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第 41 章
屋漏偏逢連夜雨, 盧驕覺得今天真是倒霉透了,沒有一件事讓他順心。
下午課間時,就被班主任喊去辦公室, 等他進去一看,阮越也在里面。
他現在一看到阮越就煩, 相信對方也是如此, 他沉默地走到班主任的辦公桌面前, 看都不看阮越一眼, 兩個人站定的距離拉得老遠。
辦公室里還有其他科任老師和別的班的學生, 如果盧驕留心一點,就會發現在他進來的時候,整個辦公室好像安靜了一瞬,然后偷窺的視線都隨著他走動落到他們這邊。
班主任放下手里的教案, 抬頭視線來回看一圈, 才開口:“早上的事情我聽說了,聽到的都是風言風語,我想聽聽你們自己說,究竟發生什么事了。”
這兩個人臉色一個賽一個陰沉, 簡直像是稍有摩擦, 說不定現在直接在辦公室里就能打起來。
阮越倒是看不出什么傷口, 盧驕的臉頰實在太顯眼了, 叫人難以忽視。
班主任都覺得有些棘手,最難辦的是, 想不到出手傷人的居然是阮越, 怎么看阮越都不像會如此沖動的學生……
當然, 流傳八卦的內容,班主任聽說了, 但沒有確鑿的證據,也不會直接問。
盧驕還沒吭聲,阮越先開口了:“老師,我們只是上午有點小誤會而已,現在誤會解除,已經沒事了。”
說了一句和沒說一個樣的話。
但他率先開口,主動承認了,班主任自然接話說:“再怎樣你也不能動手打同學,下次做事冷靜一點。和盧驕道歉了嗎?”
阮越本來微微垂眸,視線落在辦公桌的位置上,聽著這話,抬頭看向盧驕。他一言不發的模樣,讓盧驕分辨不出他的情緒。
盧驕也沒想阮越道什么歉,他估計阮越自己都后悔死了。要是阮越沒有打這一拳淤青如此顯眼,也不用被其他人一遍遍提醒洗手間發生的事情——
盡管旁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盧驕相信阮越肯定一時間都很難忘懷。
……他自己也是。
盧驕也巴不得這件事趕緊過去,連忙開口說:“道歉了道歉了!真的是誤會,而且已經過去了。”
班主任看向盧驕,輕嘆一聲開口:“同學一場,有什么矛盾盡量和平解決,鬧大就不好了。我聽說校運會的時候阮越分化期,你不是還幫阮越打了抑制劑,那會不是還好好的嗎?”
又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盧驕頭皮發麻,只能硬著頭皮點頭,根本不敢看阮越是什么表情。
班主任也沒發生有什么問題,看他們倆一眼,又問:“最近早讀課學習,你們倆覺得怎樣?”
總的來說,早讀課的期間,可能是他和阮越為數不多和平相處的時候,也沒出現什么尷尬事件。
盧驕松了口氣,立刻回答:“挺好的。”
阮越接著他的后面說:“張老師,我覺得這樣不太好,不能縱容他們把作業都留到早上再補,而且感覺辦公室里人太多了。”
盧驕沒忍住看了阮越一眼,他倒是一副毫不露餡的正義模樣。
盧驕心里默默想,說得這么正氣凜然,還不是蘇荷來了就嫌他礙手礙腳嗎?
班主任愣了下,疑惑地問:“什么?怎么會人太多?早讀課辦公室不就你們倆嗎?”
盧驕難掩自己的驚訝,已經直接脫口而出了:“蘇荷今天也到辦公室里來自習了。”
他忍不住看阮越,可阮越的表情不見一點驚訝,只是附和他說:“對,他說和您說過的。”
“真是胡鬧!”班主任的聲音帶上了幾分火氣,還配合說話的內容拍了下桌子,“蘇荷完全沒有和我提及這件事,太胡來了!”
盧驕默默鼻子沒吭聲,反正火力不是沖向他的。
余光瞄到阮越也是很淡定的模樣,盧驕突然腦子里冒出一個念頭,阮越該不會其實已經知道蘇荷說謊吧?但他要是知道的話,怎么還不替蘇荷在老張面前隱瞞?
蘇荷壓根就沒在辦公室里,班主任的氣都找不到能對著撒的人,隔一會兒就冷靜下來,看向站在面前的兩個人。
她想了想說:“我和你們幾個科任老師都了解了下情況,盧驕最近作業完成得都不錯,尤其是五一假期的作業,基本都有完成。明天開始早讀課你們就回去照常上吧,作業還是要好好完成。”
最后一句是對盧驕說的。
盧驕愣了下。霍揚開玩笑說他要“坐牢”到高考純屬扯淡,但盧驕也沒想到結束得這么快。
他心里有種難言的不舍,也說不清自己在不舍什么。
只是轉念一想,他和阮越此時關系差到極點,早讀課不用被迫面對面,也許是一件好事。
“好、好的!”他連忙回答班主任。
盧驕余光暼了阮越一眼,阮越卻只是抿著唇沒說話,也看不出高不高興。
班主任手握教案輕拍著桌子,說:“好了,你們倆幫我叫一下蘇……算了,馬上下節課了,你們回去吧。不要再打架了。”
兩人連著應聲,這才走出辦公室。
出去了盧驕才明白,班主任肯定對他們“三角戀”早有耳聞,才話說一半臨時改口。
盧驕默默地想,蘇荷早讀課跑來湊熱鬧自習,顯然不是真的想學習,而是為了找機會和阮越和好。
現在目的達到了,哪怕謊言被拆穿,這種小事也對他不會有什么影響,說不定反而正好松口氣,不用再那么受折磨地聽阮越給他講主謂賓了。
而阮越呢?他肯定打從一開始就對這項工作不感興趣,現在正好解脫。
盧驕掃了阮越一眼,甚至忍不住在心里想,要不是從辦公室回教室只有這一條走廊,阮越肯定巴不得立刻和他分道揚鑣。
他們都得償所愿,只有自己一個人不爽。
***
下午沒什么別的事情,唯一的插曲就是,盧驕上完兩節課,才在自己的課桌桌洞里發現了一瓶化瘀活血的藥膏。
他問霍揚誰來過他的座位旁,霍揚卻全無印象,往桌洞里放東西很明顯,如果有人經過做了,肯定一眼就會被發現。
“那就是午休的時候……?”盧驕思考。
霍揚笑嘻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別深究了,反正一定是哪個暗戀你的同學給你留的。”
藥膏上什么字跡都不留,盧驕很無語:“什么人這么做好事不留名?有鬼。”
但是看著包裝,和中午王老師給他上的藥是一個牌子的,盧驕還是將信將疑地留下了。
放學的時候他就已經完全把這件事拋到腦后去了。
霍揚約了幾個同學去吃烤串,盧驕沒跟去,自己獨自踩著單車回家了。
出校門時不過時過馬路看一下周邊,這么望一眼盧驕就看到眼熟的人。他的山地車往旁邊拐了個頭,靠近了過去。
“喂,你在我們校門口干嘛呢?”
一條腿打著石膏,染了一頭鶴立雞群的紫發的青年拄著拐杖,站在一中校門口一直往里看,來來回回地掃視走出校園的學生。
聽到聲響的聶離只隨口回答:“找人。”
他余光看過去,嚇了一跳:“你被人打了?”
過了大半天,淤青已經沒那么腫了,但乍一看還是很顯眼。
盧驕擺擺手,瞥了一眼聶離的傷腿。“你的腿怎樣了?”
“沒啥問題,下周就能拆石膏了。”聶離一邊回答著,一邊視線還一直落到校門,一看到有人出來,就一直抻長脖子看,直到對方走過去,才鎖定下個目標。
盧驕懷疑,要不是聶離站在靠墻不顯眼的地方,應該早就被保安趕走了。
兩人這么站一塊,一個瘸腿一個傷臉,還真有種難兄難弟的感覺。
“你到底想找誰?”
聶離直接回答:“就是上次在醫院里偶遇你們學校的omega。”
盧驕愣了下,才反應過來,“你還沒找到——不是,你還沒放棄啊?”
聶離幽怨地看了盧驕一眼,嘆了口氣說:“是啊,那日分離之后,他的身影就一直在我的腦海中揮之不去。可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又沒有加到微信,只能出此下策了。”
盧驕戒備地看他:“你知不知道,你這個行為真的很像變態……”
聶離又嘆氣,“我也是想了很久鼓起勇氣的,每日每夜都在想著他,讓我做什么都沒了心思。他雖然罵了我一頓,但他都愿意花時間罵我,說明我在他的心里也許還是有一點分量的。”
盧驕:“……”
你他媽病得不輕啊。
他無語地給聶離建議:“我們學校幾千人,你在這能蹲出什么結果?去我們學校匿名墻發信息效率都比這快。”
202X年了!別做這么離譜的事情好不好?
“而且你這樣蹲守,就算找到對方,對方也會覺得你是個變態。”
聶離聽著他的話眼睛逐漸亮起來,只是對最后一句做出坦蕩的回復:“沒關系,他本來就罵我是變態了。”
盧驕:“……行。”
給聶離發了一中匿名墻的Q號后,盧驕準備離開前突然閃過一個念頭,扭頭看聶離,脫口而出一個問題。
“聶離,你家經濟條件怎么樣?”
第042章 第 42 章
聶離對盧驕這個問題很猝不及防, 迷茫地看他:“你們一中學子談戀愛前還要先查家底是嗎?”
“……”盧驕尷尬地輕咳兩聲,“不是,和這個沒關系, 我隨口一問而已。”
提及這個問題,還是因為盧驕突然想起來的事情——在“評論區”眼中尚未出場的最后一個正牌攻目前身份不明, 而他大概能掌握的辨認方法是:對方一定是個alpha, 并且很大概率有顯赫富裕的家世。
聶離看起來人模人樣, 之前站在他那群職高同學之中, 就帥得如同另一個次元的人。
盧驕現在疑神疑鬼, 很難不懷疑對方的身份。
他隨口一問,聶離也隨口一答:“我媽病逝了,我爸也死了,我靠自己打籃球賺錢, 一人吃飽全家不愁。”
這個隨口一答信息量有點大, 盧驕呆了下,才回答:“抱歉……”
聶離倒是很不在意的樣子,還有些得意地說:“還出鏡幫一些短視頻博主拍打籃球,加起來存了幾萬塊了。”
……盧哥淚奔, 感覺路上隨便遇到的一個人都比他有錢。
聶離看起來完全沒把說的話放在心上, 盧驕才松口氣。
更重要的是, 這樣一來, 聶離看起來是正牌攻的可能性就低一些了,盧驕可不想自己那么倒霉, 連打籃球認識個朋友都能和蘇荷扯上關系。
而聶離添加到了匿名墻的賬號, 開始思索要怎么編輯投稿找人。他蒼白貧瘠沒文化的言語只能描述出這個omega兩只眼睛一張嘴, 而其他描述盧驕懷疑全都是濾鏡下的幻想成分。
想了一圈最有可能找到人的描述就是這個omega還挺高,據聶離印象對方可能有一米七五。
但是, 雖然omega的體型多數可能會比較嬌小,可有的男生分化得晚,已經在青春期拔高個子了,這個身高的也不少見。
盧驕最后毫無建設性地提議:“實在不行你在評論區多逛逛,可能有人聊天里透露出信息。”他說到這里,又補充:“你要是看到出現我的名字的,那就不用看評論區了。”
聶離挑眉,顯然察覺到了這其中一定有故事,于是點頭回答:“好,我會認真看的。”
“……”
盧驕想踹他一腳,低頭看聶離的傷腿忍了。
雖然聶離說沒啥毛病,但打著石膏多少看著心悸,聯想著聶離真的是練體育的,盧驕還是有些放心不下。“你腿傷豈不是這段時間訓練比賽都影響了?”
聶離的視線從手機上挪開,說:“沒啥影響,我以后估計都不訓練了。”
“為啥?”盧驕有些驚訝,雖然之前那次打籃球不盡人意,但聶離的水平是真的不錯。
這似乎提到聶離不太高興的話題,他臉色差了幾分。
“我爸想讓我學點技術,覺得練體育太混了。”
盧驕:“等等,你剛才不是說你爸……”
聶離認真回答:“有的人還活著,但他已經死了。”
盧驕:“……行。”
聶離老大不樂意的模樣,說:“他說給我暑假報了個什么班,爭取讓我讀完后找個大專把我塞進去,我都沒聽懂說的什么班,不就是讓我換個地方混日子。”
盧驕愣了下,“等等,你現在高幾?”
聶離理所當然的回答:“高三啊。”
“你不用高考的嗎?”
聶離理直氣壯:“當然不用啊!”
盧驕:“……行。”
他今天放學路過高三的教學樓,還看到高三教室里掛著很大的倒計時剩下33天,那緊張的氛圍顯然一點都沒有感染到職高學子。
聶離還在試圖編輯匿名墻投稿內容,一時半會估計整不好,盧驕也不管他了,道了別踩著單車掉頭回家。
明天開始早讀課不再是辦公室坐牢時段,他還是晚上爭取多做一點作業吧。
到家后頂著那張淤青未消的臉自然把家里人嚇一跳,盧驕只能編一個謊言解釋,是和班里同學打鬧的時候動作太大,誤傷的。
盧昭的重點格外放在誤傷的同學身上。“那你不會把人揍了吧?”
盧驕瞪她:“我是這樣的人嗎?”
妹妹吐了吐舌頭,說:“你剛進來我以為你打架了,心想你都被打成這樣,真擔心對方已經被你打進醫院了。”
盧驕無語地給自己澄清:“我已經,很久沒有和人打架了,好不好?”
