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同歸于盡 拜托……救救他…………
“我的語氣讓你覺得我現在是在征詢你們二位的意見嗎?”
陳謹譽勾勾手指, “最后一遍,過來。”
【宿主,最后三小時倒計時正式開始。】
【您需要盡快將黑化值提高至100%, 在此期間,請務必警惕一切會對您的生命造成傷害的人或事。如果任務成功, 但您卻不幸死亡,那么系統將無法像從前任何一次那樣逆轉您的結局。】
【任務成功之后,系統將會帶您返回現實世界。】
【祝您好運。】
“陳謹譽, 我不喜歡你。”
“晚了。”陳謹譽耗盡了所有耐心,眼神示意身后的保鏢,“抓回來。”
一行人逐漸靠近甲板, 而此時開始下起了細雨,冷而刺骨的雨滴砸在甲板上, 混合著洶涌海面上的翻浪聲,顯得肅殺恐怖。
【黑化值96%……97%……】
“顧嶼桐,還記得我說過的嗎?”陳謹譽的西裝被雨滴打濕, 洇出一塊深色的痕跡,“你敢扔戒指,我就敢把他扔進海里。”
秦飏微挑眉尾:“那你的手段還真是幼稚得可憐。如果我是你,我會把勾搭他的男人玩到廢再扔海里。”
陳謹譽的視線移向秦飏,緩緩道:“怎么, 現在不裝了?視頻里聽他喘的時候不是還挺淡定的嗎。”
【黑化值98%……99%……】
保鏢們緩緩地靠近秦飏身后的顧嶼桐,雨越下越大, 海浪激蕩著, 波濤滾滾。
中間負責指揮的大哥和身邊緊跟著的一個alpha低聲說:“待會兒我拖住秦飏,你負責拿下顧先生。”
那名alpha長相兇狠,瞎了一只眼。
他的目光緊緊地盯著顧嶼桐, 半晌沒有回話,神色緊張得有些異常。
“他媽的這時候發什么愣!”
獨眼alpha瞬間回神,他的臉上恢復正常,點頭,小聲道:“知道了。”
秦飏把顧嶼桐抓得很牢,就像是某類極其護食且記仇的獸在宣誓主權:“沒本事沖我下手,就一味折騰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omega,冠冕堂皇地以為自己愛慘了,不覺得跌份嗎?”
“……”陳謹譽眼前的濕發往下滴著水,拳頭捏得咔咔作響。
“自以為是地把人鎖起來,傷害他、標記他,這就是你所謂的喜歡嗎?”
顧嶼桐的手背被雨打濕,掌心卻是干燥的,因為秦飏緊緊地抓著他。
“說這么多,是在拖延時間等支援吧。”陳謹譽冷笑一聲,瞥了眼等指令的保鏢們,“不用和他們浪費時間了,直接上。”
雨幕里,一群訓練有素的黑衣保鏢如同餓狼般撲了上來,他們的速度極快,眼見最前面的人就要碰到顧嶼桐的肩膀,秦飏抬腳一記橫踢,把人踹翻在地。
“直升機還要十分鐘才能趕到。”秦飏帶著顧嶼桐沖出包圍圈,往甲板的另一側跑,“得再拖十分鐘。”
顧嶼桐往后看了眼:“……不行,他們人太多了。”
“我們人也不少。”秦飏單手摟著顧嶼桐,兩人齊齊翻過一側擋板,剛一落地,身后緊追不舍的保鏢就忽然沒了動靜。
顧嶼桐往后一看,那群保鏢已經和匆匆趕到的另外一撥人纏斗在了一起。
秦飏說:“我是脾氣臭,不是沒腦子,不至于蠢到只身上船和陳謹譽搶人。”
“脾氣臭?那哪能啊。你脾氣才不臭,天底下就你脾氣最好最會疼人。”從顧嶼桐嘴里說出來的,就算是陰陽怪氣的反話也能哄得秦飏特別高興。
秦飏笑笑。
兩人朝著反方向一路往前走,準備抄近道繞到另一側的甲板去等直升機,就在路過第一層的休息廳回廊時,一間房內忽然傳出李伯的慘叫聲和求救聲。
真真切切,十分清晰。
顧嶼桐慢下腳步聽了會兒,確認是李伯無疑后,停了下來。
他剛想前去查看,卻被秦飏拉了回來:“不對勁,別去。”
“我當然知道這里面有詐,可這艘游輪上想逼我們就范的不止陳謹譽,還有江聞夏。他心術不正,又因為任務失敗被逼得走投無路,現在他就是個想拉所有人下水的瘋子,萬一他真的為了逼我們現身不惜對李伯下手怎么辦?”
