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改變
不過柳明月現(xiàn)在也只是這么想想而已,縱然太子妃比太子更有培養(yǎng)價值,當前的現(xiàn)實環(huán)境和條件也不允許,連她自己,現(xiàn)在都不過是依附皇上在朝堂上的威信立足。
她明白皇上的顧慮,當前還是要不惜一切代價的**,少數(shù)幾個駐軍將領(lǐng)起反心,還能在掌握先機的情況下,及時消除隱患。
能因兵部大案,拿下那么多人,沒有出亂多,大半原因在于他們多是功臣出身,才發(fā)跡不到十年,沒什么根基底蘊。
最大的依仗就是皇上的信任,一旦皇上不再容忍他們,他們就會變得基本沒有反抗之力。
若是那些在這片土地上經(jīng)營了上百年,乃至數(shù)百年的大世族,都合起伙來與朝廷對抗,問題可就嚴重了。
那些真正累世大族,手中握有大量的土地和財產(chǎn),還因他們掌握著教育資源,每個家族手上,都握有一張巨大的人脈關(guān)系網(wǎng),在民間擁有極高的威望和影響力。
只要沒有能在短時間內(nèi),直接將他們徹底都摁死的能力,輕易動手,就很容易讓自身陷入被動處境。
不過皇上雖然沒有同意柳明月想要嚴懲曲家,順便警告其他人的建議,但他也沒有當作無事發(fā)生。
在次日的早朝上,皇上以太子近來在學問上有所懈怠,做事不謹慎為由,罰曲少師在家思過,太子在東宮閉宮思過。
柳明月也沒有閑著,在打聽到曲家那姑娘的身份來歷后,直接下了一道賜婚懿旨,將其指婚給洪少傅的一個族侄。
那人在京郊大營中任職,是個品階不高的一個小武官,在洪氏家族中,屬于不起眼的邊緣人物。
那曲姑娘的父母卻是曲家的中堅力量,其本身生得十分貌美,又腹有詩書,曲家當然不舍得將條件如此優(yōu)秀的姑娘,嫁給洪家那個沒什么大前途的小武官。
所以一對有情鴛鴦,就這么被給強行拆散了,既然叫柳明月知道了這件事,當然不介意做件順水推舟的好事,隔應(yīng)一下那曲洪兩家。
因太子被罰閉宮思過,皇太孫的洗三禮,就辦得十分簡單,沒有待客。
柳明月頗有些惡趣味的特意跟太子說起這件事。
“這下你明白了嗎?那曲姑娘不過是奉長輩之令,不得不應(yīng)酬你,就連她那天特意拖住你,不讓你回來,都是有意為之,就是為了想讓本宮發(fā)現(xiàn)她的存在,從而拆散你們。”
意識到自己是被信任的恩師所算計時,太子就已感到十分沮喪,如今又聽說,那曲姑娘因早年被世交家的遠房表兄所救,就與人家情投意合,心有所屬,不過是奉長輩之令來接近他時,被打擊得更慘了。
“母后,兒臣,是兒臣太過愚鈍,讓您失望了!”
看到少年如此失落和慚愧的樣子,柳明月才覺得氣平了許多,這小子明知道媳婦要生孩子,還不及時趕回來的無情無義之舉,實在將她給氣狠了。
“若只是愚鈍的緣故,那怪不得你,究其根本,還是你輕信于人,對曲少師、洪少傅他們毫無防備之心的緣故。”
太子聞言,下意識想要開口,又在隨后頹然放棄,柳明月又接著道。
“你父皇令你在東宮反思,可不是讓你在這里懊惱痛苦的,你可以好好反思一下,你素來敬重的那些人,對待你的態(tài)度如何,再拿他們教你的那些,對比一下本宮與父皇教你的那些做人做事的方法,皇家太子需要的不是才名,而是馭人的能力手段,最起碼,也要擁有能夠明辨是非,知道什么話該聽,什么話不該聽的能力。”
柳明月固然對這個便宜兒子生不出什么真正的慈母之心,可她還是希望這小子能活得明白點,只要他能吸取這次的教訓,徹底認清自身所存在的問題,將來未必不能成為一個無功無過的守成之君。
太子妃是個心思靈敏的人,聽說曲少師和太子都被罰思過的消息后,就知道這里面的事情,肯定不像表面上那么簡單。
不過她是個聰明人,既然婆婆囑咐她一定要安心做月子,養(yǎng)好身體,不許多思多慮,她就不多操心,沒有想著非要派人去打聽個清楚明白。
看到臉色紅潤,明顯在過去的幾天里,休養(yǎng)得很好的太子妃,柳明月很欣慰,她以表面上看著淡定,實則有些緊張的動作,抱著這個才出生不過三天,就已大變模樣的小嬰兒,心情無比復(fù)雜。
之前被大皇子、二皇子的兒女叫皇祖母,她還能安慰自己,那不過是個稱呼而已,雙方實際上沒什么干系。
如今她抱著與自己的這具身體真正有著血緣關(guān)系的大孫子,正式升級為祖母,這心情,實在是沉重,卻還不能表現(xiàn)出來。
因為周圍的眼睛都在暗自關(guān)注著她對這個小皇孫的態(tài)度,她還必須要表現(xiàn)對皇孫的足夠重視和喜愛,從而奠定這個剛出生的小皇孫在這宮中的地位。
皇上派人給太子妃送來極為豐厚的賞賜,都是各種價值極高的奇珍異寶,以及親自為小皇孫賜名廷君的舉動,更是充分展現(xiàn)出皇上雖罰了太子,但他對太子妃與皇孫很看重,也就是太子的地位依舊很牢固態(tài)度。
小皇孫的洗三過后沒幾天,就是楊宛如和平國公世子的成親之日,柳明月分別以皇后和姨母的身份,給送了兩份價值不菲的賀禮當做添妝。
以姨母的身份送賀禮,是因她們之間的那層人盡皆知的親戚關(guān)系,她可以冷著對方,疏離關(guān)系,卻不能不認親戚。
以皇后的身份送賀禮,當然是為楊宛如立下的那樁功勞和鄉(xiāng)君身份,同時也有些許補償?shù)囊馑肌?br />
平國公府在西南做下的事,現(xiàn)已人證、物證俱全,連平國公本人在內(nèi)的主要涉案者,也都已經(jīng)在押運途中,為防消息走漏,在途中橫生波折,這件事做得很隱密。
也就是說,在平國公世子大婚的喜事剛過去,平國公府就要迎來一場滅頂之災(zāi),楊宛如這個新婦剛過門沒幾日,就要受夫家連累,沒什么好日子過了。
在皇上罰太子與曲少師閉門思過后,不出兩日,皇后就親自給曲家素有才名的曲五姑娘賜婚一事,除了被少數(shù)有心人關(guān)注到,并沒在京中泛起多大水花。
楊宛如就是有心人之一,聽說曲琳玉被她那位皇后姨母給指婚了,而且被指婚的對象,是城衛(wèi)軍中的一個洪姓小軍官,她再次有被震驚到。
別人不知道,她可清楚的知道,那洪姓小軍官,其實是曲琳玉的老相好。
在她的上輩子,這兩人情投意合,卻被雙方的長輩棒打鴛鴦,曲琳玉嫁入東宮,做了太子的侍妾。
那曲琳玉的性情孤冷而又清高,并不被太子寵愛,卻又憑借其在詩詞歌賦方面的才華,獲得太子的欣賞,使得其在宮中成為地位特殊而又超然的存在。
原以為那曲琳玉就是那種孤芳自賞的清高性子,直到宮變發(fā)生時,對方被那個姓洪的以軍功保下,上演了一出有情人終成眷屬的佳話,大家才知道原來她在宮中不爭寵,是因人家早就心有所屬,不屑爭寵。
這輩子,曲琳玉不僅沒有像她一樣,早早的嫁入東宮,成為太子的侍妾,還能得皇后的恩典,如愿以償?shù)募藿o心上人。
這樣的改變,再次讓楊宛如對自己上輩子的記憶,產(chǎn)生一種不真實感,她不明白,明明人還是那些人,事也大多還*是那些事,可是人的反應(yīng),和事情的走向,總能發(fā)生那么多變化。
就連她自己,好像也是如此,人還是她,可她沒有給太子當侍妾,而是將要嫁給平國公世子。
那么平國公世子呢?他的身上會不會也出現(xiàn)改變?
自打她的親事定下來后,楊宛如也不得不像其他人一樣,用平國公世子稱呼平國公長子。
可是這個一字之差,總讓她莫名感到不適,可又說不清原因,畢竟平國公長子和平國公世子本就是一個人。
想來想去,只能以她上輩子對平國公長子這幾個字的印象太深,才會對平國公世子這個稱呼感到難以適應(yīng)來解釋。
看到楊宛如一改前些日子對大婚之日的期待,變得有些心神不定,楊宛欣從旁勸慰道。
“姐姐不必擔憂,你與姐夫的這場親事,是由皇上賜婚,自身還是皇上欽定的鄉(xiāng)君,那平國公府肯定不敢怠慢于你,何況從他們又補送過來的這些聘禮上,也能看出那平國公府,也非常重視這門親事,重視姐姐。”
聽到妹妹的話,楊宛如矜持的笑著點頭,心中再次告訴自己,她的選擇一定不會錯,就算別的人與事能改,等到她與平國公世子成親后,總能從旁提點和督促著對方順利建起一番功業(yè)。
“欣兒,母親給你挑選的那些人家,你先看看就好,可別急著定下,等到姐姐在平國公府站穩(wěn)腳跟后,一定會給你挑個有前景的好人家。”
楊宛欣聞言,瞬間生出一股沖動,想讓她母親趕緊將她的親事定下,別再挑了。
要是她的親事落到她姐的手中,還不知道會是個什么結(jié)果呢,她與楊宛如的歲數(shù)相差不大,是打小一起長大的,深知這個姐姐要強好勝的性格。
她們姐妹之間確實存在手足之情,就是不夠深,只要能一直保持著處處都不如姐姐的狀態(tài),一切都好說,但凡她在哪一點占了上風,都要被姐姐針對。
所以楊宛如十分肯定以及確定,自己的親事若是落到對方手中,肯定不會有好結(jié)果,至少是陪襯,還很有可能是對姐姐有利的墊腳石。
【作者有話說】
92
第92章
謀劃
平國公世子大婚,是京中萬人矚目的一場盛事,京中有頭有腦的人家,都有奉上厚禮道賀的,皇上也在這一天派人送了賀禮,也算是全了親戚情分。
對于平國公這個族弟將要面臨的下場,皇上只覺唏噓不已,卻無半點要顧念舊情分的打算。
而對方能做出私采金礦,勾結(jié)兵部的人挪用軍資,用來豢養(yǎng)私軍的行徑,是在打什么主意,也能讓人一目了然。
更讓皇上感到無法容忍的是,他們?yōu)榱四芨秒[瞞這件事,可能還想到若有朝一日事發(fā),皇上可能會顧慮到涉案人多,法不責眾,才有意拉更多的人下水,有不少將領(lǐng)其實沒占多少便宜,卻被他們拉去湊人頭,才淪為同伙。
皇上可以肯定,就憑他那族弟的腦子,壓根就想不到這些,可是即便如此,徐繼宗也絕對不無辜。
管束不好妻兒,還淪為妻兒手中的工具,不管下場如何,都是他應(yīng)有的報應(yīng)。
柳明月早知道自古以來,但凡牽涉到權(quán)力,各種明爭暗斗,往往都伴隨著大量的流血沖突,她本身作為一個普通人,如今卻需直面這些,其實很有心理壓力。
可她心里清楚,這一切,都將是她必須要面對的,現(xiàn)在遇這種大事有皇上出面,她所承擔的壓力其實還要小些,可是一旦沒了皇上擋在前面,她最好能提前做好獨自承擔一切的準備。
不過看得出來,在考慮如何處置那些涉案官員時,看著名單那一個個熟悉,或是有印象的名安,皇上的心情也很沉重。
“若非朕這次去西北,在那邊發(fā)現(xiàn)不少能力出眾的可用之材,現(xiàn)在可能都找不到合適的補缺之人。”
即便皇上對某些涉案之人,已是酌情處理,但是被降職、免職,乃至被判拘役的人數(shù)太多,軍中還是空出一大批位置。
本就是軍中出身的皇上,當然是比誰都清楚軍中那些位置關(guān)鍵性,一旦失控,就很容易對朝廷的穩(wěn)定產(chǎn)生威脅。
柳明月也很清楚這點,這也是她在之前一起隱忍的重要原因之一,一時的快意恩仇固然會讓她感到痛快,可是若沒有可以統(tǒng)籌全局的能力,勢必將遺患無窮。
“陛下,通過這次的事情,我們可以從中發(fā)現(xiàn)一大問題,就是這些軍中將領(lǐng)很容易遭人引誘,做下他們自己并不知道會違反法規(guī)的事。”
柳明月花費這近一年的時間,才剛剛熟悉了前朝的和地方的部分官員,還基本都是能數(shù)得上號的重臣與封疆大吏。
對于軍中,她只和負責拱衛(wèi)京城皇宮一些統(tǒng)領(lǐng)與將軍打過交道,其他的,也就是通過稽查司的事,與各地駐軍間接打過交道,對軍中大小將領(lǐng)的履歷和品性,都一無所知。
所以,她完全沒有能力像皇上這樣,能及時抽調(diào)出足夠,且合適的人手去各地補缺。
皇上聽到她的話,忍不住嘆了口氣。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他們與朕一樣,大多都是草根出身,朕是因為腦子還算好使,有機會后,能學會讀書寫字,那些人,看到字就頭大,可能連他們自己名字都寫不好,就沒幾人知道什么朝廷法規(guī)的人。”
柳明月當然也知道這種情況,甚至在軍中許多將士看來,領(lǐng)兵打仗的人,只需身強體壯,足夠勇猛就行,在此基礎(chǔ)上,若腦子活泛些,懂些謀略,那就是當將軍的好料子。
不僅有許多軍中將士認為自己沒必要學讀書寫字,還很看不上大多都比較文弱的讀書人。
“陛下,依臣妾之見,我們有必要采取一些措施,讓這些將領(lǐng)們都學會最基本的讀寫,教他們熟悉或是背下一些最基本的法規(guī),讓他們知道什么事可做,什么事不可做。”
皇上欲言又止的看著柳明月,最終還是忍不住道。
“皇后也太高看那些人了,若他們愿意學,又何嘗需要等到今日,朕當年可是利用打仗的空隙時間,抓住一切機會學習,才能勉強有現(xiàn)在的成就。”
那些人有錢有地位還有官身后,若有心想學,不說進士,請個秀才舉人什么的,去家里教一教,該學的早就學會了。
說到底,還不是因為那些人根本沒心思學,就想當然的覺得自己本事大,又有功在身,地位穩(wěn)固如山,沒必要做那無用事。
柳明月當然也知道那些人的想法,所以她建議道。
“他們不主動學,陛下就逼他們學,臣妾認為,朝廷可以開設(shè)一家專門教導這些軍中將士的學院,將那些有升遷潛力的將士召到學院,讓他們接受學習,將他們在軍事學院學習的履歷和考核的成績,與他們的升遷直接掛鉤。”
皇上聞言,不由得雙眼一亮,不過他只知有讓文人學習的學院,還從沒聽說之前的哪個朝代開設(shè)過教將士學習的學院。
“這樣,可以嗎?會不會引起那些將士的反感和排斥,而且,讓那么多資質(zhì)優(yōu)秀的將士們聚集到一起,很方便他們拉幫結(jié)派啊,軍中那些人若合起伙來,可比那些文人的威脅大多了。”
柳明月當然知道這其中所存在的隱患,就像大安的那幾家大名鼎鼎的文人學院,從里面出考出來的進士,很容易在朝堂上結(jié)成天然的同盟。
“陛下應(yīng)該已經(jīng)體會到了,到我們這個位置,只要想做事,都免不了需要面對風險,因為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注定沒法討好得了所有人,所以,若有心想做,我們所需考慮的,就是該如何做,才能盡量降低風險。”
皇上若有所思的點頭,“那么,依皇后之見,我們?nèi)魶Q定做,如何能盡量降低風險呢?”
