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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1章 刻意

    話才問出口, 嬴政撇開了他的手,摟過他就吻了上來。

    紅果被他咬進了嘴里,酸甜在嘴中綻開, 他想將這個味道同樣傳遞給秦政。

    可秦政卻偏了頭,故意躲開他的吻,問他:“既然想將我推開, 又為何要對我起這種心思?”

    嬴政被他問得疑惑,咽下嘴中果子,否認道:“哪里是要將你推開?”

    秦政也不多說, 答道:“既然你希望如此,我現在就召伯公過來,答應他一直在提的婚事。”

    嬴政摟在他腰上的手驟然緊了:“為何這樣快?”

    “什么叫快,”秦政故意惹他心急:“我本就為了你拖延了許久。”

    否則本該在及冠的年歲或是更早就有了王妻的人選。

    接著道:“何況, 既然你決意遲早要放棄,也就無所謂是當下還是以后。”

    這次嬴政更是沉默, 將他摟進懷里不吭聲。

    秦政又問他:“你當真希望如此?”

    他并沒有得到回答, 嬴政反問他:“小/秦王希望如此嗎?”

    秦政偏不告訴他所想。

    但他能猜到嬴政在想什么。

    以他的心性,定然不會愿意與他人共享一人。

    那么就這樣去放棄嗎?

    怎么可能。

    秦政知道他們不是會將得到手的人拱手相讓的好性格。

    他想要的人, 那就只能自己占有。

    擁有他, 獨占他,這才是嬴政真心所想。

    但他又一直在壓抑著這想法,而是選擇去優先考慮他的后來。

    不過這份壓抑終究會失控。

    就如雍城那個雨夜后他之所想徹底改變, 嬴政定然也會如此,這點秦政再清楚不過。

    他從未有過這種感情,自然意識不到這點, 而秦政正誘導他踏出這一步,引導他不顧一切地去索取。

    想著, 他嘆氣道:“我已然無數次堅定選擇你,你卻還是選擇忽視。既然這樣,也就不必再多說。”

    他的語氣聽起來失望至極,自顧自將嬴政推開:“我許諾的一切,都會照樣給你。”

    話說完,他還特地看嬴政一眼,遺憾道:“而我會如你所想去成婚。”

    嬴政抱人抱了個空,聽他這話道:“我…… ”

    他下意識想反駁,可確實是他先開口將秦政推開,一時卻也不知該去反駁什么。

    秦政神色懨懨,也不理他了,蒙頭睡去了另側,只留他一人獨自坐在塌邊,不可避免地陷入了百般糾結之中。

    午憩這點時間誰也未有睡著,午后時光也盡然淹沒在政務中。

    直至日落黃昏,除去交換政事所說的話,秦政絕不主動與他開口,也不言笑了,始終對他神色淡淡。

    夜晚,他更是堅決不與嬴政一同睡。

    這幅處處躲開他的態勢讓嬴政頗為心堵,只是第二日,他就受不住秦政再對他一副愛搭不理的模樣,轉而想去與秦政說個清楚。

    可也就是在去他殿上的時候,嬴政迎面便撞上了宗族來人。

    看到他們的一刻,嬴政神色頓時冷了下來。

    他本以為秦政是在裝作與他生氣,可此時召宗族之人過來,這架勢,他似乎又是當了真。

    這一眾人的領者,是久未會面的嬴珞。

    一年間,他早已被秦政調回身邊,之后又從秦政身邊的親信轉走,繼而在宗室中站住了腳。

    看到他過來,嬴珞規規矩矩朝他行禮。

    不知為何,嬴珞對他的態度比之從前要柔和許多,對他并不敵視,反而還懷上了敬意。

    嬴政掃他一眼,并未回禮。

    他當下并未有心思去在意此人如何,他只在意這行人過來到底是為了什么。

    此處就離秦政殿上不遠,兩撥人同時進了殿上,秦政誰也沒趕,讓嬴珞一眾分立其下,又照常讓嬴政坐來他身邊。

    承諾他的秦政照常履行,可也未有分給他一點多余的神色,而是直接問嬴珞道:“伯公為何不來?”

    嬴珞答他的話,說是嬴勖讓他先行決斷,之后再由他正式著手下聘事宜。

    聽他這話,嬴政轉瞬明白了秦政到底想做什么。

    他居然當真這樣快就將此事提上了日程。

    一時心驚間,他去抓了秦政的手,秦政卻不看他,在桌案下將他的手別開,之后與嬴珞道:“按他先前所說就好。”

    他這樣隨便,嬴珞都透出些困惑,看他一眼,又看嬴政一眼,最終也未多說什么,只是應下道:“是。”

    場上忽而沉默下去,詭異的氛圍之中,嬴珞再次觀望了兩人神態,隨后道:“臣先告退。”

    秦政卻沒有準許,嬴珞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站在場上進退不得。

    也未有沉默多久,秦政再度道:“寡人給你的玉佩呢?”

    他忽而問及這個,嬴珞一時愣住。

    因他之前許下的話,這玉佩嬴珞一直未有離身,驚訝過后,嬴珞在身上翻出了自己的玉佩,與他道:“回大王,玉佩一直伴臣身側。”

    “很好。”秦政答他,之后示意他遞呈上來。

    嬴政默然看著這一切,也不知道秦政為何忽而要提此事。

    嬴珞聽令遞呈上去,之后在秦政的示意下又在他面前站定。

    “玉佩收回,”秦政看著他:“可知何意?”

    嬴珞當然知曉。

    自從回到都城,這三年間,他一刻都未有忘過。

    只消讓大王認為應當早些將他接回,而不是放任他在外受苦良多,就能還回這塊玉佩。

    而現在他確實要回去了。

    其間意思兩人都明白,秦政也不多說,只道:“寡人承諾過會給你好處,官職另算,還想要什么?”

    嬴珞幾乎是眼睛一亮,話間并沒有任何猶豫:“大王可還記得幼時臣之請求?”

    稍有些久遠的記憶拉回,秦政問他:“朋友?”

    當年之事他竟然還記得,嬴珞帶著幾分雀躍連忙應聲,與他道:“幼時未能如愿,如今臣唯有此愿。除去君臣,還請大王能將臣當作同宗的友人。”

    秦政輕挑了眉,倒是未想到這么多年,他還對于此事耿耿于懷。

    而嬴珞沒有躲避他的視線。

    他并不是存其他心思,而是對于此事,他一直都含著一口氣在,既然他當時拒絕,那么總有一日,他會讓他答應。

    在外時,他日思夜想都是咸陽,自然也就會有這個結識未有多久的小太子。

    太子后來成為秦王,時過境遷,無論是在意還是怨恨,輾轉到最后,都化作了一份執念。

    他并不能討回諸多本該擁有的東西,但至少這個,他想要得到。

    也算是他對自己少時諸多遺憾的償還。

    秦政一時未有答應,只是看向一旁的嬴政。

    嬴政早已聽不下去這些,掩在衣袍下的手緊捏了袖,

    他很是不情愿去聽他人對秦政的示好。

    秦政只看了他一眼,隨后收回視線,與嬴珞道:“好。”

    隨即又拿起那塊玉佩,問道:“想要嗎?”

    這玉佩本是秦政的東西,但好歹在身邊留了許久,嬴珞自然想要。

    見他答是,秦政拿了玉佩,第三次遞予他:“收下吧。”

    他少有地朝嬴珞露笑:“這次以同宗之友的身份贈你。”

    嬴珞眼睛更亮,長大后的陰沉氣勢幾乎都要一掃而空,驚喜之余,他彎下身去,雙手高舉,從秦政的手中接來玉佩。

    而玉佩接下,秦政的手卻未有收回,而是微微側了,繼續朝他伸出。

    嬴珞一瞬就看懂了他的意思,可他實在未有想到有一天會受到如此殊榮。

    無措間,他趕忙將玉佩收進腰間,小心翼翼地,就想去握他的手。

    可才觸了指尖,秦政伸出的手卻被人半道攔了下去。

    秦政幾乎被強硬地按下了手,卻是暗暗挑了嘴角,轉首去看,就見嬴政壓了眉頭,周身氣壓極低地盯著他看。

    看了這樣久,聽了這樣久,嬴政的耐心早已被磨去,而看到秦政居然主動要與他握手,嬴政再也忍不下去。

    即使只是簡單的觸碰而已,嬴政卻絲毫忍不下去。

    無論是娶妻還是在他面前與嬴珞這樣說話,這樣接觸。

    嬴政敢肯定他就是故意的。

    追求了這樣久,他怎么可能就這樣輕易放下他當真去成婚。

    可就是刻意,嬴政也無法再去忽視。

    “做什么?”秦政想掙開他的手。

    嬴政朝他搖頭,示意他不要去觸碰嬴珞。

    可秦政又問:“為何?”

    嬴政捏緊他的手,道:“你就是在故意氣我。”

    秦政承認道:“那又怎樣。”

    秦政與他頂嘴:“這是你自己選的。”

    “我……”

    嬴政頓了一下,也不說什么了,斜了嬴珞一眼,其后捏了秦政的下巴,就想湊過去吻他。

    而秦政抬手就擋去了他的吻,緊接著從桌案旁起身,又問:“做什么?”

    嬴政跟隨他起身,步步緊逼過來:“不做什么,讓外人看清我二人的關系罷了。”

    嬴珞在對面目瞪口呆,他二人接連起身,嬴珞自覺往后退了幾步。

    秦政簡直就是故意激他:“我們沒什么關系。”

    他在嬴政面前站定,道:“你根本不想與我繼續走下去,那就……”

    秦政抬手就戳了他,一字一句,將逼近的他戳得直后退:“別、來、招、惹、我。”

    第142章 前奏

    嬴政被他的這句話徹底點燃, 他一把捏住秦政推人的手,就將他拽了過來。

    但秦政拿他從前的話來還,他卻明顯是對秦政說不出什么重話, 卡殼一陣,還是秦政先道:“放開。”

    他的語氣添了些生硬,刺得嬴政難受至極, 他問:“非要與我這樣鬧?”

    秦政仍舊去頂他的話:“就是這樣又如何?”

    嬴政抓的他的手更緊了。

    可場上人看著,理智和沖動糾葛間,他最終沒有做什么。

    心中堵得厲害, 嬴政的唇緊抿著,半晌,他道:“好。”

    他的神色隨即暗沉下來,就這樣緊盯著秦政:“好啊。”

    秦政同樣與他對視, 絲毫都不被他的氣場所壓。

    兩人對峙到最后,嬴政才松了控住他的手。

    轉而看向場下紛紛低頭的一眾人, 視線落去嬴珞身上:“你出去。”

    其他人可以留下, 但嬴政并不想讓秦政再利用嬴珞來刺激他。

    莫名被針對的嬴珞:“?”

    但看出他是當真生氣,嬴珞也并未有多少異議, 只是最后對秦政道:“謝過大王。”

    隨即也不過多停留, 其先就退走了出去。

    秦政倒也沒有攔,看他出去,又戲問嬴政:“就這樣在意他?”

    嬴政不說話, 兀自在一旁坐下,在之后秦政與宗室之人協商之際,再未有出聲。

    秦政只商談好三日后再與嬴勖具體協商, 那之后,此事也就可以定下。

    嬴政靜聽著他的話, 表面上并沒了太大反應。

    只是在眾人看不見的地方,指節被他緊捏著,泛白的指骨透著紛亂的內心,瘋狂與陰暗瘋長,嬴政這才察覺,自己對他的占有原是到了這樣的程度。

    而一經意識到,嬴政不可避免地生出了一個極有可能觸到秦政底線的想法。

    但那又如何。

    他只是想留住他。

    之后兩日,嬴政照舊跟在他身旁為他處理政務,可也不去試著吻他抱他,也不試著去更改他的想法。

    秦政并不擔心他會一直不理人,畢竟嬴政不可能當真看著他去定下婚約。

    若是要定,定的就是他的正妻,也就是嬴政都未有冊立過的王后。

    嬴政怎么會準許他當真這樣做。

    與他較勁的這兩日,關于他歸秦一事,秦政也未有做過多的隱瞞。

    自那日會見嬴珞始,此事就借著一眾見過他的宗室之人的口宣揚了出去。

    一直藏著的真相揭開,秦政著重宣揚了他此次前往臥底的諸多功勞。

    即使有些是為長遠之計,現在并未體現出來,但大多數人也能從其間悟出深意。

    此去之功加之秦政對他的重視,先前對于“崇蘇”的唾棄頓時轉了向。

    嬴政不日便可重返朝堂,但他一時未有這樣做,而是選擇暫且待在宮內。

    秦政知道他是在意自己成婚一事,此事不解決,他絕不會罷休。

    可他要如何解決?