晚上回自己房間,他自己對著鏡頭仰著下巴,戳了戳自己的臉頰,情不自禁地露出齜牙咧嘴的表情。
下午看著好點了,晚上又瞧著淤青的顏色從皮膚下面泛上來,雖然消腫了大半,但是看著顏色還是很可怖。
頂著這張臉在一中出入校園幾天,他就真的是名副其實的校霸了。
中午在校醫院開了一瓶藥膏,下午又在桌洞里發現同樣的一瓶,盧驕把兩瓶化瘀活血的藥膏都擺在書桌上,來回觀察比較。
同樣的牌子包裝,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往他桌洞塞的,擰開聞著味道也一樣,總不會是不安好心要害他。
盧驕在腦海里過了一遍,也沒推出可疑人選。
甚至他自己已經分不清哪瓶是自己在校醫院買的了。
盧驕拿著其中一瓶在手里盤著,突然看到藥瓶的底部有個紅章,寫著“一中校醫院”。
等等!
他火速拿起另一瓶,翻轉到底部去看,一模一樣的紅章。
他的眼睛亮了起來。
作為社牛的盧驕,微信不僅僅是把班里同學加一遍這么簡單。事實上,因為屬于校醫院常客,他甚至還加上了校醫院王老師的微信,很快就在列表搜索找到對方。
“王老師,今天還有其他人在校醫院開化瘀的藥嗎?就是和您開給我的一模一樣的藥瓶。”
王老師正好在線,幾乎秒回。
“有哦,就是你那個前兩周剛分化的同學。”
盧驕呆住,頓了一會兒才謝過王老師。
他壓根沒往阮越的身上猜想,更何況今天和對方鬧得實在太難看了。其他人只看到他被阮越打了,只有他心知肚明,該做賊心虛的是他自己。
盧驕愣愣地看著鏡子,臉上的淤青還那么猙獰,但不知為何,突然感覺也不是那么痛了。
這算不算一個示好的信號?
要不,明天他也稍微表示一下?
***
第二天,盧驕是抱著美好的想法進入教室的。
他甚至還比以往來得早一點,早讀預備鈴還沒打,教室里鬧哄哄的。
經過一晚上,臉上的淤青消散了些,在教室里也不會被其他人盯著看了。
盡管班里同學都覺得,盧驕頂著淤青,這段時間心情可能多少不會太好,但盧驕甚至是哼著小曲走進教室的。
好心情終止在一踏入教室的那一刻。
換了組的原因,一進教室第一組第三排就是蘇荷的位子,站在前門一眼就能看到。
此時蘇荷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同桌的座位卻坐著阮越,兩人的腦袋湊近了,在看擺在課桌上的練習冊。
盧驕走近不到兩米,就聽到了評論區的聲音像潮水一樣涌進自己的腦袋里。
學校里的人都猜測他和阮越是為了蘇荷打架,評論區里的“讀者”們更是如此了,她們一點不對勁都沒有察覺到,評論的聲音都是在樂滋滋地吃瓜喊著修羅場再多來一點,阮越高冷的態度好像也因為他和蘇荷和好而被“諒解”了。
“阮越是高嶺之花嘛!表面高冷很正常的,其實內心肯定是瘋狂心動。蘇荷一道題都沒聽懂,他表面生氣,內心肯定是覺得蘇荷雖然是笨蛋但是很可愛!”
盧驕:“……”
他覺得阮越給蘇荷講主謂賓的時候是真的在生氣,估計再喜歡的濾鏡都無法忍受對方的腦子。
但是……
經過第三排的時候視線快速地掃過,阮越正在給蘇荷畫函數圖,兩個人都低著頭,教室里鬧哄哄的,他從走道經過,兩個人都沒有發覺。
盧驕冷笑一聲,加快了腳步回自己的座位。
他覺得真正愚蠢的不是蘇荷,而是他。
他為什么會對阮越懷有不切實際的期待呢?阮越是“劇情”里欽定的正牌攻,也許評論區說的都是正確的,他看起來高冷,對蘇荷不冷不熱,只是他把自己的感情隱藏得深罷了。
想要和對方和好的可笑念頭煙消云散。
他想離蘇荷遠一點,那應該連同同樣也是主角之一的阮越也遠一點。
***
這幾個星期的時間,高二三班的同學都發現班上出了名的三角戀似乎漸漸地塵埃落定了。
盧驕沒有再去蘇荷面前刷什么好感度,他聽到評論區的頻率變低了一些,并非每天路過蘇荷的座位都會聽到。內容也沒有什么太大的信息量,來來回回就是蘇荷和三個攻像刷任務一樣,隔三岔五的發糖,評論區里催著攻四什么時候出場,想看修羅場。
盧驕也不會出現在讀者的評論中,畢竟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炮灰,就算是蘇荷的同學,只要他沒和蘇荷有交集,十萬字里可能一個名字都不會出現,自然不會被人惦記。
他和阮越的關系好像恢復到了之前的冰點,碰上面也不會多說一句,雙方彼此視而不見。
阮越和蘇荷的交集其實也不多,多半是他看到阮越給蘇荷講題,連偷聽評論區,都好像關系止于此。不過盧驕倒是聽到了評論說,因為蘇荷還沒成年,所以作者肯定不會寫談戀愛階段,和正牌攻的曖昧期估計會持續到成年才突破。
沒什么新的進展,加上馬上就要期末考了,盧驕更多的重心放在了自己的學習上。起碼他已經知道,在蘇荷成年之前,估計不會有什么新的劇情,更不會影響到他。
主角的故事進入停滯的過渡階段,其他人的生活卻還在繼續。
盧驕在某個復習的晚上,收到了來自聶離興奮的消息。
“兄弟!我找到那個omega了!!我要怎么追他才好?”
一心向學的盧驕覺得,這種問題他沒法給出有建設性的幫助。
不過他還沒回復,聶離就自顧自地說起來:“感覺他對我的印象不太好,直接去接近他是不是更容易讓他逆反?”
盧驕默默地想你居然還知道,不過看著聶離好像還真的很在意,也不知道這個讓他一見鐘情的omega到底是有多大的魅力。
盧驕想了想,嘗試提供方案:“從他周圍的人突破?制造一點偶遇?讓自己看起來認真一點,而不像玩玩而已。”
他只是隨口給的建議,事實上,想著從聶離口中得知,對方對他的初始印象不好,就知道聶離想追人一定是很難的事情。
沒想到聶離還認真回復:“你說得很有道理!!讓我好好想一想!”
聶離說完就消失了,倒是盧驕被打斷了復習,盯著手機屏幕發呆了一陣子。
他還沒和聶離說,這些建議在他身上實踐失敗率是百分之百,畢竟他連之前想要從蘇荷身邊的人攻略,都能找到和蘇荷關系不好的寧小羽。
但凡他抽離再慢一點,說不定還會把目光鎖定到戚臨遙身上……
……等等!
盧驕猛地坐直起來,從微信里翻到戚臨遙的賬號,給他發消息。
“你知道蘇荷和我們班班長看起來好像在一起了嗎?你再不主動一點就沒機會了。”
戚臨遙正好在線,火速回了他一大串問號。
“真的假的?你是不是在騙我?”
隔著屏幕戚臨遙當然看不到盧驕的表情。
“騙你做什么,好心提醒你而已。”
“……我知道了!”
盧驕摸了摸下巴,心里默默地想,評論區不是覺得沒有修羅場嗎?他可以給讀者們送一點。
而阮越真的能接受蘇荷還和其他人曖昧不清嗎?
只要兩個人修羅場對上,阮越肯定能發覺戚臨遙的心思,他對蘇荷的感情也許還沒深到那樣的地步,親眼見到蘇荷對其他人也有感情,也許就不會那么執迷不悟了吧?
第043章 第 43 章
盧驕設想得美好, 無差吃飛醋的戚臨遙看到阮越一定很有危機感,兩人只要對上肯定就是一番雞飛狗跳。
但是沒有想到,過了兩天, 和戚臨遙先對上的人,卻不是阮越。
中午一中有食堂向學生開放, 但是學生也可以選擇自行回家, 中午的時候校門都是敞開的。因此有些同學有時候會中午跑出去學校外面下館子, 吃完再回學校。
畢竟食堂吃多了還是會膩, 一中校門口也開了不少面向學生的飯店。
盧驕這兩周被班主任表揚了學習態度變積極, 他媽大手一揮給了一筆獎金,起碼偶爾下館子也不會顯得那么捉襟見肘了。
那天中午,就是和霍揚一行人,大家都不想在食堂吃, 拉幫結派地去校門口的火鍋店吃。
吃火鍋這種事情自然要人多才舒服, 盡管已經到了炎熱的季節,火鍋店里冷氣十足,店里全是穿校服的學生,熱鬧得很。
走進火鍋店時霍揚還在和盧驕勾肩搭背說著打游戲的事情。
“這個賽季都要結束了, 你到底什么時候有空上分?”
“沒了我就不行了吧?”
“呸, 爸爸我好心想帶你上分好吧!”
“沒空啊, 作業那么多, 做完困死了,游戲我都不想上了。”
霍揚深表懷疑:“你最近真的太積極了, 真的不對勁啊, 不是都不用去補作業了嗎?”
盧驕還沒回答, 他們一行人鬧哄哄跟著火鍋店服務員往店里頭的大桌子走去,霍揚突然拉著盧驕的胳膊往旁邊一拽, “你看那是誰!”
他指著旁邊的桌子,火鍋店里光線良好,那桌的人聽到聲響也抬頭看過來,視線正好交匯。
“你……你不是那誰,職高的,紫毛!”霍揚喊了出來。
聶離摸了摸自己的頭發,笑著說:“現在已經不是了。”
盧驕都差點認不出聶離來。
他那頭顯眼的紫色頭發已經剪短還重新染回黑色,看起來沒那么殺馬特了,穿著運動服,整個人看起來朝氣了不少。
他的座位正對著走過來的幾人,而和他相對而坐的另外兩人聽到聲響扭頭看過去,也同樣露出驚訝的表情來。
盧驕的腳步頓住,但已經被看到了。
那另外兩人是……蘇荷和戚臨遙。
聶離怎么會和這兩個人一起吃飯?
盧驕心里不太樂意靠近過去,但霍揚已經打了聲招呼,他還被霍揚拉著胳膊,只好也吭聲兩句。
“你們怎么會認識?”他有些好奇問聶離。
聶離沖著他眨眼睛,使了一下眼色。“巧合偶遇的。”
盧驕:“……”感覺不對勁。
居然是蘇荷補充了一下聶離的話,說:“早上上學的時候,遙遙的單車鏈壞了,是聶學長幫忙弄好,所以我們請聶學長吃飯。”
聶離立刻開口:“不不不,說好了,我請你們!讓兩個小學弟請我吃飯都不好意思。”他嘴上說著話,手上動作不停,撈出燙好的蝦滑,用公筷依次夾給對面兩個人。
蘇荷剛想說話,戚臨遙冷哼一聲,“黃鼠狼給雞拜年。”很顯然,他對這場午餐不是太滿意,或者說是對一起吃飯的人。
蘇荷挨著他坐,輕扯了下他的袖子,小聲說:“遙遙,別這樣,聶學長早上還幫你了……”
戚臨遙毫不客氣:“誰要他幫?”
蘇荷又扯了下他的衣服,看起來可憐巴巴的樣子,戚臨遙才冷哼一聲不說話了。
如果蘇荷知道戚臨遙真正的性別,一定會察覺到戚臨遙語氣里的不爽還帶著一股醋味,只是蘇荷多半只當做戚臨遙單純地不喜歡聶離而已。
聶離好像個沒事人一樣,一點也不在意戚臨遙陰陽怪氣,還在說:“你們還想吃什么,我再去拿點。”
蘇荷矜持地回答:“都可以,我差不多要吃飽了。”
戚臨遙語氣還是帶著刺:“隨便。”
盧驕那邊一起吃火鍋其他人喊他們倆過去,盧驕心里總覺得怪不對勁的,又說不出來,趕緊道別和霍揚過去吃午餐了。
霍揚小聲地和他八卦:“紫毛是不是在追人?”
盧驕瞪大了眼睛,扭頭看霍揚。
霍揚還在接著說,“是不是在追蘇荷?我看他一直給蘇荷夾菜。蘇荷那個小學弟看起來很不爽的樣子,該不會——”
霍揚露出恍然大悟的樣子:“蘇荷的小學弟對紫毛一見鐘情,誰知道紫毛卻喜歡上蘇荷了!”
盧驕無語地推了他一把,說:“匿名墻那些同人文都是你編的吧?”
霍揚卻認定了:“肯定是這樣啊,要不蘇荷那個小學弟為啥那么生氣?”
那肯定是因為看到蘇荷身邊又出現個新的alpha不爽吃醋啊,盧驕默默地想,但是還是沒把戚臨遙的真實性別說出來。
只是,聶離不是說找到他喜歡的omega嗎,聽著他的描述那個人完全不像蘇荷,為什么會和蘇荷又有交集,還示好得那么明顯?
盧驕心里帶著迷惑,第二天經過蘇荷的座位時,聽到評論區全都在高呼攻四終于出場了,并且一出場就帶來了讀者們喜聞樂見的修羅場劇情。
盧驕差點沒走在過道上硬生生打個踉蹌。
——聶離怎么會是第四個正牌攻!這回作者安排身份又不講究出身家世了是吧?
聶離也沒和他提到暗戀的那個omega了,不知道是不是遇到蘇荷再一次一見鐘情,就已經把之前的事情忘記了。
盧驕默默地想,那估計是因為聶離是正牌攻的身份,就算喜歡過別人,也硬被扭成喜歡蘇荷。
甚至接下來好幾天,盧驕都在評論區聽完了不帶重樣的各式修羅場。
結交之后,聶離出現在蘇荷面前的頻率一下子變高,只是蘇荷身邊常常還有個戚臨遙,戚臨遙自然看聶離不順眼,一有機會就要和對方吵架,兩個人鬧得不可開交。
唯一遺憾就是,戚臨遙的火力都放在聶離身上了,盧驕之前和他造謠過的事情他也沒精力驗證,盧驕更期待戚臨遙和阮越爭起來的場面并沒有機會出現。
阮越呢?
