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你大概沒見過 他喊到喉嚨干啞也還要纏……
秦飏率先下車。
陳謹譽按兵不動, 隔著擋風玻璃淡淡地看了眼他。
撐傘等在后門外的保鏢,俯身問:“會長,顧先生是我們?nèi)ソ舆是您親自出面?”
“不急。”陳謹譽撣了撣左肩的雪, “先看看秦飏到底想干什么。”
秦飏察覺到來自那輛路特斯里的目光,特地頓住腳步, 回頭看了眼。
這時,助理接起電話,拿給秦飏接聽:
“秦總, 就在剛剛,顧先生借上廁所的理由讓我們給他松開束縛帶,結果等他進了廁所之后人就從窗戶口跑了, 現(xiàn)在、現(xiàn)在應該已經(jīng)快到大廳了!”
“知道了。”
秦飏一語不發(fā)地往里走。
他沒有進電梯,轉(zhuǎn)頭進了消防通道, 因為每次逃跑,顧嶼桐這人總是會自作聰明地選擇走樓梯。
一進消防通道,周圍的光線瞬間暗了下來, 秦飏算了算時間,拾階而上。
他走得很慢、很緩,盡量避免驚動現(xiàn)在正四處奔逃的顧嶼桐。
走到二樓時,秦飏停住腳步。
樓上傳來了很急促的呼吸聲,腳步聲也跟著逐漸逼近, 以為終于成功脫身的顧嶼桐在跳下二樓最后一個臺階后,冷不丁看見了站在角落里的秦飏。
昏暗的綠光斜斜地投射在男人身上, 一語不發(fā), 就這么冷冰冰直勾勾地看著顧嶼桐。
顧嶼桐足足反應了三秒鐘,才后知后覺地咽了口唾沫,往后撤了一步。
秦飏動了動手腕, 往前一步:“想跑到哪里去,想去找誰?”
樓上是追了下來的工作人員,面前是秦飏,前后的路都已經(jīng)被堵死了,顧嶼桐哪里也逃不去。
“總是這樣。”
“好好說不聽,非得對著干。”
顧嶼桐被一步步逼退,直到后背撞上墻:“我警告你……”
“又想警告我什么,”秦飏面無表情,膝蓋頂開他的雙腿,把人按在墻上,“警告我,你是有老公的人,我碰不得你,是這樣嗎?”
顧嶼桐揚起手,重重摑了他一個巴掌,秦飏的臉猛地被打偏,迅速浮起一層紅。
顧嶼桐的掌心火辣辣地疼,無不惡意:“你知道最好。”
“不知好歹。”秦飏舔去嘴角的血,怒意被顧嶼桐這句話攛掇到頂峰,“如果我偏要碰,你又能怎么辦?這樣算不算是在和我偷.情?”
顧嶼桐胸膛急劇起伏,并不想對這句下流的話給予任何回復。
江聞夏和其他工作人員聞聲趕來,他站在樓梯上,看著兩人劍拔弩張卻又幾近親昵的姿勢,眉頭皺了皺。
【好感值波動異常……】
“阿飏。”
江聞夏輕咳了兩聲,繼續(xù)說:“秦先生,我們來帶病人回房間休息。”
“我沒病!”顧嶼桐剛被秦飏壓下去的氣焰倏地被點燃,他死死盯著秦飏的眼睛,“我再說一遍,我沒有失憶,我也沒有病。把人逼瘋很有意思是嗎?”
秦飏也盯著他,一字一頓地回敬道:“到底是誰在逼瘋誰。”
說完大手一撈,把人扛在了肩上,往樓上去。
顧嶼桐拼命反抗,拳打腳踢:“整整兩天,我已經(jīng)和陳家失聯(lián)整整兩天了,就算是陳謹譽死了,商會上上下下這么多人,你以為他們會善罷甘休嗎?”
秦飏保持沉默,繼續(xù)上樓。
顧嶼桐被他抗在肩上,惡狠狠地笑了聲:“你以為你上了我,我就能看得上你?我告訴你,跟陳謹譽比,你連他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黑化值檢測中……】
“我是omega,信息素是白蘭地酒味,我和陳謹譽的信息素契合度是100%。我們能在彼此發(fā).情的時候給予對方最大的快慰,這是你一個beta能比的嗎?”
顧嶼桐已經(jīng)分不清這些話是出于報復的快意還是任務需要,他使出渾身解數(shù)在激怒秦飏,“無論是心理上,還是生理上,我都只喜歡且契合一個人,那就是陳謹譽。這么說你能聽懂嗎?”
【黑化值已達50%。】
江聞夏一直跟在身后。
他給幾個工作人員使了個眼色:“愣著干什么,還不趕緊把顧先生扶下來送去房間?”
“阿飏,他現(xiàn)在情緒可能太過激動,并不合適和人交流。這樣,我先帶他上去,你去我辦公室喝杯水吧。”
秦飏充耳不聞,一路扛到房間。
然后把人狠狠摔在了床上!
“護齒,束帶。”秦飏抬手擦了擦嘴角被扇出的淤血,摘了大衣隨意一扔,開始挽襯衫袖口,“綁好他。”
醫(yī)生們上前把顧嶼桐控制好。
秦飏開口:“電療。”
江聞夏聞言一愣:“什么?”
“秦飏你別亂來”顧嶼桐徒勞地蹬著腿,原本跋扈的氣焰終于在聽到“電療”二字后澆滅了不少,“你沒資格對我這么做你這是禽獸行為”
秦飏掐住他的下頜,挑眉:“既然記不起來,那干脆什么都別記得了。”
“你敢……”顧嶼桐大口喘息著,驚疑不定地看著他。
“明明怕到不行,還強撐著張牙舞爪,又可憐又好笑。”秦飏獎賞般夸了一句,“不過這副模樣我很喜歡。”
醫(yī)生們出去準備接下來的相關器械。
江聞夏拾起地上秦飏的大衣,走上前:“阿飏——”
“你也先出去。”
“……好吧。”離開前,江聞夏擺出一副很擔憂的神情,“阿飏,有什么話好好說,別動怒。”
門暫時關上。
房間里,除了束帶和鎖扣的錚錚聲,就是顧嶼桐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秦飏的耐心告罄,沒有繼續(xù)陪他玩鬧的意思:“我們之間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凈,反過來倒是對那個姓陳的死心塌地。你就這么不想待在我身邊,非得往陳謹譽身邊靠?”
“我們之間的事情?”顧嶼桐氣喘了聲,鎖扣被掙得咔咔作響,“你我之間能有什么事情,就算是有,值得我記在心上?”
“顧嶼桐。”
“誰準你這么跟我說話的,還有這個,”秦飏嗓音發(fā)沉,手從他的衣擺探入,逐漸往上,“這個東西,他什么時候給你釘?shù)模苦牛俊?br />
男人的指腹劃過,不算憐憫地使勁一拽。
顧嶼桐疼得倒吸了口冷氣。
秦飏興致缺缺地品玩著顧嶼桐的神色:“他也是這么玩你的?”
顧嶼桐:“……他比你會玩。”
“一次次激怒我,你的目的是什么。”秦飏的手繼續(xù)往上,把整件上衣撩起來,直接探出領口,握住了顧嶼桐的脖子。
他強迫顧嶼桐只能看著他,目光所及也只有他:
“在這個世界里,你的任務就是這個嗎?”
話音剛落,顧嶼桐整個人心神一顫,好像心底深處被什么東西倏地擊中:“你、你說什么?”
秦飏索性直言:
“我在問你。”
“一直愛的人不是我嗎,怎么轉(zhuǎn)頭就忘了?”
顧嶼桐愣在原地,連反抗都忘了:“這些話到底什么意思?”
這時候。
門打開,江聞夏領著一群醫(yī)生走了進來,相關的設備也已經(jīng)準備好了。
江聞夏出聲:“阿飏,設備在另一間房。現(xiàn)在可以把顧先生帶過去了。”
秦飏松開了顧嶼桐,往后撤了一步:“帶走。”
一群人上來解開鎖扣,把顧嶼桐帶去門外,直到這時候,顧嶼桐才感受到真正的恐懼。
路過秦飏身側(cè)時,顧嶼桐試圖去扯他的衣擺,卻被工作人員拉開:“你把話說清楚,什么叫我轉(zhuǎn)頭就忘了,除了這些你還知道什么?”
秦飏不為所動,站在原地。
江聞夏站在旁邊,像是在征詢秦飏最后的意見:“MECT治療的后遺癥很多,副作用也非常大,就算最后真的喪失部分記憶,可能也只是暫時的。”
“我不做這個……放開我!秦飏,你跟他們說,我不想做這個……”
顧嶼桐在被帶離時,掙扎著去拉秦飏,但秦飏始終保持沉默,表情很淡地看著他。
或許是顧嶼桐慌張的神情取悅到了秦飏,他朝著顧嶼桐走了兩步:“不想做也可以。我問你,我是誰?”
這個被秦飏反復提起的問題再次出現(xiàn),終于引起了顧嶼桐的重視。
“回答我的問題。”
顧嶼桐的胳膊被人緊緊按著,腦子飛速運轉(zhuǎn),然而秦飏似乎沒有等待他思考的耐心:“留給你回答的時間并不多。”
“你是”顧嶼桐艱難地起了個頭,卻沒有繼續(xù)答下去,這個問題對他來說太難。
秦飏冷冷地打斷他:“好了,帶過去吧。”
忘了他沒關系,既然不記得他,那就誰也別記得了。
顧嶼桐被強行帶到電療室。
整條走廊回蕩著顧嶼桐的低吼:“我不是抑郁癥,也沒有精神分裂,為什么要讓我做這個?!秦飏,你放開我……”
這太荒唐了。
顧嶼桐被架進房間的前一秒都還覺得秦飏只是在嚇唬他,直到他看見電療室內(nèi)的設備和器械,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了什么。
八小時的禁水禁食,前一天的詳細體檢——秦飏是要來真的。
他根本不在乎這么做的后果。
顧嶼桐被按倒在床上,視線混亂,一群人控制著他,不給他任何抵抗的機會。
治療室的門緩緩闔上。
就在門徹底關上的最后一刻,一只修長有力的大手忽然出現(xiàn),抵住門縫,唰地一聲把門重新拽開了。
“好熱鬧啊。”
Alpha強勢的信息素如同泛濫的洪水一般,灌進了整間診療室,走廊外更是充斥著滿滿的迷迭香味。
顧嶼桐朝門口看了眼。
站在床尾的秦飏也順著顧嶼桐的視線看了過去。
Alpha眉目狹長,五官英挺。
他徑直路過秦飏,笑起來時語調(diào)輕慢:“我說怎么家里沒人,原來是在你這里。”
激烈的掙扎讓顧嶼桐喘得有點狼狽,還沒回過神:“陳……謹譽……”
陳謹譽走過去,他不動聲色地看了眼顧嶼桐手腕上被勒出的紅痕和額頭的磕傷,隨后給他披好外套,倏地把人從床上打橫抱起。
秦飏看了眼陳謹譽懷里抱著的人,眼神變暗:“還沒來得及恭喜陳會長此次劫后余生。聽說人大難不死必有后福,看來是真的。陳會長您的福氣不淺啊。”
陳謹譽不是不講情面的那類人,但今天不一樣。
“老二。”陳謹譽這么喊他,無形之中壓人一頭,“這兩天外頭的風言風語傳得很難聽,知道是什么原因嗎?”
秦飏從前的確是在陳謹譽手底下干過,就算是如今混到商會副會長這個地位,陳謹譽要叫他一聲“老二”也不為過。
這樣的稱呼陳謹譽并不常用,顯然,他很介懷今天這件事。
陳謹譽悶笑了聲,慢條斯理道:“我剛回來,陳家的人就告訴我,說你嫂子被人帶走了。我當然著急,結果我找來找去,竟然在你這兒找著了。這是巧合嗎?”
一連兩個問題,沒等秦飏回答,倒是江聞夏急著上前打圓場:“陳會長您可能誤會了。顧先生因為您的事情憂思過重,導致心氣郁結,阿飏是出于好心,這才把他接來醫(yī)院的。”
陳謹譽并不好糊弄。
他轉(zhuǎn)向江聞夏,淡淡道:“你,什么名字,工號多少。”
Alpha的氣場很強大,江聞夏被噎住,忽然就沒了說話的底氣。
陳謹譽并沒有就此罷休:“不說沒關系,我有的是辦法查。”
“憂思過重。我很好奇,是什么樣的憂思過重需要把人帶到MECT治療室來治。我感到詫異,退一萬步講,就算是顧嶼桐真的生了病——”
陳謹譽笑了聲,低頭去看顧嶼桐的兩處傷口,接著說:“請問秦副會長,我的人,輪得到一個外人插手來管嗎?”
秦飏血壓飆升,指節(jié)攥得咔咔作響,面上卻還穩(wěn)著:“原來陳總今天是來興師問罪的。”
“沒錯,就是興師問罪。靈堂的事我聽說了,你發(fā)來的監(jiān)控我也看了,如果你對此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我可以視為你這是在挑釁我。”
“還有。”Alpha的語調(diào)溫沉,頗有新仇舊賬一起算的意味,“怎么好好的一個人,我走沒幾天,身上就多了這么些傷。”
陳謹譽毫不吝嗇地給予顧嶼桐迷迭香信息素的味道,盡可能安撫他躁亂慌張的情緒。
他很耐心地低頭問顧嶼桐:“這些人里,是誰弄傷的你?”
一直以來的緊張情緒在alpha的安撫信息素下逐漸平靜下來,這讓顧嶼桐本能地只想貼近陳謹譽。
顧嶼桐沒有回答,只是看了眼秦飏。
陳謹譽了然于心,臉色又冷了幾分:“你在生意場上做的那些事情我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這不代表你可以把手伸到他的身上。”
“會長和大嫂之間的情誼真讓人動容。”
秦飏終于出聲,逐步逼近陳謹譽懷里抱著的人,惡劣的本性一覽無遺:“沒錯,人是我綁的,傷也是我弄的,你沒這么玩過嗎?”
陳謹譽抿唇不語,所謂溫良得體的修養(yǎng)已經(jīng)被消耗得差不多。
“那真可惜。”秦飏一點點靠近顧嶼桐,既是說給他聽,也是說給陳謹譽聽,“你大概沒見過他用紅絲帶把自己手腕捆起來的樣子,也沒見過他喊到喉嚨干啞也還要纏上來繼續(xù)的樣子。”
“……”顧嶼桐不可抑制地幻想著這些場景,臉上的血管變得滾燙,忍無可忍,“混賬!”
秦飏還在繼續(xù):“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膚都留下過我的指紋,沒人能比我更懂他的每一聲‘要’和‘不要’都代表著什么意思。陳會長,這些您能做到嗎?”
氣氛劍拔弩張,只需要一丁點火星,就能把這里燒個精光。
陳謹譽警告他:“秦飏,人總是要為說出的話負責的。”
秦飏不僅要說,而且還當著陳謹譽的面握住了顧嶼桐的手腕,他不由分說拽過那只手,吻了吻顧嶼桐的掌心:
“你選。”
“顧嶼桐,你親自選。”
Alpha的信息素濃烈到有點嗆人,顧嶼桐被這股突如其來的壓迫信息素逼得渾身不舒服,難受地咳了兩聲。
誰料這動靜更加激起了兩人的爭斗欲。
Alpha在失控的邊緣游走,把這條韁繩遞給了顧嶼桐:“你來選。”
【今日黑化值清算中……】
每當這樣的聲音響起時,顧嶼桐就知道這是系統(tǒng)在暗示他。
他抬眼看向陳謹譽,又瞥了眼秦飏,最后抓緊了陳謹譽胸前的衣物:“我想回家。”
顧嶼桐把手從秦飏手里抽出來。
不管這人之前和他說過什么讓他印象深刻的話,他都暫時不想和這個瘋子待在一起:“我不想留在這里。”
【恭喜宿主,黑化值暴漲至99%。】
秦飏蹙眉:“你說什么?”
陳謹譽的心情總算是好了點,轉(zhuǎn)身往外走:“今天的賬暫時先算到這里,時間不早了,他需要回家休息。”
經(jīng)過這一晚,陳謹譽安然無虞的消息終于傳開來,但比起這個,明顯是當晚陳、秦、顧三人之間的風流韻事更為人津津樂道。
航商會的各項事宜都等著陳謹譽回來處理,作為會長的他自然也少不了出面穩(wěn)定軍心。
在兩天后的第二次航商大會上,秦飏看見了有說有笑的二人。
顧嶼桐西裝筆挺,站在陳謹譽身側(cè)顯得十分登對。在會議上,兩人更是默契十足。
陳謹譽把話語權通通交給他,這無疑是對他的高度信任,更是對前段時間會議桌上出現(xiàn)的不和諧聲音的無聲回復。
會議結束后,秦飏站在他們身后叫住他。
“顧嶼桐。”
率先回頭的是陳謹譽,他抬臂擋在了顧嶼桐的肩后,可以看作是alpha的主權宣誓。
顧嶼桐回頭看他,不慎在意地回答道:“秦先生,又想治我的病嗎?”
他笑了笑,“建議江聞夏先給你看看腦子。”
*
當晚,回到住宅后的秦飏第一件事就是沖涼。
深冬時節(jié),浴室里一點蒸騰的熱氣都沒有,澆在秦飏身上的只有嘩嘩的冷水。
冷水順著男人健碩精勁的肌肉線條流下,流向小腹。
秦飏原本利落的背頭被水打濕,幾縷黑發(fā)垂下,像只落敗的野狗。他右手緊攥成拳,惡狠狠砸在了墻磚上,一拳緊接著一拳,手背迅速紅了一大片。
澆不滅的怒火在胸口灼燒,又順著小腹向下。
秦飏眸光一暗,單手撐著墻,用那只滲出鮮血的手握著。
冰涼的水砸在他的肩背上,混雜著別的什么被沖到地面。
“顧……嶼桐。”
他喊得是別人的omega,是別人的枕邊人。
這一認知讓他倍感挫敗,也更讓他惱火。
長達一個小時的冷水澡并沒能讓他變得清醒和理智,也沒能澆滅他生理和心理上的躁火,直到架子上的手機忽然震動了一聲。
發(fā)消息來的是江聞夏。
“阿飏,你嘴角的淤傷還沒消腫,我?guī)Я它c消腫藥來。現(xiàn)在在你家門口,能進來看看你嗎?”
第102章 真的發(fā).情了 別捉弄我了…給我點信息……
【黑化值清零, 請宿主重新攻略。】
藍調(diào)時刻。
天未全黑,天地之間顯現(xiàn)出一種靜謐的藍色。
盤山公路上,一道轟鳴打破了這樣的寧靜, 機車的咆哮聲浪壓著瀝青柏油路從山腳一路飆到山腰。
【宿主,我知道您現(xiàn)在很生氣, 但還是請您注意駕駛安全。任務誠可貴,生命價更高啊!】
川崎H2的機身犀利,男人手握車把, 上身伏低,被隔擋在黑色頭盔里的眼神微微有點冷:【你搞我?】
系統(tǒng)如實招來:【宿主我冤枉啊!雖然我前幾個世界的確使過不少壞,但這次真的和我半點關系都沒有!再說了, 等您順利通關我就能好好歇一陣了,誰想天天回快穿局當牛馬。】
見顧嶼桐還是懷疑, 它只好又重復了一遍原因:
【兩天前,江聞夏去找過秦飏。當天夜里,系統(tǒng)突然檢測到黑化值波動異常, 等到翌日清晨,黑化值就已經(jīng)顯示為零了。】
顧嶼桐沉著眉,把車速飆到最高:【江聞夏……又是這個江聞夏。】
【按你們快穿局的傳統(tǒng)感化模式,江聞夏需要維持溫暖人設進而接近秦飏,讓秦飏成功愛上他并被他所感化。但按你說的, 僅僅一個晚上的時間,黑化值就通通清零, 正常人怎么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做到這些?】
系統(tǒng):【宿主, 既然我們都這么熟了,我就好心提醒您一句:江聞夏身上也帶了系統(tǒng),就像您可以用記憶和我換取前幾個世界的相守一樣, 他也可以用同等價值量的東西來換取輔助任務成功的道具。】
顧嶼桐想得入神:【你的意思是,江聞夏去見了秦飏,并且用別的什么東西抵消掉了秦飏身上積攢的黑化值?】
系統(tǒng)提醒他看路:【沒錯。】
顧嶼桐暗罵一聲:【本來黑化值都已經(jīng)99%了,秦飏他突然犯什么毛病?】
系統(tǒng)小光表示也不知道:【宿主,我目前還不清楚,但我可以黑進快穿局內(nèi)網(wǎng)幫您看看江聞夏的系統(tǒng)到底執(zhí)行了什么指令。】
顧嶼桐刮目相看地“喲”了聲:【想不到你壞事做盡,關鍵時刻倒是挺靠譜。】
系統(tǒng)誠實道:【就是因為我有過前科,所以上面才派我來接管這個任務的。像那種感化反派的局,它們都嫌我太壞,不愛帶我玩。】
聲浪一聲高過一聲,在震耳欲聾的轟鳴聲里,顧嶼桐的心跳和車速飆到極限。
高速跳動的心臟讓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顧嶼桐隨口一說:【問你個事兒,你不愿意說也沒關系。秦飏和我以前認識嗎,是什么關系?】
系統(tǒng)用那副機械嗓子沉吟半天,終于開口:【其實吧……秦飏他以前就是——】
“先不說了,”顧嶼桐瞥了眼后視鏡,不甚在意地打斷它,“后頭來人了。”
靜謐的藍、鼓噪的聲浪和地平線微微那抹橘紅色,元素雜糅卻又組合得恰到好處。
今晚陳謹譽做東,在山頂設宴,這里是必經(jīng)之路。
這頓飯請的大多是商會里的各總裁老董,今天聚在一起不僅僅是給安然回來的陳謹譽接風洗塵,更是為接下來由陳謹譽牽頭的“乘風”這一頭等項目做準備。
“乘風”項目是S市近年來面向國際的海運大工程,發(fā)起人是陳謹譽和作為副會長的秦飏。
這才是今晚的重頭戲。
只是顧嶼桐沒想到重頭戲開始前竟還要被某人倒胃口。
一輛黑色SUV步步緊追,翻過了一個山頭后,終于緊隨在了顧嶼桐的后方。
“說曹操曹操到。”
不知道為什么,顧嶼桐莫名感到火大。
盤山公路曲曲繞繞,黑色川崎H2和SUV并道而行,難分先后,暗自較量。
雨后的瀝青路和林間的草木香為這場角逐增添了一絲別樣的情韻,可兩位競爭者卻火藥味十足,并沒有輕易放過對方的意思。
SUV后座,車窗半降。
秦飏的視線朝外看去,一雙墨黑的眼眸沒有半點情緒:
“就是他?”
窗外,機車上的男人低俯著上半身。
飆升的車速下,黑色皮夾克在風里翻飛,獵獵作響,露出一截堪稱藝術品的窄腰,薄肌線條流暢有力,任何一截曲線都稱得上完美。
“阿飏,算了。我們今天也不是為了這個來的。”江聞夏坐在秦飏身側(cè),脖頸處的那道傷口還是很明顯,他下意識摸了摸,笑著和秦飏說算了。
經(jīng)過那晚的事情后,他已經(jīng)被醫(yī)院開除。
沒有半點說情的余地,上午的通知,下午就已經(jīng)離職了。
秦飏貌似沒有作罷的打算:“就是他動手傷的你?”