顧嶼桐松開秦飏牽著他的手,“我雖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李伯是。”
秦飏蹙眉,想了一會兒,重新拉回他,安撫道:“待在門口,別離開我視線。我去看。”
雷電交加,大雨滂沱。
外頭濃黑的云層滾動著黑紫色的閃電,發出悚然的雷鳴聲。
顧嶼桐下意識想喊回他,但秦飏已經打開門,走了進去。
這是一間普通規格的單人房,沒什么特別的。
秦飏并沒有往房間深處繼續走,只是循聲望去,在看見里屋那個微型錄音機后眼神一變,準備回頭時,江聞夏握著一柄刀從門背后沖了出來。
隨后門也被他關上。
他發了瘋一樣往前亂捅,沒有目標,單純泄憤。
秦飏第一反應是慶幸沒有讓顧嶼桐跟著一起進來。
江聞夏任務失敗,死路一條,他現在就是一個毫無底線的瘋子,腦子里只想拉著他們給他陪葬。削鐵如泥的利刃被這么個神志盡失的人捏在手里,殺傷力是很大的。
秦飏:“……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雖然秦飏不至于打不過一個omega,但江聞夏完全就是個被逼到末路的惡徒,他胡亂地捅刺著,面對這樣不要命的打法,受傷是在所難免的。
秦飏被割了幾道淺淺的口子,怒意難掩:“你自作自受,有什么可氣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聞夏的刀被秦飏奪過,扔在了遠處,他背靠著門,猝不及防地狂笑了起來,“你有這功夫和我閑聊,不如趕緊出去看看你的小男友還在不在門外。”
秦飏嫌惡地繞過他去開門,結果發現門被反鎖了。
他惡狠狠拎起江聞夏的衣領,摔在門邊:“開門!”
江聞夏抹了把鼻子上的血,無賴地繼續笑著:“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今天就是砸死我,我也幫不了你。唯一能解鎖的鑰匙已經被我沖到下水道了,除非你用拳頭把門砸開……”
門外。
顧嶼桐正用力地撞著門,絲毫沒留意到身后逼近的腳步聲。
“落單了?”
Alpha一個箭步沖上去,從后面猛地把顧嶼桐整個人抱了起來,死死控制住他,隨后把臉埋進他的頸窩內:“好濃的白蘭地信息素,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這不是在害怕,而是在勾引人。”
“你把秦飏放出來……!”
“這是他和江聞夏的私人恩怨,跟我可沒關系。”陳謹譽的西裝全被雨打濕,鬢角垂著濕發,像只頹喪的白獅,他笑著把人按在墻邊,“我比較想算算和你之間的賬。”
陳謹譽嗓音粗沉,動作更是粗暴到了極點。
“跑什么?”
“我問你,你跑什么?”
顧嶼桐的手腕、脖子、腰,但凡被Alpha掐過的部位都痛得發麻:“你要把我關在島上,還他媽不準我跑嗎……?”
“秦飏能給的,我哪點給不了?!他不能給的,我照樣也能給你,你到底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收起……收起你的信息素,我快喘不上氣了……”
“這就喘不上氣了?”陳謹譽狠狠地掐著他,兩只眼睛被憤怒染得通紅,“你心里只想著他,對我就全是算計,顧嶼桐,難道我連憤怒的資格都沒有嗎?!”