他倒是一點危機感都沒有,每天就是固定地給蘇荷講講題目,放學后甚至都早早回家。
甚至他在評論區都沒有什么存在感,畢竟讀者可能也完全不關心一件事——
轉眼他們就要期末考了。
……
“這里裂項一下——這樣、這樣、這樣、再這樣,好了,算完了。”
“等、等一下!”
盧驕伸手按住學委奮筆疾書的動作,手指放在了第一行,“為什么這里是這樣裂項的?”
學委是個戴著厚鏡片的宅男,對誰都脾氣很好的樣子,平常班里有人問他問題,都很樂意給別人解答,就是向他提問的人不多。
和阮越的關系回到以前的狀態,盧驕估計自己去問阮越問題,阮越也會冷著臉不搭理他。
但他確實有不少內容自己沒法搞定,還是得求助其他學霸。
他對盧驕的提問有些懵,“因為它就是要裂項才能算。”
“不是,我的意思是,這個是怎么想到的,分母完全看不出來能裂項。”
學委眉頭緊鎖,幾秒鐘后回答:“就……就這么直接想出來的。”
盧驕急得抓耳撓腮:“它長得和老師整理的那些裂項數列完全不一樣啊!”
“是啊,但它就是這么做的。”學委一錘定音。
盧驕突然理解,為什么和學委提問的人不多,感覺他說了,又好像一句話也沒說……
學委看他的表情,也有些為難,說:“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釋,就是它這樣的,它就得這樣做,所以就用這個方法,懂吧?”
盧驕石化:“……不,我不理解。”
“因為其他方法都沒有辦法求和,考慮將平方升次,就可以變成裂項常見的形式。”
一個聲音從兩個人的身后清冷地傳過來。
學委眼睛亮起來,“對!就是這個意思!懂吧!”
盧驕根本沒應答,猛地扭頭看過去。
阮越就站在兩個人身后,好像只是不經意間路過,或者是實在聽不下去兩個人毫無進展的交流。
學委像找到救星了一樣,立刻站起來,把位子讓開,說:“阮越,你來講吧,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描述!”
阮越垂眸,正和盧驕對視上,盧驕只是愣愣地看他,甚至這模樣看著有點傻。
而阮越的眼神里似乎一點情緒都沒有泄露出來。
他坐下來,自然地拿起筆,在卷子旁邊寫了起來。
“這個式子沒有辦法裂項,考慮到要證明的就是很常見的裂項求和結果,所以應該給它湊裂項。求和公式次數是三,所以才會給通項升次再去加減……”
盧驕回過神來,本來有些呆愣,阮越開始講解,他就沒法考慮其他事情了,重點都放在題目上。
阮越聲音總是冷冷的不帶情緒,但是在講題的時候,好像有沒有情緒都不重要了,他一步步井井有條地講,從上一步到下一步選擇這種方法的理由也說得清清楚楚。
學委把座位讓出來,就站在他們倆的后面拉長脖子看,聽著阮越講解,一直連聲說:“沒錯!就是這樣的!”“就是這樣想的!我解釋不出來,阮越說得好清楚!”
盧驕只會跟著阮越的步驟低聲應答,一點也沒有學委這么捧場。
阮越卻忍不住,扭頭看學委,沒好氣地開口:“你可以安靜點嗎?”
學委瞬間安靜,感覺自己好像有點多余。
一道題講完,盧驕豁然開朗了。
阮越問:“還有嗎?”
盧驕趁著機會連忙指下一道,“這個我也不會!”
阮越接著往下講,還是不緊不慢的語調,每個點都講得清清楚楚。
盧驕全都聽懂了,阮越給他最后計算結果的時候,他偷偷扭頭去看阮越,對方稍微剪短了頭發,發尾貼著脖頸亂翹,細碎的頭發一點也不服帖。
阮越算完停筆,他連忙收回視線。
“還有別的問題嗎?”
“沒有了。”
阮越把他的筆放下,準備起身。
盧驕連忙扭頭,他想抬手拉住阮越,手抬起又放下,只是追著喊了一聲:“阮越!”
阮越疑惑地扭頭看他。
盧驕別扭地說:“我……下次還能問你問題嗎?”他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么,直直盯著阮越,生怕阮越下一秒說出拒絕的話。
阮越抿著嘴唇,沒有吭聲,只是明確地點了頭。
他離開了,盧驕還坐在座位上,盯著自己卷子上阮越的字跡,不確定地想,這是不是算和好了?
呆坐了一會兒,學委的聲音從后面幽幽地傳來過來:“哥,這是我的座位,馬上要上課了,你能挪一下嗎?”
第044章 第 44 章
沒有早讀課單獨呆在辦公室的時間, 盧驕問阮越問題變成了課間的時候。
這次期末考是幾所重點高中聯考,上一屆的高考已經在沉悶的雷雨天中結束,這次期末考完, 也就意味著他們都要成為新一屆的高三生了。
班里的學習氛圍也在所難免的緊張了幾分,不只是盧驕, 后排好些平日里態度散漫的男生都認真幾分, 也沒人會覺得盧驕轉性得奇怪。
但是, 在他抱著練習冊去找阮越的時候, 后排那一群好兄弟還是震驚得大跌眼鏡。
不僅搞定了幾道題目, 阮越還在練習冊上勾出需要重點復習的專題,盧驕練習冊前面有大面積的空白,他老實應允了,回去就把那些內容重新補上。
抱著練習冊回到自己的座位, 立刻被霍揚等人團團圍住。
“干嘛?”盧驕不明所以。
霍揚率先開口:“你和阮越和好了啊?”
盧驕死鴨子嘴硬地糾正:“我們又沒吵架。”
“對, 只是打架而已。”
盧驕的臉頰淤青早就已經消散了,他向來大小傷不斷,身上倒是不怎么留疤,這種小淤青更是看不出任何存在過的痕跡。
關于那場“打架”和之后的事情兩人諱莫如深, 班上同學只能看到他們關系變差, 具體的情況全靠腦補。
鑒于之后三角戀的關系微妙變化, 匿名墻最甚囂塵上的說法是, 情敵大打出手爭奪求偶權,輸掉的一方黯然退場。
霍揚總感覺另有隱情, 然而盧驕閉口不談, 他也求生欲滿滿絕口不提。
盧驕瞪了他一眼, 他再度改口:“對不起,我說錯了, 你們本來就沒好上,怎么能說是和好呢?”
盧驕把霍揚的腦袋推開,冷冷地說:“不會說話可以閉嘴。”
霍揚真是牛逼,每一句話都能成功做到讓盧驕怎么聽都覺得額外不爽。
霍揚閉嘴了,盧驕的前桌轉過身來,還是忍不住問:“你怎么敢去問阮越問題?”
盧驕脫口而出:“為什么不敢?”
好像之前反復猶豫糾結的不是他本人一樣。
反正其他人也不知道他糾結什么,前桌的重點完全不一樣,他壓低聲音卻語氣夸張地說:“阮越超恐怖的!高一下剛分班的時候對他還不了解,我去問過他問題,直接被他兇懵了!”
圍過來的人也跟著附和:“對啊,你不覺得阮越的氣場很恐怖嗎?!他給我講數學題,問我聽懂了沒,我感覺當時但凡我搖頭一下,他就要把刀架在我脖子上了。”
前桌連忙應聲:“對對對,就是這種感覺,毛骨悚然!”
盧驕將信將疑:“……沒那么夸張吧?”
雖然阮越說話聲音冷冷的,但感覺也沒有他們表述的這么恐怖,起碼盧驕覺得自己每次去問阮越問題,對方都給他解答得很好。
不過……
之前在辦公室里,聽阮越給蘇荷講主謂賓,那個時候氣氛確實很恐怖,但那不還是因為阮越講了半天蘇荷都聽不懂嗎?
盧驕恍然大悟。
“是因為你們太蠢,講了半天聽不懂,阮越才發火的吧!”
前桌反擊:“難道你聽懂了嗎?”
盧驕毫不猶豫地點頭:“聽懂了啊。”
“嘁——!”眾人一點也不相信他滿口跑火車的信譽,不以為然地散開了。
盧驕還想翻開自己的練習證明一番,見其他人都已經離開,只能強迫霍揚看:“你看!這是阮越寫的,這是我自己寫的,我真的聽懂了!”
霍揚捂住眼睛。
“快拿開快拿開!我對數學過敏,見不得數學題!”
盧驕:“……”
大概大家都不覺得盧驕轉性開始學習也能有多大的進步,甚至說不定只是期末考前臨時抱佛腳,同學們閑暇之余的吃瓜話題已經轉變成……猜想班長什么時候會難以容忍盧驕而對他發火。
然而,一天、兩天、一個星期——
盧驕隔三岔五課間去問阮越問題,頻率雖然不高,但還真一次都沒見阮越對他大發雷霆,吃瓜群眾看得跌破眼鏡。
盧驕也不是什么不懂就直接去問阮越的,他之前有很多內容沒聽課沒做作業,按照阮越給他勾畫的重點去翻之前的課本,背公式記概念,課本上找不到解決思路的題目,才會去問阮越。
他真的一心放在學習上,臨考前那周路過蘇荷的座位,聽到這兩周以來首次評論區的聲音,才發現阮越好像和蘇荷鬧不愉快了。
“阮越怎么回事啊?蘇荷只是想和他多相處,又不是真的在學習,他怎么那么認真指責蘇荷啊?!”
“好不解風情的學霸,老婆只是想和你多相處,你卻和說他不想聽就別浪費自己時間,OMG!”
“只有我覺得蘇荷這樣真的不太好嗎?阮越給他講題他發呆,阮越讓他做練習他找借口不寫,阮越讓他多聽課他還上課一直在玩手機,不是浪費時間是什么?”
“震驚我了,真的有人在校園文里看主角認真學習嗎?主角考幾分不還是作者說了算,信不信期末考成績作者會寫蘇荷一下子大進步,不需要學習也輕松考高分,打臉阮越?”
“算了!自從聶離出場后,他和竹馬弟弟爭風吃醋的修羅場有意思多了,阮越一心只有學習,出場就是給蘇荷補課,看了就煩,他不如和數學過一輩子得了!”
盧驕心里直樂,留心觀察兩天,發現平常早讀前阮越會給蘇荷講題,這兩天還真的沒有了。
蘇荷壓根不想學習,那些讀者也對此不感興趣,阮越費那力氣做什么,有時間還不如多給他講一道題呢!
起碼小說主角無心學習,他盧哥是認真想救救自己可憐的成績的。
不過,盧驕也確實被評論區說得好奇起來,蘇荷看著確實不太聰明又不認真,他會因為主角光環,期末考成績突飛猛進嗎?
***
期末考成績出來前一切暫不得知,聯考結束后,學校直接安排了高一高二研學,去隔壁市的一個實踐基地呆一周,回來再發成績單。
高一的時候組織過一次研學,但因為所謂的實踐活動沒什么難度也不累,和出去郊游一樣。這次的安排也差不多,能在成績出來前還玩一趟,整個學校的氣氛好像都歡樂了幾分。
雖然準高三生回來之后,八月份就要開始上課,這個暑假短暫得沒幾天,這種不愉快的事情也和成績一起被所有人遺忘到千里遠去。
出行當天是一清早在操場集中,分班乘坐大巴車前往實踐基地,路程有幾個小時,要午后才到。
因為足足持續一周,每個人都小箱大箱帶足自己的生活用品,整個操場都顯得摩肩接踵,和菜市場一樣。
手機沒有被禁止攜帶,有不少人已經光明正大地拿出來玩,還有人在拍照錄視頻,嘻嘻哈哈打成一片。
盧驕戴著鴨舌帽,手撐在自己的行李箱拉桿上,打著呵欠昏昏欲睡。
天熱得可怕,這個點陽光就刺眼又灼熱,好不容易等到人數清點完畢,分批上大巴車,大家都迫不及待想進開空調的車里涼快些。
班里的人分兩車,班主任在車門口拿著喇叭充當導游,喊著:“書包可以帶上車,行李箱放底部行李艙再上車,不要把大行李拿上車,沒有地方放!”
盧驕排著隊一點一點往前挪,他的行李箱大得很,只能塞進大巴車側面打開的那個艙里。
只是排到他的時候,行李艙里其他人的箱子歪歪扭扭橫七豎八胡亂擺著,明明還有很多空間,箱子卻已經堆積到邊緣,再硬塞個行李箱,后面的也放不進去了。
盧驕無語,彎腰整個身子探進去,把里面的箱子整理一下,挨個平放壘高,往里頭推。
天熱得很,大巴車底部好像靠近發動機簡直更熱了,班里人的行李又一個賽一個重,沒一會兒他就悶得出汗了。
“盧驕!可以幫我放一下行李箱嗎?”
盧驕還在整理里頭的行李箱,聽到外面傳來班里一個女生的聲音。他顧不得回頭,直接高聲回答:“你放著就行。”
“謝謝!”
那女生應該放下行李箱上車了,盧驕終于疊放好兩摞行李箱,又把幾個大的立起并排推進深處,突然感覺有人拍了拍他,和他說了聲:“盧哥,辛苦了。”
他沒應聲,熱得汗水都滴落到睫毛上,加快了動作速戰速決,七七八八地把之前的行李箱都塞好,騰出足足一半的空間來,才直起腰呼出一口氣。
盧驕隨手把汗珠擦掉,扭頭準備把自己的行李箱塞進去,一回頭看到自己旁邊放著數十個行李箱,身后一個排隊的同學都沒有了。
盧驕:“???”
