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豪門世家6 是我打擾梁哥和哥哥了嗎?……
“薛家那小子”, 可以是薛嵩明,也可以是薛圓,明叔沒有特指哪一個, 大概是兩個都問了。
想來也是,這個圈子本就是透明的,更何況先前那些事鬧得沸沸揚揚,明叔不可能不知曉。
他今天上門問詢,可能也是要梁悉給個準話。
長輩面前,梁悉自然做不得假, 他只把自己的話落在薛嵩明身上, 沒有提及薛圓分毫。
“我在重新追他呢。”他道。
明叔聞言,似是有些吃驚,好像根本沒想到他又回去糾纏薛嵩明了, “你這……”
他表情怪異,欲言又止,“你自己的私生活, 我也不好多說什么,但戀愛好比工作,也不能朝三暮四的。”
盡管明叔暗指的是原主而不是梁悉本人, 但梁悉聽著這些話, 還是有些害燥,他忙不迭地表達自己對薛嵩明的感情,并立下豪言壯志, 說自己一定會把薛嵩明追回來。
明叔難得見他這幅干勁十足的模樣,暫且信了他,“公司上次跟薛氏的合作還沒有收尾,你好好把握機會吧, 不僅是為了你自己,還為了公司。”
他沒有在梁悉的辦公室里久留,說完這些就走了,而梁悉兀自坐在桌前,若有所思。
依著如今的狀況,他需得主動去接近薛嵩明,他們之間才會有結果,現下倒是有一個機會……
明叔口中所謂的合作,其實也不盡然,說難聽一點,僅僅只是薛家單方面牽線扶貧罷了,哪怕只是薛家吃剩下的東西也足夠原主家的公司緩上好一陣。
薛圓還沒有回去的時候,薛嵩明還是那唯一的繼承人,薛家老爺子雖然被他的性向氣得連家法都搬了出來,卻也對他還算仁至義盡了,哪怕他知道薛嵩明背地里在幫扶梁悉,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懶得管教。
梁悉倒是覺得,那時薛老爺子的憤怒大多在于薛嵩明挑對象的眼光,而不完全在于他的性取向。
兩人之所以鬧得那么僵,原主的存在在其中起了大半的作用。
若僅僅如此,事情大概還有轉圜的余地。只是自從薛圓回來之后,這一切也就無足輕重了,說不定薛老爺子還會暗自竊喜,認為自己還有可能抱上親生的孫子。
現在的薛嵩明仍然管理著薛氏產業,卻也僅僅只是一個打工人了,他在成年時得到的股份早已在出柜之后就被薛父收了回去,如今他的真實身份浮出水面,薛家便更不可能把股份給他了。
薛嵩明如今的處境也很微妙。
又想想那個所謂的合作,梁悉心中有了主意,他撥響了另一個辦公室的電話,把安妮叫了進來。
“你去聯系薛嵩明,就說談談我們兩家的生意。”
安妮雖然很不解,卻還是依言照做,十分鐘后,她便敲門進來匯報結果了。
“他同意了?”
梁悉有些驚詫,至少在吩咐安妮去聯系時,他還真沒想到對方會回應。
“是的,安排的是今天下午。”
今天下午?
梁悉又是一驚。
他都還沒有做好準備,怎么這機會就來得如此突然?
他摸不清頭腦,只得安安分分地在公司等著薛嵩明,可等他偶然在公司外面遇到一些意料之外的人時,他才隱隱猜到薛嵩明為什么答應得這么干脆。
中午吃飯時,公司里的幾個元老骨干約著去樓下聚餐,梁悉推脫不得,只好也跟著去了,可就在那家飯店里,他看到了以薛嵩明為首的一群人,里面不僅有薛嵩明和李松非,還有好幾個他略感眼熟的人,都是跟薛嵩明關系比較親近的那一派。
梁悉能看見他們,可他們卻沒能看見梁悉,一群人浩浩蕩蕩地進了包廂,目不斜視。
“哎那不是薛家那個嗎?”身邊也有人認出了薛嵩明,驚呼出聲。
他話音一落,桌上一群人都伸長了脖子朝那個包廂投去視線。
公司里誰不知道梁總跟薛嵩明的種種往事,這下好了,大家看到薛嵩明之后,都回過頭來暗戳戳地偷瞄梁悉了。
梁悉哪里不知道他們在看熱鬧,坐在位置上不動如山,還能悠哉悠哉地押一口茶。
他在這里打哈哈,奈何有人耐不住性子,忍不住八卦起來,讓他差點招架不住,最后還是明叔替他解了圍,讓他終于能喘一口氣了。
不過他現在算是明白了,薛嵩明會來他們梁氏這個小破地方,估計也只是順路,如此一想,梁悉居然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氣。
到了時間,薛嵩明果然如約而至了,梁悉覺得他應該是才從飯店里趕過來的,身上甚至還有沒能及時散去的淺淡的煙味。
梁悉聞到這點味道時,幾乎都有些恍惚,在來自原主的記憶里,薛嵩明似乎是不抽煙的,只是不知最近這半年來發生的事給了他過大的壓力,竟然都開始抽煙了。
他盯著薛嵩明兀自出神,可薛嵩明的心情可就沒那么美妙了,“看什么看?”
他一來這人就對他露出那種黏黏糊糊的眼神,看得他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梁悉驀然回過神來,不自在地移開了視線。
“請坐。”他把薛嵩明帶到了會客廳,當真拿出了一份頁數不少的文件出來。
看著那份被翻得嘩嘩響的文件,薛嵩明的表情有些怪異,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原來你還真是來找我談生意的。”
梁悉不動聲色地反問,“不然薛少爺覺得呢?”
薛嵩明冷哼一聲,隨手就把梁悉手里的那份文件拿了過來,背靠在沙發上翹起了二郎腿背靠。
他向來氣勢凌然,哪怕他做著這種不著調的姿勢,哪怕他還穿著常服,他也依舊是個壓迫感極強的人。
趁著他在看文件,梁悉的視線又落在了他的臉上。
薛嵩明昨天晚上像是好好休息了,眼下的黑眼圈沒有昨天那么明顯,可即使是這樣,他臉上的疲態也依舊不減,不知道是被公司里的瑣事給惹煩了,還是被家里那些事給鬧的。
他出神地瞧著他,像是怎么看都看不夠,只是這只能看不能碰的滋味可真是難言,但他也知道,他要是敢對薛嵩明動手動腳的,薛嵩明能把他的手跟腳都折了。
梁悉剛剛雖看著不為所動,看上去完全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可他哪里是真的想找薛嵩明談生意呢?無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罷了。
他清了清嗓子,正想開口說些什么,可薛嵩明卻突然抬手,懶洋洋地打斷了他,“你的助理像是有急事找你。”
梁悉一愣,轉頭朝門口望去,果然看見安妮正站在門口,臉上滿是焦急。
“還不快去。”薛嵩明像是看不慣他磨磨唧唧的樣子,開口催促。
既然他都這么說了,梁悉自然先去解決安妮那邊的事了。
他打開辦公室的門又重新合上,微皺著眉頭問安妮,“怎么了?”
雖然辦公室的隔音很好,但安妮還是壓低了自己的聲音,“梁總,薛家另一個少爺來了。”
“薛圓?”梁悉驚得瞳孔一縮。
他怎么也來了?
“他來做什么?”
“這……對方沒有明說,只是指名道姓要找您,他先前也來過,前臺就沒有攔他。”
“人現在在哪兒?”梁悉四處張望。
拉黑了都不消停,他真是怕了這個人了。
“現在正在茶水間倒飲料喝呢。”
安妮還算機靈,借口梁悉在開會,暫時把薛圓給穩住了。
可即使是這樣,梁悉還是沒能安下心來,自聽這個消息后,他心里就突突直跳,再想想現在還待在會客廳里的薛嵩明,就連頭皮都開始發麻了。
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跟薛嵩明撞上了,現在倒好,哪個都是他惹不起的,尤其是薛嵩明,萬一兩個人真對上了,他這小破地方還不得亂成一鍋粥?
“還在磨嘰什么呢?”薛嵩明打開門,神情格外不耐。
他現在懷疑自己就是吃飽了撐著沒事干,居然來這里浪費時間。
“啊,沒什么大事。”梁悉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只想把他重新送回會客廳,“你先回去坐著,我馬上回來。”
“嘖……”薛嵩明忍了又忍,當真轉身準備關門了,可梁悉萬萬沒想到,就在這個關頭,薛圓偏偏從茶水間出來了,還正好在走廊盡頭與他們對上視線。
“梁哥!”
見到薛圓的那一霎那,梁悉簡直一個頭兩個大,他趕忙回頭去看薛嵩明的表情,果然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不善,“喲,梁總還挺忙啊。”
梁悉訕笑一聲,只得趁著薛圓還沒過來抓緊時機解釋,“我沒想到他會來。”
“是嗎?我還以為你們要在我眼皮子底下做些什么呢。”
薛嵩明一生氣就開始陰陽怪氣了,他斜睨著梁悉,一看就知道他沒有相信梁悉這番解釋。
兩人僵持之時,薛圓也走近了。
“原來哥哥也在啊。”他操著一把細細的嗓子,一雙撲閃的大眼睛天真無邪地看著薛嵩明,“你也是來找梁哥的嗎?”
這不廢話呢嘛。
“嗯。”薛嵩明抬了抬下巴,權當打了個招呼,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是懶得搭理薛圓。
薛圓看上去像是沒有在意他的態度,他抓了抓腦袋,小心翼翼地問:“是我打擾梁哥和哥哥了嗎?”
聽著他說話的語調,梁悉當即喉頭一哽,他沒接觸過這種類型的男生,現下更是不知道怎么開口了,但頂著薛嵩明冷嗖嗖的視線,他只好硬著頭皮對薛圓道:“是的,要不你先等一會兒?”
第42章 豪門世家7 明明是我的榮幸
“噗嗤——”
聽了梁悉沒過腦子的話, 薛嵩一瞬間就笑出聲來。
他見薛圓的臉色猛然變得鐵青,到底不好笑得太過明顯,只好別頭去偷偷地勾起唇角, 就連剛剛在這里見到薛圓的不虞都散去了許多。
哪怕他現在看梁悉,都比以前順眼了不少。
薛嵩明是高興了,可薛圓卻難得陷入尷尬的境地,他睜大了眼睛,口中發出了一個無意義的語氣詞,直愣愣地瞪著梁悉, 似是沒想到梁悉會這么給他難堪。
說來也好沒道理, 明明對他態度不佳的是梁悉,可他卻反而把這個賬算在了薛嵩明頭上。
如果不是薛嵩明在這里,梁悉怎么可能會這么對他?
