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他會回來 選擇權在他,決定權在我……
【宿主, 目前距離任務結束只剩不到24小時。】
【等黑化值順利漲至100%,您就可以順利通關進入下一世界了,何必多此一舉呢。】
顧嶼桐:【這樣的話術每個世界都說一遍, 你不累嗎?】
【紀琛是反派,萬一您回去再遇到危險怎么辦?】
顧嶼桐在心里嗤了聲:【你抹掉我的記憶、處處給我添堵, 比起紀琛,難道我不應該更忌憚你嗎?】
【……宿主。】系統開口,伴隨著電流聲, 【規矩就是規矩,系統的出發點都是為您好。】
【又想拿這套威脅我?】顧嶼桐顯然不吃這套,【你直說, 還剩幾個世界能結束?】
系統模糊字眼:【進度已過大半,只要接下來您能好好表現, 完成任務,很快就能獲得重返現實世界的機會。】
【你把話說清楚,很快是多久!】
車猛地踩停。
顧嶼桐猝不及防撞上了前座椅。
前方道路堵塞, 老遠就能聽見救護車的鳴笛聲,所有車輛為其讓行,整條路的交通徹底癱瘓。
“實在不好意思啊,小伙子。”司機師傅很抱歉,“這條路堵了過不去, 前面不遠就是事發地,我只能送到這里了。”
顧嶼桐匆匆看了眼窗外, 結賬下車。
師傅離開前, 勸他:“小伙子,車都撞成那樣了,你現在過去也沒什么用。如果車里的真是你朋友, 去之前還是要做做心理準備。”
“謝、謝師傅。”顧嶼桐舔了舔唇,才發現雙唇干澀,“但無論如何,我都要去的。”
師傅怕再說錯話,斟酌再三:“車里的,是你男朋友嗎?”
周圍人聲鼎沸,警笛聲四起,趕來現場的記者采訪聲更是不絕于耳。
一片混亂中,顧嶼桐沒聽到自己說了什么。
他逆著人群往前走,胸口又堵又悶,不知道在想什么。
紀琛瘋了。
用這樣極端的方式逼他做出選擇,看來紀琛真是走投無路了。
“媽的,這回蠢成這樣……”顧嶼桐想罵人的話堵在喉嚨里,卡得嗓子眼酸酸的。
原來撤走自己身邊的保鏢,安排自己和紀林見面,都是有所預謀。
全是試探,全是私心。
顧嶼桐腳步發軟,擠開人群繼續走。
他沒有資格評判這些。
難道之前的任務里他就半點私心都沒有嗎,有的吧。紀琛這么一個難以揣摩、瞬息萬變的人,那些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偏袒是因為喜歡嗎,顧嶼桐也想知道。
所以紀林說要訂婚,他就笑著說好,紀林說要請紀琛,他沒有阻攔。
兩個不真誠的人,非得彼此試探千百遍,才肯稍微流露出那么一點點真心,但其實兩人都沒有意識到,打決定試探的那一刻起,對對方的喜歡早已經無處遁形。
——車里的,是你男朋友嗎?
——不是,但我好像一直都喜歡他。
“顧先生??”保鏢模樣的alpha走過來,扶住腳步踉蹌的顧嶼桐,“您怎么會在這兒?紀總吩咐過,因為臨時出了點岔子所以今天下午的行程取消,特地讓我們來接您回去。”
“紀琛?”顧嶼桐情急之中只能捕捉到這個關鍵詞,“你說紀琛在哪兒??說清楚!”
“紀總現在正在公司,我們是來接您的。”alpha安撫著顧嶼桐,讓周圍的人扶穩他,遞了瓶水給他,“您的臉怎么白成這樣,先不用著急,紀總沒事,我們現在開車帶您過去。”
“……”顧嶼桐沒喝他們的水,扭頭看了眼前方不遠處的事發現場。
Alpha拍拍他的肩膀,帶著他往外走:“紀總真的沒事。”
一行人來到稍開闊點的道旁,街邊停著一輛車。Alpha幫他拉開車門:“顧先生您先上車,具體細節等到了公司,紀總會和您說的。”
“他的手機怎么沒人接?就算是有事要忙,不至于連條消息都不回吧。”
Alpha解釋道:“紀總的手機今天一直都是劉右保管,具體原因我們也不清楚。您等會兒可以親自問問紀總,上車吧,顧先生。”
顧嶼桐的腳剛踏上車后座,忽而折返。
“我記起來,我下午出門的時候紀琛說想吃糖炒栗子。”他轉而退了出來,“我去買點,你們能等會兒嗎?”
Alpha們面面相覷,點點頭:“可以,您快去快回。”
顧嶼桐把水還給他們,快步離開,朝著街尾走去。
顧嶼桐一走,Alpha的手機那頭傳來一聲怒喝:“特么的你們是不是沒長腦子啊,那小子要跑、要跑!你們瞎啊,這都看不出來?要不是他認識我,我怕打草驚蛇就自己上了,還用得著你們這群廢物?!”
“翔、翔哥,他說的是去買糖炒板栗。”
“紀琛那種挑三揀四的人會愛吃那鬼玩意兒?!蠢貨一個,還不趕緊上去追!!”
電話掛斷,alpha臉色陰沉,揮揮手:“你們三個跟我走,其他人去另一頭包抄。”
“這地方他沒我們熟,頂多我們多費點力氣,他跑不掉的。走!”
*
醫院走廊傳來步履匆匆的腳步聲,紀琛睜開眼,一把掀開被子,剛要下床,門開了。
“你這動靜是一回鬧得比一回響啊,紀大明星。”沈遲山倚在門邊,陰陽怪氣,“喲,醒了。怎么這副表情,這么不待見我?”
紀琛撤回下床的腿。
沈遲山抄兜朝他走過去,擺弄起輸液管:“我看你真是閑得慌。本來人都已經搶到手了,就這么養在身邊,不聽話就教訓教訓,聽話就給點甜頭,要不了多久保管治得服服帖帖的,實在不行花點錢把他肚子搞大,他一個懷了孕的beta還能到哪兒去。”
“你倒好,非得又給人家放走。這招苦肉計除了給你醫院里的人添堵以外,能起到一個什么作用呢,紀老板?”
紀琛睨了他一眼。
“這么看我干什么?”沈遲山一連拋了好幾個問題,“那群人什么樣別人不清楚,你紀琛還不清楚?為了搶你嘴里的那塊肥肉,他們什么陰招使不出來?你這回玩得有多大有多驚險,你心里沒點數?”
紀琛平靜道:“我有分寸。”
“得虧你有那點分寸,不然你現在就不是躺著這里,而是躺在這里的負一層。”
路線是同一條,但車一共有兩輛。
被撞的那輛邁巴赫承擔了主要火力,因此紀琛只是受了點輕傷,現場流的血主要是對家的。
不過手機和通訊設備都已經摔壞,就連劉右的也沒能幸免于難,沈遲山都是派人趕到現場后才聯系到的紀琛。
“你紀琛想要哪樣的omega沒有,那個姓顧的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你把事情做到這個份上?”沈遲山撇開那些針針線線,“就為了個相識不久的beta,栽了那么大一個跟頭,何必呢。”
紀琛很奢侈地扭頭,正式地看了眼他:“總比隨地撒種,每天躲這個躲那個,甚至上門討名分來得強。”
沈遲山坐在對面床鋪上,扔水果玩:“是是是,你不濫情,你不玩強制那套,可結果呢,老婆跑了,養的小雞崽沒了,差也沒出成,胳膊上縫的那條線還崩開了。”
紀琛冷漠地指摘他:“你不懂。”
沈遲山不知道想到什么,忽而輕佻笑笑:“他對誰都一樣好,對誰都一樣壞。這樣的人很沒良心的。”
“不是。”紀琛很了解顧嶼桐,就像是已經和他認識了很久,所以客觀地糾正沈遲山的觀點,“他只是。”
紀琛在斟酌用詞,“有點嘴硬。”
沈遲山挑眉,將信將疑地問:“這么說,你肯定他還會回來找你?”
紀琛的語氣很淡:“會的。”
劉右帶著檢查的醫生進來,走到紀琛身邊:“紀總,手機里的數據暫時恢復不了,您要是想要聯系誰可以和我說。這是陸醫生,讓他們先給您檢查檢查身體。”
紀琛沒有療傷的心思:“擦拭和扭傷而已,不用費事。”
“紀先生,您左手的傷口又裂開了,需要重新縫線。”陸醫生懶得和他多掰扯,準備直接上手。
“……”紀琛把手挪開,沒讓他動手。
沈遲山嗤了聲,打圓場道:“陸醫生你就別管他了,這傷他留著有大用處,你現在給他縫好了,到時候他還怎么上人家跟前賣慘去?”
“劉右。”
紀琛幅度很小地調整了一下坐姿,這個動作意味著他的耐心告罄。
“紀總您說。”
“紀林下午幾點的飛機?”
劉右知道紀琛想問什么,他事無巨細地回道:“距離紀林下午六點的航班還有三小時。按照這次輿情擴散速度來講,顧先生應該已經知道了,可能趕過來需要多花些時間。”
沈遲山聞言笑了聲:“人家說不定早就收拾行李給他未婚夫跑了,輪得著你這個小叔子什么事。你就這么確定他會回來找你,萬一你這回賭錯了呢,難不成你紀琛還能攔機不成?”
紀琛極其認真地看了眼他,未置可否。
沈遲山被這樣的眼神盯得不自在,站起來理了理衣襟:“……我就開個玩笑,至于嗎。”
“到時候關起來也不遲。”
紀琛的聲音低冷,“選擇權在他,決定權在我。”
整間病房的氣氛瞬間低了下來,就連劉右也沒敢多接一句話。
只有醫德崇高、善良正直的醫生朋友隱有不快,他剛想出聲指責這是對他人人格尊嚴的踐踏時,聽見紀琛不疾不徐地開口,態度溫和了很多:
“他會回來的。”
“我又還沒動手,一個兩個這是什么表情。”
陸醫生:“……”
半小時過去,病房內還是沒有任何消息。
劉右索性直接開口:“紀總,需要我派人去查查什么情況嗎?”
顧嶼桐不會不來,紀琛可以確定這點。
他簡單用繃帶纏了幾圈左臂崩裂的傷口,扯過輸液管,把針頭拔出。剛要發話時,劉右接到了紀林那邊打來的電話:
“紀琛你特么耍我是不是,約好的兩點見面,現在都快四點了,顧嶼桐人呢?!”
沈遲山把手里的蘋果扔回盤里,隱隱覺得不對勁,站了起身。
“有本事你讓他自己選,你把人鎖在身邊不讓我見他,你敢說你這不是心虛??”
紀琛將手腕上襯衫袖疊起挽上去,漠然道:“掛了。”
劉右似乎也意識到了什么,皺眉問道:“紀總,不問問紀林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嗎?”
“不用費這個時間。”紀琛一邊說一邊往外走,沈遲山緊跟在身側,“找警方調取咖啡館到淮安大道的監控,查。”
Alpha垂在西褲邊側的手背青筋暴起,連同說話的語調也冷到冰點。
沈遲山問紀琛:“不應該啊,在海市誰的膽子這么大,敢劫走你的人?”
紀琛儼然已經動怒,只是壓著情緒:“競標方、仇家、談崩的合作商,都有可能。”
“監控來不及調了。”沈遲山撥了幾個電話,對那頭吩咐道,“找人,beta,身高180往上,照片發你們了。要是看見了就把人截下來,等我帶人過去。”
紀琛的腳步突然頓住。
劉右:“怎么了?”
“前段時間是不是辭退過一個叫孔翔的?”
“是。孔翔原先就和顧先生有過過節,他被辭退后一直找不到工作,跟著他手底下幾個弟兄在黑市混日子。”
“黑市。”紀琛重復了一遍,信息素因Alpha驟然間的暴怒沖決而出,“去黑市。”
紀琛闊步下樓,交代沈遲山:“你繼續找,找到了聯系我。”
“已經報過警了。”沈遲山順帶提醒他,“黑市那種地方多的是心理扭曲的變態,腺體買賣,非法手術。要真是去了那兒,他一個beta可不比omega安全到哪里去。”
“知道。”
車門被重重甩上,紀琛冷冷道:“出發。”
*
“誒,睜眼看看,還記得我是誰嗎?”
顧嶼桐的上半身倒在茶桌上,剛一醒來,后頸處就傳來錐心刺骨的劇痛,好像被硬生生塞了個什么東西進去,腫脹酸澀。
房間光線很暗,不是正規的手術室,看起來只是間棋牌室。
孔翔看著冷汗涔涔的人,心里覺得痛快極了:“我記得你之前怎么和我說的來著,誰也不仰仗,就仗著你這副拳頭。顧先生,那現在呢,你現在還能仗什么?”
他把嘴里的煙按滅在茶桌上的血漬里,冷笑了聲:“紀林破產,紀琛也膩了你,你一個被玩剩下的beta,不肯放低身段,又學不來人家omega用信息素勾引人那套,你說說怎么辦?”
顧嶼桐渾身發虛,后頸源源不斷地淌著滾燙的血液。
被刀割過的傷口沒有進行任何消毒處理,里面被強硬地塞入了一個劣質omega腺體。
【危險,危險!】
【距離任務結束只剩不到二十個小時,宿主需要在黑化值漲滿前保證自身安全。】
【檢測到宿主有生命危險,請宿主立即采取補救措施!】
“……有氣不找紀琛撒,抓我一個不相干的人出氣,難道是我讓紀琛把你辭退的?姓孔的,你也就只有這點本事了。”
“我要找的就是你。”孔翔惡心的嘴臉看得人作嘔,“我就是看不慣你這幅自恃清高的樣子,口口聲聲說不仰仗這個不仰仗那個,背地里指不定有多會勾引人。”
“你錯了。”顧嶼桐羸弱地撐了起來,頗有幾分得意地笑了笑,惡心了回去,“我沒勾引他們,是他們自己舔上來的。你這么瞧不慣我,怎么,你自己開不了張所以嫉妒別人啊?”
“他媽的……”孔翔狠狠淬了口,重新把他按了回去,“今天非得給你點顏色看看!”
他轉頭問身旁站著的人:“那些老板都來了?”
“都在隔壁等著。”
孔翔惡意滿滿地繞到顧嶼桐身后,死死按著他傷痕累累的后頸:“都是個不倫不類的異類了,說話還這么臭。不過沒關系,大把的人喜歡你這樣硬氣的。”
“顧先生,你猜猜變成一個劣質omega,控制不住自己的發q期會是什么樣的體驗?”
血把顧嶼桐的衣領染濕。
生命值被一點點透支,所有的掙扎都是徒勞的,他能很清楚地感知到這點。因為渾身的血液好像都要流干了,他使不上一點力氣,就連說話都費勁。
“把他帶到隔壁去。”
第92章 要記得我 記得你喜歡顧嶼桐
隔壁是一間套房, 顧嶼桐剛被帶出房間就看見了套房外站著的一群訓練有素的打手。
這里不像是夜總會,更像一個魔窟。
“這個點,我本來應該和紀林在咖啡館碰面。你們把我綁來這里, 他那頭見不著人,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的。”
孔翔不以為意地笑了笑, 大有魚死網破的架勢:“就算是他真要追究那又能怎樣,等他趕到,你以為你還是個全乎人?”
孔翔的人牢牢摁住亂動的顧嶼桐, 架著他往前走,走到門口時,門開了一條小縫。
里頭的人不止一個, 畫面更是荒誕糜亂。
顧嶼桐力氣微小地掙扎了一下:“……等等。”
孔翔發話:“不用管他,這小子賊精, 指不定又憋什么壞招呢。直接送進去把門鎖好,有的是人愿意教訓這樣的硬骨頭。”
后頸的腺體開始散發出一種劣質信息素的味道。
“……人太多了。”顧嶼桐本著最后一絲求生欲,開口謀出路, “給我五分鐘,我需要提前去一趟廁所。”
“要不要請人給你按按,幫你上點藥再送你進去啊。”身邊的人輕浮地譏笑道,“你以為送你進去是讓你享福啊?”
顧嶼桐扭頭去看孔翔,omega信息素縈繞在眾人周圍, 因虛弱而發啞的嗓音在眾alpha眼里無疑是絕佳的催化劑:“就五分鐘。”
孔翔再怎么憎恨顧嶼桐,本質也還是個alpha。
他精心給顧嶼桐挑選的腺體廉價又低劣, 就連散發出的信息素也是一股不要錢的味道, 這樣的信息素配上那張漂亮風情的臉,反而激起了alpha心里扭曲的快感。
“草。”
“不就是怕疼嗎,我看用不著去廁所, 不如我親自幫幫你。”
顧嶼桐被推到一邊,孔翔單獨把他摁在墻壁上,開始上下其手,嘲諷道:“你看吧,我就說你還是適合做個omega,都還沒開始呢,身上就一股□□的味道。”
顧嶼桐死咬著舌尖,讓自己保持清醒,避免因脫力而昏厥。
皮帶扣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孔翔的污言穢語不斷,逐漸貼近顧嶼桐后背。
顧嶼桐忍著惡心數了三秒,悄悄摸出剛剛茶桌上偷拿的茶針。
孔翔下流地笑了笑:“怎么不叫喚兩聲,啞巴了?”
“叫喚你大爺。”
足足二十公分的茶針快準狠地扎進了孔翔的那處,伴隨著一聲慘烈的哀嚎,鮮血瞬間噴涌而出。
顧嶼桐見好就收,趁機把快痛暈的孔翔往一旁猛地推去,攔住了那些人的去路,隨后踉蹌著往另一側走廊盡頭跑。
“站住!!”
“別輕饒了他!!”
顧嶼桐失血過多,體力不支,又不熟悉這里的地形,實在很吃虧。
后面的人很快就追了上來。
顧嶼桐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群人緩緩朝自己靠近,他摸著墻壁往后退,后面是走廊拐角,可他此時已經精疲力盡,無論如何都沒有力氣繼續跑了。
孔翔痛得面目猙獰,被人扶著上前。
他握著刀子,朝顧嶼桐走去,恨得牙癢癢:“我告訴你,今天就算是紀琛他本人來了,你特么也逃不出去!”
明晃晃的刀從頭頂揮下,顧嶼桐撐著墻壁往后面的拐角一退。
一只強健有力的大手橫空出現,徒手握住了即將落在顧嶼桐身前的刀刃。
“是嗎。”
紀琛空手奪過刀刃,奔著孔翔胸口就是一腳,“誰給你的膽子。”
盛怒中的Alpha氣息狂躁,佛手柑信息素如同潰堤的洪水,瞬間壓制了在場的其他alpha。
“紀總!”劉右暗道不好,準備上去攔住紀琛。
可紀琛已然失去理智,暴戾的信息素更是把在場所有alpha都逼倒在地,他單手拎起孔翔,猛地往墻上一砸:“問你話,誰給你的膽子。”
緊接著,蓄足全力的一拳掄在了孔翔的小腹。
“上回警告過你。”
“再敢對他動手,就不是辭退這么簡單了。”
孔翔已經不省人事,徹底暈了過去。
“誰給你的膽子碰的他!”