班主任還拿著喇叭,走近過來把撐開的遮陽傘騰一點陰涼的空間給盧驕,笑著說:“你最近真的不錯啊,認真學習,關心同學,還這么積極替班集體做事!”
盧驕:“……”
這壓根不是他的本意!
怎么這些人撇下行李直接上車去涼快,全留給他干活,是人嗎!!!
但看著班主任欣慰的表情,盧驕還是輕咳一聲,放棄“澄清”,認命地把剩余的行李箱都搬上去。
他力氣大,倒也不累,內心郁悶地加快了速度,趕緊把行李箱都塞進艙里,然后把大巴側邊的門合上。
班主任笑著給他遞了紙巾擦汗,說:“辛苦了,趕緊上車吧。”
盧驕也熱得不行,擦了汗趕緊上大巴。
大巴里冷氣十足,涼快了許多,車上全是同班同學,早就已經各自和好友坐一塊,大家都熱熱鬧鬧地再聊天。
盧驕站在車廂前望了一圈,因為除了他其他人都上車了,車上剩余的位置也很明顯。
司機旁邊的單獨的座位是班主任的。
剩下就是第一排還有一個座位,后排全都滿了。
唯一的問題是,那個座位隔壁坐著的,是阮越。
第045章 第 45 章
因為是學校研學, 學生們自然還穿著校服,只是學校這套顏色大膽的丑校服,在有的人身上看起來像套一個麻袋, 穿在有的人身上就顯得衣服的身價都昂貴了好幾分。
阮越就是后者。
在他后面一排兩個同學吱吱喳喳分享零食,隔壁過道的正因為研究安全帶的系法互相吐槽, 周圍的人都神色放松聊天熱鬧, 只有阮越一個人坐在座位上還腰板挺直, 校服看不到一點褶皺, 整個人正襟危坐好像隨時準備參加什么重大會議。
盧驕觀察他的時候, 視線往下一落,正好對上阮越微微抬頭看他的眼神。
“!”
不知道為何心跳猛地加快了幾分,這不正常的反應讓盧驕似乎有些慌亂地移開了視線。
他不可能去坐班主任的座位,只能認命的走上前, 坐到阮越的隔壁。
每次找阮越都有正經理由, 抱著自己的課本練習冊過去,他們也沒有進行學習以外的交流。
這一瞬間,盧驕感覺自己好像都不知道要和阮越說什么了。
他還沒想好,就看到阮越已經收回了視線, 閉上眼, 還是坐得筆直的姿勢。
盧驕把安全帶系上, 靠在椅背上伸了個懶腰, 余光掃過阮越的坐姿,自己都已經開始替他嫌難受了。
他看起來好像這個坐姿都能睡著, 盧驕心里無比敬佩, 又說不清怎么就松了口氣。
起碼他不用想著要和阮越找什么刻意的交流話題了。
等班主任也上車, 檢查完車上的同學都系好安全帶,大巴車就啟動。高一高二加起來幾千人, 操場上一整片的大巴,轟轟烈烈地出了校門。
“我們會在中午左右的時間到達基地,車上時間比較長,大家可以休息睡覺,說話也小聲一點,不要吵到其他人。”
班主任提了一聲,大家稀稀拉拉地應聲。
幾小時的車程確實漫長,一開始車上還有人在說話,后面慢慢地聲音也都變小了,隨著大巴車開出市區,在高速路上行駛得安穩,那晃動的頻率也叫人不由自主地犯困。
盧驕睡過去前還在迷迷糊糊地看手機。
霍揚問他是不是坐阮越隔壁了,盧驕沒好氣地罵了他一頓不講義氣,都不給他留個位。
霍揚還給他發賤兮兮的表情包,說:“這不就給你留了?班長的隔壁誰也不敢坐,你正合適。”
盧驕沒回他了,他睡過去的時候還在想,阮越在班上是不是一個朋友都沒有,哪怕其他班委平時與他有所交流,大家也有各自更要好的朋友,出去玩優先選擇了和更親密的朋友坐一塊。
阮越才會落單下。
但他偏偏氣場太強,哪怕是孤身一人,其他人也不會覺得他可憐,因為阮越看起來全然不在乎。
靠著椅背合上眼睛前,盧驕還用余光掃了一眼,阮越怎么還是坐得那么端正,這個人就連出去玩都不放松一下的嗎?
連班主任老張都瞇著眼在睡覺呢。
他這么混混沌沌地想著,頭歪向阮越的方向,就睡著了。
被車子顛簸到醒來已經不知道是過了多久了。
盧驕還保持著睡前的姿勢,脖子都被扭得有點酸麻,他直起腰來揉了揉自己的肩膀,阮越正好視線從望向窗戶外的方向轉過來,微微掃了他一眼。
他還是坐得那么直,從他臉上似乎看不到一絲困意。
盧驕四處扭頭看,其他同學還在睡覺,腦袋轉回來,正好和阮越對視上。
他壓低了聲音:“你不睡一覺嗎?”
阮越沒開口應聲,只是干脆地搖頭。
他嘴唇抿成一條線,看起來整個人疏離冷淡,好像被盧驕關心也沒有任何觸動一樣。
盧驕看他坐姿怎么看都別扭,再一看阮越的臉色,好像比剛上車要蒼白一些?
盧驕有點不確定,看阮越又在看窗外,好像不太樂意搭理他的樣子。
他拿出手機看了下,現在才十點多,估計車程還有一個小時。
沒有任何新消息。
他把手機放下,扭頭看阮越,還是不放心下,低聲問:“你是不是不舒服?暈車嗎?”
阮越有些驚訝地看他,遲疑了下,才點頭。
難怪怎么看都覺得他坐得難受,盧驕自己看著都不舒服。
盧驕都無語了:“你吃暈車藥了嗎?”
阮越回答的聲音都有些僵硬:“以前沒暈車過,沒準備藥。”
盧驕把放在腳邊的書包拎起來,一邊說:“你怎么不早說?”
平常書包里常駐的書本都拿走,大容量的空間都用來裝滿各種出行的用品。
盧驕翻了下,拿出一個便攜藥箱,打開翻了下,問阮越:“你有水嗎?”
阮越眼神有些驚訝,一直默默地看著盧驕的動作,聽到他的詢問,才垂眸回答:“有。”
盧驕找到了暈車藥,等著阮越拿出自己的水壺,再遞了過去。
他嘴上說話不停:“暈車藥要提前吃的,現在才吃功效沒那么好。你暈車怎么也不問一下車上誰有暈車藥?等等,你剛就是這樣僵硬地坐了一路啊?”
大巴車斷續地顛簸,靠著椅背估計不舒服,阮越才會這樣。
阮越接過藥,口服下去才回答:“……我沒想到會這么嚴重。而且多數人都睡了,沒必要。”
盧驕盯著他看,才發現阮越的嘴唇都泛白了,要不是他本來就白,早就能發現他整張臉都失了血色。
真能忍,要是他沒發現,阮越就準備直接這樣忍到下車啊?
盧驕真想罵他一頓,從沒見過這么能逞強的人。
暈車藥起效還需要時間,盧驕又翻了下藥箱,他沒抬頭直接問:“還有暈車貼,你要不要?”
雙管齊下,總能有個起效的。
“好。”
起碼阮越沒有拒絕。
盧驕拿了出去,直接遞給他,說:“貼在耳朵后面的地方。”
“嗯。”阮越低聲回答,嗓子聽著悶悶的。
大巴車里除了空調運作和引擎發動的聲響,只有他們這里低聲的說話,睡得迷迷糊糊的同班同學也對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
盧驕把藥箱合上,余光掃到阮越的手,修長的手指捏著裝著暈車貼的錫箔紙,對著鋸齒狀的邊緣撕開。
他較了幾下勁,都沒撕開,動作停下,伸手去揉自己的太陽穴。
盧驕看不過去,直接伸手從他手里奪回去,“我來吧。”
看阮越那樣子,已經暈到壓根看不清鋸齒的地步了。
他直接撕開,看阮越還一副暈乎乎的樣子,實在忍不住。
“轉過去一點,我幫你貼。”
阮越的頭往窗外的方向稍微扭過去,問他:“可以嗎?”
這姿勢正好把修長的脖頸露出來,盧驕連忙低頭把暈車貼取出來,說:“你把耳朵后面的頭發撩開一點。”
感覺呼吸平穩了些,再抬頭看,阮越已經照做了。
平常他的頭發有些稍長,別在耳后或干脆把耳朵遮住,這會細軟的黑發被他五指抓著往后撩,后頸也連帶著露出一片白皙。
暈車貼是半個指腹大小的圓形貼,盧驕拿在手上,靠近了去尋找對應的位置。
他找了半天,手指按在阮越的耳后根尋找位置,緊張地喉嚨都發干。
“我自己也沒貼過……你等等,我在確定貼哪。”
阮越背對他,兩個人都看不到對方的神情,他只能聽到阮越隔了幾秒鐘小聲地應聲。
“嗯。你不暈車嗎?”
盧驕回答:“不暈車,藥品是我媽整理的,暈車的是我妹——我說過嗎,我有個妹妹——”
“說過,給你發征婚啟事的。”阮越接話。
盧驕羞惱:“不要再提這件事了!”
這么一打岔,好像連自己的心跳都沒有快得嚇人的地步了。
盧驕接著說:“我妹中考完了,這幾天和同學去旅行,我們又正好研學,我媽就干脆整理了兩份藥物讓我們帶上。我妹暈車厲害,所以暈車藥也備了。”
他終于找到了和圖示一樣的位置,暈車貼貼上去,他的手也終于撤離。
盧驕松了口氣,不知道為何,他感覺阮越的皮膚好像都熱了幾分,不小心碰到的熱度還在指尖蔓延,大概十指連心,才讓他心跳也加劇地跳動。
阮越轉了回來,摸了摸盧驕給他貼的暈車貼。
他正想開口,就聽到盧驕說:“我可不是好心幫你,只是我媽拿了暈車的東西,不用也是浪費。”
也說不清這話是說給阮越聽的,還是說給自己的。
阮越垂眸,語氣毫無波瀾地回答:“知道了,是你媽媽想得周到。”
他說著這番話,還是那么僵硬的坐姿,只是慢慢閉上了眼睛。
盧驕扭頭,看他的模樣,欲言又止,不吭聲了。
他就是想說,阮越可別覺得他好心感謝他,但是怎么聽著阮越的話,他又覺得不爽了呢?
阮越閉上眼,好像在假寐,但是過一會兒盧驕再看他,表情已經柔和幾分,唇線沒有緊抿,肩膀也放松得靠在椅背上。
大概暈車貼還是有點作用,他估計睡了。
盧驕也不去打擾他,只是自己的睡意已經沒了,就只能無聊地玩手機打發時間。
班主任就坐在他們斜前面的座位,隔了一會兒也醒過來了,看盧驕醒著,就和他聊了兩句。
和老師能聊什么,自然聊兩句就說到成績的事情。
“你這次考得不錯,總分還沒出來,但我聽你們數學老師說你這次進步很大,我看物理也是,其他科成績不要掉下去,排名應該能前進不少。”
考試的時候,盧驕就感覺自己做題情況比以前好很多,但聽到班主任這話還是眼睛亮起來。
“真的啊!”他其他科可沒有多少能掉的空間,而且自我感覺也都發揮不錯,起碼總成績肯定不會太難看了。
班主任難得看他的表情都欣慰了幾分,余光掃到阮越靠著座椅在睡覺,頭往盧驕這邊歪著,細軟的頭發貼著臉頰。
班主任笑了笑,說:“我聽說阮越考前給你做了突擊復習,該好好感謝阮越——哦對,你們倆現在關系緩和了?”
盧驕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頭,又問:“老師,我們什么時候出成績?”
考不好恨不得成績單沉海銷毀,考好了自然不一樣。
班主任笑著說:“看情況,出來了告訴你。”
“好!”
阮越好像睡得不沉動了下,盧驕立刻噤聲,沒有再說話了。
他扭頭去看,阮越還閉著眼,大概沒有被吵醒,這才松了口氣。
趁著阮越睡覺,他盯著他看也不用擔心阮越發現,也不會奇怪地緊張起來。
盧驕看著阮越發呆,心里忍不住想著。
他要是考好了,阮越確實提供了很大的幫助,他要怎么感謝阮越呢?
第046章 第 46 章
睡一覺之后, 就感覺到終點花的時間也沒有很多了。盧驕感覺自己既沒想好怎么口頭說感謝,也沒想好要如何用行動來表示時,大巴車就已經到站了。
停車的時候車輛急剎車了下, 盧驕抓住了前排的扶手,撐著沒讓自己慣性向前, 余光就掃到阮越睡得迷迷糊糊腦袋往前栽。
他趕忙伸手, 什么都不顧多想, 直接拽住阮越的胳膊扶住, 以防他摔到。
車廂里此起彼伏地驚呼聲, 班主任拿著喇叭大喊:“別著急解安全帶,先坐穩,注意安全!”
大巴車還沒完全停下,一點一點地往前蹭, 車里睡覺的人陸續被甩醒, 后面吵雜的說話聲音量一點點增大。
但盧驕好像一點都沒有聽到。
他唯一能感覺到的是阮越被他握住的手臂。
阮越穿著短袖校服,袖口在手肘以上的位置,他扣住阮越的上臂,衣袖稍微拉高一寸, 手心正好親密無間地貼到對方的皮膚上。
大概是大巴車里的冷氣開得足, 阮越的體表溫度顯得稍微有些偏低, 比他的手心要涼一些。
直到感覺到阮越掙扎了一下, 盧驕才回過神來,抬頭對上了對方還有些惺忪的眼神。
他連忙松手, 輕咳一聲假裝不在意地問:“你還有哪里不舒服嗎?”
