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VIP】
【VIP】
阿墨直播間。
阿墨今天約了個比他更大的主播搞活動，平臺今天臨時通知他，說是公會給他的活動獎勵。
雖然阿墨記不起來自己什么時候參加過活動，但這種平白無故能蹭熱度獎勵，不要白不要。
一開播，阿墨就迫不及待拉對方進了隊伍，還沒來得及跟對方聊上兩句，對方突然沉默了幾秒， “兄弟，我這邊突然臨時有事，可能打不了。”
也沒等他說什么，對方立馬就退出了隊伍。
阿墨一愣，下意識就想發火。
平時只有他放別人鴿子的份，哪有他被放鴿子份。
他盡量調整好態度，剛想跟彈幕裝大度，就看見彈幕在刷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
與此同時，他的手機不停地響了起來。
[微博那些是真的嗎?]
[你好惡心，能不能退錢啊?]
[我不信，照片能p聊天記錄也能p]
“什么意思?除了我還有別人?”
“高墨，你臟不臟啊?”
“你不是說只愛我?”
“……”
阿墨直接懵了，下意識想關掉直播間，還沒來得及，人就被推倒在鍵盤上。
尖銳男聲透過麥克風傳到了直播間。
“高墨!你tm惡不惡心!”淺茶衣服都沒穿，看見手機信息就直接爬起來朝著阿墨沖了過去。
他昨晚死皮賴臉要跟著高墨回家，高墨嘴上說得好聽，說只喜歡他，結果那些不堪入目照片跟打他耳光似的。
高墨本來就心情不佳，他壓根不知道那些聊天記錄跟那些照片是怎么被傳出去，現在他那些對象一個個跑來質問他，直播間也都在罵他，淺茶還非得湊上來，他平時再能裝，這會兒也裝不了，一時沒忍住，推了淺茶一把， “你發什么瘋?你以為你不惡心?求著男人上你你不惡心?是我勾搭你的?”
他力道大，聲音直接傳到了直播間，砰的一聲。
原本還在彈幕吵架的人也都愣住了。
[阿墨直播家暴淺茶，把淺茶打進醫院了!!!]
路彌站在書房門口，低頭看著水木發過來的最新消息。
水木: [直接上熱搜，我們小破平臺也是出息了，感謝阿墨傾情演出]
水木: [迷路弟弟你沒有什么話想說的嗎?正義不會缺席!]
路彌看了眼緊閉著的書房門，他聽不見里面任何動靜，也不知道沈談是不是還在開會。
他不敢去打擾沈談。
但也不想離開。
路彌抓著手機靠著墻坐下，慢慢回復水木消息: [你今晚不開直播嗎?]
水木: [直播沒有吃瓜重要]
水木: [我就說阿墨不是什么好東西，那個淺茶也是，淺茶應該給你道歉，可惜他現在撞到腦袋進醫院了]
路彌抿著唇: [沒必要了]
現在這樣就已經很好。
雖然他不清楚這件事到底是不是沈談做。
但現在他直播間不會再因為他不愿意道歉而被封他就已經心滿意足。
更何況阿墨和淺茶事情現在鬧得那么大，已經沒有人再關注他的事情了。
這樣就很好。
水木: [我覺得很有必要!你等著我去找平臺!之前他那個微博肯定是平臺讓他刪，這次阿墨事情被爆出來，肯定跟平臺脫不了關系]
水木這么認為也不是沒道理。
阿墨本來就是大主播，公會那邊一直護著他，這次的事情也不是他哪個地下情人爆的，而是個大營銷號，這種營銷號一般都是大公司養著，一般只發大明星料，壓根不接小主播單。
路彌思考了片刻: [你知道平臺老板換成誰了嗎?]
水木有門路，認識平臺公司管理。
路彌隱隱有種猜測，但又不敢確定。
水木: [我去問問!]
沒一會兒，水木就回來了， [好像是個大公司收購，我朋友沒來得及說，就跟我說他們公司現在人心惶惶的，聽說新老板很嚇人，今天早上告了個直屬公會管理，還搞黑衣人把人架出去的，怎么跟演電視一樣，這就是有錢人的世界嗎?]
水木: [等等，直屬公會，不就是你的公會嗎?]
水木: [我再去探探!]
水木: [那個管理叫阿胖……]
水木知道路彌公會管理就叫阿胖。
路彌自己也知道。
他的心跳突然變得很快。
路彌: [新老板是姓沈嗎?]
路彌不傻，這事發生得那么突然，他沒辦法不把這件事和自己聯系到一起。
如果平臺只是為了處理阿墨事情，不可能連帶著換掉他管理。
好一會兒，水木回: [對!我朋友說是個很牛的人，叫什么沈談，不過他說那人特資本家，冷血無情，今天這事兒就是他搞的，那熱搜估計都是他買的，看起來他想把阿墨給搞死]
路彌并不怎么平靜地看著水木消息。
但也許只是巧合，沈談碰巧收購了亞日直播，又碰巧要處理這件事，也許是他新官上任三把火，也許阿墨正巧撞在了槍口上。
路彌不懂管理，只能這么猜測。
更何況沈談這幾天那么忙，根本都沒看過直播，又怎么可能知道發生了什么。
心跳逐漸平靜下來，路彌對水木說了句謝謝，催促水木去直播之后，抱著膝蓋盯著對面的墻開始發呆。
他還是沒辦法把自己從這件事里完全摘出來。
這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巧合呢?
可沈談又怎么可能為他做到這種地步。
沈談始終是資本家，沒必要為了他這樣的人做這種無關緊要的事。
不知道過去多久，路彌隱隱聽見書房里有人走動的聲音，他愣了下，連忙從地上爬起來，剛想離開，書房門就從里面被人打開。
“怎么站在這里?”沈談確實沒料到路彌會出現在書房門口，他略顯詫異。
路彌費勁地掩蓋住自己驚慌， “我，我想問問你晚上想吃什么。”
“你是要親自下廚嗎?”沈談很快明白路彌話里的意思，把他慌亂盡收眼底。
路彌搖頭又連忙點頭， “可以嗎?”
如果這件事真的是沈談為了他做，他也沒什么能為沈談做。
沈談今天難得在家。
他雖然不怎么自己做飯，餓的時候經常拿面包速食充饑，但也會做一些家常菜。
雖然廚藝肯定比不上王姨和陳生。
“可以，不過我想可能得換成下次。”
路彌立馬垂下了眼，想問為什么，又把話咽了進去。
沈談看著他明顯低落下去的情緒， “你看起來很想問我為什么。”
他低下頭，湊到路彌面前，用額頭抵住路彌額頭，一只手摁在路彌后腦勺，緩緩摩挲著，故意放低了聲音: “是不想跟我說話?還是因為我拒絕惹得你不高興了，讓你連一句為什么都不愿意問我?”
當然不是。
路彌連忙搖頭，他只是覺得自己沒有資格，不管阿墨事情是不是沈談做，他跟沈談的關系都讓他沒有資格詢問沈談的拒絕理由。
“看來你確實不高興，那要怎么辦?你要不要教教我應該怎么哄你開心?”沈談把聲音放得很低，說話比平時慢條斯理許多，聽起來像是在循循善誘。
路彌急著否認， “我沒有不高興。”
“雖然我還沒能精準地掌握你身上每一處敏感點，但我還是能清楚地分辨你的情緒。”路彌并不會很好地掩飾自己，盡管他已經在努力試圖掩飾，但沈談始終在看著他，太清楚他所有的情緒變化。
路彌被沈談說得耳根發燙，慌亂想要搖頭，但沈談抵著他的額頭讓他沒法亂動，他只能張嘴， “……為什么要下次。”
低聲又小心翼翼，生怕惹得沈談不快。
“我應該還沒有那么壞，讓一個病患去給我做飯。”沈談說著直起身放過路彌被他蹭得泛紅額頭，路彌皮膚天生嬌嫩，經不起一點折騰。
路彌微微一愣，沈談已經摸住他的耳垂， “還有沒有什么別的想問的?”
他剛剛收到陳生消息，陳生這人行動力極強，直接跑去看了路彌直播，順便告知他路彌看起來心情很差。
沈談大抵能猜到路彌為什么心情差。
他看過路彌公會管理給路彌發的私信，拿封停直播間來威脅他，包括對方給路彌打那通電話中，在他沒出聲之前，對方也拿封停直播間來威脅。
沈談知道路彌最在意直播。
不然路彌也不可能在還在害怕的時候跟自己提起直播。
他們知道路彌在意什么，就拿什么來威脅他。
這種路數沈談見得太多，也用過太多。
但他絕不可能會讓路彌再經受這些。
只不過他要是沒接到那通電話，這件事估計會晚一些才能解決。
路彌連問他一句為什么都不愿意，更別說因為這種被別人欺負了事來主動尋求他庇佑。
沈談眸色漸深。
從把路彌接到身邊開始，他一直認為只需要自己把路彌圈在身邊就好，不管路彌對他什么態度，不管路彌愿不愿意，他都無所謂。
他在路彌面前向來偽裝完美，甚至放棄在家中裝上監控的念頭，放任路彌自由。
但現在，沈談隱隱有些不滿足。
他開始渴望得到路彌回應。
希望路彌能夠對他主動，主動詢問他，主動尋求他保護。
希望路彌能夠愿意跟他在一起，愿意和他親吻，愿意和他做一切親密的事情。
他從小到大想要什么，就會不擇手段得到，骨子里基因和生活環境教育他如此。
唯獨在路彌這邊，他得一步一步慢慢來。
沈談壓下心中涌起強烈念頭，緩緩摩挲路彌臉頰。
路彌隱隱覺得沈談方才似乎力道加重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轉瞬即逝，沈談又放輕力道，磨得他臉上微微發癢，路彌睫毛微顫，抬起眼皮，又很快垂落下去，輕聲應: “沒有。”
他不知道該怎么問出口。
問沈談阿墨事情是他做的嗎?是為了自己做的嗎?
聽起來像是他在自作多情。
更何況如果不是因為自己，沈談會不會以為他想要的太多。
沈談給他的已經夠多了。
沈談今天甚至留在家里陪他。
路南德從來沒有做過這種事。
沈談是第一個。
路彌已經記不清自己上一次生病是什么時候，只記得那時候是靠他自己一個人度過，連醫院都沒有去，他還要正常上學。
反正只要熬過去一切都會變好。
路彌抿住唇，緩緩抬手，想要抓住沈談衣擺，但又在快抓住的時候縮回手，低著頭看著地面， “到晚餐時間了。”
平時這個時候王姨已經準時喊他吃飯。
今天已經一整天沒見到王姨，路彌有些想她。
沈談斂起神色，語氣如常: “陳生應該已經讓人把晚餐送過來了。”
現在看起來確實還得慢慢來。
路彌明顯在轉移話題，也不敢看著他說，說明路彌說的并不是實話。
路彌想問的事情多半和阿墨有關，他肯定已經看到了阿墨事情，也猜到多半和自己有關。
卻依然不敢問出口。
沈談努力克制住心中無法被填滿欲望。
路彌低低哦了聲，沈談已經先他一步轉過身朝著樓下走過去。
臉上被撫摸過的熱度還沒褪去，但沈談的態度看起來比剛才冷漠許多。
路彌跟在他身后，始終垂著眉眼，隱隱覺得沈談似乎并不滿意自己剛才答案。
陳生果然已經派人把晚餐送了過來。
廚房已經被收拾干凈，晚餐也已經擺好了盤，平時這都是王姨活，路彌環顧四周，卻沒看見王姨身影。
多少有些失落。
一頓飯吃得分外安靜。
這會兒沈談沒有再被公事纏身，一頓飯下來他的手機都沒響過一次，他也沒說過一句話。
他不說話，路彌更加不可能說話，只是覺得氣壓太低，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
吃過飯，路彌吃個藥功夫，沈談又接了個電話，路彌偷偷瞥了他兩眼，沈談似乎察覺到什么，朝他看了過來。
路彌連忙低下頭去，惴惴不安撥弄著手機殼上凸起的圖案。
這似乎還是沈談第一次在跟他清醒著面對面的時候這么久沒有跟他說話。
路彌并不習慣這樣。
他偷偷注意著沈談那邊動靜，沒一會兒聽見沈談嗯了聲。
那是沈談結束電話的訊號。
接著是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路彌死死抓著手機，在腳步聲快到自己耳邊的時候起身，低著頭，也沒敢看沈談表情: “我，我先回臥室了。”
沈談停下腳步，盯著路彌好一會兒才說: “去吧。”
什么多余的話都沒說。
路彌突然覺得，沈談可能真的生氣了。
他想起沈談說過生氣了會親他。
可明明沈談現在變得冷漠許多。
路彌抱著睡衣進了浴室，腦海里依然是沈談方才那淡淡的兩個字。
不知道為什么，心底像是有什么地方被挖空了一塊。
洗完澡出來，路彌也不知道沈談有沒有上樓，臥室里很安靜，他靜靜聽著外面，也沒聽到什么聲音。
今天阿墨事情和管理的事情沖擊太大，再加上沈談……路彌晚上確實沒有心情再直播。
他等了一會兒也沒等到沈談上樓動靜，沉默地爬進了被窩，挪了挪，給旁邊空出來一大塊地方。
但這么早根本睡不著，腦海里都是今天發生的一切。
他翻了翻手機，發現阿墨事情到現在都還掛在熱搜上，熱度一點都沒降下去，而阿墨直播間已經被直接封停。
亞日直播官方賬號直接發了條和阿墨解約微博，并且向阿墨索要違約金。
那些阿墨男女朋友們也紛紛出來錘死阿墨，力圖撇清自己，讓自己變成完美的受害者。
只有寥寥幾個人在關心淺茶傷勢。
還有人問:那那個迷路呢?不會也是被騙的吧?
不過并沒有人搭理他。
看起來大家都已經完全把他的事情遺忘了。
路彌意興闌珊地關掉微博，閉上眼，但腦子是清醒。
不知道過去多久，路彌聽見開門的聲音，然后是很輕的腳步聲。
他愣了幾秒，死死閉住想要睜開的眼睛。
閉著眼睛也能感受到光，路彌很明顯感受到面前落下一片陰影，是沈談站到了床頭。
路彌努力讓眼皮不要發顫，不要被沈談發現自己還醒著，在心底深呼吸好幾次，才嘗試著伸出手。
但有些發抖。
他努力告訴自己，之前也在睡夢中做過這種出格的事情，沈談不會發現他在裝睡，不要害怕。
沈談站在床頭一動沒動。
燈光下，路彌緊閉眼皮一直在顫抖著，連緩緩朝他伸過來的手都在抖。
沈談神色未變。
那只手慢慢地抓住了他衣擺。
沈談呼吸微重。
那只手很輕地扯住他衣擺。
路彌眼皮顫得更厲害，手也抖得更厲害。
他裝睡的時候實在破綻百出。
沈談依然一聲未出，裝作什么都不知道，但呼吸越來越重。
路彌一無所知，費勁地閉著眼翻了個身，面朝著沈談那邊，沒幾秒，他又翻過身來，面朝著天花板，同時收回了手。
不行。
他還是沒辦法做到。
就算他在睡夢里抓住了沈談，那又能怎么樣。
沈談生氣了，沈談對他冷漠，沈談不跟他說話。
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也是遲早會發生的事情。
路彌都搞不清自己為什么要這么做。
他胸口劇烈起伏幾下，還沒來得及平復下來，手腕就被抓住了。
沈談的掌心熾熱。
路彌渾身僵硬，想要努力維持著睡眠狀態，沈談卻抓著他的手腕，把他手舉過頭頂。
床上傳來第二個人重量，路彌能感覺到自己頭頂光被遮住，沈談雙膝分開跪在他身體兩側，另一只手抓過他另一只手，舉過頭頂，然后用一只手抓住他兩只手手腕。
力道比之前都要大。
路彌差點直接睜開眼睛。
他不知道沈談要干什么，為什么會突然這樣。
沈談的呼吸逐漸靠近，灼熱的呼吸噴灑在他的面頰，路彌忍不住呼吸急促起來。
這種感覺并不好受，雙手被掌錮著，雙腿被囚禁著。
沈談之前并沒有這樣過。
他頂多把他抱到腿上親吻，頂多把他壓在椅子上親吻。
但這回沈談并沒有親他。
只是靠近他。
連鼻尖都沒有觸碰到他，只是靠近他，好一會兒才出聲: “知道我剛剛在樓下在想什么嗎?”
他的聲音很低，像在壓抑著什么。
路彌不知道他是不是看穿了自己在裝睡，也不敢應聲。
只要閉著眼，他就沒有那么害怕。
沈談也沒有戳穿他，只是輕笑了聲，眸色越發深沉。
他在想路彌既然不愿意主動，他就用自己的方式，讓路彌哭著求饒，在床上，在他能夠完全控制路彌地方。
路彌不愿意向他開口，他有的是辦法讓路彌開口。
他剛剛差點失去控制。
好不容易壓下欲望，路彌居然裝睡。
但好歹也算是主動了。
是為什么?
是因為他在吃飯的時候一直沒說話，讓路彌誤以為他在生氣嗎?
路彌這么害怕他生氣。
三番五次以為他生氣，向他道歉，又主動勾著他的衣服。
看來在路彌眼里，他確實面目可憎。
不過也確實在所有人眼里他都面目可憎，不管他偽裝得如何。
好一會兒，路彌也沒敢出聲。
他不知道沈談在想什么。
是不是在想要怎么處置他，對他失去了興趣，要拋棄他，以后不會再和他說話，也不會再跟他解釋自己并沒有生氣。
可他連沈談為什么生氣都不知道。
不知道過去多久，路彌感覺自己被舉過頭頂的雙手開始發酸的時候，突然聽見沈談手機響。
沈談應該要去接電話了。
路彌松了口氣。
但事與愿違。
沈談并沒有接電話，他只是拿起手機看了一眼，然后把手機放到了路彌臉頰邊上。
“在想這事什么時候能徹底結束。”沈談語氣未變，把話頭一轉，松開路彌雙手，從床上下去，直接進了浴室。
浴室里很快響起水聲，路彌并沒理解他說的事是什么事，確認沈談在洗澡后才睜開眼，偏過頭。
沈談的手機放在他臉側，屏幕沒有熄滅，一直亮著。
而屏幕上，赫然是一條來自幾分鐘前，淺茶發出道歉聲明。
[22] 【V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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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茶在向路彌道歉。
他并沒有指名道姓，畢竟那天他發那條微博的時候都沒有指名道姓，很多人都不知道他到底在說誰。
但知道的人也都知道他現在在向誰道歉。
他為自己的魯莽和無知道歉，并聲明他口中那個勾引阿墨主播根本沒有做過這種事，一切都是阿墨在從中作梗，他發出了阿墨和自己聊天記錄，聊天記錄里，阿墨口口聲聲說自己不會看上對方那種人，但阿墨私信記錄里，卻是他主動和對方聯系。
淺茶把自己擺在了一個受害者的身份上，但也沒敢提自己現在傷勢如何來博取同情。
微博下面有人在關心淺茶傷勢，也有人在為自己罵過淺茶道歉對象而說對不起，當然也有人說誰都不是無辜。
這條微博發出后沒多久，亞日直播官號就轉發: [下次不要再這么做了哦不要誤傷無辜不要隨意造謠他人平臺嚴肅追究此事呢親親，好好養傷哦]
語氣輕快又陰陽怪氣，下面還附了一張淺茶解約聲明，同樣也需要淺茶賠償相應的違約金。
緊接著亞日官方又發了條新微博，聲明亞日直播平臺此后會嚴格約束主播行為，會在新的主播條例上加上相應的要求，但同樣，也會上調主播分成，力求雙方達到共贏，希望廣大優良主播能夠擇優選擇工作平臺。
不得不承認亞日官方非常會選擇時機，趁著淺茶道歉高熱度，在眾人把目光放在淺茶到底在向哪個無辜主播道歉的時候，又提出新的合約，光明正大挖其他平臺墻角，并表明他們這么做并不是為了某個人，而是為了平臺向上改革。
這樣也避免了眾人把目光放在某個人身上。
之后，亞日官方又發了一條用戶id表格整理，表示以下為近日來在各大直播間對主播進行造謠，辱罵，人身攻擊部分名單，平臺將采取相應措施來保護主播權益，近日平臺也會成立專門的督察組對各大直播間巡邏，嚴格管控彈幕不良言論。
看起來確實是在進行改革。
沒一會兒，微博名為“愛吃甜甜圈”用戶轉發亞日官方微博， [職業選手簽嗎?一直在考慮要不要直播，談談條件?]
但他轉發是的亞日發布和淺茶解約聲明那條。
路彌把手機握在掌心，心跳變得很快很快。
沈談給他看這個，跟直接告訴他阿墨事情就是為了他做沒什么區別。
路彌側過身看向浴室方向，浴室玻璃門上都是水霧，水霧太重，熏得路彌眼底也熱氣騰騰。
他原本以為自己并不需要道歉。
就跟以前被誤會一樣，到最后只有他自己還記得，哪怕別人都知道了真相，他們也都會遺忘掉被他們誤會的人。
但原來得到道歉以后，心底是會沸騰的。
原來是這種感覺。
路彌不停地摩挲著手機背面，一直到浴室的門被打開，沈談換了身睡衣帶著一身冷氣出來。
路彌愣了一瞬，連忙坐起來，抿緊唇看著沈談從床這邊繞到他給沈談留下空位另一邊，他的腦袋跟著沈談一并轉過去，手上開始用修剪得十分平整的指甲撥弄手機殼背面凸起的圖案。
但手感跟他平時撥弄感覺并不一樣。
此刻路彌并沒有心思去在意這一點。
沈談在床上坐下，他的神色已經和平時沒有任何差異，只不過還是沒有戳穿路彌剛才拙劣的裝睡， “這么快就醒了?”
“我沒……”路彌下意識脫口而出自己還沒有入睡，還好很快就想起來剛剛自己到底都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立馬轉口低下頭應了聲，耳朵尖紅了起來，又抬起頭看向靠在自己一旁的沈談，眼神不斷閃爍著。
他沒有經歷過這種事。
從小到大沒有人替他做過這種事。
讓污蔑他的人向他道歉。
他張開嘴又合上嘴，一副不知道該說什么的模樣，又糾結地咬住下嘴唇，原本沒什么血色的唇被他咬得殷紅，他的眼睛也是紅的，看起來有那么一段時間應該里面溢滿淚水，但他臉上沒有哭過的痕跡。
沈談視線從他臉上落到他的手上，目光在被他摳出痕跡的手機殼上頓頓。
路彌閉了閉眼，好久才給做好心理建設，他緊緊攥著手里的手機，眼神游離不定最后落到沈談冷峻的面容上，顫著聲說: “……謝謝。”
他沒有說為什么要說謝謝，但沈談似乎知道。
沈談靠在床頭偏過腦袋看著他，姿態隨意地嗯了聲， “只有謝謝兩個字嗎?”
路彌不知道自己除了說謝謝還能再做些什么，他不安地垂下眼， “我有什么可以為你做的嗎?”