他看著對面站在一處像是一家人的梁悉和薛嵩明, 眼中帶著憤恨,可他之前吃了教訓,不敢在明面上跟薛嵩明對著干, 但真要他咽下這口氣,他又覺得不甘心。
短短幾秒之內,他心里就轉了好幾個彎, 眼見梁悉和薛嵩明馬上要轉身離開了, 他眼疾手快地撲上去,揪住了梁悉的大衣一角,嘴角也往下一撇, 瞇縫著眼睛努力擠出眼淚。
“梁哥……”
梁悉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連連退了好幾步,他往薛嵩明身后躲了一下,不動聲色地把自己的衣角重新拉了回來。
他簡直都快對“梁哥”這個稱呼應激了
“安妮, 給薛小少爺領領路。”他瘋狂對安妮使眼色。
安妮剛才一直站在一旁尷尬地看著眼前這場鬧劇,現在看懂了梁悉的意思,自然照做,她上前架住了薛圓的胳膊,用巧勁拉住了薛圓,“薛小少爺,請跟我來。”
薛圓即使再不甘心,也不得不離開。
而留在原地的梁悉偷偷瞥一眼薛嵩明看不出神情的臉,心有惴惴。
他知道薛嵩明一定是心情不好了,只想著怎么把人哄好,至于什么生意,什么合同,都通通被他放到了一邊。
他本來的目的也不在于此,完全是在于薛嵩明這個人罷了。
瞧著薛嵩明依舊沒有轉晴的臉色,梁悉那個從來到這個世界后就一直不太靈光的腦子終于機靈了一回,“剛剛照顧不周,我今晚請你吃飯吧。”
“請我吃飯?”薛嵩明眉頭一挑。
“對啊。”梁悉摸了摸鼻子,小心避開他穿透力極強的視線。
薛嵩明上下掃視了一眼,又露出了那種意味不明的笑容,“好啊。”
現在才下午四點多,還沒到吃飯的時間,梁悉自然還得找點其他事做,可薛嵩明就跟在會客廳安家了一樣,沒有挪動分毫,手里還一直捏著梁悉隨便拿出來的項目計劃書以及其他亂七八糟的文件瀏覽。
見他如此,梁悉只好陪在一旁安安靜靜地坐著,順便時不時地給他添茶倒水,做足了姿態。
好不容易磨蹭到飯點了,梁悉就跟上輩子放學似的,樂顛顛地就跟薛嵩明一起坐電梯下樓了。
薛嵩明見他忽略助理以及一眾員工幽怨的眼神,目不斜視地經過前臺,在他身后隨口就道:“你這老板倒是當得挺快活。”
分明是上班的時間,現在說走就走了。
他的本意可能只是感慨,但因著他向來傲慢又直爽的說話風格,這話反而聽不出是感嘆還是嘲諷了。
“你不是也在外面晃悠嗎?咱倆也算半斤對八兩。”梁悉回他。
可他話音剛落,他就反應過來自己不該說這話,薛嵩明現在這么閑,又哪里是他不務正業了?分明是他在公司里的權利現在正在逐漸被架空,而他無能為力罷了。
果不其然,薛嵩明安靜下來不再說話,臉上看不清喜怒。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梁悉在心里用意念抽了自己兩下,轉而用其他話題岔開了,可薛嵩明卻一直興致缺缺的樣子,對他愛答不理的。
他撓了撓腦袋,恨不得再多抽自己幾下。
梁悉說是要請薛嵩明吃飯,那就真是這么打算的,他一走出公司就有了主意,開車把薛嵩明帶到了一家離公司不遠的一家西餐廳。
兩人一下車,就有門童過來主動幫他們泊車,梁悉也樂得當個甩手掌柜,把鑰匙給了對方就打算跟薛嵩明朝大門走去。
早在梁悉把車往這個方向開時,薛嵩明就猜到梁悉要把他帶到這家以浪漫著稱的西餐廳來,后來梁悉在這里停了車,便更加驗證了他的猜測。
別說這餐廳是本市最著名的情侶餐廳了,就說梁悉那一直亂飄藏不住心思的眼神,他就不得不懷疑對方的用意。
哼。
薛嵩明在心中暗嗤一聲,終于提起了一點興趣,他倒要看看,梁悉要在這里耍什么花樣。
兩人一前一后走進旋轉門,他們的腳才剛剛踩到地毯上,就聽到里面隱隱約約傳來的鋼琴聲,靜謐又悠揚,有侍者上前給他們引路,把他們帶到了梁悉之前就預定過的位置。
“想不到你還能臨時訂到這里的位置。”薛嵩明四周張望了一圈。
梁悉聽著這話,擦了擦額頭不存在的冷汗,安靜陪笑。
其實這是原主一個星期之前就預定好了的,可原主本來想約會的對象是薛圓,而并非薛嵩明,現在梁悉半路截胡了他的計劃,用來討好薛嵩明了。
梁悉深刻地意識到,他這輩子恐怕都不能把真相說出來。
兩人來得比較早,西餐廳里的人并沒有很多,室內布置得很雅致,服務員早早就在客人不知道的地方點好了香氛,桌上也鋪著花紋典雅的桌布,陳列著整整齊齊的各類餐具,除此之外,餐桌正中間還放了一個插著新鮮玫瑰的花瓶。
不管是裝潢還是氣氛,這里的一切都很曖昧,連帶著薛嵩明的臉都像隔著一層薄紗一樣朦朧不清,勾得梁悉心癢癢。
他目不轉睛地盯著薛嵩明看了一會兒,又在對方察覺之前收回了視線。
“你吃什么?”他拿過那份印著雙語的菜單一邊翻閱一邊問道。
“隨便。”
哦,菜單上還真沒有“隨便”這道菜。
梁悉見對面那人從始至終都是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只得自己做主點了餐,除了牛排、沙拉、蘑菇湯等一系列比較常見的食物,他還另外給薛嵩明點了一份提拉米蘇。
在他的印象里,薛嵩庭好像格外嗜甜,偏偏他還是個長不胖的體質,所以在吃甜食時便更加沒有節制了,只是由于種種原因,他從來都沒有在外面暴露過自己的喜好。
薛嵩明對這件事并不知情,一直都有一搭沒一搭地切那份牛排,看上去對滿桌的食物好像一點興趣都沒有。
梁悉猜測他可能根本就不餓,既然如此,那他為什么還要答應他的邀約呢?
梁悉又瞥了薛嵩明好幾眼,突然覺得他其實只是一個色厲內荏的人,看似兇巴巴的一副唯我獨尊的模樣,實際心腸卻很軟。
先前他沒有真正接觸過薛嵩明,所以他總認為自己二次勾搭的行為是在挑戰對方的底線,最后也一定會因為對方的拳頭而躺進醫院。
可事實上,薛嵩庭對他的態度雖然并沒有多好,卻始終沒有跟他動過手,甚至還愿意抽時間出來跟他吃飯。
為什么會有這樣的誤解呢?恐怕是系統傳導過來的記憶給了他錯誤的判斷。
原主記憶中的薛嵩明之所以是那種兇神惡煞的性格,大概也是因為他潛意識里畏懼薛嵩明。既害怕又想掌控,沒有那個本事,卻企圖把薛家兩個兒子都玩弄于鼓掌之間,不外乎他最后的下場也好不到哪兒去。
想到此處,梁悉的情緒突然低落下來,他的身份是假的,他的記憶也是假的,那什么是真的呢?
算了,現在不是想這些事情的時候。
他深吸了一口氣,試圖把那些莫名其妙地情緒都壓下去,可一口氣還沒有緩過來,對面的薛嵩明就冷不丁地發聲,“瞧你那唉聲嘆氣的鬼樣,跟我吃飯委屈你了?”
他用了點力,把叉子狠狠刺進那份被他切得亂七八糟的牛排上。
即使知道薛嵩明本性不壞,可梁悉還是打了一個寒顫,甚至在某一瞬間誤以為自己就是那份牛排。
“怎么會呢?明明是我的榮幸。”他努力露出一個完美的笑容,把自己上輩子沒來得及說出來的甜言蜜語都擠了出來。
他本就是個臉皮薄的人,天知道他說出這些話時身上起了多少雞皮疙瘩,奈何薛嵩明卻不認賬,對方甚至露出一臉嫌棄的表情,語氣越發不爽,“你能不能不要這么油膩?”
梁悉:……
梁悉能說什么呢?他的聲音卡在喉嚨里不上不下,難受得緊,只得安靜地聽著薛嵩明的控訴。
“給我正常點,本來牛排就很膩……”
梁悉竟然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本來牛排就很膩,你居然還對我說這種屁話?
好吧,他無奈扶額。
這個小插曲過去了,餐桌上又是一片安靜,梁悉幾次想要開口,可薛嵩明卻反而開始吃牛排了。
見狀,他只好放棄搭話。
直到那提拉米蘇終于端上桌了,薛嵩明才終于抬頭,他詫異地看了梁悉一眼,神情驚疑不定。
“吃吧,特地給你點的。”梁悉把甜點端到他面前。
“你……”薛嵩明欲言又止。
“嗯?”
“沒什么。”
他不怎么客氣地接受了這份提拉米蘇,一邊吃一面還惡狠狠地在心里罵梁悉。
該死的梁悉,休想用糖衣炮彈迷惑我!我到要看看你在耍什么把戲!
第43章 豪門世家8 “以前倒是沒見你這么殷勤……
“看來人家不吃你這套。”一道機械音冷不丁地冒了出來。
這聲音來得很是突兀, 梁悉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是系統正在他的腦子里說話。
系統似乎消失了許久,他居然都差點忘了對方的存在。
可現在好不容易出來說句話, 怎么就開始冷嘲熱諷了?那語氣聽起來像是得了薛嵩明的真傳似的。
“你追人的方式還挺老套。”系統繼續道。
梁悉嘴角一抽,竟然無法反駁。
他先前從來沒追過人,他能怎么辦?這些套路還是他從原主那兒學來的。
他深吸了一口氣,想問問系統今兒個是怎么回事,怎么盡來揭他的底,但他還沒來得及對系統說什么, 就聽見了對面傳來的放下叉子的磕碰聲。
“你在做什么呢?”薛嵩明狐疑地瞧著他。
梁悉看著面色還算正常的薛嵩明, 料想薛嵩明應該聽不見他和系統的對話才對,可現在跟薛嵩明對上視線,他卻莫名有些心虛。
“沒, 沒什么。”他剛剛因為系統而升起的氣焰頓時低了下來。
系統似乎還在他的腦子里嘲笑他,可他依舊不動如山,只當沒有聽見。
這頓晚餐即將接近尾聲, 雖然不太清楚薛嵩明感受如何,但梁悉卻吃得還算盡興。
他看了一下對面吃飽喝足后變得有些懶洋洋的薛嵩明,做了最后一次試探, “要不咱們重新加個聯系方式?”
原主跟薛嵩明鬧翻之后, 早就互相拉黑刪除,所以梁悉也無從得知薛嵩明的私人號碼,現在趁著薛嵩明心情還算不錯, 他便大著膽子開了這個口。
都一起吃飯了,加個好友不算過分吧?