又是一拳,拳拳到肉。
劉右上前準備拉開紀琛:“紀總,人已經昏了,您別再繼續打了。”
紀琛滿目猩紅,狀態失控,他把人從墻邊拽下來甩在地上,絲毫沒有要停的架勢。
就在劉右左右為難之際,身后的顧嶼桐終于開口。
“紀琛。”
“我以為你出車禍了。”
聲音虛虛的,每一個音節艱澀不堪。
顧嶼桐沒有力氣走過去,只能撐著墻站在原地喊他。
紀琛轉過身,看見顧嶼桐的那一瞬間愣在原地。
渾身的戾氣頓時煙消云散,原本因為暴怒而猩紅的眼卻驀地更紅了。
“……”他張張嘴,卻發現發不出一個音節。
顧嶼桐摸了摸還在流血的后頸,匆匆擦去血跡,然后把手背在身后,有點局促羞赧地沖他笑,像闖了大禍的小屁孩。
紀琛走過去,想抱抱他,卻發現無從下手。
全是血,抱哪兒都好像會弄疼他。
最后還是顧嶼桐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過去抱住了他,用手輕輕地摸著紀琛的后頸,那里是alpha從小就被親生父親破壞了的腺體。
他有點心疼地問他:“小時候躺在保溫箱里,也有這么疼嗎?”
紀琛的心像是突然被攫住,抽痛不已。
他顫抖的手停在顧嶼桐后頸上方,向來理智的人問出一個顯得幼稚愚蠢的問題:“那我多痛一點,你會少痛一點嗎。”
顧嶼桐又有點想哭。
明明不是一個喜歡撒嬌服軟的人,原來被愛也會想要流淚。
紀琛嗓子很啞,有些慌神:“我帶你去醫院,我們把腺體摘出來,第二天睡醒就什么都好了。”
“不用了……”
“不用什么不用。”紀琛把他打橫抱起,聲音里是前所未有的慌亂,“劉右,聯系醫院的人準備急救。”
顧嶼桐被紀琛抱在懷里,第一次聞到了他的信息素。
他靠在紀琛胸前,氣若游絲地笑道:“原來這就是佛手柑信息素的味道嗎?好好聞,我好喜歡。”
紀琛抱著他往外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里。人抱在懷里,但卻感覺有什么東西在飛速流失。
“別說話,我們馬上到醫院。”紀琛從來沒想過顧嶼桐有一天能聞到自己信息素會是在這樣的場景里,這也是他第一次那么不想要讓他能聞到。
“你很不安嗎?”
即便Alpha在拼命釋放溫和一點的信息素用于安撫懷里的人,但顧嶼桐還是從中感到了他的躁亂而波動。
“對。”紀琛不再沉穩,不再收斂,坦誠到連聲音都在抖,“因為你出事了,你在流血,我很擔心。”
顧嶼桐不知道最后哪里來的力氣,勾著唇沖他笑,還像平時那樣盛氣凌人:“擔心什么?”
“因為不想失去你,所以擔心。”
顧嶼桐覺得這句話來得好晚,如果能早點聽到這句話,那他就不需要大費周章地策劃出逃,更不會有后來的這些事情。
但他沒有要怪誰的意思,因為他自己也嘴硬。
他終于可以肯定,在紀琛面前的所有試探和逆反不是玩心作祟,是真心使然。
“……Brat。”顧嶼桐喃喃著,很明媚地笑了笑。
他摟住紀琛的脖子,湊上前親了親他,跟他說:“我是在趕回去的路上出的意外,所以才沒能見著你。我選的是你,和你猜的一樣,知道了嗎?”
紀琛喉間酸澀。
顧嶼桐沒有多余的力氣了,于是使喚他:“紀琛,吻吻我吧。”
紀琛帶他上了車,輕柔地撥開他臉上的碎發,吻他發紅發燙的眼尾。
“紀琛,我也喜歡你。”
紀琛一哽:“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顧嶼桐搖搖頭,半開玩笑地和他解釋,“我之前說過的,我們認識很久了。第一次見面是在葬禮上,第二次是在……”
“好、好。”
紀琛一路聽他說著這些不著邊際的話,抱著他,安撫他。
進搶救室前,顧嶼桐不顧阻攔抓住了紀琛。臉上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笑,眼睛卻在哭:
“你要記得我。”
“以前的就不和你計較了,如果還有下輩子,你要記得——”
“你喜歡顧嶼桐。”
搶救室的門關上,燈亮起。
走廊窗外的光投進來,把紀琛的影子越拉越長。
【反派任務結算中……】
【主線1:扳倒紀家。紀家已破產,任務完成!】
【主線2:拿到錄像,搜集證據,完成復仇。任務完成!】
【支線:研發新藥、做強企業。任務完成!】
【副支線:警惕一切疑似紀家派來的臥底,包括但不限于身邊的助理、情人。懷疑目標:顧嶼桐。必要時可采取極端手段。懷疑目標生命值檢測中……】
燈滅了。
醫生走出來,摘了口罩。紀琛朝他看過去,醫生也看著他,像是在斟酌措辭。
紀琛卻笑了,繞過醫生就要進去:“辛苦醫生了,我進去看看他。”
“紀總……”
“他在車上講的故事才到一半,他說讓我等他出來接著講。”
劉右抹了把眼睛,過去扶穩他:“紀總,您別這樣。”
“你們被他騙了。他喜歡捉弄人的。”紀琛回頭看看眾人,又看向劉右,急于找個能夠佐證的人。
劉右避開他的視線,低著頭。
紀琛孤立無援地站了很久,沉默了很久,最后轉向醫生,實在無計可施的模樣:“再幫幫他。”
“……幫幫我。”
幾近哀求。
老醫生心有不忍,握著他顫抖的手,復而搖搖頭。
他拿出一枚血跡斑斑的素戒,把它交到紀琛手心里,說:“這是在顧先生襯衣口袋里找到的。”
曾經被紀琛捏得扭曲變形的素戒,不知道被誰一點點掰正,復原,最后恢復成原樣,又裝回了口袋。
小巧的、渾圓的一個,內側還被人偷偷刻了字。
——一個大寫的“C”。
琛。紀琛。
【數據統計中,懷疑目標的生命值檢測為0。】
【恭喜宿主,反派任務圓滿完成!】
紀琛握著手里的素戒,握得很緊,但卻有什么東西流沙一樣流走了。
他站不穩,往前踉蹌了幾步。
“紀總!!”
【本世界任務結束,鑒于宿主表現良好,系統將兌現和您的承諾,給予獎勵。】
【記憶恢復中……請稍后……】
“不、你不知道。”
“我之前說過的,我們認識很久了。”
“第一次見面是在葬禮上,那時候你的戒備心還很強,我們話都還沒聊兩句就上了床,怎么樣,快不快……你教我射擊、騎馬,最后我們還差點淹死在海里,不過好在你會游泳,把我撈了起來。”
“那時候你送我的鉆戒給比那枚素戒好看多了,內側還刻了很漂亮的曼塔玫瑰,你告訴我,它的花語是……夢開始的地方。”
“第二次是我騙了你。你發現以后特別生氣,所以最后我躲了起來,我以為我們不會和好了,沒想到你竟然找到了我……我那時候覺得你好好騙啊,但又想到是因為沒人對你這么好,所以你才這么容易上當的時候,我又很心疼你。”
“你當時也是這么抱著我,說我們和好吧,我說,好啊。”
“第三次你還是沒認出我……你把刀抵在我的小腹,威脅我,放狠話說要我好看。我們又繞了好大一圈才重新在一起,那時候所有人都怕我,不喜歡我,只有你,只有你大雪天騎著馬跑到我跟前,當著眾人的面說要對我好,還膽大包天地要娶我……”
“這些你都不記得了,所以每次連接近你都很辛苦……”
……
【記憶恢復成功,請宿主查收!】
紀琛握著素戒,紅了眼。
車上顧嶼桐說要講故事給他聽,于是把臉埋在自己懷里,講一會兒停一會兒。一開始紀琛以為他是說累了,等下車后,他才發現胸前的襯衫早已濕了一大片。
忘記你會讓你這么難過嗎。
“如果有下輩子,你要記得——”
“你喜歡顧嶼桐。”
劉右沒見過紀琛這副模樣。
紀琛是理智的、是沉斂的,是永遠占上風的。從來不會表露出任何脆弱和悲傷的情緒。
但失去顧嶼桐的紀琛會。
“紀總……您節哀。”
裹著白布的床從搶救室里被推出,紀琛站都站不穩就要追出去,下一秒被一群人攔住。
“我記起來了。”這位沉默寡言的老總此刻變得有些語無倫次,呼吸急速,“劉右……你把他帶回來,我都起來了……”
劉右也跟著傷心:“紀總,您到底怎么了啊?您別這樣……”
紀琛雙眼通紅,聲音暗啞到了極點,視線緊隨著那塊白布底下的人:“他是……”
每說一顆字,那股瀕死的窒息感就離他更近一步。
紀琛心臟發麻,雙手劇烈顫抖,急促地喘息著,像是被扼住了脖子:
“他就是我一直在找的人。”
“他是我在等的人……別帶走他……”
“怎么回事?!”
沈遲山匆匆趕至,勉強穩住了局面,他拽過一旁的紙袋二話不說捂緊了紀琛的口鼻,沖劉右喊道,“呼吸性堿中毒!”
“愣著干嗎,還不趕緊去找醫生!”
*
【本世界系統任務結束,靜待宿主下一步指示!】
夜里,鵝黃色的路燈灑進病房,秋天的風很涼,手里的素戒卻被紀琛攥得很熱。
【我想重來一次。】
系統謹慎且公正地提醒道:【宿主,無人能干涉您的決定。但您應該明白,每一次的逆向選擇都是需要等價交換的。不僅如此,您的意愿還將導致任務失敗,被迫滯留本世界。】
紀琛:【明白。】
【系統已通過您的申請,請選擇您上交的物品——】
紀琛還有什么能給的呢。
【隨便。】
【請謹慎選擇您交換的代價。】
【……】紀琛沉默了一會兒,【記憶。】
他握緊手里的戒指,閉了閉眼:【獎品是這個吧,不要了。】
系統顯得有點詫異:【您不是一直都在找他嗎,如果系統收回記憶,除本世界外,您和他之前的所有回憶都將清零。屆時,無法保證您還能認出他就是您在等的人。】
【……】
總有一天會記起來,不需要完成任何任務,不需要用任何條件作為代價。
他會自己記起來。
他可以確認這點。
【知道了,開始吧。】
系統沒有阻攔,公事公辦:【記憶撤銷中……撤銷完成。】
【應宿主要求,時間即將重置。】
紀琛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強烈的自主意識讓他對這個夢影響深刻。夢里的片段零零碎碎,如同親歷過一般讓人印象深遠。
但等他再想刻意去記時,所有片段都消失了。
只剩下顧嶼桐那副輕佻乖張的臭臉,嬉笑著湊上前來,戳了戳紀琛的下巴,說,原來你叫紀琛啊。
【重置完成。時間:車禍開始前。目標生命值:100%。】
【宿主,祝您一切順意,得償所愿。】
第93章 高位者低頭 這是我男朋友
【你是一個反派。】
【溫暖、光明、善良與你無關。】
【橫刀奪愛、玩弄人心、心狠手辣才是你的標配。】
【在本世界, 您扮演的是一個人設崩壞的反派。您需要根據系統的指示完成相關任務,包括兩條主線,一條支線和一條副支線, 最后重塑反派人設,扶正原書劇情。】
【原世界中, 導致您人設崩壞的主要人物是紀林派來您身邊的執事,顧嶼桐。請宿主加強警惕,必要時可采取特殊手段。】
【任務完成后, 您會獲得相應獎勵。】
【祝您一切順利。】
這是紀琛剛到這個世界時,接收到的信息。
原本以為任務成功后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現在不一樣了, 他要推翻重來。
……
車輪摩擦著路面,因為車身失控而打滑。
這里是淮安大道, 前方不遠處承擔著主要火力的黑色邁巴赫已經被撞得慘不忍睹。
紀琛這輛緊隨其后,被迫逼停。
劉右一邊密切關注著紀琛左臂崩裂的傷口,一邊給醫院的人打電話:“對……淮安路。左手的舊傷又裂開了, 好在人沒有大礙,但流了不少血。”
對面接電話的人是陸醫生。
“我?我只是擦破點皮,也沒什么事。”劉右講完,剛想進一步查看紀琛左臂上的傷,卻發現人已經下了車, “紀總,您下車去哪兒??”
“陸醫生先不說了……”
劉右跟著紀琛下了車:“紀總, 您左手的傷得重新縫線。待會兒救護車和警察也都會來, 可能還需要您去做一趟筆錄,您現在是要去哪兒?”
紀琛撥開圍觀群眾,一路往回走。
他不知道自己付出了什么代價, 花費了什么東西才和系統交換了這次重來的機會。
但他沒有多余的心思來想這些,他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
劉右察覺到不對勁,追了上去:“紀總,出什么事了您跟我說。”
紀琛艱難地辨認著周圍的環境,努力適應著時間重置之后的異樣感。心里脹脹的,像是剛被什么東西塞滿,又被毫不留情地剜去了大部分。
“找人。”
下意識脫口而出。
身體還沒來得及適應,思維卻早已形成慣性。
劉右見他臉色很差,上手扶他,擔憂道:“紀總,找誰?只要您開口,我立刻讓人去找。是……是顧先生嗎?”
紀琛點頭,逐漸冷靜下來。
他抖了抖左臂淌下來的血,聲音低冷:“報警,舉報黑市有人聚眾pc。”
“去查孔翔今天的行程,他今天見過什么人,現在人在哪里,事無巨細都查清楚,查到后帶人去抓。”
“其他人跟我一起去找,從咖啡館到這條路上的任何一個角落都不要放過,務必在太陽下山前把人找到。”
“……”紀琛這副模樣讓劉右感到不安,他問,“是有誰要對顧先生下手嗎?”
紀琛沒有回答。
Alpha瞳色很深,泛著寒意,卻又沉靜得像是一泊湖:
“不計代價,保護他的安全。”
*
這一帶是老舊的居民樓。
老舊電線外露,矮墻上貼滿了斑駁的廣告紙。
顧嶼桐好不容易甩開對方一小段距離后,忽然感到一陣莫名其妙的心亂。
他撐著膝蓋緩了幾秒,再抬眼看向周圍的環境時,莫名覺得眼熟,好像已經不是第一次經過這棟磚紅色的居民樓。
來不及多想,他繼續往前跑。
下意識摸向襯衣前胸處的口袋——紀琛把戒指摘下來后,又被他悄悄拿了回來,捏圓以后塞進了自己口袋里。
但現在口袋是空的,沒有戒指。
“靠。”
顧嶼桐心想,應該是剛剛途徑那個拐角時不小心掉了出來。
他進退為難。
他已經報了警,警察現在應該在路上。他很想回去拿,但如果就此折返,很可能還會有危險。
“找什么呢?”那個alpha出現在路盡頭,手里捏著顧嶼桐掉的那枚戒指,“是不是在找這枚破戒指?”
顧嶼桐看著對方烏泱泱一群人,沉聲道:“還我。”
對方人多勢眾,alpha緩緩朝顧嶼桐這邊走過來:“喲,跑都不跑了,那看來這玩意兒對你還挺重要的。想要的話自己過來拿。”
顧嶼桐緊咬牙關,恨恨地看了他們一眼。幾秒鐘的權衡后,竟然真的朝他們邁了一步。
“顧嶼桐。”
熟悉的嗓音在身后響起,可語氣聽起來竟然那么悲傷。
顧嶼桐聞聲朝后看過去。
紀琛站在原地,血液從他指尖滴下來,砸在地上,看起來疼極了。但他突然就笑了,沒有痛覺似的,看著顧嶼桐笑。
他的目光全放在顧嶼桐身上,沒有感情地下指令:“攔住他們,別讓他們過來,馬上聯系警方。”
顧嶼桐被紀琛流著血的左臂驚住,第一反應是好疼。
“紀琛,你——”
紀琛闊步上前,一只手圈住他的肩膀,一只手護著他的后腦,把人緊緊攬進了懷里,聲音聽起來那么自責:“你這么聰明,原來是因為要找戒指才被他們抓住的。”
顧嶼桐不知道“出車禍”的紀琛怎么會突然出現在這里,也不知道他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你身上怎么這么多血?”顧嶼桐被他緊抱著,好像在流血在疼的人不是紀琛,而是他,“你先松開我,我們去醫院止血!”
紀琛充耳不聞,抱著他,連手都在抖。
他用手觸摸著顧嶼桐平整光潔的后頸,又仔仔細細地檢查著他身上可能存在的傷。
顧嶼桐感受到了他的不安,手摸上紀琛的側臉,安撫笑道:“別看了,我身上沒傷。”
手背一燙。
顧嶼桐心頭猛顫,微微愣住。
他從來沒想過,他會看見紀琛落淚,毫無征兆、沒有防備。
紀琛眼睛紅了,克制著聲音的顫抖:“戒指丟了就丟了,又不是什么值錢的東西。就算鑲了鉆,難道就比你的安全還重要了嗎?”
“我……”
“你什么你。”確認顧嶼桐真的沒事后,紀琛松懈了些,堵在胸口的情緒終于得以紓解,“你要是出事了,我找不到人怎么辦;就算我找得到你,要是來晚了怎么辦。”
顧嶼桐怔怔地看著紀琛,不明白他為什么這么難過。
“你說我不考慮你的想法,難道你就考慮過我的感受了?你萬一真的出事,我——”紀琛忽而哽住,像后怕似的把人抱得更緊。
顧嶼桐捧著他的臉,手心手背都是他的眼淚,無奈笑道:“有沒有搞錯啊,紀老板,怎么現在弄得反倒像是我欺負了你一樣?”
“再說了,咱倆又沒訂婚又沒結婚,我出事就出事了唄,你紀琛又不會變成寡夫。”
紀琛回他:“那就結。”
“紀琛,你今天到底怎么了?”顧嶼桐想抽回手,神情認真了點,“這種事情可不是隨便開開玩笑就做決定的,更何況我——”
“更何況你怎么了?”紀琛把他的手從臉上拉下來,重新抱住他,把頭靠在他的頸窩,“你會調頭回來不就是已經選了我嗎,不和我結你還想和誰結?”
顧嶼桐感覺脖子癢癢的,又濕又熱。
他覺得紀琛就像是忽然溫順下來的大型貓科動物,黏在人身上讓人招架不得。
他嫌癢似的躲了躲,笑說:“婚姻應該建立在兩人平等的基礎上,你覺得我們兩個平等嗎?”
“不說別的,單單是對彼此的了解和信任程度,我就遠遠超過你。”
紀琛抬起眼,顯得有點茫然。
顧嶼桐這幾天做了很多夢。
很多事情系統不肯跟他說,他就自己想,最開始只是一些片段,后來越來越長,越來越清晰,每天清早大汗淋漓地從夢里醒來時,看著紀琛的臉總感到一陣恍惚。
這種恍惚感最后被熟悉感替代。
“在這個世界上,沒人能比我更熟悉和信賴你。”
顧嶼桐盯著他的眼睛,企圖從紀琛的眼睛也看出一絲異樣:“你呢,你也和我一樣嗎?你對我也有像我這樣的感覺嗎?不是吧。”
紀琛的記憶截止在搶救室外、醫生對他搖頭的那刻。
他不記得系統給過的獎勵,也不記得重來一次需要付出的代價是什么,只記得顧嶼桐曾在車上和他講過的那些故事。
紀琛像是一個拿到小抄的作弊考生,抱著幾分僥幸:“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葬禮上。”
顧嶼桐的眼里閃過一抹亮色,然后很快又暗了下去。
真的記起來不會是這副神情。
他無奈地笑笑,只當紀琛是聽見了自己說過的夢話:“少來,你哪兒聽來的這話?好了,你身上的血再流下去就是鐵打的人也受不住了,我們先去醫院,有什么事以后再說。”
被看穿的紀琛沒有絲毫放棄的意思,牢牢地抓緊顧嶼桐,固執地要說完:
“我放你一個人出來,讓你置身危險,是我不好。但我不是不信任你,也比你想象中的要了解你。”
“如果你覺得這不夠,我也認。我想像你了解我一樣了解你,能不能、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
其實話說到這個份上,就算很多事情他都不記得了,也能猜出個大概來。
顧嶼桐是他一直在找的人,這點毋庸置疑。
紀琛把頭挨在他頸側,低頭,放低身段,試著用商量的語氣和他說話:“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想問,也有很多事情想和我說,以后可以一件件講給我聽嗎?”