江聞夏試著安撫他:“其實本來就是我們誤診,顧先生一時沖動也正常。不過當時我躲得及時,所以沒有造成太深的傷口,阿飏你也就別計較了,別為了我和陳會長傷了和氣。”
這道本應該是在那場人為策劃的“搶劫”里留下來的傷疤,如今成了醫(yī)患矛盾中,顧嶼桐因沖動而動手造成的傷。
秦飏瞥了眼他脖子上的傷口,微瞇著眼,像是在回憶——然而一無所獲。
江聞夏在不動聲色地試探秦飏對顧嶼桐的態(tài)度,他繼續(xù)道:“一個好好的人突然被診斷為躁郁癥,換成誰心里都不好受。顧先生有氣沖我撒也是應該的。”
秦飏把車窗完全放下來。
“還疼嗎。”說是對江聞夏說的,視線卻始終緊隨機車上的那道黑色身影。
江聞夏揚起嘴角:“一點都不疼了,真的。”
秦飏撤回視線,對司機說:“跟上,別他。”
此時,SUV和機車即將并行到了一個右急彎,內(nèi)側(cè)是山崖,防護欄外是幾百米的陡坡。
顧嶼桐在內(nèi)側(cè),車身向□□斜,開始壓彎,車身幾乎和瀝青路成了一個45°的夾角,動作一氣呵成,干脆利落。
SUV緊隨其后,一邊飚速一邊靠近那輛川崎H2。
毫無疑問,這樣的動作極其危險。
“瘋子果然還是瘋子。”顧嶼桐也察覺到了來者不善,暗罵一聲,右膝折起,護膝擦碰著粗糲的瀝青路面,擦出一路刺目的火花。
行至急彎處,高速狀態(tài)的機身微微有些不穩(wěn)。
這樣的速度,這樣的路況,出現(xiàn)這個跡象很有可能是致命的。
秦飏心頭一震,手猛地攀上車窗,下意識脫口而出:“等——!”
司機大哥很有分寸,并沒有真的別那輛機車。
萬幸的是,顧嶼桐的技術還算不錯,最后只是虛驚一場,和SUV齊齊駛出了急彎。
秦飏的臉上仍舊沒有任何表情,心里卻沒來由地松了口氣。這樣的情緒讓他感到困惑。
然而被挑釁了的顧嶼桐此刻早已經(jīng)怒火中燒。
他終于舍得往SUV的后座里看了眼,就這么一眼,兩人的視線猝不及防地對上了。
“顧嶼桐。”
秦飏心里默念了一遍這人的名字,看著他。
黑色頭盔里的那雙眼睛顏色很淺,眉宇低沉,細看還有點狡黠,此刻正兇惡地瞪著他。
有點像那種不知死活的壞狐貍——秦飏在心里這樣評價。
正想著,顧嶼桐騎著機車忽然靠近。
秦飏瞬間就離他更近了,在震耳的聲浪里,他好像看見那雙淺色眼睛里攢著滿滿當當?shù)膲模o接著,一灘泥水猝不及防地從窗外濺了進來。
是他干的。
顧嶼桐得逞后,騎到了SUV前頭,騰出一只手,對著秦飏豎了根中指。
他回頭欣賞了眼自己的杰作,輕佻地揚揚眉,隨后頭一點,用頭盔遮住了那雙憋不住壞的眼睛。
瀟灑地揚長而去。
“再見~”
*
陳謹譽已經(jīng)等了顧嶼桐很久。
這比顧嶼桐給出的抵達時間晚了二十分鐘,三樓觀景臺的陳謹譽撐著護欄,看著不遠處的盤山公路。
陳謹譽把車鑰匙扔給一個信得過的手下:“你去接。”
“好的。”手下接過車鑰匙正準備下樓,忽然指著不遠處說了聲,“欸,陳總,那不就是顧先生的車嗎?”
獨屬于川崎的排氣聲浪從遠處馳近,停在了大門口。
顧嶼桐摘了頭盔,夾在胳膊下,捋了捋額前的碎發(fā)。
不一會兒,秦飏的車停在了顧嶼桐身后。秦飏率先下車,下車后就看見了顧嶼桐。
顧嶼桐長腿一跨,清清爽爽地從機車上下來:“巧遇啊,秦總。”
秦飏的眼神很冷,顯然是在反感顧嶼桐剛剛的那個惡作劇。
“我車技怎么樣?喜歡嗎?”顧嶼桐厚顏無恥且不知死活地尋釁問道。
“……”秦飏沉默著,并未回話。
顧嶼桐故意惡心他:“喜歡就好。”
說完,抬手在唇邊比了個OK的手勢,探出了一截濕潤的舌尖。
比起囂張,這個動作更顯色氣,甚至還帶了點x暗示。
【黑化值恢復到10%了,宿主加把勁啊!!】
就在秦飏徹底被眼前這個膽大妄為的omega激怒時,江聞夏終于出現(xiàn),他拿著濕巾下車:“阿飏,你的臉上還有泥點。我用濕巾幫你擦擦。”
“欸,是顧先生。”江聞夏手中的濕巾還停在秦飏的下頜,轉(zhuǎn)過臉對顧嶼桐說話。
顧嶼桐穿著一身利落的黑色皮衣,笑起來時邪氣十足:“這位是,秦總新歡?”
秦飏往江聞夏身前一站,言語間滿是維護之意:“和你有什么關系嗎。”
顧嶼桐覺得秦飏有哪里不對勁,暫時又說不出來。
“路上遇到什么事了嗎?”陳謹譽的聲音在身后響起,溫沉穩(wěn)重,語氣沒有半點責怪,“我等你很久。”
“謹譽。”顧嶼桐剛一轉(zhuǎn)頭,浸滿alpha信息素的外套就披在了肩上。
陳謹譽的眼神繾綣,帶著上位者獨有的偏愛和耐心,用手背貼了貼顧嶼桐的臉:“臉都凍成這樣了,下次我讓人去接你。這車以后收起來放家里,車鑰匙給我保管,可以嗎?”
顧嶼桐順手把頭盔塞進他懷里,無所謂地笑笑:“當然可以,都聽你的。”
“天冷,先跟我進去吧。”陳謹譽牽起他,掌心那么熱,兩人路過秦飏時看了眼他,“秦總不一起進來?”
秦飏看著兩人握在一起的手,沒出聲。
“秦總在看什么?”顧嶼桐睚眥必報地回敬了句,“這和你有什么關系嗎?”
*
會堂內(nèi)擺著一張圓桌,說是不分主次,但主位是誰明眼人一看便知。
飯局上,陳謹譽正向一眾老董詢問關于“乘風”項目的相關細節(jié),圓桌上觥籌交錯,酒氣熏天。
“嫂子,我敬您一杯。之前是我沒分寸,您見諒。”
杜景也在,在顧嶼桐面前客客氣氣的,不過瘸了條腿——貌似陳謹譽做的,如果是秦飏,那杜景今天估計來都來不了。
不僅是杜景,秦飏公司項目被截,江聞夏突然被開除……陳謹譽說要算賬,就絕對不會只是說說。
陳謹譽中途放下酒杯,摸了摸顧嶼桐后頸的阻隔貼:“可能還要一會兒,你要是累了我讓人送你回房間。”
臨近發(fā)情期的omega出于本能地渴望alpha的信息素,顧嶼桐覺得待在陳謹譽身邊挺好的:“沒事,已經(jīng)貼好阻隔貼了,問題不大。”
“不舒服要和我說,不用勉強,我?guī)慊胤块g。”
陳謹譽對顧嶼桐很好是圈子里都知道的事情,只不過大家都不知道的是,兩人到現(xiàn)在為止還沒滾過床單。
陳謹譽的聲音很輕,讓人心安:“抑制劑和阻隔貼房間里都有,當然,如果你想要別的,我也能給。”
兩人的關系與其說是包養(yǎng),不如說是陳謹譽單方面的追求。
作為alpha的他選擇用權勢把人鎖在身邊,但作為陳謹譽本人,并不愿意更進一步強迫他。
陳謹譽默許顧嶼桐的一切出格行為,在等顧嶼桐喜歡上他這件事上有很多的耐心。
顧嶼桐只是笑笑:“謝謝你的抑制劑。”
剛說完,抬眼就對上了對面秦飏投來的視線,顧嶼桐風輕云淡地移開眼神。
顧嶼桐能看出秦飏興致缺缺,那些人上前恭維的話,他百無聊賴地聽著,遞到他面前的酒杯也都被江聞夏一一攔下。
飯桌上唯一有意思的是——
秦飏盤子里全是江聞夏幫忙夾的菜,綠油油一片,大蔥小蔥都有,舀的那碗湯里還飄著不少蔥花。
對面的顧嶼桐淡淡掃了眼,下意識覺得秦飏不會喜歡吃這些。
果然下一秒,秦飏捏住了omega細長白皙的手腕:“不用忙活,我不餓。”
顧嶼桐陰陽怪氣地小聲學了一句:“我不喜歡蔥~”
緊接著,下一秒。
秦飏:“我不喜歡蔥。”
顧嶼桐有點詫異,但令他更加詫異的是秦飏接下來的話。
從剛開始就寡言少語的秦副會長,很淡地瞥了眼面前的項目文件:“接下來的項目跟進我會全權交給代理人,月底順帆號的試航我就不去了。”
眾人的神情微微有些變化,甚至連陳謹譽都看了眼他。
陳謹譽擱下文件,笑問:“副會長最近研究什么大項目呢,這么忙。”
見秦飏沒說話,陳謹譽又看向他身邊的江聞夏,意有所指:“的確是個大項目,難得秦副會長也有被人絆住的一天,也只好按你的意思來了。”
只要秦飏不把手伸向顧嶼桐,那陳謹譽根本懶得理會秦飏身邊換人換得有多快:“難怪方才聽人家一口一個阿飏叫得這么親熱,原來是有情況啊。”
江聞夏坐在秦飏身側(cè),略顯羞赧地低著頭。
周圍人眼觀六路,很快反應過來,都笑著恭喜:
“副會長這是有喜事啊!”
“想不到我們平時生人勿近的秦總也有金屋藏嬌的一天哈哈哈哈哈哈。”
……
顧嶼桐挑挑眉,擱下銀筷。
眾人舉杯相碰,顧嶼桐也起身,琥珀色的酒漿從瓶口溢出,恰好滴落在了秦飏的無名指上。
兩人的視線再度相碰。
秦飏看著他,黑而發(fā)沉的一雙眼里沒有半點情緒,好像顧嶼桐做出來的任何過火的事情都引起不了他的注意力。
顧嶼桐:“秦總,恭喜。”
秦飏:“恭喜什么?”
顧嶼桐看了眼他空落落的無名指,最后用酒杯點了點他的酒杯:“恭喜你訂婚。”
秦飏不對勁。
顧嶼桐終于知道秦飏到底是哪里不對勁了。
他好像不記得顧嶼桐是誰了。
圍上前來恭喜的人越來越多,道賀聲也越來越大,導致顧嶼桐沒能聽見秦飏回了一句什么話。
陳謹譽終于得閑,他揉揉顧嶼桐的后頸:“這里的alpha太多了,會不舒服嗎?”
顧嶼桐起身,已經(jīng)有點站不穩(wěn):“你繼續(xù)忙,我先回房間了。”
這里離市區(qū)較遠,陳謹譽索性在六樓安排了專門的房間來接待眾人。
顧嶼桐和他的房間是一間套房,考慮到顧嶼桐的特殊情況,房間里準備了特效抑制劑和抑制貼,當然也有安.全.套——不過這個估計用不上。
侍應生將顧嶼桐帶到房間:“顧先生,這是陳會長給您準備的房間。抑制劑放在主臥床頭抽屜,您需要的話可以自取,如果您有別的需要可以聯(lián)系我,您叫我小劉就好,這是我的電話,我會代為轉(zhuǎn)達給陳會長。”
“謝謝。”
現(xiàn)在是晚上九點半,顧嶼桐進去后就癱在了沙發(fā)上。
這回是真的發(fā).情了。
陳謹譽和秦飏他們估計還有事情要聊,其他人也都還在飯局上。
周圍很安靜,安靜到顧嶼桐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以及剛才和秦飏碰杯時的那聲脆響。
“系統(tǒng)……系統(tǒng)?”
“小光,你把剛剛沒說話的話說完。秦飏以前和我是什么關系?”
系統(tǒng)這會兒估計正在黑快穿局的內(nèi)網(wǎng),暫時呼叫不出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抑制貼逐漸失效,房間內(nèi)開始彌漫起白蘭地酒信息素的味道,熱烈辛辣的酒精刺激著顧嶼桐渾身上下的每一個毛孔。
顧嶼桐的肌膚開始升溫,隨著體表溫度的增加,體內(nèi)開始漫溢一種更加燥.熱的欲.望。
“抑制劑……”
他跌撞著來到主臥,在拉開抽屜的一瞬間,周圍毫無征兆地暗了下來,整個世界陷入了黑暗。
停電了。
顧嶼桐來不及管這個,在抽屜里摸瞎,抽屜里的東西相當齊全,不僅有抑制劑,還有t。
他率先摸到的是安.全.套。
發(fā).情.熱愈演愈烈,被omega的原始本能徹底控制的顧嶼桐已經(jīng)完全不能自抑,他打消了繼續(xù)尋找抑制劑的念頭,轉(zhuǎn)而給陳謹譽打去電話。
這會兒已經(jīng)十一點半了。
陳謹譽的手機打不通,顯示關機狀態(tài),應該是還在繼續(xù)商討項目事宜。
顧嶼桐轉(zhuǎn)而撥給了剛剛那個侍應生:“喂……”
侍應生盡量安撫著顧嶼桐的情緒:“顧先生您別急,是六樓這層的電路故障導致忽然停電,我們會立刻聯(lián)系維修人員。”
“不……”顧嶼桐靠著床頭柜,汗?jié)竦恼菩挠悬c抓不穩(wěn)手機,“我要找……陳謹譽,他的手機打不通、我要找他,立刻。”
侍應生說:“半小時前,陳會長和秦副會長他們?nèi)チ硕䴓堑臅h室開會,一時半會兒我們也進不去,您很急嗎?”
“嗯,很急。”
“好的,我們現(xiàn)在去敲門。但想必六樓停電的事情陳會長應該已經(jīng)知道了,他會即刻上樓來找您的,顧先生您別著急。”
“好。”
整個六樓伸手不見五指。
越是黑暗就越是容易滋生一些潮濕的、黏膩的心思。
顧嶼桐的腦子現(xiàn)在一片漿糊,只想得到alpha的信息素。
他根本等不及陳謹譽上樓來找他,于是踉蹌著從地上爬起來,準備自己下樓去和陳謹譽匯合。
六樓很安靜,賓客要么在頂樓的觀景臺娛樂,要么就是在會議室開會,暫時還沒人回房間休息,除了陷入發(fā).情期的顧嶼桐。
扶著墻壁走到樓梯口的顧嶼桐忽然瞥見前方不遠處站了個人。
“但想必六樓停電的事情陳會長應該已經(jīng)知道了……”
“他會即刻上樓來找您的……”
剛剛電話里侍應生的話點醒了他。
“……謹譽。”顧嶼桐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撲倒在了來者懷里。
陳謹譽沒有說話。
顧嶼桐指尖滾燙,深深陷進陳謹譽的小臂里:“我好難受,我不想要抑制劑。”
陳謹譽由他抓著,卻沒扶他,信息素也被他藏得嚴絲合縫。
“謹譽,你別捉弄我了。你明知道我現(xiàn)在很不舒服……”顧嶼桐看透了他的把戲,企圖用契合度100%的信息素來蠱惑眼前的alpha,“給我點信息素吧,我好難受,求你……求你別捉弄我了。”
陳謹譽的臉隱在黑暗里,顧嶼桐看不清,但不用看也知道alpha的臉上應該是一副逗弄人的表情。
顧嶼桐把他推在墻上,輕蹭著他的喉結:“我知道……我知道我們以前沒做過,所以我現(xiàn)在這樣你肯定覺得很奇怪,但今天不一樣……我受不了了。”
陳謹譽喉結一滾,被omega發(fā)燙發(fā)熱的臉頰蹭得很癢。
他聲音暗啞,似乎是想推開顧嶼桐:“為什么呢。為什么以前不和我做。”
顧嶼桐揪著他的領口,主動遞出唇:“不知道。”
那股微微抵抗的力道逐漸消失,陳謹譽問他:“那今晚這又是為什么?”
“因為……”顧嶼桐舔唇的瞬間,舌尖蹭到了陳謹譽的下唇,“因為……我也不知道。”
心里煩?喝多了酒?顧嶼桐實在不知道。
“哪來這么多問題,惹人心煩。”顧嶼桐煩悶地湊了上去,態(tài)度惡劣地吻住了他。
漆黑的走廊里,陳謹譽一愣,準備把他拉開,卻沒想到對方越吻越深。顧嶼桐牽起他的手,把他的手放在了自己后腦勺。
“我喜歡這樣。”
“你好好親,別推開我。”
陳謹譽思索了兩秒鐘,選擇順從本能地回吻住了顧嶼桐。
兩個人越吻越激烈,一路從走廊來到了套房,兩人連門都沒來得及關,就跌撞著親到了臥室床上。
alpha的身上這時已經(jīng)沾了不少白蘭地酒的味道,顧嶼桐這時又撲了上來,把沉默寡言的陳瑾譽壓住,還想索吻。
陳謹譽制止住顧嶼桐,嗓音啞得幾乎失聲:“等等。”
“等什么等,”顧嶼桐的呼吸紊亂,起了些慍意,“陳謹譽,你別逗我了,我要你的信息素……”
陳謹譽仍舊不為所動。
就在顧嶼桐準備下一步動作時,門口忽然傳出一道熟悉的聲音。
“顧嶼桐?”
“聽小劉說你找我?”
顧嶼桐瞳孔猛地一顫,原本還在作亂的手瞬間愣在了原地。
這時候,供電突然恢復。
整間套房瞬間亮堂了起來。
門口的聲音也漸漸逼近:
“你在臥室是嗎?別害怕,是我,謹譽。”
第103章 捉.奸 這大概算是偷.情
陳謹譽在門外, 那現(xiàn)在和自己滾床單的人是誰?
等眼睛適應突然亮起的環(huán)境后,顧嶼桐緩緩看向被自己騎跨在身下的男人。
“……秦。”
“……飏?”
*
半個小時前,正在二樓開會的秦飏收到了來自江聞夏的消息。
江聞夏因為身體不舒服, 提前回了六樓的房間。
“阿飏,我好像發(fā)情了……我身上帶的抑制貼已經(jīng)用完了, 你能幫忙帶支抑制劑上來嘛?如果你沒空的話也沒關系,我自己去找前臺……”
秦飏淡淡地瞥了眼手機上的消息。
陳謹譽停下手里整理文件的動作。
算算時間,顧嶼桐和江聞夏兩人的發(fā)情期很接近, 作為alpha的他當然懂得omega在這時候有多難熬。
他意味不明地哂笑道:“媚眼拋給瞎子看。”
“……”秦飏環(huán)顧了一圈周圍還在討論方案的幾位董事,視線最后鎖定陳謹譽,“我的私事不勞陳會長掛心。”
意思是, 皇帝不急太監(jiān)急。
陳謹譽無所謂地笑笑:“那是自然,又不是我的omega。”
幾句話下來, 桌上好幾位老董都朝這邊看了過來。
為了不讓秦飏把手伸到顧嶼桐身上,今晚的陳謹譽總是有意無意撮合秦、江兩人,他的話術很高明, 三兩句就把秦飏抬到了現(xiàn)下的處境——
就好像秦飏現(xiàn)在非去不可,如果不去,秦飏就是個始亂終棄、不近人情的人渣beta。
“……”最后,凳腿往后一移,秦飏站了起來, “失陪。”
江聞夏發(fā)來的消息暗示意味極強,一般來講, 秦飏現(xiàn)在應該帶著安.全.套上樓找他, 可他并沒有這樣做,而是帶了三支抑制劑和一整盒抑制貼。
剛一開門,江聞夏就纏了上來。
秦飏本能地動手一推, 剛把江聞夏從他身上拉開,就見江聞夏忽地捂著心口,眉頭緊皺地蹲了下來。
“是不是心臟又不舒服了?”秦飏上前扶他,“你剛做過手術,醫(yī)生說暫時不宜情緒激動。”
江聞夏被他扶到沙發(fā)上坐好,秦飏隨后拆開了抑制劑包裝,在他準備將針頭推進江聞夏的小臂時,江聞夏一把奪過抑制劑,扔在旁邊,隨后攀住了秦飏的脖子。
“阿飏,我們不是彼此的愛人嗎?”
在秦飏看不見的角落,一抹幽藍色的光暈劃過,那是江聞夏的系統(tǒng)。江聞夏的聲音還在繼續(xù),拖著蠱惑人的尾音,往秦飏腦子里鉆。
“我們大學畢業(yè)后就在一起了,一直相愛至今。你自始至終都是一個很好的人,為人體貼,對我也很溫柔。”
“但是最近你讓我感覺到很陌生。上次在你家,你已經(jīng)拒絕過我一次了。阿飏,是我哪里做錯了什么嗎?”
秦飏的記憶遭到了清除,甚至篡改。
現(xiàn)在在他的印象中,江聞夏是他的青梅竹馬,更是他需要精心陪護的愛人。
秦飏的意識被角落里的那抹藍色幽光控制住了,機械地回答著江聞夏的問題:“你沒錯,是我的原因。你那天晚上給我送藥,我應該把你留下來,而不是送你離開。”
“阿飏你真好。”
江聞夏坐到了秦飏的腿上,甜膩的香草味徒勞地引誘著眼前的beta,一雙和顧嶼桐極為相似的眼睛滿是情.欲:“我剛做過心臟手術,醫(yī)生說如果恢復得好就不會有事,如果恢復不好……我會死的,阿飏,你舍得讓我去死嗎?”
秦飏:“不舍得。”
江聞夏解開了胸前的紐扣,柔聲勸哄:“阿飏,我并沒有責怪你的意思。為了能陪我做康復訓練,你推掉公司事務,甚至連月底的試航都不去了,我很感動。所以我也想為你做點什么……”
話音剛落,整個房間倏地一暗。停電了。
黑暗環(huán)境下,兩人呼吸開始變得粗重。氣氛也由于突如其來的停電而升溫。
秦飏的眼神卻逐漸清明:“停下。”
江聞夏繼續(xù)引誘他:“不喜歡我嗎,不想和我繼續(xù)嗎?”
秦飏閉目凝神,兩秒鐘后把人拉開,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他抄起抑制劑,不由分說地給江聞夏注射了滿滿一支:“你還在恢復期,心臟不適合劇烈運動。再繼續(xù)下去你會受傷的。”
“阿飏……”
秦飏深呼一口氣,頭痛欲裂:“會還沒開完,你先好好休息。”
走出房間后的秦飏靠在樓梯口緩了很久,直到懷里忽然撞上來一位不速之客。
*
此時的套房內(nèi)。
顧嶼桐難以置信地看著身下的人。
“秦飏……?”