薛嵩明輕飄飄地瞥了他一眼,總算紆尊降貴地點了頭,他接過梁悉遞過來的手機, 把自己的號碼輸入進去。
梁悉當即把他的號碼保存下來,寫上備注“A嵩明”,然后又一刻都不停歇地去加薛嵩明的微信好友。
薛嵩明看到好友申請消息,又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沒有說,同意了他的好友申請。
“走吧,我送你回家。”
都說“六月的天,娃娃的臉,說變就變”,可梁悉倒是覺得薛嵩明的臉色比那娃娃還多變,這會兒不知怎么,在聽了梁悉獻殷勤的話后,他又想習慣性地陰陽幾句,“以前倒是沒見你這么殷勤過。”
梁悉哪里敢接他的話,只笑了一笑沒說話。
臨走之前,服務員把兩人剛剛脫下的外套拿了過來,薛嵩明正想伸手去接,梁悉便動作自然地越過他,把他的外套披在他的肩上。
薛嵩明抬頭看他一眼,好似想說什么,但他停頓一會兒,卻失去了說話的最佳時機。
“出去吧。”梁悉暫時沒有注意到他這些微弱的反應,抬手在他背上輕輕推了一下。
兩人走出那扇旋轉門時,外面的天已經黑透了,梁悉估摸著他們在西餐廳里待了至少快兩個小時,這會兒連周圍的人都少了許多。
現在正值深秋,若是白天還不算有多冷,可一旦到了晚上,那股涼意就會順著皮膚沁到骨頭里,偶爾有冷風吹過來,兩個人都得打個寒顫。
門童替他們把車門打開之后,兩個人都迫不及待地躲進了車廂里,伴著“請慢走,歡迎下次光臨”,梁悉踩了一下油門,車子便揚長而去。
哪怕只去了一次,梁悉也已經對薛嵩明的公寓熟門熟路了,可這回他卻沒這么順利,直接被保安攔在了小區門口。
他轉頭朝薛嵩明挑了一下眉頭,像是在用肢體語言問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薛嵩明卻表情微妙地轉過頭,眼觀鼻子鼻觀心,就是不看他。
梁悉哪里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恐怕他上次找上門后,薛嵩明不知怎么就反應過來,就連夜打電話讓人收回了他的出入權限,他現在進不去倒也正常。
薛嵩明懶得跟他在這兒浪費時間,當即道:“給我開個門,我自己進去。”
梁悉把車停在路邊,也跟著下車了,“我送你進去。”
薛嵩明轉頭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隨你。”
雖然他也不知道他一個大男人有什么好送的,以前在一起都沒有這種待遇,現在分手了反而把他當成嬌滴滴的小朋友照顧,真是怪別扭的。
薛嵩明越想越氣,心里的那股邪火又上來了。
他當然不會相信梁悉是真心想把他追回去,雖然他不知道對方為什么突然放棄薛圓那條路,又來他面前獻殷勤,但既然梁悉這么做了,那必然是因為自己這里有利所圖。
可薛嵩明還真不知道,自己如今這個境況,還有什么利益可圖。
左右他現在閑來無事,有的是時間跟梁悉玩游戲。
兩個人沉默無言地在路燈下走著,過了一會兒,薛嵩明打了個哈欠,連眼角都快沁出眼淚了。
梁悉見狀,忍不住叮囑多嘴了一句,“回去早點休息。”
薛嵩明“嗯嗯啊啊”地應著,也不知道聽進去沒。
從小區門口,路程不長也不短,很快就走完了。
“快進去吧,下次見。”梁悉溫聲道。
薛嵩明未置一詞,只轉身瀟灑地揮了揮手,然后消失在公寓樓里。
整個過程流暢又自然,唯美得像是韓劇,可實際上他心里卻腹誹不停:還“下次再見”,下次指不定見不見呢。
薛嵩明還進門沒多久,外面就開始狂風大作了,很快,“滴滴答答”的雨聲從陽臺處傳了進來,擾得薛嵩明心煩意亂。
他煩躁地薅了一把已經變得亂糟糟的頭發,踢踏著拖鞋去陽臺關門。
想起梁悉這會兒應該還在路上,他卻神差鬼使地朝樓下瞥了一眼,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可僅僅在兩秒鐘之后,他就覺得自己在樓上張望的舉動特別蠢。
他冷哼一聲,“唰”地拉上窗簾,頭也不回地去做自己的事了。
他在家里樂得清閑,可梁悉就沒有那么舒服了,他才剛剛離開薛嵩明家樓下沒多久,天就下起了雨來,他沒有帶傘,自然淋了個透心涼,哪怕他加快腳步跑著進了車,身上的大衣也濕了大半。
濕衣服穿著確實不舒服,他只得把大衣脫了下來,身上只著一件羊絨衫,寒風好似無孔不入地灌了進來,冷得他打了一個哆嗦。
他搓了搓手,再次啟動發動機,想要盡快回家。
哪怕今天看上去好像根本沒做多少事,可梁悉依舊累得一回去就躺平了,他在床上復盤一下這兩天發生的事,又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雖然薛嵩明依舊態度不明,但他到底還是把人約出來吃了一頓飯,所以今天也算是有所進展,可時間不等人,他心里還是有點焦慮。
在原來的故事里,薛老爺子發現原主在勾搭完薛嵩明又去糾纏薛圓之后,罕見地大發雷霆,他怎么都沒想到,薛圓竟然也跟薛嵩明一樣,是個喜歡男人的怪胎。
薛圓被認回薛家之后,他自以為薛家有了后,所以他可以對薛嵩明的性取向視而不見,轉而把注意力都放在薛圓身上,可薛圓這一出,讓他剛剛升起的希望又被掐滅了,他的怒火更甚,頭一次罵了薛圓,讓他回家禁閉思過。
可比起當初薛嵩明出柜的陣仗,薛老爺子對薛圓這件事已經算是輕拿輕放了,但薛圓哪里能理解?他不明白為什么薛嵩明可以,而他不可以,明明他才是那個被所有人虧欠的人,可為什么回來之后卻什么都不如意?
不管是薛嵩明還是薛圓,總歸都被薛老爺子劃分到自己人里,哪怕僅僅是為了保全自己晚年的名聲,他再怎么生氣,也斷不可能下死手,但原主卻沒有那么好運了,薛老爺子恨極了他,堅定地認為是他把自己的兒子帶壞。
所以在原主家的公司最艱難的時候,他落井下石地在其中暗箱操作了一番,直到原主迫不得已宣布破產,他才勉強滿意。
梁悉覺得,自來到這個世界后,他做得最正確的一件事就是現在沒有繼續跟薛圓聯系,更沒有跟薛圓確定關系,既然提前掐斷了這種可能性,想來以后的事都與他無關了才對。
但他一想起薛圓那瘋瘋癲癲、陰晴不定的性子,就又有些不確定了,畢竟在他還沒到來之前,原主刻意去接近薛圓是不爭的事實,并且這件事在年輕一代的圈子里幾乎人盡皆知,萬一薛圓咬死了他,他也沒處說理。
梁悉在床上翻了一個身,突然又覺得腦殼生疼,這薛圓一看就是個變數,也只有原主這種眼里只有利益且精蟲上腦的人才會去招惹他,現在給他留了個這么大的爛攤子,他連怎么收尾都不知道了。
他的時間不多了,只有快點把薛嵩明追回來,他才有理由跟薛嵩明一起面對這些事,也有理由在薛嵩明再次陷入低谷的時候能夠擁抱他。
梁悉在這兒左思右想,眼皮漸漸黏在了一起,就在他快要睡著時,他突然一個激靈,掙扎著又勉強清醒了過來。
他伸手摸到手機,給薛嵩明發了一條信息,又睡了過去。
第44章 豪門世家9 膩膩歪歪地跟那高中生談戀……
薛嵩明回去之后, 就抱著抱枕一直半躺著,整個人都處于一個放空狀態,任憑一旁的手機“叮叮當當”地響。他理所當然地認為發消息的那個人是梁悉, 便動也不想動了,只等著對方自己消停。
后來那人可能是等煩了,見他沒有回復,直接一個電話打了過來,鈴聲在空曠的房間里響起,聽起來格外刺耳。
薛嵩明被鬧騰得忍無可忍, 總算愿意分出一點注意力來。
他一拿起手機, 就看到一個名字在屏幕上跳躍。
不是梁悉。
薛嵩明心里有點微弱的失落,當然,他絕不會承認這一點。
“喂?”
李松非夸張的聲音在他耳邊炸開, “干嘛呢?你這什么聲音?在睡覺啊?這么早,不可能吧……”
這電話一撥通,李松非就跟那“突突突”的機關槍似的一頓輸出, 薛嵩明甚至都插不進話。
他深吸一口氣,忍耐地等著對方把話都說完。
“咦?怎么不說話?沒打通?”李松非又在那邊喊。
“別嚷嚷了,什么事?”
“出來喝酒唄?真打算一天天的就蹲在你那小屋里?”
薛嵩明揉揉眉心, 稍微把手機拿遠了一點。
他這時才聽出李松非的背景音里有很小音樂聲, 看來人現在已經在酒吧了,還得虧對方專門找了個安靜的地方給他打電話。
“不去。”他一口否決了。
明明他今天好像什么都沒做,但就是累得慌, 整個人都提不起勁。
“誒,我還叫不動你了?我們可好久沒來這地方聚了。”
“今天不是才剛吃了一頓飯嗎?”
“那飯點吃飯跟酒吧喝酒能一樣嗎?出來出來……”
薛嵩明沉默。
“我一個人在酒吧,那個孤獨寂寞冷啊……”李松非開始一個勁地賣慘哀嚎了。
“行了行了。”為了保護自己的耳朵,薛嵩明及時打斷了他, “我去。”
“得勒,快來!”
掛了電話后,薛嵩明又放空了一會兒,這才拖著沉重的身體拿著車鑰匙出了門,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突然松口,大概是想通過放縱來排解煩悶吧。
路上開車的時候,薛嵩明的手機又響了一聲,薛嵩明以為是李松非又在發信息催他了,可他趁著等紅綠燈的間隙打開看了一眼,梁悉的名字卻躍然眼前。
對方發過來的信息只有簡簡單單兩個字:晚安。
薛嵩明盯著看了三秒,隨后若無其事地移開了視線,只當什么都沒看見。
晚什么安?膩膩歪歪的跟那高中生談戀愛一樣,還真以為他會吃這一套?簡直是笑話!
但沒過幾秒鐘,他又看了一眼手機屏幕,隨后緩緩皺起了眉頭。
梁悉在“晚安”后面放了個逗號,說明對方應該還有話要說,可他等了半晌,對面卻一個屁都沒有憋出來,甚至連“對方正在輸入中”這行字都沒有看到。
究竟在搞什么名堂?下句話還沒發出來就捧著手機睡著了?
薛嵩明面無表情地把手機倒扣,踩了一腳油門。
十分鐘過后,他人都已經到酒吧門口了,梁悉那邊依然沒有發來下半句話。
于是他終于確信,“晚安”這兩個字一定是梁悉在困懵了的情況下發的。
薛嵩明黑了臉,深覺自己被浪費了感情。
他沒再糾結此事,轉而一頭扎進了酒吧。
這家酒吧是本市規模最大的一家酒吧,背后老板神秘得很,似乎是有點道上的背景,所以鮮少有不長眼的在這里鬧事,薛嵩明跟李松非喜歡這里的環境,也樂得照顧那不知名老板的生意。
他們一伙人每次來酒吧都有固定的位置,這回也不列外。薛嵩明已經遠遠在人群里看見李松非了,那人穿著騷包的粉色襯衫,解開最上面的三顆紐扣,露出了一對若隱若現的鎖骨,他一只耳朵上還戴了一個鉆石耳釘,在昏暗的燈光下反著光,很難讓人不注意。
“嵩明!”李松非幾乎在同一時間看見了他,在卡座里朝他招手。
薛嵩明單手甩了一下鑰匙,信步朝那個方向走去。
李松非這人就喜歡熱鬧,薛嵩明還沒來,他就叫了好幾個人在身邊陪著,一個端酒,一個喂水果,還有一個站在面前跳舞,李松非那廝醉倒在美人鄉里,看上去陶醉得很。
那么一小塊地方堪稱群魔亂舞,薛嵩明甚至都找不到地方下腳。
他“嘖”了一聲,有些不耐煩了,“你叫我過來就是為了看你玩這一套的?”
他跟李松非雖然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但兩人的行事風格完全不一樣,李松非生來多情,走到哪兒都得拈花惹草,可他學不來這種做派,每次被李松非約出來也對這些事敬而遠之。
可李松非再怎么混球,也知道分寸,正事上面從來不含糊,所以薛嵩明才會跟他一直交好。
要是換作平時,薛嵩明這會兒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過去了,但他這段時間本就煩躁,這下又見到這幅場面,心情自然好不到哪兒去。
這就是所謂的“孤單寂寞冷”?說這話也不怕閃了舌頭。
他作勢要走,李松非見狀便趕忙起身,扒拉開人群拉住了他。
“哎哎哎,怎么剛來就要走呢?”他朝身后擠作一團的的那幾個人揮揮手,把他們都給打發走了。
薛嵩明這才不情不愿坐了下來,那三個人雖走了,但卡座周圍還留下了若有若無的香水味,又濃又膩人,他一坐下就聞到了,不禁連連皺眉。
也不知道李松非是怎么能忍受的,跟嗅覺失靈了一樣。
“就你一個人?”薛嵩明接過李松非遞過來的酒杯,低頭淺酌一口。
李松非從小跟他混到大,他喜歡喝什么酒,這人都一清二楚,每次叫他過來都會提前點上幾杯。
只是這回他來晚了一些,這酒喝進去就不對味了,他只喝了一口,就再也喝不下去了。
“咳,叫過韓躍他們,沒來。”李松非摸了摸鼻子,表情很不自然。
他平常到酒吧喝酒都是呼朋喝友的,今天這里卻只有他們兩個人,確實是少見。
“大忙人當然叫不出來。”薛嵩明冷笑一聲。
韓躍那一伙人也算是薛嵩明的朋友,雖然薛嵩明跟他們的關系沒有跟李松非那么親近,但平時也算有所往來,可自從今天跟那些人吃了一頓飯之后,他就明顯能感覺到對方有所疏遠,可能這種疏遠并沒有過多地從語言或動作之中表現出來,但薛嵩明對這些情緒格外敏感,哪怕只有一點他也能捕捉到。
那時他才意識到,他以為的朋友,可能只是看中他身后的薛家。
無非都是一些見風使舵之輩罷了。
那頓飯吃得不怎么愉快,薛嵩明一直在心里憋著一口氣,可對方依舊笑語晏晏的,他也沒什么理由發作,最后只能趁早找借口離了常,后來又在樓下的咖啡廳坐了一段時間,這才去了梁悉的公司。
他正愁著有氣沒處發,這不就有個現成的機會。但看著梁悉獻殷勤的那副蠢樣,他那一肚子的氣又莫名其妙地消了不少,現在看來,留著梁悉還是有點用處。
跟梁悉相處了一下午,薛嵩明差不多都忘了這回事,現下李松非又哪壺不開提哪壺說到了韓躍,他的那點憋屈就又出來了婻風。
韓躍能跟他們交好,薛家和李家的存在也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可如今薛嵩明的少爺身份岌岌可危,韓躍為了自己也自然有所考量,此時薛圓已經成了他心里最好的,所以薛嵩明也只能是被放棄的那一個。
他這么做,其實也無可厚非,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流,更大的利益在眼前,誰會不心動?可誰又知道薛嵩明心里產生的落差呢?