    兩日間,秦政特意不去關注嬴政的行蹤,只是靜待著,看他到底會做出什么來。

    也是這日下午,嬴政照常來他殿上,批閱著秦政分給他的那半數上書。

    批閱到一半,正巧蒙毅請見上殿,與秦政商議事宜。

    談話的這片刻,嬴政的視線一直不時會放去秦政身上。

    秦政這兩日已然習慣被這樣盯著,一直也未有看他。

    倒是蒙毅注意到他的神色,在嬴政批閱完政務,暫且出門去時,與秦政道:“大王當心。”

    秦政不明所以:“當心什么?”

    蒙毅只道:“客卿。”

    秦政更是不解:“為何?”

    蒙毅也不知為何,只是客卿看他的眼神實在算是陰鷙。

    無論是哪方面,他都提醒了這一句。

    哪想秦政卻毫不在意:“無妨,他不會將我如何。”

    他并沒有什么可當心的,就算是全天下的人都害他,嬴政都不會害他。

    他都這樣說,蒙毅自然也沒什么再強調的必要,該說的已然說完,蒙毅順勢起身告辭。

    秦政對他的這一句提醒只覺出些趣味來,想借此去調侃嬴政。

    可嬴政在幫他理完政務后,卻不見了蹤影。

    關乎方才理過的政務,重要之事都被他記在了新的竹簡上。

    都不留下與他協商了,秦政不明白他這樣到底是急著去做何事。

    也不去過問,秦政先行處理完了今日事宜。

    可今日直至入夜,他也未見嬴政身影。

    回寢居的路上,秦政終于是忍不住,去問了他的行蹤。

    這才得知他原是去了那處帶著小池的居所。

    又問及他在干什么,親衛只說在飲酒。

    這時候待去那邊,又只是飲酒,這是為何?

    秦政悟出了些借酒消愁的意味,隨即立馬又生出些許心疼來。

    冷落兩日,其實不止他受不住。

    秦政回寢居的轎忽而就拐了彎,朝著那處居所去。

    進去那居所,秦政就見了本在屋前的侍衛盡然站在了宮門處,一問,才知道嬴政不許人去靠近。

    這下秦政更是好奇他到底在做什么,既然他不準許人進去,秦政將自己的親衛也留在此處,獨自進去殿門。

    一進去,他就見屋中人趴伏在桌案上,面前當真擺著酒壺。

    一旁的酒盞中酒剩了半盞,而他好似是飲醉睡去了。

    酒香彌漫在屋里,秦政輕嘆了氣,去撫了他的臉側。

    或許是當真做得太過,竟惹得他這樣傷心。

    秦政一時心生不舍,決定等他明日醒酒,先聽他之所想,再去行后事。

    不過……

    什么酒居然要他都醉了。

    秦政視線落去了剩下的半盞酒,平日與他飲同一酒盞飲了習慣,秦政十分自然地喝下了這酒。

    是他平日愛喝的杏花酒。

    秦政更是對他生出些愧疚心思,將酒盞放了,就想將他抱去塌上。

    也就是他杯盞落下的一刻,桌上的人卻動了。

    似乎是被聲響驚到,嬴政從桌案上抬頭,神色帶著些飲酒醉去的恍惚,看到他,先是過來勾了他的手指,啞聲問:“什么時辰了?”

    秦政由著他被勾到近前:“已然落日。”

    嬴政接著又看向四周,問他:“我們為何在此處?”

    他喝醉酒的模樣有些乖。

    “醉糊涂了?”秦政稍稍湊近,輕吻他如盛了清澈月光的眸。

    他曾經好奇過他酒醉的模樣,而嬴政與他說,他喝醉時除去思維舉動不同尋常,單看面上,會像沒醉一般。

    秦政一直好奇是什么模樣,今日算是得見。

    和他稍許不同,嬴政臉上并沒有飛起紅來,只是這樣直勾勾望著他。

    秦政被看得一陣心癢,低頭便吻住他,從他唇齒間嘗得些凌冽酒香。

    他并不容易醉,今夜也不知喝了到底多少,秦政吻完人,難免憂心,暫起了身問他:“要喚人為你熬些醒酒湯嗎?”

    嬴政還是沒有回話,盯著他的眼沒有移開的意思。

    看來是真醉傻了。

    見他連話都不會說,秦政嘆氣,親衛都被他留在了宮門處,要喚人還得出門去。

    正想扒開他的手往外去,一直安分坐著的嬴政卻起了身。

    下一刻,秦政往前的步子猛然后撤,踉蹌間,秦政的手帶落了桌上酒盞。

    酒盞跌落在屋中鋪著的毛毯上,酒水傾灑而出,隨即一聲悶響,玄色衣袍散開鋪了滿床,秦政全然沒有反應過來,就被嬴政拉著摔去屋中寬大床鋪。

    也不知是否是摔得太過分,秦政頓時覺得頭腦昏沉起來。

    想起身卻又頓失了力氣,也只這片刻,嬴政傾身覆上來,壓著他便吻了下來。

    吻得又兇又急,秦政被他圈在底下緊壓著,腰身都難發力,更別說去推開他。

    衣冠被他扯了個松,秦政越是想反抗,越是沒有力氣。

    他被抵得靠去了床頭,一陣清脆的叮當聲中,秦政只覺得開始發熱的手腕一冰。

    都不用特意去看,秦政都知道是那鎖鏈。

    放在這屋子里,他一直未有特意去收起,此時被調試到了合適的長度,不至于傷到手,也不至于太長,方好夠他淺淺掙扎。

    吻愈來愈深,秦政忽覺身體升上來一股異樣,顴骨平添了紅,呼吸都緊促起來。

    直到此刻,他才意識到了身體的不對勁到底是為何,可被嬴政堵著嘴,他一時也說不出話來。

    嬴政從他的掙扎中意會到他想說話,淺笑間,他草草結束了這個粗暴的吻。

    他一松開,秦政立刻就帶著些氣急質問:“你在酒里放了什么?”

    他的氣息已然不穩,嬴政扯開了他的外衣,靠在他耳邊道:“小.秦王覺得呢?”

    這再正常不過的語氣,又哪里是飲醉了酒。

    他清醒得很。

    只不過憑借對自己的了解,裝醉引誘他自行喝下那半盞酒而已。

    不止如此,嬴政還故意將侍衛都放在宮門處,在諸多暗示間讓他也將親衛留下。

    他自從踏入這宮中,就是落入了他精心準備的圈套。

    秦政咬牙看他,異樣的感覺讓他難受至極。

    饒是他不答,秦政也猜到了他到底放了什么。

    嬴政再度湊了過來,知道再去吻他定然會被咬,只湊去了他的耳邊,去叼他發燙的耳垂。

    他呼出的氣流比平日都更燙人,那股酥勁順著耳廓往里鉆,像是一條蠱蟲,藏去秦政的骨血,在其間游走,四處點火。

    “你……”秦政想去推開他。

    藥效正是發作時,他手上沒什么力氣,推他都拖泥帶水,嬴政一把捉了他的手,吻住他的手心,問他:“我們沒有什么關系?”

    他說完,又輕輕在他手心舔。

    極輕的力道,那濕熱的觸感卻帶得秦政渾身震了一下,燒起的欲望直往下鉆,一時他渾身都冒了薄汗。

    掙扎都沒了力氣,他只能聽嬴政繼續道:“我不喜歡這話。”

    第143章 交響

    他不承認, 那么他就讓兩人真正意義上有關系。

    話說完,他將秦政的里衣也扯開來。

    秦政一手被鎖著,另手被他壓著, 一點反抗的余地都沒有,腰上搭上了他的手,秦政只能嘴上反抗:“放開。”

    嬴政又怎么可能放。

    鎖鏈聲動得厲害, 見他即使失了氣力,仍舊掙扎得愈發厲害,嬴政問:“為何?”

    他靠近了些許, 問:“不是希望我這樣嗎?”

    他一邊說著話,動作卻也一直未停,嬴政將秦政的頭冠也解開來,丟去了床下。

    接著, 他把秦政抱來了懷里:“你說我不明白我心,我現在明白了。”

    “我根本放不下。”

    秦政反抗的動作一時停了。

    身體燒得難受, 他倒也不是當真拒絕他, 而是不想被他就這樣不明不白地強迫。

    既然他這樣承認,秦政看他一眼, 忍著他惹起的諸多異樣, 隨后道:“說服我。”

    嬴政也就與他說:“我想擁有你的一切。”

    他終于是和秦政說了真心話:“就算有許多阻礙,但我不懼怕,一直以來我擔憂的只是你會逃避。”

    他語間當真帶著說不出的憂心:“畢竟你這樣年輕。”

    “你擁有太多, 甚至我沒有的你同樣擁有。”

    鎖鏈在一片寂靜中作響,嬴政挑了那鎖鏈,道:“我不喜歡桎梏, 你同樣也不會喜歡,我擔憂你會覺得我將你鎖在身邊, 而不讓你去接觸他人。”

    可這些都不重要了,沒什么可擔憂的,如若他不愿意,那就強迫他愿意。

    反正他懂怎樣去控住他。

    他對秦政的感情極其復雜,可有一點一直未變。

    他對他奇怪的占有欲從一開始就有。

    秦政是另一個他,所以他做的事不應該出格,他也不該對除去國事以外的其他投注太多感情與熱情。

    這一點,甚至于秦政對沒有揭開身份的他百般示好時,他都生出過陣陣不滿。

    連他去接觸披著身份的自己,嬴政都不怎么能接受,又何況看他去接觸別人。

    可這一點他從來沒有意識到。

    他從前覺得了去這番執念,陪秦政幾年后看著他成婚或許他能接受。

    可昨天看到他那樣去對別人,僅僅是牽手而已,他就受不了。

    他根本做不到。

    關乎秦政去與他人親密,去將這些本該屬于他的賦予別人,當自己不再是特例,嬴政發現自己生出的根本不會是釋然,而是更加扭曲的執念。

    他養育出的一個近乎完美的自己,他根本放不了手。

    當初秦政對他偏執,對他有的是極其偏執的掌控。

    作為更為年長的他,他生出的感情只會比秦政更為強烈。

    何況是歷經這樣多年難得生出的感情。

    他怎么可能放手。

    瘋狂,偏執,固執,這些詞不單單是形容秦政。

    “此生此世,又哪怕是來生,千世萬世,”嬴政緩緩從他身上起來,去看他的眼睛,像是在宣誓,又似在詛咒。

    “屬于我。”

    “歸屬我。”

    他去吻秦政的眼睛,單方面地為他認下誓言,隨即道:“來到此世后,我從未像現在這般想要擁有過什么。”

    “小/秦王,”放在床榻上的盒子被嬴政用手指挑開,極輕的一聲響,他問:“你要拒絕我嗎?”

    秦政身上燃燒得厲害,泛著欲望的模糊意識容不得他去想太多。

    聽完他的話,他掙扎的動作終于是停下,神色間頗是添了些視死如歸:“你來吧。”

    冰涼的觸感瞬間貼了上來,秦政驚于這陣涼意,抑不住的悶哼間雜著熱氣呼在嬴政臉側。

    唇又被吻住了。

    他吞咽著嬴政遞來的欲望,挑撥愈來愈過分,吻到一半秦政催他:“你快些。”

    嬴政卻沒有理會,只與他道:“會疼。”

    那秦政也不管,愈漸灼熱的氣息讓他不想再等。

    他再度道:“快些。”

    說著,為了讓他不再拒絕,他主動去將人攬了下來。

    嬴政本就忍得難受,他一經主動,干脆也不想再忍,又看秦政同樣難受得臉上飛紅,他最后只與他說了一句:“不許咬人。”

    吻再度落下,滾燙與生澀交融,汗珠滴滴下落,奇異的觸感順著脊骨攀爬,鎖鏈的聲音再度響起,秦政在一瞬間萌生了退意,想往后去,肩膀卻被他牢牢摁住。

    是他先開的口,這時候他欲是想逃,嬴政就按他越緊。

    卻也不忘去哄他:“乖一點。”

    可聽他這句話,連帶著羞恥與痛感,秦政的反應更大了。

    尚且帶著濕意的手指扣住了他的手,嬴政并沒有給他張嘴咬人的機會,而是將他幾盡強硬地抵去了床頭。

    秦政的意識都空白了一瞬。

    藥物灼燒的感覺淡去,可隨之而來的卻是更加磨人的細密觸感。

    嬴政被他咬得難受極了,揉著他的腦袋調侃他:“說好的不咬人。”

    秦政緊咬著唇,恍惚間自己都緩不過來,哪里有功夫去咬他。

    意識到他到底在說什么,秦政瞪了他一眼。

    想開口說他,嬴政卻不讓他說話,吻著他讓他緩過勁來,之后再慢慢引著他去從中覺出些舒緩來。

    他的動作輕柔得過分,嬴政一邊吻他,問:“還疼嗎?”