他知道沈談不會不求回報地替自己做這種事。
但即使如此，他也已經心滿意足。
沈談本來沒有必要替他做任何事。
他只需要那些給路南德錢，就可以讓自己待在他身邊。
“當然有很多。”沈談聲音變得低沉， “不過現在是在床上。”沈談說著頓了頓，他的聲音變得平緩，但又添了幾分誘哄， “你要來主動親我嗎?”
連眼神都變得比剛才更加深邃，路彌被他看得心臟麻痹了一瞬間，但又很快反應過來， “……好。”
他又不是第一次和沈談接吻，他也已經沒有那么生疏。
路彌跪在床上，雙手撐著床面慢慢朝著沈談爬過去，但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呼吸會不斷變快，睜著眼他完全沒法前進，并不是多么害怕，而是緊張，閉上眼眼皮不斷地快速顫抖，連雙腿都有些發軟。
他回想起每次沈談親吻自己畫面，不知道沈談到底是如何做到那樣自如和從容。
他感覺自己的唇瓣干澀得要命。
這和沈談主動親吻他完全不一樣。
他能感覺到自己在慢慢靠近沈談，但每靠近一步，他的腿就軟一分。
他只能靠不斷地舔舐自己的唇瓣來緩解這份緊張。
沈談看著他不斷伸出舌尖，耳根和臉頰變得通紅，他太瘦了，睡衣領口落下，露出大片皮膚，露出漂亮的鎖骨，露出沈談之前刻意沒有去觸碰地方。
他的動作很緩慢。
一直到快要貼近的時候。
路彌突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
他被沈談摁住肩膀，腦袋落在柔軟枕頭上，他還沒來得及睜開眼，沈談已經吻住了他。
并不溫柔吻。
沈談撬開他牙關，不斷捻磨著他的唇。
和之前不一樣親吻。
路彌能明顯感覺到這次和之前不一樣。
但他不知道為什么。
他的腰腹陡然一涼，他猛地睜開眼。
沈談撩開他衣擺。
他無措又驚慌地抓住沈談的肩膀。
“主動的機會給你留著。”沈談貼著他的臉頰，含住他的耳垂，又一路往下。
沈談的呼吸變得粗重。
路彌開始不斷發抖，但他不敢推開沈談，他推拒微乎其微，怕沈談察覺，又怕沈談不察覺。
他突然想起沈談說過，他想要什么沈談都會給。
那他想要拒絕呢?
但他早就知道會發生這種事。
“……沈談。”路彌發著顫。
他感覺到鎖骨上濕漉漉的，沈談在那上面留下了痕跡，也許是牙印，他能感覺到沈談用牙齒捻磨著那里的皮膚，帶來微微刺痛。
沈談嗯了聲， “我只是在想我不能吃虧，昨天你睡覺的時候把手貼在我身上一整夜。”
路彌微微一愣。
沈談笑聲，他能感受到路彌害怕，本來他也沒打算真的對路彌做些什么，但他現在必須得為自己的行為找個合理的理由，不能用差點失去理智這種聽起來會有后顧之憂的說法，那樣會讓路彌更加害怕他。
他喜歡路彌在親吻時候給出的反應，但他不希望路彌會害怕跟他親吻。
他以前一直認為自己擁有足夠的自控能力，現在看來一切事情都不能那么快下定論。
他在路彌還沒有做到完全控制自己。
他需要繼續提升自己。
“我現在這么做應該還算比較公平，你覺得呢?”沈談的話聽起來像在詢問，但他明明已經都那么做了。
路彌小腹不斷起伏著，沈談的掌心貼在上面，路彌能感覺到沈談手心的溫度逐漸升高，連帶著讓他的體溫一并往上。
他張了張嘴，又怕沈談又要像剛剛那樣親他，只好點點頭。
但依然不理解。
昨晚明明也是沈談自己讓他把手貼在那里。
為什么現在沈談還說什么吃虧。
路彌總覺得沈談像是故意挖了個坑等著他跳。
就像沈談說過的。
他在哄騙自己。
“既然你同意我的說法，那我這么做你應該沒有什么異議?”沈談視線落到路彌鎖骨牙印上。
遲疑幾秒，路彌搖搖頭。
但依然無法理解。
沈談并沒有把手從路彌小腹上挪開。
他低下頭剛要靠近牙印，落在枕頭上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路彌連忙慌慌張張去拿手機，沈談語氣淡淡: “本來還想把牙印補全，畢竟你也送了我一個，總歸要講究禮尚往來。”
禮尚往來怎么能這么用。
路彌抓著手機視線卻往下瞥，試圖看清沈談手上被自己咬出來的那個印子還在不在。
但沒等他看清，沈談挑了挑眉， “路彌，你拿的是我的手機。”
路彌: “……”
慌亂地把手機還給沈談，等沈談去一旁接起電話，路彌心虛地把自己藏進被子底下，連一絲縫隙都沒敢留下。
沈談這個電話接的時間有點久。
路彌能聽見他在跟人交談的聲音，用是他的聽不懂不知道哪個國家的語言。
聽起來多少有些催眠。
或者說沈談的聲線很適合念這種讓人聽不懂的話。
路彌犯困地不斷撐開眼皮，在自己即將睡過去之前，挪開被子，把自己的肚子露了出來。
電話那頭的人問: “半小時后視頻會議是否正常進行?”
沈談轉過身，面色逐漸沉下，到了嘴邊的話改口， “改到明天早上。”
他掛掉電話，重新躺回床上，把人摟進懷里。
路彌睡得十分安穩。
比醒著的時候安穩許多。
路彌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枕邊沒有人，他身上的被子被蓋得嚴嚴實實，原本解開的睡衣最下面的兩顆扣子也被扣上了。
鼻子也比昨天通暢許多。
摸了摸旁邊還留有余溫，路彌進了浴室，他沒有急著洗漱，而是撥開自己的衣領，摸到昨晚沈談留下牙印的地方。
但現在牙印已經消失了。
從浴室出來的時候，路彌收到了沈談發來的消息。
沈談: [早餐在桌上]
已經到了平時早餐時間，但平時如果到時間他還不下去，王姨會打電話提醒他。
今天提醒他的人變成了沈談。
不知道王姨還要休息多久。
路彌下樓的時候沈談正坐在沙發上看文件，另一只手拿著水杯。
不用走近，路彌都聞到了很重的姜茶味。
路彌停在樓梯口，沈談朝他看了過來，把杯子里姜茶一飲而盡后起身， “記得吃早餐，我先去公司開會。”
他似乎是特地在這等著，連衣服都已經穿戴整齊。
路彌大腦完沒還全清醒，懵懵地點頭，沈談卻站在原地沒動，而是說: “過來。”
路彌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還是乖乖走了過去。
沈談低下頭，在他唇角親了一下。
等路彌反應過來的時候，沈談已經離開了。
但路彌在自己唇角嘗到了姜茶味道。
不好喝。
他也不喜歡。
路彌今天又是滿課。
下午最后兩節課結束，一直坐在他旁邊的高游搖搖晃晃起身，一臉睡眠不足的模樣。
高游今天幾乎睡了一整天。
路彌記得他平時上課一直很認真，就連選修課都沒有開過小差。
遲疑地看了高游幾秒，路彌也沒打算問什么，和平時一樣離開。
高游連忙抱起自己包追上他， “路彌，你給我的那個圖書館地址，我進不去。”
為了自己論文，他當時就趕過去了。
但那地方是個別墅區，保安把他攔在外面，說沒有預約不能進去。
說不泄氣是假的。
高游明白路彌能進去肯定是因為他住在這里。
他消沉了一天，結果晚上的時候他哥出事。
他哥被帶進了警局，能聯系人只有他。
高游一晚上沒有睡，現在人都是昏沉。
他說著打了個哈欠。
路彌愣了下， “我不知道你不能進去。”
他還以為那里誰都能去，現在看來并不是那樣。
是他考慮欠妥了。
“那倒沒事，就是我實在找不到這本書，你能不能幫我把書借出來?”高游不太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發。
“我……”路彌有些猶豫。
但高游也把筆記借給他看過。
至少他們是同學。
只是借本書而已。
“我晚上回去看看書還在不在。”路彌說。
高游松了口氣， “好，我今天要去我哥那兒，我跟你一起出去。”
高墨房子現在一團亂，他得去收拾整理，高墨人雖然從警局回來，但精神卻不太好。
高游并沒有想過高墨做過的那些事情比他知道的還要惡劣。
但沒有辦法，高墨是他親哥哥，是他唯一的親人了，就算再惡心他也得照顧高墨。
但更重要的，他可以借此機會和路彌一起出學校。
他們從教學樓離開，正好有大三生從一樓教室出來。
“路望，那是不是你弟弟?”個子并不高的男生捅了捅一旁渾身名牌男生，眼神曖昧， “他跟誰在一起呢?”
路望不耐煩地抬頭看了眼，看見路彌的背影，他嫌棄地哦了聲， “我哪來的弟弟。”
他從小學初中高中到現在就一直和路彌一個學校。
他記得路彌一直沒有什么朋友。
“行行行，不是你弟弟，他到底是不是同性戀啊?長得那么好看……”
男生話完沒說還，被路望拿書砸了一臉， “你有病吧你，別在我面前犯病。”
他上次看見路彌還是前段時間路南德去參加宴會那次。
不知道為什么路南德把路彌叫回了家，但從那之后路彌就沒再回來過。
他不關心路彌，也不關心路彌到底跟誰在一起。
路望又看了眼前面出校方向， “我爸打生活費了，晚上我請你們吃飯，別再在我面前犯病，聽見沒有?”
其他幾個男生立馬點頭。
路望出手向來闊綽。
就是他們想不明白，路望那么有錢，他爸每次給他打生活費都有幾萬，他開豪車穿名牌，為什么他的親弟弟路彌卻連衣服都買不起新的。
他們見過路彌幾次，路彌都是穿著很舊的衣服，甚至還有路望穿過淘汰的。
也不對。
路彌現在身上穿的，好像是新衣服-
路彌并沒有立馬回家，他讓司機把自己送去了別墅區圖書館。
正好他也有資料想要查，學校的圖書館藏書并沒有這里豐富。
把高游要的書找出來之后，路彌收到了沈談的消息。
沈談: [晚上臨時有個會議，晚餐會讓陳生送過來]
沈談看起來再向他匯報行程。
其實并沒有必要，沈談又不是沒有回來過。
他現在這樣路彌反而不習慣。
但沈談不回來，家里就只剩下他一個人。
也不知道王姨什么時候才能回來。
他給沈談回了好，又給高游發了條消息，告訴他書找到了，明天去學校給他。
等他回到家，高游才給他回了消息: [你現在方便把書給我嗎?我就在那邊附近吃東西，過來只要二十分鐘]
路彌看了眼時間， [可以]
到他直播時間還很充裕。
二十分鐘后，路彌在別墅區外面見到了高游。
高游正在跟保安周旋，見到路彌，高游跟見了救星一樣朝著路彌奔過去，臉上洋溢著開朗的笑， “給你買了點吃的，不知道你喜歡吃什么，就隨便買了點。”
他說著遞給路彌一個袋子和一個包裝精美的盒裝蛋糕。
路彌看了一眼，剛想拒絕，高游就已經先他一步搶過他手里的書，把袋子和蛋糕一并強硬地塞進他手里， “這是謝禮，明天我就把書還給你，我先走了啊，我感覺我再不走保安大哥要把我就地正法。”
他說完立馬抱著書轉身跑了，連拒絕機會都沒有給路彌。
路彌愣了下，扭頭，保安正一臉慈愛地看著他， “垃圾食品少吃點啊路彌先生。”
不知道保安是怎么認識自己。
路彌記得自己住進來的時候根本不知道這里的保安這么負責。
路彌小聲說了句謝謝，猶豫地看著手中高游買的吃。
想了想，還是帶了回去。
這是高游謝禮，他也不好隨便送給別人。
等路彌身影徹底消失，停在外面的一輛車才緩緩駛入別墅區大門。
車內，正在開車的周風從后視鏡看了眼面色冷淡沈談一眼， “老板，他們應該只是普通同學，我看到他們遞書了。”
本來沈談不會這么早回來，但今晚會議的另一個合作商臨時有急事取消了會議。
沒想到正巧撞見這一幕。
“我知道。”沈談語氣淡淡的。
周風又瞥了眼后視鏡，心說你這樣子看起來不像知道。
剛剛車要拐進來的時候沈談突然讓他停車，他本來還以為是沈談臨時又想要回公司。
結果只是看見路彌少爺和同學在門口。
沉默片刻，周風: “剛剛那個就是高墨弟弟高游。”
沈談嗯了聲。
“路彌少爺應該不知道這事。”周風頓了頓，見沈談沒什么反應，回頭看了眼， “老板?”
好一會兒，沈談才又嗯了聲， “他應該不會喜歡吃那些東西。”
周風: “……”
周風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沈談說的是什么。
周風連聲應: “是的。”
“回去吧。”
別墅樓下的燈只開了客廳，陳生餐廳今天忙，剛才給沈談發信息告訴他會稍微晚一點，實在不行殺頭謝罪。
路彌人并不在樓下，但樓下都是燒烤的味道。
沈談面色平靜地走到廚房。
廚房料理臺上擺著幾個盤子，燒烤被很好地擺在盤子里。
沈談面無表情，又若有所思地打開冰箱。
冰箱里也多出來一個格格不入的小蛋糕。
小蛋糕上面還插了個小綿羊立標。
沈談關上了冰箱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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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彌在電腦上查完資料下樓，樓下依然很安靜。
王姨不在家，沈談也不在家，別墅就特別冷清。
別墅里其實還有其他傭人，但他們沒在路彌面前露過面，路彌也只在王姨口中聽過誰誰誰負責什么什么。
晚餐還沒送過來，路彌有些餓。
他中午沒讓司機來接自己回來，反正王姨也不在家，他可以在學校食堂吃，沒必要讓陳生多跑一趟。
但吃多了王姨做的飯菜和陳生餐廳的飯菜，路彌發現食堂的飯菜有些難以下咽。
不過他中午吃量和以前一樣，但以前不會那么快感到饑餓，今天卻覺得食物消化得格外快。
路彌后知后覺，自己的飯量似乎比以前大了。
他在廚房外面轉了一圈，聞著燒烤味，胃在和理智做斗爭。
路彌之前并沒有吃過燒烤。
高游買了很多，種類也很多。
不知道沈談要不要吃這些東西。
還有那個蛋糕。
如果沈談要吃的話，他跟沈談的晚餐就足夠了。
猶豫許久，路彌窩在沙發上給沈談發消息。
[你什么時候回家]
[會議結束了嗎]
[你要吃什么]
打完又刪掉。
不管發什么好像都很奇怪，他從來沒有問過沈談這些，他們的關系問這些顯得實在太過親密。
在他又一次把打好的字刪掉的時候，沈談卻發了消息過來。
路彌嚇了一跳，發現沈談給自己發了一張照片。
一張食物照片，桌子上擺著一些燒烤，烤肉看起來肉質飽滿漂亮，連擺盤都十分精致。
路彌認得那張充當背景板桌子，是陳生店里桌子，因為是定制款，非常獨特。
果不其然，沈談又發來新的消息: [會議臨時取消了，陳生弄了些新菜式，要不要嘗嘗?]
難怪陳生一直沒來，路彌猶豫片刻， [好]
沈談: [你感冒還沒好，不能吃重油重鹽，我讓他把口味調淡，你覺得怎么樣?]
路彌鼻子還堵著，想起家庭醫生叮囑的讓他這幾天清淡飲食，慶幸自己沒有吃高游送給他的燒烤。
但那些東西總不能浪費。
遲疑許久，路彌: [同學給我帶了燒烤和蛋糕]
路彌很喜歡蛋糕上的綿羊立標，如果清洗干凈，應該可以用來當成書簽。
“你知道這些肉是我剛讓人空運過來的嗎!幾萬一斤!”陳生剛在后廚忙完，一轉頭廚師長把他今天剛到牛肉做成了燒烤，一問是沈談來了。
沈談沒什么表情地抬了下眼皮， “你從我家拿了瓶藥酒。”
陳生: “……你的藥酒值幾萬?”
“我沒有這么說，但既然你這么覺得，那就當成正好價格相抵。”沈談說話依然從容不迫。
陳生被噎了一下， “沈大老板，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你想多了。”沈談隨意地靠在椅子上，手里還拿著手機，但他沒看，仿佛那上面有什么他不想看的東西。
陳生仔細想了想: “跟路彌有關?實在不行你在家里裝個監控得了，你又不是沒干過這種事。”
他這么一說，突然想起來，那藥酒不就是路彌給他的嗎?合著沈談現在在這秋后算賬來了。
路彌到底怎么受得了這種又變態又小肚雞腸男人?
不過想想也是，就算受不了，沈談也能把人綁在身邊。
沈談微微垂著眉沒說話，陳生懷疑他確實在想這事兒可行性。
沒一會兒，沈談抓在手里手機響一聲。
陳生見沈談不怎么在意地看了一眼。
“我不干這種變態事。”沈談嘗了口價格昂貴的牛肉， “我要的東西都打包好了嗎?”
說得好像你之前沒從我這兒要走監控一樣。
陳生一邊腹誹一邊應聲， “那我今晚不用再過去吧?我晚上還約了人喝酒呢，為了給你寶貝送飯，我都幾天沒出去玩。”
沈談起身點頭: “當然。”
陳生隱約覺得他心情比剛才好了許多，但也不敢確定。
沈談起身的時候手機屏幕沒熄滅，他站在那兒低頭打字，陳生去廚房的時候不巧瞥了眼。
但也只看見上面那一句。
來自備注為小動物消息: [你要不要吃?]
不用想也知道，那肯定是路彌。
路彌抓著手機有些忐忑地等待。
如果沈談不要，路彌也不知道該怎么處理這些東西。
好在沒多久，沈談回復: [好]
路彌松了口氣。
沒一會兒，沈談就告訴他他已經在回去的路上。
等沈談回來的功夫，路彌用手機進了水木直播間。
水木直播間人不算太多，但好在和平。
他剛點進去，就聽見平時咋咋呼呼的水木正在分外溫柔地跟人說話， “你不用管我中路，我自己會管好自己。”
[你平時帶粉的時候怎么不這個態度?]
[我恨你們孔雀開屏男大]
路彌翻了會兒彈幕才知道，水木這是在和女生打排位，女生玩的是邊路， ID就叫“只玩邊路”。
下午水木直播的時候碰巧和對方撞車，兩人是敵對，水木被“只玩邊路”抓了一整局游戲，還被隊友舉報送分，氣急敗壞想要加對方好友陰陽一番，結果一看對方游戲資料是女生，瞬間歇菜。
沒想到對方主動來加了他，還拉他一起打排位。
一打就是一個下午。
但直播間只有水木說話的聲音， “只玩邊路”一直沒開麥，水木也不介意。
他之前跟路彌玩習慣了，路彌也是這樣。
這個“只玩邊路”性格看起來跟路彌差不多，人狠話不多，最重要，她是個女生，比他還小一歲。
路彌聽了一會兒，用剛充值上錢給水木扔了兩個大禮物特效，正要退出直播間，水木突然唉聲。
沒幾秒，路彌微信就響了起來。
水木: [迷路弟弟!!]
路彌看了眼還在游戲中水木，不理解他怎么做到一心二用。
水木: [怎么突然給我砸禮物!!你變了!!]
路彌送的禮物兩個加起來都快一萬塊錢。
但水木記得路彌一直很缺錢。
路彌只是突然想起水木替自己說話的時候。
他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去感謝水木，他跟水木除了網絡上聯系也沒有其他聯系了，這是他唯一能用來感謝的方式。
路彌: [你馬上要被對面打野抓了]
水木自以為自己藏得非常好，剛想反駁，下一秒，對面打野跟鬼一樣竄了出來。
幸虧水木反應快，一個解控加位移直接跑了。
路彌: [你發揮失常]
路彌在游戲上總是格外認真，也看得出來，以水木正常水準，不可能被對面抓。
這不單單是因為水木分心給他發消息。
水木沒敢再說話，也沒敢再在游戲里和“只玩邊路”說話。
他算是有些明白路彌為什么不喜歡組排了，他跟“只玩邊路”說多了話，就會分神，發揮失常。
但路彌和他打的時候他也沒覺得路彌分神，他跟路彌玩的時候也沒有很分神。
一把游戲結束，水木連忙給路彌發消息: [贏了!發揮穩定!]
水木: [我剛想跟你講，我們之前那個老板，就是姓王的那個，剛把平臺賣掉的那個老板，你公會那個老板，因為偷稅漏稅被抓了]
怕路彌不知道是誰，他還特意多加了點解釋。
路彌眨了眨眼，看了眼自己后臺的公會信息，沒有任何變化。
倒是新的公會管理給他發了消息: [您好主播迷路由于公會老板變更，您簽約合同也將做出如下變更請您仔細閱讀以下新版合同，如無意義請在電子版合同上簽字哦]
管理發來了一份電子版合約。
路彌點開看了眼，和之前變化并不大，只是原定每月拿底薪所需要的直播時長減少了十個小時，和公會禮物分成也從三七分變成了五五分。
直播公會本來就有兩種工資模式，拿底薪+禮物三七分，或者不拿底薪+禮物依然按照平臺的五五分成，而現在這份合約看起來對路彌只有好處，沒有任何壞處。
路彌沒怎么猶豫，在電子版合同上簽下了名字。
大概是因為沈談接手平臺之后改革，所有主播待遇都變得好了起來。
回到水木直播界面，他才發現水木隊伍里又變成了水木一個人。
而隊伍頻道，還飄著一條一分鐘前“只玩邊路”消息:我先下了。
水木孤零零待在隊伍里，聲音哀怨: “一個個都棄我而去。”
一邊給路彌發消息: [迷路弟弟雙排嗎?]
路彌聽見外面車子的聲音，拒絕得十分干脆: [吃飯了]
“我恨你們。”水木聲音消失在手機里。
沈談不止帶了陳生店里新品燒烤回來，還有一些零食禮盒，包裝盒上寫著復雜外文，光看包裝就價格不菲。
“陳生店里送會員的禮品。”見路彌一直看著，沈談解釋。
雖然不能理解陳生店明明是一家中式餐廳，卻又研究燒烤又送進口零食，但路彌并沒有懷疑。
他點點頭，去廚房拿了高游買的那些燒烤擺到桌上。
沈談瞥了眼已經冷掉的燒烤，漫不經心地問: “是你班上同學送來的?”
路彌反應了一會兒點點頭。
“你們關系不錯。”沈談說話語氣淡淡的，說著咬了一口冷硬不知道什么時候冷凍肉， “他不知道你生病了?”