李松非把這些事情都看在眼里,卻也無可奈何,他家里跟韓家有生意上的往來,自然不能把關系給弄僵了,至少表面功夫是要做好的。
都是成年人了,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小時候那種諸如“你討厭誰我就不跟誰好”的話也再也不能說出口了。
李松非平時都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現在卻罕見地嘆了一口氣。
他換了一個話題,卻依舊在薛嵩明的雷點上不停地蹦跶,“你家老爺子該讓你回去吃飯了吧,你打算怎么辦?”
薛嵩明神情懨懨,語氣中依舊有著若有若無的諷刺之意,“還能怎么辦?該怎么辦就怎么辦,既然有人想跟我演一處兄弟情深的戲碼,那我就奉陪到底,誰還不會演了?”
“那個薛圓不是什么省油的燈,你可得小心點。”李松非看上去有點不放心,他最是了解薛嵩明的脾氣了,生怕他被人算計到失了分寸。
“我知道,我又不是腦殘,不會跟他起正面沖突。”薛嵩明沉了一口氣,目光落在黑暗中攢動的影子上。
李松非看著他,突然覺得他這幅樣子有些陌生,以前那個肆意張揚的薛嵩明似乎正在被逐漸磨平棱角,也在不經意間藏起了鋒芒。
為什么會這樣呢?只是造化弄人罷了。
第45章 豪門世家10 你是不是想趁機報復他?……
“哦, 我知道了。”李松非拍了一下手,恍然大悟道:“你是不是想趁機報復他?先假意跟他復合,然后在他最不設防的時候給他致命一擊, 想不到啊,高還是你高!”
薛嵩明聽了他的猜測,表情怪異,欲言又止,他最后還是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以此來掩飾自己不太正常的反應。
以李松非的腦洞, 這家伙不去寫小說還真是可惜了。
說實話, 他還真沒想到利用這一套來報復梁悉,他之所以不排斥梁悉的示好,也只是覺得好玩罷了, 每天跟看戲似的看著梁悉表演,能不好玩嗎?
他這段時間本就煩悶,現下好不容易找到個樂子, 自然舍不得撒手,至于李松非所說的“報復”,他自然是不承認的。
可看著李松非依舊對自己的猜測夸夸其談, 甚至還自作主張地給他出謀劃策, 他都覺得不忍直視。
面子使然,他當然不會告訴李松非自己其實并沒有多少報復的心理,所以他只能忍著李松非的聒噪, 繼續聽他在那兒瞎扯淡。
后來李松非喝多了,那聲音便越發大了起來,吸引了旁邊好幾道目光,薛嵩明覺得甚是丟人, 連拖帶拉地把李松非送回了家。
接下來這幾天,梁悉都沒有聯系薛嵩明,至多只是在手機上道個“早安”或者“晚安”。
可薛嵩明似乎對這無意義的短信煩不甚煩,要么不回復,要么就是惱火地回一句“你有完沒完?”,梁悉只暼過一眼就選擇性地忽略了,下一次一切照舊。
他不是沒有想過繼續開展自己的追求事業,可他深諳“欲擒故縱”之道,沒有過于頻繁地聯系薛嵩明,只偶爾發個短信,好讓薛嵩明能夠在閑暇之余短暫地想起自己。
他生怕薛嵩明會對他緊追不放的行為產生反感,所以才會如此處心積慮地把控好那個度。
除此之外,他這幾天在公司也格外忙碌,原主這個總裁做得很憋屈,可他現在卻必須拿回主動權,
按照系統的說法,他本應該有與之匹配的能力,可他被封鎖了記憶,所以一切也只得從頭開始,好在系統也沒那么不近人情,暗中幫了他不少,所以在處理公司事務的時候,他也逐漸得心應手起來。
梁悉知道自己的力量很渺小,他這小公司對于薛家來說只是九牛一毛,根本看不上眼,可即使這樣,他還是想未雨綢繆一番,哪怕以后薛嵩明依舊被薛家邊緣化了,他也能給他提供一席之地。
過了最忙的那幾天,梁悉看著手機屏幕上薛嵩明的名字,覺得自己是時候該把薛嵩明約出來見一面了,可他還沒有想好見面的理由,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措辭。
他總不能說“我想找你約會,你賞臉出來一下”吧?這話一聽就顯得怪異,要是薛嵩明真的答應了,那才叫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然而,事實證明他實在是多慮了,還沒等他找到一個很好的理由把薛嵩明約出來,薛嵩明便自己主動上門了,并且這個“門”還是他公司的門。
那時梁悉正在對著那些報表抓耳撓腮,聽到安妮說薛少爺來了之后,他還沒反應過來,下意識以為這個“薛少爺”是薛圓,他立刻讓安妮把人給打發走,可安妮卻面帶猶豫,告訴他來的那個人是薛嵩明。
他當即驚訝挑眉,頓時站了起來。
這回既沒有生意要談,也沒有什么必要的人情往來,薛嵩明這時候上門,倒是顯得有些怪異,但不管怎么樣,梁悉也算間接得逞了,他也不會得了便宜還賣乖。
他拉正領帶,撫平衣擺上的褶皺,又把自己的頭發順了一下,這才氣宇軒昂地走出了辦公室,而一旁的安妮見他這幅孔雀開屏的樣子,一時有些看呆了。
他們梁總向來薄情,從前再怎么勾三搭四,也從未見他什么時候這么在意過自己的外表,那一整套動作純情得好像初識情愛的少年,好像非要好好把自己拾掇了,才敢去見心上人。
可過了一會兒,安妮卻猛然回過神來,為自己的聯想而嗤之以鼻。
梁悉?心上人?搞笑!她甩了甩頭,把這些不靠譜的想法都拋在了腦后,跟著走出了辦公室。
梁悉最后在會客廳見到了薛嵩明,當時薛嵩明陰著一張臉坐在那個小沙發上,渾身都是低氣壓,一副被人惹急了的樣子。
他當即走了過去,把對方手里那個可憐的咖啡杯給解救出來了。
“好久不見。”他道。
“不久,也就兩三天吧。”薛嵩明神色懨懨,說話也有氣無力的,好像怎么都提不上勁兒。
“怎么了?心情不好?”
“沒有。”薛嵩明顯而易見地在敷衍。
梁悉:……
這話怎么就接不上呢?
要不是薛嵩明現在坐著沒有動彈,他還真以為對方今天是來找茬的。
梁悉在他身旁落座,做出一副促膝長談的架勢,“發生什么事了?你可以跟我說一說。”
薛嵩明沉著眉眼道:“問那么多干什么?”
“你難得過來求安慰,我總要知道你經歷了什么才能安慰你吧?”
“誰過來求安慰了?”
薛嵩明立刻皺著眉反駁,連表情都比剛剛生動了不少。
還在嘴硬呢。
梁悉嘴角噙著笑,沒有戳穿他。
“那你過來是?”
“別管。”
梁悉張了張嘴,被他堵得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了,“你這脾氣……”
“我脾氣怎么了?不是想要重新追我嗎?你就是用這個態度追我的?”薛嵩明抱著手臂,表情頗為不滿。
“那您給我指示指示,我該怎么才能追到你?”
薛嵩明挑剔地看了他一眼,鼻孔都快朝天了,“這還用我教?”
梁悉被他這難得的幽默逗笑了。
話說到這里,兩人便又安靜下來了。
梁悉陪著薛嵩明坐在會客廳,就等著他自己愿意開口,而薛嵩明有一搭沒一搭地抿著咖啡,暗中已經開始后悔到梁悉這里來了。
前兩天薛老爺子叫他回去吃飯,他推脫不得,只得硬著頭皮去了。
預料之中,薛圓自然也在家里,那一家三口擠在沙發上,有說有笑的不知道在聊什么。可等他回來以后,幾個人都頗為默契地安靜了一瞬,隨后又不自然地招呼了一聲,“回來了?”
薛嵩明當時只點了點頭,但心里已經有些不是滋味了。
明明是他們把他叫回來的,怎么現在搞得好像是他不長眼非要回來膈應人呢?
他沒有說什么多余的話,只安靜地坐在餐桌前準備開飯,順便等著薛老爺子告訴他今天把他叫回來的緣由。
薛老爺子其實不老,現在雖然也快六十多了,但他還算保養得當,看起來至多四五十,可最近大概是思慮的事情太多,倒是顯出幾分疲態出來。
薛嵩明見狀,心里也軟了一些,再三警告自己今天不要發脾氣、甩臉色。
畢竟薛老爺子以前還是對他不錯的,他也不愿意再讓他為一些瑣事憂心,薛家有潑天富貴,看不上他給的贍養費,那就在其他地方予以回報,至少在薛老爺子面前,他還是會收斂一些的。
他心里是這么想的,可真到了跟薛圓起了摩擦的地步,他難免還是有所不快。
起因是薛圓想吃擺在薛嵩明面前的那一道菜,薛夫人便將那碗菜移到了薛圓面前。
可明眼人都能看到,在這張桌子上,薛嵩明最喜歡吃的就是這道菜,一連夾了好幾筷子。
薛圓不可能沒有注意到,他就是注意到了,才故意這樣膈應他。
又是這樣,總是這樣。
薛嵩明眼睜睜地看著那道菜被薛夫人從眼前拿走,只得捏緊了筷子。
他也不是非要吃那道菜,不過是一道辣子雞丁罷了,吃不吃都無所謂,可他就是看不慣薛圓那副找存在感的樣子,偏偏他還得忍著。
薛圓都是薛家正兒八經的少爺了,以后這薛家的一切也會是他的,但就是這么一道家常菜,他也要莽足了勁踩著他。
薛嵩明放下筷子,已經毫無胃口了,他抽了一張餐巾紙擦嘴,問薛老爺子叫他回來有什么事。
“咳。”坐在主位上的薛老爺子清了清嗓子,終于肯發話了,“圓圓前幾天去看望他養父母,就是你親生父母,剛好提到了你。”
薛嵩明手一頓,神色不明地看著他。
薛老爺子見他沒有多大的反應,繼續道:“他們也是想跟你親近親近,讓你過去住幾天,你覺得怎么樣?”
“行啊,應該的。”薛嵩明臉上漫起笑意,好似答應得非常心甘情愿,“這點事直接打電話告訴我就好了,怎么還專門把我喊過來。”
薛老爺子瞪他一眼,“再怎么樣這里也是你的家,回家吃個飯還不樂意了?”
薛嵩明聽著這話,眼角的余光掃過薛夫人和薛圓的臉色,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這頓飯吃得如此沒滋沒味,所以在走出薛家大門之后,薛嵩明的臉色就立刻沉了下來。
怎么還是這么不爽呢。
他“砰”的一聲甩上車門,不知道該把車開往哪里。
有氣沒處發,他下意識就到梁悉這里來了,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這個行為的動機是什么。
大概是迫切地想找個出氣筒?