話趕話說到這個份上,柳明月深思片刻,才回道。
“依臣妾之見,若開設(shè)軍事學院,可陛下親自任院長,如此一來,進入學院學習的所有人,都可以成為陛下的門生,與那些進士一樣的天子門生,可讓在學院里任職的教官等人,如實記錄下他們的表現(xiàn),發(fā)現(xiàn)特別優(yōu)秀的苗子,陛下可親自接觸拉攏。”
皇上越聽眼越亮,頻頻點頭。
“皇后的這些想法很好,而且還不難實現(xiàn),就是這樣一來,怕是會引起那些文人的抵觸。”
不過皇上嘴上雖然這么說,但是實際上并沒在意這點,他原本更擔心的是那些將士會反感和排斥,也就是他們費心費力的開設(shè)這么一學院,卻讓受益方都覺排斥與反感。
但在聽到皇后的這番建議后,他就沒這個顧慮了,只要不是真正蠢到無可救藥之人,都能認識到朝廷若開設(shè)這么一家學院,是對他們軍中的照顧和偏向,也會很珍惜能去學院學習的機會。
畢竟‘天子門生’這個身份,不僅能令文人趨之若鶩,那些對自己的未來與前途有追求的將士們,肯定也會很在意,能意識到這對軍中而言,將是一個十分難得的寶貴機會。
“前朝若同意建這所學院,咱們就將它命名為大安軍事學院,若前朝的文官和士人們反對聲太大,陛下可以考慮直接由我們宮中出資,將其命名為大安皇家軍事學院。”
皇上聞言頓時失笑出聲,“皇后此舉甚妙,無論如何,這所軍事學院,我們都是要建的。”
想到那所軍事學院建成后,他將成為院長,成為所有進入學院學習的將士們的座師,皇上的心中就充斥著難以言喻的莫名激動。
見皇上對建軍事學院的態(tài)度,現(xiàn)已比她更積極,柳明月也很欣慰,有了這么一家學院,就能方便讓她掌握大安最頂尖的那批將士的信息了。
“是啊,反正有出海的船隊兜底,我們宮中出得起這個錢,在這件事情上,誰也拿捏不了我們。”
提起這件事,皇上覺得自己的腰桿都伸得更直了幾分,有錢的感覺就是不是一樣啊,還是皇后這個賢內(nèi)助最靠得住,總能及時給他提供最大的幫助。
能與皇上議定建軍事學院的這件事,柳明月的心情也很好。
兵權(quán)是個很敏感的存在,也是皇上手中最大的底牌,只要他還活著,就不會給其他人染指的機會,非到迫不得已,連她在內(nèi)。
為了避嫌,柳明月也不會想著要去主動接觸,但她既已臨朝,卻對軍中情況一無所知,也太過不便,關(guān)鍵時刻更是容易壞事,所以她必須要提前謀劃一下。
與此同時,出海的船隊也正式停靠到南方外海的一座大島,船上的人都開心不已,島上的人得知有來自東方大國的商隊抵達,也都展現(xiàn)出了極大的熱情。
這種島國大多都資源匱乏,對炎黃大地的許多產(chǎn)品都頗為依賴。
只是近百年來,從東方大國來的商船越來越少,給島上的人,當然,主要是那些有錢有勢的上層人的生活,帶來了許多不便。
海上海盜層出不窮的現(xiàn)實,他們這些島國當然都知道,如今聽說總算有東方大國的商隊,滿載各種商品而來,他們當然想要把握機會,盡量多買些。
哪怕吳尚青等人跟他們解釋,他們商隊以后會較為頻繁的前往這片海域,也無法阻止那些人異常充沛的購買欲望。
因為在那些人看來,這些來自東方大國的商人固然想要頻繁的來他們這里,可是海上那些海盜會不會給機會,讓他們成功到來,就難講了。
所以與其等著這支商隊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再來下一趟,還不如趁人家這次總算來了,抓住機會多買、多攢些東西。
何況這些當?shù)氐挠绣X有勢之人,往往也都在做生意,即便他們自己用不了那些東西,也能轉(zhuǎn)手賣出去,大賺一筆。
總算與商隊抵達的第一座島上的人做完生意,看到管事們核對整理好的帳本后,吳尚青等人都有些沉默。
在戰(zhàn)隊時,他們沒少聽說海外的生意好做,只要有貨都不愁賣,哪怕是加高價賣,之前他們戰(zhàn)隊也曾捎帶過一些東西到外海,也發(fā)現(xiàn)了,確實很好賣。
可是他們?nèi)f萬沒有想到,當他們用這那么多的大貨船,帶上品種繁多,數(shù)量也更多的貨物前來時,生意竟然更加好做,對方都不還價,搶著買,搞得他們都有些心虛了。
因為他們的貨物,是結(jié)合之前打聽到的價格,在成本價的基礎(chǔ)上,翻了好幾倍后的售價。
他們在接受那些人用來抵錢的當?shù)靥禺a(chǎn)時,是以當?shù)氐膬r格算錢,到時候,將那些香料、藥材等物帶回大安,又能賣出翻好幾倍的高價。
這么一進一出,所能賺取的暴利,實在很難讓人淡定,商隊和戰(zhàn)隊上的這些管事們,大多都是有功名在身的文人,哪怕自詡已經(jīng)很有見識了,也再次被震驚到。
相較而言,只有左子興最為淡定,他沒少與來自海外各地的商隊打交道,對此已是司空見慣。
“習慣了就好,出來賺得越多,我們的分紅也越多,大家還要打起精神,絕對不可掉以輕心,平安回去后,我們所有人都是能受到封賞的大功臣!”
【作者有話說】
93
第93章
大功
眾人聞言,都笑著附和,畢竟這些正是他們愿意不辭辛苦的留在海上奮斗的最大動力。
魏長延還笑著感慨道,“等到回去后**行賞,咱們左隊長,一定能居首功,這次要不是有他帶著我們及時避開那場大旋風,咱們肯定會損失慘重。”
連魏大隊長都這么說,其他人也沒了顧慮,都再次表示附和。
早在戰(zhàn)隊組建之初,他們就曾按照宮中的指示,花錢找到沿海及附近海島上的許多出海經(jīng)驗豐富的老漁民,向他們打聽與出海相關(guān)的一切信息。
甚至在初期出海時,還曾帶上高價請來的老漁民坐鎮(zhèn),教他們掌舵,以及規(guī)避海上的各種風險。
后來有了左子興帶著他那群兄弟們的加入,戰(zhàn)隊出海的安全保障再次得以提升,因為他們在過去的幾年中,相當于是住在海上,到過的海域多,對海上的各種情況更為了解。
所以對于左子興空降戰(zhàn)隊副隊長一職,戰(zhàn)隊的人都很服氣,他們都知道這位是真正有本事的人物。
戰(zhàn)隊能增加這么一位有本事的副隊長,相當于給他們的生命安全加一層保險,當然是無人反對。
這次出海遭遇一場極其兇險的大旋風時,若非左子興在通過瞭望鏡發(fā)現(xiàn)情況不對后,迅速下令讓船隊退回到他們剛經(jīng)過的一處很巧的位置,及時避開了那場大風襲擊,他們此行肯定會損失慘重。
哪怕東家再三強調(diào),在海上遇到兇險時,必須要以保人為主,船與貨物都能放棄,可是他們這些人又如何甘心和舍得放棄。
如此一來,能有海上經(jīng)驗豐富的人,可以及時帶領(lǐng)大家避開一些風險,就顯得太重要了。
剛抵達第一座大島,就將船上的近半貨物都給換成了大量金銀,與那些在大安售價昂貴的海外特產(chǎn),讓眾人的情緒都很高。
他們心里清楚,按照這個勢頭,若能他們不必走太遠,就能以遠比預(yù)期早的時間出售完貨物,早些返回大安。
即便這個年,注定是要在海上過了,但是能在明年上半年回去,不用等到下半年,也是好的。
結(jié)束這場類似慶功宴的歡慶聚會后,吳尚清帶著魏長延和左子興來到他住的船艙,難掩激動的說道。
“你們看,這些藤蔓都活了,都挺好養(yǎng)活,照這么下去,我們肯定能將它們好好帶回去。”
看著從那看著快要枯死的藤蔓上冒出的新芽,魏長延和左子興也很興奮。
“聽說這東西能畝產(chǎn)上千斤,絕對符合娘娘所說的高產(chǎn)要求,要是能順利帶回去,在咱們大安培養(yǎng)出來,絕對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對咱們來,也是大功一件啊。”
左子興點頭道,“是啊,除了這個甘薯,我早聽說,海外還有一種名叫玉蜀黍的東西,產(chǎn)量也很高,咱們可以注意些,看接下來有沒有機會找到。”
這些海外的人也不傻,知道這些高產(chǎn)作物的珍貴難得,所以他們禁止對外傳播這些高產(chǎn)作物。
為此,他們在這座島上期間,從沒表現(xiàn)出對高產(chǎn)作物的需求,卻派人在私下里打聽,最終成功用當?shù)睾u的特產(chǎn),換到了一些甘薯的塊莖和藤蔓,還獲得了甘薯的培育方式。
左子興的幾個舊部在這件事情上,居功至偉,他們在海外多年,膚色與長相,與當?shù)氐膷u民相似,語言天賦也好,偽裝成在附近島上居住的土著,很容易蒙混過關(guān)。
而那些當?shù)睾u的居民在得到那些特產(chǎn)后,又迫不及待的來找船隊交易,成功換回去一批貨物,這也是他們愿意冒險出賣甘薯的原因。
都知道只要能拿得出船隊看得上眼的東西,就能換回來自東方大國的珍寶,知道消息的島上居民,也不想錯過這個能大賺一筆的機會。
他們沒有資格與船隊的管事們交易,就收買船隊的普通船員,偷偷交易。
當然,雙方的這種私下交易,都沒瞞著雙方的上層,島上的管理人員要防著島民拿不該拿東西與人交易,船隊當然也有提前商量好的一些門道。
而大安在即將辭舊迎新的過年之前,相繼爆發(fā)出兩個重大消息。
先是在功臣之中影響力較大的寧威候被下獄,緊接著就被爆出平國公府與寧威候府合謀,大量挪用本該屬于西北大營的軍資,還私采金礦、豢養(yǎng)私軍,意圖謀反的重罪。
各方人在聽到這個消息時的反應(yīng)不一,崔丞相忍不住在家中對著老妻感慨。
“原以為陛下會忍到年后再處置,讓他們好歹先高興的過好這個年。”
沒想到皇上竟然趕在年前,就迫不及待的公開了此事,那兩家,是注定過不好這個年了。
王夫人嗤笑了聲,“你這老頭子,真是年紀大了,這心也軟了,按照你跟我說得那些看,他們干下的事,讓人家皇上和皇后都沒過好上一個年,那二位現(xiàn)在憑什么要讓他們過好這個年”
有了既定結(jié)果后,不難推測出前因。
皇上既然會在承天六年上元節(jié)剛過,就宣布要去西北的事,皇后代理朝政后,上手也挺快,足以說明,在那之前,人家兩口子就已提前知道了兵部瞞下的重大消息,還在私下里提前做好了各方面的準備。
算算時間,他們肯定是在年前就已得知消息,那個年也過不高興。
崔丞相又何嘗不知道這些,只是從他的身份立場上考慮,終究還是不想看到昔日在同一個陣營里,多少也算是有點交情的同僚們,落得如此凄涼的下場,即便是他們自作自受。
“唉,他們真是糊涂啊,這天下好不容易才平定下來,安生日子沒過幾天,就迫不待的想要生事。”
想到那平國公府的劉氏進京后,頻頻出席京中的各種宴會場合,以看似溫婉謙和的態(tài)度與人交流,實則理所當然的享受著許多人對其眾星捧月的恭維的姿太,王夫人哼笑了一聲道。
“還不是因為人心不足蛇吞象,當今出身不高,竟能坐上那至高無上的位置,也給了那些人錯覺,認為他們也不難坐上去。”
王夫人沒說的是,曾經(jīng)與自己出身相同,身份地位,乃至經(jīng)歷都差不多的人,一個能成為高高在上,讓天下人臣服的皇帝,自己卻只是需要臣服的人之一,這種心理落差,肯定會很大。
只是那些人都忽視了,若是誰與皇上都有著相似的出身經(jīng)歷,都有機會當上皇帝,那么那些比皇上出身更好,勢更大的人呢,豈不是更有機會?