“不愿意講也沒關系,給我點時間,讓我自己想起來。”
顧嶼桐習慣了這人一貫的強勢,從始至終高居上位,總是很難說話的樣子。
這種低頭、服輸的姿態,即使是在從前兩人在一起時也少有能見到。
他也終于察覺到了什么,回抱住紀琛:“從剛剛開始就是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出車禍了也不去醫院,大老遠跑來這里說一些胡話,究竟是怎么了?”
顧嶼桐的體溫和聲音讓紀琛感到心安,他懸之又懸的心漸漸有了著落:“不是胡話。但其實這些都不是我最想說的……”
警笛聲從遠處傳來,這場鬧劇即將劃上句點。
“我想告訴你……”
顧嶼桐感覺到肩膀越來越重,紀琛的說話聲越來越小,悶悶的:“紀琛?”
“我喜歡顧嶼桐。”
“沒有忘記過。”
“你可以隨時向我確認這點。”
警笛聲由遠及近,警察匆匆下車,往這邊奔來:“都別動,警察!”
確保周圍環境徹底安全后,紀琛終于卸了力,一瞬間,疲憊和疼痛才遲遲抵達神經,安撫著身下的人:“……沒事了。”
緊抱著顧嶼桐的手稍稍松懈了些,沉重的腦袋砸在了顧嶼桐的肩上。
“早讓你去醫院了,你非拉著我聊天聊地,這下好了!”
Alpha在失血昏厥前,非要執著地問個明白,聲音小到聽不見:“你呢,顧嶼桐。你…對我……”
“欸你別壓我身上——”
紀琛徹底暈了過去。
顧嶼桐手忙腳亂地扶著紀琛,奈何扶不穩,只好朝一邊看了很久的保鏢們喊道:“看夠了嗎?看夠了就趕緊過來扶你們老板,死沉死沉的……”
一群人去拉紀琛,可無論如何都辦法把昏過去的紀琛從顧嶼桐身上拉下來。
劉右裝作很為難的樣子,惋惜道:“顧先生,不是我們不幫您,這……唉。”
警察朝這邊沖來:“干什么呢!!都別打了!!”
顧嶼桐尷尬地笑笑,小聲說:“紀琛你趕緊從我身上起開……待會兒人家該誤會了。”
紀琛死死握著顧嶼桐的手,十指相扣,拉不動一點。
警察過來處理現場,把那群鬧事的alpha帶走后,來到顧嶼桐身邊詢問情況。他看了眼紀琛,轉而看向顧嶼桐:
“你倆什么關系?”
“我們……”
劉右剛想替顧嶼桐解圍,卻聽見顧嶼桐笑了聲,沒有半點不情愿的樣子:
“這是我男朋友。”
第94章 討人喜歡 邊哄邊進來,哪有你這樣的哄……
【倒計時結束, 任務成功!】
【恭喜宿主在本世界成功存活下來!】
顧嶼桐醒過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下午。
他撐著從病床邊上起身,因為趴睡的原因,額頭上紅了一大片, 胳膊因為血液不流通變得酥酥麻麻,他剛想甩一甩, 卻發現紀琛還拽著自己的手。
拽得死緊。
沒辦法,他只好用另一只手揉揉眼角。
他又做夢了。
夢見自己折返回去找戒指的時候被孔翔的人抓住,帶到黑市做了腺體手術, 劣質的omega腺體和自己并不適配,最后導致失血休克,死在了搶救室的手術臺上。
是和現在完全相反的結局。
顧嶼桐看向病床上的紀琛, 有點出神。盯著紀琛看了半天,就著紀琛牽手的姿勢晃了晃他。
“趕緊醒, 有話問你。”
昨晚回到醫院的時候已經很晚了,紀琛一直牽著他不放,導致換藥縫針的時候, 顧嶼桐只能乖乖地陪在身邊。
劉右處理完車禍后續事宜,回警局做完筆錄再回醫院時,就看見顧嶼桐困得趴在紀琛手邊睡著了。
劉右沒讓其他人打擾,直到顧嶼桐醒來以后才進了病房。
“顧先生,這次事件我們沒能提前察覺, 是我們的責任。雖然孔翔目前還沒抓到,但其余的涉事人員已經被拘留, 警方正在進一步調查, 您可以安心。”
顧嶼桐沒多計較,點頭示意。
“至于車禍……”劉右的語氣頓了頓,抱歉道, “這件事情是我們欠考慮,不應該用這種方式來試探您。”
“和你們沒關系,要道歉也得讓他來。”顧嶼桐朝紀琛抬了抬下巴,又問,“醫生不是說沒什么大礙嗎,怎么還不醒?”
劉右嘆了口氣,添油加醋地幫紀琛博同情:“公司事務多,紀琛這幾天忙得腳不沾地。不巧出差這天又碰上對家尋仇,醫院都還沒來得及去,就滿世界地找您,生怕您出一點意外。這下估計是累著了,所以貪睡了會兒。”
這點小伎倆在顧嶼桐眼里簡直是小學生把戲,他嗤笑了聲:“你們這樣說,他會給你們漲工資是嗎?在我問過的這些人里,你是第五個這么說的。”
劉右清清嗓子,想起正事來:“顧先生,紀林現在正在門外,他說想見您一面。”
“紀林?”顧嶼桐疑惑,“他不是昨天下午就出國了嗎?”
門被推開。
紀林火急火燎地沖進來,撞開劉右,走到顧嶼桐跟前:“昨天的事情我都聽說了,你讓我怎么放心出國?”
顧嶼桐想站起來,卻發現自己的左手被紀琛死死地牽著,一點都不讓他挪動。
“你……”紀林看了眼兩人交疊在一起的手,便要去牽他的另一只手,“跟我走吧,我帶你出國,我們不是說好了嗎?嗯?”
顧嶼桐抿著唇沒講話。
“我知道……我知道現在紀家破產了,我能給你的可能沒有以前那樣好,但這只是暫時的,我會努力掙錢養你,不會讓你吃一點苦,你只需要陪著我,其他所有事都由我來做,好不好?”
“紀林,對不起。”
顧嶼桐感到抱歉,但又很坦誠地和他坦白:“被人包養、不用考慮任何事情、只需要充當一個起陪伴作用的玩物,這樣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
紀林急著握緊他的手,眼神懇切:“那你想要怎樣的生活,我都給,我都可以給。只要你跟我說,你說什么我都能改。”
顧嶼桐搖頭:“紀林你不需要為我改變什么,因為你自始至終都沒錯。問題在我,是我沒有喜歡過你。”
紀林沉默了很久,揣著答案問他:“……那你喜歡他?”
沒等顧嶼桐回答,他又著急問道:“可他不近人情、以自我為中心,只會一味強迫你。他對你連最起碼的尊重都沒有,又怎么可能是真的喜歡你?”
顧嶼桐索性坦言:“是,我知道。”
“你既然知道那為什么還選擇留在他身邊?”紀林困惑不解,強行拽著顧嶼桐就要走,“我哪點比不上他,樣貌?性格?還是你覺得他睡起來比我舒服?”
“……”呃呃。
顧嶼桐坐在椅子上,紋絲不動,假模假式地嘆了口氣:“我知道你沒辦法理解我。”
“畢竟這人的確蠻橫不講理、自私自利,偶爾還會用強,占有欲更是強到沒邊。要是還遇上易感期,那脾氣就更臭了,吵吵起來沒完沒了,非得讓人把他當公主一樣哄著才——”
“劉右。”
一道沒有感情的聲音打斷了滔滔不絕的顧嶼桐。
紀琛睜開眼,表情很不爽的樣子:“怎么現在是個人都能進來了是嗎?”
“……”顧嶼桐司空見慣地朝紀林聳聳肩,“比如現在就在生氣。 ”
劉右做出送客的姿勢:“紀先生,是您自己出去還是換我們來?”
“好了好了,吵什么吵。”顧嶼桐這才站起身,“劉右,我去送送他,你在這兒看著點滴。等會兒記得讓護士來換藥。”
他扭頭看著不知道醒了多久的紀琛,晃晃手:“手麻了,松開。”
紀琛有點不樂意,蹙著眉:“多久回。”
“聊兩句就回。”
“少聊兩句。”
“行行行,現在可以松開了吧。”
等把紀林送下樓,顧嶼桐才發現樓下已經停好了來接他的車。他問:“什么時候的飛機?”
“訂了兩張,兩小時后走。”
顧嶼桐剛想開口,卻被紀林搶先一步,他笑了:“逗你呢,就一張。”
紀林坐進車里,放下車窗:“別墅那晚,你說沒感覺的時候我就察覺到了。真心喜歡是裝不出來的,我不是紀琛,不會勉強你,只是覺得可惜,因為我對你的喜歡未必就比紀琛少。”
他偷偷揉碎了兜里的另一張飛機票。
“算了,說這些也沒用,你回去吧。”
顧嶼桐抄兜,微微俯身,看著車里的人笑道:“一路順風。”
紀林也看著顧嶼桐,喉頭一動,撇開視線:“……再不走我叫人綁你了。”
顧嶼桐如釋重負地轉身。
剛走幾步,紀林又下了車,很認真地說:“如果你后悔的話——”
“一路順風!”
顧嶼桐沒有回頭看他,揚起手臂揮了揮。
顧嶼桐的意思不言而喻,紀林兀自笑笑,看著他一路頭也不回地上了樓,才回到車上:“司機走吧。”
回到病房里時,紀琛正在裝睡。
聽見顧嶼桐進來了,還故意翻了個身,背對他。
“我這不是回來了嘛,又生的哪門子氣?”顧嶼桐明知故問,還故意扯了扯紀琛的被子,“嘖,我發現你這人回回都這樣,難哄得很。”
把人惹火以后又不負責任地甩鍋,這是顧嶼桐最喜歡對紀琛做的事情。
“不勞駕。”
“不勞駕是吧?好好。”顧嶼桐吊兒郎當地彈了彈他的藥水瓶,掉頭就走,“那你一個人待著好好生你的悶氣吧,我就先走了。”
顧嶼桐就是故意的,又怎么會不知道紀琛在生什么氣。
紀琛坐起身來,重復了一遍顧嶼桐剛剛的話:“他善解人意、體貼溫柔,我就不近人情、脾氣惡臭。”
紀林進來的時候,顧嶼桐就知道紀琛醒了。他微微瞪眼,一副毫不知情的樣子:“呀,原來你早就醒了啊。”
紀琛的眉蹙得越來越重,看都不想看他。
“我還能不知道你是在裝睡?”顧嶼桐嗤了聲,用腳勾住凳子腿,在紀琛旁邊坐下,“當時紀林都要把我拽走了,你還在裝睡給誰看呢。我要是不說那些話,你能醒過來給我解圍?”
紀琛沒做聲。
顧嶼桐抄起一旁的蘋果啃了口:“裝睡不就是想聽聽我在紀林跟前怎么說你的嗎?我們退一萬步說,強勢、脾氣臭、愛用強,哪點冤枉你紀琛了?”
紀琛剛剛醒,還有點起床氣,這會兒被這么一說,心里更窩火。
顧嶼桐得逞地笑了,起身把啃了一半的蘋果塞進紀琛嘴里,去拽紀琛的左手:“我看看傷。”
紀琛把重新縫好的大口子拿給他看,客觀又冷漠地評價道:“你下的死手。”
“那你怎么不躲?”
紀琛嘴里還塞著顧嶼桐咬過的蘋果,聲音含糊又低沉:“以為你不會捅下來,至少不會這么用勁。”
顧嶼桐回憶了一下:“是你撕我衣服在先,還掐我腰,我是被弄疼了才反擊的。”
“你不跳樓我也不會這樣對你。”
“對不起我錯了,我以后再也不會這樣了,我一定乖乖待在你身邊,好好陪著你。”顧嶼桐好聲好氣地說完,又挑挑眉,“以為我會這么說?”
紀琛怒火攻心,看著嬉皮笑臉的顧嶼桐,半晌沒吐出半個字,最后怒極反笑。
“說真的。”顧嶼桐拿過他嘴里的蘋果,咬了一大口,放回果盤,“如果我要是真出事了,或者再嚴重點,我要是真死在那群人手里了,你怎么辦?”
紀琛看了眼他:“不會的。”
顧嶼桐非得纏著他問:“萬一呢,我說的是萬一。你說說看?”
“那就救你回來。”紀琛補充道,“不管用什么辦法。”
顧嶼桐盯著紀琛的眼睛看了好大會兒,忽地笑出聲,搬著凳子往紀琛身邊坐近了點。
“笑什么?”
“那我真得好好謝謝紀老板,謝謝您救了我這條小命。我無以為報,看來只能以身相許了。”
紀琛習慣了他油嘴滑舌的鬼樣子,不予置評。反而認真地問:“那個,我們到底認識多久了?”
“不是吧,你是真不知道啊?”
“……忘了。”
“那你忘了的事情可多了去了,要知道也不急在這一時。以后可以慢慢講,但你最好還是自己想起來。”
“嗯。”
“想不起來吃虧的人反正不是我。”顧嶼桐佯裝遺憾地長嘆了口氣,“不過你從前可不是這樣。你為人體貼,溫柔謙和,從不吃醋,凡事都以我為先,非常討人喜歡呢。”
顧嶼桐仗著紀琛不記得,瞎話信口拈來。
紀琛顯然是沒信,眉梢微挑:“有多討人喜歡?”
“非常非常非常討人喜歡。”
紀琛遷就他,自然也順著他的話說:“好,可以改。”
顧嶼桐邊笑邊啃剩下的那半邊蘋果:“哇,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那要是以后在床上能再溫柔一點,或者說點好聽的話哄哄我就更好了。”
“我沒哄?”
“邊哄邊進來,哪有你這樣的哄法。”
紀琛不予置評,因為顧嶼桐就是這樣的人,嘴上求饒的話要說一籮筐,身下的動作卻永遠都很實誠。
明明自己爽到不行,卻偏偏要表現得像是紀琛占了他多大的便宜一樣。
紀琛敷衍道:“行,下回好好哄。”
“那還差不多,手拿過來,我再看看傷。”
“縫了兩次了。”
“行了行了,我又沒說不心疼你。”
……
黑市聚眾嫖c一事里,孔翔是牽頭人,自然要追責,只不過警方目前還沒抓到人。
在前往高速收費站的必經之地,僻靜角落里,停著一輛商務車。
“怎么把人打成這樣。”
紀琛拿掉嘴里的煙,往alpha跪地的方向彈了彈煙灰。
劉右解釋道:“是他先動的手,我們屬于正當防衛。”
孔翔鼻青臉腫地被人按在紀琛面前,瞪過來的眼神含恨不已:“他媽的……”
紀琛兩手搭在膝蓋上,傾身上前,懶懶一笑:“你不服啊。”
“你這是動私刑!”
“言重了。”紀琛從容地調整了一下坐姿,叼著煙說,混笑了聲,“每個公民都有檢舉揭發違法犯罪的權利,你是在逃犯罪嫌疑人,我們協助警方抓獲在逃人員,這是一種積極的社會行為。”
“說得冠冕堂皇,不就是想替那個beta還手嗎!!”孔翔的臉上的疤在怒氣中顯得更加猙獰,他猛地一掙,誰料不但沒掙脫,反而被身后的人一摁,整條胳膊都脫臼了。
他痛得虛汗直出。
紀琛失望地看著他:“你這樣,我很難消氣啊。”
煙霧繚繞里,他朝著旁邊的人使了個眼色。
“不、紀總!”
孔翔挪著膝蓋想往紀琛跟前跪去,疼得滿頭大汗,“其實我只是想嚇唬嚇唬那個beta,沒打算真的對他動手,真的我發誓……好歹我從前也在您的手底下干過一段時間,您大人不記小人過,饒、饒了我吧……”
紀琛夾著煙,一語不發地看著他。
孔翔忍著痛,跪上前,用那只沒脫臼的手去接紀琛的煙灰。
“原來只是想嚇唬嚇唬他,那看來是我冤枉你了。”
孔翔諂媚地擠出一個笑:“……紀總。”
紀琛不以為意地挑挑眉,捏著煙尾,猝然把煙按滅在孔翔的掌心:“你的意思是,我還得反過來給你賠禮道歉?”
孔翔痛得倒吸一口冷氣:“……不是、不是。是我該對您道歉!”
手機鈴聲響——
紀琛接起電話,電話那頭絮絮叨叨地不知道在講什么,面色逐漸轉圜,最后浮出笑意:“沒騙你,馬上回。”
那頭又是一陣吵吵嚷嚷,好幾分鐘后才偃旗息鼓,毫不客氣地掛了電話。
紀琛只好又撥回去,他起身往車外走,囑咐了劉右兩句:“注意分寸,別太過。”
下了車后,車里傳來砸拳的聲音。紀琛在電話接通前走遠了點:“怎么掛了?”
“我提前看過你的行程,今天下午的會只開到五點。可現在都已經七點半了,你人在哪兒呢?當然我不是要查你的崗,但凡你不說你今晚要回來親自下廚,我至于餓到現在嗎??”
“馬上回。”
“等等。”顧嶼桐在這方面難免雙標,他嗤笑了聲,“你他媽要是回來身上有omega的味道,你就等著吧。”
紀琛笑著揶揄:“退一萬步講,就算是有,你也聞不到。”
“紀琛!!”
“好了,逗你呢。在路上了,四十分鐘后到。”
電話掛斷以后,紀琛重新回到車上,二十分鐘后孔翔被帶出車外。被帶出來時,人站都已經站不穩。
紀琛擦拭著手背的血,不緊不慢問孔翔:“是自己過去自首,還是我們送你去?”
孔翔連叫罵的力氣都沒有了。
紀琛抬了抬手,吩咐道:“帶過去。”
處理完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后,紀琛總算是踩點趕回了別墅。
已經是初冬時節,天黑得快。紀琛回來時,外面還飄了點小雪。
“大忙人回來了。”顧嶼桐把沙發上的兩只大雞崽子抱下去,餓得頭暈眼花,“要不你今晚別做了,我們出去吃點吧。明早我還得早起上班呢。”
是的,顧嶼桐經過不懈努力,終于找到了一份體面的工作——短劇演員。
“起不來就不去。”紀琛是在問他,也像是反省自己,“難道你很缺錢嗎?”