可看著現在梁悉這幅態度良好的樣子,他那一肚子氣卻反而發不出來了。
第46章 豪門世家11(倒V結束) “你倒是會……
或許是梁悉傾聽的姿態讓他有了傾訴的欲望, 薛嵩明把今天發生的前因后果簡略說了一遍,然后不動聲色的看著梁悉每一個細微的表情和動作。
雖然梁悉之前再三向他保證他和薛圓沒有關系,但他不是傻子, 怎么會不知道外面暗中流傳的某些事,他這會兒故意把這件事抖出來,就是想要看看梁悉會怎么回應。
他好似整暇地瞧著梁悉的表情,顯得饒有興味。
而梁悉在聽完事情的來龍去脈后,沉默了一會兒,突然伸手捏住了他的手腕。
薛嵩明只覺得自己的手腕被燙了一下, 下意識想掙脫, “干什么?”
梁悉沒有放手,“沒什么,本來是想抱著你安慰一下的, 但怕你不樂意,所以只好退而求其次地牽牽你的手。”
“說得好像牽手我就樂意似的。”薛嵩明不自然地把手藏在了身后。
梁悉表情不變,“那我再努力努力, 爭取有一天能正大光明地牽你的手。”
薛嵩明嘴角一抽,別過了頭沒有再說話。
幾天沒見,眼前這家伙撩男人的功力倒是有所長進, 他都差點招架不住了。
梁悉見狀, 想了想,又乘勝追擊道:“你要是想吃辣子雞丁,我也可以給你做。”
“你還會做飯?”薛嵩明上上下下把他看了個遍, 深感懷疑。
“我可以學。”梁悉面不改色,毫不臉紅。
薛嵩明哼笑一聲,也不知是信了還是沒信,“你倒是挺會畫餅。”
經過這一番插科打諢, 薛嵩明的心情確實好了不少,他今天來這一趟也算值了,眼看天色不早了,他拍拍屁股就想離開,可梁悉卻反而再次拉住他的手腕,一副不想讓他離開的模樣。
薛嵩明的目光緩緩下移,落在兩人相貼的雙手上,“怎么?舍不得我走?”
他說這話的時候嘴角噙著笑,一雙鳳眼似乎也帶著鉤子,有一搭沒一搭地暗送秋波。
梁悉差點被他的笑容晃花了眼,手里的動作加重了一些,“是舍不得,再留一會兒?”
聞言,薛嵩明哼笑一聲,用力把自己的手抽出來,又在梁悉胸膛上輕輕推了一把,“你想得倒美。”
梁悉見好就收,整個人又正經起來,看上去人模狗樣的,“你什么時候去你生父生母家?我陪你。”
“你陪我?你用什么身份去?”
“追求者的身份不行嗎?我總得要一個表現的機會。”
“行啊,過幾天來我家接我。”
“可是,那個門禁……”
“權限已經給你了。”
梁悉聽了這話,腦袋都發懵了。
薛嵩明愿意給他追求的機會,那是不是就意味著他的態度已經有所軟化?
雖然復合的希望依舊渺茫,但也算獲得階段性勝利了。
在約定的那一天,梁悉準時開車到了薛嵩明家樓下,他停車熄火之后,便立刻上了樓。
薛嵩明開門看見他之后,倒是愣了一下,“怎么上來了?”
“我上來幫你搬行李。”梁悉說罷,又掂了掂手里提著的紙袋,“吃早飯了嗎?給你買了一些點心填填肚子。”
以他對薛嵩明的了解,只要不起早床,這人勢必是不會吃早飯的。
果不其然,等他進門之后,一看廚房里冷鍋冷灶的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先吃飯吧,一會兒再收拾。”
薛嵩明可能也餓了,不怎么矯情地接過那份早飯,坐在餐桌前便吃了起來。
“我先把你的行李搬下去。”梁悉并沒有打算閑著。
薛嵩明沒說什么,指了一下被自己臨時擺在門口的行李箱,“就是這些。”
薛嵩明說是住幾天,那就只住幾天,故而他準備的行李并不多,幾套衣服還有一些常用的日用品,堪堪裝了兩個箱子,梁悉來回走了兩趟,把箱子都搬進了車子的后備箱。
薛嵩明的生父生母在鄰市安家,位置不怎么遠,開車走高速也就一個多小時。
“其實我之前是去過的。”車上,薛嵩明在沉默中冷不丁道。
梁悉轉頭看了他一眼,下意識放慢了車速,擺出一副傾聽的姿態。
薛嵩明轉頭看著車窗外,陷入了回憶。
那時薛圓才剛剛回到薛家,正是他得知真相、信念崩塌的時候,可大家都在忙著對薛圓噓寒問暖,沒有人關注他的心情。
薛嵩明也不知道自己當時在想什么,或許是被住在薛家的那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樣子刺激到了,他就突發奇想地想去自己的親生父母那里看看。
也許到了那里,他就會發現這個世界上其實還有另外的親人在想著他?
薛嵩明帶著一絲的忐忑和期待開著車去了鄰市。
梁悉聽到這里,就已經猜到薛嵩明這一趟旅程必然不太愉快,否則他不會在事情過去這么久之后與生父生母仍然生疏,現在也不會用一種暗含諷刺的態度來傾訴這件事。
“然后呢?”他輕聲問道。
“然后啊……”薛嵩明歪了一下頭,挑唇一笑,“我去了才知道,其實我這個行為很多余。”
薛嵩明到達的時候已經將近傍晚了,那時他走到人家樓下才發現,自己是兩手空空過來的,所以他又趕忙去附近的超市臨時買了一些禮品,拎著大包小包這才敢上門摁響門鈴。
直到門開之后,他才知道那家人正在待客,家里還有其他幾個親戚坐在那里閑談,看到薛嵩明之后,那些人紛紛圍了上來,就跟看動物園的猴子似的。
他這時間挑得實在不合時宜,但再怎么尷尬,他人都已經到這里來了,斷沒有回去的道理,所以他只好迎著數道目光硬著頭皮進門了。
這家人正準備吃晚飯,薛嵩明來了,自然又加了一副碗筷和一張塑料凳,但這里的桌子不大,人又很多,他被夾在人群中央,左擁右擠的頗為不自在。
薛嵩明本就有潔癖,也不喜有人近身,更何況是一群陌生人在身邊端著碗吃飯,那滋味實在難言。
旁邊有個大叔對薛嵩明尤為熱情,按照血緣關系來說,他應該是薛嵩明的二叔。
對方湊得很近,一直在跟薛嵩明找話說,可薛嵩明心不在焉,只想離他遠一點,因為他清楚地看到這人口中飛出的唾沫星子落在了他的碗里。
那碗飯薛嵩明最后沒有吃完,不尷不尬地留在桌上,顯眼得很,他的生母收拾碗筷的時候沒有多說什么,可他那二叔卻在一旁叨叨,說他浪費食物。
薛嵩明第一次上門,不想多生事端,只好皺著眉忍了,可類似的話聽多了,他的不耐還是能從表情中看出來。
后來又有另一個親戚突然開口詢問薛家公司里的事,話里話外都表達了想讓他給自家孩子介紹工作的意思,他在得知那人只有高中學歷且屢次被之前的工作單位辭退之后,便委婉拒絕了。
事情就是從這一刻爆發的。
“大少爺果然是大少爺啊,辦個事還真是難。”
一直未說話的二嬸突然開口了,她的表情是笑著的,看不出是有意還是無意,但不管他是什么意思,這話讓薛嵩明聽了都不怎么舒服。
他的表情當即冷了下來。
二嬸恍若無聞,轉頭朝那個要求介紹工作的親戚道:“讓圓圓幫你介紹,肯定會有工作的。”
薛嵩明聽了這話,嗤笑了一聲,且不說薛圓現在有沒有本事能往薛家的公司塞人,就算他有這個本事,薛老爺子也不會讓他跟這些莫名其妙的親戚再扯上關系。
家里飛出了一只金鳳凰,就開始異想天開了。
氣氛在薛嵩明的這一聲笑中就此凝結,他的生父生母終于站出來打了圓場,把眾多親戚都給送走了。
而薛嵩明在這個過程中一直沒有開口說話,只倚著門冷眼看著他們寒暄。
那扇門再次緊閉之后,薛嵩明的生父生母轉身直面著他,表情略有些躊躇。
可能是剛才發生的事給了這對夫婦一個“薛嵩明非常囂張跋扈”的印象,故而他們語言和動作一直很客氣,好像薛嵩明真的只是一個普通的客人一樣。
哪怕薛嵩明已經強調自己并不在意,他們還是指著臺面上的洗發露和沐浴露,拿著新的牙刷和毛巾問他:“這種便宜的可以嗎?”。
其實他并沒有這么嬌氣,他在大學讀書時住過宿舍,在外旅游或因公事考察時也住過標間,可他們卻還是這么小心翼翼,像是生怕得罪了他。
不該是這樣的,怎么能是這樣呢?明明薛圓回家的時候,薛家夫婦都抱著他痛苦流淚,就連薛家的傭人也在喜氣洋洋地準備慶祝薛圓的歸來。
為什么輪到他的時候會是這樣?
是他不該挑這個時間上門?或者是他不該跟那些親戚們起沖突?
其實他本來也可以擁有這些,只是被他搞砸了?
薛嵩明心里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梁悉聽完薛嵩明第一次和生父生母相處的經歷,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哪怕是在原主的記憶里,他也從沒有看過薛嵩明如此自怨自艾的一面。
“這不是你的錯,你沒有錯。”他聲音干澀道,“不要責怪自己。”
“我只是……”薛嵩明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自己準備說什么。
他現在又能說什么呢?
養父養母重血緣,生父生母重情義,所以他成了一個多余的存在,誰都沒有偏愛他。
他聳了聳肩,開玩笑道:“或許這就是我無端享受了二十多年的榮華富貴所要付出的代價?”
第47章 豪門世家12 “不然你還想跟我睡一張……
梁悉再一次轉頭看向他, 似是還想說些什么,但薛嵩明卻避開他的目光別過頭道:“別看我了,看路, 我可不想在高速公路上出車禍。”
還沒等梁悉反應過來,他又在旁邊嘟噥著說:“要是跟你死在一處,那可真夠倒霉的……”
梁悉彎起唇角笑了一下,果真沒再多說什么,認真地盯著前方的路況。
他知道薛嵩明向來要強,不肯輕易讓人看見自己脆弱的模樣, 所以他便遂了他的意, 不動聲色地岔開了這個話題。
這時薛嵩明才暗暗緩了一口氣。
雖然他沒有從梁悉眼里看到自己最厭惡的同情,但他還是對那種隱含著某種特殊情緒的目光感到不自在。
其實他有些后悔說這么多了,但這些事他不能跟李松非說, 不能跟那些狐朋狗友說,更不能跟薛家那些人說,唯一一個能讓他毫無芥蒂地傾訴這些瑣事的人, 居然還是最不可能的梁悉。
薛嵩明的手指在車窗的窗沿邊輕敲幾下,沉默地閉上了眼睛開始小憩。
兩人到了目的地之后,梁悉還是陪著薛嵩明上了樓。
薛嵩明倒是過河拆橋地不想讓他繼續跟著, 奈何梁悉看不慣他磕磕絆絆提箱子的樣子, 強行把箱子搶了過來,準備幫他搬上樓。
薛嵩明見狀,好似整暇地抱著雙臂道:“這個小區可沒有裝電梯。”
梁悉當即手臂一僵, “幾樓?”
“五樓。”
“這有什么,看我的就是了。”
話音剛落,他手臂一用力便提起兩個箱子,毫不猶豫地朝單元門走去。
畢竟薛嵩明還在一旁看著, 他怎么可能說“不行”?或許在心上人面前表現自己是每個雄性的本能?