阮越好像剛睡醒, 都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 就怔愣地搖頭,停頓了好久才說:“……好多了。”
這時候, 他們乘坐的這輛大巴車終于找到了停靠位置,司機熄火,班主任還拿著喇叭提醒:“帶好自己的行李依次下車,下車后不要亂走動,要集中清點人數!”
盧驕解了安全帶,把自己的書包拎起來,扭頭看阮越也在做同樣的行為。
大概是注意到他的視線,阮越轉過頭看他,微微蹙眉:“怎么了?”
盧驕的視線從他的眼睛往下落到他的唇線,確認阮越的臉色看起來確實如常,沒什么問題了。
他搖頭,站起來直接把書包甩到肩膀上,才回答:“沒事。”
下了車班里的同學聚集在一塊,霍揚來找盧驕聊天,盧驕也就沒有再去注意到阮越的情況了。大家都攜帶著大包小包,看起來格外不方便,頂著正午烈日當頭,隊伍也排得歪歪扭扭,毫無紀律。
班主任好不容易把人數清點完畢確認無誤,才松口氣,又拿起喇叭喊:“現在分配宿舍,我來念名單,自己認真聽好,等會先去宿舍放行李箱,再集中。宿舍全都安排好床位了,不允許私自替換宿舍和床位,查到要扣平時分!”
眼看著下面的學生還在說話,班主任的聲音拔高了幾分:“你們想不想吃飯了!抓緊放好行李集合,早點吃飯!”
已經快過正午了,有人包里帶了點小零食和朋友一起分享,也有的人早就餓到不行,這話極具威懾力,整個高二三班瞬間鴉雀無聲。
班主任推了推眼鏡,這才慢條斯理地翻開手里的名單,念了起來。
“一號宿舍樓,401房間,陳……”
聽了幾個名字就知道,直接是按姓名的首字母排序的。
天熱得要命,霍揚順手搭在盧驕的肩膀上,下一秒就被他毫不客氣地甩開。
他也不在意,說:“我們倆首字母那么接近,肯定是一個宿舍的。”
班主任正好念到他倆的名字,正是挨著的。
“誰要跟你一個宿舍?”盧驕沒好氣地說。
霍揚也不生氣,直接頂回去:“咋?你想和阮越一個宿舍?你們剛在車上相處得怎樣?”
他本以為盧驕會一如往常——只要把他和討厭的人名字挨一塊調侃,就會被氣得破口大罵。
但是盧驕卻反常得很,只是單純翻了個白眼,說:“關你屁事。”
他在心里已經速默了一下字母表,L和R中間隔了好幾個字母,八人間的宿舍也沒有機會排到和阮越安排在一塊。
果然,班主任已經念到后面一個宿舍的名單,他聽到了阮越的名字。
……
實踐基地環境只能說不功不過,宿舍的情況自然也是如此。
盧驕和霍揚不僅是同宿舍,甚至還是上下鋪。他們到宿舍之后,也沒有多少時間去觀察宿舍環境,放好行李就重新回樓下集合。所有人餓得饑腸轆轆,別的什么都顧不上了。
吃過午餐后,他們拿到了這一周的實踐安排計劃,看起來確實很輕松,后面甚至還有一天是安排他們去附近的風景區游玩。
不過下午研學開幕儀式就漫長且無聊,校長領導基地負責人輪流上臺發言講話,臺下學生一人坐一個小馬扎,在悶熱的大禮堂里昏昏欲睡地度過好幾個小時。
不幸的是明天早上的安排依然是講座,估計又是冗長而催眠的幾個小時。
萬幸吃過晚餐后,除了發放住宿物品和分配收拾宿舍,沒有其余的安排了。男生們躲宿舍開空調,隨便掃地拖地后,有的人細致一些的在整理自己的床鋪,有的人偷偷帶了紙牌或桌游,已經占用了哪個倒霉下鋪的床位開始玩起來了。
……盧驕就是那個倒霉下鋪。
還因為他手腳快第一個鋪好床,其他人都還空著床板坐著硌屁股,他洗完澡收拾完回來一看,自己的床上甚至已經沒有自己的容身之所了。
把脖子伸長里往一圈腦袋中間瞧,宿舍幾個人在他床上撲了張飛行棋玩起來,四個人參戰還有三個人圍觀,投個骰子激動得嗷嗷大叫,床鋪都搖搖欲墜要被他們顛散。
盧驕無語,索性出去串門一圈。
這棟宿舍樓里住的都是男生,最上面兩層是omega的宿舍,樓梯口用圍欄隔開,甚至還坐了個宿管阿姨檢查學生證。下面四層alpha和beta混合住,這會兒所有人都在宿舍樓里,走廊里有的人在玩手機,有的人不知道從哪點了外賣在吃,還有的宿舍衣服都晾到走廊上去,直接往路人腦袋上滴水。
盧驕左右看著門牌號,往右邊的方向走過一間宿舍。
他的宿舍在403,而右邊過去405就是阮越的宿舍。
他也不知道想看什么,就是好奇阮越的性子是不是集體生活會格格不入,而且他看起來潔癖老大,而純理班這群男的,就沒幾個好點的,連盧驕早早收拾好床鋪,都要被霍揚笑嘻嘻說兩句盧哥太賢惠了。
盧驕沒頭沒尾地想著,腦袋往405里望。
所幸他們宿舍沒有關門,一眼望進去就能看到左右并排的上下鋪,一眼望盡。
路過的404好像在五排打游戲,關著門都吵得沸反盈天,這邊就相對安靜些了。
但是盧驕腦袋探進去的時候,看到他們也是一群人坐在床上圍成一團,不知道在看什么。
學委也在這個宿舍,正好看到了盧驕,立刻擠眉弄眼喊他:“盧驕!快進來!”
盧驕踏進去,正想張望看看阮越在哪里,學委就接著說:“成績出來了!阮越這里有成績單!”
他的視線猛地挪過去,才發現那堆人中間坐著的是阮越,他翻著自己的手機,聽到聲響正抬頭看他。
阮越還沒和他說什么,反而是看向學委,說:“你把門關上。”
學委得令,在盧驕身后砰地一聲把宿舍門關上,然后才拉著盧驕湊過去。
圍一圈的人里正好有人在問:“我呢我呢,看看我的成績!”
他們每次大考完,成績和排名都會被上傳到學校的系統,學生家長登錄就能看到成績單。
學委低聲說:“阮越還沒傳完,我們可以先偷偷看一眼,別告訴其他人。”
盧驕恍然,他從來都不知道這件事是班長做的。
阮越已經找到了那個詢問的人的成績,但沒有念出來,而是把手機屏幕轉過去給他看,只說了句:“你退步了。”
對方慘叫一聲,連忙把腦袋湊近過去,然后就開始哀嚎:“我語文怎么這么低!物理不及格!?我明明估分起碼有七十的!”
這位同學沉浸在悲痛中,旁邊的同學已經迫不及待:“別賣慘了,校級一百變成一百一算什么退步?快看看我的。”
說著已經上手在戳阮越的手機屏幕了。
盧驕瞪大了眼睛看,又扭頭看阮越,阮越居然也不生氣,任由著其他人圍著看。
盧驕這才發現,阮越顯然已經洗好澡了,他換了一件圓領T當睡衣,黑色的T恤襯得他領口露出鎖骨明顯的皮膚也格外的白。
阮越注意到他的視線,卻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說:“你進步很大。”
盧驕回過神來,他的手抵在床邊的欄桿上,湊近了問:“真的?有多大?”
這話只是隨口一問,沒想到阮越直接回答:“班排35,級排六百多。”
盧驕之前的排名大概就可以直接看出班級人數和高二純理班人數,現在起碼進步到三分之二的位置了。
他一時間沒有料想到,瞪大了眼睛,也沒深思阮越怎么對他的排名記得這么清楚。
反而是正在看成績的另一個男生大叫出來:“臥槽,我考得比盧哥還差!”
盧驕立刻拍了下他腦袋:“怎么說話呢?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懂不懂?”
而阮越已經把自己的手機拿回來,說:“行了,具體成績傳上系統你們自己看吧。”
他的手機順時針傳一圈,下一個都到盧驕這里,盧驕還想自己看看具體的分數呢。
但他來不及說話,學委又問阮越:“阮越,你這次又是第一吧?”
阮越點頭,學委追問:“你數學多少?”
這次聯考數學難到夸張,考完出來有人調侃說答題卡撒把米給雞啄,答對概率都比自己認真思考的高。
考完數學老師還給他們班做了思想工作,說這次成績只要超過五十分就問題不大。
阮越想了想回答:“135。”
學委淚奔:“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的智商差距對嗎!”
阮越搖頭,說:“別管成績了,你們不是要打游戲嗎,都考完了還想著成績干什么?”
一個室友默默地說:“如果不是你在我們組完隊的時候說成績單出來了,也不至于如此……”
另一個室友低頭看手機,大喊:“要超時了!快點快點,上號了!”他說著突然扭頭看阮越,“班長玩嗎?”
阮越有些驚訝,搖頭:“不了,我還要幫老師算一些平均分那些東西。”
對方的視線鎖定到盧驕身上:“盧哥呢?”
盧驕搖頭,“不了,我回宿舍了。”
他和一圈人道別離開,出門前看了眼,其他人陸陸續續散開,阮越盤坐在床上低頭按著手機。
看起來阮越并沒有不適應宿舍集體生活,畢竟說到底他們都是同學,阮越也沒有和誰關系水火不容的地步。
這是正常的,盧驕松了口氣,但是心里又有種微妙的低落,他說不清是怎么回事,他肯定不是見不得阮越和班里同學相處愉快,可又不知道那奇怪的情緒從而何來,只能甩甩腦袋努力扔掉。
第047章 第 47 章
【提醒:本章不適合飯點閱讀】
第二天一早的講座果然非常無聊, 發了一本現代農業科普手冊,一個語調極其催眠的老師給整個年級講了現代農業的發展。
因為講堂上千人,躲在角落里偷偷打瞌睡也不顯眼, 等一個上午過去,盧驕感想就是老師講課助眠效果非常好。
吃午餐還是全班都很興高采烈的狀態, 所有人都沒有意識到下午將會迎來什么。
實踐計劃表對第二天下午的安排只有簡短一行字:“學農實踐”。
吃飯的時候霍揚猜測:“不是讓我們去插秧, 就是讓我們去挖番薯。”
反正來來回回都是那么幾樣, 高一學農主題的研學活動也是這樣過來的, 并且當時的實踐基地環境比這邊差多了, 大家都對下午的安排不當一回事。
直到下午集合后,每個班派出代表去抽簽實踐項目,霍揚被人起哄推上去,在臺上抽完的時候, 他的表情瞬間大變。
此時高二三班眾人還不知道即將迎來什么樣的命運。老師拿著話筒挨個念出來, 他們班出場的位置很靠前。
“高二三班,施肥實踐課。”
眾人:“???”
什么?他們沒聽錯吧?施肥?是那個施肥嗎???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指導老師過來,第一聲令下就是:“所有人戴好手套和口罩, 和我去化糞池。”
大家目瞪口呆, 然后把手氣最差的霍揚揍了一頓。
七月初的天熱得可怕, 這又是一天中最炎熱的時間, 可想而知化糞池的位置氣味有多迷人。
指導老師帶著他們一路靠近,繞過基地所有建筑往后山走, 靠近一片地, 還沒過去已經有人悶著口罩大叫:“天哪!好臭!”
指導老師慢條斯理地說:“繞過這片地才是化糞池, 這邊是我們今天要澆肥的農田。”
大家的哀嚎聲更大了。
老師笑瞇瞇地說:“待會我們會分組,一部分同學負責挑糞水, 另一部分同學負責澆肥。我會先帶大家去化糞池,做完教學指導再給你們分組。”
走在他旁邊的女生苦著臉:“我可以兩個都不選嗎?”
指導老師來了一句暴擊:“最后記錄每個人的實踐情況,會作為你們研學的成績考察一部分。”
心里還是嘴上都不情愿,但大家行動還是很老實,乖乖跟上。
化糞池的味道自然不用說,池子四邊砌著石磚,只圍出一個比井口稍大一點的口,感人的氣味就是從里面散發出來。
老師走過去,其他人都遠遠圍著,又被催促:“都走近一點!站那么遠看什么?”
等大家不情不愿地圍過來,指導老師才用池子旁邊的繩子懸掛桶,戴著手套的手拉著繩子放桶,指導著他們怎么做。
“特別注意一下,挑糞水的同學在這里排隊不要推擠,去年有人差點被推搡擠下化糞池。”
大家忍不住低笑起來。
指導老師嚴肅地說:“這不是好笑的話題,真掉下去窒息而死都有可能。”
眾人笑聲一滯。
指導老師拽著繩子,說:“感覺到重量后往上垂直提起來,這里動作注意慢一點,不要提上來桶搖晃潑濺出來。”他語氣重新帶上笑意,“這個沒有生命危險,但我相信你們肯定有不想被潑到。”
人群里的笑聲才恢復一點,老師又接著說:“誰來嘗試一下?”