顧嶼桐這份朝五晚九的工作并沒有得到紀琛的支持,起因是紀琛偶然在熱搜里看見了和顧嶼桐炒cp的漂亮小o,忍著怒意打電話過去時又正好是這位漂亮小o接的電話。
對方囂張的氣焰和蠻橫的語氣惹得紀琛大怒,氣得他足足有三個小時沒有給顧嶼桐發過一條消息。
再后來就是因為兩人工作作息的原因,紀琛反倒成了那個獨守空房的人,每次都要等到凌晨才能見到結束拍攝的顧嶼桐。
好不容易等到他休假,這位接二連三遭到冷遇的公司老總選擇了一個委婉的方式,妄想通過做飯這樣的手段來挽回家中早出晚歸的beta愛人。
“這班到底有什么好上的,誰知道那些和你搭戲的懷著什么心思。”
紀琛把劉右買來的這些食材清洗干凈,又照著家里阿姨給的食譜一步步繼續,終于在鍥而不舍地折騰了廚房整整一小時后,做出了三道驚為天人的臭菜。
顧嶼桐最后是被熏醒的。
他又餓又困,已經趴在餐桌上暈了一會兒了。
顧嶼桐揉著眼睛,皺了皺鼻子:“紀琛,你別在屋里燒炭。”
“……”
紀琛實在不是這塊料子。
“我去倒了。”
“欸欸,別啊,倒了多可惜。”
顧嶼桐顯然也只是客氣客氣,待他完全清醒后才發現自己說了一句多么糟糕的話。
這三盤菜,已經不是難吃可以形容的了,簡直稱得上色香味棄權。
偏偏紀琛還像是得到鼓勵一般,把那盤碳化了的焦魚往他跟前推了推:“有點糊,你試試。”
顧嶼桐勉為其難地用筷子沾了點,放嘴里嘗了嘗,眼前一黑:“哇塞,誰說這豬蹄燉得糊了,這豬蹄簡直太棒了!”
“……這是魚塊。”
糊成這樣,分不出來也正常。
紀琛識相地閉了嘴,起身準備把這些菜倒掉,卻被顧嶼桐攔住,他笑著問:“到底什么事啊,值得我們紀總這么獻殷勤?”
紀琛又把盤子放下,坐了回去。
“你想上班,可以來我公司。”
用不著這么辛苦地早出晚歸,一天到晚連面都見不著幾次。
“我想做我喜歡的事情,而不是立在誰身邊當陪襯。”顧嶼桐是真困了,撐起腦袋看著紀琛笑。
紀琛看著迷迷瞪瞪的顧嶼桐,輕嘆口氣,起身:“想吃什么,我出去買。”
算是變相的妥協。
紀林說得對也不對,紀琛的確強勢,但絕大部分時候,他比紀林更懂顧嶼桐想要什么,也更尊重他的意愿。
顧嶼桐來了精神:“我和你一起去,我想吃燒烤。”
紀琛一把撈起他的腰,單手把人抱起來,往外走:“明早不是有拍攝嗎,燒烤重油重鹽,你腸胃不好,吃了夜里難消化。”
顧嶼桐拽過藍灰色羊絨圍巾,和紀琛圍這同一條,兩個人腦袋挨在一起,即使是在雪天也暖意融融:“好吧,這回可以聽你的。”
*
系統最終還是同意了宿主的請求。
保留他的記憶直到這個世界結束,在下一世來臨前,允許他和紀琛好好在一起。
當然,等到下個世界到來,系統仍然會收回顧嶼桐的記憶。
最終他能不能想起來,還得靠他自己。
隨著任務臨近尾聲,系統小光的工作也越來越清閑,偶爾甚至會和顧嶼桐聊上一兩句。
宿主:【明天來不來?我看你內心陰暗,應該少有能見到求婚這樣的場面。】
系統:【無聊的把戲,誰會去看。】
翌日。
雪山頂,除夕夜。
輕盈潔白的雪花飄飄搖搖,落在顧嶼桐肩頭。
紀琛單膝跪在他面前,手里不再是那枚象征著監視和教訓意味的素戒,而是一枚傾注愛意的鉆戒。
左手舉著,因為傷口的原因還有點發顫。
“嫁給我。”
顧嶼桐眼睫落滿細雪,笑笑:“好。”
他握住紀琛那只還在發顫的手,等不及戴上戒指,就俯身吻住了紀琛:“要記得,下輩子你也喜歡顧嶼桐。”
不遠處的劉右感動地涕淚縱橫,身旁的沈遲山被冷得渾身發抖,拿出通訊器,滿臉不耐:“就現在。”
一場浩瀚璀璨的煙花綻放在空中,流光溢彩,耀眼奪目。
紀琛牽起顧嶼桐的手,把戒指緩緩推進去,起身抱住了他。
煙火將整個夜幕點燃,亮如白晝。爆鳴聲里,顧嶼桐被紀琛牢牢抱在懷里,聽見他說:
“我記得的。”
“我愛你。”
煙花燃了很久,系統光暈也在空中閃了閃,活像是翻了個白眼。
【嘖,好像也不算太難磕。】
第95章 世界四番外 紀琛,看看雞
“紀琛, 看看雞。”
手機屏幕里映出一張大臉,顧嶼桐湊近鏡頭,沖對面的紀琛舔了舔下唇。
紀琛:“……”
“男主過來補妝。”劇組那頭有人喊了聲, 顧嶼桐立刻把手機蓋在了桌上。
等終于補好妝后,顧嶼桐又拿起手機, 走出了錄制棚。
“你干什么啊!!!”
錄制棚外,顧嶼桐抱著手機爆發出一聲驚吼,引起不少人注意后, 又壓低了音量。
他用手捂著手機,驚疑不定地看著手機屏幕那頭的柱狀物:“你易感期不是剛過嗎?這又是要干什么!”
紀琛剛開完會,這會兒在辦公室。
他表情自若:“是你說要看的。”
顧嶼桐躲進角落, 遮遮掩掩:“你先收回去……我的意思是,看看小雞崽子。”
“它們也不小了。”紀琛把鏡頭轉向自己, 面色冷冷的,“每天晚上睡覺都要抱著它們,難道還沒看夠?”
“它們倆的醋你也要吃啊?”顧嶼桐把脖子往棉服里縮了縮, 笑起來的樣子像是雪天里的狐貍,“好了先不和你說了,我們今晚殺青,估計年后能休息一段時間。”
鼻音有點重,顧嶼桐抬手擦擦鼻子, 超經意露出無名指的巨鉆鉆戒:“晚上你來接我嗎?”
“病還沒好,又沒吃藥。”紀琛聽見他的鼻音, 起身去拿車鑰匙, “我現在過來。”
除夕夜求婚成功后,除了紀琛之外的其他人都感冒了,包括顧嶼桐在內。
“你現在過來干嘛?等會兒有吻戲, 你看了又不樂意,到時候回去又要生悶氣,晚上遭罪的不還是我?”
“不生。”
“……那好吧。”
事實證明,紀琛真的收斂了很多。
全程沒有任何過激的行為,表現得十分正常,顧嶼桐對此表示十分的滿意。
只不過在拍最后一場吻戲時,導演臨時改動,吻戲改借位。
原本被全劇組捧上天的漂亮小o覺得有點委屈,以為是被顧嶼桐嫌棄了,所以在殺青以后跑到顧嶼桐跟前:“哥,你是不是討厭我啊?”
不明所以的顧嶼桐笑道:“我沒那么大的權力。”
他沒這么大的權力,某人倒是有。
被安慰到的omega舒心一笑,拉著他的衣角:“那哥,今晚殺青宴結束以后,我能請你——”
“其實如果你想和人炒cp,不如找個alpha。”顧嶼桐把紀琛從家里帶來的藍灰色羊絨圍巾拉高了點,“我只是個beta。”
“???”Omega驚住,又往他跟前湊了湊,“那,哥你身上的信息素是怎么回事?”
一只大手攬過顧嶼桐的肩,超經意露出顧嶼桐同款婚戒。紀琛就這么定定地站在他旁邊,有點耀武揚威的意思:“我標記的。”
臨時標記只能短暫地在beta身上留下信息素,要是想每天都能聞到的話……就得天天標記。
“你、你們……”Omega難以置信又包含同情地看了眼顧嶼桐,噙著眼淚水跑開。
“這不是沒親上嘛,你嚇唬人家干什么?”顧嶼桐鼻音重重的,拉著紀琛去聞他身上的味道,“身上現在全是你的信息素,導致人家都以為我是個alpha。我說這些Omega怎么都要讓我跟前湊。”
“以后估計不會了。”
紀琛攬著顧嶼桐往車上走,招搖過市,態度囂張。
成功宣誓主權的Alpha此刻心情很好,問他:“殺青宴幫你推了,晚上想吃什么?”
“你做嗎?如果是你做的話,簡單一點就好。”
話雖這樣說,但顧嶼桐不得不承認,紀琛現在的廚藝越來越精進,可因為感冒的緣故,顧嶼桐的胃口并不是太好。
今夜大家都在,紀琛叫來了沈遲山,開飯的時候劉右和陸醫生他們也在。
外頭的雪下得越來越大,屋里卻暖洋洋的。
這頓飯可謂是紀琛這段時間做得最好的一頓,餐桌上也比平時要熱鬧得多,然而顧嶼桐今天卻提不起什么興致,連吃他平時最喜歡的菜時也味同嚼蠟。
紀琛給他舀了勺湯:“怎么了?”
“……沒有胃口。”
坐在對面的陸醫生率先抬頭:“食欲差,吃不下飯,不會是……”
沈遲山調笑道:“喲,這是有情況了?”
紀琛斬釘截鐵:“不是。”
每次都戴,怎么會中招。
顧嶼桐吸吸鼻子,呼吸阻塞:“鼻塞,聞不見味道,所以胃口有點差。”
重感冒不僅剝奪了他的一部分味覺,還讓他完全喪失了嗅覺,以至于他在滿桌美味前也只能干瞪眼看著,偏偏劉右在一旁風卷殘云,吃得噴香。
劉右像是很久沒吃過飽飯似的,扒拉著碗里的米飯:“顧先生您怎么不吃啊,紀總的手藝很好啊。”
顧嶼桐干笑兩聲:“喜歡吃你就多吃點。”
滿桌的珍饈美味面前,他總算是體會到了每次易感期里紀琛的感受,明明餓得厲害,但偏偏聞不著,嘗起來還少點味道。
等人都走了以后,沒吃飽的顧嶼桐撂下筷子,回臥室生了通悶氣。
紀琛上床后從背后抱住他,這是顧嶼桐生氣時最常用的躺姿。他一只手繞過顧嶼桐的前胸,另一只手去捏他的小腹:“本來就沒多少肉,還不愿意吃飯。在鬧什么脾氣?”
“我又聞不到,有什么可吃的。”
顧嶼桐在生病的時候脾氣會比平時差點,需要紀琛花費多一點耐心去哄。
紀琛的手上下作亂,帶著點笑音:“我也聞不到,不是也吃得很香?”
“誰在跟你調.情?睡過去點,去去去。”
“你也知道聞不著吃不到很讓人心煩,怎么就不體諒體諒我呢。”
顧嶼桐直接氣笑:“紀琛你有沒有搞錯?我也想體諒你,但你平時吃得還算少嗎?”
紀琛用犬齒研磨著他的后頸肉,那里沒有腺體,沒有任何令人心安的信息素味道:“吃得再多也標記不了。”
“今天不行,今天太累了。”察覺到Alpha逐漸粗重的呼吸聲,顧嶼桐用手肘推了推他,“我沒吃飽,你也暫且先餓著吧。”
“蹭蹭。”
“想得美,哪回不是蹭著蹭著就進去了。我還不知道你?你要是實在睡不著,你可以下樓去睡沙發。”
脾性越來越壞的人其實是顧嶼桐才對,無法無天,特別地難哄,比當初的紀琛更甚。
紀琛有些挫敗,但又無可奈何地抱著他:“好吧。”
他換了個姿勢,讓顧嶼桐半躺在懷里,用下巴去蹭他蓬松柔軟的發頂:“不給碰也行,你把昨天沒說完的說完我們再睡。”
“講到哪兒了?”
“講到我給你下藥,威脅你給我找解藥。”
不提還好,一提這個顧嶼桐就來氣。
他撐起身,看著紀琛蹙眉問:“你覺得這段很有意思是嗎?”
紀琛誠實道:“沒,單純好奇。”
顧嶼桐冷臉:“收起你的好奇心。”
“那換一個。”
“那就講講我騙你的那次……”
床頭燈亮到很晚才滅,紀琛總是讓顧嶼桐把之前的那些事情講給他聽,雖然其中不乏各種添油加醋的待考證的內容,但顧嶼桐每回都講得非常認真,甚至連每一個細節都說得很清楚。
這天晚上顧嶼桐講了很多,說完以后還不講道理地要紀琛硬擠兩滴眼淚表示深受感動才肯罷休。
最后,被哄得差不多的顧嶼桐倒是睡得舒服,但紀琛就睡不踏實了。
因為不記得的緣故,所以顧嶼桐說的這些事情在他聽來像是顧嶼桐和另外一個男人的故事。
讓人煩悶。
第二天清晨,顧嶼桐是被吵醒的,他不耐煩地蹙起眉。
“……出去。”
他去推身后抱得死死的Alpha,結果對方紋絲不動。
“紀琛!”
紀琛低笑了聲,把人抱得更緊:“喊我做什么?”
“……你先出去。”
“天冷,放放。”
“不是,大早上的你又要干什么?”
紀琛沉下聲音,不是很高興:“你昨晚說了很多,我夢見那個男人抱著你。”
“……連自己的醋你也要吃啊?”顧嶼桐難以理解這人的腦回路,連忙從紀琛懷里掙扎了出來,“我覺得你真得去找陸醫生看看你的腦子。”
紀琛:“可以。”
顧嶼桐嗤笑了聲,轉身進了浴室,為了防止紀琛破門而入還特地把門反鎖了。
等再出來時,紀琛已經出門了。
顧嶼桐已經休了假,所以空閑的時間很多,他按照紀琛出門前的叮囑把感冒藥吃了以后就跑到小花園里曬太陽。
下了很久的雪,今天難得是個大晴天。
顧嶼桐最喜歡躺在這張秋千架上曬太陽,紀琛知道以后就專門找人加固了木架,還在附近建了個小小噴泉,周圍種滿了很多的漂亮花草。
紀琛還特地讓人種了不少灰粉色的曼塔玫瑰。
起因是顧嶼桐告訴他,他以前送過一枚超大超閃的定制鉆戒,內側刻了這種玫瑰的紋路。
兩人以前在家里的陽臺上也種了很多曼塔。
結果第二天紀琛就在園子里栽了一大片這樣的玫瑰。
當時顧嶼桐還笑他:“這花很難養的,花瓣也很容易留折痕,你能養得好嗎?”
“他能養,我為什么養不好?”
“什么他啊你啊的,你不就是……唉算了。”顧嶼桐不知道他在和他自己較什么勁,最后只能由著他去。
按理來講,曼塔的花期在秋天,而冬天寒冷,并不適合曼塔生長開花。
不知道紀琛用了什么法子,這一帶的曼塔意外地開得很好,復古灰粉調在冬日暖陽下顯得更加高貴,每片花瓣都厚實飽滿。
顧嶼桐看著它們,心情也變得很好,窩在秋千架上蕩起的弧度越來越高。
“爸爸——!!!”
突如其來的一聲叫喊讓顧嶼桐猛地睜開了眼。
“嗚嗚哇哇哇爸爸……爸……”
稚嫩的童聲又一次從門口傳來,這次顧嶼桐可以確信不是幻聽。
第96章 世界四番外(完) 我一個男人哪兒來的……
他循著聲音走過去發現管家和阿姨們竟然都圍在門口。
地上坐著一個吮著手指的幼崽, 小熊帽子戴得歪歪的,哼哼唧唧地要找爸爸。
“這誰家小孩啊,看起來一歲都不到。真可憐。”
“好像是有人把他放下來就走了。我們幾個都看見了的, 那人跑得很快,沒來得及叫住。”
“別管是誰家小孩了, 先報警,再抱遠一點,顧先生正在花園里睡覺呢, 別打擾到他。”
“沒事。”
顧嶼桐出現在眾人身后,走過去,蹲在了幼崽跟前。
幼崽的臉胖嘟嘟的, 腦袋上的小熊帽子戴得歪七扭八,含著手指看向顧嶼桐, 看得愣了神有點坐不穩,往左邊倒去。
顧嶼桐伸手把他撥正,幼崽就繼續盯著他的眼睛看, 沒一會兒又往右邊倒,顧嶼桐又伸手把他撥了回來。
顧嶼桐捏起他的小熊口水巾,晃了晃:“你是誰家小孩兒?”
看入神的幼崽聽見顧嶼桐跟他講話,高興地咧開嘴笑,露出下牙床小小的兩粒乳牙:“……啊, 抱。”
“想得美,不抱。”
這只崽子好像很喜歡顧嶼桐的樣子, 兩只胖手緊緊地拽住了顧嶼桐的袖口, 要往他身上爬:“啊爸……爸爸,爸爸。”
“叫什么爸,叫哥哥。沒禮貌的小屁孩。”
不被顧嶼桐喜歡好像是一件非常打擊人的事情呢。
胖崽子被兇了以后, 腦袋上討人喜歡的小熊耳朵也耷拉了下去。
他的嘴巴癟了起來,小胖手揪著顧嶼桐的衣服,黑亮的圓眼睛里已經攢了很多的眼淚水,蓄勢待發地要撒一頓嬌。
“……爸爸,爸,啊爸爸……”
可崽子好像只會喊這個。
“嘿,還會哭呢,真有意思。”顧嶼桐捏了捏他的小熊耳朵,把它們立起來,好在他不是什么鐵石心腸的人,順手就把幼崽子抱了起來,“別哭了,哥哥帶你去蕩秋千怎么樣?”
胖崽子還是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把臉埋在顧嶼桐懷里,嗚嗚咽咽,口水和眼淚很快就在顧嶼桐的灰色毛衣上印了一張小哭臉。
“你是個小alpha還是小omega呀?”
顧嶼桐把他惹哭以后變得很高興,邊走邊晃悠他:“你爸可不在這里。我是個beta,生不出小孩兒的。這棟房子里的人除了我以外就是一個姓紀的,他是個alpha,他——”
顧嶼桐頓住,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
臉色逐漸冷了下去。
瞬間,各種狗血豪門帶球跑、驚世拉扯虐戀、白月光帶崽回國、勢必要拿回屬于自己的一切等等一系列畫面浮現了出來。
“打電話給紀琛。”
幾個管家看顧嶼桐和這崽子玩得這么好,正準備拍照發給紀琛看看呢,誰料轉瞬之間顧嶼桐的語氣就變了,他們也是一臉疑惑。
“說他兒子找上門了,讓他回來認崽。”
*
紀琛回家以后,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秋千慢悠悠地在晃,顧嶼桐仰面睡在上面,頭發亂蓬蓬,衣服也褶皺不堪,手里還握著一只小熊玩具。
一只來歷不明的幼崽正趴在顧嶼桐的懷里,緊緊地抓著他領口的毛衣,吮著手指睡得正香,口水還順著口水巾流到了顧嶼桐的毛衣上。
紀琛蹙眉。
走過去,單手拎起了胖崽。
“哪來的蟲子。”
這動靜驚醒了累暈過去的顧嶼桐,看見紀琛后他冷冷地嗤了聲:“你兒子,還你。”
聽見顧嶼桐的聲音后,胖崽開始委屈地哼唧,扭過頭去找顧嶼桐,胖手往他的方向抓:“啊爸爸……爸爸抱。”
這回輪到紀琛冷臉。
他單手拎著崽子,看向顧嶼桐,語氣危險:“爸爸?”
顧嶼桐:“叫你呢,跟我有什么關系。”
兩個沒有半點父愛的人面面相覷。
“到底誰的?”
“到底誰的?”
“跟我沒關系。”
“跟我沒關系。”
……好吧。
最后是沈遲山打來的一通電話結束了這場鬧劇。
“紀總今天忙什么呢?”