秦飏的衣領被拽得很凌亂,領口大敞,透著一股野性的欲。
他的喉結處全是緋色的咬痕,懶懶地靠在床頭,玩賞著顧嶼桐這副驚慌失措的樣子:“是我,怎么?”
“怎么是你,你現(xiàn)在不應該在開會嗎?”顧嶼桐被這一幕震得久久不過神,他壓低音量,“還有,我剛剛叫的不是陳謹譽的名字嗎,你亂應什么?!”
秦飏反咬一口:“你給我機會辯駁了嗎。”
其實這話也沒錯,當時那個吻強勢而激烈,兩人幾乎沒有多余的機會說別的話。
臥室房門只留著一條縫,門外的陳謹譽已經(jīng)在門口站定。
出于尊重,身為alpha的陳謹譽并未直接推門而入,而是敲了兩下門:“你在臥室對吧,需要我進去幫忙嗎?”
“呃……”顧嶼桐本身已經(jīng)很難受了,還要強撐著做出對策,“我、我收拾收拾就出來,給我兩分鐘。”
秦飏明明和這人不熟,對他的初印象更是差到離譜,卻意外地喜歡看他慌張失神的表情。
剛剛被濺了一身泥水的壞心情好像緩和了些。
秦飏倚在床頭,看著他笑:“我們這樣不好吧。”
隨后低頭看了眼顧嶼桐攥著他皮帶的手:“這大概算是偷情。”
顧嶼桐扶著沉重的腦袋,一想到他現(xiàn)在正跨坐在別人的未婚夫腿上就頭皮發(fā)麻,他一拳砸在秦飏的下腹上,松開了秦飏,準備下床。
“怎么慌成這樣。”秦飏攔住他,故意拖延時間,“要是陳謹譽發(fā)現(xiàn)你藏人了會怎樣?”
顧嶼桐很官方地回答他:“他是我男人,要是真被他看見你在我和他的床上,你說他會怎樣?”
秦飏雖然被江聞夏陷害,失去了對顧嶼桐的所有記憶,但骨子里那點刁難顧嶼桐的愛好還是沒法抹滅。
秦飏按住了顧嶼桐的肩膀,不讓他出去找陳謹譽:“可是我覺得我也很吃虧。”
顧嶼桐倏地瞪大眼,強壓音量:“你吃什么虧了?”
秦飏:“我現(xiàn)在應該在別人床上,而不是和你廝混在一起,隨時都面臨被陳謹譽捉奸的風險。”
“是在和我說話嗎?”陳謹譽將狹小的門縫稍稍推開了些,準備進來一探究竟,“如果需要我的信息素的話,可以直接說出來。你可以信賴我。”
“等等……!我剛剛沒說話,你先別進來——”
陳謹譽腳步一頓:“那剛剛是誰在講話,房間里除了你還有別人嗎?”
“沒有別人了,房里就我一個。有聲音是因為……”
顧嶼桐喉嚨被發(fā).情.熱燒得干啞,著急忙慌地編著瞎話,他死死捂著秦飏的嘴:
“那個、我在看片。”
陳謹譽低笑了聲,果真不再進來:“我說過的,實在不舒服可以讓我來。沒有必要自己忍著。”
他像是來了興致,追問道:“看的什么類型?”
秦飏似乎也興奮了起來,他口型示意顧嶼桐:“不告訴他嗎?”
“隨便挑的。”因為捂著秦飏嘴巴的緣故,手背上落滿秦飏灼熱的鼻息,顧嶼桐經(jīng)不住這樣的撩撥,說的話也放肆起來,“大概就是……已婚孕夫和外人在臥室偷.情,被丈夫抓包的劇情,有點無聊。”
秦飏靜靜地聽著他說完,就著這樣的姿勢,能很清晰地聞到顧嶼桐身上的酒味。
雖然不是信息素,但也醺人。
秦飏:“你醉了。”
顧嶼桐松開手,搖搖頭,面色酡紅:“我發(fā)情了,你是beta,所以察覺不到,也幫不了我。”
“謹譽,我穿好衣服就出來。”
顧嶼桐嫌煩似的用被子罩住了秦飏,走到門外,把門關上了。
空氣中的酒味也逐漸消散,離自己越來越遠,反而離門口那個alpha越來越近。
看著顧嶼桐遠去的背影。秦飏愈發(fā)捉摸不透自己。
如果陳謹譽沒來,那他剛剛很有可能會繼續(xù)下去。
這樣的念頭激起了他心中強烈的道德譴責感——這樣是不對的,但他克制不了。
他摸著剛剛被顧嶼桐吮咬到發(fā)麻的嘴,困頓地蹙了蹙眉。
同樣困頓的還有顧嶼桐。
門外。
“抑制劑打過了么?”陳謹譽的聲音響起,有點暗啞,“怎么額頭還是這么燙,身上也是。”
“謹譽……先等會兒。”
“顧嶼桐,我是alpha,現(xiàn)在滿屋都是你的信息素,你讓我怎么等。叫我上來不是為的這個嗎?”
門外驟然響起衣料摩擦的聲音,一門之隔,秦飏正背靠門板站著。
“只想要一點點信息素,給一點你的信息素就好。”
“其他的呢,其他的我也能給。不要嗎?”
秦飏闔眼,頸側(cè)青筋僨張,難捱地后仰著頭,抵著門邊。
門外的陳謹譽和他一樣,都在等著顧嶼桐的回答。
顧嶼桐的呼吸聲變得有點哀切:“不需要了,信息素也不要了。我先出門緩緩。”
聽到顧嶼桐的回復后,秦飏才驚覺自己的手已經(jīng)鬼使神差地搭在了門把上,無法想象,如果顧嶼桐嘴里要是說出別的回答,他會做出什么樣的事情來。
“你現(xiàn)在這樣怎么能出門?”門外的Alpha長嘆了口氣,最后還是將顧嶼桐打橫抱起,“你知道的,我不會做傷害你的事情。”
陳謹譽再怎么縱容顧嶼桐,到底也還是個有正常需求的Alpha。中斷會議提前上樓來找顧嶼桐,結果一等再等,等來的是一句“只想要你的信息素”。
Alpha艱難克制著沖動,無可奈何地說:“但總是這么拒我于千里之外,我偶爾也會難過。”
“對不起,我——”
“不用道歉。睡吧,我不碰你。”陳謹譽抱著他準備去臥室,“抑制劑我?guī)湍阕⑸洌惆残乃!?br />
顧嶼桐猛地掙扎起來,抓著陳謹譽的手:“可以不去臥室嗎?”
陳謹譽耐著性子:“不去臥室想去哪里?別鬧,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晚了。”
在alpha信息素的安撫下,顧嶼桐的腦袋暈乎乎的:“我想在沙發(fā)睡。”
Alpha的態(tài)度有些強硬:“可以,不過得先注射完抑制劑。”
陳謹譽抱著他推開了臥室門,門被推開的瞬間,顧嶼桐的心臟簡直跳到了峰值,但臥室內(nèi)空無一人,只有一床凌亂的被單。
“聽話些。”陳謹譽給他注射完抑制劑,隨后把沙發(fā)布置好,叮囑了幾句后離開了房間。
房間重回寂靜。
等陳謹譽走后,秦飏就從臥室的洗手間里走了出來。
顧嶼桐巋然不動,甚至都懶得看他。
因為此時,已經(jīng)得手的小光正在和顧嶼桐交接。成功黑進快穿局內(nèi)網(wǎng)的它把得到的一手資料全都告訴了顧嶼桐。
【江聞夏篡改了秦飏的記憶,并植入了他自己設定好的劇情。這樣的改動導致了宿主您的存檔異常,所以黑化值被迫一夜清零。】
【現(xiàn)在的秦飏認為和他青梅竹馬的江聞夏才是他的一生所愛,他退出月底的試航也是為了陪護剛剛做完心臟手術的江聞夏。】
顧嶼桐閉目沉思:【玩得這么大,代價估計也不小吧。】
系統(tǒng):【是的。江聞夏用自己的壽命和系統(tǒng)進行了交換,他只剩半個月的時間了。這是他的最后時間,也是宿主您的最后時間。】
【最后到底是他先成功感化秦飏,還是您先將黑化值提高到100%,誰也不知道。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您和他之間只會有一個贏家。】
抑制劑的作用下,體內(nèi)的躁欲已經(jīng)緩緩平復下來。
顧嶼桐開始重新思考接下來的對策。
在顧嶼桐閉眼思考之際,秦飏突然把顧嶼桐的手機扔到了他的身上:“備忘錄里的這條是什么意思?”
“黑化值是什么東西。”
這個可惡至極的秦飏竟然成功破解了自己高深的鎖屏密碼,解鎖了自己的手機,甚至還偷看了自己的備忘錄。
顧嶼桐騰地火起,一邊回想著備忘錄里有沒有別的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一邊繼續(xù)裝睡。
“再裝死的話,照片我就發(fā)給你男人了。”
秦飏話音剛落,閃光燈倏地亮起。
他走到沙發(fā)邊,一把拎起顧嶼桐往自己懷里一塞,拍了一張兩人的合照。
秦飏的聲音自頭頂落下,像是在進行一場嚴肅的審訊:
“還有一條。”
“什么叫做我喜歡過你?”
顧嶼桐就知道他要問這個,因為自從那晚在醫(yī)院聽到秦飏說過那些奇怪的話后,他就把這些疑點都記了下來。
原本只是想著提醒自己,萬萬沒想到這些東西會以這樣方式被失憶后的秦飏撞見。
“……”
“我知道你沒睡。”秦飏擁有洞察世界上最狡猾的顧嶼桐的能力,“回答我。”
系統(tǒng)的聲音緊接著在腦海中響起:【對了宿主,之前您問我關于秦飏的事情。被打斷的那后半截話是……】
冬夜的凜風拍得窗戶呼呼作響,暖黃色的臺燈里,顧嶼桐睫毛一動。
【秦飏就是您一直在找的人,是所有世界里,和您共度一生的人。】
萬籟俱靜。
“‘我喜歡你’,這樣的話我說過嗎。”
男人的詰問還在繼續(xù)。
“你沒說過嗎?”顧嶼桐躺在沙發(fā)上,把眼睛睜開,很平靜地告訴他,“你喜歡我,難道不是這樣嗎?”
鵝黃色光線將顧嶼桐的五官輪廓軟化,沒有平時那樣乖張野性。
“不喜歡我為什么剛剛不把我推開,不喜歡我為什么還要吻回來。”
“你向來蠻橫、無禮,平時更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既然如此,在我剛剛撲向你的時候你應該把我甩開,或者用更加粗魯更加厭惡的方式來表達你的反感。但你沒有——”
“如果陳謹譽沒有回來,你剛才會做到底吧。”
“為什么呢,秦飏?”
“會不會是因為,你喜歡的其實另有其人,而那個人恰好是我。”
第104章 道德敗壞 背著你男朋友給別的omeg……
顧嶼桐突然就懂了, 為什么在靈堂里、在醫(yī)院內(nèi),秦飏會對自己說那些話。
他們是世界上最熟悉彼此的人,盡管兩人都失去了記憶, 但身體的本能代替了一切利弊權衡,下意識地想靠近對方。
“你醉了。”
“不, 是你醉了。”
秦飏從顧嶼桐身邊站了起來:“我不是alpha,聞不到你的信息素,怎么會醉。”
顧嶼桐如同拿捏到了什么無堅不摧的把柄, 在這樣一個人生地不熟的異世界里忽然擁有了一份了不得的底氣。
借著暖色光線,他看向秦飏:
“對啊,你又聞不到我的信息素, 為什么會醉呢?”
如果系統(tǒng)說的都是真的,那么接下來的任務會變得很簡單。
激怒秦飏或許是一件值得慎重再慎重的事情, 但激怒那些世界里的“他”,顧嶼桐卻是手到擒來。
秦飏像是在思索,也像是在等待顧嶼桐給出更多的提示。
但顧嶼桐卻忽然把之前說的全都作廢, 吊兒郎當?shù)匦χf:“我就隨便開開玩笑的,你當真了?”
“別當真啊,秦總。”顧嶼桐翻了個身,背對著秦飏,開始趕客, “酒只要一喝多就容易壞事,這很正常。但今晚的事情您別放在心上, 我不想看到您為了這些事情和您的訂婚對象江先生吵架。”
秦飏:“沒有訂婚。”
“是嗎?”顧嶼桐無所謂地打了個哈欠, “可是這和我又有什么關系呢。不管江先生是不是您的訂婚對象,我都希望明早起來,我們能忘掉今晚發(fā)生的一切。”
像極了提完褲子就翻臉不認賬的渣男:
“不送。”
話不說滿, 點到為止,留給秦飏足夠的遐想空間。
顧嶼桐最擅長這么釣他。
這次也一樣。
*
近來幾天,顧嶼桐沒有再見過秦飏,準確來說,是沒有再主動找過秦飏。
但有意思的是,自從那晚手機被秦飏解開密碼后,微信聯(lián)系人就多了一位——秦飏自己。
密碼是123456,很好解開。秦飏能解開不足為奇。
但在顧嶼桐看來,秦飏擅自留下私人聯(lián)系方式的舉動,是和擅自翻看他的備忘錄一樣冒昧的行為。
“最近怎么總是盯著手機看?”開完會后的陳謹譽坐進后座,看了眼顧嶼桐,笑侃道,“我的男朋友要有新男朋友了嗎。”
“沒,隨便看看。”
顧嶼桐坦然地交出手機,陳謹譽并沒有接過來看,他無所謂地笑笑:“我不干涉你的交友。走吧,我訂好餐廳了。”
臨近年末,陳謹譽公司的事務逐漸多了起來。但顧嶼桐和他之間的相處時間卻比以前多了很多。
他們之前從來不會在工作完后像這樣相約去吃飯,更多的時候,陳謹譽甚至都不知道顧嶼桐的行蹤。
但最近不一樣了,兩人之間貌似親近了許多。
作為S市背景雄厚、有著“船王”之稱的陳家,陳謹譽的感情生活是各大無良媒體最喜聞樂道的內(nèi)容。
而近來,兩人舉止親密的合照頻頻登上這些報刊、媒體的頭版頭條。
比如說陳大會長今天和他的美貌omega雙雙進出某大主題酒店啦,雷厲風行的陳總在某某街道親自蹲下來給顧嶼桐系鞋帶啦,最離譜的還是,有狗仔偷拍到顧嶼桐剛剛吃完飯的照片,配上幾個大字,說顧嶼桐未婚先孕、攜子踏入豪門等等……
兩人莫須有的婚期更是被頻頻抬上熱搜,每次都能引得一場熱議。
雖然這些消息的確是有夸大的成分,但不可否認的是,陳謹譽對顧嶼桐的確很好。
到達餐廳后,陳謹譽幫顧嶼桐解開安全帶:“你昨天說想去吃,我就讓助理提前訂了。你最近胃口不太好,我希望你能多吃點。”
“他們上回給我惡意p圖,說我未婚先孕,氣得我沒胃口,不想吃了。”
“哪家媒體?我讓人去看看。”
“聽說是秦飏公司旗下的,總之惡意扭曲事實,和他們老板一樣,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東西。”
“未婚先孕?”Alpha看著顧嶼桐平坦的小腹,失笑道,“別生氣了,我讓他們總監(jiān)給你賠禮道歉,怎么樣?”
“算是勉強消氣吧。”
陳謹譽安哄般要去牽顧嶼桐的手,顧嶼桐也沒拒絕。等兩人的手徹底地緊扣在一起,顧嶼桐的腦海里的系統(tǒng)提示音突然炸響!
【宿主,這都第幾天了,您怎么還不去找秦飏啊?】
【您知道人家對面的好感值都達到多少了嗎,已經(jīng)高達50%了。您再不去阻止江聞夏,秦飏恐怕連您是誰都記得了。】
從世界1開始就一直在給宿主添亂的邪惡系統(tǒng),在臨近任務完成的關鍵節(jié)點也無可避免地化身為悲催打工牛馬,勤勤懇懇地提醒宿主完成任務。
顧嶼桐當然知道事態(tài)的緊迫程度,故意逗它:【可我怎么覺得陳謹譽才是能和我聊到一起去的人呢?你確定我一直在找的人是秦飏,不是陳謹譽嗎?】
【宿主您糊涂啦!】系統(tǒng)語重心長地告訴他,【您要是這么想的話,到時候秦飏恢復記憶該多么傷心啊?您是不知道,您以前但凡出一點點差錯,他都急得不成樣子,您怎么忍心拋下他和陳謹譽廝混在一起?】
【我就是覺得陳謹譽和我談得來,陳謹譽這樣的才是我的理想型。】
【宿主,我們是禁止感化反派快穿,不是惡毒渣男養(yǎng)成計劃,您怎么能說出這么讓人心寒的話呢?】
【你們的業(yè)務倒不少。好了放心,江聞夏是拿不下秦飏的。】
系統(tǒng)沒等反應過來顧嶼桐這話是什么意思,就被陳謹譽出聲打斷了。
一進餐廳,陳謹譽就幫顧嶼桐脫了外套:“想什么呢?”
顧嶼桐的視線輕飄飄環(huán)顧了一圈周圍的環(huán)境:“沒什么,我就是覺得……”
訂的餐廳在江邊,陳謹譽挑選的位置很好,極目遠眺,能看見一整個開闊的江景。
“我覺得,謹譽你這樣的alpha是我的理想型。”
顧嶼桐剛一坐定,就毫無顧忌地說了出口。
剛一說完,從顧嶼桐的視角看過去,同時抬眼看過來的除了桌對面的陳謹譽還有斜右方不遠處的一個人。
江聞夏擦了擦嘴:“阿飏,你在看什么?”
秦飏放下刀叉,看向?qū)呛完愔斪u相談甚歡的顧嶼桐:“沒什么。”
江聞夏有點疑惑,剛想轉(zhuǎn)頭,卻聽見秦飏不咸不淡地來了一句:“盤子給我,我?guī)湍惆研啡鈩兒谩!?br />
“好。”江聞夏燦爛一笑,被這么一打斷,也忘了去看背后的人是誰。
顧嶼桐興味盎然地用余光看著心不在焉的秦飏,沒太注意到有些驚喜過頭的alpha。
陳謹譽向來沉穩(wěn)收斂,很少有喜形于色的時候,但此刻他嘴角微揚:“是我希望聽到的那個意思嗎。”
“謹譽,你能力出眾,又溫柔體貼,世界上沒有哪個omega會不喜歡這樣類型的alpha。”
陳謹譽很少會聽見顧嶼桐這么淺顯直白地夸贊他,威風凜凜的白獅忽然顯得不知所措,連手中切割牛排的動作都變得生硬起來。
“其他人都無所謂,我想知道的是你的看法。”陳謹譽把切好的牛排端到了顧嶼桐面前,“你喜歡嗎?”
在等待答案的期間,似乎連餐廳內(nèi)的大提琴聲都小了下去。
顧嶼桐刻意停了幾秒,觀察著秦飏的反應。
餐廳的位置,這頓飯的時間,都是顧嶼桐事先踩好點的,他知道今天會在這里遇見秦飏,所以才和陳謹譽說起這家餐廳。
換句話說。
顧嶼桐從來沒有把秦飏拱手讓人的打算,他只是在放長線而已。
“喜歡啊。”
“你對我這么好,難道我不應該喜歡你嗎?”
秦飏的視線如有實質(zhì),但顧嶼桐權當看不見。他胳膊肘撐著餐桌,往陳謹譽身前探了一截身子:“我記得你的發(fā)情期快到了吧。”
Alpha的呼吸一滯,銀質(zhì)的刀叉被握得死緊。
陳謹譽深呼一口氣,像是再聽下去就會做出什么難以挽回的舉措:“先吃飯。”
“他們到時候又該說我未婚先孕了。”顧嶼桐摸著自己平坦的肚子,omega的生理構造不同于其他人,小腹處有一個可以和alpha孕育新生命的孕囊。
他戳著柔軟的小腹,尾調(diào)上揚:“這里,和你有一個孩子。不喜歡嗎?”
顧嶼桐不是什么善良的好人,父愛自然也是少得可憐。
但陳謹譽不一樣,和心愛的omega結合并孕育新生命是每個alpha的天性和本能。
陳謹譽的眼神肉眼可見地沉了沉,連同聲音都變得低啞:“當然喜歡。怎么會不喜歡呢。”
當然顧嶼桐這話更多的是說給另一個人聽的。
秦飏雖然也和顧嶼桐一樣,與生俱來就不像是有父愛的人,但重點在于說話人是誰——顧嶼桐,此時此刻,正當著自己面在和別的男人商量生孩子的事情。
讓人窩火。
盡管秦飏并沒有任何理由和身份因此生氣。
江聞夏抬起頭:“阿飏你怎么了,從剛剛開始吃飯你就心不在焉的。是飯菜不合你的胃口嗎?”
秦飏嘴上雖然說著沒事,但心里早就介意到不行,他起身:“我去趟洗手間。”
那晚過后,顧嶼桐沒有再聯(lián)系過他。
他能見到顧嶼桐的途徑就是有關于陳謹譽的各種各樣的花邊新聞。
兩人成雙結對出入公司、兩人在商場牽手散步、兩人舉止親密omega疑似未婚先孕……簡直看得人心煩。
秦飏想起那天晚上的吻,想起顧嶼桐躺在沙發(fā)上對他說的話,再反觀眼前他和陳謹譽兩人如膠似漆的恩愛模樣,胸中無名火起。
洗完手準備離開時,顧嶼桐恰好從身后經(jīng)過,進了廁所。
秦飏抬起臉,水珠順著鋒利的下頜滴進了衣領,黑而沉的眉眼被水打濕,顯得有點兇。
這邊。
顧嶼桐剛解開褲子,就感覺到頭頂籠罩下來一大片陰影。
“秦——”他抬頭,話說到一半,就被一股狠力推到了旁邊的墻上,“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秦飏抓住了他的兩只手腕,往頭頂一舉:“我倒要問問你,備忘錄,你說的話,還有報道里的未婚先孕是什么意思。”
顧嶼桐吊兒郎當?shù)鼗貞骸拔乙呀?jīng)解釋過了,我那天晚上就是在和你開玩笑。至于備忘錄,我的備忘錄我想寫什么就寫什么,別說寫你,就算是我寫天底下的男人都喜歡我,你管得著嗎?”
秦飏緩緩挨近他。
顧嶼桐瞥了眼自己坦誠相待的小分身,不舒服地扭了扭腰:“你先讓我把褲子穿上……”
秦飏低頭也看了眼,挑挑眉,準備“好心”地幫他穿好褲子。
顧嶼桐簡直受不了這人的粗魯和下流,奮力掙扎起來:“離我這么近,不怕待會兒你男朋友聞見你身上的omega信息素吃醋?”