“謹譽、陳謹譽,求你……咳咳……”
“是我在求你啊……”Alpha顯得很狂躁,因為得不到安撫,所以近乎哀切地祈求著心愛之人能多給點關注,“我求你,好歹也看看我。”
顧嶼桐的下巴被掰正,被迫直視著Alpha猩紅的眼睛。
“看看我吧……”
陳謹譽俯身,去吻他。
顧嶼桐頭一偏,死死地咬住了他的鎖骨。
血腥很快就透過白襯衫顯現出來,顧嶼桐咬得很用力,痛得陳謹譽手下一松。
“……對不起。”
顧嶼桐轉身就甲板上跑。
“陳總,您應該讓我們直接來硬的。”
“……”陳謹譽的神情有些恍惚,連痛感都察覺不到了,耳朵邊那句“對不起”嗡嗡作響。
顧嶼桐寧愿說對不起,都不肯施舍一個吻。
他直直地看著顧嶼桐逃跑的方向,半晌說不出話。
獨眼Alpha這時候上前,眼神陰狠:“陳總,我們這就上去把人抓回來。”
陳謹譽鎖骨上的血越流越多,他靠在墻上,把還在滴水的濕發捋了上去:“……走。”
*
直升機的螺旋槳攪動著云層,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聲,正往這邊駛來。
顧嶼桐已經站在了甲板上,潑天大雨澆下來,導致他的視線有點模糊。他正想找地方躲起來時,身后那群保鏢已經追了出來。
那名獨眼Alpha走在最前面,神色有點怪異。
但天太黑了,雨下得又這么大,顧嶼桐沒能第一時間察覺。
那群保鏢里有人喊了聲:“顧先生!別讓我們難辦!您主動跟我們走,總好過我們上來帶您走!”
直升機的聲音越來越近。
“我要見秦飏!”顧嶼桐被這群人逼到了護欄邊緣的位置,他抹了把臉上糊著的雨,“我不管是不是陳謹譽動的手腳,總之我現在、立刻要看到秦飏,否則什么條件也別想和我談!”
保鏢們互相遞了個眼神。
陳謹譽撥開保鏢,走上前。
他一手摁著傷口的血,一手伸向顧嶼桐,臉上的笑帶了點示軟的意思:“你先回來,我幫你找秦飏。”
海浪撞擊著船身,黑而無垠的海面看得人心驚膽顫。
整塊甲板上飛濺著雨水,稍有不慎就有打滑摔倒的危險。
陳謹譽看著護欄邊緣的顧嶼桐,忍著剛被咬傷的痛,“聽話,過來。”
那架直升機已經逼近。
幾名保鏢相視一眼,開始緩慢地靠近顧嶼桐。
陳謹譽默許了他們的行為,小聲囑咐:“別嚇到他。”
保鏢極小幅度地往前挪動,顧嶼桐也繼續往后退,終于整個人都靠在了護欄上,有些生銹的護欄發出吱呀的動靜,欄桿的另一側是洶涌著的海水。
“別動了。”陳謹譽聲音嘶啞,終于放低姿態,“都別動了……”
保鏢和顧嶼桐之間僅剩最后三米的距離。
那名獨眼Alpha眼神一狠,在陳謹譽已經下達停止的指令后,突然猛地往前一沖,在所有人都還沒反應過來時,朝著顧嶼桐飛奔過去——
然后猛地推了他一把!!
護欄提前被人動過手腳,明顯已經有了松動的跡象,被人這么重重一撞,徹底被沖撞開來。
那一剎那,時間好像被無限拉長。
他看見了二層餐廳落地窗前站著的江聞夏,江聞夏手里拎著扳手,正看著他笑。
顧嶼桐知道了。
保鏢是他雇的,護欄也是他動的手腳。
“顧嶼桐——!!!”
顧嶼桐被推下海的前一瞬,瞳孔里倒映出陳謹譽的臉,他瀕臨崩潰的呼喊聲也被無限拉長、放緩,在耳邊經久不絕地回蕩著。
“快救人——!!!”
