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校園純愛31 那就祝桑榆一生都平安順……
梁悉聽到他的話, 表情也有點不自然,這僅僅是他和梁父之間的約定,并且早已有了結果, 他本不想讓桑榆知道,可現在卻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對面的桑榆已經做出一副誓要讓梁悉把這件事說清楚的姿態,抱著胸好似整暇地瞧著他,像是在對他說“坦白從寬”。
梁悉無奈扶額,只好一五一十地把這件事從頭到尾都講給他聽,桑榆沉默地聽著, 眼神也隨之軟了下來。
其實在聽了梁悉跟他父親的通話內容之后, 他就已經把真相猜得七七八八了,現在再聽一遍,也和他所猜測的大差不差。
他知道梁悉最近很努力, 也知道對方急于提高成績,卻不想其中還牽扯了這種隱情。
所以當梁悉話音一落時,桑榆便上前摸摸梁悉的臉, 又摸摸梁悉的脖子,面上一片心疼,“辛苦了。”
梁悉捏住他的手腕, 側頭落下一吻, “你也為我做了很多。”
不辛苦,值得的。
他在心里默念道。
如果不是桑榆一直在他旁邊給他指點迷津,他可能也不會那么勤學苦練。
桑榆羞澀地笑笑, 另一只手也順勢搭在了梁悉的肩膀上,微微墊腳摟著他的脖子在他唇上親了一口。
“快吃夜宵吧,特地趁熱拿回來的。”
“嗯。”梁悉抱住他的腰用力回了他一吻,這才把懷里的人放開。
校園超市充分考慮到了住校生這個群體, 會開到很晚才關門,所以留宿在這里的學生們常常會踏著夜色去超市,買一些夜宵和零嘴。
今晚桑榆不知怎么突然興致一起,決定出去逛一逛,但梁悉還在搗騰他那寫不完的卷子,他便只好一個人出門了。
可他去得太晚,超市里的熟食就只剩下沒有賣完的關東煮了,桑榆猶豫一二,把那些都買了下來,裝滿了一個大號的紙桶。
如今這滿滿一桶的關東煮被桑榆帶回了宿舍,并小心翼翼地端了出來。
紙桶外壁還是溫熱的,但那一層湯面上卻凝了一層薄薄的油,賣相看起來沒有剛剛那么好。
可即使是這樣,它依舊源源不斷地散發出屬于食物的誘人的香味,梁悉深吸了一口氣,那股香味兒就立刻把他的饞蟲勾了出來。
桑榆看見他在咽口水,便挑了一串丸子遞到嘴邊,“你嘗嘗。”
梁婻風悉就著他的動作,咬下了一個丸子。
光是吃個夜宵,兩個人都能吃出一種曖昧的氣氛出來,梁悉毫不懷疑,要不是他們都吃了一嘴的油,恐怕又得親到一處去了。
四個丸子你一口我一口地分完了,桑榆又從紙桶里拿出一串,如法炮制地舉著木簽示意梁悉繼續就著他的手吃。
梁悉無奈,只得由著他折騰。
外面突然狂風大作,似是要下雨了,而這一間小小的宿舍里卻處處透著暖意,治愈了兩個人。
當時間步入十二月時,大家便都開始期待元旦和新年了。
梁悉早就在高強度的學習之中失去了對假期的感知,當他聽到高三會在過節那兩天放假時,心里甚至淡定得幾乎無波無瀾。
可晚上回到宿舍后,桑榆卻表現得很興奮,明明離元旦節放假還有好幾天的時間,他就已經開始計劃了。
“跨年那天晚上,世紀廣場那邊會有活動,我們去吧?”他拉著梁悉的手,征求著男朋友的意見。
梁悉被他撒嬌的語氣哄得找不著北,還沒來得及思考,就滿口答應了。
元旦節前夕,學校并沒有額外開恩讓他們提前兩節課放假,所以他們只得坐在座位上,熬過了最后兩節自習。
后來一聽到下課鈴聲,兩人就不約而同地開始整理桌上的雜物,又迅速回了宿舍做出門前的準備。
桑榆心里著急,一進宿舍門就開始翻箱倒柜,打算把自己最喜歡的那件羽絨服找出來。
他從原來那個家離開時,就只帶了兩件棉服,可他畢竟還是個年輕小伙子,現在又談了戀愛,哪能不臭美?
所以自從入冬之后,他就一直念著要去商場買點冬裝,可他每每想起這件事時,都找不到什么時間,時常忙著忙著就把這事忘了,一拖再拖。
后來梁悉知道了,就抽空出了趟門,等他下午回來時,手里便提著兩個裝著衣服的紙袋,里面是他給桑榆買的一整套冬裝。
其中桑榆最喜歡的就是此時從衣柜里拿出來的這件羽絨服,不僅僅是因為它是梁悉買的,還因為他覺得這衣服跟梁悉以前穿過的一件羽絨服有些像,遠遠看著就像是情侶裝。
他把羽絨服換上,轉頭一看,卻見梁悉正好換上了那件相似的衣服,盡管只是巧合,可他卻從中品出了一絲甜蜜。
梁悉恍若不察,站在門口朝他招了招手,“走吧。”
“來了!”桑榆回過神后,很快地應聲。
兩人穿了厚棉襖,圍著圍巾、戴著手套,全副武裝地朝世紀廣場出發了。
到了目的地之后,梁悉見時間還早,便又帶著桑榆去附近的商場里吃了一頓飯,在餐廳待了近兩個小時又出來時,時間就正好還有半個多小時就到零點整了。
兩人沿著人行道漫步,不疾不徐地朝著世紀廣場正中心走去。
從他們的視角遠遠看過去,廣場上已經匯聚了不少人,尤其是最大那塊LED顯示屏之下,更是人頭攢動。
來這里的都是非常有儀式感的人,對于他們來說,比起窩在家里,他們更愿意在一年的最后一天聚在一起,倒數著迎接新一年的到來。
桑榆本來不是那種喜歡湊熱鬧的人,可今年有梁悉陪在他身邊,他便產生了出門的想法。
他知道零點時廣場上會放煙花,他想跟梁悉一起看。
梁悉和桑榆一路越走越近時,屏幕上顯示著十分鐘倒計時,這意味著十分鐘之后,新的一年就要到來了。
屏幕下方和正前方的一大片區域都有不少的人正挨著擠著,哪怕他們已經冷得直搓手了,都不愿意離開,因為他們準備在這里陪著這座城市跨年,而眾人站在廣場上隨著屏幕里的數字齊聲倒數,則是由來已久的傳統。
梁悉看出桑榆也想擠進人群中跟著他們一起瘋鬧,便主動牽著他的手,護著他走進了人潮之中,他似是忘了在公共場合避嫌,親密的動作做得很大膽。
桑榆也只愣了一下,便主動勾住了他的胳膊不放開,左右在這黑壓壓的人群里,誰也看不見誰,誰也認不出誰,放肆一回又如何?他第一次跟梁悉一起跨年,當然要遵從自己的心意。
梁悉比桑榆高一點,身體也強壯一點,哪怕才十八九歲,也初具一個成年男人應有的力量感,所以桑榆被他摟在臂彎里,只覺得又暖和又安全。
要是能就這么走一輩子就好了。