秦飏很專心地再給他穿褲子:“所以你老實點,收收你的味道。”
“道德敗壞、品行低劣。”雖然顧嶼桐被他死死控制著,但掙扎的幅度卻越來越大,“背著你男朋友給別的omega穿內(nèi)褲,秦總,您真有意思。”
因為顧嶼桐一直不配合,所以秦飏難免會不慎碰到。單看他面不改色的模樣,還以為這人真是什么正人君子。
顧嶼桐眼尾含笑,語氣卻稍微不淡定:“……摸夠了?”
秦飏抬眼撞上顧嶼桐混不吝的眼神,只要一想到這人在別人床上也是這副不怕死的浪蕩模樣,他就莫名火大。
秦飏眸光一暗,手下力道加重。
皮帶在他手上纏了幾圈,猛地收緊,緊緊地鎖住了顧嶼桐的腰。
多番擠壓下,難免會牽連到小小顧。
顧嶼桐登時炸了毛:“你干什么,這很痛的!”
“疼么。”秦飏扣好皮帶上最后一個金屬扣,不以為意地哂笑道,“是哪里?”
“是這個?”他的手駕輕就熟地碰碰小小顧,隨后又點了點omega柔軟平坦的小腹,語氣危險,“還是說,我弄疼了你和他那未婚先孕的兒子?”
“你羨慕啊?”顧嶼桐混笑了聲,又是那副不知死活的樣子,“有本事你讓江聞夏給你也生一個。你不是挺喜歡他的嗎?人家一口一個阿飏叫得多么親密,巴不得給你生一窩呢。”
秦飏眼眸微瞇:“所以你喜歡陳謹譽?”
“是又怎么樣。”顧嶼桐觀察著他的反應,故意惹怒他,“我喜歡他,我愛他,愿意給他生孩——”
小腹驟然一疼!
“話說得都很好聽。”秦飏用拳頭抵住他的小腹,很用力地往里按了按,“可惜,你和江聞夏我誰也不信。”
“說,你和他到底在打什么算盤。”
顧嶼桐被摁得有點難受,猛烈喘息著:“想知道?那你先松開我。”
秦飏以為顧嶼桐是在護他肚子里陳謹譽的孩子,又重力往深處一按,態(tài)度惡劣地質(zhì)問他:“是怕疼,還是在擔心肚子里陳謹譽的種?”
“沒、沒有孩子……”顧嶼桐大汗淋漓地喘息著,難受地看向秦飏,“別按我肚子了,真的很疼。”
秦飏果不其然放開了他,然后——然后猝不及防被顧嶼桐咬破了嘴唇。
是咬,不是吻。
顧嶼桐并不是在和他調(diào)情,只是想干點壞事——比如讓江聞夏破防,或者只是單純地想對秦飏使點壞。
白蘭地信息素的味道在秦飏察覺不到的地方肆意散發(fā)出來,浸透了秦飏渾身上下。
是個omega都能聞出來。
“江聞夏打的什么主意我不知道,但我撩撥你純粹只是因為好玩,但好玩歸好玩,我畢竟是有男朋友的人,所以請你以后不要再糾纏我了。”
秦飏憋了一肚子火,被人蒙在鼓里的滋味并不好受。
顧嶼桐被他捏得手腕發(fā)疼:“還有,你手機里那張合照最好也刪干凈。我和陳謹譽的感情很好,已經(jīng)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所以我不希望有第三者來插足。”
秦飏對這張張牙舞爪的臉明明很熟悉,可越拼命回憶,就越模糊。
秦飏問他:“這是你的真心話嗎。”
顧嶼桐答得干脆利落:“是。”
他最后掙開了秦飏的桎梏,他想要的已經(jīng)得到了。
【黑化值漲至30%。】
“你生氣也沒用,在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會圍著你秦飏轉(zhuǎn)。”顧嶼桐哪還有半點吃癟的神情,他推開秦飏,理了理衣襟,“尤其是我。”
“你說不相信江聞夏對你的心意,對此我深表遺憾。”
“因為我真的十分、非常、迫切地希望你和他能在一起,最好明天就領證,我會祝福你們的。”
“但請不要再騷擾我,和我的……”顧嶼桐斟酌著用詞,在無數(shù)個親昵稱呼里揀選著一個殺傷力最大,“和我的愛人。”
【宿主,您這樣說不會把秦飏越推越遠嗎?萬一他真的和江聞夏墜入愛河,那您……】
【不會。我推得越遠,他靠得越近。】
秦飏往顧嶼桐面前走了兩步,懸殊的身高差讓男人看上去兇悍恣睢。他居高臨下地盯了顧嶼桐兩秒,咂摸著那值得細品的“愛人”兩字,半晌后竟然悶笑出聲。
他往后撤了一步,大有放人一馬的意味,用眼神示意他可以離開。
事實上顧嶼桐只要敢往外、往陳謹譽身邊多走一步,秦飏那根維持理智的神經(jīng)就會徹底崩壞。
顧嶼桐要的就是他發(fā)瘋,他往外走去:“多謝,秦先生。”
【想釣到秦飏,江聞夏還沒那個本事。】
【宿主,雖然你玩弄秦飏的手段很高明,但我有必要提醒你的是,這個叫陳謹譽的也不是什么好——】
陳謹譽見顧嶼桐回來了,便問道:“怎么去了這么久,是哪里不舒服嗎?”
“吃撐了。”
“那我們不吃了。”陳謹譽把顧嶼桐的手拉過來搓熱,好脾氣地笑笑,“我們回家。”
“好。”
顧嶼桐這頓飯吃得很開心,但某些人未必。
“阿飏……你的嘴怎么了?”江聞夏的臉色有點難看,像是想到了什么,“還有你身上的信息素,白蘭地酒味,你剛剛是和誰在一起啊?”
秦飏抹了把嘴角的血:“……”
*
顧嶼桐和陳謹譽待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多。
【宿主,前天秦飏和江聞夏兩個人一起去了康復中心,昨天他們在晚飯后去了公園散步,今天上午秦飏還帶著江聞夏去了醫(yī)院復診。您怎么一點都不急啊?】
管家站在梯子下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顧先生,這點小事我們來就好了。”
顧嶼桐把最后一個小紅燈籠掛在客廳的窗戶上,屋子里暖洋洋的,門外張燈結彩,早就有了迎新春的氣氛。
【不急。】
“好啦,李伯您挑的燈籠真好看。”顧嶼桐從梯子上一躍而下,拍拍手里的灰,“今晚是除夕,謹譽還沒到家嗎?”
管家松了口氣,剛想答話時,身后響起陳謹譽的聲音。
“想我了?”
“今晚不是要吃年夜飯嘛,我以為你會早點回來。”
陳謹譽怕凍到他,摘了濕冷的外套,笑著走過去:“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年夜飯在你心里的份量都比我重。”
“陳會長消消氣吧,我給您盛飯賠罪,怎么樣?”
陳謹譽學著顧嶼桐的語氣和神態(tài):“勉強消氣吧。”
其實陳謹譽這樣溫柔謙和的人才是顧嶼桐的理想型。但喜歡這件事,誰都說不準,理想型并不是定義喜歡的唯一標準。
兩人用過晚餐以后來到市中心附近的大橋散步。
夜幕遼闊,不遠處是緩緩運轉(zhuǎn)的摩天輪,江風吹在臉上有點冷。
“甜嗎?”陳謹譽買了串糖葫蘆,手拿著喂給顧嶼桐。
顧嶼桐伸出舌頭舔了舔:“甜。”
橋面上人很多,很多都是年輕情侶,他們相邀結伴,想要觀賞到新春的第一場煙花秀。
隔著人群,秦飏能很清晰地看到顧嶼桐在舔陳謹譽手中的糖葫蘆,先出探出一截舌頭輕舔了舔,隨后又整顆含住,模樣倒是比在自己面前乖順。
秦飏:“……”
周圍的人群開始倒計時,隨后最后三個數(shù)字響起,天空中炸開了一場絢麗盛大的煙花。
江聞夏拉了拉他的衣角:“阿飏,新年快樂啊!”
“嗯,新年快樂。”
繽紛璀璨的流光倒映在顧嶼桐眼中,看得陳謹譽微微愣神,顧嶼桐吃著嘴里的糖葫蘆,含糊不清地說:“謹譽,快許愿啊。”
陳謹譽沒有別的心愿了。
他單膝跪了下來,去牽顧嶼桐的手:“我想娶你。”
顧嶼桐咀嚼的動作停下來,面前的alpha單膝點地,是求婚的姿勢,然而從顧嶼桐的角度看過去,他還看見了隱在人群里的秦飏。
那枚準備得略顯匆匆但仍價值連城的戒指被虛化,人群被虛化,頭頂絢爛的煙火被虛化,只剩顧嶼桐和秦飏兩兩相望。
壞心眼的顧嶼桐不懷好意地笑了。
“好草率啊。”
陳謹譽有些自責:“……那我——”
“不過我愿意。”
陳謹譽微微一愣,隨后笑開。
顧嶼桐伸出手,挑眉示意他幫自己戴上戒指:“如果你能再好好求一次的話,我會更愿意。”
陳謹譽的指尖有些顫抖:“好。我再好好準備一次。”
于是,在秦飏的注目下,顧嶼桐的無名指戴上了另一個男人的婚戒。
這是這個男人第二次親眼目睹本該屬于他的老婆被別的男人求婚。
第105章 眼熟么 和那天洗手間里你穿的是同款……
【哇塞, 恭喜宿主~反派黑化值漲至50%啦~邀請對方近距離觀看求婚現(xiàn)場可額外增加20%黑化值哦~】
【……真的假的?】
【保真。要是您有膽子給他直播新婚夜現(xiàn)場,黑化值更是有可能直接暴漲到100%呢~】
【快是快,但我擔心還沒等他恢復記憶就被他玩死。】
“哇塞, 下雪了。”
“好漂亮!”
同樣是求婚,同樣是跨年夜, 同樣是飄著小雪,秦飏忽然覺得這場景很熟悉。
“那邊好像有人在求婚。”江聞夏企圖拽回他的思緒,把圍脖往臉上拉了拉, “好冷啊,要不然我們回家吧。”
【002號宿主,氣氛已到位。】
【今晚任務:親吻攻略對象, 好感值可提升10%。】
周圍人擠人,江聞夏被推搡到了秦飏的懷里, 他用被凍得發(fā)紅的指尖去拉秦飏的手:“阿飏,這里人好多啊,我們回車里吧。”
秦飏的手背忽然傳來冰涼的觸感, 他撤回視線看著江聞夏,omega的下半張臉都被天藍色圍脖遮住,只露出一雙顏色同樣很淺的眼睛。
江聞夏問他:“剛剛在看誰?”
在這雙淺色瞳仁的注視下,秦飏有過一瞬間的愣神,仿佛意識和行動都由不得自己:“在看……”
兩秒后, 他笑著攬過江聞夏的肩:“在看附近有沒有賣棉花糖的,我記得你很喜歡吃這個。”
“可現(xiàn)在我不想吃棉花糖。”江聞夏踮腳往他的唇邊湊, “你知道我現(xiàn)在最想吃的是什么。”
秦飏攫住他的下頜, 推離自己唇邊,沉沉笑道:“在這里嗎。”
力道有點大,疼得江聞夏倒吸了口冷氣。
秦飏的表情很淡, 緊接著握住他的下巴往跟前一捎,垂眼看著他:“想要接吻嗎。”
“想……”
“可是我現(xiàn)在不太想。”
江聞夏的下頜很快被掐紅,就在他以為秦飏會徹底推開他時,秦飏忽然低下頭,靠近了他的唇瓣,笑道:“逗你玩的。”
“阿飏,你掐得我有點疼。”
“那我道歉。”秦飏發(fā)沉發(fā)暗的眼神審視著江聞夏,氣息在omega的頰邊吹拂,落在唇角,“想接吻的話自己湊上來。”
江聞夏又踮了踮腳,想去觸碰近在咫尺的秦飏。
秦飏卻毫無征兆地松開他,歪頭避開這個吻,轉(zhuǎn)而把人拽進了懷里,死死按著,語氣陰沉沉的:“我不喜歡在這樣的場合做這樣的事情,在這里接吻就像是當眾求婚一樣愚蠢。你覺得呢。”
這個姿勢算不上擁抱,因為江聞夏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窒息感和疼痛感,當然,比這更直接的,是秦飏快壓不住的怒火。
“唔,咳、咳咳……”
“你知道的,”秦飏用手撫摸著江聞夏的后腦勺,慢條斯理道,“我絕不可能是因為不喜歡你。”
“知道。我知道的,阿飏……”
【很遺憾,任務失敗。檢測到攻略對象黑化值有明顯波動,具體數(shù)值無法探查,但應該不少。】
【002號宿主,您需要格外留意另一位宿主的動向。有他在,攻略對象隨時都有可能失控。】
顧嶼桐……
永遠都是這個顧嶼桐在使絆子。
“那我現(xiàn)在讓司機送你回家。”秦飏適時地松開了他,等氧氣重新灌回他的心肺后好心地幫他整理好衣領,“公司還有事情,今晚我不回去。”
“可是最近你都沒回過家,就算回去也是睡在書房……明天是新年第一天,我原本想和你一起去做心臟康復治療——”
秦飏臉上帶笑,語氣卻并不像是在安撫人:“那我們明天見。”
江聞夏無奈地扯了扯唇:“……好吧,那晚安。”
【宿主002,如果您無法在接下來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內(nèi)成功攻略下秦飏,那么您將徹底被系統(tǒng)抹殺,這是我們之間的約定。】
江聞夏在轉(zhuǎn)頭的一瞬間笑意全無。
心底深處憤恨的源頭一時間有了清晰的目標對象。
【另一位宿主身份特殊,他有足夠大的把握擊敗您,成為這個世界的勝利者。】
【是嗎,我并不這么認為。】
這邊。
秦飏走出人群,手底下的人為他拉開車門。
“秦總,您說。”
“盯緊顧嶼桐,我要他接下來的所有行蹤。”
*
顧嶼桐知道自己被監(jiān)視了,即使在還沒恢復記憶的情況下,他也絲毫不意外秦飏會對他采取這樣的行為。
就好像他已經(jīng)司空見慣這樣的套路了。
公司會議室。
陳謹譽為整個會議做收尾動員:“月底的試航事關重大,順帆號作為今年海運實驗項目的最新成果,對公司乃至整個S市都有很深遠的意義,我不希望出任何岔子。”
“出發(fā)前確認燃油供給和物料儲備,試航證件也需要提前準備好。剩下的相關試驗方案交給技術人員,不要有什么遺漏。就到這里,散會。”
結束會議后,陳謹譽和顧嶼桐一前一后出了公司。
兩人手上的戒指很是吸睛,份量感十足。
“原本這個點我應該和你在電影院,”陳謹譽很紳士地為顧嶼桐拉開后車門,“沒想到半路被拉來開會,害你陪我耽誤了一上午的時間。”
顧嶼桐靠著車門,頗為可惜地說:“是啊,這還是我第一次連爆米花沒吃完就出了電影院。”
陳謹譽的語氣曖昧:“很榮幸能擁有你的第一次。”
街頭人潮如織,但顧嶼桐似乎不太著急進車內(nèi)。他不確定秦飏本人現(xiàn)在是否就在附近,但他能確定接下來的這一幕絕對會以口頭轉(zhuǎn)述或是攝像照片的方式被他知曉。
“陳會長,貌似是我擁有了你的第一次。”
他笑笑,拉住一截陳謹譽的鐵灰色領帶,往下一拽,帶到自己跟前,蜻蜓點水地擦過了alpha的唇角。
“膽子真大。”Alpha的語氣帶著縱許的意味,迷迭香信息素的味道有點難以收住,肆意地侵裹著眼前的Omega,“我告訴過你,我的易感期快到了吧。”
“嗯哼。”
“上車。”
顧嶼桐猝不及防地被alpha單手拎了起來,拉了上車。車門關上,隔絕了車外來自某人的監(jiān)視攝像頭。
顧嶼桐被提到了alpha腿上,像一只被掠食者標記的野禽。
擋板升起,車輛啟動。
“怎么不干脆親上來?”陳謹譽不讓他掙脫,用碾壓性的力量控制住了這個狡猾的omega,“是在做樣子給別人看,還是想要我親自上手。”
迷迭香信息素的味道讓顧嶼桐不自覺地想要沉淪,這是天性使然,是很正常的生理反應。他推了推他:“你還欠我一次正式的求婚。”
“可我覺得奉子成婚好像也不算什么壞事。”在陳謹譽眼里,顧嶼桐現(xiàn)在就像是一只快溺亡的獸,分明被自己的信息素擊得潰不成軍,自救不成,也不肯低頭要他救。
“放屁。”顧嶼桐輕笑了聲,抬手輕輕扇了他一巴掌,“你敢在這里下手,我就敢把你求婚的戒指扔進海里。”
作為和顧嶼桐契合度100%的Alpha,陳謹譽有一千萬種方法把顧嶼桐就地正法,或者紳士或者卑鄙,方法很多,但他有絕對的贏面。
可是陳謹譽不會這樣做。
“我不勉強你。”Alpha強行忍著把人撲倒的沖動,溫和笑著,“我尊重你的想法。”
他牽起顧嶼桐的左手,看著無名指上的那枚戒指,半開玩笑道:“前提是你不會把戒指扔進海里。”
顧嶼桐也半開玩笑地問:“那如果我真把戒指扔進了海里,并且還和別人跑了,你怎么辦?”
“‘怎么辦’三個字不應該問我,應該問帶你跑的那個人。”Alpha很溫柔地撫摸著顧嶼桐有著腺體的脆弱后頸,“你要問,到時候我會把你和他怎么辦。”
Alpha的語氣帶有勸誡和警示的味道:“我向來都不喜歡這樣的行為,所以不要這樣做。”
顧嶼桐被觸碰到的部位有點癢,他剛想躲就被陳謹譽重新抓了回來。
陳謹譽捏起他的后頸,低聲笑著:“怎么這個表情。”
顧嶼桐的后頸被掐得發(fā)酸:“嘶……疼。”
“害怕了?”陳謹譽松了力道,笑笑,“只是警告,沒有說真要動你。退一萬步說,就算真到了那一步,也是先拿你的小情夫開刀。”
顧嶼桐也跟著笑了聲:“……那我這算是上了你這條賊船?”
陳謹譽的語氣寬和了些,像以前那樣逗他:“可以這么理解。所以不要有二心,否則被扔進海里的可能不止是你的戒指。”
“你忍心把我也扔下去?”
“對你不忍心,對其他人不一定。”陳謹譽從上而下掃了眼他,微笑著繼續(xù)說,“但對你,可以有更多的辦法。”
陳謹譽拍拍他的后腰,結束這個話題:“好了不說這個。帶你去看看布置好的場地,所有的一切都是按你的喜好來的,絕對比跨年夜那晚正式。”
與此同時。
市中心的大廈辦公室內(nèi),秦飏的手機上傳來了一張照片。
拍攝方式很隱秘,角度選得卻極好——只能看見陳謹譽的后背,和omega露出半張的臉,兩人挨得很近,看樣子是在接吻。
助理站在秦飏桌前,匯報道:“老板,查到了。地點選在沿海的一家酒店,時間是三天后。”
助理問他:“老板,那畢竟是陳會長的人,是準大嫂,您難不成……要去現(xiàn)場搶人?”
秦飏這時候倒知道要講道理了,他翻著手里的文件,輕斥了句:“沒禮貌。”
“誰說我是去搶人的?”
*
【不行,我辦不到。】
酒店套間內(nèi)。
顧嶼桐站在床頭柜前猶豫再三,手里攥著一枚微型攝像儀。
系統(tǒng)漂浮在顧嶼桐肩側(cè):【宿主,這是一條捷徑。只要您錄下今晚和陳謹譽發(fā)生的一切再傳給秦飏,依他目前對您的上心程度,他肯定會被激怒。】
顧嶼桐還在權衡:【先不說秦飏會怎樣,要是因此惹惱了陳謹譽,那才是真正的完蛋了。】
系統(tǒng)想了想:【也是。要是被陳謹譽發(fā)現(xiàn)您一直都是在利用他,估計不會輕易放過您——但最后只剩下不到十天了,要是被江聞夏搶先一步湊滿好感值,那您……】
安裝好攝像儀意味著顧嶼桐要和別人滾一次床單,并且再將這份錄像發(fā)送給秦飏本人。
那枚攝像儀靜靜地擺在顧嶼桐的掌心里,等待著顧嶼桐做出選擇。
【宿主,我沒記錯的話,陳謹譽的人將會在十五分鐘后來房間找您,并帶您去酒店頂樓完成求婚儀式。留給您做決定的時間不多了。】
【……】
顧嶼桐還在猶豫,神經(jīng)正處于極度緊繃的狀態(tài)時,敲門聲冷不丁響起。
——咚咚咚。
——咚咚咚。
【宿主,快做決定啊!】
【……算了,就賭這一次。】
“給我一分鐘,馬上就來。”顧嶼桐迅速把這枚微型攝像儀藏在了床頭柜上的紙巾盒內(nèi),在開始錄制后,摳挖出一個隱秘的小洞,然后用一盆花掩住了,“來了。”
顧嶼桐打開門后卻發(fā)現(xiàn)門外站著兩個并不眼熟的Alpha:“你們是新來的?”
“也算老相識。”
兩名alpha往兩邊退開,秦飏慢悠悠地走到顧嶼桐跟前,“我聽說陳謹譽連杜景都請來了,請柬怎么也不發(fā)我一份?”
這和原計劃完全對不上啊!
顧嶼桐心如鼓擂,眼疾手快地就要關門,卻被秦飏“砰”地一聲頂開門,破門而入。
秦飏態(tài)度散漫地吩咐那兩個alpha:“鎖門。”
“秦飏,我并不明白你現(xiàn)在闖進來到底要干什么,但我要提醒你的是,十五分鐘后會有人來接我,要是陳謹譽發(fā)現(xiàn)你在我的房間,到時候——”
“你的房間?”秦飏很會抓關鍵詞,“你的房間我進得還少嗎?上次主動投懷送抱的人是誰,不由分說拉著我要上床的人又是誰,陳謹譽見過你那副欲.求.不滿的樣子嗎?”
顧嶼桐顧及到還在錄像的攝像儀,蹙眉:“閉嘴……”
秦飏這回很反常地好說話:“沒問題,反正我今天來也不是為了這個。”
他上下打量著眼顧嶼桐,悶笑了聲:“求婚穿成這樣?”
一件干凈簡單的卡其色針織衫搭配一條黑色直筒褲,模樣顯嫩得很。
“……我愛穿什么就穿什么,又不是被你求婚,你管得著嗎?”顧嶼桐被他逼得逐步后退,直到撞到床沿,跌坐在床上。
秦飏:“拿進來。”
其中一個alpha抱著黑色盒子進來,把東西放在床頭后迅速離開了房間。
“你要干什么?滾開!”
“被求婚穿成這樣怎么行。”秦飏揭開盒子,里面是他親自挑選的一整套正裝,從里到外,從上到下,無一遺漏,還包括了一條內(nèi)褲。
款式甚至和那天在洗手間里見到的那條是同款。
“別亂動。”秦飏把顧嶼桐的皮帶抽了出來,捆住他的雙手綁在床頭,“很快就穿好了。”
又是一個控制的姿勢。
顧嶼桐被秦飏撫摸過的肌膚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他簡直無法和這樣一個腦子犯抽的瘋子溝通:“聽不懂人話嗎,松開我!帶著你的衣服滾!”