崔承相當然也很清楚這些,只是面對眼前這局勢,這心中難免有些唏噓。
唯一能讓他感到安慰的是,皇上確實不是抱著飛鳥盡、良弓藏的心理處置那些人,實在是因那些人先起了罪不可赦的惡念。
所以不管怎樣,他都會堅定的站在皇上這邊,因為他絕對無法容忍那些人糟蹋他們好不容易才平定的大安江山。
前來找他問策,希望崔丞相能站出來,為平國公府和寧威侯府說情的人,費盡口舌,也沒能說服他改變主意。
“崔丞相如此不顧往日情分,就不怕將來有一天,當你也身陷囹圄時,將會無人替你說話嗎?”
面對秀山伯的厲聲質(zhì)問,崔丞相端坐在那里,面沉如水。
“老夫若是也犯下這等大逆不道之罪,只會甘愿受罰,若因信錯了人而身陷囹圄,也會認了,絕對不需勞煩他人為老夫四處奔走。”
秀山伯聞言,氣得赫然起身。
“那么老夫就好好等著,看你崔丞相如此忠心耿耿,死而后己,將來又能落得個什么好下場!”
說完,便毫不客氣的揮袖而去,與他一同來的幾人,也紛紛跟了上去。
其長子崔定山趕緊上前,好聲安撫著秀山伯,客氣的將其送出門,回來后忍不住道。
“爹,這都是第幾波人了?要不,您稱病謝客,或是求陛下也罰您閉門思過?要不然,咱家都要將這滿京城有頭有臉的人家,都給得罪個遍了。”
崔丞相冷著臉道,“你爹我這才到哪兒?比起娘娘得罪人的本事,還差得遠呢,在這件事情上,你別多嘴,老夫就是要坐在這兒,告訴他們所有人,在這件事情上,老夫絕對支持皇上的一切決定,對于所有會威脅到大安朝堂穩(wěn)定的人與事,老夫也絕不容忍。”
眼見說不動自家老父親改變主意,崔定山也只好放棄,他也贊成自家父親在這件事情上的態(tài)度,只是在他看來,完全不用搞得這么強勢,得罪人。
知道外面的這些動向后,皇上還是頗為欣慰的。
“崔丞相這個人,雖然心眼多了些,在很多方面,都顯得有些過于圓滑,但是他這個人,在大事上從不糊涂,朕沒有信錯他。”
柳明月并不知道人家正在拿她的言行對標的事,她也對這位崔丞相的性格脾氣有所了解。
“是啊,陛下在西北御駕親征的消息傳回京中時,對兵部的那幾人,他可不是現(xiàn)在的這個態(tài)度,臣妾也沒料到,他在這次的事情上,竟然立場鮮明,態(tài)度如此堅定。”
【作者有話說】
94
第94章
真相(有平國公府的內(nèi)容)
負責查抄平國公府的官差闖入府中時,楊宛如有些懵,她剛新婚數(shù)日,正與新婚丈夫好得蜜里調(diào)油,又擁有一個待她溫柔慈愛的婆婆,讓她對婚后生活十分滿意。
可是這樣的好日子過了還不到十天,就驟然面臨平國公府因謀逆而被抄家的局面,實在讓她難以置信。
看著被人控制起來的丈夫和婆婆,楊宛如尖著嗓子喊。
“不可能,為不可能!我們平國公府是宗室,怎么可能會有謀逆之舉,我要進宮,我要見皇上,我要見我姨母皇后!”
親自帶著人過來抄家的常明仁示意手下拉住想要往外闖的楊宛如。
“楊鄉(xiāng)君,來前,皇后娘娘有交待,念在你此前的功勞和親戚情分上,可允你與罪人徐承玨和離。”
想到上輩子那些經(jīng)歷,楊宛如實在無法相信平國公府會就此倒下,她堅持要嫁給平國公長子的決定,竟是一場笑話。
所以她下意識回道,“我不和離!”
徐承玨赫然抬頭看向妻子,“如兒,你要去皇伯父和皇后娘娘面前替家里分辨啊,我們平國公府為大安戍守邊關(guān)多年,對朝廷忠心耿耿,絕對沒有謀逆之心啊。”
常明仁作為兵部大案的主要負責人,可見不得對方這般污蔑自家的功績,怒目瞪向他呵斥道。
“徐承玨,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們以運送聘禮上京為由,挾帶過來的那批金子和武器,早已成為鐵證,連平國公本人都供認不諱,共獲寧威侯也已坦承,都是你們母子與他秘謀,共商如何謀逆之事,你現(xiàn)在還想狡辯,試圖仗著親戚情分欺君罔上,晚了!”
楊宛如不敢相信的看向本令她十分滿意的丈夫,再看向自己的婆婆劉氏,想不明白,為何事情會發(fā)展到這個地步。
她當然知道寧威侯府,在她的上輩子,正是寧威侯在兩年后率人攻入皇宮,逼當時已登基繼位的太子寫下禪位詔書,將太子與其家眷,都給囚禁起來。
對方在皇位上坐了不到一年,就被打著勤王之名的平國公趕下皇位,平國公這才順勢登上皇位,只是他也只坐了幾個月的皇位,就被自己的長子給趕下皇位,皇位又重新回到開國皇帝的嫡脈手上。
楊宛如對自己的父親說,她在夢中看到有不滿十歲的小皇帝登基,也不算是完全說謊,太子妃生下的那個孩子,確實是在不滿五周歲的情況下,就被擁立上位當了小皇帝。
而現(xiàn)在,大理寺的官員竟然說,平國公府與寧威侯府早有勾結(jié),共商謀逆,結(jié)合自己的記憶,楊宛如是無論如何,也難以接受這個說法。
“不可能,是寧威侯在私下里結(jié)黨營私,勾結(jié)大批官員想要謀逆,與平國公府無關(guān),你們不能冤枉人!”
徐承玨有些感動的看著自己的這個新婚妻子,人雖然蠢了點,但是對他卻是一片真心。
“是啊,陳少卿,求你給我們一個與皇伯父當面解釋的機會,我們平國公府,是宗室中最顯赫的一支,怎么都不可能會造自家的反啊!”
常明仁也覺得這平國公府的人太不知好歹,都是一群目光短淺,只會耍點小心機、小手段的人,竟然也敢起叛逆之心。
背叛的還是給了他們現(xiàn)在的這一切的人,讓人實在對他們生不出半分的同情。
“平國公已經(jīng)被押進京,與他一起被押送進京的,不僅有你們家的親戚,劉家人、高家人,還有南蠻族的那些,與你們合伙偷采金礦的內(nèi)伴,當然,你們在私下豢養(yǎng)的那批人,也已在進京途中,就被朝廷的捉拿到案。”
聽到他們的一張張底牌和依仗,都被一一揭開,不僅平國公繼夫人劉氏攤坐在那里面如死灰,平國公世子徐承玨也覺渾身都失去力氣。
隨即他又不甘心的叫道,“陳少卿,你跟皇伯父說,我們只是一時糊涂,才會犯下大錯,求他看在大哥的面子上,饒恕我們這一次吧。”
聽到兒子在這種時候提起她那繼子,劉氏更感絕望,楊宛如則是臉色大變,緊盯著平國公世子。
“什……什么大哥?你哪來的大哥?你不就是平國公長子嗎?”
徐承玨沒發(fā)現(xiàn)什么不對,匆匆解釋道。
“我娘是我爹的繼室,我上面還有一個大哥,我大哥是皇伯父最喜愛,也最重視的侄兒,陳少卿……”
聽到兒子提及繼子,劉氏才從巨大的打擊和刺激中回過神來,趕緊高聲喝止道。
“不用,玨兒,不要提你大哥,陳少卿,求你看在我們兩家都是故交的份上,尋個方便,讓我們見見國公爺吧。”
徐承玨用疑惑的眼神看向自己的母親,不知道她為什么要這么說,家里都到這種時候了,肯定要將一切能利用的機會,都趕緊用上,好爭取一線生機。
畢竟就憑他們所做的那些事,夠殺十次頭都不止,現(xiàn)在卻都讓皇上知道了,當務(wù)之急,肯定是他們要全力爭保命之策之才。
徐承玨顯然并不知道他的母親為了他的世子之位,早在多年前,就已對他大哥下死手的事,可是常明仁知道啊,而且還不介意告訴他。
“劉夫人,職責在身,請恕在下不能行這個方便,徐世子,你最好還是不要想著要在陛下面前,提你大哥的面子得好,畢竟你娘正是派人殺害你大哥的兇手,你爹包庇你娘,為此,陛下連你爹都無法原諒,更別說是你們母子了。”
徐承玨聞言,不可置信的轉(zhuǎn)頭看向自己的母親,他知道自己不算什么好人,為了能夠超載他大哥當年所享有的盛名,他一直將大哥視為目標,即便是不擇手段也要超過對方。
所以他實在沒有想到,在他心目中,雖然聰明有野心,但也溫柔賢淑的母親,竟是害死他大哥的兇手。
“娘,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劉氏也知道兒子一直將大哥視為目標,立志要超越對方,踩下對方,以證明自己才是最優(yōu)秀的那個,卻又對其存在仰慕之情的心態(tài),從不敢在他面前流露出自己對繼子恨之欲死的敵意。
“玨兒,娘沒有,是這些人在冤枉娘,他們都覺得你大哥死了,咱們母子最占便宜,才認定是為娘殺害了你大哥。可我真沒有。”
常明仁嘲諷的看著劉氏,“你就是用這套說辭,成功將你丈夫平國公糊弄過去的?不過你可能忘了,本官乃是大理寺少卿,以前不說,是因為沒證據(jù),這次既然會當眾說出此事,當然是因為大理寺已經(jīng)掌握你派人殺害繼子的證據(jù),絕對不容你繼續(xù)逍遙法外。”
他家也有繼母,哪怕他那位繼母,在他面前,向來只有恭敬討好的份,但這并不影響他平等的憎惡著所有繼母,尤其是這種心地惡毒之輩。
這段時間常聽手下人匯報,這劉氏在京中頻繁出入那些權(quán)貴之家,成為那些宴會上的貴客,更讓常明仁對其更加反感與厭惡。
通過這番對話,楊宛如才隱約明白過來,她好像搞錯了,平國公世子,并不代表著平國公長子*,真正的平國公長子,其實另有其人,還被劉氏派人給殺……
不對,那平國公長子沒死,他在后來又活著回來了,而且手下還有一批戰(zhàn)斗力極強的兵馬,還帶擁有大量的錢財。
所以他才會將自己的親爹平國公趕下皇位,扶太子的兒子上位。
原來真正的平國公長子,與她現(xiàn)在嫁的這一家子,不僅不是一家人,彼此之間還存在著仇怨,是她搞錯了,壓根就沒考慮過此平國公長子非彼平國公長子的可能,嫁錯了人!
常明仁隨手翻看了一下手下呈上來的文書,令人收好,且看管好這幾個犯人后,無視這幾人的反應(yīng),親自去查看已被手下劃出重點的幾個區(qū)域,希望能從中翻找出更多的證據(jù)。
他們這次算是搞突然襲擊,毫無預(yù)兆的那種,連手下的官差接到命令出發(fā)時,都不知道這次是京中的哪一家又要倒大霉。
到地方后,才知道要倒霉的原來是京中兩大頂級權(quán)貴之家,平國公府和寧威侯府。
常明仁相信,這兩家在毫無準備之下,肯定能查找到更多有價值的東西,他身為常貴妃的大哥,能得皇后的提拔和重用,靠的當然是自己的本事,肯定不能讓皇后失望。
“我要和離!”