“說事。”紀琛甩了甩手上的口水,面色不虞地去抓顧嶼桐懷里的崽子,“在忙,不說掛了。”
“欸欸,別掛啊。”沈少爺踟躕半天,不知該如何開口,“憑咱倆的交情,拜托你個事不算過分吧。”
紀琛這邊鬧騰得不行。
“紀琛!你趕緊把他從我身上抱下去!!他抓我胸!!”
“他不讓我碰。”
沈遲山那頭笑了兩聲:“怎么樣,還是很可愛的吧。”
此話一出,紀琛總算是知道了這是怎么回事。他臉色不是很好看,對手機那頭說:“你兒子?”
“叫豆丁,一歲不到,是個alpha。”
沈遲山提起這個顯然也很頭疼:“前段時間不知道是哪個omega放在我家門口的,扔下就走,我一時半會兒查不到他爸是誰,只好先養在我家里。但你知道的,我最近在國外出差,誰知道我家那老頭子突然跑我家去了,省得他老人家到時候找我麻煩,所以只好先拜托你……”
紀琛深呼一口氣,手背青筋乍顯:“……”
“你求婚那晚我可是吹了一晚上的冷風,姓紀的你不會連這點小忙都不幫吧?”
“……”紀琛看了眼賴在顧嶼桐懷里的豆丁,不耐煩道,“沒有下次。”
“紀琛你真夠意思,等我回國就領回去。這幾天辛苦你倆了~”
沈遲山知道紀琛是個什么德行,叮囑道:“雖然我也不是很喜歡這小東西,但你還是得記得喂奶啊,別給我兒子養死了。”
“掛了。”
客廳里一團糟,因為家里沒有嬰幼兒的用品,所以紀琛只好讓劉右臨時去買。
奶粉和尿不濕都還沒到,這么屁大點的幼崽又不能隨便喂東西吃,餓了一天的豆丁抓住顧嶼桐胸前的毛衣嗷嗷哭。
豆丁不會說話,只能嗚哇嗚哇地看著顧嶼桐,往他懷里蹭。
兩人沒有任何育兒經驗,以為豆丁只是單純地在哭鬧。
直到顧嶼桐胸口被抓痛。
他疼得倒吸一口冷氣,捂住胸口:“紀琛,你說他是不是餓了啊?”
紀琛釋放了點信息素,把小豆丁從顧嶼桐懷里抱了過來:“可能……他想喝奶?”
“去你的,我一個男人哪兒來的奶?”
紀琛動作生硬地晃著臂彎里的小豆丁,盯著顧嶼桐一馬平川的前胸看了會兒,給他科普:“正常來說,omega在分娩之后出于哺乳的需要會分泌乳汁。他可能——”
“可能把你當成他的omega爸爸了。”
顧嶼桐被鬧騰得夠嗆,索性癱在沙發上擺爛:“要喂你自己喂,我一個beta可沒有奶。”
空氣里的佛手柑信息素越來越濃,小家伙被這股信息系熏得迷迷瞪瞪的,竟然真的安靜了下來。
紀琛單手托著小豆丁,騰出一只手撈起顧嶼桐,把他也抱在懷里:“你睡,我看著他。”
……
采購回來的劉右一進屋,就看見平日里不茍言笑、生殺予奪的紀總靠在沙發邊,懷里的顧嶼桐已經睡得很熟了,另一只手里抱著的小豆丁還醒著,伸手要去抓顧嶼桐的手,被紀琛攔著。
劉右把那一大箱子的東西放在桌上:“紀總,您的頭發……?”
紀琛的頭上用彩色皮筋扎了兩個小揪揪,小豆丁看著他咯咯咯地笑。
紀琛撩起眼皮,聲音有點疲憊:“……喂了奶,讓阿姨帶下去哄睡。”
“誒好、好。”
即便是國內外來回飛,二十四小時不睡連軸轉,劉右都沒見紀琛露出過類似這樣勞累的神情。
劉右趕忙把小豆丁抱過來:“紀總,您和顧先生上樓休息吧,剩下的交給我們就行。”
“辛苦。”
紀琛說完后,單手扛著顧嶼桐上了樓,甩上門后把他放倒在床,他一手按住他,一手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
“唔……唔紀琛!”
顧嶼桐一睜眼就看見紀琛光.裸著上半身,紀琛見他醒了,便從他懷里抬起頭,舔了舔犬齒,笑道:“醒了?”
顧嶼桐身上的灰色毛衣不翼而飛,鎖骨以下全是咬痕,尤其是被吮咬得不像話。準確來說,他是被疼醒的。
他捂著眼笑了會兒,聲音慵懶沙啞:“怎么著,你也餓了?”
紀琛壞笑了聲:“我嘗嘗味道。”
顧嶼桐揚起手,輕飄飄地摑了他一巴掌:“說點能聽的行嘛。”
“又沒外人。”紀琛用鼻尖蹭了蹭他的喉結,掐住他的窄腰,“平時再放肆的話你不也說了,今天裝什么清冷?”
紀琛一路向上,咬住他的下唇。
“等會……”
顧嶼桐一邊回應著他的吻,一邊去床頭柜子里摸索,沒等摸到,樓下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哭嚎。
“什么動靜?”
“不用管,等他哭累就消停了。”
顧嶼桐狠心推開他,穿起衣服往外走:“我想了想,那孩子也怪可憐的。Omega爸爸不要他,還攤上個沈遲山這樣的父親,餓了想喝奶也不會說話,這會兒哭得嗓子都啞了。反正他好像挺喜歡我的,我抱上來咱們一起睡。”
“……”紀琛衣服都脫了,他欲言又止,“他可憐……?”
這屁孩可憐,難道他就不可憐了嗎。
“我是不會和這小孩睡一塊的。”
“那只能委屈您睡一晚沙發了,紀總哥哥。”
小豆丁已經喝過了奶,這會兒正鬧覺,好在他特別地喜歡顧嶼桐,只好被他抱著就格外地乖。
顧嶼桐抱著小豆丁上樓進屋后,一看紀琛果然還在床上,只不過瞧上去很不高興。
顧嶼桐掀開被子上床:“好啦好啦,哥哥抱你睡覺覺。我們悄悄的,不要吵到你紀叔,他脾氣可沒哥哥這么好。”
小豆丁哭得睫毛濕濕的,咬著奶嘴趴在顧嶼桐懷里,看得人心軟軟。
“啊爸……爸爸。”
顧嶼桐揉捏著他腦袋上的小熊耳朵,幫他戴正了點,又摸摸他的胖臉:“唉算了,你叫吧。隨你怎么叫。”
小豆丁其實是個很乖的小孩兒,哭鬧也只是因為餓急了。
他這會兒被顧嶼桐抱在懷里,不哭也不鬧,乖乖地盯著顧嶼桐笑,滿眼只有顧嶼桐一個人:“爸爸……爸爸。”
顧嶼桐去扒拉紀琛:“你不要因為沈遲山對他有偏見,人小孩兒又沒做錯什么。你看這不是挺可愛的嘛。”
“裝的。”
“他一歲都不到,怎么裝得出來?”
紀琛嘖了聲,把小豆丁抓了過來,放在自己胸前趴著:“待好,別動,趕緊睡。”
小家伙愣愣地看著紀琛,口水從嘴里流出來,鼻子皺了皺,很快就癟起嘴。小豆丁求救般看向顧嶼桐,嘴巴癟成Type-C接口,口水也越流越多。
“口水別流我身上。”
小豆丁受不了紀琛冷若寒冰的語氣,簡直悲傷到了極點,擠了兩滴眼淚要顧嶼桐抱。
“不準過去。”
空氣中的佛手柑信息素濃度變高了點。
紀琛捏起小熊口水巾的一角,胡亂給他擦了擦眼淚,結果把人家小豆丁臉上糊得全是口水和眼淚,小發雷霆地踹了紀琛一腳。
紀琛指著他,對顧嶼桐說:“你看,我早說他是裝的。”
“你不招惹人家,人家會踹你?”
紀琛拍了拍小豆丁的紙尿褲,發出最后警告:“快睡。”
在顧嶼桐感受不到的地方,佛手柑信息素越來越濃,小豆丁被這股味道熏得暈乎乎,用胖手揉了揉眼睛,很快就睡著了。
“挺有本事的嘛。”顧嶼桐聲音很輕地夸了紀琛一句。
“小事。”紀琛把打擾他辦事的臭屁孩挪到床中央,撈起顧嶼桐的腰,下床往沙發上走。
“干什么?不行!”
“聲音小點。”紀琛把他放倒在沙發上,特意把信息素調高了點,保證屁孩不會醒,隨后欺身而下,“你很喜歡小孩?”
顧嶼桐掀唇一笑:“我喜歡造小孩,不喜歡小孩兒。”
“好啊。”紀琛輕按著顧嶼桐馬上就會變紅的眼角,“這是你說的。”
……
……
這段時間,小豆丁每天都要和顧嶼桐黏在一起,顧嶼桐閑著也是閑著,也好脾氣地陪著他玩。
原本冷清的別墅現在堆滿了各種各樣的屁孩玩具,小熊耳朵,小熊紙尿褲,小熊火車,小熊口水巾,小熊毛毯阿貝貝……
“沈遲山,你兒子我打算扔了。”
“唉喲別介,幫人幫到底,我過兩天就回來了,你再忍忍。”
掛掉電話后的紀琛扔了手機,剛想把頭頂的小熊耳朵扯下來時,撞上了小豆丁委屈巴巴的眼神:“草。”
手上的動作被迫停住。
小豆丁今天穿著最喜歡的小熊衣服,趴在紀琛腿邊咯咯咯地笑,口水流了紀琛一腿。
“別摘,多好玩啊。”
顧嶼桐腦袋上也戴了一副小貓耳朵,湊到紀琛身后,拿出手機準備拍照:“笑一個。”
小豆丁爬上紀琛的腿,拽著他的衣服往上爬,似乎也想擠進來拍一張。
鏡頭聚焦——
紀琛臭著一張臉,單手托舉著小豆丁,顧嶼桐嬉皮笑臉地按下拍攝鍵:“嘿嘿。”
“嘖,紀琛你臉怎么這么臭呢,好歹笑一個吧。再來一張。”
紀琛不是很樂意和這屁孩合照,顧嶼桐當然知道他的心思:“好了,我要拍了。”
“三,二,一。”
按下按鍵的前一秒,顧嶼桐動作迅速地湊近紀琛的臉,淺嘗輒止地啄了啄他的唇角。
照片里。
紀琛微微瞪大眼,有些預料不及。
顧嶼桐腦袋上的貓耳朵壓了下去,笑嘻嘻地在親紀琛。
小豆丁嚼著奶嘴,在佛手柑信息素的壓制下暈乎乎地傻樂。
夜里,紀琛抱著顧嶼桐,今晚小豆丁早早地就睡著了,并沒有上樓打擾他們。
顧嶼桐還夸他越來越懂事了,殊不知是紀琛白日里的信息素使得過猛,小豆丁招架不住,這才昏睡了過去。
“Brat。”紀琛一邊喃喃,一邊輕撫著顧嶼桐腿間的這塊紋身,“上回講到哪兒了?”
顧嶼桐估計是玩累了,興致并不高:“算了不說了,哪怕說得再多你下一次也還是會忘。”
他的聲音悶悶的,像是要睡著了:“我也會忘,到時候我們倆又誰也不認識誰。”
“不會。”紀琛跟他保證,聲音不算大,但很讓人信服,“下次換我來找你。”
“下輩子的事情誰說得準呢,雖然我很想相信你,但我現在連你真正叫什么都不知道呢。”
紀琛低笑了兩聲:“你不是已經刻在那枚素戒的內壁了嗎。”
“紀琛?就叫紀琛?”
“嗯。”
“紀琛,你要記得我。”
“好。”
第97章 寡嫂 都抖成這樣了,還嘴硬呢?……
“據國外媒體報道, 一架私人直升機于12號傍晚在Z州不幸墜毀,機艙內載有我國S市航商總會的會長陳謹譽先生,目前, 陳先生和艙內另外三名助理皆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有關消息稱, 這次飛機失事系人為導致。”
“知情人士指認稱,策劃和實施這起事故的人正是航商總會的二把手——秦飏。據透露,當年這位秦總和陳謹譽有過不小的過節, 這很有可能是場商業內斗。”
“具體詳情警方當前正在調查中……”
燈光昏暗的接待室里,電視屏幕正亮著微弱的光。
餐桌前,一雙骨節勻稱的手持著餐刀, 正一絲不茍地切割著盤中沾著血絲的牛排。
“大嫂。”
有人走上前,解開西裝扣, 將沾帶著alpha信息素的黑色外套搭在了omega身上。
Alpha的手隔著外套,去握omega的肩:“大嫂,會長這次恐怕兇多吉少。您……”
與其說是示好, 不如說是求歡。
Omega對此置若罔聞,切下一塊牛排正準備送入嘴中——
這時。
另一名alpha也走上前,動作更為僭越,直接握住了他的手,俯身, 咬下了Omega餐刀的這塊肉:“大嫂,好歹也看看我們吧。”
Omega停下咀嚼的動作。
幾個alpha察覺到氣氛不對勁, 彼此交換了個眼神。
Omega握住餐刀, 猝然發力,猛地往盤中一插!
瓷器碎裂的聲音乍起,碎片四濺, 那柄銀質的餐刀穩穩地釘在了餐桌上!
顧嶼桐扔了手里的刀,隨意一擲,起身。
他轉過來看著這些虎視眈眈的alpha,摘了肩上搭著的西裝,捏起一角擦擦嘴,扔給了剛剛說話的那名alpha。
“大白天發什么情?”
“對不起,大嫂。”
“你。”顧嶼桐驀地一笑,抬手指了指他,“你跟著你大哥的時間不算短,他尸骨未寒,你就已經開始算計起我來了?”
Alpha握緊手里殘余著他體溫的外套,嗅了嗅:“大嫂,我們也是為您打算。會長已經失蹤三天了,這事兒少不了有秦飏的手筆,他的做派您是知道的,下一個恐怕就是您。”
另一名Alpha也湊近了,放緩語速:“聽說他早就對您有非分之想,萬一您落在了他手里,那大哥泉下有知得多傷心啊。”
空氣里彌漫著Alpha們的信息素味道,互相交織,彼此爭斗。
這些人是陳謹譽身邊的得力干將,說是心腹也不為過。
“落你們手里他就不傷心了?”
顧嶼桐含糊笑了聲,拿起椅背上的大衣穿好,往外走,“收收你們身上的臭味,熏得鼻子疼。”
會議大廳中央放著一張圓桌,眾Alpha圍坐在一起,見接待室的門終于開了,正準備站起來迎接,卻在看見來者是個omega后又都坐了回去。
“這就是會長公司的第二股東,控股多達20%,但怎么是個omega?”
“以為是個厲害的,沒想到只是個情婦。”
今天是陳謹譽出事的第一次航商會議,出席的都是要么總會的主干成員,要么是跟著陳謹譽當年起家的那部分老人。
會長出事,當然需要陳家派人出來主持場面。
“竟然是個omega?”
桌上很快出現了不和諧的聲音。
“我的性別與此無關。”顧嶼桐沒有坐下來和他們閑談的必要,看了眼說話人,“但如果我是alpha,絕對坐得比你這個位置高。”
“會長出事,我相信諸位的心情肯定都和我一樣。背后原因警方正在調查,會長下落不明,搜救人員也還在積極搜尋。在警方確認謹譽死亡前,請在場的各位把心都揣回肚子里,不要道聽途說。”
“更別想著背地里搞什么把戲。”
會堂內鴉雀無聲,alpha們挑的挑眉,摸鼻子的摸鼻子。
顧嶼桐不需要揣度這些人的心思,也無所謂他們是否有二心。
他的目標不是這些人。
他的目標對象……另有其人。
【宿主您好,恭喜您進入最后一個世界!】
【本世界前情提要:商會會長陳謹譽飛機失事,秦飏被指為幕后黑手。他曾經是陳謹譽手底下的得力干將,逞兇斗狠,野心勃勃,一直企圖將陳謹譽取而代之,更對陳謹譽身邊的omega愛侶——您,覬覦良久。】
顧嶼桐面色如常,表情沒有波瀾:【OK。這次的攻略對象就叫秦飏?】
【是。】系統補充道,【本世界不作其他限制,不論您主攻的是反派感情線還是事業線,只要將反派黑化值提升至100%即可通關。】
對此,顧嶼桐表示駕輕就熟。
【需要特別注意的是,本世界共有兩位宿主:您和宿主江聞夏。宿主江聞夏綁定了“感化危險反派”系統,做的任務與您截然相反,他將成為您本次通關的最大阻礙。】
顧嶼桐并未對此表示出太大的抵觸,反而笑侃道:【感化,他打算怎么感化?走傳統那套,用愛和溫暖打動一個泯滅良知的反派?】
他的記憶已經被清零,要想重新記起來,這個世界是最后的機會。
系統提醒道:【如果本世界任務成功,您將會被傳送至現實世界,從此恢復正常生活;如果失敗,您存在的一切痕跡將被系統抹殺。這是最后一次挑戰,也是您的最后一次機會。】
顧嶼桐問他:【那我的記憶呢?】
【若任務成功,系統將恢復您的所有記憶。】
【任務正式開始,系統在此預祝您一切順利、成功通關!】
……
“秦飏不知所蹤,目前警方還在追捕。現在情況特殊,出于對您安全的考慮,要不干脆我們送您出國?”
會議結束后,一群人把顧嶼桐送出會議廳。
送到樓下后,陳謹譽身邊的特助給顧嶼桐撐起傘:“無論陳總現在身在何處,他都不會想看到您出一點事兒。我們現在的任務就是不惜代價保護您的安全。”
天已經黑了,隆冬時節,雪下得格外大。
“秦飏。”
顧嶼桐暗自咂摸了一遍這個名字,坐上了車后座。
車上還坐著對顧嶼桐動手動腳的那兩名alpha,實話實說,陳謹譽身邊不止這兩人覬覦這位大嫂。
包括秦飏在內的絕大多數人都蠢蠢欲動,只等警方宣布陳謹譽的死訊那一刻到來,便會餓虎撲食般湊上跟前,將這個風流貌美的omega徹底拆吃入腹。
司機手握方向盤,看向后視鏡:“顧先生,我們現在去哪兒?”
顧嶼桐能感受到車內暗流涌動的信息素,開窗通了通風:“你們布置的靈堂在哪兒?”
雖然官方并未直接宣布陳謹譽死亡,但所有人都了然于心,直升機失事墜海,不死也殘。
這些手下急著布置靈堂也情有可原。
畢竟只要陳謹譽一死,不管是他手底下的業務還是他床上的顧嶼桐便都唾手可得了。
“秦飏現在徹底脫離了公眾視野,嫂嫂,您要是再不走,萬一被他盯上……”
“去靈堂。”
“我們理解您此刻悲痛的心情,但您現在去大哥的靈堂,這未免太過招搖。秦飏保不準就在那兒蹲您呢。”
顧嶼桐闔眼休息,忽地笑了聲:“一個beta,值得你們警惕成這樣?”
得了顧嶼桐的笑眼,一眾alpha的態度也輕佻起來:
“嫂嫂您是不知道,早些年間他做的事就夠他喝一壺的了,要不是大哥,他秦飏能有今天嗎?結果他倒好,公司上市后直接翻臉不認人,過河拆橋比誰都厲害,為了坐上商會那頭把交椅更是無所不用其極。不過嫂嫂您放心,我們絕不會讓他碰您一根手指頭的。”
車輛迅速啟動。
顧嶼桐斂住笑,輕飄飄瞥了眼他們:“靈堂是誰做主布置的?”