他看見陳謹譽不要命地朝自己沖了過來,卻被保鏢們拼死拽住。一群人跌跪在甲板上拉扯著,陳謹譽兩眼猩紅,衣領在拉扯中不小心敞開了。
胸前好像是一條吊墜。
仔細一看,其實是一條細繩,細繩上掛著個東西,是戒指。
是陳謹譽向他求婚時送給他的戒指。
原來陳謹譽沒有扔。
花招很多的、偶爾愛使點壞的顧嶼桐在這一刻真心實意地感到了一絲悔疚,他為他的不真誠感到抱歉。
身體懸空時,風聲和雨聲混雜著,顧嶼桐忽然有點害怕。
他想起來系統告訴過他的話,如果這回死了,那就真的沒有機會了。
可他連秦飏的最后一面都還沒見到,是不是有點可惜。
脾氣那么臭的秦飏,到時候會不會大發雷霆,或者會不會埋怨自己連他是誰都沒有想起來就這么死了。
【黑化值提升至100%……任務核算中……】
【恭喜宿主,任務圓滿成功!!!】
顧嶼桐猛地睜開眼,秦飏撞開人群,不管不顧地朝自己奔來,他的兩個拳頭上全是血,像是反復暴力撞擊后留下來的傷。
最后一刻,秦飏跟著他一塊跳下了海。
海水咸腥,不斷往顧嶼桐的口鼻里灌進去:【不是說任務成功就能返回現實世界嗎?怎么回事?!】
系統的機械音卡殼了,連說句完整的話都顯得很艱難:【抱、抱歉,宿主……小光上回幫您黑進快穿局內網的事情被發現了,總部緊急調我回去問話,我現在……沒辦法……傳送您……】
【宿、宿主……在我回來之前,請您、您再堅持……堅持一會兒……】
信號徹底中斷。
【可……可是我特么不會游泳啊……】
慌亂掙扎之際,秦飏抓住了他。
一只大手扣住了顧嶼桐的后腦勺,秦飏貼住他的唇,把都渡給了他。
翻騰的海浪里,秦飏緊緊地抱著他,把即將脫力的顧嶼桐拽出海面。船上扔了救生圈下來,秦飏沒有半點猶豫地先把救生圈套在了顧嶼桐身上,然后才給自己套上。
顧嶼桐被嗆得意識恍惚。
“秦飏……”
“我在,我在。”
陳謹譽派出的救生艇出現在不遠處,秦飏抓著顧嶼桐往那邊游去。
正值隆冬,海水太冷。
在這樣的情況下,體力透支比嗆水的危險性更大。
驚濤駭浪不斷席卷過來,一陣比一陣猛烈。
到最后,秦飏只能在后面一點點推著顧嶼桐往前游。他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抖:“你以前告訴我,每一世我都不記得你,害得你連接近我都很困難……”
又是一陣海浪拍來。
兩人被沖散一段距離,秦飏被灌了一口冰冷刺骨的海水,他劇烈地咳了兩聲,然后吃力地游向顧嶼桐,推著他往救生艇的方向游去。
“所以我說,這次換我。換我來找你。”
海浪沖散一次,他就靠近一次,周而復始。
救生艇正往兩人這邊駛來,可海浪卻越來越大,秦飏很明顯已經有點體力不支,他奮力地抓牢顧嶼桐,確保這一次,顧嶼桐不會離開他的視線。
顧嶼桐太冷了,渾身的血液都快被凍住,臉上卻好像有什么東西緩緩地淌了下來,溫熱的,比海水還咸。
秦飏的聲音還在繼續,沙啞、虛弱:
“無論再重來多少次,無論你在哪里,你是誰,記不記得我,都沒關系。我都會去找你,然后我們再在一起。”
“你要等我。”
電閃雷鳴,海潮洶涌之際,顧嶼桐聽見秦飏很堅定地告訴他:
“我愛你,每一世都是如此。”
話音剛落,一陣數丈高的海浪瞬間席卷上前,在徹底吞沒二人之前,秦飏耗盡最后一絲力氣,狠狠地把人往救生艇前一推!
……
“不要……”
顧嶼桐成功被人救了上去,救生艇上人聲嘈雜,他很快就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陳謹譽的聲音發著抖,半點不見平時的沉穩和持重:“救人、快……!”