當這個突兀的想法涌上桑榆的心頭時,他的表情突然變得微妙起來。
一輩子啊,真是一個遙遠的詞語,原來他現在就已經開始考慮一輩子。
他轉頭看了一眼梁悉的側臉,剛剛“砰砰”直跳的心臟又安定了下來。如果這個人是梁悉,一輩子又算什么?別說是這輩子,若是人類能夠轉生、還有來世,那他愿意跟梁悉糾纏生生世世。
這個想法很突然,也很奇怪,其實他們滿打滿算也才談了不到半年的戀愛,其中近三分之一的時間梁悉都對他不冷不熱的,一點都沒有當初熱情追求他的樣子。
直到九月底之后,梁悉對他變了一個態度,他才終于有了談戀愛時的甜蜜感覺,與梁悉之間的距離這才越靠越近。
這樣看來,他對梁悉不同尋常的依賴和愛慕似乎都很不可思議,他對梁悉莫名其妙地產生了愛情,又莫名其妙地對他情根深種,好像一切都很離奇,卻又發生得如此自然。
他并不對此感到奇怪,他覺得自己仿佛就是為梁悉而生的,他樂梁悉所樂,苦梁悉所苦,一切喜怒哀樂和酸甜苦辣,他都想品嘗。
桑榆靠在梁悉的胸膛上,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好一會兒都沒有出聲,直到周圍的起哄聲和梁悉的聲音同時傳到他的耳邊,他的思緒這才被打斷。
“桑榆,時間到了。”
“十,九,八,七,……”
倒數的聲音同時響起,隨著越來越多的人加入進來,這里的場面也越發聲勢浩大,震聾欲耳的聲音似是要把整個廣場都掀翻。
當眾人數到“一”時,屏幕突然熄滅,廣場上的光線有一瞬間的黯淡,一秒之后,等它再次亮起,上面已經換成了新的年份。
與此同時,一簇一簇的煙花自廣場上空綻放,引發了周圍一陣陣的驚呼聲,而桑榆在人聲鼎沸之中興致高漲,扯著梁悉地胳膊邊跳邊喊,“煙花!梁悉!煙花!”
梁悉笑意笑意盈盈地任他撲過來,縱容地看著他在自己懷中瞎鬧。
“快許愿!”桑榆催促他道。
梁悉依言照做,閉上眼睛合上手掌開始許愿。
其實他此時并沒有什么特別渴望實現的心愿,但如果非要許一個愿的話,那就祝桑榆一生都平安順遂吧。
第32章 校園純愛32 他覺得桑榆先前受過的疼……
自從過完元旦后, 寒假越來越近,梁悉心里就越來越焦灼。
他依稀記得,在原來的劇情中, 桑榆的性取向就是在寒假傳開的。
沒有人知道傳播者是誰,也沒人知道源頭在哪里,可當桑榆在寒假結束后去學校上課時,他卻經受了前所未有的冷遇。
他本應是個驕傲的人,卻在路過同學們時聽到的竊竊私語中,在背后受到的指指點點中, 在老師失望的眼神中, 在回家之后受到的冷落與責問中,變得越發沉默,他慢慢地、慢慢地彎下自己的脊背, 漸漸低到了塵埃里。
后來事情傳得人盡皆知,甚至連身邊的親戚朋友都知道后,他被人從家里趕了出來, 身上揣著幾萬塊錢,站在街邊茫然無措。
桑榆無處可去,只好臨時向學校申請住宿, 但在走完程序之前, 他便龜縮在路邊隨便找的一家小旅館里。
對于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他沒有做出任何辯解,也沒有打算反擊, 他只想安安穩穩地度過高考,從此遠走高飛再也不回來。
他只有這唯一的一個愿望,可老天爺竟然也沒能幫他實現。為了讓學生及時調整心態和生物鐘,學校一般會在高考前夕放兩天假, 但就是這兩天假期,桑榆的人生徹底陷入了灰暗。
他或許不該走進那家餐館,不該點那一道菜,這樣他就不會因為突如其來的腸胃炎而被送進醫院,也不會因為腸胃炎而引發高燒。
直到準備出院時,他還在暗自勸解自己不要因為一場病而影響了自己考試的心態,這時候的他盡管臉上血色全無,渾身上下也失了力氣,可他依舊對未來抱有一絲希望。
但就在他走出病房沒多久時,他看到了正從婦產科走出來的徐女士。徐女士穿著寬大的孕婦裝,手掌溫柔地撫摸著微禿的肚子,臉上也帶著罕見的笑意,而他的父親則小心地攙扶著她,像是生怕她有一點閃失。
桑榆被這幅場景刺痛了雙眼,他眼睛僅僅盯著對面甚至沒有投來一眼的一家三口,幾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毀滅欲。
生病的人本就脆弱,尤其是受了刺激后。他只覺得自己的情緒已經到達了一個臨界點,想毀了一切讓自己不順心的人和事,可他傷害不了其他人,最后就只能傷害自己。
在無數次回溯這個故事時,梁悉都在猜測桑榆在跳下樓的最后那一刻都在想些什么。是抱著決絕的態度誓要與這個世界做一場告別,還是在身體騰空時就已經開始后悔了,但不管怎么樣,他都沒有回頭路了。
原本的故事與現實的走向早已大相徑庭,現在徐女士知道她的丈夫出了軌,也和對方離了婚,而她肚子里的孩子更是無從說起。
這個劇情已經失去了參考的意義,可梁悉卻怎么都放心不下,眼見著出事的日子即將到來,他心里便按捺不住,開始不自覺地注意著桑榆周邊的人,尤其是那個慣會在背后耍小手段的張植。
盡管他先前就覺得幕后之人不是張植,可他依舊不能放心。
夏書云那個寫小說的本子被他收回來了,他平日里和桑榆之間的舉動也時常保持在一個正常的交往尺度之內,自覺沒有露出什么破綻,就是他之前和桑榆一起去跨年的那天晚上,他們也全副武裝地戴了帽子和口罩,裹得嚴嚴實實,不湊近看根本認不出誰是誰。
他這么小心,這么謹慎,一切都是為了避開禍端的源頭。
放寒假時,梁家的阿姨回老家過節了,而梁父他們照常在外奔波,只打了一個電話問候,看上去并沒有回來過年的打算,整棟別墅上上下下都只有梁悉一個人。
梁父倒是問過他要不要去國外過年,可他想都不想,馬上就拒絕了。
一個人占據一整棟別墅,梁悉都無法想象會有多快樂,他把自己久久沒有住過的窩稍微整理一番,連夜就把桑榆接回了家。
再次回來梁家這棟別墅,桑榆頗有一種親近感,他在這里住得不算久,但別墅里卻處處都有他和梁悉相處的回憶,從他走進那扇門之后,那些回憶就如放電影般歷歷在目。
如今別墅里只有他們兩個人在,所以桑榆的行為舉止也較之前隨意了許多,他一回來就半躺在沙發上,半點都不想動彈。
梁悉過來摸摸他的腦袋,哄他回房睡覺,“要不先進去休息?”