原本活絡的氣氛又回到原點。
見沒人敢回話,顧嶼桐挑挑眉,以示不再追究:“等會兒去拆了。”
“可是大哥他已經失蹤整整三天了,警方派去的搜救隊一點消息都沒有,估計結果也不會太樂觀。”
顧嶼桐往椅背上一躺,露出滾動的喉結,他索性挑明他們的意圖:“想上我也不是不行,但難道連這點時間都等不了嗎。你們大哥都還沒死,靈堂就布置上了?”
“嫂……”
“一口一個大嫂叫得比誰都好聽,實際上一個兩個想上我都想瘋了吧。”
顧嶼桐解開胸前的紐扣,想呼吸點灌進來的新鮮空氣。殊不知,這個動作在這些alpha眼里看來極具x暗示。
“拆了靈堂,收起你們的那些心思,接著等警方消息。”
“至于秦飏……可以會會。”
*
靈堂的布置很肅穆,整座會場顯得十分安靜,而陳謹譽的電子遺像正擺在一堆花籃的正上方。
棺槨里沒有遺體,只是象征性地放著幾件陳謹譽的衣物。
“拆了。”
顧嶼桐下達命令后,一行人開始撤走場地內和陳謹譽相關的物件。
收拾到最后,靈堂里的人越來越少,逐漸只剩下顧嶼桐一個人。
直到最后一個花籃被人挪走。
“啪”地一聲,整間靈堂的燈突然毫無征兆地滅掉了。
“不想我嗎。”
漆黑的靈堂里,冷不丁響起男人低沉的嗓音。
“……”
供桌前,顧嶼桐沒來由地打了個寒顫。
周圍的自己人已經一個不剩,整座靈堂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似乎完全與外界隔離開來。
這樣的場景,如果不是鬧鬼,只剩下一種可能。
“秦飏。”
“叫我什么?”
在這個世界,位高權重者通常習慣且擅長使用信息素來進行脅迫弱者,但身后這個男人的身上卻沒有半點信息素的味道。
即便如此,男人周身的壓迫感也照樣不容忽視。
“再叫一遍。”
被剝奪視覺的滋味并不好受,安全感極度匱乏的情況下顧嶼桐只能聽聲辨位。
“……秦飏。”
他穩住聲線,邊喊邊往供桌邊靠,偷偷摸出打火機:“裝神弄鬼有意思嗎。有本事找上門來,沒本事開燈?”
顧嶼桐轉身點著了供桌上祭祀的蠟燭,舉起燭臺,微弱的亮光照清了來者的臉。
是一張英毅到顯得冷峻的臉。
“你……”
“我什么我。問你話,我是誰。”
秦飏扣住他的手腕,高舉過頭頂,滾燙的蠟油順勢滴落下來,砸在了秦飏的手臂上。
“你是誰?”顧嶼桐就著這樣被人挾持的姿勢,混不吝地笑了聲,“我倒要問問你我是誰?”
他坦蕩蕩地盯著秦飏的眼睛,“這里,陳謹譽的靈堂。我是他的誰,這點不需要我跟你強調吧。”
顧嶼桐聽見他暗罵了聲,隨后忽地騰空而起,下一秒就被秦飏抱上了供桌:“……你放肆!”
更多的叫罵來不及喊出口,嘴就被秦飏狠狠地堵上了!
“……唔!!”
“我放肆?你我之間,再放肆的事情我也對你做過。”
男人目露兇光,唇間吮咬的力道重得像是在泄憤。
明明顧嶼桐聞不到一點信息素,卻莫名感受到了一股強勢的壓迫感。
唇齒磕碰間,痛感也蔓延開來。
秦飏仍然緊握著他的手腕,被燒融的蠟油不斷滾落下來,刺痛著二人的肌膚。
顧嶼桐被痛得打了個激靈,甩開燭臺,猛地踹開秦飏:“這里是靈堂,我是陳謹譽的人。就算他死了,那也輪不到你!”
秦飏舔了舔被顧嶼桐咬破皮的嘴角,抬起手背擦去血漬:“再說一遍。”
“我說你我素不相識,我就算要找下家,也輪不到你一個beta。”
系統提示音響起:【恭喜宿主,黑化值提高10%~真有你的~】
“這么快就不記得我了?”秦飏的聲音發沉,當著顧嶼桐的面一疊疊挽起襯衫袖,逐步靠近,“‘你是陳謹譽的人’,顧嶼桐,你特么知道你自己在說什么嗎。”
顧嶼桐被逼到供桌邊沿,退無可退,不正經地笑:“幾次三番地問這樣的問題,你是想讓我提醒你,我是你大嫂嗎?還是覺得你我這樣一問一答,顯得特別背德特別刺激啊?”
秦飏裸露在外的那截小臂,盤踞著猙獰的青筋。
理智徹底出走。
原本應該好好和顧嶼桐解釋一番的他選擇了一個更為直接粗暴的方式。
“原來這里是陳謹譽的靈堂啊,大嫂不說我都忘了。”雖然秦飏是個beta,但體格和力氣卻并不在alpha之下,他輕而易舉地反剪住顧嶼桐的雙手,拷在身后,把人翻個面壓在了桌上。
秦飏拾起燭臺,去照供桌前、陳謹譽的挽聯:“都寫了什么,念給我聽聽。”
顧嶼桐因為被按在桌上,所以呼吸困難,說話也含糊:“他媽的……”
呼吸不暢的緣故讓顧嶼桐被迫暫時妥協,他艱難地借著秦飏施舍的燈光,去念陳謹譽的挽聯:“身逝……音、音容……”
秦飏冷冰冰地發號施令:“好好念。”
“……身逝音容宛在。”
“還有呢,接著念。”
“妻顧……顧嶼桐,泣挽。”
陳謹譽的黑白遺像還靜立在二人面前。
秦飏淡淡地掃了眼顧嶼桐嘴里的這位“亡夫”,不太客氣地從后鉗住他的下巴,逼迫他仰頭看著陳謹譽的遺像。
“念得真動聽。想要我給你點獎勵嗎?”
秦飏惡意滿滿地補充道:“就在這里,在這張供桌上,當著你所謂‘亡夫’的面。”
“秦副會長,您真有意思。”顧嶼桐咳了兩聲,笑笑,“我要是您,早卷鋪蓋跑了。謹譽的飛機失事,所有人都以為是您干的,您倒好,非但不跑,還上趕著來他的靈堂湊熱鬧。你不怕被抓啊?”
秦飏反問道:“所有人都以為是我干的,我跑還有用嗎。”
“不愧是秦副會長,有膽量。”
“過獎。”秦飏放下燭臺,撈起他的腰把人翻到正面,導致顧嶼桐的肩猛地砸在了供桌上。
“嘶!”
顧嶼桐緊咬著牙,如同被激怒的獸,正準備抬腳踹人時,被秦飏先一步預料到,從而扣住了腳踝。
這一系列動作行云流水,仿佛秦飏對于顧嶼桐的任何反抗動作都能做到了如指掌。
“我再問最后一遍,我是誰。”
“秦飏也好,副會長也罷,我特么管你是誰。對我而言,每天巴巴舔上來的男人就像過江之鯽,難道我還要挨個記住這些人的名字嗎?”
“好啊,好得很。”
靈堂里,微弱的燭火是唯一的光源,一片靜寂中,驟然響起一陣衣料撕碎的聲音!
秦飏控制住掙扎起來的顧嶼桐,強壓怒火:“實在想不到我是誰沒關系,大把的法子幫你記起來。”
劇烈爭執間,桌上祭奠的供品被橫掃下桌,摔了一地。
顧嶼桐雖然急于完成任務,但并不想在這方面吃任何苦頭。
當對方以碾壓性的力量將他撲倒在桌面上,饒是再游刃有余也不自覺會慌神。
顧嶼桐抵死反抗:“……你今晚在這兒鬧出的動靜這么大,說不準警方現在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
秦飏這人似乎能洞悉他的所有內心活動,他終于露出點愉悅的表情:
“現在知道怕了?”
顧嶼桐的手腕被攥得通紅:“秦飏,該害怕的人是你。”
“是嗎。”秦飏慢條斯理地下移指腹,滑過喉結、鎖骨,來到剛剛被撕開的襯衫領口,“顧嶼桐,你撒謊的本事還是不見長。都抖成這樣了,還嘴硬呢?”
顧嶼桐不甘落敗,回擊道:“你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難道你很了解我嗎?”
秦飏在被一點點激怒,顧嶼桐可以確信這點。
他雖然很不想再和這樣的人聊下去,但按照目前的情況來說,和他繼續說話或許才是拖延時間的最好辦法。
動靜這么大,警方肯定會有所察覺。
顧嶼桐只需要撐到救援趕到,就能暫時擺脫他。
秦飏說:“世界上,沒人能比我更了解你。”
這話莫名耳熟。
但顧嶼桐沒有多想,而是繼續拖延時間。
顧嶼桐仰躺在祭奠用的供桌上,發絲凌亂,笑了:“這話你自己信嗎?”
秦飏俯身低頭看著他,眼神發沉,如同風暴來臨前短暫的平靜:“看來真的忘得一干二凈了。”
“秦副會長。您該不會要說,我和您很久之前有過一段,您對這段感情始終視若珍寶,并且直到現在還念念不忘吧?這套也太俗了,大把的男人對我這么說過,我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
秦飏怒極反笑:“顧嶼桐,真有你的。”
兩人面前,陳謹譽的黑白遺像突然間倒了下來,反扣在桌上!
他態度曖昧地撩開顧嶼桐那被撕開的領口,語氣不溫不火:“老公都能認錯。”
“……你嘴巴給我放干凈點。”秦飏過于強橫,顧嶼桐的氣勢明顯比剛開始低了,“少給我動手動腳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一個beta都能發q。”
“beta?beta又怎樣。”秦飏的指腹探進他的領口,“你想試試看嗎。”
顧嶼桐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他憤憤地瞪著秦飏,腦子忽然靈光一閃,想到了什么絕佳的扳回一城的辦法。
“我警告你,陳謹譽可還沒死。”
秦飏的動作頓住。
“陳謹譽”三個字顯然是激怒秦飏的關鍵。顧嶼桐嗤笑了聲,隨他擺弄:“謹譽和我之間感情深厚,絕對不是你這樣的外人可以插足的。這點不需要我證明吧。”
秦飏的眼神又冷了點。
“哈,生氣了?”
“還有讓你更生氣的,想看看嗎?”
果然又響起了系統的提示音:【黑化值激增中,當前數值為25%~】
“你把我的衣服撩起來看看呢。”
秦飏已經徹底沉默下來,靈堂里只剩下顧嶼桐哄誘般的聲音。
兩枚銀釘在燭火照射下發著金屬光澤。
“這是以前在床上他親手給我釘的。”
第98章 皮癢 你就這么缺男人?
冷白肌膚上穿刺了兩枚銀釘。
白、紅、銀三色刺激著秦飏的眼睛, 他揪起顧嶼桐的衣領,把人提到眼前:“你最好是在開玩笑。”
顧嶼桐嗤了聲:“和你有開這種玩笑的必要嗎?”
終于,靈堂外傳來了警笛聲。
這回換顧嶼桐握住秦飏的手腕, 眸色極淺的眼睛在黑暗里像是狡黠的黑貓。
他湊近秦飏,鼻息交接:“你想怎樣泄憤我都無所謂, 但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動作快,還是警察動作快。”
秦飏抬正他的下巴, 眉尾一挑:
“原來故意激怒我是打算拖延時間等警察來。顧嶼桐,你很怕我啊。”
“那如果我說,警察是我叫來的呢?”
門打開, 果然是警察:“都別動!”
“下次見面,好好想想我是誰。”秦飏松開了顧嶼桐, 舉起雙手,緩緩轉過身。
靈堂供電恢復,所有燈驟然亮起, 閃得顧嶼桐眼睛刺痛。
“顧先生,您沒事吧!!剛剛秦飏的人攔著不讓我們進去,我們都快急死了!他被把您怎么樣吧?!”陳謹譽留給顧嶼桐的特助沖上前扶穩他,上下檢查他有沒有受傷。
等顧嶼桐的眼睛適應后,他緩緩睜開眼:“……不用大驚小怪, 我沒事。”
警察已經控制了秦飏,正帶著他往外走。
行至門口時, 秦飏回頭看了眼他。
這是顧嶼桐第一次看清楚這人的五官輪廓, 鼻梁高挺,下頜硬冷,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
顧嶼桐喃喃:“……他就是秦飏。”
張特助驚魂未定, 看著秦飏被警察帶走:“還好警方來得及時,要不然真得出事。”
顧嶼桐搖頭:“不,警察是他叫來的。”
張助理很困惑:“他這是要自首?”
“謹譽的事和他沒有關系。”顧嶼桐裹緊大衣,看著秦飏走遠,直到坐上警車,“他這是在主動配合警方調查,為的就是告訴全世界,他秦飏和這件事半分錢關系都沒有。”
“您是怎么知道的?”
“猜的。”
張助理沒有就此繼續和顧嶼桐探討,而是一路護送他出門,送上了車。
在回老宅的路上,顧嶼桐問:“會長那邊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嗎?”
“沒有任何消息。”
“沒有消息也是好事。”顧嶼桐的注意力并不在這些上,反而腦海里全是秦飏剛剛說過的話,他猶豫片刻,問張助理,“……我和秦飏打過什么很深的交道嗎?”
在系統給出的劇情里,顧嶼桐對秦飏的定義僅僅只是那些瘋狂的追求者之一。
但秦飏的每一句話似乎都在暗示,他們很熟,關系很親密。
張助理幾度張嘴,頻頻去觀察顧嶼桐的眼色,最后豁出去般說道:
“顧先生,您、您和這些人的關系何止是一般啊。”
顧嶼桐自己也覺得奇怪:“這些人?”
助理只當顧嶼桐是追求者太多,所以難免忘性大。他躊躇半刻,把話說完:“對于這些企圖巴結和討好您的追求者,您從來都是……來者不拒。”
來者不拒。
這個詞很委婉很曖昧。
“包括秦飏?”
“您的私事我們沒有過度干涉的權力,因此我并不知情。但秦飏無論長相還是性格,的確是您從前最喜歡的那一類。所以……”
適時的停頓有時候能比直白露骨的戳穿更有表達效果。
難怪那些alpha上來就摸他。
原來這是個風流野性的omega。
顧嶼桐微微錯愕,直呼本色出演,但表面上仍波瀾不驚:“這些事情謹譽也知道?”
“會長一直都是知道且默許的。”張助理一臉心疼,認為他今晚是被嚇壞了才會問出這么多理所當然的問題,“會長從來都不拘束您,也很尊重您的意愿,這是您和會長剛在一起時就達成的共識。”
他總結道:“會長是個很好的人。”
顧嶼桐定了定神:“……確實,確實很好。”
這么一來,秦飏說的那些話也就不算奇怪了。
可能是秦飏之前確實和原主有過一段,所以才會上來就啃他的嘴。
不像個beta,倒像只易感期的瘋狗。
*
這只瘋狗果然像顧嶼桐猜測的那樣,順利通過了警方的篩查,成功自證清白。
但顧嶼桐沒想到這么快會再見到他。
陳家老宅的門口。
“這是您的抑制劑。”張助理拿出omega抑制劑,在顧嶼桐出門前交給他,“顧先生,江聞夏是什么人,怎么您突然要找他?”
“沒什么,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人。”
“您想找人派我們去就是,何必親自去這一趟?更何況再過幾天就是您的發熱期,現在天色又快黑了,實在不適合在這樣的時間點出門。”
顧嶼桐接過抑制劑,安撫他:“沒事,不用擔心。”
江聞夏的任務既然是感化反派,就勢必會先想盡辦法接近秦飏,自己一定要趕在那兒之前阻止他。
手機震動,有電話打來。
“喂,嫂嫂。”打電話來的是那天動手動腳的alpha,他是陳謹譽公司的財務總監,叫杜景,“您前些日子讓我們去調查的人,就那什么江,最近秦飏身邊確實有這么個人,我們給您找著了。您看是您自己過來,還是我們給您送過去?”
杜景語氣輕浮,短促地笑了聲:
“您身體抱恙,按理來說應該我們把人給您送過去,但現在天色還早,您看要不您親自過來酒店一趟?”
張助理小聲勸阻:“顧先生,杜總監平時看您的眼神就不對勁。會長手底下幾個信得過的兄弟里,屬他行事最狠辣,這個時間點他叫您去酒店,肯定沒安什么好心。”
杜景那頭像是在KTV包廂里,聲音嘈雜:“聽說您要找的這人是個十八線小明星,omega,長得帶勁,正缺個金主。正巧秦飏剛洗脫嫌疑從里邊兒出來,那些想巴結他的人都忙著給他接風,吃的吃飯,送的送人,這姓江的今晚要是送到秦飏床上去了,我們可就沒辦法給您抓人了。”
他連哄帶騙,放柔語氣:“大嫂,您可得快點過來啊。”
顧嶼桐對張助理的勸阻置若罔聞:“在路上了,地址發我。”
張助理極不贊同:“顧先生……”
“沒事,你們在酒店樓下等著我。有事會叫你們。”
“……好吧。”
杜景發來的地址位于S市核心地段,是秦飏名下的酒店。
顧嶼桐抵達濱江酒店時,天已經黑了。
“顧先生,注意安全。”
杜景的那點意圖明晃晃寫在臉上,顧嶼桐怎么可能看不出來,待會兒只能見機行事了。他對張助理說:“待會兒我要是給你發消息,你們就立刻趕上來。”
“好的。”
濱江酒店裝潢富麗,出資不菲。
在秦飏的地盤,顧嶼桐莫名感到一陣壓迫感,他把這一切都歸結于靈堂里那個猝不及防的吻,與其說那是個吻,不如說是啃咬,總之這人的吻技真的差得離譜。
脾氣更是一點就著。
進了電梯后,顧嶼桐去兜里找抑制劑,翻了半天發現自己兜里空空如也。
肯定是來的時候落車上了!
他走出電梯門,準備折返回去拿,剛一踏出去,迎面看見一大群人跟著秦飏往電梯這邊走。
“秦總,您這邊請。”
秦飏一身黑,高挑惹眼,很難不讓人注意到。
顧嶼桐像被掐住后頸的貓,窩囊地撤回腿,老實地躲回了電梯角落,順帶把毛衣領拉高,遮住了大半張臉。
秦飏帶著人走了進來,電梯門關上。
他雖然是個beta,但手腕強硬,狠絕無情,在S市的航運業地位甚至鮮少有alpha能企及,是數一數二的大人物。
“秦總,今晚都是自己人。我們安排了點小節目,希望您玩得盡興。”
幽閉空間里,秦飏的氣場讓人感到窒息。
狹小的電梯箱內有兩三個alpha,身上的信息素味道不算太濃,但對于此時此刻的顧嶼桐來說卻是格外要命的催化劑。
“先生,您去第幾層?”
站在按鍵前的助理出于好心轉身去問藏在電梯角落的顧嶼桐。
被注意到的顧嶼桐把臉埋在毛衣領里,軟蓬蓬的碎發把眼睛遮了個七八分。
原本就在發熱前期的顧嶼桐受到好幾個alpha信息素的影響,顯得有些失態。他提高毛衣領,好掩蓋住發燙的臉頰,含糊不清道:“二、二十七層。”
秦飏在看手機,似乎并沒有閑心思去管一個不相干的陌生人。
助理幫顧嶼桐摁了鍵,之后并沒有再多攀談。
樓層逐漸升高,顧嶼桐感覺越來越熱,原本一直壓抑著的信息素也不斷往外泄。
“……什么味道?”