聽不出沈談這是責怪還是什么，路彌有種被家長詢問的錯覺，連忙解釋: “我沒告訴他。”
“你說話鼻音很重。”
言外之意像是在指責。
哪怕光聽路彌說話都能聽出他生病了，對方卻依然送來這些病患不能吃的食物。
路彌下意識吸了吸鼻子， “我沒怎么跟他說話。”
他咬了口沈談帶回來烤肉，牛肉本身味道在嘴里爆開。
原來燒烤這么好吃。
路彌眨了眨眼，絲毫沒察覺自己剛才的話聽在沈談耳朵里像是他在替高游辯解。
“你在家也不怎么愿意跟我說話。”沈談語氣平淡，仿佛只是在陳述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路彌愣了下， “……我沒有。”
他只是不知道該怎么跟沈談說話。
他跟沈談的關系總讓他害怕自己會不會說錯話惹得沈談不高興。
但現在已經好了很多。
沈談的脾氣并沒有他所想的那么差。
沈談也并沒有他所想的那么壞。
至少，沈談是現實生活中至今為止最關心他的人。
哪怕只是時效性的。
路彌垂著眼，吃東西的時候安安靜靜，也沒有發出一點咀嚼聲音。
沈談視線平靜地從他側臉挪開， “那從今天開始你每天主動跟我說十句話。”
路彌愣著抬起頭看向沈談，沈談面色平靜地回看他， “你自己說并不是不愿意跟我說話，難道你是在騙我?”
路彌連忙搖頭，又說不出什么反駁的話來。
只是覺得今天的沈談非常奇怪。
奇怪到讓他有種沈談好像很在意高游的錯覺。
見他點了頭，沈談繼續慢條斯理地吃著肉質非常緊實的燒烤， “主動跟我說話的意思是在我沒有跟你說話前提下。”
路彌張了張嘴，忍不住道: “可是你也不是每天都回家。”
更何況他本身就不愛說話，更別提主動和沈談說話。
“你想讓我每天都回家嗎?”沈談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見。
路彌耳根微紅，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就是不想讓我每天都回家。”沈談故意曲解路彌話里的意思，果然路彌一下子慌亂起來，連咀嚼動作都停下來，像被逗得生悶氣貓，沈談不著痕跡勾了勾唇角， “是這個意思嗎?”
路彌連連搖頭，垂著的睫毛亂顫， “……不是。”猶豫好一會兒，他才小聲說: “想讓你回來的。”
如果王姨不在家，他確實想讓沈談回家。
別墅里太冷清。
路彌發現自己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已經不習慣一個人了。
他說完腦袋都快埋進桌子底下去，耳根紅得要命，只一個勁往嘴里塞東西。
沈談眸色漸深，盯著路彌通紅的側臉看了好久，等路彌把嘴里的東西咽進去，他抽了一張紙巾摁在路彌唇角。
猝不及防，路彌不得不抬起頭。
沈談動作不輕不緩擦著他的唇角，但到唇瓣的時候，路彌感覺他明顯用了力，明明是隔著紙巾，沈談指腹溫度卻輕而易舉傳過來。
紙巾在他下嘴唇不斷摩擦，迫使他微微張開嘴，摩擦帶來的輕微酥麻讓他忍不住悶哼聲。
“怎么這副表情看著我?”沈談神色未變，一副確實是在給路彌擦嘴的神態，模樣一本正經，連路彌都懷疑是不是自己感覺錯，又羞恥地連忙搖頭。
沈談輕笑了聲， “既然你想讓我回家，那我會盡量回家，如果哪天我需要出差，打電話也可以算成你主動跟我說話，你覺得如何?”
路彌無意識舔了舔下唇，他經不起一點撩撥，尤其是這種似有若無的，又羞恥又讓他無法正常思考，一股腦點頭，等反應過來自己答應了什么，又想起沈談說過的。
沈談是不是又在哄騙他?
沈談完全沒有哄騙人模樣，面上反倒是越發正經， “如果你做到的話，一天一個獎勵，怎么樣?”
路彌大抵早就忘他從一開始就跟他說過，他想要什么，他都會給他。
就算之后再提過，路彌也始終不把這當真。
沈談知道路彌始終把他們兩人放在不對等位置。
他之前并不在意。
但現在他變了主意。
……獎勵?
路彌還有些茫然，沈談接著道: “如果哪天你不想要那天獎勵，可以累計，等你想要的那一天兌現，跟上學考試沒什么區別，第一名會得到相應的獎勵。”
沈談說得十分坦然，路彌卻突然想起小學第一次考試，他考了滿分，班主任說滿分小朋友可以回家很驕傲地告訴父母，也許會得到父母獎勵。
那時候路彌信以為真。
只不過回到家等待他只有路南德和繼母還有兩個哥哥歡聲笑語。
沒有人在意他考了多少。
他愣怔片刻，才呆呆點頭， “……好。”
不知道為什么，他突然開始期待。
只是每天主動跟沈談說十句話，對他來說確實好難。
“要不要嘗嘗你同學帶來的燒烤，至少是他一片心意。”沈談卻不再提起這個話題，他說完沉思片刻， “你那個同學叫什么?”
他把烤串遞到路彌嘴邊。
路彌沒怎么思考，順勢咬上，含糊不清地回答: “高游。”
“是高游同學一片心意。”
沈談看起來非常“珍重”這份心意，說著微微笑下。
肉冷掉，很硬，味道很重，路彌吃不習慣重口味，吃完只覺得鼻子更加堵塞。
沈談沒有再多說什么。
他看著路彌繼續吃著他帶回來的燒烤，沒有再碰過高游的東西。
吃過晚飯，沈談去了書房，路彌回到電競房登上直播后臺，收到了公會管理的回信: [感謝您的簽約]
管理小葵: [之前跟您提過對您的補償措施，平臺已經給出兩個方案，您看您需要哪一個呢?方案一是首頁推流一周，方案二是補償金額十萬]
十萬塊錢對路彌來說并不是什么小數目。
換成以前他肯定會選十萬。
對他來說，生活費是最重要的東西。
更何況這十萬對于平臺來說已經是非常大方補償。
路彌記得之前平臺內部活動獎勵的獎金也才十萬。
但現在路彌卻猶豫了。
首頁推流對主播來說是非常好的曝光機會，可以吸引新粉，雖然并不一定能得到那么多打賞。
路彌當主播以來一直安安分分打游戲，不爭不搶。
對以前的他來說拿到底薪活下去是最重要的事情。
但他也同樣的熱愛打游戲。
他也想讓更多人看到自己。
哪怕不能打職業。
他正在猶豫，管理小葵又發了一條推送過來: [亞日直播近期將推出平臺內部比賽，所有主播均可參賽，獎品獎勵豐厚多多，歡迎廣大主播踴躍參與哦，詳情和報名請點此鏈接]
路彌點開詳情，找到了目的地版塊比賽要求。
只有5V5組隊賽，并沒有個人賽。
他垂下眼，回復管理: [我選方案一]
管理小葵: [好的哦推流會從下周開始哦我這邊會和平臺溝通噠那比賽呢要不要參加呀]
迷路: [不參加了]
他并沒有隊友，還是不參加了。
管理小葵: [好的呢沒關系報名截止下個月月中呢有很長時間思考噠]
一分鐘后，正在書房開會的沈談低頭看了眼手機上新消息。
周風: [老板，路彌少爺拒絕了內部賽]
沈談看了眼正在用英語激情發言的老頭，低頭打字。
沒多久，路彌收到管理小葵消息: [群發消息:老板說暫時沒什么人報名呢這是平臺換老板后第一次舉辦活動，大家的積極性似乎不太高失落。jpg]
小葵看著管理組群里刷屏報名信息，默默疑惑周風的辦法。
迷路真的會答應嗎?
路彌扭頭看向書房方向。
不像是沈談會說的話。
但是……
片刻，主播迷路: [我會考慮]
管理小葵: [好哦老板一定會很高興噠]
好像真的起作用了。
參加比賽需要組隊，路彌沒有和人組排的經驗，認識主播好友也只有水木。
不知道水木會不會參加。
他給水木發了私信，水木在直播，一直沒回復，路彌就暫時把這件事放到了腦后，專心開始了今天的直播。
阿墨事情到現在討論度還是很高，也有彈幕在向路彌道歉。
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官方列出來名單。
路彌并沒有搭理那些人，他思考了一會兒， “大家晚上好，我是主播迷路，我先打一把娛樂賽。”
[啊?迷路寶寶你磕磕絆絆說什么呢?]
[在做新生自我介紹嗎寶寶?]
路彌第一次開場白這么長，多少有點緊張。
好在大家都看不見他。
“是自我介紹。”
路彌想在推流之前先嘗試一下，他說完松了口氣，想了想，沒關掉彈幕。
晚上路彌只直播兩個小時，他下播的時候水木也還沒有回消息。
回臥室的時候書房的門還關著，想起沈談的要求，路彌給自己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設。
沈談開完會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
“明早機票已經定好了，會議定在下午兩點。”
跟周風核對完行程，沈談走出了書房。
電競房的門關著，但臥室的門半開著，路彌確實一直很遵守跟他約定。
沈談推開門。
路彌并沒有獨自入睡，他一直在聽腳步聲。
沈談一進來，他就拽著睡衣站在門口， “沈談，晚上好。”
第一句。
沈談腳步一頓，沒等沈談開口，路彌就搶先， “你忙完了嗎?”
第二句。
沈談垂眸看著他把睡衣衣擺拽成麻花，耳根通紅，低聲道: “忙完了。”
“那你，你餓了嗎?”路彌突然想起冰箱里蛋糕。
不能浪費。
他問完，猶豫了一下， “這算第三句嗎?”
沈談神色未變， “算。”
路彌偷偷松了口氣， “那這是第四句嗎?”
“你可以一直問到第十句。”沈談面不改色從他身側過去，順手關上了門。
路彌仰起頭， “可以嗎?”
“可以，但算你作弊。”沈談翻臉比路彌翻書的速度還要快。
路彌表情愣怔，沈談卻按著他肩膀讓他的后背貼在門后， “你們考試作弊被抓，是不是有懲罰?”
他低下頭鼻尖蹭在路彌耳垂。
路彌已經洗過澡，身上都是沐浴露香味。
“……是。”路彌隱隱有不好的感覺。
沈談嗯了聲，咬住路彌耳垂: “那你認為你作弊，應該有懲罰嗎?”
[24] 【VIP】
【VIP】
路彌沒有反駁的理由，更何況他向來不敢反駁沈談。
但這哪里算得上是考試。
就連十句話都是沈談自己單方面定下。
他偏過頭沒有看沈談，牙齒咬住下嘴唇沒有發出一丁點聲音。
似乎這樣就能發出無聲抗議。
沈談微微挑眉。
如果說路彌方才仰頭看著他的模樣像撒嬌的貓，那么現在，路彌是撒嬌后沒能得到想要的而生悶氣貓。
沈談當然能遂路彌愿，他知道讓路彌短時間適應每天主動和自己說十句話并不是簡單的事情，他可以在路彌面前成為寬容的紳士，來哄得路彌開心。
只是骨子里劣根性讓他臨時改變了主意。
他控制住在看見路彌主動等候自己回來，只為了跟自己主動說上幾句話之后產生的濃烈欲/望，改變了脫口而出的同意。
沈談用牙齒磨了磨路彌敏感的耳垂，路彌很明顯顫了一下，但還是努力控制著讓自己不要腿軟，幸好后背貼著門，門能夠支撐住他，讓他沒有失去控制，去抓住沈談的衣擺。
他死死咬住唇，沈談卻放過了他的耳垂，貼著他的耳朵說話， “你好像對我這個提議非常不滿。”
路彌下意識想反駁，出聲那一瞬間他又閉嘴改為搖頭。
看起來想把無聲抗議進行到底。
“不過我仔細想了想確實有不妥，畢竟今天是第一天，距離我提出要求到今天結束也只剩下幾個小時，太過嚴苛對你來說并不公平。”沈談似乎并沒有因為他沉默生氣，反而笑了起來，還改變了口風。
沈談的呼吸在路彌耳邊盤旋，路彌癢得縮了縮脖子，一點點轉過臉，在即將和沈談面對面的時候，他又立馬把臉偏了過去，垂著眼看向地上柔軟毯子。
“所以懲罰還是取消吧。”沈談笑著說。
他說完立馬明顯感覺到路彌身體沒再那么緊繃。
路彌腦海里依然冒出一個念頭:沈談是不是又在哄騙他?
但他還是松了口氣，抬手抓住了沈談衣擺，轉過臉來，和沈談對視片刻，他小聲問: “……那你餓了嗎?”
這是第五句。
“還好。”從幼時起沈談就活在高強度學習的生活中，生活作息從來沒有規律過，他的胃并不好，晚上那些食物在他的胃里像一塊石頭一樣堵著，他根本感覺不到饑餓。
路彌眨了眨眼， “冰箱里有個蛋糕。”
不能浪費。
這是第六句。
沈談早就知道路彌想做什么。
至少不是他自己想吃，證明對路彌來說，高游送的東西他并不想獨占。
沈談下樓吃蛋糕去了。
路彌松了口氣，把自己扔到床上，一點點挪進被子里，把臉也悶進了被子里。
其實主動跟沈談說話并不難，只是心跳太快了。
路彌把手放在自己心臟上，感受著那里劇烈的跳動。
而且沈談似乎并沒有覺得，他問他“忙完了嗎” “餓了嗎”是種很逾越的行為。
路彌翻了個身，又把臉埋在了枕頭里。
不知道為什么，明明沈談今天并沒有對他做什么，只是咬了他的耳垂而已，他卻感覺身上很熱。
沒有發燒，是燥熱。
樓下，沈談打開了冰箱。
原本插在小蛋糕上立牌不見了，蛋糕還是完整的。
沈談沒什么表情地把蛋糕拿出來，嘗了幾口。
甜到發膩蛋糕。
他在樓下吃完胃藥上樓，臥室燈依然亮著，但床上男生已經睡著，被子被亂踢到一旁。
沈談記得路彌一開始并沒有這個習慣，路彌睡姿一直十分安分。
他走到床前替路彌蓋上被子，原本睡得十分安穩的人突然感受到什么，嘴巴一張一合，低聲念叨著什么。
沈談湊過去。
“晚安，第六句。”路彌抓著被子，以為自己抓住了人。
“第七句。”
“第八句。”
“第九句。”
“晚安。”路彌又翻個身，背對著沈談，又沉沉睡了過去，沒再說話。
沈談站在床邊，眸色漸深。
他現在當然可以非常理所當然地把路彌從睡夢中弄醒，親吻他，擁抱他。
這是他一貫的作風。
但許久，沈談轉身去了浴室，打開了冷水。
第二天早上路彌醒來的時候沈談已經不在臥室，手機上有一條沈談的消息。
沈談: [出差了]
意思就是今晚不會回來。
他不用說，路彌都知道他大概是飛往國外。
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
路彌垂下眼，在床上呆坐了好一會兒才爬起來。
打開臥室門，路彌愣住。
臥室門口放了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上面插了一張卡片，他蹲下來，看見卡片上寫:昨天的獎勵。
路彌不記得自己有說完十句話。
他抱著盒子蹲在門口，慢騰騰把盒子拆開。
里面是一個手掌大小的小綿羊玩偶，和昨天高游送來的那個蛋糕上立牌一模一樣的小綿羊。
看起來很幼稚。
但路彌有點喜歡。
他捏了捏小綿羊，猶豫許久，把它掛在了自己的書包上。
這是他長這么大第一次得到的獎勵-
路彌上午有課，到教室，高游坐在他一直坐著位置旁邊朝他揮了揮手。
路彌腳步頓了頓，走過去，把書包放到桌上，視線落在高游放在桌上的書上， “你用完了嗎?”
高游打了個哈欠， “用完了，昨晚連夜把論文趕完了，多虧你幫我借了書，不然我就得改觀點。”
他說著把書遞還給路彌，目光在路彌書包上掛著的小綿羊玩偶上頓頓，眼里多了些喜色，忍不住問: “你很喜歡這個小綿羊嗎?”
他昨天經過蛋糕店的時候偶然看見那款蛋糕，想起那天路彌衣服上圖案，沒怎么思考就把蛋糕買了下來。
沒想到路彌恰好答應幫他借書。
本來他還以為沒機會把蛋糕給路彌。
路彌剛把書放進包里，聽見這話動作頓了下，用手捏了捏小綿羊玩偶臉， “……還好。”
“你喜歡的話下次我經過那個蛋糕店……”
高游的話完沒說還，路彌就略帶歉意: “抱歉，蛋糕給我家里人吃了。”
高游愣了下， “那又沒事，你家里人，是你父母嗎?”
這么多天相處他看得出來路彌是個邊界感很強的人，這還是路彌第一次在他面前提起家里人。
這是不是代表他們的關系更近了一步?
“不是。”路彌否認得很快。
高游嘗試著問: “那是……兄弟姐妹?”
路彌依然搖頭，但是他又不知道該怎么介紹沈談的身份。
雖然沈談說是聯姻，但他們至今沒有領證，以后也不會。
他跟沈談的關系并不能見光。
他垂下眼，捏著小綿羊玩偶臉， “就是家里人。”
還好高游是個很懂得看人眼色人，看出來路彌不想多提，他連忙應了聲，沒再多問，只是問: “這是他給你買的嗎?”
看得出來路彌很喜歡這個玩偶。
路彌平時并不會把書包一直放在桌上。
他這樣看起來像是在故意炫耀這個玩偶一樣。
值得去故意炫耀的東西，一定是珍視人送的禮物。
尤其是像路彌這樣內向人都想要炫耀的，那一定是他很重要的人。
“是。”路彌唇角微微往上揚了揚，輕聲道: “是給我的獎勵。”
高游被他笑晃了下神，臉立馬就紅了，磕磕絆絆哦了聲，哦了半天也說不出下文來，一向很會說話人直接語塞了。
兩節課結束，高游一會兒還得去老師那兒幫忙，沒跟路彌一起走。
路彌一個人出教室，到階梯教室門口，他愣了下。
路望站在教室門口。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路彌在這邊的教室上了好久的課，之前也沒碰到過路望。
雖然跟路望在一個學校，但他們根本不會在學校里碰面，不只是學校，就算在家里，他們也不怎么碰面。
上次路南德讓他回家，他都沒在家里見過路望。
低下頭，路彌正想加快腳步過去，書包就被人扯住。
路彌腳步頓住，還沒轉過身，就聽見令他討厭路望的聲音， “你哪來的錢買這么貴掛件?”
路望拽著路彌包上小綿羊玩偶，他平時見多了牌子貨，一眼就認出來路彌這個玩偶價格不菲，并不是什么仿貨地攤貨。
“路南德給你錢了?”路望又看了看路彌身上的衣服， “哪來的衣服?路南德給了你多少錢?”
路彌穿的衣服也是牌子貨。
雖然不是什么很貴牌子，但絕對不是路彌能負擔得起。
路望了解路彌，路彌從小到大穿的衣服都是他淘汰下來的，哪怕衣服尺碼和路彌瘦小的身形完全不對等，路彌也只會乖乖穿上。
他不穿，沒有人會給他買新的。
路南德也根本不會給路彌生活費。
怪不得他媽昨天非得吵著讓他在學校里多關注一下路彌。
要不然他才懶得來找路彌。
“他沒給我錢。”路彌聲音沒什么反駁力，他扭過頭，在看見路望手里拽著是的小綿羊玩偶的時候，路彌垂下眉眼，唇抿成了一條直線，沒有再掙扎。
路望下手沒有輕重。
他怕自己掙扎了，路望會把玩偶扯壞。
路望根本不信， “那你哪來的錢?怪不得我讓他給我買輛新車他不樂意。”
路望看起來根本不知道家里公司缺錢的事情。
不過也是。
從小到大，路南德一直溺愛兩個兒子和繼母，他們要什么給什么。
路南德怎么可能會讓他們為了這種事煩惱。
只是公司最近應該好起來了，路南德沒有再找過自己。
路彌偷偷看過路氏官網，公司運轉一切都很正常。
但他已經被路南德賣掉了。
為什么還要找他說這種事。
路彌垂在身側的手抓住了衣擺，微微發抖， “你應該去問他。”
雖然聲音小，但路望還是聽見。
路望倒還覺得很奇特，從小到大，路彌都跟個啞巴一樣，不管怎么欺負他，他都不會吭聲，不管說他什么，他都不會反駁，今天他居然敢嗆聲了。
路望又威脅的語氣反問: “你剛剛說什么?路彌，你不會被包養了吧?”
他一邊說著，一邊笑了起來，拽緊了那個小綿羊玩偶。
路彌猛地抬起頭，呼吸變得急促，還沒來得及說什么，他突然聽見很細微“刺啦”聲音。
像是什么東西被拽破了。
“路南德不給你錢，你哪來錢買這些東西?”路望嘲諷的話完沒說還，腳上突然一痛。
痛得他不得不松手，還沒來得及罵，路彌已經跑了。
但剛剛路彌在他面前一閃而過的神色，看起來有些難過。
路望靠在墻邊曲著腿看著路彌離開的背影。
路彌向來逆來順受，今天看起來和以前完全不一樣。
難道他說對了?
路望皺起了眉，翻了翻手機，給他媽打了個電話。
楚燕接電話速度很快，語氣溫柔， “怎么突然給我打電話?”
“前幾天路南德喊路彌回家干什么?”路望沒有廢話。
“你見到路彌?我哪里知道你爸突然喊他回來干什么?所以我這不是讓你去找路彌問問嗎?你也知道，你爸有你們三個兒子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偷偷給路彌塞錢，男人都是嘴上說得好聽，什么錢都是我跟你們，誰知道他背地里干什么呢?”楚燕說起謊來跟真的一樣。
她并不想讓自己兩個兒子知道路南德干了什么事。
她的兩個孩子就該高高興興干干凈凈無憂無慮。
只不過最近路南德經常不在家，問就是項目很忙，路望的生活費倒是按時給了，但她想要什么，路南德一直說拿不出資金來。
明明從那個沈家變態老頭那兒拿了那么多錢，都補上了公司窟窿。
她有些擔心路南德是不是把錢給了路彌一部分來補償他，再加上從那之后路南德就沒再提起過路彌，她才想著讓路望去學校找一找路彌。
路望一聽就知道楚燕多半有什么事情瞞著自己， “沒見到。”
他說完立馬掛了電話，沒給楚燕追問機會。
一路跑到車上，路彌才去仔細檢查小綿羊玩偶。
他并沒有聽錯，玩偶腦袋和身體銜接地方，裂開了一點。
雖然只是一點點而已，但還是壞了。
把玩偶從包上解下來握在手里，路彌有些后悔。
他不該把玩偶掛在包上。
一路上路彌都十分沉默地看著窗外。
司機從后視鏡里看了他好多次。
雖然平時路彌也不愛說話，但今天他看起來心情很差，看起來有些難過。
別墅里很冷清。
路彌沒待在樓上，他上了樓，把自己埋進被窩里，抱著小綿羊玩偶，好久，他才摸出手機。
早上水木就給他發了消息。
水木: [迷路弟弟你要參加嗎?]