    秦政沒有開口。

    但嬴政在一瞬間聽到了他的想法。

    不疼。

    共感在這一瞬間達到頂峰,交融連帶著神識都交匯,他一時聽到了不屬于他本身的聲音。

    秦政明顯也意識到了這個聲音的存在。

    驚異間他試著去觸摸嬴政所想,試探到的卻全然是讓人面紅耳赤的想法。

    秦政從鼻腔中哼出了熱氣,故意問道:“陛下在想什么?”

    他既然都聽到了,嬴政也不瞞他,動作間道:“想怎么玩才好。”

    秦政言語都零碎,抓著他的肩膀的手緊得厲害,想說話,越來越多的想法卻涌了進來。

    傳遞過來的同樣摻雜著記憶。

    神識上的交匯,年紀輕的他終歸是處于劣勢,厚重的記憶涌過來,里外都被填了個滿。

    他的記憶霸占了神識,他的動作侵占著感官,秦政從里到外都被他占有著,每一絲意識和感覺都是他的存在,哪怕絲毫分心都不能有。

    當然,此刻在他腦中炸開的一陣陣海浪讓他做不到分心。

    他的體溫更燙人了。

    嬴政將他的心看了通透,無論是當下還是從前,許多所思所想在眼前鋪開,他們親密無間,他們毫無隱瞞。

    有些記憶秦政想掩飾,可越是掩飾,嬴政就越想看,他破開了秦政的每分每寸,就連記憶都要盡數打開。

    汗濕了被褥,原是平整的褥子被兩人推得擰皺在一起,嬴政看到了深藏在他心底的那顆杏樹。

    多年前那日暖陽下,他攪亂的不僅僅是杏花。

    難怪秦政喜愛杏花,就連愛喝的酒都是杏花酒。

    一切的源頭竟還是他。

    深吻間分開,嬴政將他抱起抵到床頭一側的內墻上,吻去他順著臉頰滴落的汗珠:“小/秦王為何不與我說這些?”

    他弄得太狠,秦政氣喘得急,話都答不上來,抱著他靠在他肩側緩著神。

    嬴政使壞似地慢了節奏,問:“怕我覺得你太過深情?”

    “還是怕告訴我,以后就騙不到我了?”

    畢竟執念這樣深重,嬴政一經知道,就知曉他定然此生都難放手。

    秦政被他惹得極其難受:“你閉嘴。”

    嬴政偏要繼續:“那時是為真情?”

    秦政吻不到他,轉而主動去蹭他:“絲毫不假。”

    話說完,秦政在他身上微微撐起了身,問:“不是看到了嗎?何必又問。”

    他看人的眼神都朦朧,時至今日,嬴政看著自己這副模樣倒是覺出了另番滋味。

    “想聽你親口說,”嬴政只答了這一句,隨后又問:“何時有的喜歡?”

    秦政不想說。

    嬴政喚他:“小/秦王,說話。”

    他一邊吻人,一邊哄他:“乖,說話。”

    也不只是光哄人。

    木制床榻的吱呀聲響得愈發頻繁了。

    秦政被他逼得開了口:“自小便喜歡。”

    他的聲音都發著抖,說完這個還不算,在雍城意識到對他的心意,以及那時如何逃避的想法,許多許多與他相關的心思,都在搖晃和迷亂中被他哄騙得說了完全。

    就連這些日子想要引導他的想法都交待了明明白白,聽完這些,嬴政才慢慢放過他。

    而一經緩神下來,秦政就問:“你呢?”

    說完,意識到問題有些不明不白,混沌間他又重復道:“我不可能放下你,你呢?”

    嬴政回他:“我亦是。”

    秦政與他笑:“你從前可不是這樣說。”

    嬴政也笑,將他放下來,道:“都是騙你的。”

    他不知第幾次去吻他的眼角:“若是不信,你可以看。”

    被木架硌得難受的脊背重新觸到柔軟的被褥,秦政頓失了方才支撐自己的力氣,癱倒在床榻上。

    他的記憶太多了。

    秦政紛亂的思緒不時被他沖散,又堪堪找回,胡亂觸碰間他看到了大火中的咸陽宮。

    在他腦海中游離的意識轉瞬被吸引,秦政想順著那處枝丫往下,嬴政察覺到他的意圖,頓了頓,暫時停下來,想攔他,可回應他的是秦政的拒絕。

    以及秦政為了不讓他阻攔,而稍顯了笨拙的主動回應。

    理智一時斷了線,嬴政吻著他,十指相扣,嬴政將他抵得好緊。

    華麗的帷幔泛起了波紋,底端掛著的珠飾相撞,發出陣陣聲響。

    秦政身上的汗如雨滴一般下落,他用著僅存的神識去觸及他的記憶。

    就算這些他并不愿意去被人觸碰,可當下此刻,他也自愿去被秦政探尋。

    他心甘情愿。

    秦政繞開他們共度的這些時光,去觸碰嬴政的從前,那些埋藏在心底的,從未告知過他的過往,此刻毫無保留地被他觸碰。

    他回去前世時,在看到烈火中的咸陽宮看到他。

    在趙國時大雪天為他捏著小雪人,在寒雪天親吻著他贈的百花。

    身陷囹圄時最后想到的也是他。

    無數他的影子占據著他的記憶,此時在秦政神識里復現。

    以及當下此刻瘋狂生出的。

    他好愛他。

    情感的傳遞比自己生出的情感要強烈的多,潮水般將他攏住,秦政越是看,對他的心疼和愛意越是瘋長。

    記憶被探尋的不安化作了嬴政不斷靠近的理由,連同著感受到的情緒一同回饋去了秦政身上。

    附加上神識的兩重交疊,兩人都分不清乍起的情緒到底歸屬于誰,交融間不斷重合,似乎要復歸一體。

    被刺激到海浪在腦海中一遍遍炸開,灼熱的氣流竄走全身,交雜著感受到的傷悲,秦政被攪得神識都要模糊不清。

    他眼角的淚不自覺地掉了下來。

    方才強烈的情緒空白下去,嬴政在一瞬間感受不到秦政在想什么。

    他似乎要昏過去了。

    嬴政瞬間就放緩了洶涌的情緒,緩和間他吻去了秦政的淚,輕聲道:“別哭。”

    第144章 余韻

    感受不到秦政所想讓嬴政少有地有些慌亂。

    他不知道秦政是因為他太過分抑不住淚水, 還是因為共感到他的從前而落淚。

    他不希望是后者,不希望他在這種時候還要去為他傷心。

    緩了一會,秦政才慢慢在他懷里動彈, 但他似乎什么都沒想,嬴政還是覺察不出他的想法。

    秦政被汗潤濕的發貼了過來,輕聲道:“你繼續。”

    嬴政卻不答應, 畢竟是頭一遭,再繼續下去是為不妥,他道:“再待片刻, 我帶你去洗沐。”

    秦政還是蹭他:“難受。”

    嬴政于是抵著他輕輕動作:“這樣還難受嗎?”

    秦政被他弄得有些癢,也不吭聲,只是問他:“怎么這樣愛瞞人?”

    諸多因他而生出的強烈情緒,嬴政從來都不與他言道。

    就比如那次他回去從前, 明明在那樣的絕境中看到他,當初卻只短短一句因他而回來便就這樣草草蓋過。

    直到此刻瞞不下去了, 才在他面前徹底揭開。

    秦政與他道:“以后都要與我說。”

    嬴政卻道:“不說。”

    秦政倒沒想過他拒絕得這樣干脆, 想抬腿踹他,雙腿又根本沒有這個力氣, 就聽嬴政道:“這樣去看, 也未免不好。”

    他語氣中帶著些說不出的壞,秦政自然聽出他的壞心思:“那要聽你之所想,還得每次都被你……”

    話被他撞了破碎, 嬴政問他:“不愿意嗎?”

    秦政深吸了氣,不穩的氣息間,他嘴上仍舊不服軟:“不, 我在想,反過來是不是也一樣。”

    大話才說完, 秦政就在一陣刺激中抑不住出聲。

    鎖住他的鏈子晃蕩著響,嬴政一邊吻他一邊回:“不一樣。”

    “為何?”秦政掙著想撐起身來,卻又被摁了下去,這一動他沒得更深,秦政頓時咬緊了唇。

    嬴政在這一瞬感受到他頓起的歡愉,就著這一點去激他,還不忘一邊道:“你來可不會這樣舒服。”

    秦政漸漸習慣了他的存在,聞言倔道:“根本不如何。”

    這種謊話在此種時刻哪里又管用,嬴政輕易就揭出了他之所想:“你心中可不是這樣想。”

    明明方才險些神識都渙散。

    秦政于是不說話了,輕輕咬了他一下以示報復,繼而察覺到他要解開鎖鏈,似乎是要帶他去洗沐,又道:“不必這樣快。”

    嬴政沒聽他的,將他抱起就要去解開鎖鏈,秦政還是攔道:“你繼續。”

    又見嬴政對他的提議視若無睹,秦政又激他道:“才這么一會,就不行了?”

    嬴政卻不上他的當,吻著他輕聲道:“你不過是想看我從前的記憶。”

    在他流淚的前一刻,他清楚地感覺到秦政在觸碰他前世的記憶。

    特別是他暮年的記憶。

    秦政意識空白下去的前一刻,他感受到的傷心估計也是因為此事。

    “沒什么好看的。”嬴政還是解開了他腕上的鎖。

    秦政不應他。

    他就是想看。

    許多事他不會經歷,壓根就體會不到他那時所想,借此去看又未有什么不好。

    秦政與他犯倔:“可我想看。”

    這可是他一再要求,嬴政也不拒絕了,問:“受得住嗎?”

    秦政聞言,笑著去吻他:“我受不受得了,你不是最清楚嗎?”

    嬴政同樣笑回:“不許后悔。”

    秦政自然不會后悔,聽他答應,就這樣再度抱緊了他。

    床榻間的響動又起來了。

    但這一次嬴政還是未有讓他如愿去看。

    與其讓他一次看個完全,盡然沉浸在傷心的情緒中,不如這時候純粹地享受歡愉。

    他的意識打不開他的所有,嬴政不愿意,秦政根本沒法探尋到那樣久遠的記憶。

    而除去觸碰不到,秦政也壓根沒什么功夫去探尋。

    嬴政折騰人的功夫好得很,加之秦政所想盡然瞞不過他,他將秦政連身同心都掌控著。

    把人弄得意識都模糊,又控著最后的底線不讓人徹底暈過去,翻來覆去一回又一回。

    直到把秦政折騰到來了脾氣,嬴政才哄著他去浴池,卻又在浴池里繼續了最后一回。

    池水連同滾燙的水流澆灌下去,溫暖的水氣促著氣血上涌,熱氣直沖腦門,秦政渾身的汗和水珠交融。

    嬴政聽著他在說不出口的快感和對他的怨怒中逐漸空白了意識,最終受不住絲毫不收斂的刺激,窩在他懷里,徹底昏了過去。

    他的溫度似乎比池水還要燙人。

    呼吸都平穩,意識都空白,秦政卻還無意識地連帶著那份粘膩咬著人不放。

    嬴政看他好一陣,又吻他好一陣,弄到人有些許難受,都有些醒來的意思,他才退了出來。

    方才的床榻上亂得一踏糊涂,他將秦政里外洗了個干凈,抱著人換了地方歇下。

    這樣折騰了一晚,兩人不可避免地睡過了時辰。

    所幸第二日并未有朝會,嬴政醒過來后,見秦政還沒有,卻也未有去催他,而是暫代了他的所有事務。

    但秦政許諾給他的官職暫時還未有兌現,他雖有代理的能力,卻不足以讓所有人信服。

    不可避免地,就招致了許多麻煩。

    首先是嬴珞過來請見,說的是三日前秦政答應的商議婚事。

    嬴政聽此事就煩心,替秦政稱病,拒絕了請見。

    之后,斷斷續續有人請見,嬴政都以秦政身體不適,事務交由他暫代的名義擋了回去。

    但從昨夜起,直至今日整個上午,都未有人得見秦政,漸漸地就有人對他起了疑心。

    畢竟他方才從趙國歸來,又未有官復原職,才這么幾日,就出了不得見大王的這檔事。

    懷疑的聲音一旦起來,就即刻散播了出去,也不等午后,午間時分,就有臣子集體請見。

    無法,嬴政只得讓其稍安勿躁,之后去屋中喚秦政。

    但其實就算這些臣子未有來,嬴政也覺是時候去叫醒他。

    不管如何,他睡得都有些太久了。

    重疊帷幔下,嬴政掀開被褥,就見秦政掩在其下,還睡得沉沉。

    將他抱起來喚了半天,秦政才堪堪醒轉。

    也在這時,嬴政忽而摸出他身上的薄汗與異樣的溫度。

    “什么時辰了?”秦政掛在他身上問。

    他的聲音啞得不像話。

    嬴政告知了他時辰,又看他這副模樣,問:“不舒服?”