有人問了出口,電梯箱內的alpha們心照不宣地對視了幾眼。
白蘭地辛辣熱烈的信息素味道在空氣中彌漫開來,醺得alpha也跟著微微失態。
秦飏還在,幾個alpha不敢鬧事,一直艱難隱忍著。
空氣里,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相互交纏,在秦飏察覺不到的角落彼此誘惑。
“一個兩個的發什么情。”
秦飏不耐煩地開口,放下手機,他察覺到alpha的異樣,透過眼前鏡面的電梯門看了眼角落里那個不知克制的罪魁禍首omega。
他語氣惡劣:“你是做這個的?”
被羞辱的顧嶼桐忍下和他動手的沖動,因為怕被認出來而把臉埋得更深,快速搖了搖腦袋。
“那就把你的信息素收好。”
“嗯……”
原本是想老實回應,沒想到尾調一拐,倒顯得像是獻媚般的邀歡。
Alpha們原本就被刺激得血脈僨張,聽到這聲動靜后更是難以自持。
秦飏是beta,不受信息素影響,冷眼以待。
他微微瞇起眼,透過面前的鏡面去觀察這個不知死活的omega:“把臉抬起來。”
顧嶼桐使勁用領子把聲音捂住,咬牙道:“抱、抱歉。”
秦飏不肯罷休:“臉,露出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況且這還是秦飏的地盤,實在不適合硬碰硬。
秦飏的耐心有限,這么耗著不是辦法。
就在顧嶼桐進退維艱之際,電梯終于抵達二十七層。
門開了。
顧嶼桐幾乎是倉皇地撥開面前的alpha,直奔電梯門外去。
路過秦飏身側時,不料他往中間一站,剛剛好擋住了顧嶼桐的去路,而且大有不開口跟他求饒就不讓人走的架勢。
顧嶼桐急著出去,兩只手提著毛衣領,低低地垂著頭。
半晌,他妥協開口:“先生……麻煩讓一讓。”
秦飏將眉一挑:“擋到你了?”
“……嗯。”
“是嗎,我沒看見你。”秦飏輕飄飄扔下這句話后,毫不愧疚地往旁邊挪了一小步。
顧嶼桐低垂著臉,盡量小心不和他發生多的肢體接觸,可由于秦飏留給他出去的空間真的很窄,最后還是不留神挨到了秦飏的胳膊。
秦飏微微勾唇,順勢拽了拽他的衣擺。
害得顧嶼桐往前跌去。
正常人摔倒都應該用手撐地,秦飏也是這么以為的,誰料顧嶼桐過于固執,兩只手硬是牢牢地遮著臉,最后活生生把額角磕流了血。
“你……!”
秦飏瞳孔一顫,闊步上前準備去拉他。
結果被人家猛地撞開。
顧嶼桐又難受又生氣,簡直恨透了這個莫名其妙的男人。
他朝走廊拐角走去,遠遠地把秦飏落在了后頭,沒再去管他。
“喲,大嫂,您這是怎么了啊?”
Omega一旦陷入發q熱就容易喪失理智,顧嶼桐本來應該即刻下樓去找張助理要抑制劑,但當杜景的聲音出現在身后的這一刻,體內的欲.望代替他做出了抉擇。
“給我……”
“給您什么?”
杜景是個alpha,不會不清楚顧嶼桐現在是什么情況。
他單手抱起顧嶼桐,推開了房間的門,故意逗他:“您想要什么您得和我說啊,話只說一半我怎么聽得懂呢?”
“人……江、江聞夏,我要見他。”
杜景把人放倒在床,摘了領帶:“在這兒呢,您看看您身邊躺著的這個是不是?您問問他?”
顧嶼桐白費力氣地掙扎了一番,迷迷糊糊地看清楚了房間內的人。
Alpha除了杜景之外還有兩人,床上還有個深陷發q熱的omega,他拖著又熱又軟的身體往顧嶼桐身上貼:“顧先生,我姓姜,您叫我聞夏就好。”
Omega身上□□,雪白細膩的肌膚上全是咬痕,他媚眼如絲地望著顧嶼桐:“只要您愿意和我們一塊兒玩,您想叫我什么就叫我什么……”
杜景玩味地笑笑:“怎么樣,嫂嫂,這是您要找的那個江聞夏嗎?”
“媽的……你特么騙我。”
“您先別生氣啊,待會兒您上趕著謝我們估計還來不及呢。”杜景欺身上床,去脫顧嶼桐的外套,“大嫂您就別裝了,您要是真不愿意,會過來找我嗎?”
這是實話。
陳謹譽會長身邊有個容貌昳麗的omega,性格野、玩得開,是圈子里公開的秘密。
顧嶼桐秉著最后一絲清醒,說:“抑制劑……給我抑制劑。”
杜景拿出一條黑色蕾絲眼罩:“好,我們玩個小游戲,您贏了就給您抑制劑,怎么樣?”
顧嶼桐的雙眼被蒙住,渾身像是烙鐵一樣滾燙,腦子也燒得糊糊的。
耳邊只有杜景引誘般的聲音:“我們來玩猜猜看,規則是您不準用眼睛看,只準用嘴猜。猜對了我就把抑制劑拿出來。”
他用手指按了按顧嶼桐濕潤的唇:“這是什么?”
“……手指。”
“真乖,再猜。”在發q期的折磨下,顧嶼桐難得溫順起來,杜景的心情很不錯,抽出皮帶輕輕拍了拍他的嘴,“這個呢?”
顧嶼桐剛想作答,房間內忽然響起一陣搏斗聲。
“杜景……給我抑制劑。”他神志不清,連滾帶摔地跌下了床,“快給我抑制劑!”
黑色蕾絲眼罩遮擋了大部分視線。
顧嶼桐迷茫地抬頭看去,眼前站著一個高大黢黑的身影。
“杜景……”
眼前的男人并未作答,顧嶼桐被原始本能操縱著,不自主地往男人身前靠去。
男人往后一退。
顧嶼桐膝蓋發疼,腿一軟,直挺挺摔向了男人。
由于兩人姿勢原因,顧嶼桐撲向男人膝蓋的時候,臉被什么東西硌了硌。
顧嶼桐舔了舔唇,嘴角勾起:“猜到了。這是你的——”
沒等顧嶼桐把話說完,面前的男人猛地拽掉了他眼前的蕾絲眼罩,一張冷峻的、盛怒的、不近人情的臉赫然出現在了顧嶼桐眼前。
完蛋。
“秦飏……怎么是你?”
秦飏恨鐵不成鋼地扣住他的下巴,咬牙切齒地說:“你就這么……”
皮癢?欠.操?
秦飏深呼一口氣,斂了斂怒意,換了個委婉的說辭:“就這么缺男人?”
“嗯……?”顧嶼桐其實很想跟他打一架來著,但雙腿癱軟,四肢無力,實在沒有多余的力氣。
秦飏環視了一圈房間的布置,看著被揍倒在地的幾個alpha,又看了眼床上被嚇得不輕的omega,他剛壓下去的怒氣又急劇飆升:
“顧嶼桐你……膽子不小啊。”他額角突突,指著床上那個沒穿衣服的omega,“這么多人,我要是不來,你又想玩什么?!”
“什么……”顧嶼桐迷迷瞪瞪,眼里水蒙蒙的,白皙清透的臉像是發燒一樣的紅。
“裝什么傻?難怪剛剛在電梯里遮遮掩掩的,不敢露臉,原來是做賊心虛。”
“所以……電梯里、你是故意的。”顧嶼桐捂著額角的傷口,憤恨地瞪著秦飏,“你故意把我絆倒,害得我破了相!”
這樣的眼神在秦飏看來一點殺傷力都沒有,倒顯得像是在嗔怪和撒嬌。
他看了眼還倒在地上的顧嶼桐,終于還是心里一軟,伸手去拉他的胳膊:“嘖,我看看傷口。”
“我跟你很熟嗎,你別碰我。”
分明是顧嶼桐先貼上來的,卻惡人先告狀,沒好氣地呵斥道,“你別裝什么好人,你和杜景,和這些alpha都一樣,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我都一清二楚。趕緊放開我,我要抑制劑……!”
秦飏蹙眉,揮揮手:“把這些人都趕出去。”
等房間里的alpha和omega都被秦飏的人帶離后,秦飏脫了外套給顧嶼桐披上,蹲下來:“可以給你抑制劑,但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愛過愛過。”
“……”
“老實點。”秦飏鉗住他的肩膀,沉下語氣,“還記得我是誰嗎?”
房間里沒了alpha信息素,顧嶼桐顯得很急躁。
他渴切地舔舔干澀的唇,牛頭不對馬嘴道:“可能……可能我們之前的確上過床,也確實有過一段,所以看在這個的份上,你給我抑制劑吧。”
秦飏:“……”看來是真的忘了。
他煩躁地拎起顧嶼桐,一把抗在肩上,火氣沖沖地往外走。
今晚的接風宴被顧嶼桐攪得一團糟,然而這并不是惹惱秦飏的根本原因。
“我真的不記得你了,你放我下來……”
“你只是個beta,給不了我現在想要的,你要么放我走,要么給我抑制劑……”
“閉嘴!”
秦飏一把拉開后車門,把燒得滾燙的顧嶼桐塞進后座,然后自己坐了進去。
司機戰戰兢兢:“秦總,去公司還是去哪兒?”
“醫院。”秦飏氣息紊亂,平復著呼吸,“去精神衛生中心。”
“去你的……”顧嶼桐被秦飏控按在懷里,只能徒勞地反抗,“我腦子沒問題,該去看精神病的人是你!”
“把嘴閉上。”
“哪有不給艸就把人關精神病院的道理!”
第99章 色氣十足 老公,你說句話啊!
“你好, 配合吹下酒檢。”
路口前,司機剛把車窗放下來,一股馥郁的酒香便從車內沖決而出。
交警蹙眉。
好在司機吹氣后顯示正常, 交警又往車內看了眼,隨后放行。
車后座的omega發熱期被迫提前, 白蘭地味的信息素正肆無忌憚地散發著,渴切地尋找著alpha的安撫信息素。
秦飏控制住懷里作亂的某人,低垂眼看著他:“信息素什么味道?”
“……給我。”
秦飏掐住顧嶼桐的腰, 讓人跨坐在腿上:“說清楚你要什么。我還是抑制劑?”
辛辣刺激的酒香味企圖撩撥這個不為所動的beta,邀請他共沉淪。
可秦飏的表情始終淡淡的,語氣也很冷:“不說清楚不給。”
顧嶼桐的臉頰浮起一片潮紅, 語氣溫吞:“不要抑制劑……”
秦飏淡淡地“嗯”了聲,循循善誘道:“不要抑制劑, 那要什么?”
“要alpha。”顧嶼桐像是年糕精一樣,黏在身上甩也甩不下來,偏偏說的又是最氣人的話, “給我信息素啊,快點。”
“……沒有。”秦飏壓著火氣,任由他揪著衣領索要信息素。
顧嶼桐迷茫地看了眼他,大腦緩慢地思考著:“沒有信息素你抱著我干什么……”
秦飏眼神暗了又暗,索性把人從腿上放了下去。
剛放下來沒一會兒, 顧嶼桐又蛄蛹著爬了上來,慘兮兮地嘟囔著:“信息素……給我信息素……”
受發.情熱的支配, 顧嶼桐眼底霧蒙蒙的, 眼尾很紅,掌心也很燙,纏著人的時候像是一只剛出爐的年糕精。
顧嶼桐貌似已經徹底昏了頭, 認不清眼前這人是誰。
秦飏咬牙道:“你知道你自己這副模樣有多么……”
欠.操?皮癢?
秦飏再一次忍住那些腌臜的下流的詞,鐵石心腸地又把人放了下去。
接二連三被狠心拒絕的顧嶼桐顯得很無措,天底下竟然有他使勁渾身解數都勾引不到的男人嘛?
他鍥而不舍地爬上秦飏的大腿上坐好,摟住他的脖子:“我的信息素是白蘭地酒味,你不喜歡么……”
秦飏故意后仰腦袋,悶笑一聲,不回答他。
“好吧。”顧嶼桐也學著他的語調悶笑了聲,低頭舔了舔他的喉結,“我可以……我可以讓你臨時標記我。”
秦飏眼神倏地一變。
顧嶼桐故作委屈地垂著眼,蓋住眼底玩賞的神情:“即使這樣也還是不愿意給我信息素嗎?”
秦飏握住顧嶼桐的脖頸,遏制他的一切挑逗行為,冷眼以待:“現在是個人都能標記你了,是嗎?”
【檢測到黑化值升高至35%……請宿主再接再厲!】
腦海中冷不丁出現這么一道聲音,讓顧嶼桐混沌的大腦終于清醒了些。
他被掐得有點難受,看清了面前秦飏的臉。
“……”顧嶼桐被窒息感逼出生理性眼淚,他滾動喉結,去摩挲秦飏粗糲的掌心,混不吝地笑道,“你不是喜歡我嗎。”
陳述的語氣。
秦飏冷聲質問道:“剛剛那個姓杜的也喜歡你,陳謹譽也喜歡你,難不成你也都能一一給他們標記?”
顧嶼桐并不正面回答,含混道:“你怎么知道我沒給他們臨時標記過?”
【黑化值持續升高,目前已達40%……】
“生氣了?”
顧嶼桐任由他扼住脆弱的脖頸,微瞇著眼,殷紅的眼尾挑著玩味的笑,這模樣色氣十足。
秦飏掐狠了些:“你的這些伎倆我都膩了。”
“……唔。”顧嶼桐很配合地痛哼了聲,“是嗎?”
“你要是真膩了,怎么會還抱著我?”
秦飏想了想,于是真的松開了他,第三次把人從腿上推了下去。
顧嶼桐愣住,像只被拋棄的可憐狐貍。
他難以置信地眨了眨眼,不敢相信這男人真的心狠至此,竟然一點都不為所動。
倍感挫敗的顧嶼桐試探著去拉拽秦飏,結果男人看都不看他一眼。
“真生氣了?”
顧嶼桐不死心地一次次往秦飏懷里蹭,卻一次次被推開。
車輛行至后半程時,車內的白蘭地信息素已經濃到頂點。
司機頻頻去看后視鏡,出于安全考慮對秦飏建議道:“……秦總,omega發.情如果得不到及時的抑制劑注射,很有可能會引起高熱。您看,要不要我下車去藥店買兩只抑制劑先應付應付?”
秦飏的胳膊被顧嶼桐纏住,顧嶼桐長腿一邁,再度騎在了秦飏腿上。
Omega急躁而毫無章法的索吻,終于讓秦飏的心情好了點。
他態度從容:“先等等。”
時而清晰時而沉淪的Omega飽受發熱期提前的折磨,遲遲得不到alpha信息素的安撫,只能可憐巴巴地求助這個態度惡劣、斤斤計較的beta。
“誰是你老公?”
“……陳謹譽。”
秦飏微不可查地“嘖”了聲,拍拍他的屁.股:“不對,再說。”
顧嶼桐脫口而出:“是你行了吧……”
“好好說。”
“是你,是你。”
秦飏的嘴角噙笑,大發慈悲地朝司機道:“下車去買吧。”
*
等車開到精神衛生中心樓下,抑制劑已經打過了,車內的白蘭地酒信息素的味道也散了些。
司機幫忙拉開后車門,剛一打開門,就看見后座的顧嶼桐像是樹袋熊一樣掛在秦飏身上。
“秦總……?”
秦飏的襯衫衣領被蹭得褶皺不堪,他強制性地要把人抱下去,誰料顧嶼桐神志不清地在他懷里拱了拱:“信息素……給我alpha信息素……”
“都喊一路了你不累嗎。”
顧嶼桐也只有這種時候才能稍微乖順黏人點了,他徒勞地在秦飏身上找尋信息素,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你沒有信息素抓我來干什么……”
“你清醒點,不要撒嬌。”
顧嶼桐煩躁地扯下毛衣領,把光潔白皙的后頸腺體遞到秦飏嘴邊,催促道:“快點……快點。”
無法進行標記的秦飏看著顧嶼桐這副急色的樣子,神情冰冷地摸出一塊阻隔貼,貼在了他的Omega腺體上,捏了捏他的后頸肉:“以后不能這樣隨便把脖子露給別人看,尤其是alpha。”
秦飏又想到剛剛闖進房間時看到的那個糜亂場景,語重心長地跟他講道理:
“更不能在發熱期和alpha出來開房,尤其挑的還是我的酒店。”
顧嶼桐哪里還聽得進去這些,在秦飏的懷里蹭來蹭去,像條難抓的魚。
“……”秦飏最終還是把他放了下去,對司機說,“醫生已經在等了,你先扶他上去。”
司機聞言扶穩顧嶼桐,又問:“那您呢,秦總?”
秦飏捏捏鼻梁,神色有些異樣:“……我再坐會兒。”
半小時后的醫院五樓辦公室。
“秦總您好,顧先生的住院手續已經辦理好了。初步診斷,顧先生的腦電圖顯示結果并無異樣。”
秦飏出聲:“辛苦。”
“應該的。”醫生站起來,身形筆挺修長,架在鼻梁上的鏡框折射出淡淡的光影,和煦一笑,“秦先生不用和我客氣,像以前那樣叫我聞夏就好。”
江聞夏轉身收拾好桌上的文件,說:“很多原因都能引起失憶,比如神經退行性病變、腦外傷或是遭遇重大刺激等等,總之具體原因還需要我們進行進一步針對性檢查。”
秦飏淡淡地應了聲“嗯”。
“哦對了。”江聞夏脫下白褂,摘了眼鏡,露出那雙笑起來和顧嶼桐很相似的眼,“聽您的司機說,您晚上還沒來得及吃晚飯,我正好也還沒吃。”
“反正現在也到了下班的點,要不我買點上來一塊兒吃?”
*
二十分鐘后,在病房內守著顧嶼桐的秦飏接到了江聞夏的電話。
“秦先生,您有什么忌口嗎?比如像蔥花、香菜這些。”
秦飏看了眼躺在床上的顧嶼桐,他剛打了抑制劑,這會兒睡得正香。他起身走到門外,和上門,避免發出過大的噪音:“不用麻煩。”
江聞夏善解人意地笑笑:“那我就按大學時期你的口味來。”
他邊走邊說:“這邊是老城區,以前我們上大學的時候經常來這里吃宵夜,我記得你最喜歡吃街盡頭那家的麻油抄手。”
“……”
秦飏沉默了會兒,剛想出聲說些表明立場的話,不料對面忽然響起悶重的棍棒聲,緊接著“嘭——”的一聲,好像是手機掉落在地的聲音。
“喂?”
江聞夏的聲音變得很遠,很急促地喊了聲:“——阿飏!”
隨后電話就被掛斷了。
秦飏嘗試著撥回去,可對面始終是忙音。無人接聽。
他微蹙眉頭,隔著探視窗看了眼床上的顧嶼桐,又看著那通中途掛斷的通話,這時候,司機從不遠處的長椅上走了過來,盡心盡責地跟秦飏打擔保:
“秦總,醫院這邊有我。您有急事先去忙!”
秦飏:“我——”
沒等秦飏把話說完,司機聲如洪鐘地做出承諾:“請您放心!我絕不會讓顧先生有任何閃失!”