聽到這聲充滿悲憤,好像用盡全身力氣的嘶喊聲,常明仁快步離開的腳步都沒頓一下,只抬手示意手下便宜行事。
他除了對劉氏那個毒婦實在厭惡外,并沒想過要針對平國公府的其他人,所做一切,都不過是職責所在,按規(guī)行事而已。
聽到楊宛如突然一改之前的態(tài)度,決絕的提出要和離,劉氏以仿佛淬了毒的眼神瞪向這個剛進門幾天的兒媳。
“楊氏,你瘋了嗎?你才嫁進門幾天,一見夫家出事,就想著要和離,你就不怕天下人的恥笑嗎?”
剛剛還在為妻子的信任和不離不棄感動的徐承玨愣在那里,有些回不過神,不知道妻子為什么轉(zhuǎn)眼就改變了心意。
楊宛如回瞪向劉氏,厲聲道,“都怪你這毒婦害人,該遭天下人唾罵和恥笑的是你。”
兩人當即對罵起來,絲毫不見在此之前,婆媳兩人還親如母女般,相處得其樂融融的場景。
柳明月在收到柳宛如起先還態(tài)度堅定的宣稱不愿和離,在聽說劉氏曾做出過殺害繼子的惡行后,立刻態(tài)度大變,迅速選擇和離,還將她婆婆劉氏罵了一頓的消息,立刻心里有數(shù)了。
看來楊宛如想要嫁的平國公長子,并非平國公世子,而是平國公原配所生的那個長子,在她的上輩子,應(yīng)當是那位成為了最后的勝利者。
就是,這種事情也能搞錯?
柳明月是真心對此感到費解,連目標人選都能搞錯,估計那楊宛如在其上輩子,不僅沒見過目標本人,甚至連其最基本的生平履歷都沒搞清楚。
這樣一來,難道對方只是在上輩子道聽途說,聽人提到過幾句平國公長子如何強大,如何厲害,這輩子就趕緊上趕著要嫁給人家了?
想想她召見楊宛如時,對方眼角眉梢間那難以掩飾的優(yōu)越感,以及她說那平國公世子不是良配,對方認為她是在阻其好前程時的憤慨與還擊。
柳明月覺得,自己很有可能是發(fā)現(xiàn)真相了,要不然,就憑對方在當時對這門親事的看重與維護,絕對不可能會如此輕易的言棄。
畢竟對方已為這門親事,投入巨大的沉沒成本,只有當她發(fā)現(xiàn)平國公長子另有其人,她嫁錯了目標時,才有可能會當即立斷的選擇止損,與平國公府徹底割席。
【作者有話說】
95
第95章
氣著
還沒出月子的小嬰兒,一天一個模樣,柳明月只要能抽得出時間,就會去東宮看看太子妃和小廷君。
太子雖被禁足在東宮,但是朝堂上的大小事,并沒有瞞他,所以他也知道當下最惹人矚目的大事。
“母后,那平國公府和寧威侯府,真的膽敢犯下謀逆之罪?”
太子與平國公世子,是舊相識,由于在一起的時間不多,感情談不上有多深厚,可他們還有著同族兄弟的情分,終究與其他人不同。
面對這個透著質(zhì)疑的問題,柳明月的心情有些不爽,抱著小嬰兒,眼都不抬的淡淡回道。
“若非如此,你父皇與本宮還能處心積慮的構(gòu)陷他們不成?就憑他們也配?”
真要算起來,平國公和寧威侯本身,并沒為大安的開國立朝立下太大功勞。
平國公能被封為國公,靠的是他那位原配生的長子和徐氏宗族身份。
寧威侯能被封侯,得宜于他爹給力,曾是皇上的上司,開國之后,皇上念舊情,才給這位沒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功勞的人,封了個侯位。
太子這才想到那兩家的背景,也不得不承認,他父皇就算會忌憚人家功高蓋主,也輪不到這兩家。
“只是那繼宗族叔畢竟是清平大哥的親生父親,這樣做,會不會讓清平大哥在天之靈,難以安寧?”
聽到太子也提及皇上心心念念的那位好大侄,結(jié)合她從楊宛如身上得到的信息,柳明月哼了一聲道。
“你清平大哥當年只是被迫逃到海上,從此下落不明,可沒有證明表明,他已葬身大海,若他還活著,哪來的在天之靈?若他真已遭遇不幸,看到平國公府的那些人自尋死路,落到今日這個下場,他的在天之靈,只會因大仇得報而感到快慰。”
太子聞言,一時有些不知該如何回應(yīng),在他看來,不管怎樣,徐繼宗都是徐清平的親生父親,不管怎樣,做兒子的肯定不會愿意看到父親下場凄涼。
“母后,這兩家的來歷都有些特殊,父皇若按照國法嚴懲了他們,會不會引起百姓們的非議,有損父皇與您的圣明。”
面對這個便宜兒子展現(xiàn)的這份不合時宜的心軟善良,柳明月十分確定,這應(yīng)該是有人在太子面前說些什么。
將懷中的小嬰兒交給葉蘭,讓抱去還給太子妃后,柳明才認真的看向太子。
“這是誰跟太子說了些什么?”
太子被罰閉宮思過,連那些太子屬官都是無詔不得進入東宮,想要與太子聯(lián)系,只能采取非常規(guī)手段,例如通過東宮侍衛(wèi)或是宮人內(nèi)侍傳遞手信。
面對自家母后敏銳的觀察力與判斷力,太子有些心虛,但他還是硬著頭皮試圖隱瞞。
“母后說笑了,兒臣一直在東宮帶孩子,整日里足不出戶,外人哪里有機會跟兒臣說什么,不過是兒臣閑著沒事,便多斟酌了一下朝廷近期發(fā)生這些事。”
柳明月也懶得就這個問題與他對質(zhì),淡淡回道。
“沒有最好,你父皇讓你閉宮思過,就是盼著你能在沒有外人干擾的環(huán)境中,好好回憶和反思自己這些年的言行和所作所為,若你不聽,背著我們在私下里搞小動作,繼續(xù)聽從別人建議,而不是結(jié)合自己的認知,自行去分析問題,從而得出真正屬于自己的建議,可就是在辜負你父皇與本宮的一番苦心了。”
聽到這話,太子有些羞愧的低下頭,囁嚅著回道。
“兒臣……兒臣是真心這么認為的,平國公府,是父皇……登基時,封賞最重的宗族,那寧威侯的父親,對父皇有知遇之恩和提攜之恩,若重罰這兩家,怕是難堵這天下悠悠之口。”
太子越說,越覺底氣十足,哪怕這些,并非是他自己想到的,可他認為,自己就是這么想的。
柳明月氣得差點笑出來,那些人犯下的是能動搖國本的謀逆大罪,現(xiàn)在的確有不少人試圖以他們并未正式行動,沒給朝廷帶來實質(zhì)性的傷害由,試圖為那兩家減輕罪責。
可是別人出于各自的立場,能這么說,太子身為大安的繼承人,在這種大是大非上,怎么也不該說出這種話。
“你可知道,那平國公府不僅私采金礦,鑄金多達十余萬兩,私采的其它礦產(chǎn),價值數(shù)百萬兩,又勾結(jié)兵部的人,挪用了本該屬于西北大營的價值數(shù)百萬兩銀子的軍資,在西南的深山中,豢養(yǎng)私軍多達兩三萬人,西北大營窮到將士們需要自給自足,西南大營將為他們挖礦、煉礦的人,都以將士的身份報給朝廷,讓朝廷出錢出物替他們養(yǎng)著那些人。”
這絕對是個非常驚人的龐大數(shù)字,連皇上手中握著的那些礦的出產(chǎn),甚至都不及平國公等人私產(chǎn)的量。
可是即便如此,他們還在想方設(shè)法的盡量多薅朝廷的羊毛,只為壯大屬于他們的私人武裝力量。
讓那些為私人采礦的工人吃朝廷的空餉,用朝廷的軍資,豢養(yǎng)他們的私軍,估計還會在暗地里嘲笑皇上和朝廷是冤大頭。
若非發(fā)現(xiàn)得還算及時,順利將他們辛苦聚斂的人與財物,都給沒收充公了,皇上能被這些人給活活氣死。
聽到柳明月說起這些還沒正式對外公開的案件細節(jié),太子下意識瞪大雙眼。
“母后,兒臣不知道,也沒想到他們竟敢如此膽大包天,犯下如此嚴重的惡行。”
慫恿他出面說情的人本身,都不一定知道這些尚未正式對外公布的案件詳情,在找他出面時,更是避重就輕。
柳明月目光清冷的看著他,“這就是你父皇與本宮都一致認為,不能讓外人繼續(xù)影響你的原因所在,耳根子軟、輕信于人,沒有真正屬于自己的判斷是非能力,若不能及時得到矯正,你將來如何能擔負得起這大安的江山?靠你信任的那些人替你出謀劃策嗎?你到現(xiàn)在還沒想明白,自己為什么會長成這個樣子嗎?”
太子再次難掩心虛慚愧的低下頭,看著這熟悉的一幕,柳明月只覺心神俱疲。
每次對這個便宜兒子感到生氣失望時,柳明月都會安慰自己,反正那是原主的兒子,她這個后來者,能幫原主護著他好好活著,保住他的位置,就已經(jīng)算是仁至義盡了。
可是人心都是肉長的,人類的感情也總是很復(fù)雜,一次次的想著沒必要多為這便宜兒子操心,可是氣消了一些后,總歸還是不忍真正放棄,就此不聞不問。
若對方真是個品性極為不堪,還死不悔改的人,柳明月也不至于總在生氣失望與再撈一把的情緒間之間,反復(fù)橫跳。
可是對方像這樣,本質(zhì)并不算壞,卻又毛病一大堆,而那些毛病,真要說起來,好像并不算什么,在普通人身上很常見,問題并不大,只是當它們出現(xiàn)在一位儲君身上時,就很容易致命。
等到柳明月忙完東宮的事,回到坤元宮時,皇上與郭錦昭正在進行沙場對戰(zhàn)模擬。
可以看得出來,郭錦昭在皇上手下能支撐的時間,是在持續(xù)增長的,尤其是從西北回來后,時長增加得更多,進步非常明顯,皇上對此十分欣慰。
經(jīng)過那次的御駕親征,西北大營算是已徹底被收入皇后的囊中,連郭家人在內(nèi)的西北將士,都已心甘情愿的徹底臣服。
即便如此,也能看得出來,皇上是打定了主意,要親自將郭錦昭調(diào)教出來,將來讓他去替大安戍守西北。
畢竟西北乃重地,那邊的異族多,甚至還有穿過茫茫沙漠戈壁而來的異邦入侵者,即便一時戰(zhàn)敗,往往也是要不了多少年,就會聲勢浩大的再次卷土重來。
所以一時的勝利,根本代表不了什么,甚至在大安占據(jù)了大片草原后,他們會更加急著想要盡快打回來,奪回他們世代牧馬放羊的祖地。
氣氛融洽的一起用過晚膳后,郭錦昭回了自己住的偏殿,皇上才開口道。
“怎么,這次去東宮又被氣著了?”