他都不敢想象,要是陳謹譽待會兒親自來接他,這里會變成怎樣的人間煉獄。
秦飏三下五除二地除卻了顧嶼桐身上的每一件衣服:“招惹完別人就讓人滾,你這副性子誰慣的?”
“……”顧嶼桐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勸說秦飏這個神經(jīng)病先離開這里,“秦飏,江聞夏不是一直以來身體不舒服嗎,他是你的男朋友,你放著他一個人在家不管,你這——”
“我喜歡誰由我自己決定。”秦飏單膝壓在床邊,強行控制著顧嶼桐,開始親手給他穿衣服,“我說了,你們兩個的話,我現(xiàn)在誰也不信。”
上衣很快穿好。
依著從上到下的順序,現(xiàn)在該輪到……
顧嶼桐羞憤難當,都這么大了,還被別人當成布偶一樣隨意擺弄穿衣服,誰也受不了這樣的對待。
“怎么對我露出這樣的眼神。”秦飏還在刺激他,“我還是更喜歡酒店停電那晚你自己湊上來吻我的時候的樣子。”
“別說了……”
秦飏好脾氣地挑挑眉,換了個話題,他拿起那條嶄新的同款內(nèi)褲:“眼熟么。和那天洗手間里你穿的是同款。”
“你滾……”
秦飏的表情始終很淡,仿佛是在和顧嶼桐談什么嚴肅正經(jīng)的話題。他的視線下移,微微勾起唇角:“待會兒求完婚你是不是要和他在這里開房?”
顧嶼桐只覺得和這人交流很費勁,精疲力竭地把臉歪向一邊,不想理他。
“顧嶼桐,回答我。”
“是。”顧嶼桐偏著臉,嗤笑了聲,“就在這里,就在你和我身下的這張床上。”
秦飏點點頭,眼神驀地冷了下去。他拿起盒子里的另一樣東西,慢條斯理地說:“既然這樣,那我再幫你們一個小忙。”
在顧嶼桐被別人求婚的當晚,親手把顧嶼桐裝扮成他秦飏滿意的樣子,這并不是秦飏的什么特殊癖好,反而是在很隱晦地警告顧嶼桐——不要再和陳謹譽有更深一步的行為。
顧嶼桐軟硬不吃,或許用這樣下流齷齪的手段才能稍微震懾住他。
“你——?!”顧嶼桐余光瞥見了一束寒光劃過,他詫異地驚道,“秦飏,你這個瘋子……”
秦飏的手里是一把手動的剃毛刀。
第106章 恩將仇報 我褲子都快被你扯爛了……
“滾, 松開我!”
顧嶼桐猛地一腳踹在了秦飏的胸口,誰料秦飏竟然紋絲不動。
秦飏給剃毛刀消完毒,蓄意抵在了他的小腹上:“除了這句, 還會說點別的嗎。”
冷凌凌的刀片逐漸下移,秦飏語氣狎昵地警告他:“再亂動的話, 我沒法保證不會削掉別的什么東西。”
顧嶼桐被刀面冰得打了個寒顫:“秦飏,你別……!”
“別什么?”秦飏并不理會他,專心致志地垂著眼, “陳謹譽馬上就要到了,不想鬧得更難堪的話就安靜點。”
刀刃割劃過的皮膚發(fā)出細微的窸窣聲,秦飏玩刀的功夫很厲害, 修長的五指操縱著刀身,有時候還要刻意逗留, 驚得顧嶼桐夠嗆。
房間里的暖氣開得很足,顧嶼桐眼下浮起淺淺的紅,像是被嚇的, 也像是委屈的。
“秦飏你這個混賬,你給我等著。”他看著身下翻飛的刀刃,膽戰(zhàn)心驚地咽了口唾沫,連聲音都在顫抖,“我討厭你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
聽到這話, 秦飏低低地笑出聲:“好啊。”
此時的顧嶼桐上半身已經(jīng)穿好了秦飏親手準備的黑色西服,衣冠楚楚, 這樣利落干練的裝束搭配上顧嶼桐羞憤交加的神情, 顯得格外有趣。
刀片還在不容商量地繼續(xù)剮剃著:“我記得你跟我說過,你和他還是第一次。既然是第一次當然得好好重視,有什么問題嗎。我這是在幫你。”
顧嶼桐多番掙扎無果, 只能惱恨地死瞪著他。
可又因為被他挾持著,所以當秦飏偶爾抬起眼看他時,又慘兮兮地錯開眼,不敢和他對視。
“委屈成這樣,真可憐。”秦飏睨了他一眼,嘴角噙笑,“很快就剃完了,別急。”
時間流逝著,距離陳謹譽帶人來找他的時間已經(jīng)很接近了。
顧嶼桐終于有了點被服軟的意思,他稍微動了動,扯著嗓子:“秦飏,求、求你。”
“怕他看見?”秦飏收起刀,幫他把褲子穿好,又把作案工具放在了褲側(cè)的口袋里,“之前纏上來吻我的時候怎么不怕被他看見?”
秦飏看著穿戴整齊的顧嶼桐,頗為滿意,心情愉快地拍了拍他的后腰:“不用擔心,今晚我不是來攪局的。”
他離開床,看著還被綁在床頭的顧嶼桐:“大嫂,祝你今晚玩得開心。”
顧嶼桐的手腕被皮帶勒得發(fā)麻,他眼睛通紅:“秦飏,你給我解開!”
顧嶼桐現(xiàn)在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是秦飏親自裝扮的,一切都順著秦飏本人的意愿和喜好來,此刻的他宛如一只被主人打扮好的玩偶。
這讓人感到羞恥。
“不急,陳謹譽會幫你松綁的。”秦飏的語氣惡劣,看著被自己親手打扮好的顧嶼桐,占有欲得到了滿足,“不松綁也可以玩,這不是正合你意嗎?”
“你混蛋!!”
“是,我混蛋。”秦飏照單全收,抄兜站在床邊,居高臨下道,“那你以為陳謹譽就是什么好東西嗎?”
秦飏無視掉顧嶼桐的咒罵和叫嚷,閑庭信步地轉(zhuǎn)身離開了。
“秦飏,你特么的……!”
幾分鐘后,被捆得正難受的顧嶼桐突然聽見了門外的腳步聲,門一開,他就看見了陳謹譽那雙活像是能把人吃了的眼神。
正如秦飏所言,陳謹譽給他松了綁。
顧嶼桐剛被松開,就爬起來:“謹譽,你聽我說……剛剛是——”
陳謹譽把人攬進懷里,語氣低沉:“我知道,我知道。”
秦飏嘴上說不是來攪局的,可做出來的每件都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他料定了求婚儀式會被他打斷,料定了陳謹譽會因此被激怒從而終止今晚的所有計劃,因此他才走得這么干脆利落。
秦飏從來就不是懂得拱手相讓的君子。
這點毋庸置疑。
陳謹譽看著散落一地的衣服,又看向面頰緋紅的顧嶼桐,咬牙質(zhì)問:“他碰了你哪兒!”
“全、全部……”
顧嶼桐衣冠楚楚地坐在他眼前,不就擺明了這全套衣服都是秦飏親手穿的嗎……
“全部?!”
顧嶼桐不敢說實話,攬著陳謹譽的脖子,盡量撇開整場事件里有關自己的部分,哭訴道:“秦飏帶著人找上門,不由分說地把我扒干凈,然后又給我穿上了他帶來的衣服。他甚至……甚至還……”
“還做了什么?”陳謹譽的臉色冷到了極點,事實上,沒有哪個alpha能忍受得了屬于自己的omega被別人碰。
“……”顧嶼桐把口袋里的剃毛刀拿了出來,唯恐天下不亂地補充道,“他還……這樣。”
迷迭香信息素倏地在房間內(nèi)爆炸開來,濃到足夠讓人窒息。
Alpha眼神陰鷙,大有失控的架勢:“那你,你們”
“沒有。”顧嶼桐本能地被Alpha的信息素壓制住,感到心慌和恐懼,“我們還沒到那一步。”
陳謹譽扯住顧嶼桐的領口,“嘶啦——”一聲,昂貴的定制西服被瞬間撕裂開來。Alpha的嗓音不容置喙,像是心愛的東西未經(jīng)允許被別人染指了:“脫了。所有。”
“謹譽……你冷靜點。”顧嶼桐被迷迭香信息素嗆得喉嚨發(fā)緊,干咳起來。
陳謹譽以前會縱容顧嶼桐聲色犬馬是因為顧嶼桐沒有表明過心意,嚴格來說還不算是他的人。
但自從顧嶼桐在跨年夜答應了他的求婚后,一切就不一樣了。
秦飏簡直是在找死。
“謹譽?”陳謹譽一反常態(tài)的神情讓顧嶼桐感到陌生,他晃了晃陳謹譽的胳膊,“謹譽,秦飏沒有做到最后一步,他”
“脫下來。”Alpha重復了一遍指令,眼神讓顧嶼桐莫名心悸,“然后我?guī)闳ピ∈摇!?br />
顧嶼桐隱隱不安,頭一回覺得是自己說錯了話。
像是想要為誰辯白,或者挽回些局面,顧嶼桐邊脫邊囁嚅道:“其實、秦飏只是給我穿了——”
“內(nèi)褲也脫了。”陳謹譽淡淡地打斷他,然后大手撈起他往浴室走,“情況我知道,不用解釋,我沒有怪你的意思。”
沒有怪他的意思,意味著怒火全集中在秦飏一個人身上。
顧嶼桐的心情沒有得到半點緩解,那股不安感被一點點放大。
第三天,秦飏進醫(yī)院的消息就傳了出來。
雖然對外宣稱是天氣寒冷再加上工作繁忙所以發(fā)燒病倒了,但外界傳聞很多,什么仇家尋仇、商會內(nèi)斗、被暗害落水……總之說什么的都有。
原本簡單的感冒發(fā)燒最后也越傳越離譜,傳來傳去,傳到顧嶼桐耳朵里的時候,秦飏已經(jīng)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了。
“什么,都插上氧氣管了?”顧嶼桐扔了砂糖橘,從沙發(fā)軟墊里起身,“李伯您再說清楚點,什么叫做人已經(jīng)快不行了?”
管家李伯左右環(huán)顧了一圈,小聲道:“是的,顧先生。外頭現(xiàn)在都是這么說的。”
顧嶼桐連嘴里的橘子都忘了嚼,他愣在原地:“不是說只是連人帶車翻進了水里嗎,除了高燒不退之外,沒有聽說身上哪里還有傷啊。”
李伯思索了會兒:“顧先生,現(xiàn)在正值寒冬,那么冷的天又浸在水里這么久,人恐怕都凍壞了。更何況,長期高燒不退的確是有生命危險的。”
顧嶼桐無意識地捏著手里的橘子,連捏破了都沒發(fā)現(xiàn)。
他怔怔道:“可他明明那么壯,看起來那么健康,好像一頓就能吃得下整頭牛……”
“世事無常。”李伯是老人家,老人家說這樣的話總是讓人莫名傷感。
李伯以為他是在擔心陳謹譽,于是安慰他:“顧先生,您放寬心,不用擔心陳總。”
李伯看顧嶼桐仍然是一副愁眉緊鎖的樣子,一邊感慨著這孩子的善良,一邊告訴他:“外界的傳言不一定為真,秦飏也許沒有他們說得這么嚴重,您不用放在心上。”
顧嶼桐覺得嘴里的砂糖橘味同嚼蠟,他遲緩而沉重地點了點頭。
李伯嘮嘮叨叨個沒完:“但高燒不退確實很危險,想當年我們小時候,誰家小孩兒要是高燒不退,家里人都要愁死了,生怕人就這么過去了。”
顧嶼桐倏地抬頭,臉色不太好看。
李伯干笑了兩聲,安慰他:“不過今日不同往日,現(xiàn)在醫(yī)療水平這么發(fā)達,很少會有出事的。”
顧嶼桐沉默著松了口氣。
李伯一邊收拾桌子,一邊絮絮叨叨:“但也有可能燒成腦癱,畢竟這種事誰又能說得準呢?”
顧嶼桐又猛地抬頭。
完蛋了。
本來秦飏腦子就有病,萬一要是燒成了腦癱,那他不就白忙活一場了嘛。
但他也不全然是害怕任務完不成,可能也有點別的什么亂七八糟的,像是擔心或者內(nèi)疚之類的,他思來想去煩躁不已,最終,他從一堆砂糖橘里站了起身。
李伯正擦著桌子,疑惑道:“顧先生,您去哪兒?”
顧嶼桐急得滿臉愁容,他看著李伯,在深呼一口氣之后很堅決地說了出口:
“回房間睡午覺。”
在美美睡完午覺后,把這事兒忘得一干二凈的顧嶼桐準備下樓繼續(xù)吃那堆砂糖橘,他在床上伸了個舒服的懶腰,習慣性拿起手機準備看看最新熱點。
剛一打開手機,瀏覽器就彈出了很多新聞。
【患兒高燒不退,最后不幸離世……】
【高燒對腦子的傷害!聽聽專家怎么說……一定要轉(zhuǎn)發(fā)到家族群!】
顧嶼桐把這些消息一條條叉掉后,最后一條顯示是本市熱點報導,眼睛剛看了一半,手就已經(jīng)習慣性地把它叉掉了。
只依稀記得是什么“秦飏……病重……公司股權……”
他瞬間清醒。
考慮了半天,顧嶼桐下定決心準備去看看到底什么情況。
李伯這邊正在花園澆花呢,身后嗖地一下閃過一個人影,他遲鈍地轉(zhuǎn)頭,揮手喊道:“顧先生,陳總特地囑咐了待會兒他要回來和您一塊用晚餐,都這個點了,您去哪兒啊?”
顧嶼桐健步如飛:“砂糖橘吃完了,我出去再買點!”
*
多方探聽后,顧嶼桐直奔秦飏所在的醫(yī)院門口,恰好正趕上兒童病房的醫(yī)護人員扮成玩偶在逗孩子們玩。
顧嶼桐路過看了眼,在權衡一番后,他又折返下樓,特地去外面借了一套小熊玩偶服。
十分鐘后,秦飏病房外出現(xiàn)了一只一米八的毛茸茸小熊。
顧嶼桐謹慎地觀察著周圍的環(huán)境,畢竟他還不想被秦飏的人當場抓住,更加不想被人認出來他的身份,不然陳謹譽那邊也不好解釋。
小熊趴在門框邊,警惕地看了眼單人病房內(nèi)的環(huán)境。
很安靜,床上正躺著秦飏。
“沒有插氧氣管,看來暫時死不了。”顧嶼桐暗暗松了口氣,他扶了扶沉甸甸的熊腦袋,準備離開。
“咳咳咳、咳咳……”
秦飏的咳嗽聲引起了顧嶼桐的注意,顧嶼桐悄咪咪露出半個腦袋,看向病床上咳得正兇的秦飏。
“混得也不怎樣嘛,咳成這樣都沒個端茶倒水的人。”顧嶼桐警覺地打量著周圍的環(huán)境,并沒有輕舉妄動,然而當秦飏咳得越來越劇烈時,他面露難色,思量再三,終于還是走了進去。
其實顧嶼桐大可不必這么警惕,周圍壓根不會有人來,因為照顧的人已經(jīng)都被秦飏支走了。
聰明絕頂?shù)念檸Z桐沒有想到,這位發(fā)著高燒的總裁用盡手段,大肆宣揚自己快死了的消息,就是為了把顧嶼桐逼出來。
出人意料的是,顧嶼桐竟然真的來看他啦。
高燒中的秦飏含糊道:“水……”
按理來說,秦飏那天晚上這么欺負顧嶼桐,顧嶼桐是絕對不會心軟的。
秦飏也是這么想的,直到一杯滾燙的熱水抵在了他的唇邊:“……”
小熊人動作粗魯?shù)匕堰@位病得不輕的秦總拉起來,倒了一杯開水準備喂給他:“喝。”
秦飏雖然脾氣差了點,但罪不至此:“燙……”
還好還好。
雖然人還燒著,但至少還知道開水是燙的——不是腦癱。
顧嶼桐松了今天的第二口氣,當著秦飏的面把杯子里的水倒在了垃圾桶里:“以為自己是什么公主嗎,你干脆別喝了。”
秦飏還在昏睡著,想必就算醒過來也不知道自己來過。這么想著,顧嶼桐心里安心了點。
秦飏高燒昏迷,雖然病房里有暖氣,但他身上的病號服卻穿得松松垮垮,尤其是胸前衣領,更是敞開了一條縫。
熊爪子扒拉著秦飏胸前的衣服,語氣頗為嫌棄:“病了還開著屏。”
像孔雀公主。
小熊人很刻薄地點評道:“你就算是脫光了躺在這里也是沒用的,江聞夏又不在,你開屏給誰看?”
秦飏劇烈地咳了兩聲,隨著動作,胸前的衣物敞得更寬了。
顧嶼桐扶著頭套,實則超經(jīng)意地暗地里瞥了一眼,胸肌緊實,很是養(yǎng)眼,但……但胸口處有一塊青紫的傷痕。
小熊人心虛地搓了搓熊掌,想到了那晚他踹在秦飏心口的那一腳。
秦飏再次開口:“……水。”
小熊人的褲子有點松垮,顧嶼桐為了防止小熊走光,一手提著自己的黑白條紋褲,另一只熊爪子給秦飏蓋好了胸前的被子,好蓋過那個青紫的傷痕。
欲蓋彌彰。
心虛愧疚的顧嶼桐最終還是給他倒了一杯溫水,強硬地遞到秦飏的嘴邊時,秦飏扯了扯唇,忽然出聲:“聞下。”
顧嶼桐登時就怒了,態(tài)度惡劣道:“去你的。聞夏、聞夏,哪來的江聞夏?睜開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我是誰?!”
秦飏重新說了一遍自己的訴求:“聞一下……”
“……”
“……”
雙雙沉默良久,顧嶼桐撓撓熊腦袋,嘆了口氣:“沒毒,也沒下藥。喝吧。”
詭計多端的秦飏到底還是喝到了顧嶼桐親手喂的溫水。
顧嶼桐用毛絨絨的胳膊枕著秦飏的腦袋,托著杯底,一點點把水喂進去。
透過熊眼睛,顧嶼桐看著秦飏。
挺拔的鼻梁和鋒利的下頜使得他的側(cè)臉很好看,不說話,也不做蠻橫的舉動時,其實這張臉是極俊朗的。
溫水被一口口吞咽下去,顧嶼桐就這么看著他的喉結一滾一滾,鬼使神差地,自己也咽了口唾沫。
喂完水后,秦飏好像睡得踏實了點。
記憶里,秦飏好像沒有這么脆弱的時候。
顧嶼桐不敢摘頭套,只能隔著一層布料看著病床上的男人。
半晌,他忽然這么說了一句:“竟然會病成這樣。”
在顧嶼桐還沒察覺到的地方,好像有什么東西亟不可待地破殼而出。
“陳謹譽下手也真狠。”
陳謹譽就算下手再狠,也抵不過對方是秦飏。
真相是——
陳謹譽只是買通了秦飏的司機,讓司機在不危及性命的前提下給秦飏點教訓。誰料司機大叔赤膽忠心,一腔熱血,轉(zhuǎn)頭就把這件事情告訴了秦飏本人。
但秦飏有自己的打算,竟然真的讓司機大叔動了手。
于是,秦飏的車在大冷天側(cè)翻進了湖里,而秦飏本人也因此感冒發(fā)燒了。
秦飏不打針不吃藥,為的就是讓自己的病看起來更嚴重,還特地買了不少熱搜,以確保“秦飏重病”這一詞條能精準地遞送到顧嶼桐手中。
一切都如他所愿,顧嶼桐不僅知道了,還大老遠跑來了醫(yī)院。
而他本人也確實好像燒得更重了。
從來都是明著使壞的顧嶼桐還是玩不過秦飏這樣暗中使壞的人,毫不知情的他此刻正垂頭喪氣地坐在秦飏的病床邊,連頭頂?shù)男⌒艽裘嫁抢讼聛怼?br />
“陳謹譽真不是個東西。”
并沒有睡著的秦飏很認真地聽著顧嶼桐講話,并深表認同。
顧嶼桐看了眼時間,想到管家李伯說的話,準備收拾收拾離開這里。
顧嶼桐不是會心軟的好心人,但小熊卻是一只心地善良的小熊。
小熊特地幫秦飏拉好被子,又倒了一杯稍熱點的水放在他的床頭,轉(zhuǎn)身走時,尾巴忽然被秦飏一把揪住了。
秦飏好像在說,露出馬腳了吧。
小熊的條紋褲子被這么一拽,熊屁股就快要露出來了,他窘迫地說:“衣服是我借的,待會兒還得還呢。”
被子在秦飏身上好好地蓋著,床頭熱水的蒸氣也在往外冒。
秦飏緊緊地抓著小熊露出來的尾巴,沒有松手的意思。
“快松手啊……!”小熊扶著歪歪扭扭的頭套,用熊爪去拍打秦飏的手,“我褲子都快被你扯爛了,趕緊松開。我剛剛還喂你喝水來著,你別恩將仇報!”
“……”
捉弄顧嶼桐的確是秦飏人生中為數(shù)不多的樂趣。
顯然,秦飏沒有放他走的打算。
最后的最后,無計可施的顧嶼桐斷尾逃生,終于趕在飯點前回了家。
偌大的別墅今晚安靜得有些異常。
李伯沒有像以前那樣迎出來接他,而通常會站在門口等他回來的陳謹譽也并沒有出現(xiàn)。
別墅內(nèi)燈火通明,顧嶼桐心下有疑,徑直推開了門。
門一開,率先看見的就是沙發(fā)上坐著的陳謹譽。
顧嶼桐提著一帶砂糖橘站在門口,并沒有任何人上前來幫他提。他看了眼不遠處的餐桌,飯菜已經(jīng)布置好了,所有傭人正站在那里,一語不發(fā)。
李伯神色復雜地看了眼顧嶼桐,像是想說什么,但礙于陳謹譽在場,最終什么都沒說。
氣氛低得讓人喘不過氣。
“回來了?”
“嗯,我出去買了點砂糖橘。謹譽你要吃點嘛?”
陳謹譽從沙發(fā)上起身,拽松領帶,脫了大衣扔在沙發(fā)上,朝顧嶼桐走了過去:“我還以為是出門私會別人,原來是買東西去了。”
顧嶼桐觀察著其他人的臉色,又看向陳謹譽:“……嗯。”
視線陡然旋轉(zhuǎn)!
陳謹譽扣住他的手腕,把他摔在了沙發(fā)上!
Alpha狂躁的信息素壓也壓不住,他點開播放器,電視屏幕上出現(xiàn)了兩個身影。
正是訂婚那晚,酒店房間里的秦飏和顧嶼桐。
顧嶼桐的瞳孔一震,這是——這是那天他安裝的微型攝像儀錄下的畫面。
他竟然給忘了這茬!