效果非常驚人,五十幾個人竟然做到一瞬間一點聲響都沒發出來。
指導老師是研學基地的,對他們班一個人都不認識,直接閉眼瞎點:“就你了。”
手指直接指向盧驕。
盧驕認命走上前去,他拉長脖子謹慎地往化糞池里望一眼,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見,但已經能清晰感覺到靠近時的氣味,連口罩都擋不住,好像在炎熱的陽光下進行什么生化級別的反應釋放的毒氣一樣。
他努力屏住呼吸,看向指導老師。
指導老師一步步指導,動作和打井水差不多,除了打起來的東西有點讓人不忍直視以外。
他力氣大,做著也沒什么難度,老師還在說:“如果力氣比較小,就兩個人一起提,這個基本沒什么問題的。”
然后就是挑糞水,兩人用一條橫桿來挑,盧驕又充當了下示范案例,和老師一起挑了。
他倆挑著糞水走在前面,兩旁圍著全班的人跟著。本來還有人想笑話盧驕,指導老師就說:“我們兩個人一組,每一組今天的任務是五桶。”
一瞬間所有人口罩下面的笑容都消失殆盡。
當然,不想挑也有第二個選項,就是澆肥。所以他們到了田地之后就是澆肥的示范。
拿著舀水的勺子,給每棵作物的根部各來一勺,指導老師特別提醒:“中間休息勺子最好不要順手扔進桶里,不然就要自己撈了。”
“……”所有人面露菜色。
澆肥看起來好像難度低一點,但是田地暴露在烈日下也不好受,一直要彎腰并不舒服,看劃分的田地大小,工作量也不低。
示范結束,就是分組實踐了,大家各自在兩個不分上下的致命選項中捏著鼻子被迫二選一,澆肥的學生暫時留在田地的旁邊,其他人陸陸續續走回化糞池那邊,分組領橫桿和桶。
盧驕選了第一個選項,想了下覺得手腳快一點的話,應該能趁早結束掉這項可怕的實踐活動。
學委走在他旁邊,兩人就順便組了個隊。
雖然大家嘴上有所怨言,但班里沒有天生反骨的人,指導老師在田地那邊監督,這邊有工作人員看著幫忙,班里同學再不情愿也都陸陸續續地開動。
大家都拎著桶過去,在池邊排著隊挑糞,才發現這事做起來遠沒有看著那么簡單。
有的人折騰了半天放下提起桶還是空的,有的人打得太滿提起來還真差點潑到人,一行人都鬧哄哄的,隊伍推進速度極慢。
盧驕閑暇著到處望,霍揚和他前桌一塊,排在前面已經挑著準備走了。出乎意料,班里的omega選這邊的反而多點,盧驕才發現蘇荷就站在自己前面一個位子。
不過桶的容量并不大,打水的時候會稍微吃力一點,兩人挑倒是不怎費勁,可能就是考慮到這方面。
蘇荷好像也沒發現他就站在后面,盧驕更是不吭聲了。
隊伍慢吞吞地推進,好不容易才終于輪到蘇荷和他的隊友。
和他組隊的是班上的女生,扎高馬尾的語文科代表妹子,名叫周茗萱,是個外貌軟萌的女生,戴著口罩正顯得她的眼睛更大了。
她也是omega,又因為還是女生,個頭體型都要比蘇荷再嬌小一些。
自然應該是由蘇荷或兩人一塊去提糞水。
但蘇荷上前去弄了一下,桶提起來時周茗萱探頭去看,就驚呼一聲:“你怎么打了個空的?”
蘇荷不情不愿:“我不會弄,你來吧。”
周茗萱接手,個頭才一米六,細胳膊瘦腿,打了半天一個人拉不起來繩子,還累到手都在打痙攣。
而蘇荷一撒手,立刻整個人往后躲開一大段的距離,就遠遠地站在旁邊。
學委等得急,在后面看不下去,沖著站在遠處的蘇荷開腔:“蘇荷,你怎么不幫周茗萱一把?”
隔著口罩看蘇荷轉過來的臉,只能看到他眼睛瞪得圓溜溜,好像無辜地在看人。“我、我剛力氣用完了……”
學委無語,小聲地說:“提個空桶就沒力氣了?”
盧驕看周茗萱拉著繩子,來來回回扯了好幾遍都拽不上來,索性走上前接手幫忙。
周茗萱沒注意到他,嚇一跳往后躲,然后才道謝。
盧驕剛才做了一遍,拎著就知道問題。
“你裝太滿了,提上來前先晃掉一些,桶不用沉太深。”
周茗萱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說話間盧驕已經幫他們倆把桶提起來放在池子旁邊的石磚上。
周茗萱連聲道謝,朝蘇荷伸手。“蘇荷,給我橫桿。”
挑糞水用的橫桿一組一把,他們那把在蘇荷旁邊放著。
蘇荷不情不愿地挪了過去,周茗萱沒發現他的微妙神色,接過橫桿就低頭研究怎么穿繩固定。
她正弄得專注,就聽到蘇荷的聲音傳過來:“我好像中暑了……”
“誒?”
“我現在渾身沒力氣,怕是挑不動了……”
盧驕剛準備把他們組的桶放下去,聽到對話好奇看過去。
蘇荷戴著口罩只露出一雙眼,眼角耷拉著沒精打采的樣子,看起來確實像不太舒服的樣子。他好像受不了化糞池的氣味,一直站得遠遠的。
周茗萱站直了起來,語氣有些不好:“你怎么不早說?那我怎么辦?”
她是科代表,天天早讀站講臺扯嗓子喊人翻課本那種,看著個頭不高音量卻驚人,拔高了聲音一下子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蘇荷的聲音悶在口罩里,帶著隱隱約約的哭腔:“我……我也不知道啊……”
他看起來好像很孤立無援,又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立刻有人勸阻:“茗萱你好好說話呀,別吵架!”
本來天就熱,大家干這種活心情自然不會好到哪里去,周茗萱瞪大了眼:“我沒吵架!”聲音已經帶上火氣了。
而蘇荷就站得遠遠的,用難受又委屈的表情看著周茗萱不說話,打定了主意就是不過去。
盧驕和學委就站在兩人旁邊,學委用氣聲小聲和他說:“咋辦?”
正好蘇荷開口:“我是真的挑不了,你找別人幫忙,別逼我好不好?”
周茗萱氣結:“我現在去哪找?”
蘇荷委委屈屈:“我……我不知道……我真的很難受,我想去休息……”
本來排隊就還有不少人,這下大家都圍了上來。
蘇荷到處看,好像這會兒才發現了盧驕,視線鎖定了過來。
盧驕好像預感他要說什么,連忙避開他的視線推了學委一把:“你想去澆肥還是和周茗萱挑水?”
“啊?”學委一瞬間沒反應過來,“澆肥?”
盧驕就當他做了選擇,直接走上前和周茗萱說:“我和你一組吧。”
蘇荷瞪大了眼睛,正想說什么,被這插曲生生打斷。
盧驕只是平靜地看他一眼,說:“不舒服就快點去休息,別在陽光下站著了。”
他還急著早點干完收工,實在受不了這樣沒事找事一樣的折騰。
蘇荷看起來精神不太好,但這種天氣所有人悶著口罩來挑糞,就沒有一個看起來熱情洋溢的。
而他不舒服還能盯著烈日筆直站那么久,更不知道口中的中暑有幾分真實了。
蘇荷卻全然不知道盧驕在想什么,甚至還感激地看了盧驕一眼才離開,以為盧驕是來幫他解圍的。
盧驕無語,只能假裝沒發現。
第048章 第 48 章
盧驕和周茗萱平常說話的頻率并不高, 最常做的交流就是:“你昨天作業呢”和“能不能這次別記我的名字”。
這段時間盧驕作業完成認真多了,語文作業也沒怎么拖欠,和周茗萱更是連職務以外的交流都沒有。
兩個人默默地一前一后走著, 用肩膀扛著橫桿挑著桶,盧驕個高, 還注意著一直伸手拉住系桶的繩子, 讓它不要往周茗萱的方向滑落。
天熱得厲害, 但是手套已經有些臟, 沒人敢直接抹汗水, 口罩里都要悶出一層水氣來了。
這種時候,誰都沒心情說什么沒營養的廢話浪費精力。
他們走到田地那邊,就已經看到班上另一隊的人在農田上干活了。
指導老師給他們倆指了個方向,“拿過去那邊, 就近遞給還沒分配到的同學, 然后來我這邊拿新的空桶。”
澆肥的同學已經有人開始行動起來,一個個彎著腰,在廣袤的田地里顯得格外不顯眼,尤其所有人都還穿著統一的校服。
也不知道今天實踐活動結束后, 會不會有多少人的衣服就此“報廢”了。
田地旁邊有開墾出來專門引水的溝渠, 他們小心地踩在更高一些的田埂上, 以防腳滑。
盧驕走在后面, 顧著扶著繩子不要搖晃太厲害和盯著腳下,只跟著周茗萱的步伐走, 她停下來, 他也就跟著停下, 一抬頭,就聽到周茗萱大喊了一聲:“阮越!我們來了!”
真的是喊, 周茗萱每逢早讀課就是這么扯嗓子喊所有人安靜翻課本,站在她旁邊盧驕此時才真切地感受到這分貝多具有爆發力。
而被她喊到的人就站在不遠處,一扭頭就看了過來。
阮越走近過來時,他們倆已經把桶放到地上,盧驕彎著腰把繩子從橫桿上解開,周茗萱扭著脖子揉著肩膀,站在這一丁點的樹蔭下抱怨:“我感覺今晚肩膀要起水泡了。”
盧驕隨口說了句:“你找塊布之類墊一下肩膀吧。”
阮越已經走上前來,他站在田里,看著矮了一截,仰頭看盧驕他們倆,眼里似乎有些疑惑,但卻沒有說出口來。
盧驕已經把橫桿抽出來,拎起水桶看向阮越,“你讓開點,我拿下去。”
阮越卻沒有避讓,直接伸手:“你遞過來就行了。”
盧驕瞪大眼睛:“你確定?”
他倆站在田埂有樹蔭,阮越站在田里暴曬,他輕蹙了眉頭語速加快:“我確定。”
盧驕估計他有些不耐煩,連忙伸手遞過去,還不忘小心地提醒他:“你慢一點,拎著這里,我提過的,不臟。”
“嗯。”阮越垂眸,視線落在兩人交遞的手。他們都戴著分發的勞保手套,盧驕的手套已經弄到一些泥土,阮越的還干干凈凈。
阮越接過手,盧驕立刻感覺到手里的重量一輕,阮越已經拎著那一整桶的肥水放在田地上了。
怎么看都還是覺得阮越和做這些事情顯得格格不入,剛才在排隊的時候沒見到阮越,盧驕還以為阮越是找了借口沒參加。
但很顯然,阮越并不是這樣的人。
只是盧驕總感覺阮越這么一個潔癖很重的人,做這些事情實在太難為他了。
看阮越已經拿了勺子舀起桶里的糞水往作物根部澆肥,隔著口罩看他似乎面不改色,盧驕都不知道他內心有多不適應。
盧驕忍不住開口:“要不要我幫你?”
阮越正彎著腰,有些驚訝地扭頭看過去,好像沒料到盧驕怎么會莫名其妙說這樣的話。
他還沒開口應答,周茗萱在旁邊大喊出聲:“救命!我的校服臟了!!”
兩人的注意力齊齊被吸引過去,沒再說話了。
周茗萱肩膀酸痛,一直在自己揉按著放松。
而顯然,她不記得先把手套摘下來,崩潰叫出聲的時候,正是指著自己肩膀上那一片明顯的泥印。
說一中校服是麻袋,這不是一個象征性比喻,而是個寫實的,因為他們學校的校服顏色……是屎黃一樣棕色。
據說一開始是想設計成有點氣質的小西裝顏色,但是怎奈這種顏色和寬松的運動款校服沒有一分適配度,效果非常悲劇。
而現在周茗萱棕色的校服上泥印是更明顯的深棕。
她攤開手看自己的手套,一副不忍直視的模樣:“這是不是屎啊!?”
盧驕忍笑:“不是,是泥土和灰塵——如果你沒有碰到過桶里的水的話。”
周茗萱努力回想自己到底有沒有碰到過,最后嘆了口氣放棄,說:“我們快點去提下一桶吧,我想快點干完活。”
盧驕自然也是這么想的。
只不過他還扭頭看了眼阮越那邊,他已經重新繼續干活了,彎著腰一手拿著勺子一手提桶,非常高效率地給一排作物澆肥,已經慢慢往田野深處里去了。
也許阮越并沒有那么潔癖,或者對這項實踐大家都忍耐著進行,他也沒有什么想要特例的想法。
他剛才應該覺得古怪吧,看動作盧驕都沒他上手,根本不需要什么幫忙才是。
盧驕收回了視線,和周茗萱往回走。
去拿另一個替換的空桶時,他突然想到,如果沒有人給蘇荷頂替位置,蘇荷要是最后還是不得不和周茗萱一起挑糞水,是不是就變成蘇荷和阮越碰上了?
蘇荷肯定不會去心疼阮越想幫他忙,反過來說不定阮越還得幫他多干一份活呢。
這可不是他故意摻一腳去改變劇情的,盧驕默默地告訴自己。
說是想要快一些,但是來回運了三桶,周茗萱還是累得不行,說得休息一下緩緩。
兩人體能本就不是一個水平的,盧驕當然沒有意見,周茗萱去休息,他就四處去溜達。
盧驕的溜達非常有目的性,因為只沿著田埂走不到半里,就到阮越負責的那片范圍。
遠遠地依稀看到阮越的身影好像藏在作物之中,盧驕跳下田埂,從作物栽種間隔的走道中擠著往前靠近走去。
阮越沒發現他的接近,直到聽到盧驕喊他的聲音,才嚇得一顫,扭頭怒瞪盧驕:“你怎么不出聲?!”
盧驕無賴地聳了聳肩膀,“這土地很踏實,踩著沒聲音,不怪我。”
阮越收回視線繼續澆肥,手上動作熟練不停。
“怎么?有什么事?”
盧驕戴著手套去撥拉兩旁茁壯的作物,說:“沒事干,看看有沒有什么需要幫忙的。”
阮越扭頭看他:“這么好心?”