說起來,他還多虧原主平常有健身的習慣,不然他這會兒還真不能可勁兒地表現自己。
而一旁的薛嵩明見他輕輕松松的的模樣,有些懷疑人生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并暗暗決定回去之后要把健身提上日程。
他下次可不想在梁悉面前矮一頭。
雖然梁悉把兩個箱子都提走了,但薛嵩明還是追上去從他手里拿走了小一點的那個。
空著手站在一邊看別人幫他干活,不是他能做出來的事。
這幾棟居民樓已經有些老了,樓梯還是水泥砌成的,墻皮也有點開裂,但作為十多年前的樓房,也算保養得很好了。
兩人到了五樓之后,由薛嵩明敲響了其中一扇門。
約摸幾秒之后,一個中年婦人過來開門了。
“來了?”她看見薛嵩明也絲毫不意外,大概是提前就得知他會過來住幾天。
可在看見梁悉之后,她的神情卻倏然變得驚詫起來,驚詫之下,還有些微的不解與僵硬。
薛嵩明也注意到了她的眼神,卻也沒有過多地解釋什么,只平淡地解釋道:“這是我朋友,來幫我搬行李。”
梁悉朝她點了點頭,“阿姨好。”
“你好。”婦人不自然地笑了一下,“快進來吧。”
趁著她轉身之際,梁悉與薛嵩明默不作聲地對視了一眼。
隨著“咔嚓”一聲,老舊的門被扣上了。
薛嵩明蹲在門口換鞋,但梁悉明顯能從他的動作感覺到,他變得有些拘謹了。
梁悉在視線盲區默不作聲地捏了捏他的手腕,像是一種隱形的安撫。
薛嵩明驀然被手腕上的動靜驚動,猛然轉頭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動手動腳。
梁悉收回手來,露出格外純良的一個笑容。
“嵩明過來了?”就在兩人暗暗做些小動作時,一道男人的聲音傳到了耳邊。
薛嵩明和梁悉同時回頭,看到一個顯得有些老實憨厚的中年男人正從里面那個房間走出來。
梁悉知道,對方一定就是薛嵩明的親生父親。
無他,他跟薛嵩明實在是長得有些像。
薛嵩明看著他笑了一下,權當打了一個招呼。
在別人看來,這樣的方式似是有些不妥,但梁悉猜測這是因為薛嵩明暫時叫不出“爸”,又不知道用什么稱呼來,便只以一個微笑應對。
好在對方也沒有在意,指了指客廳讓他們坐下歇息,自己又去一旁泡了兩杯茶。
梁悉在沙發上落座之后,開始默不作聲地打量著周圍的家居陳設。
因著原劇情的緣故,梁悉也早就了解了這家人的基本情況。
這家人姓姜,雖不如薛家富裕,但他們一個是老師,一個是護士長,工作比較體面,工資也在平均水平以上,所以這對夫妻平時算是過得不錯。
至于為什么現在還住在老居民樓里,可能是因為懷舊,也可能是因為要給兒子存錢買新房,總之他們十年如一日守在這里,沒有半點搬家的想法。
其實從這套房子的裝修和陳設來看,這對夫妻還是很會生活的。
墻上掛著少量的畫框,茶幾上的花瓶里插著花,哪怕那花只是假的,也能看出一點浪漫的情調來,房子有點小,東西卻很多,但那些雜物都放在合適的位置,被整理得井井有條。
薛嵩明的親生父母非常勤勞樸實,可能也正是因為他們只是老實本分的普通百姓,所以才更加看重跟薛圓二十幾年的親子情誼。
這世間的父母親情還真是難解啊。
梁悉嘆了一口氣。
他并沒有在姜家久留的打算,只想著坐一會兒就離開,但女主人秦翠卻好言相勸把他留了下來,說要請他嘗嘗她的手藝。
無法,他只好應了長輩的話,又在這兒多待了一頓飯的時間。
飯后,秦翠又說她已經把房間收拾好了,問他們要不要午睡,兩人便把箱子搬進了那個房間。
可他們一走進去,就能看出這個房間是薛圓以前住過的。
書架上放著不少的書,梁悉粗略地看過幾眼,發現大部分書都是課本,從小學到大學的各種教科書,都擺放得整整齊齊。
這些書一定都是薛圓以前用過的,至今都保存得如此完好無損,倒也是少見。
除此之外,梁悉還注意到書架上有好幾個空余的位置,看上去格外突兀。
“那里之前放著薛圓的相框,應該是他們提前收起來了。”薛嵩明突然在他背后出聲道。
梁悉回頭看了他一眼。
既然薛嵩明知道這些空閑位置原先放著什么,那他先前必然見過薛圓的照片,梁悉猜測大概是他上次過來的時候,徐家夫婦匆忙之中沒來得及整理這個臥室,所以才正好讓他看到了。
只是相框雖收起來了,可書架上的書卻沒空余的地方放,便只好繼續留在這里。
梁悉還注意到墻上有不少膠帶粘貼和圖釘穿刺的痕跡,明顯能看出,這面墻以前應該是用來展示獎狀這類東西的。
哪怕薛圓已經許久沒有回來了,但這里到處都是他存在的痕跡。
薛嵩明也知道這套房子很小,小到只有這一個空余的房間能供他留宿,可知道是一回事,心里膈應又是另一回事了。
梁悉見他臉上沒有什么表情,又想捏捏他的手腕了,可他還沒有動作,就看到秦翠正站在門口朝里面張望。
他及時收斂了自己的動作,率先出聲詢問道:“怎么了阿姨?”
薛嵩明也應聲回過頭來看著她。
秦翠瞧著他們幾乎同步的動作,心里有一種微妙的復雜。
她輕撫一下鬢角,對他們笑了笑,露出眼角的一點細紋,“這房間的床有點小,你們兩個睡得下嗎?要不你們住主臥吧。”
“他不住這兒。”薛嵩明拒絕了她的建議,順便給梁悉使了個眼色。
梁悉意會,也跟著幫腔,“是的,阿姨,我一會兒就回去了,您不用考慮我。”
“這樣啊……”
秦翠點了點頭,也不再多言,她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又對薛嵩明說缺什么東西要告訴他,叮囑完后才轉身離開。
她的身影消失之后,薛嵩明一瞬間松懈下來。
“你們都太繃著了。”梁悉道。
他剛剛注意到秦翠在跟他們說話的時候也是這樣的狀態,渾身都崩得很緊,好像對面是什么洪水猛獸,而不是有著血緣關系的親人。
“這很正常。”薛嵩明似乎不以為然,“即使有血緣關系,我們對于對方來說也只是陌生人。”
梁悉又想嘆氣了,他算是知道薛嵩明的嘴有多硬了。
薛嵩明沒注意他的神情,隨口就開始趕人了,“等會兒你就走吧。”
“這么快就過河拆橋了?”梁悉也不惱,笑瞇瞇地逗他。
“不然你還想跟我睡一張床?想得倒美。”
“好吧。”梁悉攤了攤手,表現得頗為遺憾,“那你回去之后是不是得犒勞犒勞我?”
薛嵩明聞言,答應得很是爽快,“當然,請你吃飯。”
梁悉對這個犒勞方式有些失望,比起吃飯,其實他更愿意跟薛嵩明逛街看電影,但他也不是那種不識好歹的人,吃飯就吃飯吧,只要聯系不斷,總有一起逛街看電影的那一天。
得到了薛嵩明的承諾,他當天下午便格外愉快地開車返回了。
他要是再在外面耽擱時間,公司里的安妮恐怕又要在心里罵他了。
第48章 豪門世家13 就好像把他的精神氣都帶……
梁悉離開的時候, 薛嵩明雖沒有下樓去送他,卻還是站在樓上窗口處目送他離去。
不知為什么,梁悉這一走, 就好像把他的精神氣也帶走了一樣,做什么都提不起勁。
沒過一會兒,他便收拾好自己箱子里的東西,坐在床邊發呆,薛老爺子的電話就是這時候打過來的。
薛嵩明跟薛老爺子本來也不是那種父慈子孝的關系,他們都是脾氣硬的人, 以前常常有事沒事的就要嗆兩句。
可即便他們吵得再兇, 薛嵩明也知道薛老爺子心里是盼著他好的。
只是經歷出柜、身世曝光等一系列的事情后,他與薛老爺子的關系便逐漸微妙起來,幾乎愈行愈遠, 以至于后來再聽到讓他不舒服、不樂意的話,他也再沒跟對方嗆過聲,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這個資格了。
現在薛老爺子突然打電話過來, 他便只能好好聽著,肆無忌憚地掛斷電話,好像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
對方說的都是一些老生常談的事, 什么收收脾氣, 什么好好跟生父生母相處,可有些話說多了,薛嵩明就有些不耐煩。
這些道理他不是不知道, 但就是不喜歡有人念叨他,尤其是薛老爺子又提到了薛圓,還讓他向薛圓討教一下跟秦翠他們相處的經驗。
這對他來說簡直是火上澆油。
明明是他的親身父母,卻還要別人來教他怎么做, 也是可笑,偏偏他還只能忍耐著把這些話聽完。
好在那邊的薛老爺子也察覺到自己說的話有些不妥,很快就收了聲。
薛嵩明這才得以把手機丟在一邊,繼續坐在床沿邊,兀自發呆。
其實有時候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有毛病,明明不滿于被所有人忽視,可當薛老爺子記起他,還難得打電話過來對他千叮嚀萬囑咐時,他又覺得分外煩躁。
后來他才明白,原來他要的不是變相的說教,而是如薛老爺子對薛圓那樣和風細雨般的關懷。
果然,人就是容易變得貪心,明明得到的已經夠多了,卻還是不知足,甚至奢望本就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薛嵩明覺得自己并沒有在房間里待多久,可屋外的天色卻漸漸暗了下來。
秦翠在外面喊他吃晚飯,他正想說自己不餓,可走出去才發現她又準備了一大桌子的菜。
他不想辜負他們的好意,便只能規規矩矩地在桌前坐下。
中午吃下的東西好像還堵在胃里沒有消化,所以薛嵩明也沒有什么胃口,面對眼前那么大一碗飯,他有些心不在焉。
大概也是因此緣由,他才能注意到自己父母親之間微妙的氣氛,他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即將會發生什么,只能裝作什么都沒察覺的樣子,有一搭沒一搭地吃著白米飯。
秦翠與丈夫姜文博對視一眼,屢次欲言又止,卻依舊沒有發出聲音來。
直到這頓飯快要接近尾聲了,秦翠才終于敢把心中的疑問問了出來,“嵩明,那個陪你過來的孩子,是你男朋友嗎?”
薛嵩明愣了一下,難得沒有及時反應過來,等他意識到秦翠說的人就是梁悉時,他眉頭一皺,語氣便有些不對勁了,“誰說他是我男朋友的的?”
與此同時,他腦中一瞬間產生了不少的猜測。
雖然他的性取向在原先那個圈子里人盡皆知,但也沒有到遠在鄰市的姜家都知道的地步,除非……是有人多嘴了。
薛嵩明略一思索,就已經猜到了事情的始末,“是薛圓告訴你的?”
秦翠吶吶無言地避開他的視線。
“他是怎么說的?”薛嵩明看上去似乎并沒有生氣,只一臉平靜地發出疑問,好像真的只是好奇而已。
“他只說你跟一個男孩子談了戀愛。”
薛嵩明“哦”了一聲,笑著說:“那他還挺關心我的。”
他雖然在笑,笑意卻沒有到達眼底,“他說的沒錯,我確實喜歡男的,但梁悉不是我男朋友。”
“哦,哦……”秦翠尷尬地笑笑,“這樣啊。”
“咳,其實喜歡男的也沒什么。”見妻子沒話說了,姜文博趕忙接過話題,“只要好好過日子,男的女的都一樣。”
“是,是……”秦翠在一旁陪著笑表示贊同。
薛嵩明見狀,徹底沒了胃口。
他怎么會不明白呢?