水木昨晚直播完就關電腦，今天早上有早八，上課的時候無聊看直播才發現路彌私信。
路彌垂著眼好一會兒才回答: [我還沒想好]
他沒有隊友，就算想參加，也不好參加。
水木秒回: [我也沒有，我都沒有固定隊友，那些現在就已經報好名都有固定隊友]
一般主播都會有固定的隊友，偶爾組排搞搞節目效果，水木雖然有時候也會和別的主播組排，但他跟他們關系并沒有特別好。
他關系最好的主播朋友只有路彌。
這次的平臺內部比賽熱度很高，主播群一直在討論這個。
之前的老板根本沒有辦過這些活動，新老板出手闊綽，哪怕不能奪冠也有參與獎勵，那些沒有固定隊伍或者隊伍缺人都在找隊友，水木也收到了一些邀請。
水木還聽說平臺在逐漸改革新的簽約合同，一些原本想跳槽的主播都留了下來，還有不少其他平臺的主播想跳槽過來。
水木特意去查了查沈談，差點沒被嚇死。
想不通這么大的老板為什么不自己建個平臺，想挖人也輕而易舉，居然會接手管理這么爛小平臺。
見路彌一直沒回復，水木想了想: [你參加我就參加，你要是不參加我也不參加了，反正我也不缺那點錢]
對他來說，能打游戲才是他真正想要的，但這種比賽，跟自己想要的隊友打才會開心。
他知道路彌也一樣，如果路彌不缺生活費的話。
路彌猶豫了一會兒: [我們沒有隊友]
他知道水木意思。
水木: [不是還有半個月嘛?你要是想找，我們可以慢慢找]
路彌掌心微微發熱， [那就慢慢找]
只是平臺的技術主播很少，很難。
但路彌想去嘗試一下。
哪怕不能參加正式的電競比賽，如果能參加這次的平臺內部賽，也算是卻心愿。
也了卻水木的心愿。
水木: [你一定是被附體了你是誰你不是我迷路弟弟!]
水木確實有些吃驚，他還以為路彌肯定直接會拒絕。
路彌一直對打職業避而不談，一直拒絕組排，水木知道，他肯定跟自己一樣有著不能打職業的理由。
但路彌居然答應了。
路彌似乎確實變了。
路彌還沒來得及回復，水木: [完蛋了我上課玩手機被紀委抓了，再見我要去套近乎了]
水木徹底沒了動靜。
在和水木聊天界面停留了一會兒，路彌才切出去，在備注為“沈談”那個聊天框外面猶豫不決。
他不知道該怎么告訴沈談，今天才給自己的東西，就被弄壞了。
但除了沈談，他沒有別人能說。
但沈談現在應該在忙。
路彌在兩人聊天界面猶豫許久，才試探著發了一句: [我要參加亞日直播內部比賽了]
發完他多少有些忐忑。
不知道沈談會不會回復這條消息。
沈談走進國外的分公司，分公司負責人正在用英語向他介紹公司這個季度情況。
話說到一半，負責人看見老板拿起了手機。
大概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老板開始回復消息。
沈談: [謝謝你參加，大家積極性都不高，差點以為活動出現了什么紕漏]
發完，沈談看向說了一半停下的負責人， “繼續。”
沈談的說辭和管理小葵說辭一樣。
可能真的沒什么人參加，亞日直播第一次舉辦這種活動，大家都在觀望。
路彌抿了抿唇， [但我不能保證能找到隊友]
負責人剛說到這個季度財政狀況，老板又開始打字。
負責人捏了把汗。
這個季度公司總利潤上漲了，難道不在老板預期之內?
負責人咽了口口水。
沈談: [如果隊伍不多，活動可能會延期]
沈談看向負責人: “不用停下，我在聽著。”
負責人還是捏了把汗。
他看不出老板什么心情，也看不到老板在發什么重要的消息。
他只能繼續忐忑地匯報。
路彌愣了下。
意思就是，他會有更多的時間來找隊友?
但也只是可能。
不過如果能那樣的話就更好了。
看起來沈談并沒有在忙。
小心翼翼摸著小綿羊玩偶腦袋，路彌打字: [謝謝玩偶。]
沈談勾了勾唇角。
負責人咽了口口水。
沈談: [嗯]
路彌: [但是對不起，我把它弄壞了]
按照路望所說，這個玩偶很貴。
如果不是他把玩偶掛在了書包上，玩偶就不會被路望弄壞。
他應該小心的，應該早就想到，可能會在學校里碰上路望。
沈談一直沒回復。
路彌心慢慢沉了下去。
沈談進了會議室，這邊的會議室屏蔽了手機信號。
他低頭看了眼消息，轉頭對負責人道: “我先出去一下，你們先開始。”
負責人松了口氣。
看起來確實是因為別什么大事，并不是對他們這邊有什么不滿。
沈談靠在門口，直接發了語音: “哪里壞了?”
聽見語音，路彌愣了一會兒，直接給沈談拍段視頻。
他把鏡頭對準了小綿羊脖頸處，但視頻里看不清那一點點損壞。
發完視頻，路彌突然有些不理解。
自己給沈談發這些是為了什么?
向沈談道歉。
然后呢。
他感覺自己好像在尋求沈談的安慰。
就好像他知道沈談并不會因此責怪自己。
沒多久，沈談回復: “看起來不像是你能拽壞的。”
隔了幾秒，沈談: “路彌，你是不是被欺負?”
[25] 【VIP】
【VIP】
在路彌字典里，被欺負這三個字很陌生。
從小到大，路望對他都這個態度，弄壞他的東西，摔碎繼母心愛的花瓶以后說是他弄的……這些事情都習以為常。
路彌捧著手機把自己悶在被窩里，憋得臉都紅了快喘不過氣來，才打字回復沈談: [沒有。]
路彌: [只是我把它掛在了書包上，被人拽了一下]
沈談問: “他為什么要拽你的包?”
路彌不知道該編什么理由。
或者說他突然不想再編什么理由。
他慢慢打字: [是我二哥，他找我說話]
沈談: “你不喜歡他?”
路彌從來沒有在別人面前提起過家里人，沒什么可值得提起的。
他猶豫許久， [不喜歡]
不喜歡路望。
甚至是討厭路望。
他知道路望也討厭自己，不然不會從小到大一直都在那樣對待他。
就算他們骨子里流著一半相同的血脈，他們也從來沒有承認過是親人。
路彌年幼時還不明白為什么繼母帶回家兩個孩子是路南德親骨肉，以為那只是路南德表達對他們疼愛的一種方式，后來逐漸長大，他終于明白了。
路南德在他媽媽還活著的時候，在他尚未出生的時候就已經有別的孩子。
但他討厭并沒有任何用。
在那個家里，沒有人在意他的想法。
他也不敢把對他們討厭表現在臉上，如果那樣做了，他怕自己連好好活下去的機會都沒有。
路彌發完有些忐忑地等待著沈談的回復。
他這樣看起來像在沈談抱怨什么，又像在向沈談告狀。
沈談并沒有義務聽他說這些。
沈談: “那以后就別理他。”
路彌: [我沒來得及躲開，但是我踩了他一腳]
路彌這話看起來像在炫耀自己做了一件很正確的事情。
沈談垂著眼眸色越來越深。
他了解路家一切，路家人這些年的所作所為。
但他第一次從路彌口中聽說這些。
盡管路彌并沒有具體說明當時情況。
他應該更早些時候讓路彌脫離路家。
他語氣如常: “以后可以踩他兩腳，再踹他，用包砸他。”
路彌忍不住笑了笑: [我打不過他]
沈談: “我打得過。”
路彌想了想。
沈談比路望高，身形比路望寬闊，路望雖然比自己高一些，力氣大一些，但很瘦，力氣肯定沒有沈談大，他也從來不鍛煉身體，定然沒有沈談那么結實的肌肉。
但沈談應該沒機會見到路望。
也沒機會打他。
路彌: [那我會在旁邊給你加油]
但見不到做不到也沒關系。
沈談: “謝謝你的加油，我會努力的。”
謝得一本正經，好像真的會這么做一樣。
路彌彎了彎眉眼，又恍然想起路望說的那句“你是不是被包養”，彎起眉眼很快垂落下去。
他并沒有那么在意路望這句話。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路望并沒有說錯。
路望的話恰好提醒他，要清醒一點。
他把沈談的語音反復點開聽了幾遍，沈談又發了新的語音過來。
沈談: “我去開會了。”
路彌以為這句話就代表著沈談要結束對話。
但下一秒，沈談: “今天很主動，昨晚睡著的時候也很主動。”
沈談的聲音里帶著隱隱笑意，聽起來不太正經，似乎意有所指。
路彌愣了下，但他怎么也想不出來昨晚睡著之后自己做了什么。
聽沈談的語氣，似乎又像是之前一樣，他又做了類似睡著之后主動往沈談懷里鉆這種事。
路彌又把自己埋進被子里，也沒好意思去回復沈談這條消息。
好一會兒，他才從被子里鉆出來，視線落在旁邊的另一個枕頭上。
盯著看片刻，路彌慢騰騰挪了過去，臉頰蹭了蹭同樣柔軟枕頭。
只是現在蹭一蹭而已。
沈談回到會議室，負責人也沒敢停下自己演講，一直到沈談朝他看了過來。
沈談神色和之前沒什么變化， “重新講。”
負責人: “?”
負責人: “……”
負責人沒敢表現出任何打工人怨氣，他能感覺到老板似乎心情不佳，估計是談的生意并不如他所愿。
負責人咽了口口水，又從頭開始講起-
下午路彌吃過飯就開了直播，他跟水木約好了今天雙排打排位，磨合一下默契度。
既然決定要參加內部賽，就算沒有找齊隊友，只有他們兩個人也要打好配合。
但水木下午有課，晚上才能開播，路彌原本打算先打幾把榮譽排名，他這幾天重心沒有放在這上面，已經掉出了前十。
但剛上線，他就收到了一條好友申請。
來自“熊貓”。
路彌認得這個ID，熊貓是前職業選手，也是亞日直播主播，路彌剛開始當主播的時候看過一點他直播，和路彌一樣，熊貓也是主打野位選手。
但路彌從來沒和對方有過任何交流。
不知道熊貓為什么會突然加自己好友，猶豫片刻，路彌通過了好友申請。
[聽說熊貓在找內部賽隊友!!]
[啊?迷路要參加嗎?迷路應該不會參加吧]
看見這條彈幕，路彌輕聲道: “如果能找到隊友的話，會參加。”
[!!真的嗎!!我一定給你投票!!]
這次內部賽不只是給主播福利好，就連觀眾也給了福利，觀眾只要參加投票就可以參加抽獎，獎品是目的地官方周邊和平臺自制周邊，觀看比賽直播時長足夠可以獲得免費的投票券，還可以抽平臺禮物，打賞給主播也和真金白銀買的禮物一樣算錢。
[但是熊貓不是和迷路撞位置了嗎?]
[寶寶是要和水木一起參加嗎?那我cp是不是要活了?]
瞥了眼彈幕，路彌嗯了聲， “是和水木一起，但cp一直是死，我已經……”
他說到一半突然說不出結婚兩個字。
腦海里盤懸著路望說過的話。
[知道，已婚，什么時候能讓我寶寶寶寶出來溜溜?]
[我還是不信]
[年紀輕輕已婚的話不應該是干柴烈火嗎，迷路每次直播說話聲音都沒有啞過]
[前面的別開車]
大家依然堅持認為那只是路彌找的借口而已，路彌直播間里從來沒出現過第二個聲音。
路彌抿了抿唇， “超管會封我直播間。”
他沒有再提結婚的事情，直接轉移了話題。
屏幕前，沈談開完會間隙抽空看了眼路彌直播，把手機放在一旁，他抽出一份報告，打了個電話， “讓你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樣?”
“和之前調查一樣，路南德每個月給路望的生活費很多，他拿著錢帶著朋友去酒吧，最近會偶爾玩玩賽車……”
“賽車?”
直播間里，似乎是怕彈幕再說些什么駭人的話，路彌沒有再說話，而是點開了游戲里熊貓發來的私聊。
沈談瞇了瞇眼。
“是的，賽車，就是陳生之前愛玩的那個，今晚環山路那邊就有個小比賽，路望今天應該會去。”周風留在國內處理工作，順便處理老板感情生活相關工作。
前幾年陳生還沒當廚子的時候玩過一段時間，被陳秀發現后差點被陳秀打斷腿，還是沈談把他從陳秀手里救了下來，保住了他的腿。
“陳生應該會感興趣。”沈談語氣淡淡的。
沈談沒有明說，周風卻明白了他的意思。
路彌只是踩了路望一腳而已，那對路望來說太輕松。
路望總得為自己做過的事付出點什么。
掛掉電話，沈談又看了直播一眼才拿著報告出去繼續開下一個會議。
月底確實會比平時更忙。
直播間里。
路彌看著熊貓發來的私聊。
熊貓: [你好迷路，我想問問你找到內部賽的隊友了嗎?我們這邊還差兩個位置，中路和輔助，另外兩個隊友你應該也認識，都是上過排名前二十主播]
居然被彈幕說對了。
路彌抿了抿唇。
迷路: [我是打野位]
熊貓直播間，熊貓并沒有開攝像頭，他不像阿墨一樣靠臉吃飯，依靠著打職業攢下來的人氣一直走到了現在，但人不能一直吃老本，他的人氣日漸下滑，前段時間他參加了亞日平臺的活動，前十能得到平臺推薦位，他花了不少錢讓人刷上去，但最后還是只是得了第十一。
本來他也認了，結果昨天偶然聽自己的朋友提起，說是平臺多給一個推薦位，給了一個沒什么名氣小主播，對方連活動都沒報名參加。
朋友是亞日內部員工，千叮萬囑不可以將消息泄露出去。
熊貓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他花了那么多錢，迷路卻可以輕輕松松不知道靠什么就拿到這個推薦位。
看見迷路這的回復，熊貓微信小群里，他隊伍里的邊路愚人說: [我就說在他直播的時候邀請他他肯定不會拒絕，熊貓哥你直接說跟他打一場，如果他贏了你打輔助，他輸了他打輔助，等到快開賽前把小河拉進來，讓他退出，他不敢發脾氣的，之前他被人罵的時候他都不敢吱聲]
熊貓看了眼微信小群，并沒有回復。
他平時忙著直播，還要看老婆孩子，根本不知道迷路之前被罵事情，他也并不關心。
熊貓: [我們可以打一場試試，我贏了你給我打輔助，你贏了我給你打輔助，我們的隊伍很成熟，應該很適合你]
[什么意思啊?熊貓不知道我們迷路只玩打野嗎?]
[怎么有點像在欺負人?]
[但是也確實，熊貓固定隊友似乎都是打過職業的]
路彌并不清楚熊貓隊伍里有誰，他也并不準備打輔助。
這是他唯一一次能打比賽的機會，他不想浪費。
剛想拒絕，路彌卻在熊貓說的那一句打一場試試上停住了。
他猶豫片刻: [我們可以打一場1V1嗎?]
但沒有提及熊貓后面所說的賭注，也沒有答應進隊。
熊貓和他一樣是打野，又是前職業選手。
路彌從來沒和職業選手打過1V1。
他的掌心滲出了一點汗意。
[真的要跟熊貓打1V1嗎?熊貓年輕的時候雖然沒拿過冠軍，但打野很厲害]
[完了，寶寶要去熊貓隊當輔助嗎?那我香香軟軟野王寶寶不就不見了嗎?]
路彌沒有回復彈幕，他關掉了彈幕。
因為熊貓回復: [可以。]
路彌問: [現在可以打嗎?]
熊貓: [當然]
而熊貓這邊的彈幕顯然更亂。
[他不知道熊貓在直播嗎?不怕丟臉嗎?]
[但是他也進過前十，不一定誰輸誰贏]
[別忘了熊貓拿過國一打野]
[我記得他前段時間才被說是什么三吧?熊貓真的要跟他打嗎?我還看到有人說他開掛來著]
熊貓皺了皺眉， “不要亂說些沒有證據的話。”
愚人也在群里發: [確實是，就是那個阿墨現在被平臺清理了，反正現在錯的都是阿墨]
但是沒有人回復他。
愚人也不在意，立馬在自己直播間開了賭注，轉播熊貓直播，還把全部家當都壓在了熊貓贏上面。
在他看來，像迷路這種沒什么名氣小主播，是不可以贏了他們這種打過職業的選手的，更別說熊貓。
愚人在自己直播間笑了笑， “就隨便玩玩，大家隨便下注啊。”
路彌立馬開了1V1房，邀請了熊貓。
目的地1V1房設置得非常簡單，并不像其他模式一樣有三條分路， 1V1只有一條分路，而且開局雙方就是滿級滿經濟，不存在任何等級壓制，經濟壓制，可以說是純靠技術。
1V1房有十五分鐘限制。
十五分鐘后，誰的死亡次數多，判定為誰輸。
[感覺迷路好著急，生怕熊貓跑了一樣]
[新來的寶寶們注意啦，我們迷路是技術主播，不要被他的聲音和性格迷惑!!!他打起游戲來是非常認真!!]
[所以我才不理解為什么迷路不打職業，他明明很想打]
路彌看不到彈幕。
見熊貓進了房，他在房間頻道打字: [我開了]
游戲進入選英雄界面，熊貓并沒有多緊張。
他沒有和迷路打過，只知道迷路上過前十。
在一眾英雄里挑選了一會兒，熊貓發現迷路鎖定了野人。
熊貓有點驚訝。
當年他打比賽的時候野人還是熱門英雄，只不過現在已經沒什么人會玩野人了，更何況是這種1V1局。
他想了想，也選了野人。
[王當了，野人是熊貓成名英雄]
[野人太脆吧，這不是誰被先抓到誰先死?]
[熊貓打過那么多比賽，抓時機的意識肯定比迷路強]
路彌緊緊握住了鼠標。
并不是緊張，而是激動。
他之前看熊貓直播，熊貓玩的就是野人。
這種脆皮又傷害高的英雄，在1V1局拿出來確實非常考驗意識和操作。
正因如此，路彌才想玩。
就是沒想到熊貓跟他一樣選了野人。
正式進入游戲，路彌精神高度集中起來。
對他來說這是非常難得的機會。
他并不在意輸贏，只是想和熊貓打一次而已。
因為是一樣起點，路彌比以前每次都要謹慎。
[迷路和熊貓出裝居然一模一樣]
兩人一直在唯一的旗子底下試探。
一直到熊貓直接朝著路彌沖了過去，路彌雖然二段位移躲掉，但熊貓早就預判了他走位。
[好像沒有懸念，熊貓比迷路更熟悉這個英雄]
[完蛋了我補藥啊，我香軟小打野不可以去打輔助]
接連三次，路彌都被預判走位，被拿下了人頭。
熊貓有些嘆氣。
他還以為迷路能上前十，應該很厲害，但走位和意識都沒有達到他所想的。
直播間原本來看熱鬧的人慢慢都散了。
水木趁著上課偷偷打開直播，點進了愚人直播間，閉著眼，把自己所有家當壓在了迷路身上。
死也得支持朋友。
第四次復活，路彌掌心的汗已經干。
他已經沒有之前那么謹慎。
[迷路走位更順暢了]
[怎么感覺他比之前更加放開了?]
[我草!!]
熊貓倒地的時候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他以為殺了迷路三次，迷路會越來越謹慎。
但是迷路非但沒有，反而更加激進，甚至，走位都和之前不一樣了，仿佛之前自己能夠預判他走位都在迷路算計之中。
迷路現在走位，讓他完全摸不清。
熊貓重新打起了精神。
第五次。
“熊貓剛剛輕敵了。”愚人不在乎地說。
見路彌并沒有像剛剛那樣那么快就繞到熊貓身邊，愚人更加篤定自己的說法。
但熊貓并沒有掉以輕心。
從剛剛開始，他明白迷路之前一直在試探自己的實力，哪怕是面對他，迷路也一點都不緊張，他非常有規劃地利用好了時間，他花了七分鐘來研究自己打法，再花八分鐘來翻盤。
他并沒有看起來那么無害，反而非常有計謀有野心。
但翻盤并沒有那么容易。
熊貓很快學會了迷路打法，他跟上一輪一樣，快速地繞去了迷路身后。
[熊貓是想用迷路剛才打法?他的速度一點都不減當年，比迷路快]
但迷路似乎早就料到他會這么做。
在他出招瞬間，迷路躲開。
[迷路有身后的視野嗎?]
路彌當然沒有，但他預判到，在熊貓視野消失的時候。
熊貓愣了下，反應慢了零點幾秒，就被迷路重新反殺。
他意識到，他學迷路打法也在迷路預判之中。
[我草我壓的熊貓贏]
“就是碰巧。”愚人有些緊張，但依然不信迷路能贏。
第六次。
路彌不緊不慢地等熊貓露出視野。
但熊貓很明顯已經謹慎許多，這在路彌預料之中，但熊貓不可能一直躲著拖到游戲結束。
路彌一點點從草叢中挪過去，果然在視野的極限范圍邊緣看見的熊貓。
他沒有動。
熊貓肯定知道他在這兒。
果然。
[熊貓猜到了，有點意識都能猜到]
[現在就看誰先手，迷路優勢更大]
但出乎意料的。
在路彌按下Q技能瞬間，熊貓直接開位移躲開，而路彌也暴露了視野，熊貓直接扭頭大招。
[啊啊啊啊我緊張了]
[完蛋了還有兩分鐘……迷路要是被殺，就贏不了]
[絲血了]
[迷路換了件回血裝?]
回血裝顧名思義，被打有幾率回復血量。
所以路彌沒被秒掉。
這給了他反殺機會。
熊貓掌心微微濕潤。
迷路什么都算到，算到自己能夠躲開他第一次攻擊，所以他在堵這次反殺機會。
索性被他賭贏了。
但也不單單是賭，迷路反應能力和操作都很強。
熊貓再度從泉水出來，時間只剩下一分鐘。
房間(熊貓):直接打?
房間(迷路):好
[迷路把裝備換回來]
[決勝，但是直接正面碰，迷路操作打不過熊貓吧?]
愚人也松了口氣，論正面剛操作，迷路這種小主播肯定打不過熊貓。
路彌看著倒計時三十多秒，凝神，手死死壓著鼠標。
[我草迷路是打了QAEA吧?最后一個平A是比熊貓快吧!]
[熊貓畢竟年紀大了，迷路才十九歲吧，熊貓孩子都能打醬油，打游戲就是吃青春飯]
愚人看著結算界面幾乎直播間大半人賭注全都變成了壓迷路贏的，他呼吸急促， “都是運氣，他肯定研究過熊貓打法，玩打野誰沒看過熊貓?熊貓又沒看過他直播……”
[那為什么去找迷路當隊友?]
看見彈幕，愚人還沒意識到自己說漏了什么， “有什么為什么?想找就找唄，反正平臺不公平，說好的活動獎勵莫名其妙給了一個都沒參加活動人，那辛苦參加的人算什么?”
[什么活動獎勵?]
而熊貓那邊，熊貓看著屏幕愣了會兒神，不怒反笑， “到底還是年紀輕好，我確實退步了很多。”
房間(熊貓):你打得很好
房間(迷路):謝謝
路彌彎了彎唇角。
房間(迷路):我很開心你愿意跟我打
房間(熊貓):你比較喜歡什么輔助?
雖然愚人說的只是想愚弄迷路來替他出一口惡氣，但熊貓也并沒有真的想那樣做，尤其是在和迷路打完1V1之后。
房間(迷路):不用，我們撞位置了，對不起，我一開始就沒有想接受你的邀請，只是想和你打一把。
看見迷路道歉，熊貓更加愧疚，他打開迷路直播間，聽見直播間里迷路聲音。
是個聲音聽起來年紀很小沒什么脾氣的男生，和他游戲打法完全不一樣。
路彌語氣雀躍，他并沒有搭理那些罵他言論，而是在慢慢向直播間觀眾解釋: “我剛剛只是想跟他打一把，我跟水木說好了會找到適合我們隊友。”
沈談從會議室出來聽見的就是路彌這樣的語氣。
尤其是提起水木的時候。
[好，我的水路cp今天也在發糖!!]