潛臺詞仿佛在說——
沒安好心。
盧驕自認為自己的行為正義又善良,都被他質疑得臉頰有些發熱。
“就是、就是——我這次不是進步了嘛,多虧你幫我講題,”他別別扭扭地說,“所以,想謝謝你。”
阮越已經直起腰來,正對著他。
他有些好笑,幾乎沒見過盧驕這樣扭扭捏捏的模樣過。
“不用了。”但他毫不客氣地回答,“我已經澆完了。”
盧驕:“誒???”
阮越挑眉,“所以,要幫我的話,就趕緊去挑下一桶肥水。”
盧驕:“……行。”
不僅他繞回去找周茗萱,阮越告一段落也離開暴曬的田地,去樹蔭下休息。
還好周茗萱已經休息得差不多,和盧驕碰面后,兩人就繼續苦逼地去干活了。
周茗萱休息一趟,看起來沒那么累了,兩人腳步也放快了些。
途中她還有精力和盧驕閑聊。
“我剛聽寧小羽說,蘇荷一點事都沒有,中暑都是裝的,他一點藥都沒吃,就躲樹蔭下乘涼了。”
盧驕有些驚訝,又感覺這完全不出乎意料。
“真的假的?”
周茗萱撇嘴:“我看他確實沒啥問題,但我一問他,他就捂著肚子說難受。你不信就算了。”
盧驕張了張口:“……我不是那個意思。”
不過周茗萱大概覺得他更相信蘇荷,只說:“你別傻乎乎總是幫他的忙就是了。”
盧驕心里想的壓根沒法說出來,但聽出來周茗萱是和他說真心話,也沒辯解,順著應了一聲。
他一直沒察覺,蘇荷好像不那么像他想象中那種萬人迷的瑪麗蘇主角。
他妹看那種無腦小說,主角做什么都是弱勢方,稍有一點委屈就所有人都替他出風頭。
以前的蘇荷也是這樣的,但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做一些事情,不是所有人都覺得一定是他受委屈,也會有人質疑他甚至站在他的對立面去指責他。
蘇荷在班上的風評也好像在不知不覺發生了轉變。
這些變化都是潛移默化之間,更不知道他在其中是不是也起到了什么作用?
盧驕自然沒有辦法去驗證,也可能是原本劇情里就是要讓主角可憐兮兮地受委屈。
只不過,蘇荷為了逃避實踐任務,假裝中暑還都被人看出來,其他辛勤勞動的人肯定會對他有不小的意見。
周茗萱以為盧驕會維護蘇荷,就沒有再說下去。
他倆做完活,班里多數人也已經收工離開,霍揚提醒了盧驕一句要去歸還農具。過去那邊正好看到阮越在清點整理,就搭把手幫了一下。
收拾清點的時候,其他人基本都已經迫不及待地離開了,除了放置農具的地方還剩他們仨。
雖然之前看兩人關系不太好,但這段時間改善了不少,周茗萱看盧驕主動提出幫忙也沒起疑,她一心想著快點回去換校服,更沒有深思。
三個人干活也都安靜不說話,一直到這門實踐活動的指導老師過來。
“你們班是53人嗎?我怎么數登記表都缺一個人,對不上號,班長來幫我對我一下。”
指導老師把手里的文件夾打開,阮越就站在他旁邊,湊過去看。
另外兩人也聽到動靜看過去,周茗萱先開口:“登記什么?老師我們還沒登記,是不是缺了我們倆?”
指導老師開口:“登記這節學農的考勤,但那就更不對了啊!你們兩個人,加上去就多出來了。”
盧驕和周茗萱疑惑地對視一眼,也湊過去看。
阮越已經找到了:“盧驕沒登記。”
“誒!那我呢?”周茗萱急切地問。
阮越指著登記表上一行,“你在這里,你的隊友是……蘇荷?”
他停頓著發出詢問,抬眼卻不是望向周茗萱,而是看向盧驕。
只看他的眼神,都能感覺到心情不太好。
盧驕被他盯著有種莫名的心虛,下意識垂下眼避開對視。
別人沒發現兩人之間的暗流涌動,指導老師順著阮越指的名字看過去,想了起來:“哦這個,我有印象,這個同學說他不舒服,中途請假休息了。”
周茗萱大聲說:“他哪里是中途請假?他開頭就撇下我離開,一點活都沒有干,怎么好意思頂替盧驕把自己的名字登記上去!”
指導老師拿了筆,把蘇荷的名字圈起來,說:“是這樣嗎?我也有印象這個同學一直待在休息的地方。我會再去確認下,病假的話只能給一半的考勤分。”
周茗萱像小雞啄米一樣點頭。
登記表被遞到盧驕手上。
“缺你對吧?你把名字簽一下。”
盧驕掃了眼,紙上簽名一個個張牙舞爪,好像生怕別人能看懂。他把自己的名字簽好,遞回去時又恰和阮越對視上。
他突然發現阮越的內眼角尖銳外眼角上揚,眼型明明很好看,卻過于銳利而顯得很有攻擊性。偏偏他瞳色還很深,看人的時候情緒不外露,更是冷淡疏離。
很多人第一眼就覺得阮越不好接近,也是這樣的原因。
盧驕也看不懂此時阮越什么情緒,只直覺他還是不高興。他這回毫不避讓地盯了回去——他心虛什么?他又不是背著阮越和蘇荷偷情,他干嘛要心虛?
果然,被他盯著阮越自然就收回了視線,盧驕心情大好,感覺自己扳回一局。
就是有些奇怪,阮越也不出聲維護蘇荷,想必在他心里,原則比喜歡的人更重要。
第049章 第 49 章
晚上的活動之前, 大家都回宿舍休息,經過了下午的實踐活動,宿舍的沐浴間搶占情況非常激烈, 哪怕晚上還有活動,所有人也都迫不及待地先沖個涼換一身干凈的衣服。
因為結束的時候耽擱那一下, 盧驕回去得晚, 排到天黑才輪到他, 火速洗了個戰斗澡。
晚上的安排是看電影, 大家都猜測要么是看教育片, 要么就是主旋律片,沒什么勁,懶懶散散地躲在宿舍里玩手機閑聊,等著班委來通知集合再說。
盧驕洗完澡一出來, 沒想到就聽到自己成為宿舍幾個人口中八卦的核心。
“……我聽說下午我們班促成了一對, 真的假的?”
“什么呀?挑糞看對眼產生了愛情嗎?你哪里聽來的這么扯?”
盧驕正走到自己的床鋪旁邊,拉開自己的行李箱。
臨行前行李箱里的東西在他媽的叮囑下分門別類地整齊放置好,這才第二天,所幸還沒有變得凌亂, 盧驕拿出了一套新的校服, 放到自己的床鋪上。
然后緊接著就聽到八卦的同學說:“不是吧, 我聽說的版本是班里有omega生病了, 有人主動幫他干活,好像好上了。”
盧驕扭頭往對面床上鋪正在八卦的男生看過去。
對方還沒有察覺到盧驕的視線, 繼續說:“今天下午誰生病了啊?”
盧驕還沒吱聲, 他上鋪傳來霍揚的聲音:“你說的不會是蘇荷和盧驕吧?”
宿舍里瞬間安靜, 其他人都齊刷刷看向盧驕。
八卦的男生還什么都沒察覺到:“啊?真的假的?難怪我在食堂偷聽到班里女生聊天,說什么舊情不忘, 我還想了半天是誰——盧驕呢?他回來了嗎?”
盧驕無語地開口:“大哥,你但凡往下看一眼呢?”
對方和他四目相對,嚇了一跳,干笑著開口:“不好意思,我就是聽別人八卦,我啥也不知道……”
聊八卦就算了,直接八卦到正主面前還毫無察覺,他狠狠地瞪了不提醒他的其他人,其他人抬頭望天或低頭玩手機,假裝看不見。
盧驕開口:“你都聽到什么八卦了?”
他還真沒想到會被傳這樣的八卦,與其說他幫蘇荷,不如說是當時替周茗萱解圍更合適。
不過他對周茗萱也沒那個意思,純粹是以前經常沒交作業,周茗萱幾次都沒登記名字放他一馬,她遇到麻煩,他也不好旁觀視而不見。
八卦的男生還在尷尬,支支吾吾地說:“就……就偷聽到那兩句……沒了。”
霍揚的腦袋下一秒刷地從上鋪倒掛垂下來,緊接著開口:“我聽說你對蘇荷舊情不忘,蘇荷不舒服就主動去幫忙,還說你想趁著蘇荷和阮越冷戰橫插一腳。”
盧驕一下子火氣上來了:“這都誰造的謠!”
霍揚松了口氣:“果然是假的吧!我還心說你怎么就非得在一棵樹上吊死呢!所以是誰造謠說蘇荷生病你替他干活的,大家不都是各干各的嗎?”
宿舍里那股緊張尷尬的氣氛瞬間煙消云散,其他人也立刻打哈哈接話:“就是就是,我們盧哥不是這樣的人。”
盧驕緊接著來了句:“哦,幫他干活這句應該是真的。”
“噗!”
正在喝水的一個室友直接把水噴了出來。
霍揚瞪大了眼睛看盧驕。
盧驕又接著說:“但不是你們想的那樣。當時他排在我前面……”
他簡單挑了幾句,把下午的經歷說了一下。
聽完之后,有人說了句:“那與其說你幫蘇荷,還不如說是幫我們語文科代表呢。”
霍揚說:“是不是蘇荷到處說你幫他的?要不怎么會傳得那么離譜?”
盧驕搖頭:“不知道,可能只是謠言傳得變離譜而已。”
不過蘇荷可能當真覺得盧驕當時是來幫他解圍的,所以會這么和其他人說也不一定。
霍揚還在追問:“沒有舊情復燃?”
盧驕無語地看他:“沒有。”他又把后來登記名字的事情說了出來,其他人聽著已經火冒三丈了。
“這也太過分了吧!你替他解圍他頂替你簽名,這不是恩將仇報嗎?”
“他就是為了不會被扣分這樣做的吧?也不怕被人發現?”
“就是啊!登記表一對就知道了!”
盧驕沒吭聲。
也許蘇荷會覺得,哪怕他發現了這事,也會替蘇荷隱瞞下來,更不會說出去。
可他已經不喜歡蘇荷了,也看不上他這種小伎倆,被顛倒黑白造謠的時候,當然要給自己澄清一番。
盧驕說:“所以你們要是聽到誰把我和他放一起說,就幫我解釋一下,我已經不喜歡蘇荷了,只是大家同學一場,有時候正常的交流而已。”
其他人連連答應。
霍揚不靠譜地說:“我幫你去匿名墻投稿一條?”
“你有病吧!”盧驕準備爬上上鋪揍他一頓。
另一個下鋪的同學還在義憤填膺:“蘇荷太過分了!都沒考慮過周茗萱,真自私!”
另一個人接話:“你是不是喜歡周茗萱?”
對方立刻臉紅起來:“哪、哪有!”
其他人瞬間一個個悶聲笑起來,心知肚明了。
宿舍里氣氛緩和了許多,這時候宿舍門突然被敲響。
幾個腦袋齊刷刷望過去:“誰啊?門沒關直接進來!”
他們宿舍門并沒有關上,只是輕掩著,被敲了下就慢悠悠地推開了。
盧驕坐在門邊正對的下鋪仰頭看過去,正看到阮越就站在宿舍門口。
阮越沒有走進來,只是往屋里說:“準備集合去看電影了,把自己的小馬扎帶上,今天早上的集合點排隊。”
躺在床上的人陸陸續續翻身起來,阮越挨個宿舍通知,說完就直接去下一個宿舍了。
霍揚從上鋪跳下來,隨口說了句:“班長還真講究,門沒關都要敲門一下。”
***
觀影地點是大禮堂,每個班分列成兩排坐,燈光掉前要求著所有人排隊站整齊,擺好小馬扎再坐下,等燈一暗下就不知道混亂成什么樣,尤其是坐到后排的人。
只是熄燈后偷玩手機就很明顯,剛開頭沒人敢這樣做,注意力還是都放在電影開場上的。
影片名在大熒幕上顯示出來,場下就是一大片的驚呼聲。放映的居然是現在正大熱的一部商業片,而不是什么冗長乏味的教育片。
本來不對觀影活動抱有什么期待的學生一下子專注了些,很快跟著快節奏的戰爭場面進入到故事當中。
盧驕也是其中一員,一直等到第一幕的高潮結束,劇情過渡的時候,他才扭頭去和霍揚說:“我剛問你那演員是誰你怎么不——”
在視線和自己旁邊的人對上是,詢問的話語戛然而止。
影片色調灰暗,哪怕有光照到臺下去也不明顯,映照之下坐在后排的人都是影影綽綽看不清面容表情。
但盧驕至少沒瞎眼。
起碼不到七十公分的距離,他不至于把阮越和霍揚認錯。
——明明剛才排隊的時候在他隔壁的是霍揚,怎么這才半小時的功夫變成阮越了?!
阮越看著他,認真回答:“我也不認識那個演員。”
他不認識好像也正常,學霸看起來沒有多余的精力去關注什么娛樂圈。
盧驕輕咳一聲,回想自己剛才以為隔壁是霍揚都說了什么話……還好,他只是情不自禁在恢弘的大場面下連聲驚呼幾句“臥槽”而已。
“霍揚呢?”他問。
阮越用手指了下后面,盧驕扭頭去看,他們班后面一群人坐著小馬扎圍在一起,不知道在干嘛,估計霍揚也在其中。
阮越說:“他們跑后面去,有空位我就往前挪了。”
盧驕撓了撓頭發,重新把頭轉回去,注意力都放回到電影上,干巴巴地回了句:“哦……原來如此。”
阮越的應聲毫無波瀾也沒有信息量:“嗯。”
電影的過渡階段輕松了很多,搞笑擔當的配角鬧出各種錯漏百出的笑話,每制造出一個笑料,臺下學生幾千人都笑成一團。
盧驕本來也在其中,如果這是一場真人表演的舞臺劇,那他一定是臺下反饋最激烈的熱心觀眾之一。
不過不知道為何,他這會兒卻矜持了一些,沒有笑得毫無形象可言。
事實上,他好像都沒怎么投入到搞笑情節中,還在默默地想,阮越剛安靜得要命,一句話都沒吭聲,要不也不至于沒發現對方。
也不知道阮越這么情緒寡淡的人,看搞笑電影會不會笑?