    身體有些異樣地滾燙,尤其是腰腹以下使用過度,秦政覺得整個人都散了架。

    當下確實難受。

    不過他的回憶里又盡然是酣暢淋漓。

    好上癮。

    就是最后嬴政拒絕他去探尋讓他很是不快。

    憶起他最后著實過分,秦政將昨日沒來得及說的怨氣都撒了出來:“你下回若是再這般,我定會……”

    頓了半天,卻是一點重話都舍不得對他說。

    噎到最后,他嘆氣道:“下次不許再這樣過分。”

    嬴政暫且答應了下來,卻也沒有太過放心上,想要為他喚太醫來,秦政卻先問了其外嘈雜是何故。

    嬴政只得先與他說了事情始末,秦政聽完,無奈道:“喚人來為我更衣。”

    他身上不著寸縷,還遍布了紅痕,嬴政猶豫了只一瞬,并沒有喚人來,而是親力親為給他穿好。

    秦政看著他前后忙活,笑問:“從前可有想過有一日會為人更衣?”

    “怎可能。”嬴政為他系上腰帶。

    從前誰會有此殊榮。

    他如今這樣熟練,還是秦政尚小時非要他來為他更衣而練出來的。

    “你是第一個,”嬴政為他系好腰帶,最后理了他的冠發,吻在了他的眉心:“也是唯一。”

    秦政只懶懶地回應他,抬頭在他唇上貼了貼,之后便往外去。

    抬腿的一瞬間,他卻猛然頓在了原地。

    嬴政看他這樣,明明知道是為何,卻還是故意問:“怎么了?”

    秦政往外去的步子轉而緩緩朝他挪過來,復而又抱住他,渾身的力氣都松懈下去,又黏在了他身上,隨即咬牙切齒道:“寡人覺得該判處你傷君之罪。”

    第145章 告白

    他的重量全然壓了上來, 嬴政將他好生摟住,回道:“好。”

    接著又問:“那大王要如何罰我?”

    秦政昏昏沉沉,隨口就道:“罰你今夜不許與我同榻。”

    嬴政不答應他:“這個不行。”

    就知道他不會答應, 秦政故作嚴肅:“什么時候我的命令都可以隨便拒絕了?”

    “我拒絕得還少嗎?”

    嬴政把住他的腰,言語間又是調戲人的話:“昨日你想要停下的心聲我都聽到,哪一句我未有拒絕?”

    秦政:“……”

    一時沒了話, 秦政也不想動,就這樣賴著,壓根沒有走去外邊的意思。

    其外還有人候著, 可不能再這般拖延下去。

    他不愿意走,嬴政就抱起他往外去,等到了門口,這才將他放下來。

    秦政靠在門上仍舊不想動彈, 抱住他胡亂道:“好熱。”

    現在并不是熱的天氣,秦政這樣說, 怕是他本身就在發熱。

    察覺是為太過分, 嬴政忽而就懷了些愧疚,與他道:“一會召人遞些藥湯來。”

    秦政斜他一眼:“只說藥湯?”

    他難受是因為誰。

    嬴政當然聽懂了他的意思, 故意不順著他的意思, 只道:“以后習慣了應當不會這樣難受。”

    說完嬴政就去抱他,問:“小/秦王不是說要縱著我嗎?”

    秦政本想反駁,可他這樣說話, 又經昨日探了神識,秦政現下只想什么能給的都給他,什么能答應的都答應他。

    一時間秦政拒絕的話都拐了彎, 迷糊間答應一聲。

    又恍覺自己對他太沒底線,又挽救道:“對外不能如此。”

    嬴政對外人言道并沒有什么計較, 即刻答應下來。

    這樣折騰一陣下來,屋外私語聲卻是更多了。

    秦政聽到些對他的揣度,笑道:“看來對于你,諸多人還是尚有疑慮。”

    嬴政也無所謂,與他道:“□□對我沒有疑慮就好。”

    但他這樣想,秦政估計不會愿意。

    他能覺察出秦政什么都想給他最好的心思,這種態勢下,他自然不能容忍這樣多人對他有猜疑。

    不過要做到這點,急不來一時。

    秦政自然也明白,與他道:“我會盡快為你升遷。”

    嬴政先接下了他的好意,朝他挑挑眉,道:“謝過小/秦王。”

    話說完,秦政也不再拖延,終于是起身出門去。

    大殿門開的那一刻,私語聲頓時滌蕩殆盡。

    秦政出殿前神色懨懨的模樣一掃而空,他看向其外聚集的大臣,問道:“尋寡人何事?”

    他面上神色未有任何異樣,只是聲音有些許掩不住的沙啞。

    而見他這副模樣,反正起疑的群臣一時也沒了話,只是有人出來詢問他有無大礙。

    這些人的身影中并未有諸如蒙毅一般知道內情的人,而現下他們的關系也不便公開明示,否則極有可能會給嬴政招來許多不中聽的謠言。

    秦政也就繼續用了嬴政所說的借口,稱病躲開了一眾人的追問,順帶言道今日暫時不會見下臣,至于朝堂事宜,他自不會落下。

    這樣遣散完眾人,一派嚴肅的模樣用完,方才關上殿門,秦政繼而黏去了嬴政身上。

    嬴政見他有氣無力的模樣,去摸他的額頭,發覺還是些許發熱,將他抱回去的同時,又問他:“我為你叫太醫來?”

    秦政沒有拒絕,只囑咐了一句:“只許說是為你叫的。”

    嬴政知道他要面子,如他所愿,吩咐人去召太醫,吩咐完,又故意問:“成婚一事不去商談了?”

    本就是詐他的手段,如今成效已見,秦政當然不會去。

    何況,當下他也沒有這個力氣去。

    心里這樣想,他話卻不這樣說,而是滿不在乎道:“你要是想,我也可以去。”

    而嬴政直白道:“不想。”

    秦政揚了揚嘴角,問他:“總算愿意說真話了?”

    嬴政為他揉著腰,也笑道:“就算現在不說,也遲早會被你看到。”

    既然如此,還不如當下直白地與他言道。

    秦政滿意于他的改變,閉目養神間還一邊逗他:“你說不想就不去?”

    嬴政于是道:“我大可以困住你不讓去。”

    秦政問:“怎么困?”

    話才問完,秦政就覺腰間一緊,嬴政問他:“不知疼了?”

    秦政撩撥開他的手,道:“你可不會這樣。”

    說著抬了下巴,示意他看外屋:“這樣多的政務,怎么可能置之不理。”

    何況他也舍不得讓自己太過難受,秦政將他的威脅當耳旁風。

    末了,他又就政務添了一句:“晚些時候我起來與你一同看。”

    嬴政拒絕道:“不必。”

    他這副模樣,還是好生休息為好。

    秦政不答應:“你從前總是通宵達旦批閱上書,如今還想這般?”

    今時怎能比往日,嬴政與他爭辯:“從前六國事宜,而今只秦國,根本算不上累人。”

    事務未有那樣多的同時,許多事他已然處理過一遍,重來一次,效率不知會比從前高出多少。

    何況只攬這一日政事,對于嬴政來說根本不算什么。

    秦政還想反駁,可也在這時,殿外太醫已然到了。

    嬴政方想示意人進來,秦政卻趕忙阻了他,叫他放下四周帷幔的同時,還令他不許出帳去。

    也不消他說,嬴政就明白他為何要這樣做,一一答應下來,才喚了其外太醫進來。

    而秦政自太醫進來的那一刻就不說話,只將腕上衣物撩起,之后伸手出去。

    手腕內側曖昧的痕跡一時一覽無余,太醫過目一看,也不吭聲,只安靜為他診脈。

    因是用的嬴政的名義,太醫診脈完,將開出的藥方交由下侍去取藥,臨走時,太醫幾經斟酌,還是道:“崇卿既然抱恙,近來還需在此事上多有節制。”

    他話說得直白,帷幔內的人一躺一坐,一時未有人說話。

    秦政本不打算應聲,其外太醫收拾醫箱時,他只自顧自將手收了回來。

    哪想嬴政卻答道:“好。”

    秦政聞言,立刻警告似的去看他。

    哪想嬴政根本不停,還學了他聲音沙啞的模樣,在帳子里看著他,繼而俯身下來,故意若即若離地吻他,一邊道:“大王昨日確實太過分。”

    說完,又笑問:“太醫所說,大王可聽下了?”

    一句話暴露了他同在帳內,秦政不想答也沒了法,可他的說話聲實在沙啞,秦政并不想開口。

    最終,他只咳嗽了一聲,而后:“嗯。”

    草草應完,他就將嬴政拉了下來,吻住人不讓他再度吭聲。

    只等太醫走后,秦政才將他松開,他松手了,嬴政卻還繼續吻住他不放。

    吻了好一陣,直到藥湯遞呈上來,嬴政才舍得去放開他。

    為他去拿藥湯的當口,秦政與他道:“我會囑咐他不許出去胡亂言道。”

    嬴政吹著藥湯,隨口玩笑道:“不打算給我名分?”

    秦政故作高深,道:“時機未到。”

    嬴政一手將他扶起,讓他靠在自己懷里,給他喂藥的同時問:“什么時機?”

    秦政被這藥湯苦得咂舌,面上嫌棄絲毫不藏,回他的語氣卻又認真:“等你掌了大權,成為當朝權臣之際。”

    “權臣?”嬴政被他的模樣逗笑,言笑間道:“哪個權臣與君王這樣在床榻之上廝混?”

    “名號而已,”秦政道:“你本是帝王,是世間藏龍。”

    說著又學他的語氣,道:“哪個帝王與年輕的自己這樣在床榻間廝混?”

    嬴政笑回:“初代帝王。”

    秦政在調侃他一事上頗有勁頭,聽他這樣說,又道:“你在國策上開先河,連帶著此事亦是歷代獨一份。”

    他湊過來,躲開嬴政給他喂的藥,問他:“什么感想?”

    他這話問得似乎是事不關己,嬴政暫且放了藥碗,捏了他的臉,問:“小/秦王不也一樣?”

    “你什么感想,”他將秦政揉了一圈,道:“我亦是什么感想。”

    “這可不一樣,”秦政沒有去挪開他的手,而是道:“你已然當過一回,要說所想,還是你先有。”

    說完,秦政將他放去一邊的藥湯一飲而盡,不等苦味找上來,他就翻身將嬴政撲了下去,把這苦味從嘴里渡給了他。

    兩人之間摻上了些清苦藥味,秦政摁著他又問:“什么想法?”

    這次嬴政認真想了想,道:“從前我總覺得,我已然活過一世,你何必再拉我入紅塵。”

    “我曾以為我厭惡這種感情,也不會想去擁有。”

    秦政想聽的無非就是他推翻從前所想,嬴政將他攬下來,對視間他道:“但現在看來,我并不是排斥。”

    只是因為暫且還未有遇見他,還未有從他這體會到這種感情的諸多好處。

    話間嬴政忍不住去吻他:“小/秦王,最懂我的是你,能與我并肩的也只有你。”

    若非要在這紅塵里挑選一人,那么這個人他已然找到。

    粘膩的接吻聲短暫歇下,長久以來習慣使然,嬴政連告白都說得晦澀:“世上還會有誰能比你與我更相配?”