看見這條彈幕，沈談神色淡下來。
他已經在盡量不干涉路彌交友，不控制路彌交友。
路彌并沒有看見彈幕。
他現在確實很高興，向大家解釋完以后，他低著頭去打字。
[在給水木發消息嗎?我聽見打字聲了]
跟在沈談身邊的負責人看見老板的臉色，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繼續匯報工作。
路彌并沒有回復彈幕。
沈談停下腳步。
下一秒他的手機震了震。
微信跳出來一條新的消息，來自小動物: [我剛剛贏了前職業選手，但是他已經退役了，過了巔峰期]
還沒切過去，消息被撤回了。
只發過來幾秒的時間。
然后一直顯示正在“輸入中”。
沈談之前并沒有秒回消息這種愛好，但現在突然覺得還不錯。
沈談: [恭喜]
[26] 【VIP】
【VIP】
路彌看著沈談發來的回復呆了片刻。
他還以為這會兒沈談肯定在忙，肯定不會看見消息。
他剛剛不知道為什么會突然給沈談發了那條消息，等他反應過來以后，他立馬撤回了消息。
但沈談居然看見了。
不止看見了，還回復。
路彌握著手機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他只能干巴巴地說: [謝謝]
不知道沈談會不會覺得自己多事，連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都要跟他說。
好在沈談并沒有再回復。
重新把注意力放回直播，路彌才發現水木不知道什么時候來了直播間。
[水木:我贏了1000w亞幣!!!]
亞幣是亞日直播特有的貨幣，平時可以靠做任務得，可以用來在直播間下注，也可以直接折算成人民幣，而1RMB等于1W亞幣。
雖然1000W只能換算成1000RMB，但也是個很大的數額，一天做任務也才得100亞幣，平臺不可能那么容易讓人反向賺錢。
路彌語氣平靜地問: “你逃課了嗎?”
[水木:不說了一會兒又要被紀委抓到上課玩手機了，我真想把學校賣了給你刷禮物]
水木立馬消失得無影無蹤。
路彌重新開了把游戲，剛要關掉彈幕，就看見熊貓給自己刷了兩個大禮物。
他愣了下， “謝謝熊貓。”
[熊貓:有機會一起打排位]
熊貓也沒辦法把真正的理由說出口，畢竟那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他也很羞愧自己做了這樣的事情。
路彌應了句好，想了想沒關掉彈幕。
為了之后推薦位，他還是想努力戒掉關彈幕打游戲的習慣，想好好跟大家交流，這樣才有機會成為更好更大的主播。
但確實有些不太習慣，尤其是在沖排名的時候，看見彈幕他還是會分神想去看。
但好在并沒有特別影響他發揮，只是他還沒辦法一邊沖分一邊回復彈幕。
只能等一把游戲結束的時候偶爾和彈幕聊幾句。
更多的時候還是和之前一樣沉默。
多說話這件事對他來說確實很困難。
路彌突然想起沈談的要求。
不記得自己今天主動和沈談說過幾句話。
陳生今天來得比以往晚半個小時，他穿了一身很奇怪的五顏六色的緊身服，路彌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
陳生朝他拋了個媚眼， “怎么樣?帥嗎?”
陳生也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還能繼續穿上賽車服，雖然是為了給沈談辦事，但好歹也算是正經理由。
路彌猶豫了好一會兒， “你眼睛不舒服嗎?”
陳生: “……”
陳生突然發現路彌跟沈談其實是一丘之貉。
沈談這人是知道而為之，路彌雖然特別無害，看起來還有點膽怯，也確實是在關心他，但說出來的效果和沈談沒什么差別。
但陳生也不敢嘴賤，只能順著路彌的話， “確實有點，你不覺得我這身衣服很帥嗎?”
路彌無法理解地又看了他幾秒，搖頭。
陳生: “……”
陳生: “你是不是不認識這是什么衣服?這是賽車服，我當年穿這個衣服的時候被多少女生追。”
路彌緩緩搖頭，看起來依然并不能理解，但他并沒有出聲詢問，只是又一次去了藥箱方向，從藥箱里翻出來一瓶眼藥水遞給陳生。
陳生低頭看了眼，想起那瓶幾萬塊錢的藥酒，又看了看路彌那張漂亮又乖巧的臉，忍痛收下。
他環顧了一下四周，確認沈談真的沒有裝監控。
根本沒辦法拒絕路彌，只能祈禱沈談不會有任何渠道知道路彌又給了自己東西這件事-
環山路這地方平時連個人影都見不著，但今天熱鬧得跟要開什么派對一樣。
到處都是有錢的公子哥，價值百萬車，大冷天穿著清涼的美女。
路望站在人群里，他幾個朋友都跟在他身邊探頭探腦，他們都沒見過這陣仗，只知道路望這段時間多了個新興趣，賽車。
賽車這玩意他們都只在電視上見過。
現實生活中也就有錢人能玩得起。
“你們在這等我。”路望說完這句話就朝著剛盯著路彌吃完晚飯急匆匆趕來的陳生走了過去。
路家有錢，但和陳家這種大家族比，完全不夠看，路望平時雖然被人捧著慣了，但他知道哪些人需要笑臉相迎。
比如說陳生。
陳生雖然沒他姐厲害，但好歹沾了個陳字。
只不過他還沒來得及到陳生身邊，陳生身邊就圍了一圈人，陳生頂著一張并不怎么好惹的臉，臉上也沒什么笑意。
出門在外，性格都是自己給的。
他和周圍人敘完舊，才慢吞吞看向眼看著要不耐煩路望，慢吞吞走了過去， “你是路望?我朋友跟我提起過你，說你開得挺好。”
這個朋友叫沈談。
“你好。”路望謙虛得很， “我才剛玩沒多久。”
陳生無所謂地笑了笑， “看出來了，沒玩過大的吧，一會兒要不要玩一把?”
陳生說著指了指一群人圍著的地方。
路望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有錢人喜歡玩刺激的，那點錢對他們來說算不上什么，有時候賭注也不一定是錢，可能是美女，也可能是別的。
路南德每個月給他的生活費就那么點，他心里有數，向來不碰這些。
陳生也沒多說什么，轉而道: “你是路家人吧?我姐最近跟你家公司合作了個項目。”
路望還沒接觸過家里公司業務，他哥倒是在公司工作，但也不在家里提這些，但路望還是點頭。
陳生瞥了他幾眼， “聽說你有個哥哥，還有個弟弟，可惜我就一個姐姐，要是給我個弟弟或者妹妹我也就知足了。”
“我就一個哥哥。”路家對外一直宣稱就那么兩個兒子。
路彌向來是隱身人。
路望也習慣這么說了。
等他反應過來陳生能這么問肯定是知道什么的時候，已經晚了。
好在陳生看起來也就那么隨口一問，哦了聲點點頭，仰頭往眼睛里滴了幾滴眼藥水，動作慢吞吞的，仿佛那瓶眼藥水很珍貴。
路望憋了好一會兒，好不容易等陳生滴完眼藥水，他才問: “陳生哥，能和我玩一把嗎?”
他聽說陳生前幾年玩賽車很厲害，后來被家里禁止了才沒再玩。
陳生瞥了他一眼，好一會兒連看都沒看他地說: “行啊，但我喜歡玩刺激的，一次五萬，你贏了我翻倍給你，我贏了我也不多要，你就給我五萬就行，我也很久沒玩了，手生，你放心，我們私下里玩玩不違法的，就是我們倆小約定。”
反正這錢是沈談出。
陳生不心疼，五萬塊錢也根本算不上什么。
但人一旦生出了欲望，就不會再容易被滿足。
尤其像路望這種年輕氣盛，從小被捧著長大有著一身少爺病的人。
沈談能坐到現在這個位置上總有他的道理。
他看人十分準確。
路望沉默下來， “我……”
似乎見他猶豫不決，陳生搖搖頭沒再理他，跟另一個富二代聊天去了，似乎完全把他拋到了腦后。
長這么大路望沒受過這種無視。
從小到大他都被人捧著，家里人捧著，同學朋友捧著。
他扭頭看向還在看著自己這邊朋友，就在昨天，這幾個朋友還因為他請他們吃飯而恭維他。
他遲疑許久，又朝著陳生走了過去-
“過來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迷路弟弟弟弟弟弟弟!!!”耳麥里水木聲音像是錄音機在重復播放。
路彌依然冷靜地蹲在草里等著切對面射手機會。
他們這邊下路有些崩盤，他需要壓制一直敵方射手發育。
路彌冷靜地開麥: “你從開局到現在只死了一次，敵方打野在你身上浪費了快一整局時間，我不用來幫你。”
他說完，關閉了游戲中水木麥。
有點吵，有點影響他發揮。
[禮貌，你水木嗎?]
[怪不得迷路之前不愿意和水木打排位]
[水木還在喊，還不知道自己被單方面閉麥哈哈哈哈哈哈]
[水木真的有點吵]
路彌瞥了眼彈幕，依然很冷靜: “有一點。”
但他的聲音并不生冷，聽起來一點也沒有嫌棄意思。
[??寶寶你學會在打游戲的時候看彈幕嗎?]
路彌沒有再回復，他完沒有還全學會，并不能適應。
這把游戲結束，路彌也沒有忘記把水木麥打開，像是什么也沒有發生過一樣詢問水木， “下一把你要玩什么?”
[我有點懷疑迷路寶是白切黑]
水木哭嚎一整局，嗓子有點啞，清了清嗓子， “我都可以，還是有綁定打野好，好久沒體會過躺贏感覺了。”
路彌沉默了一會兒: “我們只是為了內部賽做準備。”
雖然目前還沒找到合適的隊友，只有他和水木雙排。
[迷路這個語氣我不知道他在嫌棄還是在說實話]
路彌認真回復: “是實話。”
水木忍不住問: “什么實話假話?”
他還不知道自己剛剛被迫閉麥事情，一直到彈幕有人提起，水木才幽幽地唱: “我是不是你最深愛人”
聽起來十分哀怨。
游戲已經進入bp界面，路彌聽了幾秒水木歌聲，想了想，又一次把水木麥閉上了。
這把游戲結束，路彌看了眼右下角時間。
和水木組排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多，兩把游戲過去，已經快要十點。
到睡覺時間。
“我要下播了。”路彌取消了游戲匹配。
水木啊了聲， “邊路妹妹剛剛還問我要不要組排。”
[邊路妹妹?]
路彌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水木口中的邊路妹妹應該是“只玩邊路”，他沉默一會兒， “你們可以甜蜜雙排。”
水木連忙慌慌張張: “不是，迷路，你變壞了，什么甜蜜雙排，我們那是正常上分!”
路彌非常正經地嗯了聲， “我知道。”
聽起來還是一副“你們就是要去甜蜜雙排”口氣。
水木越發覺得彈幕說的對。
迷路可能真的是白切黑，明明就是很正常語氣，從他口中說出來總覺得像在暗示什么。
明明迷路之前話特別少，也不會這樣。
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么?
水木突然想起阿墨事情。
但想了想又不太可能。
不太可能和迷路有什么直接關系，新老板抓阿墨無非就是為了整改平臺。
他今天聽說了一些傳聞，說是迷路不知道靠什么關系拿到了前段時間活動額外增加的一個推薦位。
那個傳言就是愚人傳出來的，為此他還和愚人朋友吵了一架，不然晚上也不會那么晚才上線。
愚人肯定是因為熊貓事情氣不過亂說話。
迷路要是有什么后臺，當初被淺茶那樣陰陽怪氣的時候他就不會沉默不語了，也不會直播這么久還只是個沒什么名氣小主播。
水木也沒把這件事告訴迷路，省得徒增他煩惱。
等水木再想解釋的時候，迷路已經退出游戲關掉了直播間。
臥室里有些冷清，已經很久沒有一個人睡了。
路彌洗完澡出來毫無睡意地趴在沙發上玩手機，點進手機直播平臺看見游戲首頁推了一條剪輯視頻。
視頻名字叫: “水路cp今晚放糖合集”
路彌一眼認出來視頻里一個主角是自己。
他沒有看視頻內容，只是在視頻下面評論: [我們是朋友]
發視頻博主并沒有回復。
路彌也不知道該怎么辦。
他平時也不是沒看見有人拿他和水木開玩笑，但之前他很少跟水木一起玩，很少會看到這種言論。
但今天這些人有些活躍。
他猶豫了一下，給發視頻博主發去了私信，希望對方能刪除這條視頻。
但依然沒得到回復。
而另一邊，管理員小葵跟往常一樣，在迷路下播之后她的工作就結束了，但她還是習慣性上平臺看看迷路有沒有在下播之后找自己。
這份工作比她之前在公關部要輕松許多，還能每天看迷路這么可愛又厲害男生直播。
她沒有收到迷路私信，倒是在首頁刷到一條迷路和水木cp視頻。
想起之前老板特意來公關部挑選適合這份工作的人選，小葵猶豫片刻，把視頻轉發給了周風，順便還把迷路在視頻下面的解釋一并給周風看。
她不清楚迷路和老板具體關系，但她知道老板是個非常不近人情人。
如果不是親密的人，定然不會如此大動干戈。
她還是小心為好。
沒多久，等小葵再度刷新的時候，那條視頻已經顯示被刪除了。
發視頻人又新發了一條動態: “有主播我剪輯你的視頻是給你熱度，還搞舉報這套，惡心不惡心啊。”
路彌垂著眼看著這條新動態，又看了看自己依然沒得到這位博主回復的私信欄，沒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反正只要視頻刪除就好。
他也不在意這個博主是不是在罵自己。
他只是不希望沈談誤會什么。
雖然就算誤會，也不會怎么樣。
等他切到水木直播間之后，那位博主看著自己顯示已經永久被封禁賬號，氣得不行，但又無可奈何。
平臺給出的封禁理由是“辱罵”。
她知道平臺最近在嚴查任何辱罵，人身攻擊行為，如果嚴重了還會收到律師函。
迷路還沒那個本事把她的賬號都封了。
她只能悶聲吃下這個虧。
水木依然在跟“只玩邊路”雙排，說話比平時溫柔許多，也沒有大喊著救救救，更沒有唱那么難聽歌。
路彌雖然沒談過戀愛，卻有些理解水木這種做法。
等水木這把游戲打完下播，路彌才給水木發了微信，告訴了水木推薦位事情。
路彌: [我會在晚上直播]
水木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明白迷路話里的意思。
水木有些感動: [迷路弟弟你在邀請我一起直播嗎?會分流!!]
路彌: [你不要的話也沒關系]
水木: [我沒有不要!我要!要!要!]
這種首頁推薦的機會一般只有打榜高的大主播才能獲得，對他們這種小主播來說很困難。
水木: [那那個熊貓你也得小心點，他跟愚人關系挺好的，愚人今天在主播群里傳說你有后臺，搶了熊貓推薦位]
他本來不打算告訴路彌，但既然推薦位事情是真的，只不過是因為淺茶事情的補償，路彌也有知道的必要。
路彌性子太軟，很容易被欺負。
路彌愣了下，終于明白熊貓今天為什么會主動找上自己。
但他這并不是后臺拿來。
只是給他的補償。
路彌: [好]
他也沒辦法告訴水木他跟沈談的關系。
畢竟那在路望口中是見不得人。
剛把消息發出去，沈談的消息就跳了出來。
路彌愣了下，手比大腦更快地切了過去。
沈談: [看起來你好像很忙]
路彌連忙回復: [沒有]
沈談: [一晚上沒有理我，我還以為我發錯消息]
看著沈談上面那一句恭喜，路彌刻意忘記的東西又回憶，耳根一點點變紅， [我不知道你看到了]
沈談: [恰好看到]
沈談低著眉眼看著手機上周風發來的標題為“水路cp”視頻。
而路彌在下面的回復顯得非常無力。
僅僅只是解釋一句他們是朋友。
沈談瞇了瞇眼，記起之前看路彌直播的時候，路彌解釋的是“已婚”。
時間太久，路彌已經忘記了這件事。
他們確實還沒領證。
這段時間他太忙，忙完基本都是晚上。
他不干涉路彌交友，也并不在意水木這種對路彌來說僅僅只是網友朋友。
沈談起身走進浴室，低頭打字: [我現在有空視頻]
想起沈談十句話要求，路彌猶豫了一會兒，主動給沈談發了視頻邀請過去。
等待間隙，他從沙發上坐了起來。
隱隱有些緊張。
沈談接得并不算快。
路彌只看見屏幕上一片模糊，沈談的手機似乎被他越拿越遠，最后放在了不知道什么地方。
而沈談那邊的情景也變得分外清晰。
新手機連看對面都比舊手機清楚。
路彌耳根一片通紅。
沈談正面對著鏡頭，手在慢條斯理解著襯衫扣子，眼睛卻在看著鏡頭， “怎么在沙發上。”
他的語氣聽起來并沒有什么異常，但路彌卻忍不住抓住了沙發上的抱枕， “馬上去睡覺了。”
他的視線不受控制地往沈談解扣子地方瞟，但又很快挪回來。
“睡不著?”沈談脫掉了襯衫，表情看起來像什么都沒做一樣。
雖然跟沈談睡在一起，路彌卻從來沒看過沈談這樣。
他都快把腦袋從屏幕里挪出去，聽見沈談的話連連搖頭: “……沒有。”
他總不能告訴沈談自己毫無睡意，寧愿躺在沙發上也不愿意躺在床上。
那樣聽起來好像他在想著沈談一樣。
只要沈談不在，他就沒辦法好好入睡。
好在沈談并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我先洗澡。”
“那我掛了……”路彌眼疾手快按在掛斷鍵上。
還沒按下去，沈談似乎意味深長看了眼鏡頭，路彌看見他扯皮帶動作，更加沒辦法抬起頭，沈談卻語氣淡淡的， “不用掛，反正要結婚，總要看。”
沈談似乎在提醒著什么。
路彌微微一愣，沈談人已經進了淋浴間。
水聲在手機里響起，雖然鏡頭里并不能看見什么，只能看見一片白色瓷磚，但是鏡頭太過高清，沒多久瓷磚上出現水汽，連著鏡頭也一并被模糊不清。
水聲越來越清晰。
時間也過得越來越緩慢。
路彌想把手機靜音，想把手機扔到被子里，這樣就聽不見看不著，但最后還是沒這么做。
反正什么也看不見。
但他的臉還是一片通紅。
想不通沈談為什么要這么做。
也想不通沈談為什么突然提及結婚的事情。
對他和沈談的關系來說結不結婚并沒有什么意義，反正遲早會離婚。
沈談這個澡洗得格外漫長，他出來的時候路彌已經爬上了床。
沈談穿上浴袍拿著手機往外走，語氣如常地問: “怎么還沒睡，馬上十二點了。”
路彌看著他從頭發上滴落下來水沒入胸口，立馬閉上眼睛， “……睡了。”
“暖氣可以打低一點。”看著他紅透臉，沈談故意說。
[27] 【VIP】
【VIP】
路彌沒敢睜眼。
他知道現在自己肯定臉很紅，哪怕只是隔著屏幕，哪怕沈談根本什么都沒對他做。
尤其是沈談說的這句話，讓他更加不敢睜開眼睛。
大概是見他沒有說話，沈談也沒有再說話。
路彌以為自己很快就會睡著，但閉著眼睛好一會兒，哪怕有點困意，大腦還是十分清醒。
他能清楚地聽見沈談那邊的一點點動靜。
沈談似乎沒有上床，路彌聽見他翻動文件的聲音，有點近，但又有點遠。
他小心翼翼睜開眼，猝不及防，也不知道是不是碰巧，沈談也在看著鏡頭。
路彌立馬跟被抓包了一樣閉上眼睛，眼皮亂顫著。
沈談倒是語氣如常地故意問: “我吵到你?”
路彌連忙說: “沒有。”
“已經過去了半小時，我以為你已經睡著。”沈談把擺在膝蓋上的文件放到茶幾上，看似很貼心地問: “自己睡睡不著嗎?”
路彌呼吸一滯，趕緊搖頭， “我只是不困。”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睡不著，明明和平時也沒什么區別，依然是這張床，他也沒有認床的習慣。
要說區別，只是沈談不在身邊。
但他以前一個人睡了那么久，哪怕連狹小硬板床都可以很好地入睡。
“我還以為是因為我不在，你一個人睡不習慣。”沈談抬了抬眉眼，一本正經地說: “畢竟你每晚都喜歡主動鉆進我懷中睡。”
他滿意地看著路彌面頰通紅神色慌張地睜開眼，又立馬閉上眼，似乎那樣就能當沒聽見他這些話。
沈談聲音淡淡的: “既然不是因為這個，那我就不打擾你睡覺了。”
路彌以為他說這話的意思是要掛掉視頻，但他等了一會兒也沒聽見系統提示音，他偷偷瞇著眼睛，看見視頻那頭的沈談不知道什么時候躺到了床上。
但沈談并沒有睡，而是靠在床頭拿著文件在看。
手機應該被他放在了床頭柜上，這個視角看起來和平時他看沈談的角度沒什么太大區別。
唯一的區別就是這只是隔著屏幕沈談，感受不到呼吸和體溫。
但路彌還是感覺到了寧靜。
他逐漸有困意，在閉上眼睛之前他無意間瞥到一眼時間。
明明距離沈談洗完澡出來也才過去十分鐘。
沈談是不是又在哄騙他?
第二天路彌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睡在沈談的那個枕頭上，他愣了一會兒才急匆匆爬起來，昨晚他的睡眠并不算很好，似乎又回到了睡在路家那個狹小的臥室的時候，明明沒有做夢也沒有干什么，就是睡得非常累，導致哪怕到生物鐘時間也完沒還全清醒，但他還是記得看一眼手機。
還好手機沒電了。
沈談應該沒有看到他睡在他枕頭上。
遲疑片刻，路彌摸了摸沈談的枕頭。
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這個枕頭要比自己更軟一些。
沈談這次應該會好幾天才回來。
坐在床上猶豫好久，路彌起床去洗漱又吃了個飯，趁著去上課之前，把自己和沈談的枕頭換了換。
兩個枕頭長得一模一樣，沈談應該什么都看不出來。
但到晚上和沈談視頻的時候路彌還是有些心虛。
他感覺自己像是做了什么壞事。
好在沈談似乎并沒有發現什么，他依然把手機放在昨晚的那個位置，他的膝蓋上放著筆記本電腦，看起來應該很忙。
今天他連澡都沒有洗就直接躺在了床上。
路彌小心翼翼趁著沈談沒有注意自己這邊偷偷看著他。
而沈談這邊，電腦視頻里周風和幾個頭發都快禿掉的部門經理正坐在會議室里向沈談匯報項目進度。
沈談不在國內，他們只能在沈談忙完之后半夜和沈談開視頻會議。
見沈談那邊背景似乎是床上，幾個經理也不敢問什么。
他們都知道沈談是什么人。
只不過今天沈談并未發表任何意見。
視頻會議只持續了半小時，結束之后，膽子比較大的經理忍不住問周風: “周總助，我們這次項目報告做得非常好嗎?”