陳謹譽的嗓音在空蕩的客廳里顯得陰沉低啞,他摁著回放鍵,一遍遍定格在秦飏說的那些渾話上。
陳謹譽把他抓在懷里,逼迫他看著畫面里的兩人,重復著秦飏的話。
“酒店停電那晚,你主動吻他,兩人親上了床。餐廳洗手間里,他還看了你的內(nèi)褲款式。”
Alpha掰著顧嶼桐的下巴,讓他看著自己,隨后低笑了聲:
“我怎么不知道。”
“你和他有過這么多接觸呢?”
顧嶼桐像是被迷迭香信息素扼住喉嚨,干啞得一個字都發(fā)不出來,只能強作鎮(zhèn)定地看著他。
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出,甚至連別墅里的老管家李伯都不敢上前勸說,氛圍壓抑得讓人脊骨發(fā)寒。
陳謹譽點點頭,像是想明白了:
“還是說——”
“為了追他,你特么利用我啊。”
第107章 玩火燒身 畢竟你現(xiàn)在的丈夫是我
“謹譽這些我都可以解釋, 你先冷靜下來!”
砂糖橘四處散落在真皮沙發(fā)上,被擠壓得變了形,流出來的汁液滲進了沙發(fā)縫隙中。
“我和秦飏真的沒有什么, 上一次發(fā).情、我是因為認錯了人,我把他、把他看成了你, 我以為那是你,所以我才會吻他。”
迷迭香信息素的味道侵占了整個客廳。
是Alpha失控的前兆。
顧嶼桐是omega,由于身體構造的原因, 他生來就畏懼、臣服于這樣的信息素,他也不想,但他現(xiàn)在的確感到了莫大的恐懼。
“還有、還有內(nèi)褲。那是因為那次在餐廳洗手間里, 他……我,我們——”
陳謹譽站在沙發(fā)旁, 單手摁著顧嶼桐,很輕柔地撫摸著他的臉,替他說完:“是秦飏先開始的, 你一直抵抗,但沒有成功。是這樣嗎?”
顧嶼桐衣衫凌亂地仰面靠在沙發(fā)靠背上,語氣很急:“是……是……”
“所以這么多次的接觸,都是秦飏先開的頭,你從來都沒有主動的意思。”陳謹譽的語氣溫柔了些, 竟然笑了,“告訴我, 是不是這樣?”
不是。
但顧嶼桐不可能現(xiàn)在給自己找死。
顧嶼桐闔了闔眼, 吃力地說:“……是。”
“好,很好。”陳謹譽緩慢地點著頭,眼神侵略著顧嶼桐渾身上下的每一寸皮膚。
就在顧嶼桐以為騙過去了的時候, 陳謹譽眼神一暗,手中的遙控器被猛地摔在了大理石地磚上!
緊接著,投屏畫面一切,變成了好幾個場合的監(jiān)控回放——靈堂那晚的、酒店停電那晚的、洗手間那天的、甚至還有今天顧嶼桐在秦飏病房里的……
陳謹譽緩緩開口:“我以為,至少你會誠實點。”
顧嶼桐已經(jīng)不能用恐慌來形容自己的心情了,他渾身激起一股惡寒,他喃喃道:“你監(jiān)視我……?”
陳謹譽用指腹擦過顧嶼桐的下頜:“秦飏可以監(jiān)視你,我就不行?”
陳謹譽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瞞不過他:“我說過,我不喜歡你這樣。”
“訂婚夜那晚,你想用這枚攝像儀錄什么?”陳謹譽從后握住顧嶼桐的脖子,往自己跟前帶,“錄下來打算發(fā)給誰,發(fā)給我么,還是發(fā)給秦飏。”
顧嶼桐的腺體受不了Alpha這樣粗暴的對待,痛得厲害:“松開松開我!”
陳謹譽死死盯著他的眼睛:“看來真是發(fā)給秦飏。用和我上床的錄像試探他對你的心意,顧嶼桐,你的算盤打得真響啊。”
“我……不是你想得這樣。”顧嶼桐想往后退,卻發(fā)現(xiàn)無路可去。
“試出結果了嗎。嗯?”陳謹譽忽地笑開,聲音低沉,“他有我這么喜歡你嗎,也像我一樣恨不得把你關起來嗎?”
顧嶼桐的語氣都在抖:“我不是要試探他,也沒有你說得這么齷齪……”
“你的意思是,監(jiān)控是假的,你今天下去跑去醫(yī)院又是喂水又是蓋被子也是假的。”陳謹譽的手背上盤踞著猙獰的青筋,驟然間抬高音量,“我尊重你,縱容你,為的就是讓你把我當傻子耍嗎?!”
“不、不是……”
“還在撒謊!!”
監(jiān)控里,顧嶼桐的種種行徑暴露無遺。顧嶼桐本人匆匆看了眼,慌忙錯開眼:“謹譽你冷靜點聽我說,我和秦飏沒有——”
“監(jiān)控錄像,酒店里的吻,手機存的聯(lián)系人,哪點冤枉了你?!”
“我特么那么喜歡你,到頭來你就是這么對我的?!啊?!”
顧嶼桐完全愣住,喉嚨里發(fā)不出一個音節(jié)。
“答應訂婚是假的,和我兩情相悅也是假的,顧嶼桐,你真讓我刮目相看。”
“謹譽”顧嶼桐沒辦法跟他解釋清楚,況且對方還是一個臨近易感期的容易失控的Alpha,“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沒有和他做過,真的”
話音剛落,Alpha長臂一撈,圈住顧嶼桐的腰,把人一摜,摔在了餐桌上!
“都給我出去!”
傭人們得了吩咐,一眼都不敢多看,紛紛忙著離開現(xiàn)場。李伯嘆了口氣,也跟著出去了。
瓷碗被順勢卷到了地上,湯湯水水撒了一地,顧嶼桐吃痛又狼狽地被摔在紅木餐桌上,剛想掙扎著爬起來,轉(zhuǎn)眼又被Alpha死死地按在了桌面上。
“放開我!”
“有人撐腰,說話都硬氣了不少。”Alpha如同一只未被馴化的野獸,貪婪地嗅著顧嶼桐身上白蘭地信息素的味道,“秦飏只是個beta,他能在你發(fā)情的時候給你想要的信息素嗎?我不一樣,我不僅可以滿足你,還能終生標記你。”
顧嶼桐條件反射地哆嗦了一下,猛地去推他:“不行,不能標記!”
“我說過的,對付你,可以有比直接扔進海里更多的辦法。”陳謹譽一邊按住他,一邊去解顧嶼桐的衣服,“你就算反抗也沒有,omega生來就無法抵抗alpha的信息素,更何況,我們的契合度高達100%。”
如果是在公共場合,那么迷迭香信息素的味道已經(jīng)是濃到可以報警的程度了。
顧嶼桐劇烈反抗著,但潛意識里卻已經(jīng)淪陷:“陳謹譽你別沖動,你清醒一點……先松開我……”
Alpha肆無忌憚地散發(fā)著契合度高達百分百的信息素,以此逼迫顧嶼桐對他服軟:“即使這樣,你也還是喜歡秦飏嗎?”
顧嶼桐眼尾全是生理性眼淚,緊緊盯著他:“我”
【宿主,既然已經(jīng)暴露了,不如您干脆利用到底。】
【陳謹譽發(fā)瘋未嘗不是一件壞事,這意味著他將會對秦飏下手。秦飏勢必會被激怒,到時候您就可以坐享其成啦~】
看陳謹譽這副模樣,顧嶼桐覺得自己未必就能坐享其成。
兩條瘋狗打架,到頭來吃虧的還是自己。
不過既然事態(tài)已經(jīng)無可挽回,那就沒有繼續(xù)虛與委蛇的必要了。
“……好像有點。”顧嶼桐眼瞼通紅,強裝鎮(zhèn)定地說著,“我從前從來不這么覺得,甚至有點討厭他,討厭到無時無刻不想教訓他,簡直在意到讓人反胃。”
顧嶼桐舔了舔唇,恍然大悟般,笑著喘息道:“原來這就是喜歡嗎?”
陳謹譽抓著顧嶼桐的肩膀帶到面前:“那看來真的是我棒打鴛鴦了。”
顧嶼桐驚喘著,借著這幾秒鐘的平靜時刻平復著呼吸。
Alpha盯著他的眼睛,半晌后,渾不在意地笑了笑。
“我替你們感到惋惜。”陳謹譽停下繼續(xù)脫他衣服的動作,牽起了顧嶼桐的左手,俯身吻了吻那枚訂婚鉆戒,“畢竟你現(xiàn)在的丈夫是我。”
Alpha的語氣像是在宣讀一項不可違抗的法例:“和你結婚的人是我,能標記你的人也是我,甚至”
他的指尖探入顧嶼桐的小腹:“我還可以在這里留下一個屬于我們的孩子。”
顧嶼桐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他緊咬牙關:“你不會這么做的,你下不去手。”
陳謹譽抿抿唇,似乎是在挑選一個絕佳的時機,他告訴顧嶼桐:
“至少今晚不會。”
“也許是明晚,也許再過段時間,不過,最好能讓秦飏也親眼看看。”
*
當晚,秦飏燒到了四十二攝氏度。
無論用什么藥都沒辦法退燒,整個人渾身滾燙,意識低迷。起先還能睜開眼回應一些簡單的問題,到后來徹底昏睡了過去。
等江聞夏趕到醫(yī)院的時候,秦飏已經(jīng)不省人事了:“不是說只是普通的感冒發(fā)燒嗎,怎么會嚴重成這個樣子?!”
助理急得焦頭爛額:“江先生,秦總所有的檢測報告都顯示正常,但就是沒辦法退燒。該用的藥全都用了,什么辦法也都試過了,通通沒用。”
【宿主,攻略對象不能出事。】
【我也不想他出事,可這是我能決定的嗎?】
“秦飏下午見過誰,或者有誰來過這間病房?”江聞夏看了眼秦飏手里緊攥著的毛茸熊尾巴,表情倏地變了,喃喃道,“顧嶼桐今天下午來過這里。”
助理不知道這兩者之間有什么聯(lián)系,迷茫地點點頭:“……是、是的,顧先生今天下午來過,待了大概兩個鐘頭。”
江聞夏憤憤質(zhì)問道:“這里是什么菜市場嗎,什么貓貓狗狗都可以進來?!秦飏的病還沒好,你們就這么放任一個不三不四的人進來待了整整兩小時,難道期間你們半點都沒察覺嗎?!!”
助理被江聞夏突如其來的變臉驚住,他有點愣神,緩緩回答:
“這是,秦總的授意。”
江聞夏不做聲了,他看著病床上的秦飏,腦子里又浮現(xiàn)出顧嶼桐那張乖張恣睢的臉。
Omega平時的謙和溫順不復存在,猛地一拳砸在墻上!
【宿主,看來您之前的努力都打水漂了,您低估了秦飏的意志力。】
【秦飏醒過來之后恐怕會恢復記憶,甚至包括,之前所有的記憶。】
“立刻轉(zhuǎn)院!”江聞夏靠著墻,深呼吸平復情緒,“這家醫(yī)院不行換下家,國內(nèi)治不好那就出國,直到他醒過來為止!”
助理以為江聞夏這是關心則亂,出聲安慰:“江先生您先別著急。”
【宿主,您這是……?】
江聞夏煩躁地撥了撥頭發(fā):【秦飏醒過來對我們不利,他不醒對我們更不利,事已至此,先想辦法把他和顧嶼桐隔開。】
助理為難:“江先生,我們能理解您的心情。但放眼整個S市甚至全國,這家醫(yī)院的醫(yī)療水平都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且不說轉(zhuǎn)院手續(xù)的繁瑣程度,萬一途中要是耽誤或者加重了病情……”
江聞夏的聲音都在顫抖,緊咬著牙:“那就出國,難道你們要看著秦飏干躺在這里等死嗎?!”
助理猶豫片刻,深深地看了眼病床上的秦飏。
“……好的,江先生請您跟我們來。我們現(xiàn)在就去辦相關手續(xù)。”
病房里終于安靜了下來。
來自亙古的寒風被隔絕在窗外,不斷敲打著玻璃,砰砰作響。
猛烈攻勢下,窗口終于大開,寒風順勢從外灌了進來。
病床上。
那只緊握著小熊尾巴的手忽然動了動。
半小時后。
助理和江聞夏帶著一群人趕到病房,病房里空無一人,只有一扇大開的窗。
“秦總不見了。”
“一個大活人怎么可能憑空消失?更何況他還在昏迷當中!”
“這樣,你調(diào)監(jiān)控回放,其他人跟我去找。”
……
秦飏手底下的人辦事效率很高,不到十分鐘就查到了去向。
助理得到電話的時候,明顯地能聽到對方聲音里的遲疑:“……查到了。秦總在頂樓天臺,沒、沒有別人,是秦總一個人上去的。”
一個燒到四十二攝氏度、暈厥不醒的人,怎么可能在這么冷的天獨自走到天臺??
助理掛了電話:“走,去天臺。”
醫(yī)院頂樓,江聞夏打開半掩著的鐵門,跨步走了進去。
天臺的風凌冽刺骨,吹得人就快要睜不開眼。江聞夏抬手擋著眼睛,突然間,一只黑色的貓從身前躥了過去,嚇得眾人一驚。
等大家反應過來后,不知是誰喊了聲:“秦總?”
江聞夏往前看去,天臺邊緣站著一個身形高大、肩背挺括的男人。
江聞夏抱著最后一絲希望,試探著喊道:“阿……阿飏,是你嗎?”
秦飏身上穿著病號服,只簡單搭了件外套,聽到聲音,他把臉轉(zhuǎn)了過來。
月色下,因為病痛的原因,他的唇色微微發(fā)白。
整張臉還是一貫的冷峻和漠然,薄唇緊抿,視線短暫地停留在江聞夏身上兩秒,隨后環(huán)視了一圈其他人。
助理使勁揉著眼睛,難掩激動:“秦總,您終于醒了?天臺的風這么大,您怎么一個人跑到這上頭來了?”
“秦先生,請您先跟我們下去做個檢查。”
“阿飏,我……”
秦飏緩慢地眨著眼,呼嘯而過的風使他感到無比清醒。
“阿飏,是這樣的,今天下午……”
“聞夏,江聞夏。”秦飏終于開了口,喊的是江聞夏的名字。
江聞夏有些意外。
看起來秦飏并沒有恢復記憶,對自己好像也沒有敵意。
秦飏對他笑了笑,走下去給他披上自己的衣服:“我就是上來透透氣,你怎么也跟著上來了?醫(yī)生的囑咐總是不放在心上,萬一你的心臟再出點什么問題,我該怎么辦?”
江聞夏聞言一愣,下一秒,秦飏就撫上了他的臉。
“冷嗎。”
“還,還好。”江聞夏還沒緩過神來,“阿飏你剛剛不是還躺在床上嗎,怎么忽然就醒了……你的燒都退了?”
秦飏剛醒,聲音有點啞:“托你的福,沒事了。”
剛剛跟上來的醫(yī)生又重復了一遍:“秦先生,請您先跟我們下去做個檢查。”
“沒問題。”秦飏轉(zhuǎn)頭牽住江聞夏的手,“讓你擔心是我不好,下次不會了。”
江聞夏看著他,漸漸放下心來,回握住他的手:“阿飏你嚇壞我了,要是你這次真的有個三長兩短,那見你最后一面的人倒成了那個顧嶼桐……”
秦飏神色如常,只是淡淡地反問了句:“顧嶼桐?他來過?”
“不記得也沒關系。”江聞夏徹底放下警惕,“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秦飏點頭:“嗯,不重要。”
*
“陳謹譽!雖然我有錯在先,但你不能這樣對我!!”
“陳謹譽,你不能因為我不喜歡你,你就把我捆起來鎖在房間里。即便你這么做了,我也不會讓你標記我,更不會給你生什么莫名其妙的孩子!!”
被綁在床上的顧嶼桐喊到喉嚨干啞,門外始終沒有一個人回答他。
“李伯——李伯——”
“李伯,我的嗓子好疼……我快要受不了了……”
顧嶼桐弓起腰,刻意地猛咳了兩聲。發(fā)現(xiàn)無人在意后,他咳得更起勁了,咳到最后連床架都在搖。
“李伯,整棟別墅里就您一個好人,求求您……您忘了除夕夜我們一起掛的紅燈籠了嗎,我們還一起吃砂糖橘來著,求您了,我的手腕好痛,您幫我解開吧……”
門開了。
老管家端著一杯溫水進來,把顧嶼桐從床上扶起來以后慢慢喂給他。顧嶼桐渴得不行,中途還被嗆了幾口。
李伯嘆了口氣,拍著他的背:“慢點喝,陳總今晚有很重要的會要開,不會回來的。等您喝完,我?guī)湍晕⑺伤衫K結。”
“誰說我今晚不回來。”
顧嶼桐還在埋頭喝水,沒來得及道謝,門口冷不丁響起了Alpha慍怒的聲音。
李伯剛想勸兩句就被陳謹譽毫不留情地打斷:“出去。”
李伯走后,顧嶼桐狼狽地擦了擦嘴邊的水漬,啞聲道:“謹譽,我覺得我們應該好好談談。”
不是說好了先拿小情夫開刀嗎,一個勁地整他干什么……
“聽說秦飏醒了。”陳謹譽幫忙把顧嶼桐眼前的碎發(fā)撥上去,“想聽聽他的聲音嗎?或者,讓他聽聽你的聲音。”
顧嶼桐偏頭去躲他的手,混笑道:“我們今天下午才見過。”
“我知道。”
“我的意思是,換種方式。”
顧嶼桐蹙眉:“……你打算干什么?”
這時,門外進來了陳謹譽的助理。
助理將陳謹譽開會時需要用到的文件和筆電放在了床對面的書桌上:“陳總,這是關于試航的安全保障方案,這些是各部門遞交上來的相關文件。視頻會議已就緒。”
陳謹譽點頭示意。
顧嶼桐這才警覺起來:“你到底要發(fā)什么瘋?!”
又有兩名保鏢一前一后走進來,其中一人手里還端了杯水。
“陳謹譽,你……”顧嶼桐意識到什么,渾身上下都在抗拒,“滾開,我不喝!”
一名保鏢負責掰開他的嘴,另一人態(tài)度強勢地把水灌了進他的嘴中。
顧嶼桐反抗得過于激烈,導致又被水嗆到:“……咳咳!!陳、陳謹譽,你在水里放了什么東西?!”
陳謹譽正襟危坐在桌前:“喉嚨怎么這么淺。”
“咳、咳咳……!”
陳謹譽點開視頻會議,示意那兩個保鏢:“解開他一只手。”
顧嶼桐精疲力盡地趴在床邊試圖吐出來,陳謹譽微微皺眉,但很快移開視線。
“開始吧。”
“陳總,關于本次試航,技術部總結了幾點……”
“陳總,這是航線圖……”
視頻會議已經(jīng)開始,所有人都開著麥。
在這樣的情況下,陳謹譽給他喂水,又故意把這次會議搬到臥室來開,絕對沒安好心。
顧嶼桐因為吐不出來又重新躺回了床上。盡管陳謹譽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但答案已經(jīng)呼之欲出了。
Omega細膩的肌膚開始發(fā)燙泛紅,顧嶼桐像條被迫擱淺的魚,身體熱到開始滲出細汗:“陳……陳謹譽,你真是無所不用其極。瘋子,禽獸,變態(tài)。”
“關于以上幾點,我沒有疑議。”秦飏的聲音從電腦里傳了出來,低啞、沉著。
聽到熟悉的聲音,顧嶼桐肩頭一顫,難捱地閉上了眼。
陳謹譽將顧嶼桐這副模樣盡收眼底:“秦副會長大病初愈,身體恢復得怎么樣?”
“不礙事。”
“今天下午小顧替我去看過你,說你情況不太好,我也跟著急了一下午。”
秦飏直接繞過了這個話題:“沒有別的事情的話——”
“……唔。”
一聲似有若無的喘息傳了過來,秦飏的聲音瞬間頓住。
陳謹譽挑挑眉,他刻意關閉了視頻畫面,只留聲音,給人無限的遐想空間:
“其他人繼續(xù),秦總也先別走,留下來指導指導。”
第108章 親自幫你試 至少他不會像發(fā)了瘋一樣給……
市中心醫(yī)院。
江聞夏把窗戶重新關好:“阿飏, 雖然醫(yī)生說沒什么大礙了,但你好歹也先休息休息吧。一個視頻會議而已,沒必要硬撐著親自來開。”
“沒事。”
“好吧, ”江聞夏調(diào)整了一下點滴流速,“我去幫你接點熱水喝藥, 你繼續(xù)。”
江聞夏走后,秦飏按了按藍牙耳機。
電腦屏幕上,屬于陳謹譽的那塊是黑屏, 只能聽見聲音,看不見任何畫面。
“我贊成你們的提議。”陳謹譽的聲音透過來,雜音很多, 聽起來像是在走動,“繼續(xù)說。”
“目前, 所有參與試航的人員都已經(jīng)集中開展了安全培訓,有關應急操舵、安全救生的演練……”
說話人忽然頓住,不僅僅是他, 包括會議中所有開了麥的人都不再做聲。
這名負責人停了三秒后,清了清嗓子:“會長,您……您現(xiàn)在要是有事不方便,我們可以推遲會議。”
話剛說完,所有人耳機里又是一聲壓抑至極的悶哼。
比剛才更近, 更清晰。
陳謹譽那頭傳來衣料摩挲聲,但他本人卻并未有多在意:“下周三就要正式下水了, 有什么事情今晚說清楚。”
“好的, 會長。”
秦飏眉目冷雋,盯著那塊黑著的屏幕看了三秒。
陳謹譽將電腦放在床頭柜上,轉(zhuǎn)而上了床。
與此同時, 房間里白蘭地信息素的味道四處彌漫,和Alpha的信息素相互對沖,難分你我地交纏在一起。
顧嶼桐的身下蓋著一條薄毯,僅剩一只手露在外面。
“噓。”陳謹譽擦著顧嶼桐額頭的細汗,挑挑眉,“我開了麥。不僅秦飏,其他人都能聽見。”
“你宣誓主權的方式還真特別。”顧嶼桐一字一頓地說著,面頰浮紅,“這樣能滿足你的什么癖好嗎,還是你覺得這樣捉弄別人特別暢快啊?”
陳謹譽解開了顧嶼桐的另一只手,將他反壓在身下:“你是我的Omega,我們已經(jīng)訂婚了。所以這不是捉弄,你可以理解為情趣。”
顧嶼桐完全被Alpha禁錮在了身下,動彈不得。
“不過有一點你說得沒錯,我的確是在宣誓主權。”陳謹譽語氣狎昵,壓低音量,“我不喜歡別人覬覦我的東西。”
藥效作用下,顧嶼桐無意識從喉管里溢出一聲輕哼。
陳謹譽笑道,小聲問他:“不舒服么,要我還是要秦飏?”