提起這事,柳明月就忍不住想嘆氣,不過她也沒打算替太子隱瞞。
“那些人給太子傳信,托太子給平國公他們說情,至于理由,過來過去,還不是那些老生常談,臣妾一氣之下,又順手將東宮上下都給整頓了一番。”
自打東宮有了太子妃后,柳明月不想打著為太子夫妻好的名義,將手伸太長,便很少再親自干涉東宮的人與事,就連之前安插的一些眼線,也沒怎么再動用。
這也是太子與那曲家姑娘過往密切,她卻沒有及時收到消息的原因。
這回她再次擺出老母親的身份,在太子妃不動聲色的全力配合下,將那些幫著外面的人人與東宮傳信的人,都給清理了一遍。
皇上點頭道,“太子妃雖然是個能擔得起事兒的,但她受限于身份,有些事情就算是有心,也不方便做,還需要你從旁多幫襯著點,你也不用顧慮那么多,反正都是為他們好。”
柳明月本身是個不喜別人打著為她好的名義,對她的一切指手劃腳的人,所以將心比心,她也不想這么對待別人。
哪怕這個‘別人’指的是原主的親生兒女,在這個時代的人看來,身為父母天然的擁有替兒女做一切決定與安排的權(quán)力。
在皇上看來,皇后這是想太多,跟自己較勁,當父母的只要愿意,管控兒子、兒媳的一切,乃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根本沒什么好擰巴的。
“孩子長大了,也該學著自己當家作主了,就像太子,他現(xiàn)在最大的問題,就是容易輕信于人,依賴于人,沒有自己必須該有的思考與判斷能力,臣妾若繼續(xù)幫他作主,他只會更沒長進。”
皇上若有所思的點頭,“皇后這話說得甚是有理,如今再回過頭想想,朕當年若非生來就背上個克親之名,不得父母喜歡,是被祖母養(yǎng)在身邊,無人管束的長大,可能也不會有朕的今日。”
像他的那些兄弟姐妹,有父母的關(guān)照,小時倒是過得比他好,可是在父母的管控下長大后,一個個的也就跟他的父母沒什么區(qū)別。
可他就不同了,為了能活下去,活得更好點,打小就很有主意,善于學習,敢闖敢拼,敢上山下水,敢打那些辱罵他,試圖搶他東西的人。
從而積累了豐富的打架經(jīng)驗,有了在戰(zhàn)場上保命和立功的最大依仗。
想到這些,皇上突然覺得釋然了許多,提起小時侯的那些遭遇,也坦然了許多,認識到自己的人生經(jīng)歷,也可以算得上是禍福相依,不用再為那些過往感到憋屈和不平。
【作者有話說】
96
第96章
輿論
柳明月沒有想到,自己針對太子發(fā)出的感慨,竟在無意間解開了皇上長久以來的心結(jié),對自己小時的遭遇真正釋懷。
不過即便如此,皇上依舊不打算封賞老家的那些兄弟姐妹和堂親、族親們。
平國公說是跟他一起從老家出來打天下的功臣,實際上卻是他一路護著對方在亂世中活了下來。
甚至連對方那個原配之所以會嫁給他,也是看在他對那家人的救命之恩上,結(jié)果徐繼宗卻沒善待其原配母子,被一個從教坊里出來的女人勾了魂。
若非對方的長子是個有出息的,幫其在最后幾年立下了一些功勞,僅憑徐繼宗自己,其根本就沒有能力在軍中立足。
結(jié)果在他給了對方王公貴族的身份地位后,這個最沒資格的人,竟然敢造他的反,還是所有起了異心的人中,準備工作做得最好,最有實力的那個。
所以即便徐繼宗一家在大理寺的大獄中苦苦哀求,反復(fù)拿過往的情義說話,試圖讓皇上心軟,皇上也堅持不愿去見他。
柳明月對此很贊同,對方犯的是絕對不容饒恕的謀逆大罪,為了警告后來者,也必須要對他們處以極刑,沒有任何的私人情義可講。
不過眼看時間已經(jīng)來到了過年前夕,更具體的審判事宜,只能等到年后再進行。
在這個承天六年的最后兩天,站在宮里的高處,聽著宮外傳來的陣陣爆竹聲,不絕于耳,柳明月的心情難得輕松了幾分。
因為她知道,還沒到過年的那天,之所以會有那么多的百姓放爆竹,是因在地動中失去家園的最后一批百姓們,也在這幾天陸續(xù)搬進了新房子居住,也算是實現(xiàn)了她與皇上的目標和心愿。
“娘娘,微臣親自去那些新房子里看過,那些房子都很寬敞明亮,百姓們初期可能需要適應(yīng)一下,不過只要住久了,肯定會很喜歡。”
葉蘭剛說完,馮含寧就迫不及等的接過話道。
“是啊,微臣也去看過,那些房子干凈整齊,排列有序,中間鋪有水泥路,看上去與從前的樣子截然不同,以前那些區(qū)域都被稱為貧民區(qū),現(xiàn)在看起來,誰也不敢再說那里是貧民區(qū)了。”
馮含寧姐妹跟著母親離開順國公府后,就隨母親在那一帶住了幾個月,算是對此深有體會。
柳明月笑著點頭,“希望那些百姓都能找到合適的營生,將日子過得越來越好,早日擺脫貧困,維護好那些區(qū)域內(nèi)干凈整潔的衛(wèi)生環(huán)境。”
那些災(zāi)民原本的房子大多都很簡陋,占地面積也不算小,住得卻很逼仄,進行災(zāi)后重建的時候,柳明月干脆將那些房子都規(guī)劃成一棟棟兩三層的樓房,可以充分利用珍貴的土地面積。
這樣一來,蓋房子的耗費是大了些,但是朝廷補貼了一部分,柳明月和皇上捐了一部分。
如此一來,受災(zāi)百姓自己真正需要承擔的,只有較少的一部分,絕對不會比他們自行修建那種普通房子,所需要的花費多。
而那些受災(zāi)百姓們在此期間,都有活干,勞動力充足的人家,甚至用那幾個月的時間,就已賺夠了自家新房子所需要的全部花費。
至于那些人口少,勞動力也少,特別窮的災(zāi)民,也有出臺相應(yīng)的優(yōu)惠政策,例如那種家中原本的住宅面積較大的人家,還可拿多余的土地面積抵房錢。
有些人家甚至在免費得到一套樓房后,還能從官方領(lǐng)到一筆錢,相當于是賣掉多余的宅基地的錢,可是在房子方面,他們可以住得更寬敞。
所以那些受災(zāi)百姓都是歡天喜地的住進了新房,反正怎么算,都是他們這些人因禍得福了,而且大家享受到的優(yōu)惠政策,也是公開透明,公開公正的。
“皇后若是也感興趣,就和朕一起去看看吧,到現(xiàn)場親眼看看,畢竟是我們捐錢捐物付出那么多,才建起來的,在這里,頂多也就能隱約聽到點聲響,可看不到什么。”
柳明月有些心動,但更多的還是不放心。
“咱們在這個時候私下出宮,這安全方面?”
皇上卻大手一揮道,“朕可做不來私下出宮的事情,帶上充足的人手,咱們光明正大的去,你我身為皇帝皇后,親自去看看災(zāi)民們的情況,不是很正常嗎?”
柳明月聞言,瞬間意識到,早前看過的那些皇帝微服私訪的電視劇影響了她,提起出宮,她首先想的是要低調(diào)微服出行。
皇上想的卻是光明正大,好借機刷一波體恤民情,關(guān)心民生的聲望。
這大概就是人家能白手起家當皇帝,她卻只配當個泯然于眾的小學者,當初連公務(wù)員都不愿去挑戰(zhàn),只敢惦記著要爭取留校機會的原因。
“陛下圣明,臣妾這就派人去準備些糧油布匹之類的物資。”
皇上詫異的問道,“皇后讓人準備這些做什么?”
柳明月理所當然的回道,“當然是送給我們將要去看望的那些百姓啊,莫說現(xiàn)在是大過年的,就算是平時,我們?nèi)タ赐思遥驳脺蕚湫┒Y物吧,哪有空著手上門的?”
皇上對此感到有些困惑,以他們二人的身份,就算是空著手上門,也是能讓人家感到蓬蓽生輝的榮幸吧。
“就算咱們要帶著禮物上門,以咱們的身份,只帶些糧油布匹,也不大合適吧?”
柳明月笑著解釋道,“民以食為天,臣妾覺得,送這些,更能體現(xiàn)咱們關(guān)心百姓衣食的態(tài)度,若是送些金銀器物,讓老百姓們供起來,反倒不那么合適。”
皇上若有所思的點頭,仔細一想,他發(fā)現(xiàn)還真是這樣,若是去那些達官貴族的家中,送糧油布匹,肯定拿不出手。
但是糧油布匹都是底層老百姓家最缺,也最離不開的東西,同時還最能體現(xiàn)他們重視百姓生活情況的態(tài)度。
商定好這件事情后,次日,也就是除夕的前一天,城衛(wèi)軍一大早就在相關(guān)區(qū)域進行戒備,皇上與柳明月則在下朝后,就乘坐御輦,帶著一些重臣和近臣,前往那些災(zāi)后重建區(qū)域。
看著皇上皇后帶著他們前往那些剛住進新房的百姓家中,親切的與百姓們交談,關(guān)心的詢問他們過年都做了哪些準備,住進新房子的感覺如何,等等。
反應(yīng)快的人,例如負責記錄朝議,這次以近臣的身份被帶過來的郭永章,已經(jīng)迅速拿出來前準備好的筆墨紙,記錄下相關(guān)場景與交談內(nèi)容。
還有如崔丞相這樣的老狐貍,也已開始親切的慰問這個家庭中的其他成員。
還有那宮廷畫師,已經(jīng)開始快速作畫,力求以更直觀的繪畫,真實的記錄下眼前的場景。
中午的時候,一行人還在提前先做好準備的人家,一起用了一頓午飯,可謂是相當?shù)挠H民。
上門慰問過十來戶人家,將連夜準備的大批物資,都分發(fā)給上門過,以及被上過門的人家周圍的鄰居后,一行人才起程打道回宮。
不過在途經(jīng)貢院時,兩人又在相當于是重修了一遍的貢院里轉(zhuǎn)了一圈,表達他們對貢院環(huán)境的重視,對來年將要舉行的春闈的重視,也相當于是在展現(xiàn)帝后對讀書人的高度關(guān)注和體帖。
這么一天下來,即便是兩人都感到身心俱疲,但是能置身百姓之中,近距離的感受到百姓們的感激與擁護,這路種體會,還是相當令人舒心的。
次日的除夕,收到宮外最新的輿論反饋,皇上由衷的感慨道。
“這趟出去,真是不虛此行啊,百姓,都是非常淳樸的百姓,也很容易知足,朕是這從這個身份過來的,其實是知道這些的,可是隨著朕的身份發(fā)生轉(zhuǎn)變,竟然漸漸忘記了這些,幸有皇后的及時提醒,才使得此行能夠如此圓滿。”
柳明月笑著回道,“在這件事情上,臣妾可不敢居功,若非陛下先起意,臣妾可沒有這個能錦上添花的機會。”
皇上聞言,笑得格外開懷,有了這趟出宮之行,他們夫妻在民間的聲望和口碑,再次攀升到另一個新高度,無論是普通百姓,還是那些文人士子,都對他們贊譽有加。
從而一掃前段時間,所流傳的那些質(zhì)疑或揣測皇上不念舊情,欲誅殺功臣的種種言論。
“若非皇后提議還要去貢院看看,怕是沒有這么好的效果,畢竟那些文人的嘴,才是最容易攪動風云,引導話題的利器,想讓他們都愿意為咱們說好話,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柳明月本就來自一個信息發(fā)達的時代,當然是非常清楚輿論的力量,對于皇上也能如此清晰的認識到輿論的重要性,以及影響輿論的關(guān)鍵因素的前瞻能力,她是真心感到很佩服。
“這也是因為新修的貢院環(huán)境,在各方面的條件,都已得到極大改善的消息正式傳了出去,那些文人才會好感驟增,畢竟這可是能夠直接關(guān)系到那些讀書人前程的大好事。”
皇上笑著點頭,“是啊,事實證明,我們的這筆銀子,又沒白花,等到最新一期的邸報被發(fā)往大安各地,我們還將會迎來一波更大的支持和贊譽。”
這樣一來,由兵部大案而引發(fā)的某些不穩(wěn)定因素,將會因此而被扼殺大半,但凡是長腦子的人,再怎么有野心,也不敢在當今皇帝正深得民心的情況下生是非。
更何況,由皇后籌建,由他批準落實的稽查司,現(xiàn)已成為一個令人不敢忽視的存在,縱然有心人依舊不少,也沒有人敢在這種大趨勢下輕舉妄動。
對皇上而言,他不過是因看到皇后很關(guān)心那些災(zāi)民重建區(qū)域,才會臨時起意,決定帶她出宮去看看,親眼看看總歸要比道聽途說來得更讓人放心,卻沒料到,此舉竟能帶來這么大的意外之喜。
【作者有話說】
97
第97章
親事
有了年前的這一出,除夕宮宴上,所有勛貴大臣們,都在席間表現(xiàn)出了極為恭敬和熱情的態(tài)度,再沒有人敢在這種場合提那些掃興的話題。
結(jié)束這場其樂融融的盛大宮宴后,接連遭遇過多場危機的承天六年,至此徹底過去,大安以更加繁榮穩(wěn)定的狀態(tài),迎接來了承天七年。
大年初一的早上,匆匆吃了幾口墊墊肚子,柳明月就去隨皇上參加祭祀,忙完后,柳明月回到坤元宮換身衣服后,又受到早已候在這里的皇子、公主、妃嬪們的參拜。
東宮那邊,太子被特許出來各種過年活動,還沒出月子的太子妃和小皇孫,則被特許不用過來。
這種關(guān)照,足以讓所有人都能看得明白,即便太子受罰,東宮地位依舊穩(wěn)固。