沈談是個對工作非常嚴苛的資本家，平時有一點點小問題他都會當面指出。
周風意味深長地看了經理一眼， “你不準備回家睡覺了?”
報告好不好他不做評價，只不過老板現在應該有別的事情要做。
很快沈談把電腦放到了一旁，路彌連忙閉上眼睛裝睡，但也不知道他是哪里裝得不像，沒一會兒沈談淡淡地開口: “今天的十句話還沒有完成。”
路彌今天上了一整天課，晚上又一直在直播，但并沒有和水木一起，水木今天和舍友出去聚餐，還給路彌拍一桌吃。
路彌猶豫許久，把陳生送來的燒烤給水木拍了過去。
水木研究了好一會兒， [你這是哪家燒烤，為什么牛肉看起來那么大塊，不像是黑心商家能做出來的東西]
路彌: [我家里人的朋友開餐廳]
他一個人直播到十點，回到臥室收到沈談視頻邀請的時候還沒意識到今天他還沒有和沈談說過一句話。
一直到現在被沈談提醒。
路彌只能睜開強行閉上的眼睛，本來想直接說晚安，但他又突然想起什么，翻身起床跑到沙發前翻了翻自己的書包， “昨天的獎勵我還沒有拆。”
早上下樓的時候他在沙發上發現了今天的獎勵，依然是一個包裝精美的小盒子，但他滿腦子惦記著枕頭事情，直接把小盒子放進了包里，一直到現在才想起來。
沈談拿起手機的時候路彌已經坐到毛毯上開始拆盒子，完全忘記自己剛剛還在裝睡，這會兒卻一點困意都沒有。
盒子里是一條白色羊毛小圍巾，很小的圍巾，并不是人尺寸。
路彌愣了下，沈談慢吞吞開口: “不是給你的，如果你想在自己身上試試，你也可以把它系在腳腕上。”
路彌沒有穿鞋，光腳盤腿坐在柔軟地毯上，睡褲也并不算很長，他坐在地毯上的時候睡褲褲腳向上跑了點，露出瘦削的腳腕。
又白又瘦，骨頭清晰可見，腳一側抵在白色地毯上陷進去一半，襯得他的腳腕越發脆弱又漂亮。
沈談垂著眉眼眸色漸深。
聽了他的話，路彌低下頭看了眼自己的腳腕， “那手腕也可以戴。”
“是嗎?”沈談聲音比剛才低了些， “我認為腳腕更好看。”
路彌總覺得他這話暗含深意，抬起頭猝不及防和沈談對上視線，突然心跳變得有些快。
沈談現在眼神很容易讓他記起些什么，他下意識舔了舔唇，又立馬抿住唇，耳朵也有些微微發燙，慌慌張張從地上爬起來回到床上，鉆進被子里把腳蓋得嚴嚴實實，瞥見被自己放在枕頭邊上小綿羊玩偶的時候他突然意識到什么，連忙把手機放到一旁，把小圍巾圍到小綿羊玩偶的脖子上。
正正好好能夠圍兩圈。
雖然壞掉的地方不仔細看根本看不見，但白色羊毛圍巾和小綿羊玩偶非常適配，連顏色都出奇的一致，而圍巾也完全遮住了壞掉的地方。
讓小綿羊玩偶變得更加完美。
沈談似乎總能想到這么好的辦法。
但也確實。
他是能夠站在沈家最高的位置上的人，他這樣的人，應該什么事情都難不倒他。
他想做什么都能做好，想要什么也都能得到，不想要什么，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路彌垂著眼發了片刻呆才想起自己還在和沈談視頻，他舉著小綿羊玩偶到鏡頭前，嚴嚴實實讓玩偶擋住了鏡頭，盡量讓自己語氣變得正常: “是送給它的嗎?”
沈談看著鏡頭里驟然被放大玩偶嗯了聲。
只不過路彌聲音聽起來興致并不高昂。
也許路彌更想要屬于他自己禮物。
沈談斂起神色。
他似乎猜錯了路彌想法。
他向來掌控著所有事情，從年幼時懂事開始，他就明白自己以后的路在哪里，他是沈家掌權人親生兒子，盡管沈家并沒有必須掌權人孩子繼承家產規定，但沈談明白自己出生就意味著他必須走他父親路。
他從小就懂任何人都不可信，他必須掌控著所有人才能坐到他想要坐到位置。
他也確實做到了事事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他想怎么做就可以怎么做。
唯獨在路彌這里，總是出現他無法控制的變數。
沒等他再度開口，鏡頭前小綿羊玩偶被晃了晃，路彌輕聲模仿著動畫片里配音: “你好，我是小綿羊，謝謝你的新禮物，我很喜歡。”
他確實很喜歡這份獎勵。
和小綿羊玩偶一樣喜歡。
但他并不熟練這種說話方式，聽起來磕磕絆絆，但聲音干凈又柔軟。
沈談略微晃神，聲音變得越發低沉， “不用謝，小綿羊該睡覺了。”
路彌輕輕松口氣，晃了晃玩偶很短的手， “晚安。”
沈談嗯了聲，并未再說些什么，但呼吸聽起來比方才沉重許多。
他似乎又一次猜錯路彌想法。
但這感覺并不讓人難受。
反而有些……難以控制地想親吻他，想讓他坐在自己身上難耐地仰起頭露出脆弱漂亮的脖頸，想在那上面留下獨屬于自己的痕跡。
應該慶幸此時此刻路彌并不是真的在他身邊，否則他大概又要把路彌嚇得瑟瑟發抖，但明明很害怕很想拒絕卻又不會哭，連拒絕動作都輕微到讓他更加興奮。
抱著小綿羊玩偶重新躺下，路彌閉上眼睛，手機被放在一旁哪怕他睜眼也看不見沈談此刻是什么神情。
好一會兒他又突然念叨: “晚安。”
“晚安。”
“……”
“晚安。”
一連六句晚安。
今天主動的十句話完成。
路彌也逐漸沒了聲響。
原來只是為了完成任務。
但那無所謂。
沈談眸色越來越深，抓著手機的力道也越來越重，呼吸也越發沉重急促。
他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
許久，他聽見路彌平穩的呼吸。
他放下手機起身進了浴室，把水溫調到最低，連衣服都沒脫就踏了進去。
翌日上午，路彌在沙發上收到了昨天的獎勵。
是一個和昨天一模一樣的盒子，但是要比昨天的大許多。
他隱隱能猜到里面是什么。
打開之后，果然是一條和昨天那條羊毛小圍巾一模一樣但是被等比例放大許多倍圍巾。
圍巾十分柔軟，也十分溫暖。
出門之前，路彌猶豫許久，換了一件和圍巾相配的白色毛衣和白色羽絨服，圍上了圍巾。
他今天本來并沒有課，但班里要召開班會。
似乎是為了運動會以后的班級活動。
路彌并不打算參加這種班級活動，大家都喜歡成群結隊一起活動，但他一直都是一個人。
但班會還是需要參加。
他一進教室，就感覺有人把目光放在了自己身上。
并不奇怪。
他是唯一一個圍著圍巾。
已經是十二月份了，但大家似乎并不覺得冷。
路彌把小半張臉埋進圍巾里，正在和別人說話高游眼睛亮了亮，見到路彌這副毛茸茸的樣子，耳根都紅了，見路彌找了個最后面的位置坐下，高游正要起身過去，剛剛和他說話男生和旁邊的人小聲說: “路彌那條圍巾要幾萬。”
說話的語氣聽起來不懷好意。
他們和路彌當了一年多的同學，雖然平時并沒有交流過，路彌總是喜歡獨來獨往，不住宿舍，也不主動和別人交流，別人和他說話他也總是沒有很大的回應，但長得好看人總是會得到更多的關注。
他們觀察過路彌。
路彌總是穿著很舊的衣服，他并不怎么在食堂吃飯，偶爾會看見他坐在圖書館外面的臺階上吃著很便宜面包，看起來生活就不怎么好。
也難怪他瘦得像個女生一樣。
但他并沒有申請任何貧困補助。
旁邊的男生回頭看了眼路彌: “可能是假貨。”
“不可能。”高游很生氣地看著這兩個男生， “你們沒事別在背后亂議論同學。”
他見過路彌家里車，知道那輛車有多么貴，也見過路彌住的別墅區，知道那地方寸土寸金。
兩個男生對視一眼， “你跟路彌關系好，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你是不是喜歡他啊?”
男生之間調侃這些很正常。
但他們語氣并不正常，似乎非常瞧不起路彌。
聽見這話高游拉了臉， “管好你們自己吧。”
他說完朝著路彌走了過去。
高游雖然才轉到這個班級，但他脾氣好性格好，向來很吃得開，并沒有發過脾氣，這還是第一次。
兩個男生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今天的班會主要講的是元旦之前集體活動的事情。
他們班之前為了運動會收過一次班費，現在剩下了很多錢，幾個班委商量之后決定讓大家自己選擇是退錢還是集體活動，他們在班級群開了投票，少數服從多數。
更多的人選擇了集體活動。
這次就是要討論集體活動去哪里。
路彌記得自己那次投了退錢。
但并沒有什么用。
他也并不喜歡集體活動。
高游倒是興致勃勃， “去溫泉的話人太多了并不方便，只能選適合人多活動。”
路彌調整了一下圍巾點頭示意自己在聽他講。
高游紅著耳朵: “你喜歡玩什么?也許我們可以提議。”
高游身為班委，有著決定性一票。
這也是個很好的能和路彌相處的機會，盡管還有一個月時間。
路彌愣了下搖頭， “我不打算參加。”
大概和路彌想法一致還有不少人，班里來參加班會同學只有寥寥十幾個，只有投票集體活動人數的一半。
“我還以為你想參加來著。”高游有些失落地撓了撓腦袋。
路彌也并沒有向高游解釋什么。
相比起來他更喜歡待在家里，他還要直播，而元旦前那段時間內部賽應該要開始了。
雖然他和水木現在還沒有任何找誰當隊友的頭緒。
最后他聽見他們決定去隔壁市農家樂玩一天。
愿意參加的人也就十個。
不過不參加人看起來也并不在意班費會不會被退回。
路彌猶豫了許久才問高游: “如果不去參加的話班費會不會退給我們?”
雖然他現在并不缺生活費，但他總得為自己的以后做打算。
“有剩下應該會退。”高游越發不好意思。
路彌有錢但是很節約。
早知道他不該那么自私提起那個集體活動的建議。
開完班會正好是午飯時間，高游躊躇了好久還是沒忍住問: “中午要跟我一起吃飯嗎?食堂新開了一個窗口，評價很好。”
他想盡可能地爭取和路彌相處的機會。
路彌手機上剛收到陳生發來的今日可供挑選的菜單。
吃了那么多天陳生做的飯菜，路彌還是更想念王姨的手藝，就是不知道王姨身體如何。
猶豫了一下，他一邊給王姨發了條問候消息，一邊剛想答應高游，司機電話卻打了進來。
“路彌先生，我在校門口等您。”
平時司機并不會像這樣打電話聯系他。
可能是因為今天比較特殊。
路彌想了想，還是拒絕了高游， “我家里有事。”
高游肉眼可見失落，但他也沒表現得很過分， “行，那我跟你一起出去吧，我一會兒去我哥那兒看看。”
高墨最近情緒很不穩定。
原本很賺錢的工作丟了，又被網站解約需要賠付違約金，這幾年賺的錢差不多全都還回去，連房子都快供不起，但他又不愿意出去找工作，整天在家里喝酒。
短短幾天胖了很多。
高游不知道該怎么勸他。
畢竟那是他自己做錯了事，后果本來也該他自己承擔，但他是自己親哥，他也沒辦法過多地責怪他。
出教室的時候，路彌遲疑了許久還是問: “你最近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
他能看出來高游最近睡眠嚴重不足，以前高游不會上課一直睡覺。
沒想到路彌會問自己這個，高游立馬搖頭又點頭， “有一點事情。”
路彌以前沒有過像高游這樣的朋友，他不知道該怎么安慰高游，好一會兒才不太熟練地安撫: “一切都會好起來。”
就像他。
哪怕經歷過再不好事情，現在也還好好活著。
至少現在比以前活得更好。
高游連連點頭，一米八大男生耳根紅得跟什么一樣，憋了好久才把喜歡你幾個字給憋進肚子里。
路彌實在是太好。
路彌都開始關系他，是不是意味著他們的關系又更近了一步?
他倆往外走的時候，路望就站在教學樓二樓陽臺上看著。
路彌脖子上那條圍巾牌子他認得，很貴。
但他也沒空管路彌到底哪來的這筆錢。
他旁邊等著他一起吃午飯的朋友見他拿著手機，忍不住問: “今晚還要去嗎?”
他們本來以為路望只是單純地去玩賽車，沒想到他還會和別人賭車。
但是路望技術確實不錯，已經連贏了兩個晚上。
“去，贏了請你們吃大餐。”路望收回視線，回答得毫不猶豫。
那天晚上他贏了陳生，人氣一下子暴增，而他也輕輕松松拿到了路南德一個月給他的生活費。
本來第二天他不打算再去，但是想起路南德不愿意給自己買的那輛車，他還是去。
“我看到你家車了。”路彌家那輛車實在是過于惹眼，高游很遠就看見了。
路彌腳步頓了頓，轉過身來向高游道別， “再見。”
高游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就看見路彌家車緩緩朝著他們這邊開了過來。
一直到停在路彌面前。
車門當著他的面打開，在看見車里面的情形的時候，高游有些驚訝。
他看見有個男人坐在車里，但他并未看見對方是什么模樣。
那大概就是路彌說過的家里人。
高游有些緊張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有種突然被迫見家長緊迫。
一直到男人向路彌伸出一只手，高游看見對方露出的一半身體和側臉。
應該是個比他們年齡大了些許的人，但長得很英俊。
明明沒有看他，高游卻感受到了對方撲面而來的氣勢壓制。
路彌似乎并未料到對方會來，神色有些發愣。
他遲疑了一會兒，才把自己的手放到男人手中。
高游看見男人比路彌大了些許手牢牢抓住路彌手，幾乎完全把路彌手包裹住，而他大拇指很明顯在路彌手背上摩挲了幾下。
那動作非常曖昧，并不像是親人之間會擁有曖昧。
車門被關上之前，高游感覺到男人看了自己一眼。
那眼神像與生俱來上位者在看螻蟻。
[28] 【VIP】
【VIP】
車上路彌跨坐在沈談身上，因為太緊張一只手沒忍住抓住了沈談肩膀的衣服，另一只手依然被沈談握在掌心。
校門口越來越遠，他也沒心思去看，只低著頭恨不得把臉埋在沈談頸側。
他一上車沈談就直接拉著他坐到了自己腿上，司機也早就把擋板升起，似乎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讓他自己坐下。
但沈談也僅僅只是讓他在自己腿上坐下，一只手扶著他胯讓他坐好，并沒有再做任何事情。
車里非常安靜，空間并不小，但兩個成年男人這樣坐在一起多少有些逼仄，路彌后背會撞到前面擋板，迫使他不得不又壓下脊背，整個人又貼近了沈談一點。
他明明記得平時這一排座椅是收起來的，這樣后排的空間會更大。
路彌側臉幾乎快要貼著沈談側臉，他能很清楚地感受到沈談的呼吸，原本是落在他的耳邊擦邊而過，但很快變成落在他臉上。
他不由屏住了呼吸。
但沈談依然什么都沒做，只是扶著他胯手更加用力，大拇指抵在他柔軟小腹上，盡管隔著很厚衣服，路彌還是忍不住收住了小腹。
沈談的另一只手開始不輕不重地揉捏著他的手。
但還是不說話。
路彌以前明明很希望沈談不要和自己說話，但現在卻有些受不了這種過于安靜的場面，好一會兒，他被暖氣和圍巾悶得臉都熱了，才悶悶地出聲問: “你怎么回來了。”
語氣有一些驚喜。
沈談昨晚并沒有告訴他他今天就會回來。
還會到學校來接他。
這是第一次。
“工作提前結束，上飛機之前臨時開了個會，差點沒趕上航班，沒來得及告訴你。”沈談說得很具體，說話的時候他的唇角擦過路彌微微發熱的柔軟臉頰，沈談垂著眼視線落在路彌陷入白色圍巾中的小半張臉上，喉結上下滾動。
但還是控制著沒有親上去。
路彌其實并沒有想問那么具體，沈談這話像在向他解釋，他低低哦了聲，一直低著頭脖頸有些僵硬地動了動，見沈談確實沒有要親他的意思，他試探著問: “我可以下來嗎?”
他不知道沈談為什么會突然跑到學校來接他，本來還以為只是想要和他做一些親密的事情，但現在看起來并不是如此。
沈談并不是那么慢吞吞的人，他想要親他，不會那么久都沒有任何舉動。
坐在沈談腿上算不上不舒服，但這個姿勢總是過于親密，會讓路彌想起一些令人耳紅心跳畫面。
“和你一起出來的是你同學嗎?”沈談卻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而問。
他的語氣聽起來很尋常。
路彌愣了下才想起沈談問的是高游，他點點頭。
“你們關系不錯。”沈談的呼吸靠得更近了，不只是唇角，路彌感覺他嘴巴張合的時候唇擦過自己的臉頰，但沈談似乎并沒有意識到。
這比沈談直接親自己更讓路彌覺得緊張又難受。
但他總不能提醒沈談什么，可能只是不小心擦過而已。
路彌又動了動腦袋，他的頭發擦過沈談的臉，甚至擦過了沈談的眼睛，很癢，沈談沒有躲開，眼睛也沒有多眨一下，始終盯著路彌逐漸變紅耳朵。
“是上次那個送燒烤的同學。”
路彌自認為這個位置已經非常安全。
“是嗎?”但沈談說話依然會碰到他的臉，和剛剛一樣， “他要送你回家嗎?”沈談淡聲詢問，就像是很普通的問題。
路彌搖頭， “他只是跟我順路。”
他不明白沈談為什么要問這些。
沈談慢吞吞捏著路彌手， “是你們本來就會在校門口分開的意思嗎?”
沈談揉捏的力道又變大了，路彌突然明白過來什么，他忍不住想要從沈談手中抽回自己的手， “我們只是很普通的同學。”
他沒有說朋友兩個字。
朋友對他來說本來就是陌生的詞。
他是沈談花錢買回來的，沈談不希望他擁有朋友，這很正常。
他反抗的力道比以前大了許多，但依然沒能從沈談手中掙脫。
沈談似乎也并沒有發現他這么小的反抗。
路彌垂著眼，向沈談保證: “我以后不會再和他一起。”
沈談扶著路彌胯手陡然收緊，變成了摟著路彌的腰，他的目光慢慢變得幽深，他沒再故意貼著路彌臉頰講話，語速也比剛才快了點， “你可能誤會我的意思。”
他已經在極力控制著自己想要控制路彌交友圈想法，但說的話依然傳達了一點這種思想，對他來說這很難控制，但他很明顯感受到路彌低落下去的情緒。
他原本確實想聽見路彌說出這種“以后不會再和他一起”答案。
但現在他改變了想法。
即使路彌可能真的會對對方產生友誼之外想法，他也有很多辦法讓路彌留在自己身邊。
沈談松開了路彌在他手中不再掙扎手， “我只是想了解一下你學校生活和你的朋友，更何況我以為我出現讓你驚喜到忘記了你是和朋友一起出來的。”
路彌愣了下，下意識反駁: “我沒有……”
也不是。
在看見沈談坐在車里的時候，他的大腦是一片空白。
很難言語當時自己的心情。
明明昨晚還遠在天邊人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路彌不得不承認自己當時心跳得很快，被沈談拉著坐到他身上的時候也格外順從。
“是嗎?那我問你跟你出來的是不是你同學的時候你怎么想了那么久?”沈談拉著路彌另一只手放到自己脖頸一側，讓路彌勾住了自己的脖子，他側過臉看著路彌又紅起來的耳朵，情緒得到了一些緩解。
沈談說得并沒有錯，路彌腦袋恨不得再低下去，但空間有限，他只能被迫靠在沈談肩膀上，低聲又無力地承認: “有一些。”
“有一些什么?”沈談似乎并不滿意這個答案。
路彌剛張了張嘴，沈談就咬住了他的耳廓，沈談似乎很喜歡咬他的耳朵，路彌還是不習慣這種行為，依然下意識發顫，沈談就摟著他的腰拍了拍他后腰，似乎在提醒他不要這樣。
這讓路彌更感到羞恥，他不得不咬住了唇。
沈談明明看不見他這樣，但還是出聲提醒他: “不要把自己悶在圍巾里憋氣。”
沈談說著已經解開他圍巾把他從里面解救了出來。
路彌臉頰通紅地喘了口氣，也沒好意思看沈談，倒是沈談一手摁在了他的后腦勺上，指腹摩挲了幾下。
這是個征兆。
路彌察覺到他想要做什么，緩緩轉過臉來，沈談正抬著眉眼看他，呼吸灼熱，唇舌濕軟。
前面還有司機在，路彌不敢發出什么動靜，只能死死摟著沈談脖子，讓自己不要往下倒，不停地吞咽著。
但這個親吻并沒有持續很久，沈談很快放開了他，用指腹抹掉他唇角水漬， “我還以為你全部咽進去了。”
路彌還有些沒回過神來，眨了眨眼，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沈談在說什么，他的臉一下子比剛才還要燙，支支吾吾說不出什么話來。
“剛剛看你那么努力，就沒有再繼續。”沈談說話的語氣像個紳士，但他剛才做的事情實在像個流氓。
路彌又一次把臉抵在沈談肩膀上不知所措地哦了聲，沈談的手在他后背上輕輕拍打著，在安撫他。
好一會兒，路彌把臉埋在了沈談肩膀上，聲音悶悶的: “有一些驚喜。”
他聲音很低，跟自言自語一樣。
沈談不知道有沒有聽見，突然說: “早知道應該坐到后面，后面空間更大。”
路彌并不理解他這話的意思，沉默了一會兒，沈談才又慢慢揉捏著他敏感的耳垂，緩緩開口: “能做事情也更多。”
路彌: “……”
路彌把臉埋得更低了。
許久，等臉沒那么燙了，路彌才用比剛剛大一點聲音說: “對不起。”
沈談稍有愣神，很快恢復語氣: “對不起什么?”