病房里的顧嶼桐睡得很安穩,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很老實,睡得很沉,裝作一副不需要任何人陪護的模樣。
秦飏思忖片刻后,對司機說:“他不太老實,別讓他跑了。”
司機鄭重肯定:“好。”
之后,秦飏便匆匆離開。
秦飏離開還沒兩分鐘,顧嶼桐就睜開了眼,他剛從病床上爬起來就看見司機大哥走了進來。
“顧先生,您今晚屬于在alpha信息素影響下的提前發熱,抑制劑和鎮定劑已經給您注射完畢,等過了今晚您就會舒服很多。”
其實顧嶼桐現在就已經感覺良好了。
他很做作地捂嘴咳了兩聲,抬眼時滿滿的真誠:“司機大哥,能麻煩你幫我問護士拿條體溫計嗎?我想測測體溫。”
“這個嘛……”
“哥,我現在沒力氣下床走動,你不會連這點小忙都不肯幫我吧。難道秦飏離開之前沒有囑咐你要好好照顧我嗎……”
司機大哥看著可憐兮兮的顧嶼桐,責任感和使命感頓時涌現出來:“好,您等著。我立馬就去給您拿體溫計。”
等司機大哥也離開之后,顧嶼桐拔針管、穿鞋、披外套等一系列動作行云流水,不出三分鐘就已經走到了一樓大廳。
【宿主,您就這么走了?】
【這里是什么地方,精神衛生中心,我不走難道等著秦飏把我綁起來電我腦袋嗎?】
系統嚴謹地想了想:【秦飏看上去并不會這么對您。】
顧嶼桐一路往外走:【先不說這個了,那個江聞夏到底什么來頭?】
系統:【在本世界中,江聞夏是這家精神衛生中心的權威醫生,他作為秦飏的大學同學,已經暗戀了秦飏很多年。由于人設優勢,他的攻略任務似乎比您簡單得多。】
顧嶼桐不太高興:【那你怎么不早點告訴我,你要是一早就說清楚,我至于折騰來折騰去的,最后還被秦飏送到精神病院里來嗎。】
系統表示很無辜:【您也沒問啊。】
顧嶼桐懶得和它計較,一直走出醫院門口這才覺得安心了點:“終于出來了。”
為了避免和趕回來的秦飏撞上,顧嶼桐十分謹慎地選擇朝老城區走了一段路之后才用手機叫了車。
因為天色很晚,這邊又是老城區,所以街道上的人并不多。
等車過來還需要三分鐘,顧嶼桐就蹲在路邊等著。
剛準備抽根煙,身后的暗巷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站住!!!”
顧嶼桐起身,藏在墻后看了眼。
一個戴了頂鴨舌帽的黑衣男子慌慌張張地從巷子里跑了出來,懷里還抱著一個文件包。
顧嶼桐十分助人為樂地把腿一伸,男人瞳孔一震,來不及剎停,就這么被顧嶼桐絆倒在地!
“你偷人家東西還敢跑,膽子不小啊。”顧嶼桐蹲下,拍了拍摔得不省人事的alpha,拖著他往巷子里走,準備讓他給人家當面道個歉。
巷子里的燈忽明忽暗。
聽聲音,被偷了東西的好像還是一對情侶。
空氣里有股淡淡的omega信息素味,香草味,很清新。
顧嶼桐把人扔在地上,如釋重負道:“是這人偷了你們的東西嗎?”
對面兩人沒答話。
這時路燈稍微亮了點,顧嶼桐拿著文件包走過去:“你好,請問這是——”
等看清楚眼前的場景后,顧嶼桐所有話都堵在了嗓子眼。
秦飏背靠墻站著,企圖留出一段安全距離。
而江醫生用手撐著他的胸膛,不斷朝秦飏貼去,似乎有點站不穩的樣子:“阿飏、那個alpha……他剛剛對我用信息素……”
秦飏這邊正煩著,沒工夫搭理不遠處那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熱心正義市民。
“阿飏……我的發熱期好像快到了……就在這兩天……”江醫生的語氣很隱忍,眼尾濕紅,神情和顧嶼桐很像,就連眼梢上挑的弧度都驚人地相似。
“……”
顧嶼桐看得愣了神,手里的文件包也“啪”地一聲掉在了地上。
聽到動靜的秦飏下意識往顧嶼桐這邊看了眼,待認清來者后眼神猛地一震!
難道天底下還會有第二個顧嶼桐嘛?不可能。
因此得出結論,可惡的、狡猾的、不老實的顧嶼桐果然還是從醫院里逃了出來。
然而被抓包的顧嶼桐絲毫沒有羞恥感,也并沒有第一時間選擇逃遁,他飛速地整理著思緒,得出了一個危險的結論。
——江聞夏正在用這樣卑劣的方式引誘秦飏,等秦飏上鉤后,再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用滿滿的真心和溫暖感化他。
眼前的這一幕深深地刺痛著他的眼睛,這讓他不禁想到了自己嘔心瀝血、不辭辛苦才提高到40%的黑化值。
這一切決不能毀在這個道貌岸然的醫生手中!
顧嶼桐痛心疾首地指著江聞夏,一臉失望地看向秦飏:
“他是誰?”
“老公,你說句話啊!”
第100章 無法克制地幻想 顧嶼桐發.情時和別人……
三人面面相覷。
“口口聲聲說你喜歡我, 可結果呢?”顧嶼桐聲淚俱下,像是蒙受了天大的委屈,“你轉頭就能和別的omega在巷子里卿卿我我, 那我呢,我又算是什么東西?”
“我算是看明白了, 你費盡心思把我送來精神衛生中心,就是為了方便和江醫生來往。既然如此,那為什么之前還要苦苦糾纏我?!”
秦飏饒有興味地看著顧嶼桐。
顧嶼桐控訴道:“少用這樣的眼神看我, 我簡直恨死你了。”
恨死他了?
秦飏聽不得這樣的話。
秦飏清清嗓子:“我——”
“請你閉嘴。”顧嶼桐悲痛萬分地打斷他,轉而對江聞夏說道,“江醫生,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難道你不明白嗎?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子、渣男, 別看他平時嘴上說得天花亂墜,實際上他自私、冷漠、不通人情,這樣的人根本配不上江醫生你啊!”
秦飏似乎覺得他說得很對。
像他這么壞的人, 配別人差點意思,但是配同樣壞心眼的顧嶼桐剛剛好。
“阿飏……我……我有點不舒服。”江聞夏只覺得腦子嗡嗡作響,本能地排斥顧嶼桐身上的白蘭地信息素,只想往秦飏身邊躲。
最后,他腿一軟, 干脆摔在了秦飏懷里。
“欸,江醫生——”顧嶼桐愣了愣, 看向被迫扶著江聞夏的秦飏, 客觀評價道,“……你還蠻有omega緣的。”
眼見事態逐漸失控,顧嶼桐準備收拾收拾走人。
“給我回來。”
“你都把我當精神病了, 我還跟你回去干什么,干等著被你電嗎?”
秦飏抽不開身,抓不到顧嶼桐,只好冷著臉又重復了一遍:“滾回來。”
“嘖,脾氣真差。”顧嶼桐是不吃他這套的,大搖大擺地轉身離開,剛走了沒幾步,眼前忽然一暗。
一群人高馬大的alpha堵在了巷口,顯然是準備生擒顧嶼桐。
向來懂得審時度勢的顧嶼桐停下腳步,很識相地又走了回來。
有時候,秦飏的確拿顧嶼桐沒辦法。他哂笑了聲:“滔滔不絕地說了我那么多壞話,這下不跑了?”
顧嶼桐主動地幫秦飏把江聞夏攙好,對秦飏的態度也一百八十度轉彎:“其實我從醫院跑出來是有自己的打算的,你根本就不懂。要不是我,你現在還能衣冠楚楚地站在這里嗎?”
秦飏稍一歪頭,覺得很有意思:“你的意思是你以德報怨,幫我解決了今晚這個難題,所以我還得反過來謝謝你?”
“你懂什么,我這是在幫你。”顧嶼桐扶著江聞夏往外走,擺出一副掏心掏肺的模樣,“雖然你自作主張地認為我腦子有病,但我還是心地善良地幫你婉拒了江醫生的示好。占了便宜的人是你,你應該學會感恩,并放我離開。”
秦飏故作思考,貌似接受了顧嶼桐的這番說辭,實際第二天就立馬給顧嶼桐升級了病房。
環境更安靜,管理更嚴格,就連通訊設備也統統都被強制收走了。
江聞夏也會作為他的主治醫生一直為他提供心理治療,直到他恢復記憶。
“你沒有權力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顧嶼桐猛地一拳砸在探視窗上,重重蹙起眉:“陳家人不會放過你的,等謹譽回來,有你好果子吃!”
“想關我就直說,少給我扣什么失憶的帽子!究竟是誰腦子有問題你心里清楚!”
“秦飏!!!”
秦飏的助理在外面探出頭:“唉,顧先生您別喊了。秦總正在辦公室和江醫生討論您的病情,他聽不見的。”
“病情?到底是誰有病啊?”鋼化玻璃被顧嶼桐砸得砰砰作響,“我已經對外失聯兩天了,你真以為你能只手遮天瞞天過海嗎?”
門外走廊響起腳步聲,由遠及近,最后在門前站定:“喊多久了。”
助理喊了聲“秦總”,隨后說:“有兩個小時了。”
隔著探視窗,顧嶼桐死盯著門外的秦飏:“我沒病,放我出去。”
“這件事情沒有商量的余地。”秦飏的眼神像是在玩賞籠子里的鳥雀兒,他伸出食指叩了叩玻璃,“老實待著。”
“謹譽他——”
秦飏略微煩躁地蹙了蹙眉:“再從你嘴里聽見這個人的名字,這里的醫生會把你的手和腳都綁在床上。”
“混蛋!”
秦飏謙虛地點點頭:“過獎。”
他轉身和江聞夏說了幾句話,隨后江聞夏走到窗戶前,看著顧嶼桐笑了笑:“顧先生您好,接下來由我來給您進行治療。”
江聞夏的狀態已經恢復正常,沒有任何發熱的跡象,但脖子上有一道十公分的劃痕,是昨天被搶劫留下來的傷。
因為受到alpha信息素影響而被迫提前進入發.情期的Omega,在注射過抑制藥劑后會逐漸恢復正常,原有的發.情周期也并不會因此受到影響。
令顧嶼桐感到不安的并不是被限制人身自由,而是江聞夏頭頂出現的一行只有顧嶼桐能看見的半透明的小字:
【好感值:10%】
系統的聲音出現在腦海:【宿主,江聞夏已經成功獲取了攻略對象的10點好感值。當好感值達到100點時,黑化值作廢,您的任務即視為失敗。】
【您需要趕在江聞夏攻略成功前將黑化值提升至100%。如果繼續待在這里,給江聞夏和秦飏制造機會的話,您很有可能前功盡棄。】
顧嶼桐朝著窗戶砸了一拳,憤憤道:“我不需要任何人給我治療,現在,立刻,放我出去!”
江聞夏格外平靜地看著顧嶼桐情緒崩潰,轉而對秦飏莞爾一笑:
“秦總您放心,我會竭盡全力幫助顧先生恢復記憶的。后續我會定期向您匯報治療進度,您也可以隨時來找我。”
秦飏面色轉圜,禮貌回應:“多謝。”
“他到底跟你說了什么,秦飏,我說了我沒病,我壓根沒失憶,你究竟想讓我記起來什么東西?”顧嶼桐的手背已經泛紅,滲出點點血斑,“你別相信他們的話,我有沒有病我自己還不清楚嗎?”
江聞夏叫來了幾名醫生,他對秦飏說:“阿飏,他現在的情緒有點激動。待會兒我們給他抽血可能會有點麻煩……”
“綁起來。”
秦飏的命令下達得干脆利落,讓顧嶼桐一開始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憑什么綁我?!”
Omega的體型不足以違抗一群alpha醫生的鉗制,他很快就被這群人用束縛帶牢牢地綁在了床上,手腕上也綁了防止自我傷害的捆帶。
門口,江聞夏正在和秦飏攀談。
江聞夏手揣在口袋里,低著腦袋:“阿飏,昨晚麻煩你了,實在很抱歉……本來想著能給你買點你以前愛吃的,沒想到會發生那樣的事情。”
秦飏的視線全放在掙扎個沒完的顧嶼桐身上,不甚在意地應道:“你不需要為我做什么,那種暗巷也確實危險,以后別一個人去了。”
聞言,江聞夏語氣帶上幾分期許,試探性地問道:“或許,下次我們可以一起去?”
“放開我,秦飏你個老王八蛋!”
對話被迫中斷,秦飏看著惡言惡語的顧嶼桐,微微蹙眉:“需要給他上個護齒嗎?”
江聞夏干巴巴地笑道:“應該不用,顧先生不像是會傷害自己的人。”
說完,江聞夏進了房間。
其他醫生在做完捆束的工作后,默默退到了房間門口,病房內只剩下顧嶼桐和江聞夏兩人。
江聞夏低頭給顧嶼桐的手背消毒,那股讓人不適的香草味信息素又侵擾上前,顧嶼桐本能地感到排斥。
“在想什么?”
“江……聞夏。”顧嶼桐忍著不適感,混笑道,“就是你告訴秦飏我腦子有病的?”
對此江聞夏不置可否。
他俯下身,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在我做過的那么多任務里,這個貌似是最簡單的一個。”
說完,江聞夏笑了笑。
這個笑很難不讓人懷疑昨晚的那場搶劫是他人為安排的。
顧嶼桐暗罵一聲,手上掙扎的力道猝然加重,就在他以為還是像剛剛那樣掙不開的時候,捆帶的暗扣忽然松開,慣性使然,他的拳頭重重地砸在了江聞夏的小腹上!
很結實的一拳。
江聞夏吃痛地后退了好幾步。
顧嶼桐自己也愣住了,門口眾人紛紛上前準備制止他接下來的行為,沖上前來的人里也包括秦飏。
顧嶼桐看著突然松開的暗扣,又看著秦飏:“我……”
秦飏沉著臉,一語不發,上前先是用棉花按住顧嶼桐還在滲血的抽血點,又拿起床沿的捆帶看了眼,最后看向吃痛不已的江聞夏,對剛剛那群醫生斥責道:
“綁帶怎么系的?”
“抱歉秦總,是我們疏忽了……對不起。”
“沒事,顧先生應該也不是故意的,可能是我剛剛弄疼他了。”江聞夏的臉色不是很好,他艱難地直起上身,給眾人說和,“待會兒我擦點藥就行了,阿飏你別怪他們。”
顧嶼桐總覺得哪里蹊蹺,他想明白后嗤了聲,坦誠道:“不好意思,我就是故意想揍你的。”
他看了眼那個松松垮垮的暗扣,又補了句:“……只是沒想到真讓我給揍到了。”
這樣坦白的后果就是,他又一次被捆住了。
顧嶼桐憤恨地怒罵道:“秦飏你特么有本事一輩子都捆著我,別再被我逮到掙脫的機會,不然我連你、連你們一塊兒揍!”
沒等治療繼續,秦飏又臨時接到了一個電話。
掛斷電話后他眼神冷了幾分,看向顧嶼桐時帶著極為濃厚的侵占欲:“看好他,等我晚上回來。”
江聞夏疑惑地問:“阿飏,怎么了?”
秦飏腳步不停:“臨時有事,先走了。”
*
在顧嶼桐被強行擄走的這兩天里,陳謹譽的下落有了新進展。
作為S市航商總會的總會長,陳謹譽在航運業的地位幾乎稱得上首屈一指,不談及現今他在行業內的國際化貢獻,單論他白手起家的歷程和速度,放眼整個S市也是無人能及的。
在當年,就算是如今的秦飏都只能在他手底下叫聲哥。
“什么時候回來的。”車后座的秦飏眉宇低壓,多有不耐,“怎么一點消息都沒有?”
助理在一旁連忙解釋:“是今早的事情。陳家上下都瞞著,別說外人了,就是杜景、劉蓬這些親信也都一概不知。”
陳謹譽不是肯吃啞巴虧的那類人,他向來最疼顧嶼桐,決不會放任別人欺負到他頭上。
能憋到現在還不來要人,絕對不會是在忍氣吞聲。
當然了,陳謹譽不好惹,秦飏也不是什么善茬。
秦飏不明所以地笑笑:“醫院有監控吧。”
助理疑惑道:“秦總,您是問顧先生房間里的監控嗎?有的,需要調出來發給您嗎?”
秦飏言簡意賅:“發給陳謹譽。”
助理有些慌神,變得結巴起來:“發給陳、陳先生嗎?”
秦飏云淡風輕地繼續道:“以我個人的名義發。”
像秦飏這類人,想要操作這樣的事情是很簡單的。不出十五分鐘,助理就已經完成了秦飏交代的所有任務,他擦擦汗:“秦總,現在呢?”
“回公司。”
秦飏的心情并沒有因此好轉,反而滿腦子都是顧嶼桐左一個謹譽右一個老公的模樣,光是想想,就足夠讓人心煩意亂。
他無法克制地幻想著顧嶼桐發.情時和別人纏綿悱惻的樣子。
像顧嶼桐這樣玩得野的人,是個beta還好,要是個受發.情熱支配的omega,簡直無法想象會做出多么沒有底線的事情。
“艸。”
秦飏不自覺地攥緊了手機屏幕的一角,屏幕依稀有了破損的痕跡。
助理大氣不敢出地觀察著秦飏的微表情,在接了一個突如其來的電話后連手機都快拿不穩了。
秦飏盡量克制著語氣:“說。”
“秦總。”助理咽了口唾沫,接著說,“公司來消息,我們最近剛談攏的好幾個大項目臨時被截,市中心那塊地也被別人談走了。”
秦飏手里的那塊屏幕徹底從中間破裂開來。
他怒極反笑:“是陳謹譽的作風。”
助理等待著秦飏下一步的指示:“那……秦總,我們現在去哪兒?”
捏碎屏幕的手指關節泛青泛白,秦飏笑道:
“沒有去公司的必要了,回醫院。”
*
陳家上下把消息瞞得很緊,一點風聲都沒透露,動作干脆利落,從接到陳謹譽的電話,到派專機出國接人,再到平安落地,中間只花了兩天半的時間。
萬幸的是,陳謹譽一行人在飛機故障前安全跳傘降落,因此并沒有受到致命傷。
醫院里,醫生拿著診斷結果說道:“除了左前臂骨折,以及膝蓋處的多處擦傷之外,并沒有發現其他傷處。”
桌前坐著的Alpha象征性地點點頭:“辛苦。”
醫生說:“陳先生,雖然診斷報告顯示一切正常,但我還是建議您再留院觀察一段時間。”
“多謝醫生,我看不必了。”陳謹譽禮貌性笑笑,從椅子上站起,桌面瞬間覆上了一層陰影。
Alpha舉止謙和,舉手投足間卻帶有一股無形的壓迫感,讓人不得不屈從于他的任何決議。
醫生見狀不好多攔,出門送他:“陳先生慢走。”
“嗯。”陳謹譽點頭示意不必送,隨后由一眾人帶著下了樓。
凜冬的雪說下就下,夜里的氣溫又低了幾度,整個世界素白一片。
Alpha骨子里那點暴戾和獨霸的本性被掩藏得極好。陳謹譽站在雪里,像是一匹即將發起狩獵的白獅,不緊不慢,舉止優雅。
手機里還在播放監控錄像,陳謹譽看了幾眼,隨后關掉。
終于,克制不住地,語氣冷了三分。
“哪家醫院,查到了嗎?”
保鏢點點頭:“在市中心,離這兒不遠,十五分鐘的車程。”
陳謹譽輕輕抬了抬手指:“走,接人。”
精神衛生中心的樓下,漫天飄雪,寒風呼嘯。
一輛布加迪和一輛路特斯在同一時間,同一地點,停在了醫院樓下。
車門同時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