    第146章 子歸

    “不會有。”

    秦政篤定道:“我與你最相配。”

    嬴政笑著答應他:“是啊。”

    他又去吻他:“你也只能屬于我。”

    秦政應下他的話, 隨即道:“你昨日所說的擔憂也根本無需有。”

    “什么叫鎖住我,不許我去接觸他人?”

    秦政問他:“難道你還怕我對他人有興趣?”

    嬴政即答:“怎可能,我活一世, 感興趣的唯你一個。”

    他又去揉秦政的臉:“我怕你會在意我有王嗣,而你未有。”

    “怎會,”秦政與他道:“我斷然不會在意這些。”

    嬴政笑問他:“擁有的那樣多, 唯此一件你可以忽視?”

    而秦政鄭重道:“你可抵去這些。”

    說著又道:“再說,扶蘇就算我的王嗣。”

    嬴政卻道:“但要立他為繼承人是為難事。”

    秦政沉默下去。

    這點不同于他不立后選妃,扶蘇雖是他另一個世界的孩子, 但在此世來看,他與自己并未有任何親緣。

    就這樣立他為繼承人,在外看來只會是將嬴姓江山讓了出去。

    嬴政自然知曉他在想什么,道:“不必想太多, 扶蘇并不見得會在意這個身份。”

    沉默一陣,秦政又道:“問過他的想法后, 此事再做決斷。”

    嬴政答應下來:“好。”

    說著就將秦政攬到了一旁, 道:“好生休息。”

    可秦政卻不想再在此處躺著,一路跟去了理事的桌案邊, 隨即在他身邊躺下。

    這些政務對嬴政來說并不算什么, 一邊處理的同時,他還不忘不時去抱秦政。

    秦政昏昏沉沉睡了許久,再起來時, 是嬴政喚他起來再服一次藥。

    這次起來渾身的不暢快好了不少,秦政喝過藥后,在此時覺出了餓。

    晚膳于是提早些上來, 嬴政拿起面前的碗,夾了菜, 卻也不自己去吃,而是轉向了他。

    秦政看他一副要喂他吃飯的模板,好笑道:“你要把我養成什么都不會的紈绔嗎?”

    嬴政給他塞了一塊肉,隨后否決道:“只是這般而已,又怎會變成紈绔。”

    秦政朝他挑挑眉,也只接了第一口,隨后將碗從他手里接過,示意他顧好自己就好。

    畢竟不是什么嬌弱體質,秦政睡了這么許久,渾身的勁頭早就回來,又哪里需要他繼續喂人。

    晚膳用完,秦政發覺當日事宜嬴政已然處理了差不多,當下問他道:“有何事值得注意?”

    嬴政挑了許多自己認為重要之事與他言道,說完,又額外提了一點:“有人揭穿鄭國的身份。”

    “身份?”秦政也就此多問了一句。

    這樣久遠的記憶,秦政當然沒有來得及從他的記憶中讀取了去。

    他于是為秦政解釋道:“鄭國實為韓國派來的細作,修建水利,依照韓王所想,實為弱秦。”

    “哦?”秦政有些意外。

    可對此,他是一點都不擔心,畢竟這弱秦之法實在是不怎么明智。

    在修建水渠一事上分散秦國的人力又如何,只等水渠修好,日后關中平原糧食產出,足夠給秦帶來更為長遠的利益。

    況且,嬴政一直未有對此做出什么計劃,也就意味著留下此人并未有問題。

    嬴政也未繼續與他說鄭國,只是道:“宗室那邊的人或許會對此有些異議。”

    秦政問:“是一直以來的宗室之臣與外臣之爭?”

    嬴政點頭。

    此事秦政也不擔憂:“實權盡在我手,他們就是想起事,也得先問過我的意見。”

    這倒確實,此世不比他從前,秦政掌權已然有這樣久,就是先前有這個能力干涉他的決策,但到了現在,也決然做不到施壓到讓他去驅逐外臣。

    秦政道:“此事我會妥善處置。”

    對于秦臣或是外臣,他從不偏袒一方,依法依律升遷或是貶黜,此事實為鄭國一人之事,而不至于牽扯去所有外臣,屆時依律論鄭國的功過即可。

    嬴政也知曉此事對于他不是什么麻煩,他特地將此事放到最后說,實則有其他目的。

    他問:“可想知道此事我是如何處理?”

    他這樣提及,秦政倒好奇了,問他:“如何?”

    當時嬴政也并不想去驅除外臣,秦國先君知人善任的例子歷歷在目,他又怎可能去這樣斷秦國用才的后路。

    不過當時宗族勢力確實龐大,他真正掌權不久,倒也不能就這樣駁去他們的面子。

    苦惱之際,是一個外臣給他提出的建議。

    嬴政與他道:“李斯。”

    秦政聽得饒有興致,縮去他懷里示意他繼續。

    嬴政于是又與他講他二人的計劃,李斯提議他先采納宗室的意見下逐客令,其后自己上諫,其中言辭懇切,論據頗豐,嬴政借著他的文書,又撤消了這道命令,將外臣召回,繼而好生款待。

    采納而又及時撤回,既避開了宗室去指責他不用外臣而用忽視秦臣,也不至于當真去傷了來秦士人之心,順帶展示了他善聽勸諫的姿態。

    說到此,嬴政頗有些懷念,道:“與他諸如這般的往事亦有許多。”

    “可他最后……”秦政去撫他的臉,又是一陣嘆息。

    關乎矯詔的記憶以及事實的真相秦政已然看到,說到此,不禁皺了眉頭。

    嬴政手指觸上他的眉頭,揉開了他的一縷愁緒,問:“對于他,小/秦王想如何?”

    “你呢?”秦政先不做回答,反問道:“我并不如你了解他,你覺得該留下他嗎?”

    嬴政道:“自然。”

    他倒沒有那樣小心眼,為了他前世的過錯在此世抹消他為秦國所做的一切。

    “嗯。”秦政尊重了他的意見,并未有多問。

    關于他,既然功過皆有,那便交由后事決斷。

    不過既然知曉此事,秦政也當然不會全然不在意,不當下論罪,卻也不會再像嬴政那般親近他。

    而那三人之中,也就只有李斯值得考慮考慮,秦政道:“趙高實屬不必留。”

    此人出現還要些時日,嬴政笑道:“對于此人,你又如何想?”

    “罪大惡極,”秦政嗤笑道:“只等他出現,收集好罪證,只消一樁,我自會處他極刑。”

    “好。”嬴政抱起他來,抵著他額頭道:“小/秦王替我雪恨。”

    秦政并不覺這算什么,嘆道:“若是能替你挽救從前,那該多好。”

    嬴政被他說得一動,心中不免抽痛的同時,又不禁去吻他,低聲道:“那樣的話,我就會回去先前的世界,小/秦王舍得?”

    秦政當然舍不得,與他假設道:“兩個世界并行,而只有你我互通,那該多好?”

    這樣確實不能再好。

    若是這樣,嬴政自然也就沒有了遺憾,他肯定道:“那該多好。”

    這話題越說越是揪心,秦政適時沒有繼續,摟過嬴政來吻他。

    昨夜吻得太多,今日兩人本都適可而止,可當下卻有些失控,秦政只是想安撫他的情緒,可漸漸地,卻不明不白被他壓到了桌案上。

    事態發展下去的前一刻,秦政隨手拿了竹簡去敲了嬴政的腦袋,等他自行抬起頭來,秦政稍稍帶著些玩味的語氣與他道:“縱欲傷身。”

    嬴政將他困在桌案與自己的間隙中,笑回:“我何時說要縱欲?”

    秦政繼續敲他腦袋:“你絕對有想。”

    “確實有,”嬴政指尖阻了秦政手中的竹簡,又在其上輕輕敲了幾下,隨后道:“比如這些竹簡有些礙事。”

    “哦?”秦政聽明白了他的意思,道:“沒有竹簡的桌案亦有許多。”

    嬴政順勢道:“試試?”

    秦政沒有答應,卻也沒有拒絕,問:“你花樣怎么這樣多?”

    嬴政如實道:“對你格外地有興趣。”

    “對我肖想良多?”秦政于是這樣理解。

    嬴政輕嗯了一聲,將他從桌案上抱起,又聽秦政道:“近來不許試。”

    “好,”這嬴政自然知道,一邊朝床榻上去,一邊答應他:“下回。”

    秦政問他:“下回是何時?”

    這哪里又說得準。

    入夜時分,若是清閑而又正是情意濃厚時,哪一日都有可能,嬴政于是答他:“情之所至。”

    秦政的淺笑代替了回答。

    他的秋日以他的歸來正式開始,許多從前煩惱之事因由嬴政的相陪化為烏有。

    而在深秋到來之際,嬴勖在重病之中從宗室之首的位置上暫退。

    秦政等此時已久,讓早在計劃中的長輩接替了他的位置,可管理族中事務的卻又不是這位年長者。

    忠心秦政的嬴珞被推上了這個位置,他的資歷不夠為首,但他的能力卻讓他得以去替秦政管轄宗族。

    自此,朝堂上不論外臣秦臣,還是宗室之人,都盡數統籌忠心于秦政一人,鄭國的身份被揭穿,自然也就未有掀起太大風波。

    秋日和初冬在安寧中過去,而在冬日的初雪時節,兩人一直盼歸的人也回了咸陽。

    在收到嬴政的信后,扶蘇并未有馬不停蹄歸咸陽,因要在咸陽待上幾月,他處理好各地留下的事宜才踏上歸路。

    緊趕慢趕,恰巧就在初雪這日抵達了咸陽城。

    他回來的消息傳至咸陽宮時,宮內車轎未有耽擱,秦政拉起嬴政就去了咸陽宮門處。

    也恰好是他們下車轎之時,宮門處不遠現了馬匹。

    扶蘇并未有乘在馬車內,而是在車隊中騎馬當先,當是時,自然也是一眼就看見了他們。

    他厚重的衣裳上鋪著雪花,下馬時因有些急迫,動作間抖落了不少。

    本是想穩重些過來,可沒走幾步,扶蘇就見秦政朝他張開了懷抱。

    腳下踏雪的動作一頓,只片刻,扶蘇也不再猶豫,朝著他們就小跑了過去。

    近了,他的步子也不緩,而是就這樣撲去了秦政懷里。

    他一路被雪風刮得有些冷,此時小跑下回溫過來,混雜著心下激動,他的面色都紅潤:“父王!”

    第147章 告知

    秦政將他緊抱一陣, 松開時拍拍他的肩膀道:“久未歸來,可有想咸陽城?”

    扶蘇笑答:“自然。”

    說完,轉而看向嬴政, 喚道:“父皇。”

    嬴政嗯了一聲,對視片刻,兩人相視而笑, 扶蘇向前幾步,亦抱了他滿懷。

    發頂被嬴政輕拍了,扶蘇聽他道:“許久未見。”

    扶蘇這一年多的游歷, 常常與秦政通信,但與嬴政,就只有他歸來后的寥寥幾次通信。

    當真是許久未見。

    扶蘇于是也道:“許久不見,父皇歸來后可好?”

    那自然是好得很。

    至于好在何處, 嬴政卻暫時未有同他說。

    三人對話間,身后馬車亦到了跟前, 車簾一掀, 其上就下來了人。

    姑娘凌厲的眉目在寒雪天盛開,王喬松朝三人過來, 揚了笑意行禮, 喚道:“大王。”

    隨后又轉向嬴政,道:“客卿。”

    她緊隨其后,扶蘇對他二人的稱呼估計她都聽了一清二楚。

    而看她絲毫不避諱的模樣, 扶蘇估計也未有瞞她。

    想到當初在屯留她喚的稱呼,嬴政與她道:“既然知曉,如今何必這樣生疏?”

    王喬松聽他此言, 望著他頓了一下,隨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也不拘束了,又朝他行了一禮,道:“父皇。”

    對他改口沒什么大不了,可秦政在她眼里向來是獨尊的秦國大王,王喬松看他,少有地拘謹了一下。

    他二人拘謹的對象倒是恰好相反,嬴政莫名覺出些無奈,方想出聲,扶蘇就在一旁與她玩笑:“自詡不懼世間萬般事的小喬兒也會有這種時候?”