他當然能看出來,雖然他們對他的性取向予以寬容和理解的態度,但他分明從他們眼里看出了一些不贊同的意味。
他現在總算明白上午秦翠第一次見到梁悉時,為何是那種反應了,原來是知道了這件事。
薛嵩明緩了一口氣,揚起笑容對秦翠和姜文博說:“謝謝你們。”
既然他們假裝寬容,那他只好陪著他們演戲,這就算是他們之間最好的相處模式了。
但與此同時,薛嵩明又在薛圓身上又記了一筆。他不無惡意地想:既然有人喜歡多嘴,那就期望他終有一天會敗在那張嘴上。
另一邊的梁悉不緊不慢地開著車,還在返回的路程中,可他才剛剛準備在服務區停下上個廁所,就接到了來自安妮的電話。
“梁總,您還有多久才回來?”對方的語氣很急,像是發生了什么大事。
梁悉心里一個咯噔,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出什么事了?”
安妮那邊的環境顯得很嘈雜,電話里模模糊糊的也說不清楚,只催著梁悉回去。
梁悉無法,只好稍微加快了些速度,途中他又接到了明啟的電話,也是跟安妮一樣的說辭。
這時他終于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甚至開始懷疑自家公司是不是快要破產了。
他一面胡思亂想,一面開著車朝著公司的方向疾馳而去。
大概半個多小時后,梁悉準時到了公司樓下,趕上了幾個領頭人臨時召開的會議。
他站在會議室門前一把打開大門時,坐在里面的幾個大股東紛紛轉過頭來,把視線放在了他身上。
猝不及防地被這么多雙眼睛盯著,梁悉一時有些怔愣,連腳步都頓了一下。
“梁總,過來坐下吧。”明啟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坐在自己旁邊。
雖然明啟私底下喊梁悉為“小梁”,可明面上卻給足了他面子,現下梁悉難得聽見這聲“梁總”,渾身都有些不自在。
面對這種場面,他面上也沒有露怯,只從容地在自己的座位上落座,雙手交叉放在桌上,做出一個自信十足的姿勢。
至少在其他人眼里,梁悉這幅不動如山的姿態還是挺能唬人的。
“我們梁總倒是挺有閑情逸致的……”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在靜謐的會議室里傳開。
梁悉面不改色,應聲側頭朝聲源處望去。
出聲的那個男人看上去很年輕,可能也比梁悉大不了多少,但比起梁悉,他的神態和語氣顯然更加自然。
就好像……他才是這里的主人一樣。
梁悉早在原主的記憶里就認識他了,知道他跟原主一樣都是靠爹的人,從父輩那里繼承了相當的股份,在股東大會里占有一席之位,所以他今天才得以坐在這里明里暗里地跟梁悉嗆聲。
“抱歉,今天來晚了。”梁悉知道自己理虧,心甘情愿地道了歉。
對面那男人似乎也沒想到他屈服得這么快,愣了一下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但他畢竟看梁悉不順眼,很快就找到了新的爭論點,“一天天的也不知道有什么事,上班時沒見人影,下班放假倒是積極得很。”
他的聲音很小,似乎只是隨意抱怨了兩句,但坐在會議室里的人都不聾,自然能聽見他在說什么。
“好了,說說正事吧。”眼看梁悉就要成為眾矢之的了,明啟適時出聲岔開了這個話題。
梁悉松了一口氣,朝明啟投去感激的一眼。
明啟也回了他一個眼神,似是不動聲色的安撫。
很快,這場臨時召開的會議終于進入了正題。
梁悉坐在一邊安靜地聽了一會兒,總算明白他們為什么這么著急地把他找回來了。
簡而言之,是公司里的銷售渠道出了點問題,先前談好的合作方寧愿違約也不愿意繼續跟他們公司產生什么交集,甚至連正在洽談的合作方也拒而不接,導致公司積壓了不少產品。
更為令人不安的是,他們現在甚至還不知道是誰在背后截斷了公司的出路。
梁悉聽完來龍去脈,心臟緩緩下沉。
能做到這種地步,除了薛家的人,他已經想不出還有誰了。
可薛嵩明現在還遠在鄰市跟自己的親生父母相對無言,就算他有天大的本事,也空不出多余的心思來對付他,所以,他現在遭遇的一切,也只可能是薛老爺出手了。
趁著各位股東還在七嘴八舌地吵架,梁悉迅速在腦子里過了一遍最近發生的事,可任他怎么提取自己的記憶,都沒有發現自己怎么得罪薛老爺子了。
不,或許有一件事……
他想起了那個唯一的變數——薛圓。
原主跟薛圓之間的事終究是個定時炸彈,總有一天會顯出弊端。
或許是圈子里的流言恰好傳到薛老爺子那里,引起了薛老爺子的懷疑,也或許是薛圓見梁悉又回到薛嵩明身邊,再也不受他的控制,他便心生歹念,把原主先前接近他的事給捅了出去。
總之如論如何都跟薛圓脫不了干系。
早在薛嵩明當著全家的面出柜時,薛老爺子便已經認識原主這個人了,他不跟原主計較,也沒有找原主的麻煩,全是看在薛嵩明態度堅決的份上,可當他得知原主不但戲弄了薛嵩明,還試圖勾搭薛圓時,他的怒火便開始成倍地增長,出于報復的心理,他勢必會出手。
所以造成如今這幅局面,也在梁悉的預料之中,只是他沒想到這件事會來得這么快,他甚至還沒有做好準備,麻煩便接踵而至。
原主刻意接近薛圓是真,可薛圓也并不無辜,畢竟是他抱著膈應薛嵩明的目的,率先向原主發出了某種暗示,還默許了原主的示好,從原主這里得了不少的好處。
如今事情被暴露出來,他倒是潑得一盆好臟水,全讓梁悉來承受后果了。
真是好一朵純潔無瑕的白蓮花!
第49章 豪門世家14 我還以為你是來關心我的……
梁悉現在勢弱, 自然不能拿薛家怎么樣,當務之急,還得盡量找到合適的下家, 好讓公司暫時度過難關。
如今他只能祈禱,薛家那位老爺子不會閑到一而再再而三地針對他,堵住公司最后的退路。
會議結束后,明啟又來到梁悉的辦公室,做出一副促膝長談的架勢。
梁悉看著他微微凝重的表情,便知道他可能已經了解到一些內情了。
別人不清楚具體出了什么事, 可明啟一直在原主背后坐鎮, 知曉原主跟薛家人的各種糾葛,所以他不得不懷疑,公司里發生的這些事可能跟薛家脫不了干系。
接下來, 在看到梁悉略有些心虛的表情后,他便已經證實了自己的猜測。
“還真跟薛家有關啊。”明啟捏著鼻梁搖了搖頭,顯得有點疲憊, “這下可不好收場。”
梁悉低下了頭,“對不起,明叔。”
事情雖不是他干的, 但他到底還占著原主的身份, 便理應把事情給認下來。
明啟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但他眼見著梁悉愧疚的神情, 終究還是決定再護他一回,“你現在跟薛嵩明的關系怎么樣?”
聽他提及薛嵩明,梁悉瞬間明白了他的打算,“您想讓我求助他?”
明啟看出他有些不情愿, 苦口婆心地勸道:“不強求他能幫上多大的忙,但至少要讓薛家立刻收手,不然公司撐不過這一次的。”
梁悉聞言,也是知道他實在沒辦法了才會開這個口,強權之下,他們這些人也只有低頭的份,所以他只得抿著唇先應了下來,“好。”
薛嵩明從李松非那里知道梁悉公司里發生的事時,已經是兩天以后了。
“你這么快就下手了?”李松非在那邊道。
“什么?”薛嵩明不明所以。
李松非頓了一下,也發出了疑問,“梁悉那小公司出事了,你不知道?怎么?不是你做的?”
薛嵩明越聽越迷糊,幾乎是滿頭霧水,“梁悉的公司出什么事兒?”
“只是壓了一批貨而已,但對他們來說,可能就是大事了……”李松非在電話里嘟囔,“還真不是你啊,那會是誰……”
“我現在哪里有這么大的本事。”薛嵩明先是自嘲一聲,隨即又刨根問底,“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們現在正到處找接盤的人,早就傳開了。”李松非琢磨出了點什么,語氣都變得有些意味不明了,“不是你做的,你這么關心做什么?”
薛嵩明停頓一下,“稍微了解下敵情,不行?”
“行行行,您怎樣都行。”李松非敷衍應著,實際上心里面門兒清。
他好歹也跟薛嵩明認識這么多年,哪里不了解他這個發小,聽著對方那既心虛又理直氣壯的語氣,他就知道薛嵩明這下又快把自己玩進去了,只是本人都還沒意識到而已。
也不知道這梁悉到底有什么魔力,把薛嵩明迷得五迷三道的,現在好了傷疤就忘了疼,又有走上舊路的趨勢了。
李松非對此也不準備多說什么,更沒打算隨意插手他們之間的事。同一個火坑,薛嵩明跳便跳了,區區一個男的,他不是玩不起。
可沉默并不意味著放任,梁悉要是又做了什么對不起薛嵩明的事,他李松非第一個不會放過他。
他這次打電話本來也不是專門來聊梁悉的,很快就把話題拐到其他地方去了,“你什么時候回來?最近真是怪沒勁的。”
“我這不是才住了兩天嘛?”薛嵩明不是不想回去,而是不能。現在正是多事之秋,他只能盡量少惹麻煩。
“唉,行吧,你要是回來了給我打個電話。”李松非也知道他的處境不比從前,便沒有勉強。
薛嵩明掛斷電話之后,梁悉的事又在腦子里冒了出來。
他死死盯著屬于梁悉的那個毫無動靜的對話框,心情便十分不愉快。
追人就是這樣追的?他倒是第一次見。
薛嵩明憤憤地在房間里來回走了幾圈,幾番猶豫之下,最后還是又打了一個電話出去。
幾秒之后,梁悉的聲音從話筒里傳出,“喂?”
“你公司里的事,怎么不告訴我?”薛嵩明開門見山,但聲音里卻聽不出情緒。
“嗯?”梁悉又看了看屏幕上的名字,差點以為跟自己說話的人不是薛嵩明。
“告訴你做什么?”他含著笑問道。
薛嵩明一聽,罕見地卡殼了。
是啊,他要梁悉告訴他做什么?他以什么身份要求梁悉把這些私事告訴他?他甚至覺得,自己給梁悉打電話這個行為都有點莫名其妙,好像無端在梁悉面前矮了一頭似的。
薛嵩明沉下眉眼,氣壓又低了一些,梁悉在那兒裝傻,他也不太想給面子,“你不告訴我,我怎么知道你過得慘不慘?”
他強行改變了自己最開始打電話的目的。
“好吧,原來你是打電話來看我笑話的?”梁悉語氣不變,依舊充滿笑意,“我還以為你是來關心我的。”
薛嵩明:……
證據確鑿,他已經確定梁悉是在戲弄他了。
他實在不喜歡這種不確定的感覺,就跟一陣煙霧似的,虛無縹緲,怎么都抓不到實處,這讓他感到十分焦躁。
“你在耍我?”薛嵩明的聲音非常惱怒,明顯是要生氣了。
梁悉本意只是想逗逗他,卻也沒想惹他生氣,眼看就要翻車了,他便即使剎車,開始好聲好氣地哄人,“沒有耍你,你給我打電話,我其實很高興,原來在我想你的時候你也在想我。”
薛嵩明捏著手機默不作聲,在梁悉看不到的地方,他的表情格外怪異。
開始了,又開始了,這不是典型的打一棒再給個甜棗?雖然說“打一棒”有點夸張,但這“甜棗”卻是真的甜膩到讓人頭皮發麻。
就算以前在一起的時候,梁悉也從來沒用這種溫柔到滴水的聲音跟他說話,這會兒乍一聽到,他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別以為他會上當!