顧嶼桐的四肢被凍得失去知覺,視線天旋地轉,被雨水和海水刺激得麻木不堪,渾身上下唯一能感覺到痛的好像只剩下心臟。
“不要……”
顧嶼桐腦子里塞進了很多很雜亂的信息和畫面。這些片段被切碎,然后重組,每一幀都是關于秦飏和自己。
顧嶼桐掙開那些施救的專業醫生,轉而抓住了一旁陳謹譽的手。
“求求你……拜托……”
他沒有多余的力氣說話了,語序顛倒,表情難過得讓人心疼。
陳謹譽俯身挨近他,才聽見從他嘴里發出微弱的氣音。
“拜托……救救他……”
“救救、紀琛。”
*
黎明前夕,風浪漸息,橙紅色的光在海平面躍起。
黑沉的夜幕終于有了點光亮。
“嫂嫂別怕,有我在。我現在就把你撈起來!”
一艘小型游艇上,杜景光裸著上半身,特地露出alpha健壯緊實的肌肉塊,他叫來專業救援隊趕到甲板上,把他心心念念的嫂子撈了起來。
“嫂嫂,我絕對不會讓你有事的!”杜景緊緊地拽住了“嫂子”的胳膊,成功把人帶上了甲板,“嫂子,你怎么這么沉啊?”
杜景拿出毛巾,準備給顧嶼桐好好擦擦身體,于是他把人家的衣服脫下來,然后把人翻了個面:“嫂——”
他愣住了。
秦飏也是。
秦飏身上的衣服被杜景扒了一半,因此露出和alpha同樣精健的肩背肌肉。他嗆了好幾口水,猛烈地咳了幾聲,隨后把目光投向這個正叫他“嫂嫂”的男人。
“你他媽的叫誰嫂子……?”
杜景的臉色精彩紛呈,黑了又白,白了又黑,連嘴角都在抽搐。他拿著毛巾的手頓在空中,最后萬分嫌惡地扔得遠遠的。
“秦飏?怎么會是你啊??”
秦飏也被惡心得夠嗆,他看著面前這個準備英雄救美、一展雄風的開屏孔雀,惡心之余,隱隱有些憤怒。
他簡直不敢想象,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顧嶼桐到底招惹了多少男人。
“我一接到消息就從最近的港口開了艘游艇趕來救人,”杜景自覺沒趣地穿好了衣服,揮揮手,把專業救援隊都撤走了,“早知道救上來的人是你,我不如躺床上睡會兒懶覺。”
救援隊隊長看著剛被撈起來,還有些虛弱的秦飏,撓撓頭:“杜先生,人……人不救了嗎?”
“又不是我嫂子,還救個屁!”杜景隨意擺擺手,“他現在沒那個力氣反抗,趁早扔下去吧。”
“啊……這。”
“什么這那的,他當初在酒店揍得我鼻青臉腫那事兒我可還記著呢。趕緊的,扔回去,別在這礙我的眼了。”
秦飏仰面躺在甲板上,冷冷道:“誰讓你先碰我的人了。”
杜景指著他:“看見沒?我大老遠趕過來,真犯不著給自己撈個情敵上來。你們不敢扔,我親自動手——”
頭頂飛來一架直升機,螺旋槳攪動帶起的風卷起地上的毛巾,兜住了杜景的整張臉,順便強行閉了他的麥。
杜景扯下毛巾:“……草。”
直升機穩穩地停在了甲板正上方,目標很清晰,上頭的人虎視眈眈地盯著杜景的一舉一動。
秦飏淡淡地開口:“現在呢?”
杜景沉默了半晌,又抬了抬手,重新叫回了救援隊,咬牙切齒地說:“要不是心疼我大嫂,誰管他的死活?”
“要救趕緊救,別死我船上。”
……
簡單休整后的秦飏立刻坐上了直升機。
港口安排的人告訴他,凌晨四五點鐘的時候,陳謹譽帶著顧嶼桐從救生艇上下來,并立即趕往了醫院。
“不是,好歹我也算救了你半條命,把我也帶上啊!”杜景站在甲板上,憤怒地大喊著,“我他媽也擔心顧嶼桐的安危,憑什么不把我也捎上??!!”