其實梁悉這時也有點疲倦,在學校長期的高強度的學習讓他的神經一直處于一個緊繃的狀態,現在又這么驟然松懈下來,心理上本就難以調節過來。再加上他倆一上午都在整理行李,下午回到家,身體上的疲憊也讓他渾身都沒勁。
桑榆順從地點頭,跟著梁悉上樓了。
客房還沒來得及整理,梁悉便直接把桑榆帶到了自己的臥室。
進去之前,桑榆站在門口轉頭用一種直勾勾地看著他,手指還不老實地拉著他的衣角,眼里似有如無的勾子像是在訴說什么。
梁悉當然能看懂他的意思,自己也走了進去,反手就門給關上了,“走吧,一起。”
桑榆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一下撲到梁悉懷里,又在梁悉的脖頸處接連蹭了好幾下,看著粘人得狠。
梁悉下意識伸出雙臂,順手摟著他的腰,任由他無聲地撒嬌,兩個人磕磕絆絆地向床邊挪去,抱著倒在了床上。
梁悉壓在桑榆身上,與他臉對著臉,腿貼著腿,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近到能看清對方臉上的絨毛,還能聽到對方一深一淺的呼吸聲。
桑榆眨了兩下眼,突然摟住梁悉的脖子仰頭在他下巴上親了一下,又在他臉上親了一下,最后又在他唇上落下了一個吻。
梁悉接連被親了好幾下,大腦還有些發懵,待他看到桑榆眼中的促狹之后,他突然好勝心起,然后毫不猶豫地噙住桑榆的嘴唇,還給他一個深吻。
其實,哪怕桑榆并沒有親他,他大概也會主動印上他的唇,他抵抗不了來自桑榆的親密動作,更無法招架桑榆那種飽含信任和依戀的眼神。
每當桑榆有意無意地向他表達愛意時,他身上都像著了火一樣難受,可哪怕他都這么按捺不住了,他接吻時也時常注意著力道,很少弄疼桑榆,就連最開始少有的那幾次也純粹是因為技術不夠熟練導致的。
他覺得桑榆先前受過的疼太多了,所以不舍的。
梁悉常常懷疑,自己是不是移情了,因為見過另一個桑榆心如死灰的樣子,所以才對眼前這個桑榆用盡了耐心,不想讓他受一丁點委屈。
其實說是移情其實也不盡然,畢竟他心疼的對象是同一個人,所以他不再糾結這些,只珍惜眼前。
大概是梁悉的動作過于溫柔,兩人親著親著,桑榆的眼睛就已經困得快要瞇起來了,梁悉也不好做得太過火,最后又在他額頭上親吻了一下,輕聲哄道:“睡吧。”
他話音一落,桑榆便徹底閉上了眼睛。
梁悉睜開眼時,天色已經變得昏黃了。
桑榆并沒有躺在他的身邊,下樓尋找后,他也沒有找到對方的身影。就在他想要給桑榆打個電話問問時,卻聽見自家大門被人“咔嚓”一聲打開了。
進門的正是桑榆,他手里還提著一個黑色塑料袋,看樣子是出去買什么東西了。
梁悉見狀,便順口問了一聲,“買了什么。”
誰知他剛剛問出聲來,就見桑榆的目光突然變得有些閃躲,跟做了什么虧心事似的,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梁悉難得見他這么扭捏,越發覺得奇怪,但他向來善解人意,也沒打算非要他說出個什么所以然來。
“看來我們桑榆有自己的秘密了。”他調侃道。
桑榆聽了這話,反而變得急切起來,“不是!你……你自己看吧!”
他把黑色塑料袋甩到梁悉手上,自己反而走遠了一些,一直拿眼角的余光偷看梁悉的反應。
梁悉好奇心更甚,當即打開了塑料袋,可塑料袋里的東西卻足以讓他保持沉默——里面是一瓶潤滑油還有幾盒明顯不一樣的保險套。
他未置一詞,又動作緩慢地把口袋給系緊了,一副沒回過神來的樣子。
桑榆對他的反應有點摸不清頭腦,便顧不上羞澀,當即問了出來,“你不想嗎?”
