺子:“為什么沒有蝦。”
“吃東西不要講話。”
“……”
完了完了,一句話壞菜。
徐鈺鳴哼唧別過頭,任由李奕嘴唇都磨薄了都不再吃半口飯。
“小鈺啊。”
“哼哼。”
他扭頭,細眉輕挑。
因惡作劇得逞,他蒼白臉色難得浮現層淺淺紅暈,精神頭也比最開始的蔫巴好太多,李奕松口氣。
氣氛難得安靜。
“我怎么了?”
“低血糖,怎么還去踩水玩?徐羽樹氣得不輕,說等會兒過來收拾你。”
徐鈺鳴右手堵耳,眼睛眨巴,模樣嬌憨,饒是表明抗拒姿態,仍有幾分惹人憐愛的腔調:“那你要救救我呀。”
他捂眼,踢開薄被的腳丫晃晃。
李奕推推下滑眼鏡,默不作聲伸手握住,試圖溫暖宛如小冰坨坨的十根腳趾,卻又被對方來回動得發癢。
結果還不到兩秒。
“我不舒服。”
李奕神經瞬間緊繃:“哪里?我去喊醫生——”
“不是!”徐鈺鳴急急應聲,他空著的手扯開病號服:“能不能,換掉……”
他本身就愛干靜,衣服不能超兩天未換,竟撐到現在才說。
李奕心疼:“我幫你。”
見他順從攤開手,病號服隨之偏移上面,露出腰間一小點軟肉,白潤潤得耀人眼。為了掩飾過快的呼吸,李奕表情比往日窘迫,去解衣扣的手發顫。
衣裳半開條縫,胸衣外露。
但這種完全赤裸又瞧不見丁點□□的春景,看得李奕面紅耳赤,鼻腔喉嚨似有烈火外涌,逼人幾乎神志不清。
他未做任何心理準備,與略略濕潤的乳白對了照面。
李奕發誓,他僅多愣神了兩秒。
“你也發現啦,對嗎?”
徐鈺鳴傾身,方便脫穿,本是極具情.色的畫面,可配合人困惑面容,旖旎氣氛大大打了折扣。
“它開始變得奇怪。”
李奕比誰都急切否認:“很美。”
徐鈺鳴看他。
后知后覺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李奕臉燒得疼,好在有眼鏡遮擋,旁人覺察不出太多異樣。
“但小鳥還沒出生,我這樣豈不是個怪物?”徐鈺鳴的語氣平淡,任由里衣微抬脫離,胸口猛地一涼,跳動如白兔。
明明未半分接觸。
李奕看直眼,仿佛已經仰臉,用自己的鼻尖丈量分寸,任由軟肉在他口腔內化開,被肆意吮裹成徐鈺鳴的嬌嗔。
或是低頭深深埋入,感受兩小點的溫軟硬度,蹭在他臉頰雙鬢,沉吟時一點點挪動身,像極致愛撫,爽得頭麻。
“……你在意淫嗎?”
李奕猛地回神:“小鈺,我……”
徐鈺鳴屈膝,腳邊薄被覆來,軟肉自然抵住被褥,堆起小小弧度。
他總能準確拿捏李奕的癖好。
沒過多久時間,李奕潰不成兵,聲音如蚊吶:“小鈺不是怪物。”
他如精雕細琢造就的瓷娃娃,擺在高高玻璃櫥窗里,周圍都是閃耀奪目的光線,投下來的陰影落地,照在除去工作幾乎無一樣能拿得出手的李奕。
無盡自卑令李奕難以抬頭,他搬出另一人當擋箭牌。
“我進花廳前,徐晉枟也在。”
名字如顆小石子擲湖,徐鈺鳴躲在被子底下的手收緊,繼而快速松開。
“所以你已經見過他。”
徐鈺鳴點頭,昏睡一天臉蒼白,提及過去,他難得浮現笑意。
“我們沒有任何交流。”李奕回。
“真的嗎?明明是他掏全部的錢,資助你一直大學畢業。”
徐鈺鳴語氣聽不出情緒,細軟發絲散落枕頭,安靜凝視裝滿綠葉的窗。
“你還記得他?”
李奕抽紙巾的手慢了些:“大概。”
“記性不錯。”
徐鈺鳴回應不冷不淡。
“……”
本想續接話頭,李奕性子悶,說不出花言巧語,他用棉柔巾沾了溫水,輕輕拭去那白色。
徐鈺鳴偏頭,尚未來得及開口。
“你們……在做什么?”
房門不知何時拉開,徐羽樹手提果籃,眉心緊蹙,目光夾雜隱憤怒,望向壓在徐鈺鳴胸口的紙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