“剛剛誤會你。”路彌抬起頭看向沈談，很快又低下頭去，但他又覺得向人道歉不看著對方不夠誠意，還是又一次鼓足勇氣直直看著沈談，睫毛不停地顫動著。
他以為沈談不想讓自己和別人有任何交集才會故意說那些話，曲解沈談話里意思，總得要向沈談道歉。
他知道被人誤解滋味并不好受。
觸及沈談目光的時候，他又緊張得想要躲開，但還是強撐著。
但沈談的眼神似乎變了。
沈談垂眸看著向自己道歉的路彌，路彌情緒向來掩藏得并不怎么好，緊張而又愧疚，又努力真誠地向他道歉。
雖然他確實是那個意思。
他現在很想把路彌按在座椅上，親吻路彌，讓路彌看著自己親吻他。
在那之前，他想告訴路彌自己剛剛就是他所想的那個意思，想把他關起來，不允許他和任何人說話，不允許他和高游有任何接觸，也不允許他和水木有任何接觸，那樣他大概能看到路彌驚慌失措的模樣。
但他還是沒那么做。
在路彌心里他大概已經是個面目可憎人，但總不能更壞一些。
他得學會更好地控制自己的脾氣。
至少在路彌面前。
沈談輕扯了一下唇角， “道歉得有道歉的方式。”
路彌想起沈談之前說過類似的話，他遲疑了一會兒，慢慢湊上去，還沒碰到沈談，沈談就已經主動吻住了他。
唇上壓力比之前那個吻更重，沈談動作明明并不急切，但路彌卻被迫仰起頭抓住他規整西裝外套承受，甚至覺得自己依然沒學會換氣這種困難的事情，明明他看到網上有人說這種事對于男人來說應該是無師自通。
這么多次他也并沒有進步多少，但沈談永遠是游刃有余。
大概有過很多經驗。
路彌不合時宜地想起之前沈談身上的香水味，后來他再也沒在沈家聞到過那種味道，也沒在車上聞到過，說明那確實不是屬于沈談的香水。
他用力抓住沈談衣領讓自己不要分神，閉上眼不再胡思亂想。
那也并不是他能關心的事情。
現在這樣就已經足夠了。
車停下之后路彌才發現他們并沒有回到沈家，而是來到了陳生餐廳。
白天的餐廳并沒有什么生意，他們進去之后陳生早就在等著他們了，見到他倆，陳生連忙小幅度朝路彌揮了揮手，見沈談朝自己看過來他又立馬把手背到自己身后，斂起臉上跟見了小孩兒一樣笑: “今天加了幾個新菜，本來想送去你家的，你說要來店里吃我就等著，店里味道也好些，都是外地名菜加本邦菜的結合，我自己研究了幾天，認為味道不錯。”
“你這么正經我不習慣。”沈談淡淡瞥了他一眼。
陳生: “……”陳生清了清嗓子， “這不是路彌在嘛……你衣服怎么了?”陳生看著沈談昂貴的西裝上皺巴巴的一團下意識問。
聽見這話的路彌立馬低下了頭，跟在沈談身邊一聲不吭。
沈談挑了挑眉: “被貓玩了。”
路彌頭低得更低，沈談卻反過來抓住他手， “不信你問路彌。”
陳生雖然平時吊兒郎當，但上學時候一門心思搞歪門邪道，后來一門心思搞極限刺激，再后來一門心思當廚子，沒正兒八經搞過男女男男之情，也沒聽出沈談的弦外之音， “周風不是說你見不得帶毛的東西嗎?”
他說著視線突然落到沈談手臂上。
那上面掛著一條毛茸茸白色圍巾，一看就不是沈談的風格。
陳生突然明白了什么。
路彌支支吾吾嗯了聲，沒敢抬頭看陳生。
陳生: “……”
他就說沈談是個變態。
陳生新研究菜味道很好，因為沈談那些話，一直到吃完飯路彌都沒敢說話，生怕沈談又要問自己那些令人羞恥的話。
等他們吃完，陳生才拿了本本子過來放到路彌面前， “味道怎么樣?給個感想。”
路彌愣了下，接過陳生遞過來的筆。
沈談目光在路彌身上停了片刻，轉頭看向靠在路彌椅子邊上的陳生: “我不用寫嗎?”
陳生正咧著大牙看路彌認認真真寫下味道建議，聽見沈談這話，咳了聲， “馬上去給你拿。”
沈談多半是不樂意讓他靠路彌這么近，故意找個借口讓他離開。
平時沈談哪里會搭理他寫吃后感這種東西。
等他再找了本沒用的本子出來，沈談已經又接起電話。
沈談并沒有離席，路彌能聽見他跟對面人交談的聲音，沈談說: “我馬上過來。”
他大概又要離開了。
路彌垂著眼寫字動作慢了下來，等寫完他把本子交給又返回陳生，陳生翻了翻本子看了眼掛掉電話沈談聳了聳肩: “要去忙了是吧?我一會兒沒事我可以送路彌回家。”
沈談嗯了聲轉頭看向路彌。
本來他想今天下午帶路彌去領證，但臨時有個項目出了問題必須要他過去。
“把你車給我開，有司機送他。”沈談沒什么表情地看向陳生。
陳生: “……”
狠毒!
路彌抓著筆，沈談經過自己身邊的時候他手指動了動。
不知道沈談今晚會不會回來。
等沈談一走，陳生就立馬換了副嘴臉，笑嘻嘻地坐到路彌對面， “下午有什么安排嗎?要不要在我這兒呆會，我下午研究一下店里新甜點，你們這個年紀應該都喜歡吃甜的吧?”
路彌眨了眨眼， “還好。”
他低頭看了眼手機，前兩天管理員小葵加了他微信，剛剛小葵給他發了消息，告訴他明晚補償他平臺推流就會開始了，讓他盡早做好準備。
小葵又問他: [今天下午直播嘛貓貓探頭。jpg]
路彌直播間穩定的只有晚上，小葵并不知道他下午會不會突然直播，導致通常路彌開始直播幾分鐘了她才會發現，偶爾會來不及處理堪比真愛粉黑子。
雖然那是極少數，路彌粉絲體量并不大。
但小葵認為那是對自己近六位數月薪的大不敬。
猶豫片刻，路彌問陳生: “我可以學嗎?”
“可以，我廚房隨便你用。”陳生突然想起什么，嘿嘿一笑: “你有沒有覺得沈談明明才三十來歲，人跟老年人一樣，一吃口味重的甜的就犯毛病。”
路彌愣了下，平時沈談吃東西確實比較清淡，但上次他吃了高游送來的燒烤和蛋糕，并沒有表現出什么異樣。
見他一臉茫然，陳生然，沈談多半沒把這種事告訴給路彌聽，當然也沒告訴他，不過他天性八卦，自然能從周風那兒打聽出來點什么，秉持著好人做好事原則，陳生偷偷摸摸道: “沈談從小到大不怎么好好吃飯，胃不好，早些年他需要在各個酒局輾轉，喝得整晚都在吐，還為此進過醫院。”
“他沒跟我說過這些。”也許是認為沒必要。
路彌握緊了手機。
陳生搖頭， “他也沒跟我說過，這種事也就周風最清楚，你知道周風是誰吧，他身邊那個總助，就那個整天板著張臉裝逼……不是，裝模作樣的。”陳生打開了話匣子，見路彌安安靜靜聽著，不像他姐跟沈談他們，陳生忍不住又多說點， “我們幾個還有我姐從小一起長大，雖然我比他們小點，不過沈談是我們之中最成熟的那個，他長這么大第一次談……”
戀愛兩個字還沒說出口，突然有個穿西裝的人過來找陳生，打斷了陳生的話。
對方看起來像個保鏢， “老板，目前找到了兩個合適的人選，要帶過來面試嗎?”
從陳生給路彌送飯那天開始沈談就讓他幫忙找家中照顧路彌一日三餐阿姨，沈談家原本王姨在沈談家里待了十來年，值得信任，如今要另外找人，自然很困難，陳生只能從自己認識的人里下手，到現在也才找到兩個符合要求的人選。
陳生扭頭看向路彌，正好當事人在，他也不知道路彌還不知道這事兒，直接問: “小路彌，你想要什么樣阿姨?”
沈談不在，他連稱呼都換了。
路彌沒懂他話里的意思， “什么阿姨?”
“負責你一日三餐，你有沒有什么額外要求?沈談條件太啰嗦，再這么找下去我要變成你家的住家阿姨，雖然也不是不行，但沈談那狗東西不給我住你們家。”
反應了一會兒路彌才終于明白陳生在說什么。
為什么要找新的阿姨?
那王姨呢?
他低頭瞥了眼手機，發給王姨消息始終沒有得到任何回應，明明以前王姨都會很快回復。
但自從他生病那天開始，王姨就像憑空消失一樣，再也沒出現過。
王姨明明身體很健康，至少在他見她最后一次的時候，她沒有表現出任何不適。
路彌盡量控制住自己表情，搖搖頭，語氣如常: “我沒有什么要求。”
陳生跟他相處時間并不算很久，自然沒看出來他有什么異常，跟保鏢商量了一下，還是決定等有時間了自己去親自面試。
沈談把事情交給他辦，他總得親自辦妥了。
“我下午有事要先回去了。”見陳生和保鏢討論完，路彌一邊回復小葵下午不直播，一邊對陳生道。
陳生也沒多做挽留， “我送你吧?我新買了輛跑車，帶你兜一圈?”
路彌搖頭說了聲謝謝。
轉身離開的時候一直強撐著表情才松懈下來。
他并沒有立馬回家，而是去了學校的圖書館。
很久沒有來，圖書館里人并不多。
路彌選了靠窗的位置坐下，面前的書卻沒動幾頁。
他在來的路上又給王姨發了幾條消息，依然沒有得到任何回復。
他想起之前王姨說過她照顧了沈談十幾年，幾乎看著沈談長大。
但就算如此，也會被沈談悄無聲息地辭退。
路彌唯一能猜到理由是因為他生病了，但那并不是王姨的錯，跟王姨并沒有任何關系。
王姨明明那么好。
就算是照顧了沈談十幾年人，他也可以用任何不合理的理由遷怒她，不要她。
更何況是自己。
[29] 【VIP】~
【VIP】~
晚上路彌和水木依然一起直播，不過今天雙排結果并不滿意，連跪兩把，雖然高段位局輸輸贏贏是常有的事情，但這放在他倆雙排局上并不正常。
尤其是這兩把路彌發揮失常，出現一些不該出現失誤。
[寶寶是身體不舒服嗎?]
“……沒有。”自從路彌打游戲的時候不關彈幕之后，以前喊他迷路人都開始喊他寶寶，他們覺得那是個很適合他的稱呼，不知道是不是他說話比以前多的原因。
以前沒覺得有什么，現在有些不太適應，一開始還會有些不好意思，但看多了也不會耳紅了。
不只是彈幕發現路彌狀態不對，水木也發現了，但現在在直播，路彌沒說什么，水木也不好直接問。
猶豫好久，水木問: “要不要試試三排?”
“三排?”路彌本來想狀態不好就不打了，他自己也不是不知道自己今晚沒辦法好好集中注意力。
但水木一提三排，他注意力回來點。
他跟水木一直在找隊友，水木既然說是三排，應該就是有隊友人選。
水木有些興奮: “對!我前段時間不是一直跟只玩邊路玩嗎，順口跟她提一嘴，她說我們要是不嫌棄她她也可以的。”
只玩邊路好像是女生。
但是內部賽并沒有限制男女。
路彌看過只玩邊路跟水木打游戲，只玩邊路游戲操作和意識確實都很厲害。
路彌愣了一會兒， “但是必須得是主播。”
“她在申請了!說是今天通過了，今晚應該就能直播，我剛看她游戲上線。”水木說著嘗試著拉了一下只玩邊路，沒幾秒只玩邊路就進了隊。
剛剛說話還十分豪邁的水木瞬間語氣變得溫柔， “你要跟我們三排嗎?這是我好朋友迷路，我上次跟你說過。”
路彌自覺閉麥，在那看彈幕調侃水木，心情放松了很多。
只玩邊路打字回復: [可以，我先開直播]
水木瞬間緊張得不行， “開直播要開麥。”
很少有像路彌這樣不愛說話純技術主播，也只有路彌受得了直播這么久還沒什么人氣。
只玩邊路: [我知道]
水木連忙問: “你會調試麥克風嗎?你直播間多少，我去給你撐場子。”
路彌眨眨眼，忍不住想笑，在只玩邊路把房間號發出來之后，他也去了只玩邊路直播間。
只玩邊路沒開攝像頭，游戲界面倒是很清晰，看起來設備應該價格不菲。
她還沒說話，水木就給她刷了好幾束玫瑰花。
為了和水木區分，路彌給她刷了幾個熱氣球。
“謝謝迷路禮物。”路彌禮物剛刷出去，只玩邊路冰冷的聲音從耳麥里傳出來。
是個男的。
路彌愣了好一會兒，游戲里水木也一直沒說話，許久，一直到只玩邊路開麥問: “什么時候開?”，寂靜氛圍才被打破。
路彌不知道只玩邊路知不知道水木把他當成了女生，但也不好讓只玩邊路尷尬，想了想說: “水木去上廁所了。”
“他沒有，他在給我發私信問我為什么騙他。”只玩邊路看起來是個非常耿直人，聽聲音年紀應該也不大。
路彌難得替人撒謊還被戳穿了，有些不太好意思，只玩邊路就問: “他不想玩我們可以雙排。”
話音落下水木就立馬開麥: “不行!你先給我解釋清楚你為什么騙我!你看到私信為什么不回我!”
路彌又一次默默閉麥。
“沒有騙你。”只玩邊路言簡意賅。
“你頭像是女生!”水木聽起來好像要崩潰了，路彌默默去他直播間刷了幾個熱氣球，除此以外他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么。
早知道應該提醒水木網戀并不可靠。
他甚至都還沒來得及問水木喜歡一個人是什么感覺。
只玩邊路: “那是我妹妹，你覬覦我妹妹?”
只玩邊路語氣突然變得很兇。
水木估計被嚇了一跳，氣勢弱下來了: “……沒有。”
仔細一想只玩邊路確實沒有說過他是女生。
“沒有最好。”只玩邊路又問: “開嗎?”
路彌: “……水木你上完廁所嗎?”
[我們寶寶已經在很努力地活躍氣氛]
[好慘水木，還是回到我們的水路大軍里來吧]
[所以不能網戀，寶寶你網戀嗎?]
瞥見彈幕路彌頓了一會兒， “沒有。”
[突然想起來寶寶好久沒有提起已婚的事情了]
[+1這事兒到底真的假的，如果是假的，是不是說明我還有機會和寶寶結婚]
[所以寶寶戀愛了嗎?]
路彌抿著唇沒有回復這些話。
他沒辦法回復。
他根本沒有談戀愛。
他只是沈談花錢買來的而已，就跟王姨一樣。
總有一天會被拋棄。
他已經沒辦法那么心安理得地用這個理由。
他其實一點都不擅長說謊。
只是他習慣性讓自己冷靜地面對這一切，冷靜地接受現實，所以他一開始就算內心抵觸就算害怕，也依然能用已婚的理由去拒絕阿墨捆綁的要求。
但現在好難冷靜。
明明之前不管發生什么事情都不會影響他游戲發揮。
路彌隱隱覺得自己變了，他變得太容易被沈談影響了。
但他還是得逼著自己冷靜下來。
至少現在他擁有這一切已經很好了。
“上完了。”水木聲音有氣無力地傳過來，聽起來還真的很像剛從廁所里爬出來， “……開始吧。”
水木也不想讓路彌好不容易想要打比賽念頭斷在自己這里，跟只玩邊路賬可以日后慢慢算。
‘
路彌回過神來， “好。”
“資料會在十分鐘之后全部傳過來。”周風低頭看著正拿著手機神色不明的老板，不用猜他都知道老板在看路彌直播。
沈談放下手機沒有說話。
一旁的項目負責人把頭低得更多。
工地出現安全事故是那群釘子戶問題，但鬧到需要老板親自前來就是他的問題。
他不敢對那群釘子戶下手，明明老板給出的錢已經足夠多，一開始簽約的時候他們也接受得十分爽快，但這群人不知道為什么又突然獅子大開口，跑到工地上來鬧，他不同意他們想要加錢加房子的要求，他們就借故和工人起沖突打傷了工人，還要鬧到新聞上說無良開發商拖欠補償款。
負責人根本不管還手，但工人受傷的事情得解決，工地也不能就這么停工，不知道是誰把事情鬧到了老板那里去，害得老板趕過來處理。
現在天色已經完全黑了，老板卻坐在工地上等著那群釘子戶過來。
本來他建議老板可以明天再處理，但老板似乎有自己的想法，負責人想起公司內部那些關于老板把自己親戚關進監獄傳聞，據說那天老板的親戚被人從辦公室拖著出來的時候還斷了一只手，負責人突然就松了口氣。
沒過多久那群人就罵罵咧咧過來了，好幾個身形壯碩的中年男人，手里還拿著鐵鍬鐮刀之類的東西。
他們跟平時一樣粗暴蠻橫，指著負責人腦袋: “不是說找我們談條件嗎?”
負責人剛挺直胸脯還沒來得及說什么，沈談突然開了口: “別急，是跟我談，但在這之前，我先幫你們找了媒體，給你們一個保障。”
天色太黑工地又沒開燈，沈談坐的位置又恰好是他們的手電筒光的死角，這會兒他們才發現那里還有個人。
領頭的人不屑地笑了聲， “你比這人說話更有用是吧?那就信你一回。”
他手電筒打過去的時候沈談溫和地笑著，一身氣勢被他斂得很干凈。
沒等幾分鐘媒體就扛著攝像和話筒過來，還給現場打上了光，光線太強烈沈談瞇了瞇眼低頭看著手機上傳來資料，看向剛才和自己說話那個中年男人，他微微一笑: “現在可以開始了。”
那個男人很明顯是這群人領頭羊， “我們要求不高，一戶多加十萬加一套房。”
沈談微笑著點頭，起身走到男人面前彎下腰湊在他耳邊用只有他倆能聽見聲音說話， “你在外面的兒子很需要這套房吧。”
男人在明面上只有一個老婆和女兒，很快明白了沈談的意思，表情立馬變得憤怒， “你想威脅我嗎?”
沈談微微搖頭， “我只是詢問你的訴求，我會盡量滿足你的要求，當然如果房子到你兒子名下，我也會如實告知你的妻女。”
沈談沒再放低聲音，原本在等著他們溝通其他人瞬間議論起來。
男人回頭看了看對著自己指點的另外幾個人，實在不知道面前的人是怎么查到這些，他把私生子藏得很好。
他胸口劇烈起伏幾下，他是入贅，在妻子家里一直抬不起頭來，一想到這事傳回家會有什么后果，他就沒忍住朝著沈談揮起鐮刀。
沈談躲閃并不及時，似乎沒注意他這個舉動，鐮刀砍破衣服，血跡很快滲了出來。
負責人嚇得半死，連忙撲了上去，媒體也急著拍近景，只有周風很沉默地站在一旁聯系醫生，他知道沈談是故意這么做的。
這群人不怕暴力，那就用別的方式制約他們，這也是最快速的方式。
如果不是因為有工人受傷，沈談不會親自來解決這種事。
聯系完醫生，周風才一邊打報警電話一邊上前， “我們會以故意傷人罪起訴你，包括傷害工人的事情，我們會讓警方徹查，但如果有人是被煽動，我們也不會追究你們的責任，補償款依然會按照之前合同上履行，如果有人認為不合理，我們也會以違約為由起訴。”
這事總需要一個替罪羊，尤其是傷害工人的事情。
現在這個領頭羊加替罪羊都冒出來了，其他人自然就都你推我我推你地不打算再繼續參與了，他們本來就是被男人慫恿，原本給的補償款就足夠他們一家人花一輩子，偏偏男人非說太少。
更何況他們誰都有自己的秘密，誰也不想被當眾揭穿秘密。
走之前他們看向手臂受傷沈談，原本笑容溫和人面色冷淡，月色下看起來令人心生畏懼。
能以身設局人比那些看起來嚇人的人更為可怖。
沈談的傷并不深，他躲得十分及時，只傷到一點皮肉。
車上，周風從后視鏡里看向神色依然嚴肅的沈談， “是不是需要換個新負責人?”
這種碰上釘子戶事情并不少，但鬧到老板這里的還是第一次。
許久沈談都沒有說話。
周風內心有些可惜，那個負責人雖然辦事并不夠狠心，但能力還是不錯的，不然也不會坐到現在的位置。
周風正準備回去之后去人事部，沈談又突然說: “明天上午的會全部推遲。”
“明天上午有個股東大會。”周風記憶里沈談一直沒為了什么事情推掉工作，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大概和路彌有關，他看了眼沈談已經換好衣服完全遮住的受傷的手臂。
沈談嗯了聲， “推遲。”
沈談落地只看了一會兒路彌直播，路彌始終避開關于結婚的話題，似乎不愿再提起。
周風沒有再多說什么，只是猶豫了一會兒: “您今晚要回家嗎?您手臂上的傷……”
沈談并不是第一次干這種事，他是個對自己都能狠心人。
“不回。”沈談低頭看了眼路彌并沒發來任何一句消息的聊天框，似乎知道周風想說什么，沈談又補充: “他不需要擔心這些。”
路彌不需要看見這些，也不需要擔心這些。
他希望路彌一直是高高興興干干凈凈無憂無慮。
休息一晚上會讓他對傷口忍痛力提升，不在路彌面前表現出任何端倪。
許久，他還是給路彌發了一條消息: [今晚趕不回來]
好一會兒，路彌才回復: [好]
路彌已經下播很久了，他抓著手機好久都沒給沈談發消息，雖然他還記得沈談說過每天主動說十句話會給獎勵這件事。
但他想自己不能太貪心，不然以后離開沈談如果沒有這些他會不習慣。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只是他躺在床上許久依然沒能入睡，沈談的枕頭似乎起不了任何作用。
一直到沈談的消息發過來。
沈談今晚不會再回來。
路彌回完消息翻過身把自己埋進被子里，松了口氣。
這樣很好。
他還怕自己會在沈談面前泄露出什么不該在沈談面前展露的情緒。
這個晚上路彌睡得并不好，太久沒有一個人睡，哪怕之前一個人睡也會跟沈談開著視頻睡覺，但昨晚完完全全是他自己一個人。
但他努力習慣。
他看了眼手機消息，滿屏幕都是水木怒吼。
昨天和只玩邊路三排打得十分順利，只玩邊路雖然第一次和他打游戲，但配合卻很默契，也許是因為只玩邊路跟水木雙排久，但路彌依然隱隱有種和甜甜圈一起打游戲感覺。
找一個很合適隊友很難。
但是怕會影響水木，也怕水木會因此放棄這次的內部賽，下播后路彌并沒有提及只玩邊路任何事情，水木也并沒有提。
沒想到大半夜水木發了一堆。
水木: [他說他從來沒說過自己男的，但我喊他妹妹的時候他也沒否認啊!]
水木: [他還說我覬覦他妹妹，我服了我以為那是他，還夸了好久他長得可愛，他還說謝謝，他也沒說不是他本人!!]
水木: [你睡了嗎?我睡不著，我現在一想到我天天對著個摳腳大漢那么溫柔我就心梗]
路彌猶豫了一會兒，安慰他: [他不是年紀比你小嗎?應該不算摳腳大漢]
水木秒回: [……]
水木: [你一定是在安慰我吧]
路彌: [你睡醒了嗎?]
水木: [我根本就沒睡]
水木輾轉反側了一整個晚上終于接受了只玩邊路是個男人事實，也怪他自己一直一廂情愿認為只玩邊路不開麥是因為害羞。
他確實喜歡只玩邊路頭像那種類型，但他現在也不敢向只玩邊路承認，他發現只要提起妹妹，只玩邊路就會變得更好說話，也會變得更難說話，這人多半是個妹控。
路彌想了想: [你今天要上早八]
水木更心梗了，本來他想翹課補覺，被路彌這么一提醒，總覺得像被家長監視了，立馬從床上爬起來一邊去洗漱一邊惡狠狠打字: [你覺得他怎么樣?如果沒什么問題我們就得多磨合磨合了]
路彌: [你覺得沒問題嗎?]