他覺得梁悉對他是有沖動的,因為睡前跟梁悉接吻時,他就已然感到對方起了明顯的反應,可梁悉依舊淡定如初,甚至還有些躲著他,像是不想讓他發現。
他考慮到梁悉過于被動和內斂的性格,決定自己先踏出第一步,所以在睡完午覺醒來后,他便屁顛屁顛地出門把東西買回來了。
可他做了很多種設想都沒有想到,當他把這些東西一股腦地都攤在梁悉面前時,梁悉并沒有很高興。
“你怎么不說話了?”桑榆收起臉上的笑,聲音也變小了。
梁悉沒有說自己到底想不想要,只簡言意駭地想要遏制桑榆的想法,“現在還不行。”
桑榆聞言,失望溢于言表,他的睫毛都垂了下來,遮住了眼神,“那什么時候才行?”
他的語氣聽起來還有些小委屈,似是不解梁悉為什么會拒絕。
梁悉深深嘆了一口氣,既羞恥又無奈,他眼不見心不煩地拿過那個黑色塑料袋,丟進了柜子深處,未了還故意板著臉對桑榆道:“反正高考之前都不行。”
桑榆一瞬間睜大了雙眼,似是有些不可置信,他以為梁悉只是需要幾天的時間來緩沖,卻沒想到對方居然還要他再等好幾個月。
“你……你怎么這么古板啊!”他增大了聲音,頗為氣惱。
只是梁悉這次怎么都不肯依他,任由他在一邊生悶氣,最后還是桑榆自己挨挨蹭蹭地過來示好,這件事才算完。
其實桑榆依舊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他瞥了一眼那個放著油和套的柜子,心里直道可惜。
為了雙方的初夜都有一個良好的體驗感,他特地選了一些口碑比較好的牌子,花了他一大筆錢。可梁悉偏偏是個不解風情的木頭,怎么都不肯跟他做那些事,白瞎了那么好的東西。
但桑榆依舊沒有預料到,在幾個月后高考結束的當天,梁悉居然當著他的面把他買的那些東西從柜子里掏出來,然后將他帶上床,用盡其用地把他吃干抹盡。
第33章 校園純愛33 真好
與桑榆在一起的日子總是過得特別快, 十幾天的時間眨眼就過去了,新年也隨之到來。
這是兩人在一起后過的第一個新年,他們都不約而同地重視起來。除夕前一天, 他們還難得出了一趟門,打算去超市采購年貨。
兩人早就計劃好要在除夕夜自己煮火鍋吃,各種雜七雜八的火鍋食材種類繁多婻風、四處分散,所以他們在出門之前還特意在手機備忘錄上羅列了一個清單,就是為了防止忘記什么。
現在他們剛剛進入超市,桑榆就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機想要查看清單, 準備直接照著上面買, 他光顧著看手機,沒空注意周圍來往的行人,梁悉見狀, 便將他拉到身側,免得他被人撞到。
在入口處領了一輛購物車,他們便直奔肉食品區和冷凍食品區, 一下拿了幾大盒羊肉卷和牛肉卷,除此之外還有各類丸子,一個都沒有落下, 到了果菜品區, 兩人又如法炮制,短短十分鐘之內,購物車里一半的空間就被占滿了。
“要買點酒嗎?”路過某幾個放著紅酒的貨架時, 梁悉停住了腳步,可他還沒等到桑榆的回答,便自顧自地否決了,“我想起來家里好像有紅酒, 不用另外買。”
桑榆也沒有搭話,只是笑瞇瞇地看著他,好像怎么都看不夠。
梁悉覺得他的眼神太露骨了,總能從中看出很多東西,這大庭廣眾之下,他總會懷疑自己會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來,是以他突然伸手捂了一下桑榆的眼睛,好叫他稍微收斂一點。
桑榆不明所以地眨眨眼睛,站在原地沒有躲開,梁悉只覺得自己的手心被他的睫毛蹭了好幾下,有些癢癢。
他不自在地收回手,握著拳頭抵在唇邊假咳了一下,他正想開口說些什么,不料他們的購物車卻突然被盲區里的另一輛購物車撞了一下,向一旁傾斜了少許。
兩人同時被驚動,下意識朝某個方向投去目光。
下一秒,他們看見了同樣推著車的徐女士。
雙方同時愣了一下,好像都沒有想到會在這里看見對方。過了這么久,徐女士顯然還沒走過那個坎,在看到桑榆和梁悉之后,她的眉頭以一個不可思議的速度皺了起來,額頭上刻出幾道深深的紋路。
看到她這幅分外眼熟的神情,梁悉竟然毫不意外,皺眉對于徐女士來說可能只是一個習慣性的動作,但在他眼里,這個舉動可能就不是那么令人感到愉悅了。
他轉頭看了一眼桑榆的臉色,卻見桑榆視若無睹地移開了視線,甚至還朝他笑了一下,“我們走吧。”
兩人與徐女士擦肩而過,在最后一刻,梁悉下意識回頭瞥了一眼徐女士,卻見這個向來要強的女人此時正站在原地,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遠遠看上去,有些陰郁,有些寂寞。
但這一切都與他們無關了,梁悉不甚在意地收回了目光,在背后摟了一下桑榆的肩膀。
沒有父母親人也沒有關系,以后桑榆身邊有他一個人就夠了,他會給他一個家,給他全部的縱容與偏愛。
春節過后,梁家原先雇傭的阿姨又回來了,梁悉先前跟她打過招呼,所以她也知道那個名叫桑榆的男孩子也在梁家。
她不知道梁悉為什么突然跟這個男孩這么要好,也震驚于他們之間的關系已經好到可以睡在同一張床上去了。
盡管已經照顧梁悉很久了,但她也牢記自己和雇主身份有別,所以她并不會多嘴,僅僅只問了一句“是否需要再準備一間客房”,得到否定回答后,她這才作罷。