    王喬松瞧他一眼,不服氣似的,立刻就道:“父王。”

    秦政安然應下這聲稱呼,道:“近來大可在咸陽宮中住下。”

    給他二人的居所早已安排好,今夜就可住下。

    重逢的時日不多,兩人都欣然應下,又跟著他二人入宮去用午膳。

    下仆上來的都是平日看不見的膳食,扶蘇與王喬松都吃得較平日多了些。

    嬴政與秦政只覺平常,如平日般用完,扶蘇二人見狀,本也想放筷,秦政卻阻了他,示意他這時候倒也不必過多在意其中禮儀。

    久別重逢,秦政不難看出他比之從前瘦了不少,不免叮囑道:“在外亦要注意餐食。”

    扶蘇咽下口中食物,回他:“只是平日游歷累了些許,餐食并未苛待。”

    “嗯。”秦政答應一聲。

    嬴政聽完,亦問了一句:“下回何時走?”

    這次扶蘇與王喬松對視了一眼,隨即回話道:“概是夏初。”

    在咸陽的時日還算長,秦政接話問:“冠禮可想去雍城?”

    扶蘇搖頭道:“不必。”

    他從前的冠禮便是在雍城,宗廟所在,他作為秦王長子,已然在此地行過一次冠禮。

    此世再來,他看重的不再是這些,而是父皇與小父王的一同參與。

    秦政特意去雍城參加一個臣子的冠禮實為不可取,不如就在咸陽。

    說到這,秦政不免有些遺憾:“怕是不能將你劃歸到宗室之內。”

    也是此時,扶蘇用完膳食,面前餐盤陸續撤下,他認真回道:“亦不必在宗室之內。”

    說完,他特地頓了片刻,只等下人撤完膳食用物,此間只剩下他四人,扶蘇才道:“我自來到此世的那一刻,就知從前不復還,對身份一事也早已不在乎。”

    嬴政同他的想法一樣,話間看秦政一眼,似乎在說——他果然這樣想。

    秦政卻又問他:“若是如此,你也不會想要繼承人的身份?”

    扶蘇反倒有些意外,道:“父王為何想給我繼承人的身份?”

    秦政無奈道:“自然是因你本就算是我的王嗣。”

    扶蘇沒有否決二人的關系,卻道:“但我并不想因這層關系而去強求。”

    不說他在明面上與秦政未有任何親緣,就連年紀上,兩人都差不了多少。

    扶蘇覺得這并不妥當。

    況且其中阻礙必定良多,他對這個位置并未有執念,何必又為了這個位置去引出不必要的麻煩。

    此事鄭重,秦政最后又問了一句:“當真不要?”

    扶蘇輕搖了頭。

    看向嬴政道:“在此事上,父皇知我。”

    就如同嬴政不會去強求當明面上的帝王一般,他也不會去想成為當今大秦的太子。

    況且,他如今也并不需要這個身份。

    從前與嬴政相認時,他悔恨萬分,后來豁然開朗時,就悟出了此一道理。

    到如今,也終于是在他們面前言道,扶蘇道:“失了秦王長子這個身份,我未必不能在此世走出一條更好的路。”

    此話一出,秦政再無話可說。

    他在此世并未有這個身份,但無論是早些時候的暗中布局,還是當初拼死護城,亦或是如今名號響徹民間,他確實走出了自己的路,也在不斷地實現他身為秦王長子時的夙愿。

    他之所說與他的所做相互印證,秦政見他所想堅定,終于道:“也好。”

    嬴政就知是這個結果,笑道:“看來王嗣小/秦王還得另尋。”

    聽到這話,扶蘇難免一愣。

    什么叫另尋王嗣。

    王嗣難道不應當是父王的親生子嗎?

    如若不會有,那只有一種情勢。

    他們之間的感情扶蘇知曉,但直到走前,嬴政還未有明確答應。

    難道現在答應下來了?

    扶蘇滿腔疑惑,可關于這個問題,又實在不好意思直接問出口,最后委婉問:“王嗣為何還要另尋?”

    他話間意思在嬴政看來再明顯不過,秦政還在想王嗣的當口,他主動牽來了秦政的手。

    見此,扶蘇也就明了。

    也明顯已然接受了現實,如今甚至還能調侃一句:“父皇不為假意迎合了?”

    “自然,”嬴政也沒有什么好避諱的,簡單道:“情真意切。”

    這些話先前都是秦政說,可此一次,卻是嬴政先表明。

    看來是所說不假,不僅不假,還是十分之真情。

    扶蘇默然一陣,心中所思良多,卻在王喬松驚訝的目光下一派鎮靜,絲毫看不出初次得知時的崩潰。

    他冷靜道:“既然這樣,倒是有一個很好的人選。”

    扶蘇話間看向了嬴政,嬴政于是點點頭。

    他們打啞謎,秦政也能猜個差不多。

    畢竟從他的記憶中看到了許多,秦末的那些事他都知曉。

    只不過扶蘇不知道他是如何得知的罷了。

    但此事畢竟關乎秦國的以后,關乎人選,還需甚重考慮,并不能就這樣在談話間就做下決斷。

    既然如此,這個話題也就到此為止。

    他們談出了結果來,王喬松卻在一旁眨巴著眼睛聽了個無所適從。

    從他們談論王嗣的那一刻起,這段對話對于王喬松來說就已然無法理解。

    她只知曉他們三人之間有些怪力亂神的關系,可也不知道其中具體。

    在最初,單看扶蘇對客卿的態度,她只以為這位客卿是扶蘇極為重要的親屬。

    可后來相處,發覺扶蘇所知甚多,實在不像是什么普通人,而他對客卿的態度也不像一般親屬。

    在屯留時,他又歷經了那般異像,關乎其中真相,她并不是未有猜測。

    猜到扶蘇與客卿之間的親緣關系比她想象得還要親近,且他們或許與世人隔著一層她不知道的避障。

    但要猜到完整,她知道的還是太少。

    也太難以理解,她一直避免著去刨根究底。

    但此次談話三人都不避她,當下讓她聽了完全,聽得卻是頭昏腦脹。

    她并不方便去貿然插話,靜默一旁,除去時不時震驚地去看扶蘇,也就是此刻參與了進來。

    扶蘇看著她,去問了他二人:“關乎這些,我能否與小喬兒言明?”

    嬴政意外道:“你居然還未有說?”

    扶蘇笑回:“畢竟不是我一人之事。”

    而秦政替他做了決斷:“說吧。”

    既然讓她一直留在這,實際上早就是一種默許。

    扶蘇也知得到的必然會是準許,言道:“謝過父王。”

    畢竟是提及自己,王喬松也跟著他接了一句:“謝過父王。”

    秦政看她懵懂神色,好笑道:“可知扶蘇為何要喚寡人父王?”

    王喬松搖搖頭。

    扶蘇于是接道:“是因我在另一個世界,身份實為秦王長子。”

    他話間曝露出的信息太多,也太過不可置信,王喬松看著他愣在了原地。

    難得看到她這種神色,扶蘇掩著笑意又道:“我的原名實為,嬴扶蘇。”

    說完,還特地等她緩了會。

    而初始的震驚過后,到目前為止所有所知在腦海中復現,王喬松幾乎是一點就通,看向嬴政道:“那客卿實為……”

    話說一半,她又猛然看向秦政。

    先前未有仔細去看,直到此時,她才察覺這二人眉眼間比之從前更為相像,甚至身形都相差無幾。

    所想得到印證,她一時艱難道:“實為另一個世界的秦王?”

    扶蘇肯定她,也添道:“已然是秦皇。”

    所以才會叫父皇。

    剎那間,王喬松解開了從前的諸多疑問,可這些解開,卻又平添了新的困惑。

    他們之間的關系早有謠言,只消是大王身邊親近者,明眼人都能看出來,而方才扶蘇問起,牽手的動作更是一種明示。

    王喬松自初始就猜到他們之間不簡單,本不覺有什么,可這層身份一揭開,她很難去忽視一個事實。

    她問扶蘇:“一個人?”

    扶蘇理解她的不可置信,道:“嗯。”

    王喬松又看對面二人,喃喃道:“你的父皇與異世的父王……”

    本尊就在眼前,王喬松想說的話噎了回去。

    驚訝到最后,她什么話都說不出來,只愣愣道:“哇哦。”

    第148章 衣裝

    這似乎是逗人的一段話與她言明, 王喬松幾乎是不可置信。

    可他們三人并未有編謊話逗她的必要,王喬松咽下心底的驚訝,轉而選擇去接受這個事實。

    而驚訝過后, 王喬松與他們保證道:“我定然不會胡亂去與外人言道。”

    就是知曉她不會去胡亂說,扶蘇對她這樣不設防,對于這點他并未有過多余的憂心, 道:“其中具體,你日后也可細問我。”

    王喬松點點頭。

    像是知道了不得了的大事,她面上神色逐漸從震驚轉為了好奇。

    當下也不好問, 王喬松暫且放下這些,轉而提議道:“這幾日落雪,大雪過后,城郊山野會有野兔出沒, 父皇和父王可有興趣冬獵?”

    這樂事她每年冬日都會做,包括尚小時在咸陽時的冬日, 她也曾拉著扶蘇一同去往城郊抓野兔。

    如今才與兩位秦王熟悉, 也就把這貫來的樂趣分享了出來。

    秦政一向對這類圍獵有興趣,答應得是十分爽快, 他答應, 嬴政自然也未有什么異議。

    但他們既然參與,扶蘇多問了些事宜:“可要提前部署?”

    王喬松聞言,對方才的提議添了一句:“僅我們四人。”

    她從前去冬獵, 大多是好友齊聚,此次也不必去要多大規模。

    既然如此,也就不必部署, 只消提前一日清山,確保四周安防即可。

    此事便這般定下, 剩下的只有何時去一事。

    本就是冬日,事務較之春秋來少了許多,此時也未有戰事,亦未有天災與瘟疫突發,各地用著平日的倉儲和食糧平穩過冬,秦國大地沉靜在縷縷炊煙和寧靜的雪花之下。

    而自從他二人同理政務后,秦政比之從前要輕松許多,碰上一個難得平靜的冬日,閑暇時間比之任何時候都多。

    能去冬獵的時日也不必精挑細選,只待飄雪停,能見些許太陽的時日,便是前去的最佳時機。

    這樣的時機并不難等,也就是兩日后,落雪止息,云霧撥開,冬日間的暖陽如約而至。

    這日,嬴政摟著秦政自床榻上醒轉,溫熱的被褥讓兩人都拖延了一會。

    迷糊一陣,直到看見其外暖陽光線,秦政翻身就坐了起來。

    被褥剎那間被他帶走,涼意席卷而來,嬴政跟著他起來,下意識又再度抱緊他,靠在他肩側不說話。

    秦政卻催他起來換衣裳,著常服特地去獵野兔,此事對于秦政來說格外新奇,不由分說就將他從床榻上拽下來,隨后召人來為他二人更衣。

    今日要著的衣裳秦政早已命人配好,兩人穿的獵裝都一樣,區別只在秦政腰間掛著的是玉佩,而嬴政腰間掛的是金虎。

    也未有冠發,在秦政的要求下,嬴政與他一同高束了發,也和他一樣裝飾上了金鏈。

    這樣一番裝扮,嬴政平日的沉穩都掃去幾分,取而代之的,是秦政特地渡去他身上的少年氣。

    嬴政看著銅鏡里的自己難得有些感慨,可也不等他說什么,秦政就拉著他出了房門。

    咸陽宮各處鋪著白毯,扶蘇所居離他二人不遠,也未有特地去等,兩人先行承轎去了宮門處。

    承轎過去的路上,兩人一眼便看見了宮中一處空地上突兀立著的雪人,身形概有六歲孩童高,很是顯眼。

    在咸陽宮的雪人很是不常見,嬴政多看了一眼,就見這雪人不止一個。

    再近了,就見是四個堆在一處的雪人。

    秦政也注意到了這一奇特景色,示意轎夫停下,隨即同嬴政下了宮轎。

    走至不遠處,兩人就看清了這雪人到底堆的是誰人。

    最大的兩只身形無差,身上裝飾也無差,一看就是他二人。

    小了些許的,用來裝飾的是樹枝,再小些的,則是其上綴著花苞的樹枝。

    秦政越看越覺出些可愛來,問道:“他們何時堆的這些?”

    昨日還未有,估計是入夜之后的一時興起。

    嬴政則問他:“喜歡?”