留給顧嶼桐選擇的余地很少。
陳謹譽又是用藥,又是關他,不過就是為了聽這句話。
“試航作業(yè)水域的天氣情況難以預測,應該提前針對極端情況做好應對措施。”秦飏的聲音那么沉穩(wěn),仿佛正貼在顧嶼桐的耳邊說話。
陳謹譽已經(jīng)解開了顧嶼桐針織衫上的第一顆紐扣:“說得沒錯,秦總還有什么補充的嗎?”
“在船舶密航區(qū)、交通管制區(qū)、狹窄航道等區(qū)域航行時要保持正規(guī)瞭望,按規(guī)定鳴放聲號,安遵守安全第一原則。”秦飏說得很多,說得很慢,說完后忽然開口問,“陳會長?您在聽嗎?”
陳謹譽:“在聽。”
秦飏直接打斷他:“喂,陳會長?我這邊聽不見您那邊的聲音。”
顧嶼桐的衣服已經(jīng)被脫了一半,他渾身癱軟無力,只能偏頭去看床頭柜上的電腦。
——網(wǎng)絡和信號都顯示正常。
陳謹譽微微蹙眉,暫時松開了身下人,拿過床頭的電腦開始檢查。
在那塊小小的屏幕里,秦飏的臉一晃而過。但顧嶼桐還是看見了。
是很緘默、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一張臉,唯獨不同的是看起來有點憔悴,可能是因為大病一場的緣故。
“秦飏”
他試著喊了一聲,也好像是在回答剛剛陳謹譽的問題。
這一聲太小太輕,顧嶼桐不指望秦飏能聽見,或者說,不指望他聽見了能為自己做點什么。
因為陳謹譽關閉了攝像頭的緣故,顧嶼桐知道對方看不見自己。
就在兩人視線交匯的那一刻,系統(tǒng)的匯報聲在腦子里驟然響起:【恭喜宿主,檢測到黑化值已達60%,目前還在持續(xù)升高中……】
秦飏的確看不到自己,但那道黑到發(fā)寒的眼神卻如有實質(zhì),好像下一秒就要刺破屏幕。
陳謹譽檢查完后把電腦隨意甩在床上,繼而撈起顧嶼桐的窄腰:“聲音沒有問題,秦副會長繼續(xù)說。”
迷迭香信息素極為強勢地傾軋在了Omega身上。
顧嶼桐痛恨這具Omega的身體,他一面臣服一面推拒,曖昧的呼吸聲通過傳聲器傳到了對面。
陳謹譽緊緊地攥著他的下巴,要去吻他:“聽說懷了孕的Omega會非常依賴自己丈夫的信息素,你要和我試試么。”
動靜很大。
秦飏語氣如常:“我想說的都說完了。”
顧嶼桐拼命去躲陳謹譽的吻,眼尾濕紅,求助般去看被隨意扔在床尾的電腦。
屏幕上秦飏的表情很淡:“如果沒別的事,我先下線了。”
“他不要你了。”陳謹譽笑笑,“顧嶼桐,你現(xiàn)在該怎么辦?”
話音剛落,臥室門被猛地砸響。
管家李伯不明所以地站在兩名警察背后,一臉的困頓。
警察站在門外:“陳先生您好。我們接到鄰居報案,稱在您家聽見了哭喊聲,懷疑您涉嫌毆打、虐待omega,請您現(xiàn)在跟我們走一趟。”
警察看向床上的衣衫不整、隱忍難受的顧嶼桐:“顧先生是嗎?救護車馬上到,您再堅持一會兒。”
市中心醫(yī)院的病房內(nèi)。
秦飏合上電腦。
江聞夏端著熱水走進來:“這么快就開完了?”
“已經(jīng)結束了。”秦飏接過江聞夏的熱水,拉著他在床沿坐下,“我?guī)湍慵s了下周三的術后康復訓練,在隔壁市,到時候讓助理送你過去。”
“下周三?”江聞夏湊上去抱住了秦飏,把臉埋在秦飏懷里,“阿飏你不陪我去嗎?”
“我當然——”秦飏剛想說話,卻被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他壓抑地咳喘著,待稍微平緩了些后才開口,“我當然想陪你去,但我擔心會把感冒傳給你。”
男人聲音嘶啞,隱隱還有些鼻音。
江聞夏心疼地握住了秦飏的手:“阿飏你的病才剛好,我怎么會勉強你。我自己去就行。”
【好感值檢測中……】
秦飏單手繞過他的后背,啞聲笑道:“好聽話。”
【好感值降低10%……】
江聞夏摟緊他:“阿飏我真的很喜歡你。”
秦飏安撫性地拍拍他:“嗯,我也是。”
【好感值降低30%……當前僅剩10%……】
“你才動過心臟手術,不能熬夜。”秦飏喊了司機,“我讓人送你回家。”
“阿飏我想留在這里陪你。”
【好感值僅剩5%……】
秦飏很罕見地語氣變得溫柔,他摸著江聞夏的發(fā)梢:“你知道的,這樣我會擔心你。”
【好感值僅剩2%……】
兩人的姿勢看上去像是極為親昵的愛人:“所以別讓我擔心。”
【好感值僅剩1%……】
江聞夏終于站了起來,面色如常:“阿飏,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
等司機把人送走之后,秦飏走出了病房。
*
陳謹譽用的藥見效很快,藥效很靈。
通常來講,正常一次的用量絕對不可能像今晚這么多,陳謹譽為了逼顧嶼桐說出那句要他不要秦飏,水里足足下了三倍的量。
等顧嶼桐被送到醫(yī)院時,人已經(jīng)虛弱得說不出話來了。
“抑制劑已經(jīng)打過了,但因為藥劑過量的緣故患者現(xiàn)在還太虛弱,有點脫力。”
陳謹譽現(xiàn)在正在警察局做筆錄,陪著過來的是管家李伯,老人家擔憂得不行:“人沒事了吧?”
“這次沒事。”醫(yī)生作為Alpha,對陳謹譽的行為表示不贊同,“Alpha在發(fā).情期前后如果做出過激,家屬應當適時阻止。像今天這樣的情況,你們應該立刻給Alpha注射抑制劑。”
醫(yī)生看著老管家一臉擔心的模樣,嘆了口氣:“就算契合度再高也不能胡來。這次還好送來得及時,萬一下次耽擱了呢?”
李伯應道:“是是是。”
醫(yī)生最后囑咐道:“患者目前還在休息,讓他好好睡一覺。”
后半夜,李伯守在顧嶼桐床邊,看著點滴。
病房里很安靜,但顧嶼桐睡得很不踏實。李伯見狀準備去關一盞病房里的燈,剛一起身,門從外緩緩打開,進來了一個人。
李伯扶了扶老花鏡,小聲驚呼:“你——?”
“噓。”
……
顧嶼桐被陳謹譽壓在身下時,兇猛的藥效讓他覺得自己好像要被徹底燒死在這張床上了。
這種感覺讓人有點難過。
畢竟他在現(xiàn)實生活里已經(jīng)猝死過一次了。
瀕死感并不好受。
醫(yī)院的消毒水味很沖,顧嶼桐即使在昏睡中也覺得很難聞。
再加上藥物副作用,顧嶼桐幾乎難受到反胃,干嘔了幾聲后扒著床沿就要吐出來,又苦于找不到垃圾桶。
半夢半醒間一只大掌伸到了嘴邊。
“吐這里。”
顧嶼桐吐得到處都是,那人也沒多說什么,最后也只是清理好殘局,一邊拍著他的肩背,一邊擦著顧嶼桐眼尾被嗆出來的眼淚。
折騰到后半夜的顧嶼桐睡得很不老實,尤其喜歡掀被子,每掀一次那人就會把他伸出來乘涼的手重新塞進被子里,掀一次,塞一次,周而復始。
“干什么啊你。”被惹煩了的顧嶼桐往往就會發(fā)脾氣,哪怕做著夢都要嚷嚷兩句。
對方很緘默,一語不發(fā)地把顧嶼桐特的手拽了過來,這次沒有塞進被子里——而是塞進了自己的衣服底下,和緊實滾燙的腹肌貼在了一起。
“……”顧嶼桐的手被捂得暖暖的,總算老實了點。
淺眠容易多夢。
顧嶼桐做的夢千奇百怪,光怪陸離,有時候他是惹人討厭的怪物,有時候又是眾星捧月的浪蕩公子哥。
夢做到最后,嘴里也開始胡言亂語。
上將,愛卿,哥哥,老公……
什么亂七八糟的稱呼都有,顛來倒去地喊,偏偏本人還不太清醒,醒來后不必為此負任何責任。
顧嶼桐喊得那么急切,又顯得有點可憐,看起來像是毫無章法的撒嬌。
哪怕是世界上最鐵石心腸的人也沒辦法不心軟。
于是一只比他更大的手牽住了他:“我在呢。”
受到安撫的顧嶼桐終于安靜了下來。
此時此刻的氛圍剛剛好,那人緩緩靠近,似乎是想親他,結果還沒等親到,一個巴掌倏地落在了臉上,打斷了這個吻。
“哪里來的香草味信息素,難聞得很,離我遠點。”
“……”
*
顧嶼桐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jīng)亮了。
床邊坐著管家李伯。
顧嶼桐睜眼第一句話就是:“李伯,昨晚那個有腹肌的男護工呢?”
李伯笑笑:“臨時請的,人家已經(jīng)走了。”
“陳總那邊沒事了,事情沒有鬧大。”李伯說,“特殊時期的Alpha總是這樣,領地意識很強,您別往心里去。他待會兒會來接您,我現(xiàn)在先幫您把東西都收拾好。”
顧嶼桐有點抵觸:“我還要回去嗎?”
“這是陳總的意思。”李伯有點不忍,但沒辦法。
顧嶼桐問:“難道他還想把我拴在床上?”
“戒指落在床上了。”門口忽然響起了Alpha低沉的嗓音。
李伯見狀趕緊把東西收拾好,離開了房間。
陳謹譽徹夜未眠,神情顯得有點疲憊。他走到顧嶼桐面前,蹲下,幫顧嶼桐穿好了鞋:“昨天晚上是我的錯。我再生氣也不該對你用藥。”
“……”顧嶼桐心有余悸,想把腳踝從Alpha的手里抽出來。
“昨晚你的戒指落在床上了。”陳謹譽看出了顧嶼桐對自己的抵抗,卻仍然自顧自地去牽顧嶼桐的手,“我?guī)湍阒匦麓魃稀!?br />
Alpha在示好。
顧嶼桐掙扎著,終于把手抽了出來。
“回家戴也行。”陳謹譽笑笑,給足臺階,“不喜歡這枚,那就扔了再定制一枚。”
顧嶼桐耿耿于懷昨晚的事情:“不是不喜歡戒指。”
“那就是不喜歡我。”陳謹譽站了起來。
那枚戒指被陳謹譽扔進了垃圾桶:“是你先向我示好,也是你先拋的橄欖枝,到頭來出爾反爾的人也是你,那你說我該怎么辦。”
“是我惡人有惡報。”顧嶼桐站起來,“你要是嫌昨晚報復得不過癮,那你就繼續(xù)。我承認我有問題,我不真誠,我出爾反爾,是我有錯在先,我讓你還回來。”
“還回來?”陳謹譽表情隱忍,顧及到醫(yī)生的囑托,沒有上前,“這種事情怎么可能扯得平……?!”
顧嶼桐的胃還在隱隱作痛:“你也知道這種事情扯不平,那你昨天又是開視頻,又是下藥,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給我難堪,讓我下不來臺,難道這樣就能讓你心里好受點了嗎?難道這樣我們就扯平了?!”
兩個人都有錯。
顧嶼桐走近他,憤憤道:“我的確罪有應得,但你就全然沒錯嗎?整整十毫升的劑量,陳謹譽,我他媽昨天差點被你玩死!”
“那你告訴我——”
陳謹譽忍無可忍地攥住了顧嶼桐的肩膀:“明明一切進行得這么順利,明明你已經(jīng)答應了我的求婚,結果突然之間你說你反悔了,你告訴我,我應該當做什么都沒發(fā)生過那樣寬容你、放你走嗎?”
陳謹譽的眼神泛紅,頓了一會兒:
“顧嶼桐我都以為我們要結婚了。”
“你壓根就不喜歡我。”顧嶼桐反駁了他,“我們只是契合度很高,但真正的喜歡不是你這樣的。”
真正的喜歡是什么樣,其實顧嶼桐也不知道。他失去了所有記憶,哪怕被告知那些世界里和他相伴一生的人是誰,他也無法回憶起與其相處的任何情節(jié)。
他沒有關于喜歡的概念。
“秦飏……”陳謹譽不知道為什么忽然提到了他,覺得荒唐地笑了笑,“你覺得他對你就是真的喜歡了?”
顧嶼桐言盡于此:“至少他不會像發(fā)了瘋一樣給我灌藥。”
最后是李伯敲響了房門,他緊張地搓著手,用眼神示意顧嶼桐不要再繼續(xù)頂撞陳謹譽了:“陳總,司機已經(jīng)在樓下等了有一會兒了。”
陳謹譽深呼了口氣。
在顧嶼桐以為他會用什么粗暴和蠻橫的方式報復自己時,陳謹譽轉(zhuǎn)而拉住了顧嶼桐的手,然而這一次卻不是示好,也不是妥協(xié)。
Alpha的力氣大到似乎能把顧嶼桐的整只手掌捏碎:
“既然戒指你不要,婚你也不想結了,那好。”
“不是想知道秦飏喜不喜歡你嗎,這回不用你煞費苦心,我親自幫你試。”
【宿主,你的機會來了。】
【機會來沒來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菊花好像真要保不住了orz……】
顧嶼桐在心里默默算著陳謹譽的易感期,抬眼時剛好撞上了Alpha那雙充滿獸性的眼睛。
【宿主,您說過您的屁.股這么圓潤,應該是這樣的——or2……】
【……這回大概率是這樣orz-I】
系統(tǒng)暗中觀察著陳謹譽的體型和身材,嚴謹?shù)丶m正道:【是orz——1】
第109章 腺體標記 那你的喜歡真掉……
今天是顧嶼桐被鎖在臥室里的第二天。
【宿主, 距離任務時間截止只剩下最后三天。當前黑化值為60%,如果三天后您完不成任務,那您不僅無法返回現(xiàn)實世界, 還會被系統(tǒng)徹底抹殺。】
【……知道了。】
自從那天從醫(yī)院出來之后,陳謹譽就沒有再折騰過顧嶼桐, 顧嶼桐也沒再見過他。
一日三餐由傭人按時送進臥室,而其他人一律不準進房間,甚至包括李伯。
每天送來的飯菜味道還行, 只是今天中午的茶喝起來有點怪。
顧嶼桐趴在貓眼上,隔空喊話:“李伯,您能幫我找找我的手機嗎?”
門外的老管家顯得很為難:“顧先生, 這恐怕不太行。因為上回給你喂過水,所以我現(xiàn)在連二樓都不被允許上來。”
“……那您這會兒是怎么上來的?”
“偷偷上來的。”
“李伯我就知道您最疼我了。”顧嶼桐扒拉著門, 委屈巴巴地裝可憐,“我現(xiàn)在就想要我的手機,您能幫我遞進來嗎?我發(fā)完消息就還給您, 陳謹譽肯定發(fā)現(xiàn)不了。”
李伯告訴他:“手機已經(jīng)被陳總恢復出廠設置了,聯(lián)系人、相冊、數(shù)據(jù)全都被清空,你就是想找秦飏幫忙也來不及了。”
“……”顧嶼桐一愣,疑惑,“您怎么知道我是要給秦飏發(fā)消息?”
老管家坦言道:“顧先生, 這顯而易見。”
顧嶼桐不能告訴他實情:“其實我也不是要他幫忙,我只是想確保秦飏知道我現(xiàn)在的處境。”
如果秦飏對此一無所知, 那他豈不是白吃這么多苦了。
老管家如實相告:“最近幾天秦飏一直陪著他身邊那位omega, 聽說那個omega心臟不太好,剛剛做過心臟手術,正是需要人照顧和陪伴的時候。您也見過他的, 之前他和您有過過節(jié)。”
【系統(tǒng),能查到江聞夏當前攻略的好感值嗎?】
【宿主您不必擔心,好感值當前無限趨近于零。】
“那怎么會……?”顧嶼桐靠著門,難以置信地喃喃自語,“秦飏怎么會陪著他?”
系統(tǒng)的數(shù)據(jù)應該不會出錯,畢竟是它辛辛苦苦黑進快穿局內(nèi)網(wǎng)得來的。但這個可惡的秦飏實在是城府頗深,顧嶼桐有時候也很難摸透他的行為。
顧嶼桐百思不得其解,把臉貼著門縫:“欸李伯,這樣,您偷偷放我出去會兒,我保證在晚飯前趕回來。”
外面忽然沒聲了。
“李伯?”
“李伯,你還在外面嗎?”
“顧嶼桐。”
監(jiān)控里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顧嶼桐一跳,他循聲望去,只能看見黑黢黢的攝像頭:“聊得還開心嗎?”
他靠墻抱臂,看著對面的監(jiān)控:“陳謹譽,要殺要剮都隨你便,但一直關著我不讓我出去是什么意思?”
“你就這么想出去見秦飏?”
顧嶼桐摸摸鼻子,混不吝地笑了聲:“不然呢,干等著被你關到死嗎?”
“那如你所愿。”
顧嶼桐因為任務即將截止所以著急出去,偏偏陳謹譽言簡意賅,不把話挑明。
“你把話說清楚,如我所愿是什么意思?”顧嶼桐往監(jiān)控方向走了幾步,莫名覺得腳步越來越沉重,沒等走到房間對面,腿一軟跌在了地板上。
暈倒前,他看見了桌上那杯中午沒喝完的茶:
“陳謹譽你真行,同一招玩兩遍。”
*
叫醒顧嶼桐的除了KTV包廂的音樂還有后頸隱隱的痛感。
出于omega本能的警覺,顧嶼桐幾乎是在睜眼的瞬間就發(fā)現(xiàn)了一件不太妙的事情——陳謹譽發(fā).情了。
“你別過來——!”
他連滾帶爬地翻下沙發(fā),甫一抬頭就看見了懶懶靠在沙發(fā)上的陳謹譽。
迷迭香信息素已經(jīng)開始擴散。
Alpha語氣戲謔,擦去嘴邊的血:“我以為你的第一句話是,為什么要標記你。”
“標記?什么標記?”顧嶼桐有些慌神地去摸自己的后頸,竟然真的摸到了血。
腺體又腫又痛,被Alpha的犬齒刺穿后注入了一大股信息素。
現(xiàn)在的顧嶼桐渾身上下都是這個男人的味道。迷迭香縈繞在周圍,時時刻刻提醒他,他已經(jīng)被陳謹譽標記了。
易感期的Alpha是兇惡的、不講道理的。
顧嶼桐不知道這是臨時標記還是永久標記,更不知道在他昏迷期間,除了標記,陳謹譽還做了什么。
被強行標記的這一認知讓顧嶼桐氣到指尖發(fā)麻:“你……”
陳謹譽喝了點酒,又在易感期:“你是我的omega,我想對你做什么不行?”
“你知道標記一個omega意味著什么嗎?”顧嶼桐緊咬著牙,“你憑什么……憑什么這么對我!”
陳謹譽握住他的手腕,直接把人抱到了腿上:“憑我喜歡你。”
“那你的喜歡真掉價。”
一聲脆響,顧嶼桐惡狠狠地給了陳謹譽一巴掌。
陳謹譽的臉偏向一邊,愣了很久。
這時,包廂門被推開。
秦飏站定,清嗓:“來得不巧。”
包廂里的光線昏暗,門口的秦飏微瞇著眼往里瞥了眼——顧嶼桐被抱著,后頸處的咬痕很清晰。
是被標記過才有的痕跡。
“會長和大嫂最近的感情很好。”秦飏一進去就把同意書放在了桌上,這是陳謹譽今晚找他來的緣故,他退出三天后的試航需要有陳謹譽的簽字。
“這是同意書,沒什么事的話秦某就先離開了。”秦飏把筆也扔在了桌上,抬眼時正好對上顧嶼桐的眼神。
顧嶼桐雙唇翕動,好像要說什么。
但Alpha的壓制信息素過于兇猛,他什么也說不出口。
“二位繼續(xù)。”秦飏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隨后轉(zhuǎn)身。
【黑化值65%……70%……75%……】
陳謹譽悶悶地笑了聲:“他連看都沒看你一眼,值得你要死要活地上趕著往前湊?”
顧嶼桐:“再怎么樣,那也比……比你強。”
【不不不!宿主您在搞什么,黑化值怎么開始降低了,75%……70%……】
【宿主,我知道您現(xiàn)在很生氣,但您還是先把嘴閉上比較好。】
“一個被標記了的omega當著他的alpha丈夫說這樣的話,是不是不太適合?”陳謹譽今晚的狀態(tài)和以前的任何時候都不太一樣,可能是喝了點酒的緣故,也有可能是易感期的原因。
“你說對吧,秦副會長。”
【黑化值75%……80%……90%……95%……黑化值已高達95%!】
秦飏被陳謹譽叫住,于是回頭:“這是陳總的家事,好像和我沒有關系吧。”
他似乎沒有多余的耐心和他們耗下去,放下同意書后就離開了。
顧嶼桐下意識脫口而出:“秦……”
【宿主您先別著急喊他——】
【再不喊,待會陳謹譽把我撲倒就來不及了!又不是你的屁.股,你當然不著急!】
下一刻,嘴被捂住。
“顧嶼桐你還不明白嗎?”
“他親眼看到你被標記都無動于衷,這樣的人怎么會喜歡你?”陳謹譽把人撂倒在沙發(fā)上,“你為了他要和我翻臉,值得嗎?”
“陳謹譽——你別摸……!”
陳謹譽已經(jīng)完全不像顧嶼桐剛來時看到的那個溫文儒雅的陳謹譽了,他被發(fā).情熱折磨著,滿腦子只有占有和掠奪:
“你知道我看到那晚的酒店監(jiān)控時是什么感覺嗎?甚至直到點開前我都還在相信你,我相信你是被迫的,一切都是秦飏在逼你——但事實證明不是這樣。”
“我從來沒有逼你喜歡我,是你自己送上門的。玩弄我的感情讓你很有成就感對吧。”
顧嶼桐克服著生理本能,拒絕他:“手、手別碰我!”
“口是心非。”陳謹譽抽開了自己的皮帶,“通常來說,Omega被標記后會更加敏感,更加溫順。如果臨時標記不能讓你學乖點,我們可以試試在這里成結。”
Alpha隔著顧嶼桐薄薄的肚皮,在生殖腔的位置按了按:“我們的契合度這么高,按理說第一次成結就有很大幾率受孕。”
顧嶼桐被壓在他身下,親眼看著他脫掉外套、褲子,然后就是自己的。他震驚之余忙用手去推他:“瘋了嗎你?!你這是強.奸,我可以去告你!!”
陳謹譽悶笑了聲,抬起顧嶼桐的腿:“是嗎,我等著。”
千鈞一發(fā)之際,陳謹譽忽然看到眼前有什么銀質(zhì)的東西閃了閃,下一刻,一把餐刀就這么插向了他的手背。
盡管他躲得快,但還是瞬間就見了血。
餐刀在顧嶼桐的指間一轉(zhuǎn),血漬飛濺在了骨節(jié)上。
顧嶼桐迅速爬起來整理好衣服褲子,然后退到了門口,他喘著粗氣:“雖然中午的茶差了點,但牛排味道不錯。”
血流了一地,血腥味很濃,Alpha的信息素也是。
陳謹譽甩著手掌的血,眼神狠戾:“想跑去找誰?”