她已經在梁家工作好些年了,得益于此,她的雇主也非常體諒她,沒有給她安排多余的活計。她平日里的工作量比較少,每天按時給梁悉準備餐食,再稍微打掃一下衛生,這就是她全部的日常。
在她看來,梁悉雖然是個實打實的少爺,但他并不嬌生慣養,可能是吃慣了她做的飯菜,所以他不怎么挑食,也很少浪費食物。
唯一讓她覺得捉摸不透的,大概就是梁悉之前有些古怪的脾氣了。可最近不知道為什么,梁悉的性格變了許多,不怎么亂發脾氣,也不再躲進房間,一天天死氣沉沉的了。
她先前還覺得很奇怪,可在看到那個名為“桑榆”的男生之后,她就隱隱有所猜測——這個男生大概就是那個變數。
兩個孩子的關系有多好,她都看在眼里,這不,就連寒假的時候兩個人都要黏在一起,跟個連體嬰似的一刻都不想分開。
平日里,那兩個孩子通常會一起在書房里學習,一學就是好幾個小時。
她在路過書房時,不經意間從微微敞開的門縫里瞥到過一眼,那時兩個男生正并排坐在桌前埋頭寫卷子,兩張椅子之間雖有不短的距離,可兩人之間卻莫名有一種旁人插不進去的氛圍。
她看著梁悉低頭認真思索的神情,心里滿是一種“吾家孩子初長成”的欣慰。
到底還是跟以前判若兩人了。
她露出慈愛的笑容,一邊下樓一邊思索著今天中午要給家里兩個考生做些什么好吃的。
春節過后,寒假依舊剩了半個月左右,桑榆對這段時間早有規劃,甚至還特意做了一個時刻表,每天都分毫不差地照著時刻表安排自己的時間。
梁悉自然也不甘落后,直接把他的時刻表拿來貼在了書桌上,每天一抬眼就能看到,結果兩個人一坐在桌前就跟較勁似的,每天都在比較誰的卷子寫得更快。
桑榆最開始當然是寫得更快的那一個,可過了幾天,梁悉的速度竟然漸漸趕了上來,甚至有那么一兩次還超過了桑榆。
梁悉喜不自勝,還真以為自己的速度有所提高了,一連高興了好幾天,可等他冷靜下來后,他卻越想越不對勁,就這么短短幾天,他就能超過桑榆那十幾年的功力了?說出去可能鬼都不信。
他心中有所猜測,特意在做題時悄悄用余光觀察桑榆,結果卻看見桑榆寫完一個題后就發一會兒呆,要不然就是假模假樣地把同一道題再算一遍,借此來拖延時間。
梁悉見狀,竟然不知道是該傷心還是該感動,真相如他所料,桑榆確實是在故意讓著他,為了讓他成為那個贏家,對方甚至還特地使用了不那么明顯的方式助他一臂之力。
還真是……
他一時不知道該用什么詞語來形容此時的感受,只能安靜地埋下頭,裝作什么都沒有發生的樣子,繼續奮筆疾書。
既然桑榆這么為他著想,那他可不能辜負對方的一片好意,誰讓桑榆愿意讓著他呢?
盡管桑榆在故意放水,可梁悉卻并不覺得自己沒有進步。最后一個學期開學后,他們高三就不再安排月考了,取而代之的更為正式的模擬考試,按照以前的傳統,通常是由專業的機構出題,然后在一定范圍內進行統考。
模擬考試囊括了十來所中學,試卷的難度與出題模式也跟高考沒什么兩樣,所以這個寒假他到底能進步多少,到時候就能一見真章了。
可在寒假結束的那幾天,梁悉卻表現得異常焦躁,幾乎每隔兩個小時,他都要看一眼手機,哪怕兩人正在定時做卷子,他也照看不誤,而且還要特地找借口避著桑榆看。
桑榆對此自然感到詫異,但他沒有多想,只以為梁悉只是想玩手機,每次都很嚴肅地制止他并催促他趕緊學習,可梁悉每次都笑一笑,然后再犯。
他看似對手機上了癮,實際上他一直劃拉著屏幕在幾個校園墻上不斷地切換,他清楚地記得,最早傳出流言的地方就是校園墻,所以他時刻注意著校園墻的動靜,對方發的每一條動態都認真仔細地看完了。
在連續盯了好幾天之后,眼看桑榆的眼神都變得不對勁了,梁悉才稍微收斂一些,特意避著些對方了,可這些日子他跟桑榆一直粘在一起,平常也找不到什么機會,所以他只好趁早上桑榆還沒有睜眼的時候偷偷看。
他自己的眼睛都還沒有完全睜開,就轉頭看看桑榆有沒有醒,發現桑榆還在身旁深眠時,他便動作輕巧地拿了手機,開始瀏覽校園墻發的動態。
校園墻說白了也是個水深的地方,里面什么話題都有,什么找對象的、交易二手資料的、借東西的、錘渣男的、哭訴自己被綠了的,都活躍在校園墻的動態里,梁悉看得眼花繚亂,為校友們精彩的校園生活感到目瞪口呆。
然而,他在連續看了好幾天的吐槽和掐架之后,卻依然沒有看出什么所以然來,一切都相安無事,如此他才終于肯相信,他所害怕的那件事不會再到來。
看來桑榆的未來真的改變了。
梁悉就像剛剛度過一場劫難似的,松了好大一口氣,他低頭一看,桑榆正安安穩穩地睡在他的臂彎里,臉上滿是寧靜,見此情形,他的眼神悄然柔和,在桑榆的鼻尖上親了一下。
真好。
第34章 校園純愛34 太乖太可愛了
開學后沒多久, 他們年級就舉行了誓師大會,那天天氣很好,萬里無云, 高三二十多個班,一千多號人,站在操場上跟著校領導喊口號,喊了好幾遍才作罷。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回到教室后,梁悉居然覺得自己振奮了許多, 尋常上兩節課就會產生的睡意也消失不見, 整個人都耳清目明。
看來時不時地嚎兩嗓子還是有點用處,也難免班主任這學期要求他們每節課之前都要讓他們喊兩聲口號。
驟然從短暫的寒假里掙脫出來,更大的壓力也接踵而至, 高三下學期就進入綜合復習了,任務只增不減。