    秦政自然喜歡,又與他道:“要說喜歡堆雪人,你應當算一份。”

    畢竟當時在趙國獨自堆雪人的可是他。

    說著又擠兌他:“你堆得可未有這樣好看。”

    除去那對黑眼珠,無論是表情還是身形,都顯得他十分之呆。

    嬴政笑道:“小/秦王可不一定堆得比我好。”

    秦政并不這樣認為,方想走去近處,在四個雪人旁邊再捏出一個小雪人出來,可不待他靠得太近,自雪人那處,一個雪球咕嚕嚕就滾來了秦政腳邊。

    疑惑間秦政撿起雪球,再度抬眼間,就見雪人之后繞出了兩個人來。

    正是兩人要去宮門處等的扶蘇和王喬松。

    面面相覷間,扶蘇朝秦政眨了眨眼。

    幾乎是一瞬,秦政就意會到了扶蘇的意思。

    同樣意會到的還有嬴政。

    腳下步子即刻撤走,嬴政抬手擋在了身前。

    可他兩人一向挨得近,此時就算后撤也無濟于事,秦政手中的雪球迅速飛出,直直就砸去了嬴政身上。

    只顧著躲他的雪球,那邊兩人嬴政全然未有設防。

    可也就是在秦政砸他個正著之際,另外兩個雪球同樣飛了過來。

    一時他衣袍上雪白盛開,寒雪天中的笑聲在身旁和不遠處響起,嬴政被他三人十分之默契的配合惹出了笑意,冰雪般的眉眼同樣化開。

    他矮身捏了雪來,可等他起身之際,那邊扶蘇已然帶著王喬松跑遠。

    只留秦政偏不跑,站在原地又捏起雪球,再度朝他砸了過來。

    幾乎是同時投擲出的雪球在空中相撞,炸出的雪霧在兩人之間散開。

    秦政再想去抓雪的當口,面前卻被揚起一片雪來,下一刻,他的手就被抓住。

    嬴政控住了他的手,將他制在身前不許他動,正想說話,秦政卻傾身過來,就著落下的雪霧就吻住了他。

    這是平日招惹到他時秦政一貫的服軟方式,即使招惹他的次數良多,但每回用這招數,卻也還是格外地好用。

    嬴政緊抓著他的手逐漸放開,秦政方得了空當,捏雪捏得冰冷的手就塞去了他的衣領。

    趁著他被冰了個懵,秦政快步就回了宮轎內,隨后示意人攔住他,自己先行承了宮轎就逃去了宮門處。

    但嬴政幾乎一整日都與他待在一起,一時的退避又怎能避開嬴政事后將此事找回來。

    只等四人先后上了宮門處前往城郊的馬車,秦政看著姍姍來遲的嬴政掀簾進來,看他面上神色,分明是不懷好意。

    秦政頓感不妙,與他道:“陛下連這些小事都要計較?”

    “不計較。”嬴政不理他話間退避的由頭,將他抵到了車廂一側。

    他的手指抵到了秦政嘴邊,與他道:“只不過被小/秦王留在雪地許久,手有些涼。”

    哪里又有許久,秦政走后就立刻差人另行安排了宮轎去將他接過來。

    宮中人手這樣多,又是他的命令,無人會去拖延,嬴政本該與他前后腳抵達宮門處。

    他來晚了,只會是他故意的。

    嬴政確實是故意的,他的手指也確實涼,抵在秦政嘴邊,冰得他一直想往后退走。

    車廂晃悠間,他的手指就這樣撬開了他的唇。

    他方才還在地上抓雪,秦政想將他的手指抵出去:“臟。”

    “不臟,”嬴政告訴他:“來前特意凈了手。”

    秦政揚了眉眼,意識到他原是因此才耽擱了。

    手這樣凍人,凈手用的水估計也不大熱。

    這般心思就為了此時來冰他一陣,秦政感嘆他越來越幼稚,一邊又咬著他,笑問:“想如何?”

    說著,他事先聲明:“可不許太出格。”

    嬴政就知他會多想,就著自己的手指在他唇上落吻,道:“自然不會。”

    他的手指在秦政嘴里挑逗著,不時探去他的舌底,又勾在他的唇腔里側。

    勾出的熱氣自秦政唇邊散出,他微仰著頭,吞咽著止不住的涎水。

    凍人的手指在嘴里胡作非為,秦政也不阻他,而是主動去舔他的指節。

    他舔人的時候嬴政明顯停頓,看著他的神色都晦澀些許。

    這樣的神色看得多了,秦政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可也不理,就這樣繼續。

    他的手修長而又骨節分明,和自己的一模一樣。

    不一樣的是,他的手指不時會在另一些地方同樣胡來。

    初始像冰塊的手指在溫熱的舔咬下迅速回溫,秦政適時停下,問他:“暖和了?”

    不僅暖和了,還盡然浸潤上他的味道,嬴政也未有收手,就這般緊緊盯著他:“嗯。”

    秦政聞言,本想將他的手擋出去,哪想嬴政就這樣慢慢靠過來抱住他。

    隨即與他道:“小/秦王這副模樣格外好看。”

    他自秦政初次在比武場露面時就格外喜歡,以至于現在再看到,是格外地惦記。

    “哦?”秦政抬手挑了他高束的發,道:“陛下亦然。”

    這話說完,嬴政卻還未有從他身上起來的意思。

    靜默一陣,秦政逐漸就領悟了他的意思,無奈間,卻又放縱了他的想法,問:“明日還是后日?”

    手指在他舌頭上壓了壓,嬴政與他道:“不如今日。”

    第149章 冬獵

    “今日或是要在城郊住下。”秦政挑著他的發, 一邊將他抵了出去。

    嬴政順勢將手放去他腰間,問:“那又如何?”

    秦政話間卻轉了向:“冬獵可想比試比試?”

    “可。”涉及到這類事宜,他總會想去比試, 嬴政也不多問,就這樣答應下來。

    秦政則繼續道:“若你贏過我,我便答應, 如何?”

    單就獵野物的經驗而言,嬴政比之他當然要豐富些許,他可不覺自己會輸, 還是答應下來:“好。”

    大雪過后的路走得不為平緩,一眾人午前從宮門處發出,午后時分才到地方。

    用過午膳后,再緩了一小會, 四人這才慢慢往山上去。

    白雪覆蓋下,山上各處都顯得十分地安靜。

    四人握弓背箭, 前后行至半山腰供人休息的小屋, 也在此時,扶蘇提議了分散而行。

    他們的箭弦處分別綁上了不同顏色的飄帶, 護衛跟在身邊, 一方面是護衛其周全,另方面,則是撿起他們射落的野兔。

    只等一時辰后, 上半場結束,四人在此處會和。

    在這小屋歇息兩刻鐘,喝下熱湯暖身子后, 再是下半場。

    兩輪統共下來,比誰獵到的野兔數量最多, 勝出者可以向其余三人隨意提一個要求。

    雖勝出者的獎賞并不說多么地珍貴,但有趣在這些要求的未知。

    而四人齊聚,此場冬獵的興頭絲毫不輸于大型秋獵。

    射中敏捷奔走的野兔頗有難度,要論射箭技巧,嬴政秦政和扶蘇占些優勢。

    可要論如何去辨別隱藏在白雪下的野兔窩,王喬松比之他們都要熟練。

    勝負因此變得有些許懸念,定好規則后,四人便從這小屋出發。

    在諾大山野間尋小小的野兔并不容易,嬴政看著白雪上的痕跡,不時變化著前去的方向。

    身后三兩護衛隔得不遠,但都很守規矩地避免發出太大動靜,以免驚擾到嬴政所追尋的冬日生靈。

    在各處落光葉子的樹林穿梭一陣,嬴政終于找到了一縷痕跡,順著這痕跡一路過去,轉了好幾個向,就見了一只深棕色的野兔藏在一片山石后。

    嬴政靜走至另一側,在近處一顆樹旁半蹲下,正想取箭搭弓之時,余光一瞥,卻見扶蘇就蹲在不遠處。

    他看過去,扶蘇自然也注意到了他。

    一片安靜中,扶蘇朝他淺笑,也不出聲,朝他做了一個噓的手勢。

    兩人的視線落去同一只野兔身上,因差不多是同時發現,兩者并不刻意去讓對方,而是雙雙搭箭,對準了那邊在山石中暫歇的野兔。

    箭離弦的那一刻,野兔聽得聲音驚走,可才跑出幾步,兩箭飛至,是齊齊射中。

    結果已然擺在眼前,扶蘇見狀,朝他擺擺手,與他道:“這只算給父皇。”

    “不必。”嬴政也起身來。

    見扶蘇欲走,還抬手示意他過來。

    扶蘇還以為他要與自己說什么話,步子一時轉向,隨后朝他過來。

    走近了,他還一邊問道:“何事?”

    嬴政暫且沒答,放完箭一直搭在身側的手在扶蘇靠近的一瞬抬起,朝著扶蘇就擲出了什么。

    “!”扶蘇在這一刻才意識到他或許是在朝自己扔雪球。

    抬手去擋,想象中的冰涼卻未找上來,扶蘇反應過來他實則是在故意嚇人,將手放下來道:“父皇怎么這樣……”

    可不等他說完,見他撤了手,嬴政藏在手中的雪球就擲了過來。

    本是朝著他衣領去,可扶蘇猝不及防,矮身就想躲,卻又來不及,躲閃間這雪球干脆就直直砸來了他面上。

    扶蘇:“唔!”

    炸出的雪花落了滿頭,扶蘇被砸了個懵,愣神的片刻他聽到了嬴政低低的笑聲。

    倒沒想到他居然用臉接了個嚴實,嬴政忍下笑意去為他撥開頭上面上的雪花。

    扶蘇也去撥弄自己的頭發,無奈道:“父皇。”

    結果換來了嬴政在他腦袋上的敲打:“不許撒嬌。”

    扶蘇:“……”

    他可不覺得自己語意間是在撒嬌。

    又見嬴政替他撥弄完頭上落雪就想走,扶蘇立刻就跟了上去,道:“既然第一只野兔就是兩箭其中,不如我與父皇一同?”

    規則中也未有說不許聯合,他既然提議,嬴政也就答應下來。

    可這樣一來,兩人一同的腳步聲都要大許多,前行時難免會驚擾到野兔,于是在發現蹤跡之時,兩人特意又分開些許。

    有時會少有地遇到兩只并行,兩人一人獵到一只,還會特意再加上對方的飄帶。

    而與此同時,山野間兩道并行的身影并不止他二人。

    另一邊。

    秦政才在山野間兜轉不久,迎面就撞上了王喬松。

    她的出現卻有些奇特,秦政遇見她時,正巧看見她從一棵樹上踩著枝椏慢慢蹦下來。

    看見秦政,她先是朝他擺了擺手,只等她徹底從樹上蹦下來,這才慢慢朝他跑過來,喚道:“父王。”

    秦政驚奇于她從上樹的本事,眼神詢問下,還未有開口,王喬松先對他做了噓的手勢,隨后示意他跟著自己過來。

    她身形較之秦政要矮小許多,穿梭在樹林枝椏下未有任何阻礙,但秦政顯然不便跟在她身后,而是求其次選了稍微寬敞的路走。

    這樣幾乎是跑了一陣,王喬松忽而停了下來,背后箭上弦來,對準一處地方就松了弦。

    但她的箭術并不如舞槍來得好,一箭發出,那只隱蔽處的野兔并未有傷,而是如離弦之箭竄走出去。

    再度搭弓拉弦之際,王喬松卻覺身后有箭破空而去,視線隨之而去,就見此箭正中了奔跑中的野兔。

    回首一看,就見秦政正收弓去身側,一邊道:“這只便算在你名下。”

    王喬松卻不愿意,道:“我二人一同獵到,怎能就這樣算在我名下。”

    秦政身后護衛正想去更換飄帶,剛走出幾步,卻又被王喬松攔下。

    隨即,她就提出了新的意見,道:“不如這般。”

    她將自己箭上的飄帶拆下,示意護衛將這飄帶綁去那支箭上。

    秦政也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問:“算我二人一同?”

    王喬松答應道:“是。”

    “既然如此,”秦政于是提議道:“不如同行?”

    這樣也就省去了他去找尋野兔的時間,順帶也彌補了王喬松箭術不算精通的不足。

    王喬松欣然答應,接下來的一路,她負責找,秦政就跟在她身側,隨著她的指向放箭。

    雖是一同,但兩人并肩相處的時機并不多,王喬松不時就會竄走出去,秦政隨時就得跟在她身后上山下林。

    找到最后,這附近的樹林已然沒有了明顯的痕跡,時辰也快要到了,兩人一同回去小屋之時,秦政才有時間去問她這本事是何時練就。

    王喬松便說去了幼時,簡單言道幾句,說及上樹,她不免去提到與扶蘇那次在樹下相遇。

    關于那時候的郁悶,扶蘇可從未與他二人言道,秦政難得聽到,問她道:“那時扶蘇很是沮喪?”