“難不成你打算關我一輩子嗎?”
“如果你今天跨出這道門,我真的會這么做。”
顧嶼桐向來吃軟不吃硬,更何況他在陳謹譽身上已經(jīng)吃過不少苦頭了。他渾不在意地笑笑,沒有絲毫猶豫地把那柄餐刀扔在了陳謹譽面前:
“隨你的便。”
轉(zhuǎn)身出門。
與此同時,在二樓電梯里的秦飏接起了電話:“秦總,顧先生他……自己出來了。我們還要按原計劃行事嗎?”
電梯里只有秦飏一個人,他的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戾氣,表情淡淡的,是他在暴怒前特有的平靜。
“陳謹譽呢。”他問。
對面的手下回答道:“陳謹譽暫時沒有追出來。”
秦飏:“所有人先撤。”
如果剛剛陳謹譽真的敢做到最后一步,那秦飏提前安排的人就會沖進去,兩撥人會徹底撕破臉。
這是沒辦法的辦法。
顧嶼桐還在他手里,他擔心陳謹譽會傷害顧嶼桐——所以貿(mào)然強搶顯然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忍到現(xiàn)在還有一個原因,他摸不清江聞夏的底細。
按照他之前那么多世的經(jīng)驗來說,江聞夏應該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他有系統(tǒng)有任務,而這個任務大概率和自己有關。
更棘手的是,他對顧嶼桐的敵意似乎很大。
如果秦飏不管不顧地把顧嶼桐接回來,他不敢保證江聞夏不會故技重施,那些手段用在他身上還好,但萬一江聞夏被逼急了要對顧嶼桐下黑手……
這無疑是最糟糕的一種結果。
他不是上帝,也沒有全知視角。
在這個世界里,他只是個普通人,沒有系統(tǒng)沒有外掛,甚至連記憶都是好不容易才恢復的。
他所求很少,只祈愿顧嶼桐能平安。
手機那頭又傳來聲音:“秦總,顧先生的手背上好像沾了血。脖子、脖子后的腺體也有血跡……”
“艸。”
好不容易平息下來的怒火又蹭得一下躥起。
顧嶼桐后頸那塊象征著占有的咬痕在他腦子里揮之不去,只要一想到就感覺渾身的血液像瘋了一樣地在燒,簡直要把他整個人燒穿燒透。
“秦總,我們的人現(xiàn)在撤出來了。需要我們來接您嗎?”
那股瘋狂的怒意攫住了秦飏的心臟,好像顧嶼桐身上的血就這么明晃晃地擺在自己眼前。
半晌后,他聽見自己說:“不用等我,我回去一趟。”
對方沉默了會,應該是想勸阻,但畢竟秦飏的想法誰也不能左右,他們最后也沒繼續(xù)說。只是在掛斷電話前忽然提了一嘴:“秦總,江先生今天進過您的書房。”
秦飏的表情微微一變。
“我們現(xiàn)在聯(lián)系不上他,所以跟您匯報一聲。”
話音剛落,電梯門開了。
江聞夏站在門外,手里捏著一塊小熊糖畫。他沖秦飏笑了笑:“阿飏,我特地來接你回家。這是我在路邊買給你的,畫的是小熊,我猜你肯定喜歡。”
秦飏盯著那塊糖畫,瞳孔微縮。
他想到了他放在書房電腦旁的那只毛茸熊尾巴——那是他在顧嶼桐的玩偶服上揪下來的。
秦飏沒有提書房的事情,若無其事地上前幫他拿過糖畫:“天這么冷,你怎么來了?”
“想你,想見你。”
“好,我們回家。”
兩人懷揣著各自的心思,但都默契地沒有戳破。
但秦飏知道,留給他做準備的時間恐怕不多了。
他要帶顧嶼桐走,離開這里,離開這個鬼地方。
立刻。
*
周三的試航如期而至。
這是S市的重大新聞,各大媒體都很關注。
作為“領航人”的陳謹譽自然也是媒體記者重點采訪的對象。
碼頭前,前來圍觀和采訪的人群浩浩蕩蕩,半小時后,“順帆號”將準點啟航。
“抱歉,陳先生今天不接受采訪。”陳謹譽的助理代為攔下這些記者,得體禮貌地婉拒了所有采訪。
“就讓陳先生簡單說兩句……”
“我們就問幾個最簡單的問題,不會耽誤什么的……”
助理:“實在抱歉,陳先生不會出面采訪。”
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順帆號”上根本沒有陳謹譽的影子——他并沒有來。
與此同時的另一座碼頭。
一輛游輪已經(jīng)成功啟航,正往東南方向的一座私人海島上航行。
裝潢奢華的休息區(qū)走廊上,陳謹譽接起電話。
“陳總,‘順帆號’一切順利。另外,您這段時間安排我們盯梢的目標也沒有任何動靜,您不必擔心。”
“繼續(xù)盯緊秦飏。”
“是,陳總。”
陳謹譽往走廊深處走,老管家李伯正從盡頭的一間房內(nèi)走出來,端的盤子里還有一堆砸碎的玻璃。
他看見陳謹譽后嘆了口氣:“謹譽啊,我從小看著你長大,你以前不是這樣的。顧先生個性要強,你逼他逼得這么緊,他又怎么肯服軟?”
陳謹譽看著那堆碎玻璃:“不是我逼他,是他逼我。”
李伯搖搖頭:“因為他騙了你,所以你要把他送到島上關起來,但你就算是真的關了他一輩子又能怎么樣呢?按理來說你也應該滿意了,可我怎么看你一點也不高興呢。”
陳謹譽叫停了他:“李伯。”
“是我多嘴了。”李伯又沖他搖了搖頭,“今晚就別進去了,那孩子剛剛發(fā)了通脾氣,杯子也全砸了,估計還在氣頭上。”
陳謹譽又看向那堆尖銳的碎玻璃,默了一瞬:“他……”
“放心,他人沒事。我收拾得及時,沒讓他受傷。”
“我進去看看他。”
“謹譽。”李伯叫住他,“你剛讓人強行把他綁上船,又不顧及他的顏面把他鎖在了這里,他心里肯定還記恨你呢,今晚就讓他好好休息吧。”
“……那我明早再來。”
門外的陳謹譽說完這句話,房間里的兩人終于松懈了些。
秦飏正緊捂著顧嶼桐的嘴把人按在窗邊,左手小臂有一條剛剛被顧嶼桐用碎玻璃割破的傷口,和上一世的位置一模一樣。
“秦……飏?”
顧嶼桐的瞳孔放大,難以置信的眼神里似乎還帶了點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雀躍。
秦飏因痛意而微微蹙眉,臉上卻帶著很淺的笑:“好久不見。”
“秦飏。”
顧嶼桐愣愣地只會喊這兩個字,好像這兩個字里就包含了無數(shù)的含義,可以囊括世界上所有他想表達的情緒。
秦飏不僅僅是秦飏,他還是很多人。
但他寬容了顧嶼桐,允許他暫時想不起來自己除了秦飏還是誰。
“你剛剛撬開門鎖進來的時候,我還以為你是陳謹譽。我……”顧嶼桐被他寬厚、溫暖、熟悉的臂彎圈住,莫名感受到一股久違的安全感,“我本意不是想劃你的手臂的。”
秦飏對待他的耐心總是格外得多,循循善誘道:“所以我可以理解為,你的本意是想見我嗎?”
顧嶼桐直接開門見山:“系統(tǒng)告訴我,我應該喜歡過你,很巧的是,你也如此。”
秦飏抬起他的小臂,笑笑:“那系統(tǒng)有沒有告訴過你,上輩子你在這個位置也割了一道同樣的口子?”
顧嶼桐倏地抬眼看他。
秦飏動作很輕地撫摸著Omega后頸的腺體,標記已經(jīng)淡下去了,但腺體還微微腫著,“系統(tǒng)有沒有告訴你,我說過,這次換我來找你。”
“你……”
“想不起來沒關系,我替你記得。”秦飏把顧嶼桐攬進懷里,就像之前每一世結束即將分別時那樣,“不是系統(tǒng)說過,而是顧嶼桐親口說過,他喜歡我。”
顧嶼桐的心臟一緊,他試著去回抱眼前這個男人:“我住院的那晚,是你陪著我。是嗎?”
秦飏回答他:“是,就像你那天下午穿著小熊玩偶服來看我那樣。”
窗外是一望無際的海面,遠處的燈塔靜立著。
秦飏說:“我?guī)汶x開,現(xiàn)在就走。”
第110章 瘋狗打架 自己回來,在我動手之前……
夜還很長, 陳謹譽睡不著,來到二樓艙外的觀景區(qū)。
這艘游輪正往東南方向的一個港口駛?cè)ィ诟劭诙虝和?恳欢螘r間后, 會繼續(xù)朝著東南方向行駛,直至抵達那座私人海島。
煙抽到第三根時, 助理敲了敲他身后的玻璃門:“陳總。”
陳謹譽轉(zhuǎn)頭。
“陳總,有個人說想見您。”
陳謹譽蹙起眉,把手里的煙掐滅。
助理的身后站著一個omega, 面容隱在黑色口罩里:“陳先生,我們見過的。”
Omega把口罩摘下來,整張臉都露了出來, 不是別人。
——正是江聞夏。
*
“半小時后游輪靠岸,我?guī)汶x開。”
顧嶼桐換上了秦飏提前準備好的衣服, 一路被緊牽著來到電梯前。
這里是第六層,底下是游輪上最大的娛樂大廳,紙醉金迷、富麗堂皇, 名流權貴云集,舞池里交纏著形形色色的男女,所有人縱情聲色,是最熱鬧也是最不容易被發(fā)現(xiàn)的地方。
秦飏按下電梯鍵,剛準備帶著顧嶼桐進去, 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搭在了顧嶼桐的肩膀上。
顧嶼桐一轉(zhuǎn)頭就聞見了那人身上沖天的酒氣。
是個醉醺醺的酒鬼Alpha。
“小哥,咱倆下去喝一杯?”Alpha一手拎著酒瓶, 剛想往顧嶼桐身邊湊, 抬眼看見顧嶼桐身邊還站了男人,他狎昵地笑了笑,“你男朋友?”
顧嶼桐的臉上戴了口罩, 后頸也貼了阻隔貼,別人認不出來。
聞言,秦飏摘下頭頂?shù)镍喩嗝保匀欢坏囟底×祟檸Z桐的腦袋,往懷里一拉,隨后攬住了他的肩:“新婚不久。”
顧嶼桐煞有介事地摸著自己的小腹,很嬌氣地說:“剛懷孕,老公不讓喝酒。”
Alpha雖然醉得意識不清,但還是識相地笑笑:“好吧,新婚快樂。”
說完拍了拍秦飏的肩膀,跌跌撞撞地離開了。
兩人進了電梯,準備下樓。
整個電梯墻是透明的,為了防止顧嶼桐惹來更多的關注,秦飏索性把人摟進了懷里:“剛剛叫我什么。”
顧嶼桐被他捂得透不過氣,剛把臉抬起來就瞥見了電梯底下的那群保鏢。
電梯構造是透明的,而此時這群保鏢正好往上面看了過來。
“別得寸進尺。”顧嶼桐索性攀上了秦飏的脖子,湊到他唇邊,卻并未親上去,只是用氣音輕輕說,“陳謹譽的人在下面。”
從保鏢的視角看上來,只能看到兩個吻得如膠似漆、難舍難分的熱戀情侶。
秦飏難以抵抗這個近在咫尺的吻,往顧嶼桐嘴邊試探了幾厘米的距離。
顧嶼桐釣得正在興頭上,輕笑了聲:“忍著。”
秦飏很難耐地掐住了他的腰,像要把顧嶼桐的每一寸呼吸吞進腹中:“不親,我就聞聞。”
底下的保鏢自覺沒趣便移開了眼,剛轉(zhuǎn)身走了沒幾步,整個大廳忽然響起了緊急廣播聲:
“緊急插播一條通知:受當前海面天氣狀態(tài)影響,船身可能會出現(xiàn)顛簸的情況,請各位暫時待在所在區(qū)域不要隨意走動。”
雙語廣播還在繼續(xù),然而保鏢們已經(jīng)察覺到了什么不對勁的地方,果然下一秒就接到了老板的電話。
陳謹譽的怒意隔著傳聲筒都擋不住:
“所有人、就算把整艘游輪掀了也得把秦飏他們給我找出來!”
電梯門開了,秦飏護著顧嶼桐離開電梯。
兩人藏在人群里,往反方向的大廳內(nèi)側(cè)走去,盡量不引起身后那群保鏢的注意。
“秦飏,陳謹譽有可能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你上船了。”顧嶼桐被秦飏抓得很牢,“他現(xiàn)在肯定在查監(jiān)控,不出十分鐘就能找到我們的位置。我們恐怕等不到靠岸。”
“監(jiān)控已經(jīng)全部黑屏了,他暫時找不到我們。”秦飏帶著顧嶼桐繼續(xù)往前走,拐進了這一層的棋牌俱樂部。
俱樂部場地很開闊,里面魚龍混雜,環(huán)境瞬間暗了下來。搖骰子和洗牌的聲音不絕于耳,的確是個好藏身的地方。
秦飏帶著顧嶼桐繞過那些酒氣熏天的Alpha:“下船途中的所有工作人員都已經(jīng)打點好了,出了離船口后會有我們的人來接應,跟他們走就好。”
會場內(nèi)是密閉空間,酒水的味道混雜著各種信息素,簡直讓人反胃到想吐。
顧嶼桐的腺體剛被暴力標記過,才恢復好沒多久,承受不住這么濃烈的信息素,因此腳下踉蹌了幾步。
“不舒服嗎?”秦飏扶著他,環(huán)顧了一圈周圍的環(huán)境,眼神暗了下來,“這里的信息素太雜亂,我?guī)闳グg換一片阻隔貼。”
“……不用了,沒這么嬌氣。”顧嶼桐壓低帽檐,往兩人來的方向看了眼,催促道,“快走,陳謹譽的人追上來了。”
這里待不下去了。
秦飏看了眼飽受信息素折磨的顧嶼桐,猛地把人打橫抱起,繼續(xù)往前走。
“這樣太顯眼了……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
“沒關系。”
這時,一位侍應生發(fā)現(xiàn)了這邊的異樣,走了過來:“先生,廣播剛剛播報過危險天氣預警,為了您和您的同伴避免受傷,您還是暫時待在會場內(nèi)比較好。”
秦飏很冷地掃了他一眼:“我的omega發(fā).情了,我需要立刻帶他回客艙。”
“很抱歉,我們也是依規(guī)矩辦事。”侍應生正危難之際,忽然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看向了朝這邊走來的一行保鏢。
“出什么事了?”
“這位先生的愛人發(fā).情了,需要回客艙休息。”
為首的Alpha保鏢狐疑地打量了一番秦飏的背影:“先生,麻煩出示一下您的證件可以嗎?”
秦飏緩緩轉(zhuǎn)身。
晦暗的燈光從他的頭頂灑下,看起來渾身都散發(fā)著一股蠢蠢欲動的殺氣。
……別沖動。
顧嶼桐的帽檐被秦飏低低地壓了下來,他暗暗抓緊了秦飏的一塊衣料。
秦飏不急不慢地開口:“這就是你們陳會長的待客之道?”
“知道我是誰嗎?”
幾個保鏢面面相覷,不可否認,這艘游輪上的確有不少陳謹譽的圈中好友,絕對不是他們可以得罪得起的。
“您……您……”
正當幾名Alpha拿不定主意時,廣播再度響起:
“尊敬的各位賓客,我們非常抱歉地通知您:由于不可抗力因素影響,‘火箭號’游輪臨時取消本次靠岸,賠償方案后續(xù)會另行通知,感謝您的理解和配合!”
顧嶼桐掩在帽檐下的眼神倏地一顫!
陳謹譽竟然為了抓他,強行取消了整艘游輪的靠岸行程……
“大哥,陳會長的意思是,不惜代價把顧先生找回來。出任何事情他負責。”有一名Alpha接完電話后走到了為首的那人面前,又轉(zhuǎn)述了一遍陳謹譽的話。
最前面的那名保鏢正正臉色,在秦飏跟前攤開了掌:“先生,煩請您配合我們一下我們的工作,出示您的旅行證件。”
“那先請你出示你的工作證。”秦飏抱著顧嶼桐,語氣毫不客氣,“侵犯我的個人隱私,我可以走法律程序告你。”
局面鬧成這樣,無非是這些保鏢想要確認眼前這人是不是秦飏。
這時,有人捧著手機上前和Alpha耳語了幾句:“大哥,這是上頭傳下來的照片。您看一眼對比對比就行了,咱實在沒必要招惹他。”
燈光輝映變化著,很難看清楚人的五官。
照片在Alpha手中一點點放大,他借著變化莫測的燈光去端詳男人的臉。
顧嶼桐能感到秦飏的肌肉緊繃了起來,眼神也在一點點變冷,他知道,這是秦飏準備動手前的征兆。
“這是在干什么?”
氣氛緊張到極點之際,顧嶼桐忽然聽到了李伯的聲音。
他余光一瞥,竟然看見李伯撥開這群保鏢,朝自己這邊過來了:“張董,今晚實在是不好意思,這些人也是新來的,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別和他們計較。”
秦飏審視著眼前的老管家。秦飏見過他,上次在醫(yī)院里。并沒有敵意。
李伯的出現(xiàn)緩和了氣氛。
他給那名侍應生遞了個眼神,隨后又看向那群保鏢:“規(guī)矩是死的,難道人也是死的嗎?還不快讓開。”
幾名Alpha都認識李伯,李伯給陳家當了一輩子的管家,是從小看著陳謹譽長大的人,說話份量自然很大。
“張、張董……”Alpha看向秦飏,鞠了鞠躬,“抱歉,張董。”
“張先生,我給您帶路。”李伯臉上波瀾不驚,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等李伯帶著所謂的“張董”離開后,幾名Alpha在原地愣了會兒:“他說他的omega發(fā).情了,你們有聞到什么信息素的味道嗎?”
“可能是貼了阻隔貼吧……”
Alpha沒做聲,越想越覺得古怪。
一行人準備離開前,一束亮眼的燈光打了下來,正好照在秦飏剛剛站過的位置。
地上有幾滴新鮮的血。
所有人愣了幾秒,還是為首的那名Alpha率先反應了過來。
“靠!被騙了!!”
“都愣著干什么,還不趕緊追!!”
Alpha神情憤怒,抄起對講機:“陳會長,人找到了。”
*
“客艙已經(jīng)回不去了,謹譽一路從頂樓十六層摸排下來,現(xiàn)在應該已經(jīng)到了第三層。”李伯領著兩人從棋牌俱樂部出來,走到了露天觀景臺,“逐層搜查、靠岸取消,很快監(jiān)控設備也會全部恢復正常,到時候謹譽要找到你們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李伯幫顧嶼桐重新貼了片強效阻隔貼,能讓他稍微舒服點。他有點擔憂地說:“你們已經(jīng)下不了船了,他馬上就能找到你們。非得和謹譽對著干嗎?”
“李伯,謝謝您。”顧嶼桐繼續(xù)說,“很多事情我沒辦法和您解釋清楚,但無論如何我最后都會離開這里。我不屬于這里,更不屬于這里的任何人,包括陳謹譽。”
“謹譽從前不是這樣的,他和你一樣,也是個很好的人。”李伯很寬容地笑笑,“我不想讓他后悔,所以我尊重你的選擇。”
“抱歉……是我對不起他在先。”
秦飏剛打完電話回來,說:“剛從最近的港口調(diào)了架直升機,趕來至少還需要半小時。”
李伯又帶他們往里多走了幾步:“這里是監(jiān)控死角,能再拖延一段時間。顧先生,我只能幫您到這里了。”
“多謝。”一直以來都蠻不講理的秦飏破天荒地道了聲謝。
老管家搖搖頭。
夜色下,他的背看起來更加佝僂:“如果你真要謝我,那就看在我剛剛替二位解圍的份上,不要對謹譽下死手。”
李伯轉(zhuǎn)身離開前鄭重地看了眼他倆,“顧先生,保重。”
海面洶涌,顧嶼桐目送李伯離開,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在陳謹譽這件事上,我的確做得不對。明明完成任務的辦法還有很多,但我卻選了利用他這條捷徑。”
“所以你真的該死。”
秦飏眼神倏地一冷,循聲望去。
江聞夏手里握著一把扳手,邊笑邊朝他們走來:“但某種程度上來說,你也算是個可敬的對手。”
顧嶼桐看到他,嗤了聲:“我說怎么陳謹譽的消息這么快,原來是船上進老鼠了。”
“我是老鼠,難道你顧嶼桐就光明磊落了?”江聞夏玩轉(zhuǎn)著手里的扳手,“你和姓秦的騙我這么久,這怎么算?”
“騙你?”顧嶼桐忽然想起秦飏前段時間的冷淡,偏頭略帶褒獎地看了秦飏一眼,回答江聞夏,“算秦飏識相。”
兩個獨立系統(tǒng)的聲音同一時間在兩位宿主的腦中響起:
【宿主,當前好感值無限趨近于0,任務失敗的概率很大……】
【宿主,當前黑化值已達95%,距離任務截止時間僅剩3小時……】
風逐漸大起來,海浪猛烈地沖擊著船身。
江聞夏一點點靠近顧嶼桐,掂了掂扳手,森森然笑道:“是我小瞧你了。早知道這樣,我就應該在剛開始的時候砸爛你的腦袋,省得后來我在秦飏面前裝了這么久——”
沉甸甸的扳手自空中劃過,破風聲響起!
秦飏上前一步,穩(wěn)穩(wěn)地接住了江聞夏手里的扳手:“你的伎倆未免過于拙劣。”
江聞夏的扳手被扔下了海,隨后手腕劇烈地疼起來,整個人被秦飏瞬間掀翻在地。秦飏冷冷地睨著他:“勾引人的本事也夠惡心的。”
“我不裝得惡心點,怎么能提前發(fā)現(xiàn)你準備帶他私奔的計劃?”江聞夏吃痛地扶著頭,笑聲里滿是同歸于盡的意思,“顧嶼桐,我任務失敗,你也別想活著。”
顧嶼桐嫌惡地蹙起眉,剛準備說話之際,聽見身后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
“顧嶼桐,跑夠了嗎?”
陳謹譽身后簇擁著一群保鏢和打手,夜幕沉沉,鼓噪的海風掀起Alpha的西裝下擺,讓原本優(yōu)雅、矜貴的Alpha看起來有點失態(tài)。
Alpha朝顧嶼桐身旁的秦飏微點了點頭:“秦副會長,稀客。”
打過招呼后,陳謹譽朝顧嶼桐伸出雙手:“自己回來,在我動手之前。”
顧嶼桐的肩膀被按住,秦飏站上前,攔在了他身前:
“要不先問問他老公的意見呢?”
“我準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