至少梁悉現在正真真切切地感受著來自高考的壓迫感,各科印著模擬題的卷子在他眼前晃來晃去, 鋪滿了他的桌面,也塞滿了他的桌肚。
他的桌子邊緣用膠帶貼著一張便利簽,上面寫著他為自己設立的目標院校以及目標分數, 甚至還把分數精確到每一門科目, 偶爾做題做累了停下來休息時,他就要盯著便利簽看幾眼,好像看一會兒就會更有動力似的。
早在很久之前, 梁悉就和桑榆互相討論過他們的志愿,桑榆毫無疑問會去某個一線城市最好的那一所學校。
而梁悉最開始其實并沒有考慮過這些,但在聽了桑榆的話后,他便決定跟桑榆去往同一所城市, 一線城市的學校并不少,于是他就把那所城市的所有學校都列了出來,又在反復斟酌之下選了最適合他的一所作為自己的目標。
他并沒有把一切都說出口,只僅僅用一句“好巧,我想去的學校跟你在同一個城市”,就掩蓋了自己所有的處心積慮,可桑榆那么聰明,又怎么會不知道呢?一切都是兩人之間的心照不宣罷了。
三個多月,三次模擬考試,梁悉的成績在第二次考試時就基本已經定型了,最后的幾個月對他來說也只不過是查漏補缺,對于像他這樣后來居上的學生,穩定比沖刺更為重要。
他也沒有再嘗試挑戰那些高難度的題,從一無所知到如今這個水平,梁悉知道這應該就是自己的極限了。
隨著六月份一點一點地逼近,天氣漸漸熱了起來,梁悉和桑榆之前的那些衣服已經被埋在了柜子深處,取而代之的是薄衫和短袖。
對于即將參加高考的學生來說,五月是非常容易躁動的一個月,家里的阿姨見他們每天臉上都淌著汗回來,就開始給他們做各種各式各樣的果茶,果茶里還泡著或方或圓的冰塊,一口喝進去就是無盡的涼意。
有時候兩人在放學路上閑得無聊,還會打賭猜今天杯子里的冰塊是什么形狀的,他們的賭注很簡單,贏得那個人給輸得那個人出一道題。
這種賭約持續了很長時間,有時候是桑榆贏了,有時候則是梁悉贏,你來我往像是在做一個幼稚十足的游戲。
時間匆匆掠過,很快就到了六月初,在高考之前,梁悉和桑榆他們放了最后一次假。
高考前兩天的假期,不僅是為了布置學校的考場,還是為了讓他們稍微緩解一下緊張的心情,所以梁悉和桑榆并沒有蹲在家里繼續死磕知識點的打算,可這兩天到底要怎么度過,兩人卻仍舊沒有頭緒。
家里的阿姨見他們一籌莫展,便適時地提醒他們,“我記得這里有一家寺廟,就在不遠處的那座山上,你們可以去那兒祈福。”
她說的“那座山”正是檀名山,是本市一個很出名的景區,也正因為如此,平日里那兒的人流量并不少,梁悉本來還因此有些猶豫,但見桑榆一副意動的樣子,便在下一秒就決定要去了。
高考前祈福,到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檀名山說是山,其實只能算是一個丘陵,它山脈很長,卻并沒有很高,梁悉不免在心里猜測,這大概也是桑榆愿意來祈福的原因之一。
他們沒打算在那山上待多久,只計劃祈完福了就回來,所以兩人輕裝出行,一身輕松。
但不知是不是太久沒有劇烈運動過了,梁悉和桑榆爬個山都覺得不容易了,梁悉的狀態還算是比較好的,只有雙腿有些酸軟,畢竟他的身體底子擺在那里,可桑榆就沒那么好受了,最后還需要梁悉拉一把,他才得以登上山頂的寺廟。
在梁悉的印象中,其他寺廟一般都會給游客準備一個掛著紅繩的木牌,再備上不容易掉色的乙烯馬克筆,就能完成一個比較完整的祈福儀式了,但這家寺廟的作風顯然粗礦又文雅,他們只有嶄新的被稱為“祈福帶”的紅色布條,以及免費提供的毛筆和硯臺。
兩人一人拿了一條,不約而同的背對著對方,提筆開始思索。
就像是上次元旦時在煙花下許愿一樣,梁悉對此慎之又慎,若是放在從前,他可能也只會把祈福這件事當成一種心理安慰,可自從在這個世界里經歷了一系列離奇的事情后,他就對這種亂力亂神的東西滿懷敬畏之心,畢竟他的存在本就不是科學能夠解釋的事。
親身經歷讓他終于相信,世界上可能真的有神明。
梁悉把祈福帶在石桌上攤平,下意識拿起了毛筆,可筆尖都凝下一滴墨了,他卻依然沒有落筆。
他猶豫半晌,過了好幾分鐘才終于決定提筆,他把同樣的愿望又許了一遍,也添了新的愿望:佛祖在上,保佑桑榆平安順遂,金榜題名。
未了,他又在祈福帶上僅剩的位置上寫下四個字:常伴左右。
而另一邊的桑榆似乎也很糾結,拖到最后,幾乎與梁悉同時落筆,他只寫了一句話: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兩人寫完后,雙雙拿起已經寫好的祈福帶,互相對視一眼,又笑了起來。
他們都沒有把祈福帶上的內容展示出來,那兩個都和對方有關的愿望,成了永恒的秘密。
寫完祈福帶后,梁悉和桑榆一起來到了掛著無數紅布條的松樹下,他們仰起頭來看著樹上飄飄揚揚的祈福帶,心里涌出一種奇妙的感覺。
周圍也有好多個跟他們同齡的人,有的是自己一個人來的,有的是由父母親人陪著來的,也有的是跟朋友一起來的,可他們臉上如出一轍的虔誠的神情卻是相同的。
梁悉會心一笑,收回了視線,率先將手里的祈福帶用力一擲,祈福帶高高揚起,最后落在了樹頂的位置。
據說,扔得越高的婻風祈福帶,就越容易被天上的人看見。這樣的說法在他們這個地區廣為流傳,不知真假,可即使如此,他還是在這一刻深信不疑,心里由衷地感到愉悅。
這是不是就意味著,他的愿望就一定能實現呢?