不過眾人心里也都明白,有皇后穩(wěn)穩(wěn)的高坐首位,太子再怎么樣,其地位都無人可撼動,哪怕這個事實讓人很不甘心,卻也無可奈何。
之前的常貴妃,從不放過每一個可與皇后較量高下的機會,如今也在這種場合變得徹底乖順起來。
在承天六年之前,她擁有一位實權(quán)在握的父親做靠山,家中還有一個能力手腕都很強大的長兄,以及有著圣寵在身的五皇子。
這些讓她擁有足夠的底氣,能與處處都不如她的皇后母子爭高下。
可是她所依仗的這些優(yōu)勢,不知從何時起,竟然逐漸變得黯然失色,到了承天六年,皇后開始代理朝政后,她更是不甘的發(fā)現(xiàn),自己徹底失去了從前的一切優(yōu)勢。
哪怕皇后臨朝后,她娘家不僅沒有受到打壓,還因她那位長兄獲得皇后的常識和提拔,聲望和權(quán)勢地位都得到了提升。
可她在后宮,不僅沒能因此而沾光,還被家人要求,她需放棄從前的一切想法和謀算。
因為對常氏一族而言,只要族中最出色的繼承人常明仁,能有機會憑借自身才能在前朝上位,有沒有常家女在后宮的扶持,就顯得不那么重要了。
即便常貴妃對此非常不滿,但也無可奈何,因為她心里清楚,她那位大哥早已拿到家里的話語權(quán),只要是她大哥決定的事,連她父親也無可奈何。
至于她那位靠著不光彩的手段上位,氣死病重的原配,早將她大哥給徹底得罪的母親,說是正經(jīng)的繼室夫人,但是在家里的地位卻很卑微,連一些有頭臉的管事婆子,都敢不將其放在眼里,更別說是幫她這個女兒。
看著下方這些態(tài)度恭敬,縱然心里有些小心思,也再不敢當著她的面露出來的眾人,柳明月很滿意,端莊大氣的說了一番嘉獎和勉勵眾人的話。
“在過去的一年里,本宮雖因精力有限,疏于后宮事務(wù),但是本宮從沒忽視過后宮事務(wù),知道諸位在過去的一年,基本都有遵守宮規(guī)行事,雖偶有一些小錯漏,但是上并未配釀出什么嚴重后果,總體上的表現(xiàn)都還不錯,本宮也就沒有多計較,如今又是新的一年,希望大家都能再接再厲,在新的一年里……”
發(fā)表完這番針對所有人的講話,她又點出幾個表現(xiàn)最好的人,送上重賞后,柳明月又讓人拿出提前準備好的禮物,分別賞給在場的所有人。
走完這一流程后,柳明月才帶著眾人前往乾元宮,一起去參拜皇上。
說是一家人,僅大過年的需要走的這些流程,就已充分的展現(xiàn)出了等級秩序。
想來這也是從古至今,越是身處權(quán)力上層的人,越是削尖了腦袋,想方設(shè)法的力爭上游的原因所在。
因為普通百姓的周圍,充斥著的是與他們身份差不多的人,對權(quán)力和階層差別的感知,還沒那么深刻。
可是到了一定階層后,這種感受實在太過深刻,沒有野心,或是有自知之明,也就罷了,但凡是有野心的人,都會生出想要不遺余力的往上攀爬的欲望。
皇上這兩天的心情也很好,心情好,耐心也就更好些,罕見的問了幾句大皇子、二皇子家的孩子,令大皇子夫妻和二皇子夫妻都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常貴妃看著這一幕有些眼熱,又想到太子已經(jīng)有了嫡長子,可是只比太子小了不到一歲的五皇子,至今連婚事都還沒有著落,忍不住趁機提出此事。
“陛下,五皇子今年也已年滿十八了,您看他的親事,是不是也該好好考慮一下了。”
聽到這話,皇上將視線投向紅了臉的五皇子,這才發(fā)現(xiàn),他好像已經(jīng)有段時間,沒怎么注意自己的這個五兒子了,點頭道。
“確實,境義也已這么大了,是該好好考慮一下他的親事了。”
想到皇上為太子選妃的操作,常貴妃當然不想看到五皇子的親事也落得這這般下場,趕緊陪著笑臉道。
“臣妾在宮中,對京中貴女們的情況并不了解,只知臣妾兄長家的長女,是個端莊大方,性子好的,年齡也挺合適。”
很顯然,常貴妃這是看上自己的娘家侄女,想要來個親上加親了。
皇上下意識皺眉,常會成還在參知政事的關(guān)鍵位置上,常貴妃的兄長是大理寺少卿,哪怕常會成有意給長子讓路,現(xiàn)在是越來越低調(diào)了,可是給五皇子選這么一門顯親,他還是覺得不妥。
雖然太子讓他與皇后很操心,甚至可以說是失望,但他深知在選擇皇位繼承人的選擇上,*絕對不能左右搖擺。
太子占嫡,又無大惡,還擁有一位于國于他皆有大功的母親,這個皇位怎么也輪不到他這些庶子染指。
若是答應(yīng)這門親事,空有一個國公府出身名頭的太子妃,可以說是被五皇子妃壓一頭,還很容易讓五皇子生出不該有的野心。
可是想到五皇子的真實身份,他又覺得有些對不住常貴妃,她想通過這么一門親事,保障自己的后半生,也能理解。
眼看皇上沒有及時回話,使得場上氣氛開始變得尷尬,柳明月及時開口道。
“貴妃欲和娘家親上加親的想法,可以理解,陛下不妨先征詢一下常少卿的意見,若他也同意,這必定是樁能讓兩家皆大歡喜的好姻緣。”
眼看皇后都不在意這門親事能不能成,皇上隨即拋開自己的那點顧慮,笑著點頭道。
“皇后說得甚是,待朕先問過常少卿的想法后,再議此事。”
常貴妃聞言,不禁心中一咯噔,她想的是讓皇上直接下旨賜婚,好讓她大哥沒有機會拒絕,可是皇上一旦征詢她大哥的想法,這門親事能成的可能就不大了。
因為她心里清楚,她那位大哥雖然沒因她娘做下的事遷怒于她,但是對她也沒有多深的手足之情,愿意將女兒嫁給五皇子的可能不大。
若非皇上自打從西北回來后,除了常去坤元宮,很少會留在后宮過夜,即便留下了,也是去那些年輕的小妃嬪那里,很少再去她那里,要不然,她也不至于在這種場合提五皇子的親事。
可是皇上既已有了決定,她也不好再說什么,只好強笑著應(yīng)下。
皇上不清楚常貴妃心中的擔憂,在他看來,對常家而言,這絕對是門好親事,肯定不存在被拒絕的可能。
畢竟常會成父子也知道五皇子的身世,他們肯定不會放過這個可以徹底攏絡(luò)五皇子的機會,常家還能出個王妃,這也將是個莫大的榮耀。
柳明月能猜得到常貴妃想要借此機會,直接請旨賜婚的目的,也知道皇上的想法,但她更知道,那常明仁一定會拒絕這門親事。
因為她已發(fā)現(xiàn),隨著她在無意間重用并提拔常明仁后,那常貴妃在后宮竟變得越發(fā)消停和低調(diào)了。
哪怕她并不清楚這背后的內(nèi)情,但她也能肯定,在知道五皇子并不是常家血脈的情況下,常家,至少那常明仁,對扶持自家妹妹和五皇子的事情,其實并沒多大興趣。
尤其是在對方發(fā)現(xiàn)自己這個皇后用人,只重能力,不挾私怨后,便選擇主動打壓自家親妹妹的決定,所展現(xiàn)出的這份心性和魄力,更加令人欣賞了。
接下來的事情走向,也證明了柳明月的判斷沒有錯,在皇上透露出想要讓五皇子和他大女兒成親的想法后,常明仁毫不猶豫的直接表示,自家大女兒已于過年期間和人定好了親事。
這就是和聰明而又有能力的人打交道的好處,既省心又省事,人家就知道自己該在什么時候做什么,該怎么做。
哪怕柳明月并不認為五皇子娶了常家女,會給她與太子帶來什么威脅,可是常明仁是她看重的得力人才,還是不要讓他本就敏感的身份,變得更為敏感得好。
人心都是經(jīng)不起現(xiàn)實考驗的,現(xiàn)在即便有常貴妃在,她依舊愿意選擇信任對方,給機會提攜對方。
但是將來會如何,誰又敢肯定呢,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盡量提前做好某些防范。
這門親事沒成,皇上雖然有些遺憾,但也不多,更沒因此而產(chǎn)生什么不悅情緒。
畢竟在他看來,人常家姑娘定親在前,總不好毀了前約應(yīng)下他兒子的親事吧,那樣他還看不上常家人了呢。
若說怪,只能怪常貴妃沒有提前與娘家人溝通好,不知道自己侄女已經(jīng)定親的事兒,就敢在自己面前提這門親事。
若非有皇后及時提醒他要先征詢另一方當事人的意見,他可能會按照以往的習慣,直接就那么下旨賜婚,這次豈不是要鬧場大笑話,尤其還是在這大正月的,簡直能讓人糟心一整年。
【作者有話說】
98
第98章
先機
常明仁在拒了宮里的親事后,迅速召來家中幾位知情人對口風,常會成實在無法理解長子的選擇。
“嫻兒若是嫁給五皇子,將來最差也是個郡王妃,又有珍兒照應(yīng)著,這輩子怎么也差不了,你為何要拒絕?”
常大夫人連連點頭,將女兒嫁給五皇子,是親上加親的好事,她也無法理解丈夫的決定。
常明仁目光銳利的看向自己的長子,“向和,你說呢?”
常向和站起身,恭敬的回道。
“兒子認為父親的決定,才是對家族最有利的選擇,姑姑和五皇子前些年在宮中的風頭極盛,皇后娘娘雖然為人大度,臨朝后不曾與我常家計較此事,還很看重爹,但是家里若不知主動避諱,娘娘再怎么寬宏大量,怕是也會心存芥蒂。”
常明仁欣慰的點頭,然后將視線轉(zhuǎn)向他的父親。
“父親,連向和都能明白兒子的選擇,你不該犯這種錯誤才對,對常家而言,是兒子實實在在的前途更重要,還是借女兒攀上皇親帶來的虛名更重要?”
常會成對此感到有些汗顏,但他終究還是有些不服氣,或者說是不甘心。
“皇后娘娘現(xiàn)在確實位高權(quán)重,甚至能左右你的前程,可她所擁有的一切,都不過是仰仗陛下而已,這天下,終究是徐家人的天下,她終有退回后宮的一日,你不能因她愿意提拔重用你,就這么一門心思的奉她為主吧。”
說到底,對常明仁而言,常貴妃不過是他同父異母的妹妹,感情不深。
對常會成而言,常貴妃也是他的親生女兒,名下的五皇子已長大成人,所以他心里的那點盼頭,始終不曾徹底打消。
所以在他看來,將孫女嫁給五皇子,相當于是將五皇子徹底變成常家外孫,是門天作之合的好姻緣。
常明仁當然很了解他的父親,知道他在盤算著什么,他之所以毫不猶豫的拒絕這門親事,固然存有避諱的原因,還有另一個重要原因,就是要徹底斷了他父親總不死心的那點念頭。
“皇后娘娘愿意提拔重用兒子,若兒子還三心二意,做出首鼠兩端的行徑,不愿奉上自己誠意和效忠,兒子日后要如何在朝堂上立足?”
常會成對此有些無言以對,常大夫人趕緊回道。
“父親,相公說得對,不說以后如何,就看皇后娘娘如此精明厲害,能在前朝和民間享有這么高的聲望,貴妃娘娘卻只能在后宮,就知道相公的決定肯定沒錯。”
重點是皇后能在前朝和民間享有這么高的威望,皇上不僅不忌憚和打壓,還不吝親自給其造勢,讓皇后的言行頻頻出現(xiàn)在邸報上。
這么一想,常大夫人瞬間覺得,之前是她短視了。
只想到五皇子有身份地位,常貴妃是常家女,還是能任她丈夫拿捏的那種,若無意外,定能讓她女兒這輩子都能享盡榮華富貴。
卻忘了她丈夫才是常家與她兒女未來的最大依仗,若因此而誤了丈夫的前程,那就得不償失了。
而她丈夫一旦失勢,她那繼婆婆生的小姑子,可也不是什么溫善純良的賢惠人。
眼看連他大兒媳都改了態(tài)度,認同長子的選擇,常會成也只能道。
“不管錯沒錯,他都已經(jīng)拒絕了,我們也不能背上欺君的罪名,只能趕緊將嫻兒的親事趕緊落實下來了。”
常向嫻今年才及笄,早就有很多上門提親的人,只是常家本想再多觀望一段時間,如今只能倉促的盡快定下。
好在常明仁是大理寺少卿,在某些方面的信息本就靈通,又因負責兵部大案,京中那些人家的情況,早就被他記在腦子里了,不怕會給自家女兒挑個禍害。
周圍沒有外人后,常明仁有些遺憾的看著自己的大兒子,感慨道。
“你若能參加三年前的那場大招募,為父就不用為你的前程擔心了,真是可惜了!”
可惜世上難買早知道,他已察覺到,像他兒子這般年紀輕輕,思想?yún)s很通透,對人對事都很有想法的人,很投皇后的脾氣。
他兒子若能早些投在皇后門下,磨練出來后,將來的前程肯定差不了,遠比通過科舉之途慢慢往上熬資歷,升得更便捷。
常向和有些意外,不太明白自家父親為何會突然發(fā)出這種感慨。
“父親為何會這么想?都說科舉才是正道,何況宮中不是已經(jīng)放出風聲,今年還會再招一批人。”
常明仁搖搖頭道,“先機很重要,可惜我們沒有抓住三年前的那次先機,畢竟在當時,為父也沒料到那些人竟然能有今日,就算你現(xiàn)在去參加大招募,也晚了一步,不及上一批人容易出頭。”
常向和仍覺疑惑,“那些人縱然能得陛下和娘娘的重視,如今也不過是其中的幾百人得了八九品官身而已,就算船隊和護衛(wèi)隊的那些人被納入朝廷,想來起點也不會比之前的那些人高多少,父親何必如此在意?”