雖然找隊友很重要，但他更尊重水木選擇。
水木回得很輕松: [是男的就更方便我罵他]
路彌: [我去上課了，不要在我直播間罵人，會被封，今晚就要推流了]
看水木的樣子其實并沒有特別討厭只玩邊路性別，只不過一時受到了沖擊。
猶豫一會兒，路彌特意找了一張表情包安慰水木: [拍拍豬腦袋。jpg]
水木: [……?謝謝]
路彌認為水木得到了安慰，把手機放進了包里。
路彌今天上午只有兩節專業課，下了課高游拿著老師布置的作業跟路彌邊走邊討論，快到校門口的時候高游還是忍不住問: “昨天那個人是你哥嗎?”
高游想起那個眼神還是有些心悸。
反應了一會兒路彌才反應過來高游說是的沈談，他停下腳步，搖頭，但也沒多說什么，但想起沈談那么在意高游的樣子，他猶豫了一會兒: “你先回宿舍吧，我回去后把我能找到的資料整理發給你。”
就算沈談沒有限制他交友意思，他也確實該注意自己交友分寸。
今天司機車依然停在原來的地方，上車之前路彌看了眼手機，一整晚加一上午沈談都沒有再聯系過他。
上了車路彌發現今天的座位又跟之前不一樣了，前排的座位被收了起來，他愣了下只能坐到后排，坐下去之后才發覺有什么不對勁，他抱著書包轉過腦袋。
沈談坐在座位里面，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怎么這個表情?”
路彌不可避免地想起王姨，直到現在王姨也沒有回復他任何消息，他連忙調整好表情， “我以為你還在忙。”
“事情已經處理完了，周風難得給我放了半天假。”沈談看起來一晚上沒休息好，神色比之前疲憊許多。
路彌抿了抿唇，一點點挪過去挪到沈談身邊，小聲詢問: “你吃過早飯了嗎?”
沈談看上去像是剛從公司趕過來，路彌注意到他穿的還是昨天離開時候那身西裝，連大衣都沒有穿。
不知道為什么，原本那些情緒突然就淡去不少。
人好像很難做到完全冷靜面對所有事情。
“沒有。”沈談抬起眉眼， “周風沒給我時間吃東西，你要陪我去吃點嗎?不過我一會兒還有事，再繞路去餐廳可能會來不及。”
路彌沒注意到他說有事跟放假半天有沖突，猶豫了一會兒翻了翻包里，翻出來一袋面包，是之前沈談說陳生餐廳給的零食里面，他一直隨身帶著以防肚子餓，雖然現在他根本用不上。
“你要是不介意的話，可以吃點墊墊肚子。”
路彌說著把面包遞給沈談，沈談卻沒有接，垂著眉眼看著他并不熟練的模樣， “我的手不太方便。”
路彌下意識看向沈談的右手，看起來和平時并無差異。
倒是平時如果是現在這個情況，沈談大概率會把他抱到腿上，后座范圍比前面廣多了，但今天沈談并沒有這么做，甚至沒有用手碰他一下。
路彌看向沈談一直放在里側左手，沈談的西裝并不寬大，比較貼身，但左手臂似乎有一片地方是鼓起來的，還沒看清楚什么，沈談動了動手指， “簽了一晚上文件，手有點抽筋。”
路彌連忙收回視線，低低哦了聲，不知道該怎么辦的時候，沈談又問: “還有個辦法，你的手可以借我一用，你覺得怎么樣?”
路彌很快反應過來沈談的意思，是要讓自己喂給他吃。
但是那樣未免也太親密了。
雖然他們連更親密事情都做過。
路彌忍不住垂下眼，但想起沈談疲憊的模樣還是小幅度點點頭，拆開面包包裝，把面包遞到沈談嘴邊的時候他都沒敢抬頭。
沈談倒是笑了聲， “離得有點遠。”
路彌連忙抬起頭看了一眼，在他抬頭的瞬間沈談右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就著這個姿勢一點一點吃掉他手里面包。
只是吃的時候一直看著他。
被看了幾眼路彌就有些受不了地低下頭去，沈談那眼神跟親吻他的時候沒什么差別。
讓他有種沈談吃不是面包的錯覺。
他忍不住轉過臉去，看見窗外陌生的風景的時候愣了一會兒，下意識問: “我們要去哪兒?”
“之前說過要結婚，好不容易放了半天假，總得把拖著事情辦完，不然總是不夠安心。”沈談抓著路彌手腕的手逐漸收緊，他看著路彌的眼睛說: “希望你不會拒絕。”
[30] 領證
領證
車停在民政局外面的時候路彌都沒反應過來。
他還以為沈談并不會再和他談結婚的事情，畢竟結婚這種事對于他們關系來說可有可無，更別說聯姻了。
反正到最后沈談都會不要他。
但被沈談牽著手走進大廳的時候路彌還是沒把拒絕說出口。
就算拒絕了也并不能改變什么。
也許是因為工作日，登記處并沒有什么人。
領證程序并不繁瑣，工作人員也只問了幾個簡單的問題，在看見兩人年齡的時候工作人員有些詫異地看向路彌，沒忍住問， “路彌先生，請問您是自愿的嗎?”
面前的兩人年齡差距太大，但從外表上看起來倒還是相配。
兩人從進入大廳開始就牽著手，年齡小的那位不自覺地在往另一人身邊靠，看得出來還是很信任對方。
但還是得問一句。
路彌下意識看向沈談，沈談并沒有說話，只安靜地看著他，路彌緊張地抿了抿唇，搖頭: “是自愿的。”
即使冷靜在教他要拒絕，但不冷靜情緒依然在不斷告訴他，他并沒有那么想拒絕，甚至連說出自愿這句話，都是發自內心的。
他說完聽見沈談笑聲，他低下頭不敢看沈談現在是什么表情，下一秒聽見沈談沉聲: “我也是自愿的。”
聽起來像是婚禮誓言。
路彌微微抬頭，沈談正面色嚴肅地接過工作人員遞來的號碼牌，讓他倆去后面房間拍照。
不知道為什么，路彌突然覺得沈談這模樣像在談幾個億大生意，雖然他沒見過沈談談大生意的樣子，但沈談現在這樣比平時嚴肅許多。
路彌有些走神，沈談已經重新牢牢牽住他的手往拍照房間過去，路彌的心跳也在此刻開始變得越來越快。
拍下照片以后他就真的和沈談結婚了。
婚姻并不能代表什么，路南德在和他母親結婚的時候可以在外面和別人生孩子。
但此刻路彌還是忍不住想，領了證結了婚是不是意味著他擁有了自己的家?
“在想什么?”沈談突然湊到他耳邊低聲詢問。
回過神來，路彌輕輕搖頭，沈談額頭抵在他太陽穴上， “你看起來很緊張，如果你不想拍我們也可以不拍。”
路彌手還被沈談牽在手中，他感覺到沈談在用大拇指摩挲他的手背，這是沈談安撫他一種方式。
“你要是沒做好準備，可以隨時喊停，我們可以以后再來。”沈談目光沉沉落在路彌身上。
他確實很想綁著路彌領證，但看見路彌心不在焉的模樣，還是臨時改變了想法。
他有很多方式讓路彌留在自己身邊。
沈談說著松開路彌手，朝攝影師做了個稍微等一下手勢。
看起來確實是在給他選擇的機會。
以后再來會是什么時候?
也許不會再有機會了。
路彌忍不住看向沈談側臉，手上失去了溫度后讓路彌覺得有些冷，好一會兒他慢慢舉起手抓住沈談衣擺一角， “我只是有些緊張，沒有不想拍。”
“我也很緊張，畢竟一輩子就結一次婚。”沈談語氣淡淡的，垂眸看了眼路彌動作，他學著路彌，也抓住了路彌衣擺。
見到他倆這親密又與眾不同動作，攝影師立馬道: “好!看鏡頭!現在這樣很好!”
路彌下意識看向鏡頭。
畫面被定格下來。
路彌沒辦法判斷沈談是不是真的緊張，還有一輩子就結一次婚這種話是不是真實。
只是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他還是下意識恍惚了一下。
紅色本子到手里的時候路彌感覺自己走路都有些像踩在云端上，并不真實。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這輩子會和什么樣的人結婚，他一直知道自己會變成路南德工具，不能自己安排自己的人生。
但現在他想，跟沈談結婚已經很足夠。
哪怕不知道能維持多久。
從大廳出去的時候外面進來一對急匆匆的情侶，跑得太快男生不小心撞到了沈談的左手臂，沈談的神色瞬間變了許多。
只是在路彌抬頭看向他的時候他已經調整好表情， “結婚證藏好。”
兩本結婚證都在路彌手中，路彌愣了下哦了聲，還是有些懷疑地看向沈談的左手臂。
他剛剛瞥見沈談被撞到時候的神色，那不像是單單被撞到，反而像是手臂上本身就有什么傷，沈談的表情似乎是在忍痛。
“你……”路彌還沒來得及說什么，沈談突然拉著他加快了腳步。
路彌不得不跟上沈談的步伐，也來不及問沈談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一直回到車上沈談也一言未發，車門被關上，擋板也升了起來，路彌后背貼到后窗玻璃上，他甚至還能聽見窗外有人走過的聲音，但是窗內，沈談細細碎碎親吻著他。
有些迫切親吻堵住了他想要說的話，路彌只能被迫接受，又怕被司機聽見什么動靜，緊張得抓住沈談衣服，不停地吞咽著口水。
親吻結束的時候路彌面色通紅地被沈談抱在懷里，腦袋抵在沈談胸口。
沈談右手有一下沒一下順著路彌后背，沒有動過的左手勉強維持住沒有再發抖。
差點在路彌面前暴露出什么，剛剛被撞的那一下結結實實撞到了傷口，大概傷口又裂開了，沈談能感受到血液在流動。
但不能讓路彌發現。
“現在應該合法。”許久，等路彌胸口起伏平復下來，沈談才淡淡開口。
路彌有些沒反應過來他在說什么，愣了一下: “什么?”
沈談語氣里含著淡淡的笑意， “不論是親吻還是別的什么，不過車上并不是個好地方。”
他說話的時候不停地摩挲著路彌后頸，力度并不大，他知道路彌會被什么事情轉移注意力。
果然路彌把腦袋在他胸口垂得更低了，耳根也一片紅，許久都沒敢吭聲，也確實忘記了剛剛一直在糾結沈談是不是受傷了問題。
下午沈談又回公司，路彌在別墅區圖書館待了一下午，找老師要的作業資料，不過效率并不高。
他把找到的資料發給了高游，這次作業是小組作業，他跟高游是一個小組，因為他這邊圖書館資料齊全，兩個人分工很明確，他負責收集資料高游負責完成作業。
高游很快回復個收到的表情包，沒一會兒又問: [你吃晚飯了嗎?]
路彌還沒從圖書館回去，看了眼時間: [沒有，一會兒回家吃]
高游: [我在你家附近，要不要出來吃飯?]
這回路彌沒怎么猶豫: [我跟我家里人約好了]
雖然沈談并沒有說今晚一定會回來，也并沒有真的約好了。
高游: [是那天來接你的人嗎?]
路彌思考了一會兒: [他不是我哥，我們已經結婚了]
這回高游許久沒有回復，只是聊天框一直顯示他正在輸入中。
路彌并沒有多想，他摸了摸放在口袋里結婚證，他不知道該把證放在哪里，只能隨身帶著。
回到家沈談也確實還沒有回來，不過陳生已經把晚飯送了過來，路彌不可避免地想起了王姨，隨便吃了點就上了樓進了電競房。
他回來得有些晚了，快到和水木約定好直播時間。
但在開播之前，路彌還是猶豫著，把結婚證放在了桌墊下面。
電競房是他最重要的地方。
剛要打開直播，高游消息發了過來: [我會盡快把作業趕出來的!]
高游沒敢問路彌結婚的事情。
他抱著手機看了許久都沒反應過來，想起那天男人牽著路彌手上車的樣子，高游并沒有懷疑路彌話里的真實性。
只是這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了。
他還是第一次喜歡一個人，都沒來得及告白，對方就已經結婚了，路彌明明跟他差不多年紀。
看見路彌回復過來的謝謝，高游痛苦地把頭低了下去，許久還是沒忍住給他哥打了個電話訴苦。
高墨最近情緒穩定多了，家里也拿出了錢讓他還公司的違約金，他暫時不需要賣房子。
聽到高游說自己喜歡男生已經結婚了，高墨立馬想起了路彌之前說自己已婚的事情，他之前并沒有把自己那些事情被爆出來和路彌聯系到一起，但是被弟弟這么一提，他突然把兩件事聯系到了一起，他聽說平臺逼著淺茶向路彌道歉，平臺還給路彌給了相應的補償，還把路彌之前的公會管理辭退，一切都跟路彌有關。
高墨冷靜下來， “你同學很有錢嗎?你上次跟我說他進了本市最貴的別墅區。”
當時高墨并沒有想太多，他對路彌解并不深，但最近閑下來閑得沒事才發現路彌之前一直表現得很窮，雖然是技術主播但設備根本算不上很好，對技術主播來說好的設備能夠讓他們發揮更加穩定。
高游也并沒有想太多，他朋友多，但只有他哥不會跑去學校亂說，影響到路彌，他也就只能跟他哥傾訴。
高墨在其他方面不行，但對他卻一直很好。
聽高游說完，高墨說: “你可以多留意下你同學，他可能是被包養。”
“哥你在亂說什么?他不是那種人!”高游語氣陡然拔高， “我不會再跟你討論任何關于他的事情了，你別亂污蔑人!”
沒等高墨說什么，高游果斷掛掉了電話。
這還是他第一次因為這種事和高墨吵架，但短時間內他肯定不會再搭理高墨。
他不允許任何人這樣揣測路彌-
路彌開直播的時候水木跟只玩邊路已經在隊伍里等著他。
[寶寶你終于來了，他倆已經整整沉默了五分鐘。]
路彌沒來之前，水木跟只玩邊路雖然進了隊，但是一句話都沒說過。
路彌也跟著沉默了一會兒，還沒來得及開口，水木就立馬開了麥: “迷路弟弟你終于來了，今天出新皮膚了你知道吧?你快看郵箱，我給你送了個。”
本來一直沉默的只玩邊路: “我也送了。”
水木: “誰允許你送的?”
只玩邊路沒搭理他，只跟路彌說: “迷路，你看郵箱。”
路彌沒敢說話，默默打開郵箱，果然看見兩個一模一樣的皮膚。
他很少買皮膚，就算是很喜歡的他也不會買，皮膚并不能給英雄加成。
“誰讓你送的?”水木聽起來很不服氣。
只玩邊路完全沒搭理他意思，直播間氛圍瞬間氣拔弩張，路彌猶豫了一會兒， “能賣錢嗎?這款皮膚一個要188。”
水木立馬沉默下來， “不能。”
路彌哦了聲， “你們還吵嗎?不吵的話就謝謝你們，我會輪著穿的。”
雖然皮膚只能有一個，但路彌還是全部點收下。
這是他第一次收到朋友禮物，非常珍貴。
[有效的勸架方式]
[有種寶寶會是隊伍里最成熟的那個念頭]
得到路彌非常公平的謝謝之后，水木跟只玩邊路果然安靜了下來，但一進游戲，兩人就因為玩什么英雄開始明嘲暗諷。
路彌鼠標挪在關閉聽筒上許久。
水木不知道是不是在窺屏，在他即將dj關閉的時候，水木突然把矛頭轉向了他， “不準閉麥!你來評評理，是不是我選的英雄跟你打野更配?”
路彌只能放棄閉麥，冷靜地開麥: “不是，只玩邊路建議更好。”
水木: “……你向著外人，哇哇哇!”
只玩邊路呵呵一笑， “你菜。”
水木: “你再說一遍!你個男裝女的人妖!”
路彌默默關掉了聽筒，終于覺得世界安靜多了。
[我已經替迷路感到痛苦了，迷路以前打游戲多喜歡安靜啊，連彈幕都不看，現在居然要聽小學生吵架]
沒幾秒，路彌又默默地打開了聽筒。
不知道為什么，聽不見他倆吵架，反而還有些不習慣。
磨合并不算順利，尤其是三個人段位高排到對手段位也高，這種排位局比榮譽排名的局更容易遇到職業選手，職業選手更喜歡組排建立默契，更何況他們還有段位要求。
水木原本還一直在和只玩邊路拌嘴，但打到后面兩人都默契地沒再用這種方式活躍氣氛，將說話權交給了一直很冷靜的路彌。
他們這把是劣勢局，下路隊友開局就崩，對面很明顯是職業選手，射野輔配合非常默契。
就算是路彌和水木只玩邊路認真起來，也很難翻盤。
[對面三人是ROR，他們去年拿了春季賽冠軍]
瞥見彈幕，路彌也并沒有慌神，只是有些亢奮，和越厲害對手打只會讓他越興奮。
他冷靜地讓只玩邊路掩護自己。
但不知道是不是對面已經猜出他的意圖，還沒能成功摸進對面野區，一直在試圖當誘餌水木直接被抓死，射輔也連體雙死。
這是最后一波機會。
只玩邊路雖然看起來冷靜，但平時也只是隨便打打游戲，不小心暴露了自己視野，同樣也暴露了路彌。
游戲結束之后，只玩邊路沒有吭聲，水木嘆了會兒氣， “我就說我當初應該去青訓營，不訓練就是會退化。”
只玩邊路嗯了聲， “我的錯，我緊張了。”
路彌是最冷靜， “我一直相信你們，所以別在意，這只是普通的排位。”
[誰還記得寶寶之前死活不愿意組排]
[誰還記得寶寶之前說過分數是最重要的]
[我真的覺得迷路寶寶變了]
瞥了眼彈幕，路彌低低哦了聲，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就看見一些不太和諧彈幕。
[你是怎么上推薦位?那不是給上期活動前十獎勵嗎?你不是沒參加活動嗎?]
路彌直播間今晚就上了推薦位，直播間新來了許多新人，有一些不和諧的聲音也很正常，管理員小葵比平時封人封得更勤快。
只是這條彈幕一出，底下就跟約定好一樣，許多差不多意思彈幕直接刷屏了。
看起來像是進了什么水軍。
[不會是走后門吧?你給平臺塞了多少錢?]
[不是說新老板整治平臺風氣嗎?怎么還有這種走后門事情發生?平臺不給個解釋嗎?]
[你們在亂說什么??這是平臺給迷路補償!!]
[管理員小葵:有什么疑問請去看推薦位公告，迷路所在首頁推送和主播活動給予推送獎勵并不是一個位置，并且公告欄也給出相應的解釋]
數量太多，小葵根本封不過來，只能直接向大家解釋，順便向周風打報告申請外援。
混在水軍中間愚人看見管理員小葵彈幕連忙去翻了翻公告欄，果然看見了那條關于從今天開始為期一周給主播迷路補償，但在這之前這個公告欄只用來通告過全平臺砸錢老板，給足老板們排名。
他根本沒注意過居然還會給一個小主播公告位。
他越發覺得不滿，自從那天熊貓輸給迷路之后熊貓就和他斷絕了聯系，他技術不算好，平時全靠著跟熊貓組排吸引熱度，現在除了幾個死忠粉，很少有人愿意看他直播。
而現在這個迷路人氣卻越來越好，尤其那天迷路還吸了一波熊貓粉絲。
他買了一些水軍專門等著迷路直播間人氣最高的時候，準備讓大家看看迷路的真面目。
沒想到事情變成了這樣。
但他還是嘴硬。
[平臺從來沒有這種先例，給補償給一周推薦位，當我們傻嗎，這么好騙嗎?]
路彌沉默了幾秒，對水木和只玩邊路說了句等我一會兒，關掉了游戲麥， “新出規定，平臺已經換老板，有新規定很正常，你沒有收到新的主播合約嗎?”
愚人愣了下，沒料到迷路居然認出了自己。
[你什么意思，我又不是主播]
小葵本來想封禁對方，見迷路想和他說話，還是沒把他禁言。
“但是你的主頁掛著主播標，平臺今天剛更新，只要是關聯簽約身份證號都會在主頁顯示主播標志。”路彌語氣聽起來沒有一點威懾力，軟綿綿的， “看起來你真的沒有收到新的主播合約。”
聽起來很像在嘲諷。
[寶寶你也會陰陽怪氣罵人了……]
[我看主播似乎都收到了新的合約，沒收到只能證明……]
[管理員小葵:平臺會扶持有前途所有主播哦不會虧待每一位樂觀積極可愛善良明媚的主播噠]
言外之意，不扶持愚人這種陰暗丑陋且沒前途人。
愚人快氣瘋了，他確實沒收到。
[你怎么知道我沒收到?我收到了!]
“公告欄里有所有新合約主播名單，但是沒有你。”路彌緊張得手心在出汗。
他第一次這樣懟人。
其實他也根本不知道對面是誰，但他心里有個人選，之前水木跟他說過讓他小心對方。
他只是在詐對方。
只不過愚人還沒來得及打字，直播間里突然飄起漫天的花雨，原本被水軍占領彈幕也被送禮物提醒刷屏。
【用戶97654398送給主播一片花瓣雨】X999
花瓣雨是平臺更新新增禮物，一片花瓣雨價格是5000，是目前平臺最貴的禮物。
路彌直播間粉絲都被這禮物刷屏刷得好久才回過神來，有些不敢計算這是多少rmb。
[用戶大哥回來!]
最快反應過來的人終于讓沉寂下去彈幕活了過來。
[用戶97654398:夠了嗎，上個月的平臺活動第十名活動值是200w]
他這話是在問愚人。
言外之意這些禮物已經足夠買一個推薦位。
也確實足夠了，這么多禮物哪怕沒有活動，路彌直播間也會被推送上首頁。
[管理員小葵:夠啦]
愚人瞬間銷聲匿跡，在絕對的金錢力量面前他根本不敢與之對抗，連雇來的水軍他都讓撤得一干二凈，生怕被查出來自己到底是誰。
被彈幕提醒出事剛剛竄屏過來的水木結結巴巴開麥: “我這輩子沒見過這么大的雨。”
只玩邊路沉默了一會兒: “有機會可以看看我們這的臺風天雨。”
“比這個雨大嗎?”水木下意識問。
只玩邊路冷漠地回答: “比這個小。”
兩人雙雙沉默下來，路彌看著還沒停下的花瓣雨輕聲道: “謝謝用戶9765439。”
[用戶9765439:不用謝，本來就是你的]
[一定要搞這么浪漫嗎?我一直不嗑老板和主播，這不是逼我嗎?]
在看見沈談彈幕那一刻，路彌一直緊繃的情緒終于松懈下來，也并沒有用任何理由來反駁彈幕嗑cp言論。
從一開始他就隱隱覺得沈談肯定會來。
哪怕他知道這樣并不好，他并不能依賴任何人替自己解決任何事情。
但沈談確實出現了。
路彌珍惜地摸了摸放在桌墊下結婚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