桑榆見他扔得高,自己也躍躍欲試了,他學著梁悉的動作往后退了一步,以一個神似扔鉛球的姿勢把祈福帶扔上了樹枝。
他扔的位置并沒有梁悉扔的高,卻已然心滿意足了。
做完今天最重要的一件事,兩人并沒有立刻離開,他們并肩站在松樹下,安靜地望著那棵承載著無數愿望的松樹不說話。
六月的風從樹梢上拂過,無數條祈福帶隨之起舞,像是神明的回應。
梁悉和桑榆上山的時候是從大馬路走上來的,雖然路很平坦,坡度也不算高,但他們這兩個年輕小伙子還是有些累,尤其是桑榆,看著都快要虛脫了,說什么也不想再從同一條路下山。
梁悉沒有笑話他,只站在路標前看了幾眼,就轉了個方向帶他去坐纜車了。
桑婻風榆見此情形,眼睛都發亮了,本來灌鉛似的腳瞬間輕快起來,逐漸走在了梁悉前面,看著像是迫不及待想坐纜車了。
梁悉忍俊不禁,加快腳步追上他的步伐,手臂也不由自主地搭上了他的肩膀。
桑榆側頭看了他一眼,挑唇一笑,眼里的信任和歡喜毫不掩飾。
想親他,真想。
梁悉深吸一口氣,勉強按捺住自己的想法。
光天化日之下,忍住。
纜車售票處聚著不少游客,看樣子是跟他們一樣累得不想步行下山的,梁悉和桑榆排隊排了大概半個多小時,才終于買到票坐上纜車。
桑榆其實還是有點怕的,緊挨在梁悉身邊不肯離開半步,他可能是屬于“又菜又愛玩”的那種人,一邊害怕一邊又忍不住頻頻往下看,看了之后更害怕了,最后又抱著梁悉的手臂不放。
梁悉如老僧入定般坐著,任由他半興奮半恐懼地來回折騰,他低頭看著桑榆翹起的睫毛,剛剛才消下去的渴望又冒頭了。
他喉結滾動一下,突然前后張望了一下,發現其他纜車里的游客與他們之間的距離很遠之后,便想也不想地把桑榆困在自己懷里,親在了對方的眼睛上。
之前就很想親了。
而桑榆一動不動被他親了個正著,像是沒有反應過來,回過神后,他羞赧地抬眼看了梁悉一下,乖乖仰起了臉。
梁悉呼吸一窒,順勢捏住了他的下巴,給了他一個原本不在計劃之內的吻。
太乖太可愛了,誰又能忍得住呢?
他并沒有發現,就在他閉上眼睛認真和懷里的人接吻時,對方卻反而睜開眼睛,露出了狡黠的笑意。
第35章 校園純愛35 “任務已完成”
高考當天, 梁悉和桑榆起得比往常還要早,他們一直都是睡同一個屋,所以當他們都背著書包并肩下樓時, 家里的阿姨早就見怪不怪了。
由于家里有兩個高考生,今天她也起了早床,忙前忙后就為了給他們做一頓早餐。
此時空氣中飄著獨屬于食物的香味,讓梁悉本就空蕩蕩的胃更難受了,他一面拉著桑榆在餐桌邊落座,一面看了一眼桌上的早餐。
今天的早餐有些特殊, 兩人面前各放著一個盤子, 盤子里躺著一根正常形態的油條,一根被切成五段再擺成數字“五”的油條,外加一個圓滾滾的雞蛋, 除此之外,還有兩杯豆漿和兩碗八寶粥。
很豐盛,造型也很別致, 一眼就能看出阿姨的用心。
梁悉頗為忍俊不禁,開玩笑道:“您還信這個呢?”
“嗨呀,今天可是個大日子, 寧可信其有, 不可信其無啊。”阿姨依舊站在桌邊,似是要看著他們把那“一百五十分”吃下去。
她本來想每人準備一根油條和兩個雞蛋,湊足兩個滿分, 可當她把盤子端上桌時,她又突然想起梁悉他們的卷子滿分好像是一百五十分,于是便只好把盤子端回廚房,又重新折騰了一番。
她忙活了一早上, 梁悉和桑榆自然不會辜負她的好意,不但是油條和雞蛋,連那杯豆漿和那碗粥都喝得干干凈凈。
吃完飯后,兩人最后檢查了一遍自己書包里的文具,以及身份證和準考證,確保萬無一失后,這才出門了。
接他們去學校的依舊是之前那個司機,車上一向沉默寡言的他今天竟然罕見地跟他們搭了話,還對他們說“高考加油”。
不僅是梁家的司機,就連他們路過校門口的門衛室時,站在那里的保安大爺都會對他們說一句“加油啊,娃娃們。”
一早上善意的囑托與囑咐似乎都在預示著今天是個吉祥的日子。
梁悉本來緊張的心情漸漸平緩了許多,在樓梯口與桑榆分別時,他甚至拉著桑榆的手腕,同樣對他說了這句話。
“桑榆,加油啊。”
桑榆瞇著眼睛笑了,也道:“加油,梁哥。”
兩人轉身,各自奔赴不同的考場。
高考的這兩天,梁悉就跟做夢一樣,時間好像過得很快,稍不留神就溜走了,可當他兩天后終于從夢中醒來時,他又覺得很累,也記不清夢里的任何細節,毫不夸張地說,在他走出考場的那一剎那,他幾乎已經忘了自己剛剛寫過什么題了。
這種恍惚的狀態一直持續到與桑榆匯合之后。
那時他們早就離開了考場區域,只等搬完宿舍里最后剩下的那點行李,他們就能回家了。
桑榆是先離開考場回到宿舍的那一個,梁悉進門時,他正埋著頭打掃衛生,一看到梁悉回來,他便立刻迎了上來,“感覺怎么樣?”
梁悉待他走到面前,一個用力抱住了他。
“有點累。”他埋在桑榆的脖頸里蹭了蹭,像只大型犬。
桑榆偏頭親親他的耳垂,把他拉到椅子上坐著,“那你先休息一會兒?”
他真以為梁悉是考試考累了,殊不知對方只是借機親熱而已。
梁悉捏著他的手不讓他離開,抱著黏糊了好一會兒,直到門外有宿管老師開始催促了,兩個人才終于分開,這時桑榆的嘴唇已經腫了一點,上面還亮晶晶的,跟抹了唇蜜似的。
在桑榆那里充完電,梁悉果真又有干勁了,他接過桑榆手里的拖把,把宿舍里里外外都拖了個干凈,再將自己的床鋪都收拾完后,他們就要告別住了近一個學期的宿舍,也要告別待了三年的校園。
當他們在車上落座時,兩人都不約而同地側頭朝窗外看著學校的大門。
在桑榆心目中,學校原本只不過是他逃離家庭的一個避風港,可當梁悉出現在他身邊時,這里就成了他的極樂世界,而對于梁悉來說,也同樣如此,當他遇到桑榆后,他的人生才開始重啟,就好像……他就是為了桑榆才來到這個世界的,他們的相遇是宿命般的重逢。
在高考結束之后成績出來之前,他們有很長一段假期,在這十幾天里,梁悉帶著桑榆去省外幾個城市玩了一圈,后來桑榆想要看海,所以他們在一個海濱城市停留了好幾天,拍了許許多多的照片,玩得差點忘了時間,最后掐著查高考成績的前一天才回家。
若不是之后還要去學校拿畢業證,他們可能還要在外面待上一段時間才回來。
成績是二十五號出來的,那天凌晨梁悉就一直在手機前守著,當他在他們班群里看到消息后,便趕緊把昏昏欲睡的桑榆拉過來一起查成績。
他查的是桑榆的,桑榆查的是他的,待對方的成績都刷出來后,兩人不約而同地抬起臉來,一臉驚喜地看著對方。
梁悉做了一個深呼吸,強壓著情緒問道:“能考上?”