不到弱冠之年的兒子終究還年少,經(jīng)歷限制了眼界,認知也就有所不足,常明仁嘆了口氣解釋道。
“在這件事情上,你可看錯了,依娘娘的性格,就算船隊和護衛(wèi)隊被朝廷收編,她也不會允許別人染指這兩大勢力,你且看著,等他們出海回來,那兩大勢力的負責人,至少也是五品起步。”
京中一品、二品、三品的大員很多,這就容易給人一種錯覺,似乎四品、五品的官員變得不那么值錢了。
可是事實上,四品、五品的官員,在朝堂上也是很有話語權(quán)的一批重臣,像常明仁,身為正四品的大理寺少卿,在這京中和朝堂之上,都是一位實權(quán)在握,令人忌憚的人物。
常向和很清楚,三年前參加大招募的那批人,最多只有舉人功名,其中大半甚至只是白身。
可他更清楚,他父親絕對不會在這種事情上開玩笑,被震驚得愣了片刻后,才反應(yīng)過來。
“父親,就算娘娘有這個意,陛下也同意,可是朝堂上的那些老大人們,也不會同意吧,朝廷的升遷,從來都是章可循的。”
在這件事情上,皇上皇后的權(quán)力再大,也不好冒天下之大不韙,破格提拔那些人,還是一下就給提拔到他父親所說的高位上吧。
雖然兒子是在質(zhì)疑他的判斷,但是常明仁不僅沒有因此而不悅,反而還很欣慰。
“若是他們?yōu)槌⒘⑾麓蠊α四兀磕憧芍溃m然護衛(wèi)隊的事情曝出來時,有些人想以此為由,抨擊娘娘豢養(yǎng)海盜,但是一旦那些海盜被納入朝廷,成為大安的海上駐軍,那么他們此前在海上剿滅海盜的行為,就是為大安肅清海盜,守護沿海百姓安寧的大功績。”
更別說是只要有心,就能知道宮中在近兩年拿出來的那些真金白銀中,無人知道來路的那一部分,少說也多達上千萬兩的白銀,很有可能就是那些人給宮里‘賺’的。
有這么一批能讓宮中日進斗金的得力干將,誰不喜歡?誰不重視?
平國公府冒著殺頭的風險,想方設(shè)法的撈錢撈物資,勞心勞力的忙活了六年,也不及人家皇后隨手操作一下賺得多。
所以對于他爹始終不愿放棄的那點盼頭,常明仁只覺得可笑,同時也覺得他爹是真的老了,腦子頑固不化,至今還沒真正看清形勢。
還好他的兒子是個目前雖在某些方面有所欠缺,但是知道思考分析,還愿意聽勸的可造之才。
“聽父親這么一說,兒子就知道您在可惜什么了,如此看來,三年前的那個機會,確實很難得。”
不過時光無法倒流,錯過就是錯過了,如今他們只能往前看,爭取不會再錯過下一個好機會。
“為父也就是感慨一下,你不必對此太過上心,還是好好籌備今科的春闈吧,你們這批人的運氣很好,貢院經(jīng)過這次的修繕過后,環(huán)境得到極大改善,再也不必再擔心會抽到臭號,或是漏風漏雨的爛號了。”
常向和也在外聽人議論過此事,聽他父親說得這么肯定,有些好奇。
“父親也曾進去看過?”
常明仁搖搖頭,他雖有機會進去,但他沒去,他兒子今科要參加科舉,哪怕現(xiàn)在距離會考還有兩個月,他也不會做容易留下把柄的行為。
“我也是聽同僚提起,才知道此事,貢院相當于是按照娘娘的意思重修了一遍,條件會更好,監(jiān)考也會更嚴。”
對于有真材實學,不打算走走歪門邪道的人而言,監(jiān)考嚴不嚴,完全可以不在乎,但是誰都會很在意貢院的環(huán)境問題。
“娘娘真是功德無量!”
收到承天七年的首期邸報發(fā)到各地后,引起的民間反饋,皇上也正在調(diào)侃皇后。
“哈哈,皇后決定大修貢院的決定,真是功德無量啊,朕也沒有想到,不過是這么一個舉動,竟能在民間和士人中,引起這么大的正向反饋,看來天下讀書人都對貢院之前的環(huán)境,多有不滿啊。”
柳明月笑著回道,“臣妾不過是將心比心,憑心做事而已,也沒料到這件事竟能引起這么大的議論,不過這也再次證明,某些消息的及時公開和宣揚,能帶來的一些正面影響之大。”
皇上深以為然的點頭,他從這些事情中,得到了一些啟發(fā)。
“確實,現(xiàn)在想想,我們以前做事,總想著要循舊例,認為既然前朝是那般做的,我們后來者只需跟著照做即可,可是前朝既然會走向覆滅,足以證明他們的各種做法未必是正確的,我們后來者若是不思改進,下場也好不了啊。”
像那貢院,不知已修建得有多少年了,有了損壞,只是修繕一下,從沒想過要大修,要改善里面的環(huán)境。
就連大安立朝后,由于是在前朝舊都建京,直接繼承了前朝皇宮等官方建筑,也沒想過要對這些地方進行改建。
這其中固然有朝廷窮,撥不出相應(yīng)的經(jīng)費的原因,但是究其主要原因,還是因為在皇后之前,大家都沒想過這件事。
像邸報,更是從古至今都有的重要存在,可是它在此前的最大價值,就是向各地傳達朝廷的最新政令和朝堂上的重要消息。
如今在皇后的建議下,讓邸報在保存原本的功能的同時,增加了能以圖文相結(jié)合的方式,向百姓公開的內(nèi)容,讓普通百姓們也能及時了解京中,乃至與皇帝皇后有關(guān)的一些最新消息。
而他完全可以從百姓們給出的反饋中,看出這一改變所能帶來的積極而又正向的反應(yīng)。
例如老百姓對大安朝廷的認同感和歸屬感越來越強,提起當今皇帝后皇后的態(tài)度,越來越敬重,都盼著皇帝皇后長命百歲,不像過去,對這些都抱著漠不關(guān)心的態(tài)度。
【作者有話說】
99
第99章
先機
“朕有一個愿望,就是要將承前朝舊制,繼續(xù)施行的那些給讀書人的稅收優(yōu)免政策,都給取消了,有那些錢,拿來供那些上不起學的孩子,豈不更好。”
皇上說這話時,聲音很低,也就連侍立稍遠位置的蘇福都聽不清的音量,只有離得近的柳明月能聽得到。
這絕對是個非常敏感的話題,但凡有一絲口風傳出去,肯定能讓那些正在為他們兩人寫贊文的讀書人,會在瞬間矛頭一致的針對他們進行口誅筆伐。
皇上是真正的窮苦老百姓出身,在他看來,所有那些能有條件讀書的人,絕大多數(shù)都算不上是真正的窮人。
尤其是那些考取了功名的人,有名望有地位,活得不要太滋潤,憑什么不交稅?可他們往往享受著更優(yōu)惠的稅收優(yōu)免政策。
柳明月能夠理解皇上的心情,“臣妾也認同陛下的觀點,不過這件事,需要我們從長計議,緩緩圖之,急不得,肯定有成功的那天。”
聞言,皇上的眼睛有些亮,這是他一直憋在心里,不便,也不敢對任何人提起的想法,這回也是因為兩人聊到了與之相關(guān)的話題,他才忍不住說了出來。
原以為皇后會極力反對,畢竟她在這種干系重大的問題上,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持相對較為圓滑的態(tài)度,寧愿自己吃虧,多付出一些,也不愿去觸碰某個龐大勢力的利益。
尤其是在他想要動的這個勢力,可是牽涉最廣,影響力最強,勢力最強的那伙讀書人。
可是皇后不僅毫不猶豫的直接表示支持,還很有信心的表示,只要他們多花些時間,定能實現(xiàn)這個目標。
察覺到皇上的驚訝和意外,柳明月笑著道。
“陛下不必覺得如此意外,臣妾是真心認為,我們一定能實現(xiàn)這個目標,就是此事萬萬不可操之過急。”
前朝給士紳的稅收優(yōu)免政策,直接加劇了土地兼并現(xiàn)象,使得大量土地都被集中在那些有錢有勢的士紳手中,已經(jīng)到了能直接影響到朝廷收入的地步。
柳明月當然不愿看到朝廷國庫收入過于依賴土地稅收,因為那將意味著那些從事農(nóng)業(yè)生的百姓,將要背負著最為沉重的負擔。
可是她知道,這些事情都要一步步的來,等到船隊能早日尋到海外的高產(chǎn)糧種,就能開啟改善當前這種現(xiàn)象的第一步。
有了高產(chǎn)作物,老百姓能用更少的田地,種出更多的糧食,滿足一家的食物需求,可能就不用去租賃士紳地主家的地,或者是不用租更多,糧食的價格也會降低。
如此一來,當那些士紳發(fā)現(xiàn)他們所擁有的大量土地,不僅難以招到足夠的佃戶,田地產(chǎn)出所能帶來的收入也大幅降低后,可能都不用等到朝廷出手,他們就會主動向外放出土地,好收攏資金,將其投向更賺錢的行當。
不過還是那話,這些相當于是大改革的措施,都急不得,尤其是對這么個新生朝廷,在沒有做好各方面的準備前,操之過急,勢必會引起很大抵觸和反彈。
當然,也不宜拖得太久,因為拖得越久,已在戰(zhàn)亂期間受到打擊,勢力被大幅削弱的相關(guān)階層,會因新朝變得穩(wěn)定而再次得到加強。
所以這個時機一定要把握好,宜早不宜晚的前提,是已做好足以應(yīng)對一切后果的準備與防范。
通過大招募,培養(yǎng)一些沒功名的人才做朝廷的儲備力量,或是用來平衡現(xiàn)有的朝堂勢力,也是勢在必行。
皇上縱然解開了早年的心結(jié),依舊不愿提攜和培養(yǎng)徐氏宗族的人,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是沒什么能力,還空有野心容易被人利用的人,有了平國公這個前例在,皇上只會更不待見他們。
這也就導致朝堂上少了一支本該強有力的宗室力量,伴隨著科舉的一屆屆舉行,文人士紳階層的力量,只會發(fā)展得越來越迅速。
已在規(guī)劃中的軍事學院,固然能培養(yǎng)出一批新人,進而形成一個新勢力,可是文武對立,乃是歷朝歷代都存在的。
這種對立能為文人階層帶來的制衡效果當然不少,但在某些方面能起到的作用卻有限,所以很有必要再扶持新的群體。
柳明月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后,皇上只覺本來還感到迷茫而又無奈的前路,驟然變得豁然開朗起來,真正看到了能實現(xiàn)自己的那個夙愿的可能。
于是在下一次的大朝議上,皇上就當眾宣布了一個重磅消息,就是宮中會在這一屆的春闈過后,再次舉辦一場大招募,這個消息將會錄入最新一期的邸報中,盡快詔告天下。
大臣們對此已有心理準備,大多都沒有什么反感情緒,有些人甚至還很高興,自家那些不成器,沒本事考科舉的小輩若能通過大招募入仕,也是一件大好事。
當然也有人對皇上的這個決定心生不滿,不滿的重點并不在于該不該舉行大招募。
“陛下,僅承天四年臨時舉行那場大招募,報名人數(shù)就多達近萬,最后招錄了兩三千人,這次若提前詔告天下,恐怕那些但凡是自認有點本事的人,都想來試上一試,到那時,怕是京中將會人滿為患,從而給朝廷和宮中都帶來巨大麻煩。”
皇上笑著點頭道,“嗯,你考慮的很對,不過對此,朕與皇后已商量出幾條限制措施,在年齡、出身與能力要求等方面,都有限制。”
三年前的那場大招募,只能年齡和能力有所限制,這次竟然還增加了出身?
群臣還在思索這一改變背后的深意,就聽皇上又接著道。
“朕考慮過了,有條件的家庭,有能力培養(yǎng)后輩讀書,能通過科舉入仕,那些與朕一般出身,沒條件讀書的人,除了能去軍中混個出身外,幾乎沒有能夠改變命運的機會。”
“所以這次,朕與皇后商量著,除了對能力要求更高外,要多給那些家中實在貧苦,卻有直系親族在大安軍中,或是與異族的戰(zhàn)爭中傷亡的家庭機會,會在當?shù)剡M行初選,給各地相應(yīng)的初錄名額。”
為免過早的曝露他們的真實目的,在出身限制這塊,他們只能多費些心思,優(yōu)先照顧烈屬后輩,就是一個非常拿得出手的理由。
亂世剛過去沒多少年,滿足這種條件的家庭實在太多了,還多是尤其貧困的家庭。
果然,聽到這話,群臣都覺甚為意外。
反應(yīng)過來后,那些勛貴和武將們都忍不住面露喜色,他們家人或許享受不到這種優(yōu)待,但是他們手下那些將士的家庭,能因此而獲得優(yōu)待的就多了。
迅速恭聲道,“陛下圣明!娘娘圣明!”
那些文臣中,家里也曾有人在大安軍中,或是在與異族作戰(zhàn)的過程中傷亡的人,對這條相當于是特殊照顧的條件,還算認同。
但是其中大多數(shù)都享受不到這條優(yōu)待,不免對此有些不滿,但是皇上占據(jù)著大義,又有那么多的人認同,誰也不敢沒眼色的直接跳出來反對。
“陛下與娘娘定下這個限制條件的出發(fā)點,肯定是好是,只是老臣擔心,這般做,可能會出現(xiàn)冒名頂替或弄虛作假的現(xiàn)象,而那些本來符合條件的人家,卻因拿不出相關(guān)證據(jù)而享受不到這份優(yōu)待。”
皇上笑著道,“哈哈,諸位都想多了,朕又不是說,滿足這個出身要求的人,有一個算一個,來了都給錄用,重點是能力,只有能力過關(guān)的前提下,才會優(yōu)先錄用滿足出身要求的人。”
關(guān)鍵是他與皇后已經(jīng)給稽查司下令,讓他們盡快開始收集當?shù)氐男畔ⅲ绕涫悄切┠苋说拿麊危撠煱殃P(guān)好當?shù)氐某醮握邕x。
又有大臣提出自己的質(zhì)疑。
“啟稟陛下,宮中需要招錄的人數(shù)有限,您與娘娘想要照顧那些家庭貧困者的心意,肯定是好的,只是到時,勢必將有一大半人會無功而返,他們往返京城,乃至在京中吃住的費用卻很不菲,甚至有可能出不起相應(yīng)的費用,這般豈不是在給百姓增加負擔?”