    “是啊,”王喬松憶及那時,道:“或許我再晚些搭話,他怕是還要在樹下哭鼻子。”

    秦政聽她語意間全然未有了那時的沉重,回憶起來,也只是為他心結解開后的開心,也笑問:“他那時是如何與你言道?”

    這些悄悄告訴嬴政的話此時又擺到他面前來,王喬松將扶蘇的話再次說了徹底。

    包括那句天上明月不得并肩。

    說完,又感慨道:“直到幾日前,我才徹底明白他為何要這樣說。”

    統領龐大帝國的帝王,即使另一層身份是自己的父皇,對于那時的扶蘇來說,確實有些可望不可及。

    不過現在相處下來,王喬松道:“無論是父皇還是父王,都不似想象中的難以相處。”

    秦政嘴角微揚,接下她這番好意的評價,腦海中卻在想著扶蘇對于從前的嬴政的印象。

    他會在嬴政的記憶中看到從前的他,比起現在,的確多了很重的疏離。

    但更多地,秦政能從那時的嬴政身上感受到滔天的、從身到心的疲累。

    龐大帝國的政務堆在身上,他統籌好這些幾乎就花去了一日大部分的時光,又哪里有時間去揣摩這些細微感情。

    而在與他同樣的年紀,嬴政方從權爭中解脫掌了大權,他對于權力的掌控欲比之他或許還要強上幾分,各種意義上的背叛也讓他對于情感的理解本就淺淡。

    這些累加起來,讓他很多時候對外表現得都是冷漠疏離,只在熟悉的人面前不時顯露些本性。

    越是對比從前的他與自己,秦政就越覺該給他良多,以至于現在對他幾乎是有求必應。

    比如就算他今日在冬獵中勝出,也概會答應嬴政早些時候的要求。

    想著想著,秦政絲毫注意到前方異樣。

    王喬松不似他想得深,見前方一顆樹旁露出的一小片衣角,小聲提醒道:“父王。”

    秦政沉浸在所思中,全然沒有注意到她的聲音。

    于是,在前方兩人出現,伸出的弓箭打到腳邊之際,那邊王喬松輕易躲過了這一小小的暗算,而秦政全然沒反應過來,被弓箭絆了個踉蹌。

    往前跌去的同時,秦政又被人接了個嚴實。

    都不消猜是誰,秦政無奈道:“做什么呢?”

    嬴政可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只知道他定是一路出神過來,這才會被絆倒,問道:“想什么呢?”

    從前帝王位上冷酷的人與面前幼稚得不行的人拼湊在一起,秦政并不覺割裂,反而覺得,他終于是將嬴政過早缺失的一份心性養了回來。

    秦政平日并不是會多想的人,此時難得有些感懷。

    冰天雪地里,那邊扶蘇與王喬松言笑著,秦政側了箭筒,擋住兩人的同時在嬴政唇上啄了一下,道:“自然是想你。”

    第150章 戲角

    嬴政好笑道:“一時辰而已。”

    怎么也不至于分開這么些時間就要想人。

    自然不是思念所至, 秦政掩下所思,其后牽著他朝著小屋去。

    扶蘇與王喬松跟在身后,回到小屋中飲熱湯暖身子的時候, 談話間就提及了雙方合作。

    既然是合作,那么獵下的數目兩兩一樣。

    而就數量來看,秦政這邊比之嬴政要多出一只來。

    得知結果的一瞬, 秦政朝嬴政挑了挑眉頭。

    現在下定論為時尚早,嬴政壓根不理會他的挑釁。

    下半場始,幾人再度分散而行, 嬴政踩著冬雪換了一片地方,這一路倒是未有遇見其他三人。

    可也不知是這山林實在是小,還是兩人尋野兔的思路實在一致。

    行至另一處,嬴政抬眼就見了不遠處的秦政。

    山林間他立于一顆兩人粗的樹木旁, 聚精會神看著不遠處的亂石之中,嬴政的視線隨他而去, 就看見了掩在其下的兔耳。

    秦政拉弓放箭之際, 嬴政在此處同樣拉弓。

    但他這邊因由亂石遮擋,實則就只能看到一對兔耳。

    不過, 他的目的也不是射中這只兔子。

    弓箭先于秦政發出, 嬴政的箭飛過一片白雪,正巧打在野兔歇憩的那山石之上。

    聽得這動靜,野兔驚走, 而秦政被此箭驚擾,回頭之際,待放的弓箭卻也未有發出。

    到手的獵物就這樣奔走, 秦政側目見是他,一時沒有說話。

    搭上的箭也不撤走, 對著他腳邊就放了出去。

    嬴政一點也不擔心他會傷到自己,踱步朝他過去,玩笑道:“哪里來的小郎君?脾氣這樣不好。”

    隨口的一句話,哪想秦政接了他的話茬:“自山下別苑來,是來冬獵。家里兄長管得嚴,不獵到比他要多的獵物,他就要罰我。”

    他再次想拿箭搭弓對準他:“你趕跑了我的獵物,該怎么賠我?”

    嬴政手中的長弓一挑,挑開了他拿箭的手,弓弦套住了他的手,嬴政問他:“怎么罰?”

    話間他靠得更近,就著弓弦壓制人,幾乎是將他抵去了樹上,秦政回他:“會打人的罰。”

    嬴政徹底靠了上來,弓弦收起,他呼出的熱氣直往秦政耳邊鉆,道:“這樣過分,不要家里兄長了好不好?”

    秦政推拒道:“那可不行。”

    嬴政牽起了垂在他側肩上的發,問:“為何?跟我回去,你兄長能給你的,我都可以給。”

    他這樣活像誘騙人的大灰狼,秦政忍著笑問:“你能給我什么?”

    說著又道:“你獵到的獵物都給我,我就同你回去。”

    嬴政答應他:“好。”

    秦政在他唇上貼了貼,道:“那可說好了。”

    嬴政看他才像引誘人的壞小狼,摁著他靠在樹干上吻了好一陣,直到樹林間有了些生靈奔走的動靜,兩人這才分開去冬獵。

    而即使答應了他獵到的獵物都給他,嬴政箭上的飄帶都換成了他的樣式。

    不過在之后的時間里,兩人看似在冬獵,實際上盡然是心猿意馬,并肩而行之時,兩人注意力全然在對方身上,能尋到的蹤跡自然不必上輪多。

    一時辰很快就到,兩輪算下來,結果是扶蘇居了首位。

    意料之外的結果,扶蘇都未有想好該與他們提什么要求。

    也就暫且保留了下來,四人用過晚膳之后,就各自回了別苑中的東西兩處寢屋。

    即使是別苑,此處地板與四周墻壁也都設著壁爐。

    進屋的陣陣暖意讓兩人脫去了衣裳,一日的奔波,特別是下午在山林間躥走,兩人身上都不免有許多灰塵細汗。

    一同去洗沐之際,兩人束發卻未拆,連帶著那鏈子一同搭在干燥的池臺上。

    溫熱的池水旁,一套與白日無差,卻是干凈的獵裝擺了上來。

    只等洗沐好,嬴政只著了里衣,先行去了屋內,而秦政則重新穿上今日的獵裝。

    再度回到寢屋中,秦政卻不如方才覺得熱了,比起先前還有里衣中衣以及斗篷,他現今只著了一層不薄不厚的外衣。

    床榻之上,嬴政聽他的腳步聲抬頭,可也不起身,靠在一側床架上就將他接到了懷里。

    秦政靠來了他身上,任他挑開自己腰下衣裝,道:“我或許有些太縱著你了。”

    午后下半場兩人所獵都算在秦政身上,論數量,自然是秦政勝出。

    按理說他本不應該答應嬴政的要求,不過到了如今入夜,他既然換上了這衣裳,也就意味著并不打算拒絕他。

    他發頂的鏈子輕輕晃著,嬴政低低笑著:“不好嗎?”

    才洗沐完,又在溫熱的寢屋待了一陣,他的手指是溫熱的。

    嬴政壓著他的后脖頸與他接吻,一邊還問:“就這樣與我回家,你的兄長會怪罪嗎?”

    早些時候在山上的玩笑用到這時,秦政愣了一下,隨即與他道:“自然會。”

    嬴政控著他的腰讓他往下坐,一邊聽秦政在他耳邊道:“兄長不讓我與他人這樣。”

    他咬著字,狀若威脅道:“他嫉妒心很重,你對我這樣,他或許不會放過你。”

    嬴政稍稍放開他,仰頭與他對視,問:“有多重?”

    秦政被他晃悠得縮了身子,不時去吻他,道:“聽到我要娶妻,他想將我鎖起來。”

    他吸著氣問:“是不是很過分?”

    “是。”嬴政壓著笑意,去吻他的喉結。

    他又開始出汗了。

    干凈的脖頸上攀附上汗珠和吻痕,混雜著許多曖昧不清。

    嬴政就著他的腰抱起他來,道:“那他盡管來找我好了。”

    驟然起身間,嬴政清楚地感受到他的一陣不安,又與他道:“反正我不會放你走。”

    “你也要把我關起來?”秦政伏去他肩側,去咬他的耳垂,道:“你在騙我。”

    嬴政笑問:“哪里有騙你?”

    他的步子與動作都不停,秦政上身衣裝變動不多,腰間往下卻混亂得緊:“騙我與你回家。”

    嬴政將他放去了那邊擺著筆墨的桌案上,道:“哪里是騙你,是你自愿跟我歸家。”

    秦政不理他,問:“為何騙我?”

    他去撩嬴政那條與他一樣的鏈子,問他:“你在貪圖我的什么?”

    桌案可不如床榻來得舒適,秦政的腰被硌著,難受得緊,一邊問,一邊想往后退。

    他越退,嬴政就追他越緊,桌案被撞得移了位,其上擱置筆的筆架傾倒,冰涼的硯臺觸到了嬴政手邊,他抽空答了一句:“你的所有。”

    上身的衣裳終于是被揉得亂了些許,秦政覺得自己在往下掉,繃直了身將他摟近,含了熱意與他道:“我的兄長也這樣說。”

    硯臺里不多的墨終于是傾灑出來,墨點夾雜著幾滴渾濁往下掉,嬴政吻著他道:“那你不乖。既想著兄長,又不拒絕我。”

    秦政被他逗得笑了聲,連帶著忍不下的悶哼都泄出來,他抬手去掩爬上緋紅的臉,問:“為何要乖?”

    嬴政不讓他掩,將他的手反鎖在案臺上,道:“我喜歡乖一點的。”

    眼看著他的耳根在面前慢慢染上了紅,嬴政看到他在內心思及了小時候。

    似乎是因他從前總會在秦政小時候對他說乖,所以每回行此事,聽到這話他就會憶及從前,也總會格外難為情。

    秦政被他窺破了內心,更是側過臉去,明明已經要演不下去,卻還是胡亂問:“我不乖,你難道還要喜歡?”

    說著朝他伸手,示意他不想再繼續這樣,嬴政順勢將他從桌案上抱起來:“那有什么辦法,騙你回家可不只是僅僅要與你這般。”

    他吻著秦政:“與我成婚。”

    他抱得壓根不緊,秦政在他身上直往下墜,只好不時摟著他的脖頸往上挺身,道:“我的兄長不會答應。”

    嬴政聽到他心里抗拒的意思,抱著他往墻邊去,一邊道:“不要他了就好,與我成婚。”

    別苑的地板與咸陽宮一樣干凈透亮。

    映在其上的兩人互相交融,秦政渾身都燙得厲害,他的衣裝被徹底揉皺,斜露出了大片未有染上痕跡的肌膚。

    “成婚?”他問。

    嬴政阻開他抵人的手,看著他泛上霧氣的眼眸:“對,你亦要對我改口。”

    他吻上了秦政的鎖骨,問:“該叫我什么?”

    秦政還當真做了一次乖孩子,聽話地靠在他耳邊,卻又是故意撩人:“夫君。”

    這稱呼在他耳邊喚出,嬴政的呼吸都緊了緊。

    秦政察覺他停頓下來,可內心讀到的想法讓他霎時有些慌神。

    也不等他說拒絕,后背緊貼去了身后透著暖意的墻,秦政覺得自己幾乎要被釘在他身上。

    發頂的鏈子晃得厲害,打在臉邊惹出了些疼,這戲碼秦政再也演不下去,與他道:“你輕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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