直升機的側門“砰!”地一聲關上。在螺旋槳的攪動聲中,直升機搭載著秦飏火速離開了。
現場被大風刮得一地狼藉,那條毛巾又糊在了杜景的臉上。
“……”
杜景把臉上的毛巾扯下來。
轉頭對上了助理和救援隊的眼神。
助理:……
救援隊:……
杜景聳聳肩,攤手:“我早就說了,犯不著救他。”
*
市人民醫院。
秦飏兩個鮮血淋漓的拳頭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有護士上前,看了眼他手上被血浸透的紗布,問道:“先生,需要我們給您重新包扎一下嗎?”
“不用。我要找人,今早送來的人有沒有一個叫顧嶼桐的……?”
護士疑惑地看了眼他,隨后告訴了他病房的具體位置。
秦飏一刻不停地奔去摁電梯,但半天都等不到電梯下來,好不容易等電梯門開了,江聞夏的臉赫然出現在了電梯內。
江聞夏的身影半隱半現,絕對不是一個正常人的樣子。
他的周圍浮動著淡藍色的光線,很微弱,這些光線越暗,他的身影就越透明。
毫無征兆地,他的臉上咧開一個絕無善意的笑:“你很擔心他吧,那我們比比到底是我先動手,還是你先找到他。”
身影消失。
電梯仍舊遲遲未到。
仿佛剛剛聽到的看到的只是他的幻覺。
【不是幻覺。】
秦飏循聲看去,找不到任何人。
【你能看見我就怪了……我又不是你的系統。】
從快穿局匆匆趕到的小光催促他:【走樓梯。快。江聞夏要和我宿主同歸于盡了。】
“你宿主?”
【就是你老婆。】
秦飏僅用零秒鐘就猜到了這家伙的身份,這個該死的系統不止一次給他們添過堵,然而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他需要立刻找到顧嶼桐。
【六樓,左拐,直走五十米,右手邊的第二間。快!】
【我答應過他要帶他回現實世界,雖然我之前壞事做盡,但好歹還是很講信用的。】
“你最好是。”
六樓很快就到了。
秦飏按照指示來到病房前,一眼就看見了坐在門口長椅上的陳謹譽。
陳謹譽手里攥著那枚戒指,連濕透的衣服都沒有換,他不知道在椅子上坐了多久,外套下擺還在往下滴水,地面上蓄積起一小灘水痕。
察覺到腳步聲,他抬頭看了眼秦飏。
眼底是藏不住的疲憊和悲傷。
“紀琛?你什么時候改叫這個名了。”
陳謹譽的語氣很低沉,“他最后一句話是讓我救你。”
秦飏沒時間搭理他,轉而推開了門——
病床周圍縈繞著淡藍色的光,隨著門被推開,所有的藍色光線都消失了。
江聞夏最后的聲音圍繞在秦飏耳邊:“很明顯,我快你一步。”
這個瘋子終于為他的行為付出了代價,他的笑聲在秦飏的腦子里緩緩消失,直至徹底被抹殺。
【江聞夏死了。】
【嗚嗚,我的宿主好像也是。】
病房里,顧嶼桐孤零零地躺在床上。
手背上由于砸門造成的傷很遲緩地開始向秦飏的大腦傳達痛覺,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痛和冷,這和浸泡在海水里的感覺不同,這種痛感不能被治愈、無法消弭。
秦飏轉身走到門口,拎起陳謹譽的衣服,重重地砸了他一拳。
“你明知道他的性子,為什么非得逼他逼得這么緊?!”
陳謹譽忍無可忍地反抓住秦飏的手,往他的臉上也惡狠狠地揮了一拳:“我也想問問你,你明知道江聞夏也在船上,為什么不提防著點他?!你口口聲聲說帶顧嶼桐走,結果你特么連保護他都做不到,秦飏,就憑你也配說喜歡他!”