對方提出的確實是很現(xiàn)實的問題,皇上卻對此早有準備。
“無妨,所有能在他們當?shù)赝ㄟ^初選的人,可由當?shù)毓俑雒娼M織,統(tǒng)一送他們進京,所需費用可從銀莊借貸,回頭由宮中與銀莊進行結(jié)算,至于進京后的住宿問題,也由宮中負責安排。”
所以,皇上現(xiàn)在也受皇后的影響,財大氣粗到花錢都不眨眼了嗎?他們這些人是造了什么孽,總要承受這種刺激?
眼看皇上與皇后早有準備,面對他們提出的一切質(zhì)疑,都能及時給出相應(yīng)的對策,還都是能讓人無可挑剔的那種,對此不滿的人,再怎么心有不甘,也只能無奈放棄。
見下方的大臣們都偃旗息鼓,皇上卻有些意猶未盡,他總算是充分體會到了當一個有錢,底氣十足的皇帝的樂趣了。
不過想到他剛回宮時,沒錢了的皇后在得知自己還要繼續(xù)留在前朝時,崩潰大哭的場景,皇上瞬間警告自己,絕對要手緊點,不能仗著自己現(xiàn)在有點小錢,今年還將會有一大筆進賬,就像皇后那樣手松,大筆的往外撒錢。
朝中大臣們早就知道今科春闈后,宮中還會舉行大招募的消息,但是在此前,真正重視這個消息的人并不多。
有許多人都像常明仁那般,認為沒有抓住上一次的先機,參加這一次的大招募,沒有太大前程。
可是伴隨著皇上在這次大朝議上宣布的消息,立刻引來一些心思敏銳之人的注意,只是他們現(xiàn)在還看不出此舉的潛在用意,只是近乎本能的認為,這件事情可能沒表面上的那么簡單。
畢竟現(xiàn)在的他們,都是曾在總愛出其不意搞大事的皇后手手,經(jīng)歷過多次磨礪過了的。
雖然只有皇上出面說了此事,但是誰都知道,這熟悉的配方,熟悉的操作背后,肯定少不了皇后的出謀劃策。
三年前的那次,皇后還沒臨朝,就在時隔不到三年的情況,不動聲色的弄出一大支船隊,和一支規(guī)模龐大,作戰(zhàn)能力強大的護衛(wèi)隊。
這次,她又想做什么?會不會是又一個先機?
幾可預(yù)見的是,當相關(guān)消息通過邸報詔告天下后,一定會引起天下能人的趨之若鶩,而大大安地廣物博,能人異士無數(shù),縱然是他們這些堪稱是人杰的朝堂大臣,也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
而這次的大招募,完全可以稱作是皇帝明詔廣征天下賢才,肯定有無數(shù)人想要趁此機會晉身,競爭肯定會很大。
【作者有話說】
100
第100章
反應(yīng)
崔丞相回到家中,就招來自己的大兒子。
“陛下與娘娘準備在這次春闈后,再次組織一場大招募,到時候,你也去爭取一下。”
崔定山不解的看著自家父親,“爹,宮里今年會再次組織大招募的事,我們不是早就知道了嗎?您怎么突然改變主意了?”
之前知道大招募的消息時,他父親可沒想過要讓他參加,怎么今天突然改變主意了?
崔丞相將手中茶杯放下,有些不耐煩的回道。
“之前是之前,現(xiàn)在是現(xiàn)在,你聽話照做就行,哪來這么多問題?”
王夫人不贊成的說道,“老爺,你突然改變主意,又不說清楚原因,我們這心里肯定不踏實啊,何況你不是一直要求定山要考中個進士,以慰你當年的遺憾嗎?現(xiàn)在突然放棄,總要有個緣由吧。”
眼看這娘倆都想要個解釋,崔丞相只得嘆了口氣道。
“我這不是根據(jù)陛下的口風,察覺到朝堂風向有變嗎?現(xiàn)在想想,定山在舉業(yè)方面,本就不那么順,想等他考中,還不知要蹉跎到什么時候,錯過了三年前的那次先機,已經(jīng)很可惜了,如今看來,今年要招的這批,可能又將是個好機會,我們肯定不能再次錯過。”
王夫人已曾不止一次的聽到丈夫感慨,皇后之前招的那批人,只要是能力出色的,將來都能有個不錯的前程,可惜他家兒子沒趕上,以后怕是再沒那種好機會的事。
如今聽到他又改口,說這次的大招募,可能又將是個好機會,她卻有些不放心。
“宮中在三年前,就已經(jīng)招了那么一大批,今年要是再招那么多,宮中打算如何安排這些人?”
這也是他們雖然早知道宮中在今年還會招人,卻沒打算讓兒子去參加的原因。
崔丞相對此表示,“這些還輪不到我們操心,既然是娘娘要招人,她肯定會有安排,肯定不會養(yǎng)著那么多人吃閑飯。”
在崔丞相看來,這次的事,雖然是皇上出面宣布的,皇后從始至終都沒說過什么,可他十分肯定,這絕對是皇后的手筆。
王夫的撇了下嘴道,“也就是說,您崔相爺也不知道了?”
說完,她突然想到一個可能,臉色驟然一變道。
“娘娘該不會是覺得,出海商隊和海上護衛(wèi)隊那邊,這次的出海損失可能很大,才要再次提前儲備一批人吧?咱們可就只有這么一個兒子,可不能讓他去海上拼命!”
崔定山卻對此躍躍欲試,趕緊義正嚴辭的表態(tài)道。
“娘,兒子若是一直在家中閑著也就罷了,只要出去做事,就要聽從上官的安排,豈能畏險懼難,有辱門風?”
即使心中清楚兒子的那點小心思,崔丞相仍為對方能有這個認知感到很欣慰。
“確實如此,不過你也不必現(xiàn)在就開始操這個閑心,依我看,那商隊和護衛(wèi)隊,可都是個好去處,縱然咱們兒子想去,現(xiàn)在晚了一步,都未必能有機會擠進去,而且宮中這次是面向大安全境,廣征賢才,競爭大著呢,定山能不能被錄選,還真不一定,畢竟在出身方面,咱家不占優(yōu)勢。”
王夫人驚愕的瞪大雙眼,“咱家在出身方面還不占優(yōu)勢,那這天下,還有什么人家能占優(yōu)勢?那些勛貴之家嗎?”
崔丞相就將皇上當朝宣布的條件講了出來,王夫人聽完,也覺無言以對,因為這么說來,自家確實不占優(yōu)勢。
“還不是你這老頭子太要面子,又太過固執(zhí),只要你愿意在皇上或娘娘面前開個口,定山的前程早就有了,何至于等到現(xiàn)在?如今連去參加這種大招募,都沒什么把握。”
以崔丞相在朝堂上的地位,對朝廷和皇上的貢獻,只要他愿意開口給兒子要個蔭恩,皇上絕對會給面子,可他一心想讓兒子考科舉,堅持不讓他憑借蔭恩入仕。
王夫人也知道丈夫的多*年心結(jié),所以她雖對此略有微詞,但也沒有真正阻止,直到現(xiàn)在,連她丈夫都改了主意,主動提出讓他們兒子放棄舉業(yè),她才說出自己憋了多年的心里話。
不過連王夫人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她之前還有些反對和猶豫的態(tài)度,已經(jīng)在不知不覺中,變成迫切的希望自家兒子能夠順利被錄選。
崔定山不滿的看著自家爹娘,他也知道,自己屢試不第的事,確實挺讓他們失望,可是這二位對他如此沒有信心的態(tài)度,還是讓他感到很受傷。
“爹、娘,您二位能不能對兒子多些信心,兒子在做文章方面,確實水平差了些,可是論做事能力,兒子自認不輸任何……同年齡段的人。”
崔定山今年二十出頭,目前還是個秀才,考了兩次舉人,都榜上無名,可是這在科舉一途,是件很常見的事。
不過他畢竟有位當丞相的父親,見識、眼界和接人待物等方面的能力,早就被歷練出來了,所以他其實對自己很自信,在讀書做文章方面,他確實沒什么天賦,但是在做事方面,他自認不輸于人。
而且他也知道,皇上用人時,可能還有所顧慮,可是皇后用人,從不掩飾她只看重能力和經(jīng)驗的態(tài)度。
崔丞相對自家兒子的情況,當然很了解,他甚至還知道,他兒子做文章方面沒天賦這點,和他自己是如出一轍,只是他對此不甘心,才將自己的遺憾寄托到兒子身上。
“嗯,這倒是,也算是你運氣好,能遇上像陛下和娘娘這樣務(wù)實的貴人,你才有機會憑本事去他們手下謀個好前程。”
王夫人很想對自己的丈夫翻個白眼,說得你這個崔丞相不是因為運氣好,才能安安穩(wěn)穩(wěn)的坐在如今的位置上一樣。
“老爺,你可還記得娘娘在三年前組織那場大招募時,都考了哪些內(nèi)容?既然決定了,肯定要讓咱們定山提前準備起來啊,只要定山表現(xiàn)得好,能在這次的大招募中脫穎而出,就能給陛下和娘娘留下個好印象,將來未必會比前面那批人里的尖子差。”
畢竟他們家有位崔丞相,只要兒子表現(xiàn)出色,肯定能受到上面的重視,這個優(yōu)勢可不比那些將會因家庭出身而被優(yōu)待的人差。
與此同時,常家也出現(xiàn)了類似的一幕,常會成正暴跳如雷的訓斥自家兒子。
“我看你是糊涂!向和不到弱冠之年,就已中舉,不僅在京中,在大安,也是罕見的少年英才,你這個當?shù)模幌胫屗煤脺蕚浼磳⒌絹淼臅嚕谷蛔屗谶@緊要關(guān)頭,放棄春闈,去參加那什么大招募,你這是在誤你兒子的前程!”
“向和,你可不能聽你爹的混話!”
常明仁做出這個決定時,雖已預(yù)料到自家父親這關(guān)難過,但他沒有想到,他父親的反應(yīng)竟然如此激烈。
“父親,我會做出這個決定,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的,咱們已經(jīng)錯過了三年前的那個大好機會,若是再錯過這次的機會,將來可就只能后悔了。”
常會成對此嗤之以鼻,不以為然的回道。
“我只知道,科舉才是正道,只要向和能通過科舉入仕,光耀門楣,不管將來如何,我都不后悔,向和若是聽了你的話,放棄科舉,去參加大招募,將來要好,也不過是混個八九品的小官位,即便能一步步的往上升,在朝堂上沒有進士出身,也會受排斥,難得重任。”
眼看祖父和父親吵了起來,常向和在一旁有些為難,可他更清楚,他父親既然會做出這個安排,肯定有其深意。
“祖父,孫兒覺得,科舉的事,暫先放放也無妨,若孫兒在參加過大招募后,沒能入選,或是將來覺得選錯了,都能再考,可是像大招募這樣的機會,錯過了,可能就錯過了。”
聽出孫子更偏向其父親的決定,常會成只覺無比心塞,被氣得差點吐出一口老血。
“我真是萬萬沒有想到,你這孩子竟也如此不知輕重,枉費祖父這么多年來,一直對你寄予厚望。”
面對祖父的失望和指責,常向和頓覺有些惶恐,正待伏身請罪,卻被他爹常明仁一把拉住。
“父親,向和說得沒錯,他才不及弱冠之年,剛中舉不久,就參加春闈,其實有些倉促,就算他能僥幸高中,恐怕名次也不高,還不如讓他先去參加大招募試試,入選了,剛好趁機歷練一番,沒入選也無妨,回來好好讀書,三年后再考,肯定能考出更好的名次。”
常會成仔細一想,發(fā)現(xiàn)事情還真像他兒子說得那樣,情緒隨之緩和了不少。
“嗯,你這話說得還算在理,不過以向和的能耐,參加個大招募,還不是手到擒來,怎么可能會無法入選?”
常明仁有些感慨的回道。
“這次畢竟與上次不同,這次是針對天下廣征賢才,到時候,競爭肯定會很大,這世上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咱們向和再怎么出色,可他年齡相對較小,這些年又一直在讀書做文章,很少接觸庶務(wù)這點,就與其他人之間,存在著很大差距。”
常會成自己也是朝堂重臣,當然知道皇后所做的一些改變,即便是在皇上回來了,也依舊延續(xù)。
其中影響最大,也最明顯的一條,就是他們這些大臣上奏折時,務(wù)必要直言重點,措詞簡單直白,不得再跟做文章似的,寫得花團錦簇的。
這樣一來,他這個只會讀書做文章的孫子,即便考中當官了,怕是也難立足。
“嗯,之前是我想差了,向和的確需要好好歷練一下,現(xiàn)在當官,可不是只會寫文章就行,還得會辦事,不會辦事的,都被打發(fā)去整理文檔、編書、修書去了。”
總算過了他父親這關(guān),并將其送走之后,常明仁才松了口氣,態(tài)度嚴肅的叮囑他兒子。
“這個消息出來后,很多有遠見的人家,都會對此做出反應(yīng),所以你這次面對的競爭,將會極大,接下來,你要好好準備,萬萬不可掉以輕心。”
常向和鄭重其事的點頭應(yīng)下,不過他心中有些疑惑。
“父親,依您之見,宮中會有此舉,到底意在何為?”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