另一邊的梁悉見手機里許久都沒有動靜,喊了一聲薛嵩明的名字。
“你還在嗎?”他問。
這過于長久的安靜讓他有點懷疑薛嵩明已經跟手機分離兩地了。
“喊什么喊?我聽著呢。”薛嵩明假咳一聲,壓著嗓子回應。
他剛剛已經看到秦翠經過他房門好幾次了,對方極有可能懷疑他正在跟人吵架,所以他迫不得已降低了音量,免得秦翠又在門前轉悠。
梁悉終于聽到他的聲音,松了一口氣,總算正經起來,“我公司里確實出了點事,但很快就會解決,你不用擔心。”
目前看來,薛老爺子對他還算寬容,沒有徹底對他趕盡殺絕,他已經把那批貨稍低于市價賣給了新的合作方,自然不用依著明啟的說法,朝薛嵩明開口求幫忙了。
見他遮遮掩掩的,薛嵩明也不再多問了,他以為梁悉是因為涉及公司機密才不告訴他的,殊不知是因為那個幕后黑手是薛老爺子,所以梁悉才沒有解釋得過于清楚。
表面上看,造成這個禍端最直接的原因是薛圓,但歸根結底還是原主做下的孽,若不是他經不住誘惑上了薛圓的賊船,后面也不會牽扯出這些事來。
梁悉現在急于把原主跟薛圓之間的事變成過去式,同時也不想把薛嵩明給牽扯進來。
他實在無法保證,假如薛嵩明知道這些事都跟薛圓有關,對方會不會舊事重提甚至計較原主跟薛圓之間的過往,屆時他就算有十張嘴也說不清楚。
然而,梁悉卻沒有想到,他不想讓薛嵩明知道的真相,薛嵩明回了一趟薛家以后就全然明白了。
掛斷電話后,薛嵩明冷不丁又想起李松非的話,突然覺得自己是時候該回去了。
薛老爺子原先說是讓他在姜家住幾天,可他覺得兩天也算夠了,所以在和秦翠、姜文博說明情況之后,他當天下午就踏上了返程。
只是還沒等他到達自己住的那個單人公寓,他就在半路接到了薛老爺子的通知,要求他立刻回薛家。
雖然不怎么情愿,但薛嵩明還是臨時改了目的地。
進了薛家大門之后,他連行李都沒來得及放下,薛老爺子就站在二樓樓梯口冷聲喊他去書房。
薛嵩明動作一頓,臨時把行李丟在了門口,轉身朝樓梯的方向走去。
路過客廳時,他看到薛圓正坐著看電視,見他過來,那人還露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笑,他對此視若無睹,徑直上了樓,但心里也已經猜到事情絕對跟他脫不了干系。
說實話,其實薛嵩明早就對他這些不痛不癢的小手段感到膩歪了。
初時他確實非常憤怒和不滿,但經歷得多了,他的忍耐度就變高了不少,現在薛圓在他眼里就是虱子,跳得高卻毫不起眼。
薛嵩明進書房時,薛老爺子正背對著他,他不到清對方的表情,也無從猜測對方的心理,但他這位養父的心情總歸沒有那么好就是了。
“爸,怎么了?”
“哼,你還問我怎么了?還不是你干的好事!”薛老爺子轉過頭來,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
第50章 豪門世家15 “別在外面丟人了。”……
薛嵩明的眉毛擰了起來, “你總要告訴我發生了什么事吧?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讓我來背鍋?”
他知道自己在薛老爺子眼里不比從前,平時也盡量避免紛爭, 可如此不分青紅皂白的責罵,他怎么都忍受不了。
“哼,梁悉那小子,難道不是你引狼入室引回來的?”
薛嵩明心里一個咯噔,下意識以為是梁悉最近的行為太過火,才讓薛老爺子注意到了, 可他轉念一想, 又覺得不太可能,若僅僅只是如此,薛老爺子不應該這么生氣才對。
一定還有其他原因。
“你看看你招惹的什么人!你們兩個沒羞沒躁的就算了, 竟然還去引誘圓圓!這種人還有什么事是做不出來的?”薛老爺子指著薛嵩明劈頭蓋臉地罵,一副怒火難消的模樣,“當初就不該同意你們在一起……”
原來如此。
薛嵩明的目光移向窗外, 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
果然是在騙他。
梁悉果然在騙他。
這就是他口中所說的“沒有關系”?
簡直可笑。
他早該知道,這個人口中根本就沒有真話。
此時此刻,薛嵩明的心情史無前例地糟糕起來, 不知為什么, 他這段時間明明只是以逗弄的心態跟梁悉周旋,可當真相在眼前揭開時,他卻反而覺得不可置信, 甚至比之前的斷崖式分手更讓他難以接受。
薛老爺子還在面前喋喋不休地譴責他,可他卻已經發著呆神游天外了。
薛老爺子見他這幅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怒火更甚,“既然敢把我薛家的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就得承受一定的代價,我到要看看他那小公司開不開的下去!至于你,最近就好好待在家里吧。”
“什么?”薛嵩明回過頭來,皺眉盯著他。
這下他算是反應過來了,難怪梁悉在電話里支支吾吾的什么都不說,原來是被薛老爺子使了個絆子,又不敢在他面前聲張。
薛老爺子見他半天只憋出幾個字,更是氣不打一處出。
想他這輩子雖不算榮耀滿身,可也稱得上是功成名就,現在老了老了,他本以為自己就可以享清福了,誰知家里卻接二連三地出事,讓他不得安寧。
先是他寄予厚望的薛嵩明突然為了個男的出柜,讓他大跌眼鏡,他還沒完全把這件事消化完,他的妻子便拿出一份親子鑒定告訴他,他的兒子其實不是他的兒子。
后來沒過多久,親生子接回來了,他以為這些事就算到此結束了,可誰知那姓梁的禍害他一個兒子不夠,還要拉他另一個兒子下水?
誰的老年生活是這么驚心動魄的?
薛老爺子越想越氣,便越發口無遮攔。
薛嵩明起初還在沉默地聽著,可隨著薛老爺子越說越多越說越過分,他逐漸捏緊了拳頭。
“你難道就沒有想過,其實……”他迫不及待地想反駁,可話說到一半后,他的聲音卻戛然而止。
“其實什么?”
其實薛圓也并沒有你想象中那么無辜……
薛嵩明張了張嘴,還是把所有想說的話都不甘地咽了回去。
他是什么身份?人家薛圓是什么身份?真少爺說什么,薛老爺子心里的真相當然就是什么,他說出來的話,又有多少分量?
他說得再多,可能也抵不過薛圓的一句謊話。
算了。
薛嵩明徹底失去了解釋的想法,只想趕快結束這場單方面的對峙,“沒什么。”
他不做爭辯,薛老爺子便以為他認錯態度良好,反而又說不出什么過分的話來了。
一片安靜之下,父子兩兩相對,竟然相顧無言。
過了良久,薛老爺子疲憊地擺了擺手,是讓薛嵩明趕緊在他面前消失的意思。
薛嵩明求之不得,轉頭就走人了。
他下樓時,薛圓還安安穩穩地坐在那兒看電視,嘈雜的臺詞聲傳入耳朵,讓他無端感到煩躁。
他不是傻子,薛老爺子突然把他叫回來,還提及梁悉,一定是有人在背后嚼了舌根,而薛圓在其中充當了什么角色,他一清二楚。
他在樓上挨罵,可這個始作俑者卻依舊能跟沒事人一樣在這兒看電視,還真是令人不爽……
薛圓察覺到身后的動靜,應聲轉過頭,恰好對上薛嵩明泛著冷意的目光,兩人對視片刻,都不約而同地露出了厭棄的神情。
他們是水與火,是吸鐵石的兩端,是宿命之敵,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讓他們達成和解,所以他們注定站在對立面。
薛嵩明不想在薛家耽擱太多時間,他似笑非笑地給了薛圓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隨后便拎起自己的行李揚長而去。
薛圓看清他的眼神,竟意外地打了個寒顫,過了良久他才回過神來,又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沒關系的,一定沒關系,他之前做了那么多事,也沒見薛嵩明對他怎么樣,這次一定也是這樣的。
他很快就說服了自己,放下心來繼續看電視。
梁悉對發生在薛家的事一無所知。
他熬了幾個大夜,又跟人磨了許久,終于跟新的合作商簽好了合同,看著合同上甲乙雙方的簽名,他這才長舒一口氣,總算放下一件心事。
他這幾天不得空閑,公司里的其他人也是一樣,尤其是他的秘書安妮,跑上跑下的為他辦事,累得跟那犁了好幾畝地的牛一樣。
幾天沒睡到好覺,對方的黑眼圈都快掉到臉頰上了,渾身的怨氣簡直比鬼還重。
梁悉瞅著她面無表情的模樣,心中略微有些心虛。
這個女孩雖然還年輕,但性子沉穩,做事可靠,即使她先前跟原主有私怨,卻也沒有在工作上懈怠半分。
對于梁悉來說,安妮是個得力的好助手,再加上他在公司里除了明啟,就屬這個女孩接觸最多,所以他自然加以重用,試圖把對方培養成自己的人。
當然,一切以對方的意愿為先,若是安妮依舊介意原主先前的所作所為想要離職,他自是不會勉強。
或許,他也是時候該招一個男秘書了,若是安妮執意離開,他也好讓新人做工作交接,就算安妮不打算離職,那些苦活累活,他也不好意思繼續讓一個女孩子承擔。
想著安妮最近的操勞,梁悉大手一揮,不但發了紅包,還給她放了兩天的假。
看著那豐厚的獎金,安妮終于露出自梁悉見到她以后的第一個真心的笑容,然后拿著那筆錢愉快地下班放假了。
外面天色漸黑,梁悉站在落地窗前眺望,看到了車水馬龍,華燈初上,而他身處空蕩蕩的辦公室,竟覺得有些寂寥。
“系統。”他對著虛空喊了一聲。
其實梁悉依稀記得這位系統先生是有編號的,那串編號就相當于對方的名字,但他已經沒有印象了,便只好繼續稱對方為“系統”。
“我在。”
“你怎么每次都跟手機的語音助手一樣。”梁悉笑道。
系統默然不語。
好吧,他的系統看起來甚至高冷。
梁悉也不插科打諢了,問出了心中所想的問題,“我還會經歷多少個世界呢?”
其實他只是想知道自己還有多久才能恢復記憶,但他知道系統一定不會告訴他,便只能迂回地提問。
“無可告知。”
聽到系統的回答,梁悉竟然一點意外都沒有,面上露出一點憂愁,“好吧。”
“那我什么時候才能見到真正的他呢……”他嘆道。
梁悉清楚地知道,不管是桑榆還是薛嵩明,都只是某個人的一部分。
他對這一切都一無所知,自己的身份,以及對方的姓名和身份,都是他渴望揭開的謎底。
不知為何,此時的梁悉突然很想給薛嵩明打個電話,聽一聽對方的聲音。
下一秒,他就拿起手機點了一下置頂的那個號碼。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后再撥……”
怎么還占線呢?
梁悉沒有多想,干脆放棄打電話,又臨時給薛嵩明發了一條短信過去。
可這條短信終究還是沒能發送出去。
看到那個熟悉的紅色感嘆號,梁悉整個人就是一愣。
這是……再次把他給拉黑了?
他算是明白剛剛為什么打不通電話了。
梁悉不明所以地盯著手機屏幕看了一會兒,轉身就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離開了公司,驅車朝薛嵩明的公寓而去。
他早就知道薛嵩明已經從鄰市回來了,這還是對方今天下午自己主動告訴他的,可僅僅只過了幾個小時,怎么就變了?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不到半個小時,梁悉就站在薛嵩明家門前,摁響了門鈴。
可他等了好一會兒,都不見有人來開門。
但梁悉剛到樓下的時候,明明就看到薛嵩明家里是亮著燈的。
看來不是沒人在家,而是有人不愿意開門。
無計可施之下,梁悉只好采用了最原始的方式。
他深吸一口氣,對著門大聲喊道:“嵩明,給我開開門好嗎?”
話音剛落,他就隱隱聽到屋內傳來了重物落地的聲音,他忍俊不禁,再接再厲又喊了一遍。
幾乎是同一時間,他終于聽到那道熟悉的腳步聲了,僅僅從這聲音里就可以聽出,它的主人是如何的怒不可歇。
那道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最后在門后停了下來。
薛嵩明“唰”地打開緊閉的大門,一張臉黑如鍋底,“進來,別在外面丟人了。”
梁悉微微一笑,亦步亦趨地跟著他進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