秦飏只感覺心臟都快被撕裂了,他不斷地失去顧嶼桐,而后失而復得,緊接著又失去,周而復始,循環不斷。
到頭來,還是回到原點。
秦飏擦了擦嘴角的血,抬腳把人踢倒在地,隨后蹲下去揪住他的衣領:“我不配,難道你就配了?推他下去的那個保鏢是怎么回事,你自己心里清楚。連手底下的人都管不好,你又有什么資格說你能保護好他?!”
“至少我不會害他擔心我。”陳謹譽冷笑道,“你讓他在房間外等你、又親手把他推出海浪,每一次都自作主張地以為自己是在保護他,實際上你才是那個把他往火坑里推的人。秦飏你捫心自問,你有設身處地地為他考慮過嗎?”
“你把他扔在門口的時候沒有細想過他的處境,在海浪里把他推出去的時候更沒有想過他會為此擔心你的安危。”
“他被救上來后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求我救你,我問你,秦飏你到底憑什么?”
聞言,秦飏緩緩地松開了他的衣領。
趁著秦飏愣神的功夫,陳謹譽猛地抬起膝蓋,頂在了他的傷處,把人掀翻倒地:“在船上、你就不應該讓他離開你的視線,是你辜負了他的信任,是你給了江聞夏對他下手的機會……造成這一切的人,是你,是你的傲慢自負。”
秦飏終于沉默了。
是他的錯,他的確不應該讓顧嶼桐離開他的視線。
他自顧自地以為能安排好一切,到頭來所有的一切都適得其反。
“是我的錯。”秦飏沒什么好責怪任何人,全是他的錯,全怪他,他閉上眼,“是我害死了他……”
雙方安靜了會兒。
“什么?”
陳謹譽蹙眉,眼神古怪:“你說什么?”
這時候,醫生匆匆趕到,他看著打得不可開交的兩人:“病人需要靜養,你們要打架去街上打完再回來。”
秦飏睜眼:“靜養?”
他站起來,狐疑地看向陳謹譽:“顧……”
“還在昏迷。”陳謹譽用一種極為嫌惡的眼神掃了眼他,他從沒見過脾氣這么臭的人,“只是昏迷。”
秦飏捏緊拳頭:“那你剛剛說,他最后一句話是救我。”
陳謹譽不屑于和這么不講道理的人交流:“昏迷前的最后一句話。”
“吵什么吵,都給我把嘴閉上。”醫生瞪了兩人一眼,說,“病人的生命體征顯示正常,只不過仍處于昏迷狀態,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來休養。所以你倆要吵出去吵。”
小光的聲音唯唯諾諾,對秦飏說:【都讓你別打人家了……我都喊了好幾遍了,沒死沒死,你非得把人家按在地上揍,一句也沒聽進去。】
秦飏抬起傷痕累累的手背,擦了擦鼻血。
【好吧,雖然你傷得也不輕。】
秦飏沒有閑情和它閑聊:“怎么回事?”
【江聞夏沒有那么大的本事,他口中的“同歸于盡”應該只是讓宿主永遠地醒不過來。】
秦飏惜字如金:“怎么解決。”
【和宿主比起來,你的脾氣和態度真的很差。】小光看在自己即將收工的份上,沒有和他多計較,【解決辦法很簡單,你把他叫醒就行了。】
“廢話。”
【當然不是普通意義上的叫醒。宿主現在困在江聞夏造的夢里了,這有點難辦,因為他未必能分得清夢和你哪個是真的,所以未必會相信你說的話,跟你出來。】
【夢里的他可能已經回到現實世界開啟新生活了,也可能壓根沒有過這幾個世界的記憶,只是作為一個普通人,過著平凡的生活。】
【能不能成功看你本事,這不在我的幫助范圍之內,我能做的只有幫你進入他的夢。】
小光繼續說:【當然,我之前黑進部門內網時,看見過你的檔案,你是個出色的宿主。你已經具備返回現實世界的所有條件,完全可以不用理會任何人的死活。想走的話隨時可以走。】
“帶我去找他。”
【沒問題,今晚走。】
【時限三天。如果失敗,你和他玩完;如果成功,那么恭喜二位,重獲新生。這對你一個已經完成了所有任務的人來說,不算是一筆劃算的買賣,你想好了嗎?】
秦飏重復了一遍:“帶我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