這么一想便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熒屏上的配角在熱鬧的大廳里做著滑稽的動作,臺下的學生接連不斷地發出笑聲。
而盧驕正扭過去去看阮越,借著難得亮了幾度的光線觀察阮越。
阮越的嘴角好像有微微地上揚,但不明顯,笑不露齒看起來好像只是唇角不帶情緒地扯了一下而已。
看眼睛更是看不出來。有的人笑開懷會眼睛彎成月牙形,笑意很明顯。阮越不一樣,你能從他眼神里最清晰獲取的情緒是生氣。
不過此時是明顯的疑惑。
阮越的頭轉了過來,開聲問:“怎么了?”
盧驕嚇一跳,猛地躲開視線,但又自覺沒做什么虧心事,立馬轉回去。“你怎么不笑,你不覺得很好笑嗎?”
電影正在播放躍動的舞曲,伴隨著一連串夸張搞笑的動作戲,聲響大得震耳朵,隔壁幾個男生笑聲像公雞打鳴。
盧驕想都沒想,拉著自己的小馬扎往阮越的方向湊近過去,好讓他們能聽到彼此說話的聲音。
阮越好像下意識地想往相反的方向躲,然后又生生忍住沒動。
盧驕在看他,他盯著大熒幕,聲音有些緊繃,以至于語氣顯得嚴肅而死板:“還行,挺好笑的。”
盧驕:“……”
好可怕啊,感覺世界上沒有任何東西能把阮越逗得開懷大笑一樣,他是不是出生就被剝奪了笑點,才這么嚴肅?
盧驕追問:“你看小品會笑嗎?看相聲呢?看網絡段子呢?”
阮越回答得很認真:“看情況。”
盧驕說:“我給你講個笑話吧。”
“什么?”阮越問,他肢體放松了些,盡管還在看電影,身軀卻不自覺地朝著盧驕的方向湊過去一點。
盧驕卻遲遲沒有吭聲,阮越終于好奇忍不住扭頭,就突然感覺到盧驕的手伸過來。
影影綽綽的燈光只能映照著面龐,黑暗下什么也沒看清。
下一秒,阮越就感覺到盧驕的手指碰到他的腰,還撥動手指輕撓了他一下。
那觸感仿佛是從盧驕的指尖釋放電流,對觸感敏銳的腰側被電到了一樣,傳來一陣難以言說的酥麻。
阮越瞪大了眼睛,猛地揮手掃開盧驕,氣急敗壞地瞪他:“你干什么!!”
第050章 第 50 章
如果在光線足夠明亮的白天, 盧驕應該能發現阮越激烈的情緒表達不只有憤怒一種情緒。
他耳根都紅了,連帶著脖頸也泛著不同尋常的粉,聲音緊緊繃著, 不只是因為被驚嚇到,還有更多潛藏的隱晦情緒在翻涌。
電影正好轉場進入到空鏡, 音量小了一些, 在后半排的區域, 猛然發出的騷動一下子就吸引了周圍一圈人的注意。
阮越完全沒有以往的冷靜克制, 他身后是隔壁班的同學, 本來還隔著一條窄窄的過道,此時他拉著小馬扎后退到幾乎要混入隔壁班的隊伍之中,試圖和盧驕拉開距離。
“轟——砰!”
電影里的轟炸機正飛馳劃過低空,留下轟然在廢墟上爆開的炸彈。
阮越感覺自己的心臟好像也同樣在這聲響之中轟然炸開, 跳動劇烈得好像要從嗓子里蹦出來一樣。
腰間好像還殘留著被觸碰的感覺和對方的溫度, 那股難以形容的戰栗仿佛沿著背脊攀爬,渾身都因此被電得發麻。
兩個人靜默對峙著,而電影已經快速進入到兩軍對峙的激烈摩擦,隨著畫面里塵土飛揚, 色調亮度暗下去, 也看不清場下的觀眾在做什么。
看熱鬧的人看著也瞧不出什么名頭來, 逐漸被電影情節吸引, 沒有再好奇張望了。
盧驕覺得自己有時候真是手欠。
但是他只是腦子里想了一圈,一時半會想不起來有什么非常精彩有趣足夠好笑的笑話, 所以所以換一個方式嘗試來逗笑阮越罷了。
看阮越戒備又憤怒的模樣, 他好像遲鈍地意識到, 他和阮越大概沒有熟悉到這個地步,或者阮越覺得他的行為實在很冒犯。
這個認知讓盧驕一下子心情好像都因此低落了好幾分。
——他不應該和阮越開這樣的玩笑。
為了避免兩人的關系再度進入到之前的僵硬關系, 盧驕還是把小馬扎稍微又挪過去一點,小聲開口:“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阮越直瞪他,熒屏上的光落在他臉上,隨著畫面變化流轉著掠過,時隱時現叫人看不真切。
他一言不發,似乎還在生氣。
盧驕磕磕絆絆地解釋:“我只是想逗你笑,沒別的意思,如果冒犯到你,我和你道歉,我以后不會這樣了。”
阮越張了張嘴,幾乎在盧驕斷斷續續說完地下一秒就脫口而出:“我沒有。”
沒有?沒有什么?
盧驕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是沒有覺得冒犯,沒有覺得生氣,還是什么?
但阮越沒再深入往下講了,他只說:“你坐過去一點。”
盧驕拉著自己的小馬扎,但沒動,只小聲說:“坐遠了說話聽不到。”
阮越瞪他,但已經不那么生氣了。
“這邊都是四班的人了,我們挪回去。”
盧驕這才反應過來,連忙照做。
兩人終于蹭回原來的位置,盧驕還想說話,阮越就開口說:“看電影吧。”
他還真的認真地盯著大熒幕看了起來,商業片即便走神了片刻,也能立刻接上劇情,沒有什么理解障礙。
但盧驕就有點看不下去了,他來來回回地猶豫,還是往阮越的方向蹭過去一點,問他:“你還生氣嗎?”
余光掃過,阮越都沒有在看他,還盯著電影看,嘴唇抿成一條線。
隔了許久,盧驕都懷疑他是不是沒聽清自己說了什么,想再重復問一遍的時候,阮越才終于吭聲:“我沒生氣,我只是嚇到了。”
盧驕光明正大地看他,阮越連坐在小馬扎上看電影都腰板挺直,正經得好像在聽校領導開會一樣。
盧驕垂眸收斂了視線,視線順著阮越的肩臂往下,直到沉入黑暗中什么都看不清。
他覺得手心有點癢,又說不清那微妙細弱的難捱是來源于何處。
阮越的腰好像很細,摸起來很軟。
但他只碰了一下,甚至說不清這是真實的感知,還是事后來源于自我幻想的補足。
他不確定,所以他很想……
再摸一次。
這沖動清晰地在腦海里浮現,盧驕嚇一跳,躲閃著慌亂挪開自己的視線,不敢再看阮越了。
電影畫面里敵軍來犯的響起一陣比一陣更加急促的警報聲,尖銳地刺激著耳膜。
盧驕感覺那警報聲好像敲在他心臟上一樣。
非常不妙的預感。
……
后半部分電影情節一環扣緊一環,幾乎沒有給觀眾一點喘息的空間。不管盧驕和阮越是正常交流溝通了,還是依舊不對勁的狀態,都沒有其他人有心思分神去注意他們倆。
等到電影放映結束,大家又各自拎著小馬扎,分別回各自的宿舍去休息了。
隔天一早就又有新的實踐活動,今天的活動安排沒有昨天那么具有挑戰性了,照例是聽了專題講座,然后安排每個班去參觀農業機械。
沒有什么動手實踐的內容,但是參觀完需要寫報告感想,大家都各自拿著紙筆,一路跟著記錄可能會用到的東西。
有人積極自然就有人懶散,指導老師帶領他們去看各種現代化機械,一路上講個不停,繞著一臺臺大機器滔滔不絕,班里同學幾乎都緊緊圍成一圈,湊不進里面的也在拼命墊腳往里頭望,生怕錯過什么。
盧驕個高,這種情況也自覺站在后面一點的位置,零零碎碎地在自己的筆記本上記錄著老師說每一臺機器的作用和改善功效,沒一會兒就聽到身后傳來嘻嘻哈哈的騷動聲。
他皺了皺眉,沒有扭頭去看,還在繼續記筆記。
“你過來支援我啊!”
“這個怪殘血了,等我一下!”
“你大招呢,快點放,不要讓他跑了!”
“先給我回血,救救我!”
班里幾個男生摸魚躲在后面,本來沒有在聽講解就算了,轉眼甚至直接在后面打起了游戲。
不但如此,游戲進展到白熱化的階段,他們已經全然忘我,高聲大喊起來,情緒激烈了許多。
不只是盧驕,后排其他人也頻頻看他們,有人壓低聲音提醒:“喂,你們小聲點。”
“馬上馬上!”
對方非但沒有收斂,回應的分貝很大,似乎完全忘記身處的場合。
連指導老師都停頓下,朝他們的方向看過去,這幾個人還依然毫無察覺,沉浸在游戲中。
一直到其中一個男生看到自己的視野里出現一只手,他還沒反應過來,拿在手里的手機下一秒直接被抽走。
對方的動作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他按著大招還沒放出來,手指貼著屏幕滑過,什么都沒釋放出來,屏幕里好像閃過敵軍朝著自己的角色釋放招式。
男生抬頭追著看過去,大喊一聲:“還給我!”
而在這短短的十秒鐘內,阮越已經直接奪走了四臺手機,并且體貼地直接幫他們把手機屏幕熄屏。
游戲里激烈緊張的BGM一下子全部消失,什么都聽不到了。
周圍安靜了一瞬,其中一個男生直瞪阮越:“你做什么?”
阮越臉色陰沉,毫不客氣地反問:“你們又在做什么?”
男生自知理虧,但心心念念著自己還沒打完的游戲,視線一直往阮越手里的手機瞄,梗著脖子開口:“你管得著嗎?”
阮越冷笑一聲:“我管得著,手機我收了,下午自己去找班主任拿。”
幾個人瞪大了眼睛,阮越卻已經干脆利落地轉身。
另一個男生直接按住他的肩膀拽住,惱怒地說:“把手機還給我!你憑什么沒收?”
阮越冷冷的開口:“松手。”
“我就不,老師都沒說什么,就你事多,班長就可以隨意沒收別人的手機嗎?”
“就是!”另一個人也氣沖沖地跟著附和。
阮越轉頭看他們,抿著嘴唇直直盯著,他一言不發,那個刺頭一樣的男生被他盯住,不知為何感覺背脊都一陣發涼,按著阮越肩膀的手都忍不住有些打顫。他咽了咽口水,慢慢地把手縮回去。
阮越面無表情地說:“班里紀律歸我管,有意見去找班主任投訴。實踐課期間公然玩游戲擾亂紀律在前,頂撞違抗在后,這節課你們紀律分記零。”
實踐活動除了每節課有指導老師給的考勤分,紀律分確實是由阮越負責的,他向來公平,也意味著扣起分來絕不手軟。
幾個男生敢怒不敢言,直瞪阮越,恨不得用眼神來表達自己的憤怒。
阮越直接不搭理,沒收玩手機沉著臉就回到隊伍之中。
指導老師還在繼續講解,班里其他人低聲竊竊私語起來,甚至因為怕阮越再次動怒,一個個聲音小得像是地下黨接頭。
眼看阮越的臉色還是一片陰沉,沒有那么過分的騷動,他不再出聲,只是看著還是不好惹的模樣,沒人敢靠近他。
盧驕還想蹭過去和阮越說兩句話,霍揚正好拽住他的手臂,湊過去小聲說:“阮越今天怎么了?和吃了炮仗一樣?”
盧驕搖頭:“我也不知道。”
這不是正想過去打聽一番嗎?
實踐活動雖然有明確的紀律要求,但是因為活動多半比較輕松,阮越前兩天多少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沒見到他這么狠的一次。
其他人也湊過來小聲地猜測:“是不是他昨晚沒睡好?早上講座的時候我就看他臉色很差。”
“總不能是期末考考砸了吧?”
“那沒有,我聽說他還是第一名。”
幾個人低語了一番,霍揚突然想到了什么,扭頭看盧驕:“我知道了,是不是昨晚看電影的時候,你做了什么惹怒阮越了,現在他把脾氣撒到其他人身上。”
“對哦,你們昨晚看電影的時候干嘛了,又吵架了?”
盧驕睜大眼睛,深刻地認識到什么叫禍水東引了。
他瞪了霍揚一眼:“這都過去多少個小時了,關我什么事!”
話音一落,就聽到阮越的聲音從旁邊傳過來:“安靜。”
幾個人和鵪鶉一樣縮住,停止了八卦。
霍揚還夸張地做出口型,和盧驕說:“看吧。”
盧驕很無語,昨晚好好的——至少后面還挺正常的,阮越哪有可能延遲到這個時候突然發脾氣?
他扭頭看了阮越一眼,阮越的眉頭緊鎖,拿著沒收的四個手機又用手臂撐著自己的筆記本,單手在本子上刷刷刷記東西。
他不知道在寫什么,速度飛快,手指握著筆繃得緊緊的,手背上青筋都浮現出來。
盧驕不確定地多看了阮越幾眼。
他隱約察覺,阮越不是在生氣,更多的情緒好像是暴躁。
他身體不舒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