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來了又來了,嚴耕云頭都被他整大了。
王醒的言行說實話,有點含糊,可玩笑可曖昧,他怎么解釋都行。但恰恰是那種游刃有余,讓嚴耕云選擇了認為他是在開玩笑,因為他自己的愛慕驚慌失措的。
于是片刻之后,嚴耕云還是打定主意,點他一下,免得他一天到晚不自覺地瞎撩,那嚴耕云可吃不消。他30了,當不了懷春的少女,演技呢,更垃圾。
所以長痛不如短痛,嚴耕云破罐子破摔地說:“我討人喜歡啊,討誰的喜歡?”
王醒看著他的眼睛,遲疑了一瞬,還是說:“我的。”
興許是他正在漸漸變成情人,以至于聲音仿佛都變好聽了,嚴耕云心跳一錯,目光跟他的膠著在一起。
怎么會有這種人啊,他心想:玩笑開得跟真的似的。
不過有一瞬間,嚴耕云也不是沒幻想過:王醒說的就是真的。
但是可能嗎?雙向奔赴,因為他以前沒遇到過,而王醒給他的信號也少,因為也才開始行動,所以嚴耕云不相信,他自嘲地笑了笑,隨后依舊選擇了貧嘴。
“你?你誰都喜歡。”他說。
王醒聞言,雖然有點失落,但他另有收獲,在剛剛的那個對視之中,他隱約嗅到了某種信號。
海德格爾說:要是彼此間有著一樣的感情,必然會通過眼神表達出來。
那是一樣的感情嗎?王醒不敢斷定,但剛剛那種感覺不錯,他喜歡,所以他還算愉快地說:“怎么可能?我喜歡的人很少。”
喜歡長喜歡短的,嚴耕云這下也不敢點他了,只剩嘴硬:“真的嗎?我不信。”
王醒悠哉地說:“要我一個一個給你捋嗎?”
那么多,又沒有他,嚴耕云不感興趣,走起來說:“不了不了,不用不用。”
王醒并肩跟著他:“真不聽?不后悔?”
嚴耕云猶豫了一下,雞賊地發言:“那聽吧,你給我講講你的前任。”
王醒服了他了,開竅一竅不通,煞風景第一名:“……不講,你給我講。”
“不是,”嚴耕云沒懂,“有我什么事?”
王醒斜了他一眼:“你說呢?”
嚴耕云心說,我說什么啊我說,實際上他什么也沒說,因為他撞上了王醒的目光,和方才說“我的”那會一樣,是一種柔默的、和煦的、專注的眼神,仿佛眼里只有你。
嚴耕云一下怔在了當場。
如果說第一次是錯覺,那第二次了,還是嗎?
*
從李霖那兒回家之后,嚴耕云漸漸進入了工作狀態,白天他開始頻頻外出,到花鳥市場水族店取材、接觸新材料、跟老板和客人們聊天,還在線上被楊小霏狂催。
距離cadc的截止交圖時間也就月余了,而嚴耕云還連概念圖都沒打好。
楊小霏一聽,連發了3個吐血的表情。
[小霏姐]:這么久了你圖都沒打,您一天天的,你在忙什么呀你?
嚴耕云無言以對:是啊,他在忙什么呢?
然后除了王昱那個魚缸,他能想起來最多的事,居然是在跟王醒吃飯,像個職業飯桶。
雖然,他為自己這種懈怠感覺到慚愧,但慚愧也不耽誤他去王醒家混晚飯。
自從那天下午在路邊若有所悟之后,他開始偷偷觀察王醒了,而觀察需要面對面。
一個周內呼嘯而過,嚴耕云就在王醒家吃了3頓晚飯,隔桌而坐,吃完再轉到沙發上扯會兒淡。嚴耕云總是還不想走,就必須得回去了,因為他得畫圖,所以他訂了個9點半的鬧鐘。
莫名的對視也越來越多,有時他看王醒,王醒像是渾身長著眼睛,總是很快就會看回來,問他在看什么。
嚴耕云不知怎么的,也不慌了,有時就笑,有時干脆就耍賴,說明明是你先看的我。
王醒偶爾挑挑眉梢,帶著一種意味深長的表情,但也不會纏問他。
周四傍晚,市里下了場大雨,嚴耕云滯留在了院子這邊,但他家里窗戶沒關,高層的風雨狂暴,于是他理直氣壯地給王醒打電話,叫人去給他關窗戶。
對面二話沒說,拿起鑰匙就出門了。過了會又打來電話,要他給個臨時密碼。
嚴耕云報了一個,但那不是臨時密碼。
窸窸窣窣的按鍵音過后,門鎖響了一聲,電子音播報:歡迎您回家。
王醒在那邊笑了一聲,那氣音低沉,隔著信號吹過來,嚴耕云竟有點不好意思。
*
下午休市之后,李霖就變成了全公司最閑的人,他去沖了杯美式,嫻熟地拐進王醒的辦公室,然后不出意外,看見他的兄弟,又在發消息。
他這個星期,手機捧得可不少,有時還會突然發笑。
這豬都知道,是在撩騷,可李霖死纏爛打過了,他和他那鄰居,其實還沒什么關系。
李霖皇帝不急太監急,說:“哥啊這都什么年代了,你還在搞純愛啊?”
王醒嫌他啰嗦,叫他別管。
他對現狀挺滿意的,嚴耕云最近往他那兒跑得挺勤,對于自己的一些差遣,叫他夾菜、給自己按背、取快遞什么的,對于肢體上的接觸,他有時會卡那么一下,但結果無一不做。
可能是日子還短的緣故,王醒也沒有很迫切地想要更多,嚴耕云在向他靠近,這是一個積累的時期,積累時間也積累感情,而且平淡又有什么不好呢?他挺喜歡這種過日子的感覺。
這時,李霖喝了口咖啡,坐下開始八卦:“周末你有啥安排?”
王醒人隱在電腦后面:“在家加班,算嗎?”
李霖趕緊撇清自己:“……我可沒有叫你加班啊。”說完才反應過來,他丫的自己也是老板。
王醒“嗯”了一聲,手在鍵盤上跟嚴耕云聊天,抽空回了李霖一句:“嚴耕云要趕圖,這周末不出門。”
而趕圖的這位下午去了家水族店,被老板相見恨晚,拉著快了聊死,眼下正躲在廁所里,向自己倒苦水。
[yan]:誒唷我天,這哥也太能聊了
[yan]:拉著我叨叨3小時,水都沒有喝一口
[王醒]:大師就是受人追捧
[yan]:滾
[王醒]:喝水嗎?
[王醒]:給你點
[yan]:別,喝過了
[王醒]:然后呢?還聊嗎
[yan]:聊啊
[yan]:這熱情,你好意思辜負?
[王醒]:聊去吧,你已經在廁所里辜負了挺久了
[yan]:哈哈哈
[王醒]:晚上吃大盤雞,早點回,不然面條吃不了了
[yan]:我暈
[yan]:早說吃大盤雞啊,我就不出門了
[王醒]:懂了,有人請大師吃飯
[yan]:你好煩
可前腳說煩,后腳嚴耕云又要解釋,吃人的嘴短,他已經習慣了,如果不能共進晚餐,就跟王醒報備去處。
[yan]:大哥非要帶我去喝驢肉湯,說太正宗了,錯過遺憾一輩子
[王醒]:你有口福,去吧
嚴耕云回了個ok,又見他發來一條。
[王醒]:不過要是真的正宗,你也別喝太多
嚴耕云給他發了個問號。
王醒回道:[挺補的]
嚴耕云當時還沒當回事:一個湯而已,90%都是水,又能補到哪里去?
結果他晚上就喝了一碗,那種湯碗,在店里還算個小份,配了一份餅絲,在大哥的強烈建議下,額外加了份驢血豆腐,晚上回去沾上枕頭,就做了一夜的夢。
他夢見自己面對面地跨坐在一個人腿上,捧著別人的腦袋,也被別人捧著,親了一夜的嘴。
時下雖然入夏了,但春.夢一年四季都做得,只是這夢有點小眾了,他沒看見對方的臉,但那肩膀和體格,分明是個男的。
嚴耕云兩眼發直地躺了半晌,爬起來洗完臉后又變成了一條好漢。
沒什么,他男的都看上了,親嘴也是遲早的事。
淡定,小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