“能考上!”桑榆重重點頭。
梁悉長舒了一口氣,一邊挨過去看自己的分數,一邊把自己的手機攤在桑榆面前給他看,“我們都能考上。”
他的成績確實考得不錯,比先前預估的多了二十來分,至于桑榆就更不用說了,對方一直都很穩定,考了個高分也是預料之中的事。
“就等明天填志愿了。”桑榆喃喃道。
之前等著查成績時還睡意朦朧,現在知道分數了,桑榆卻反而清醒起來,興奮得睡不著覺,他在梁悉身邊翻來滾去,跟烙餅似的。
“怎么比我還激動?”梁悉安撫般地摸摸他的頭。
“我們又可以在同一個城市上學了!”桑榆爬起來撲到他身上說。
梁悉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差點被他壓岔了氣,他緩了兩秒,順勢抱住了懷里人的腰,“是啊,太好了。”
空氣在兩人對視間變得黏膩起來,桑榆湊近了一點又一點,最后由梁悉將僅剩的距離縮短為零。
他們親了許久,久到桑榆覺得自己的嘴唇開始發麻,梁悉突然一個翻身壓了他半個身子,湊到他身邊低語,“既然睡不著,那就做些應該做的事吧?”
“嗯?”桑榆一時有些不解,看著他好像還沒反應過來。
梁悉恨恨地咬了一下他的脖子,又起身打開床頭柜,從里面拿出了一個黑色的塑料袋,然后又大喇喇地把袋子解開遞給桑榆。
桑榆看清里面裝的東西后,呆了一下,紅著臉難為情道:“你什么時候準備的?”
梁悉聽罷,挑了一下眉,故意拿著那兩樣東西在桑榆眼前晃來晃去,“咦?這是我買的嗎?”
桑榆又是一愣,睜大眼睛定睛一瞧,這才發現自己鬧了個烏龍,這居然是他自己在寒假的時候買回來的,只是不知道梁悉什么時候收進了床頭柜,還偏偏在這個時候掏了出來。
此時他終于明白梁悉剛剛的意思,一張臉染上了一團又一團的紅暈。
“那我……我去準備準備。”他羞答答地接過那個袋子,小跑著進了衛生間。
梁悉目瞪口呆地看著他略顯歡快的背影,徹底在床上石化。
什么人能讓自己男朋友在第一次晚上自己動手做準備工作的?反正他是做不來這事,所以在桑榆走進衛生間兩分鐘之后,衛生間的那扇門再度被梁悉打開。
桑榆正對著那個瓶子上的說明琢磨,被開門的聲音驚動后,他立刻眨巴著一雙大眼睛轉頭看梁悉。
梁悉瞧著他一臉茫然的模樣,眸色漸深。他走過來接過桑榆手里還未開封的瓶子,當著對方的面將它打開,然后擠了很多在手里。
桑榆似是害羞了,別過臉去,任由他動作,約摸過了幾分鐘,梁悉這才收回手,緊貼著他的后背開始吻他。
桑榆誤以為他第一回就要挑戰這種高難度的場景和姿勢,心里不禁有些害怕,便連忙抱著他的手臂驚惶出聲,“不要在這里。”
梁悉動作一停,把臉埋在他脖頸處嗅著他的味道深吸了一口氣,一個用力就把他抱了起來,匆匆走回臥室里。
關上門后,外面一片寂靜,里面卻在逐漸升溫,桑榆徹底失去了主動權,被梁悉卷入無邊的浪潮之中。
月上中天時,臥室里的動靜才終于平靜下來,梁悉抱著渾身汗津津的桑榆,有一搭沒一搭地親著他的額頭,“要去洗澡嗎?”
“一會兒再去吧……”桑榆有些不適地趴在床上,啞著聲音回復他。
梁悉摸摸他的后背,又密不透風地把他摟在懷里,像是在對待瓷娃娃一樣,生怕他碎了。
兩人貼在一起安靜地抱了很久,久到桑榆快要睡著了,梁悉才又突然問道:“桑榆,你覺得現在的生活快樂嗎?”
桑榆一個激靈,眼睛也睜開了。他不知道梁悉為什么要問出如此顯而易見的問題,但他還是很認真地盯著梁悉的眼睛,答道:“我現在很快樂,很幸福。”
過了兩秒,他又很羞赧地在被子里埋了下臉,聲音小了許多,“我愛你,梁哥。”
梁悉聽到這驚雷般的三個字,幾乎快要呆住了,他愣愣地盯著桑榆不做任何反應,直到桑榆快要笑彎了眼睛,他才如夢初醒似的反應過來,趕緊將對方緊緊摟在了懷里。
同一時間,空氣中仿佛傳來了某種異動,“滴”的一聲突然在梁悉耳邊響起,冰冷的,機械的,很像是電子音,可這道聲音很小,小到足以讓梁悉忽視。
他以為是自己幻聽了,并沒有多想,眼前短暫的溫情暫時蒙蔽了他,讓他沒有心思再去思考其他,他垂眸看著桑榆漆黑的發頂,忍不住用下巴親昵地蹭著他的頭發。
“我也很快樂。”他閉上眼睛道,“我也愛你,桑榆。”
他說得很動情,可過了很久,懷里的人都沒有任何回應,安靜得像是一具雕像。
梁悉不明所以,以為桑榆是在害羞,于是他便松手放開了桑榆的腰,半強迫似的將懷里的人拉開了一點。
“桑榆,你……”那一剎那間,梁悉的聲音戛然而止,笑容也僵在了臉上,整張臉的表情顯得十分滑稽。
他眼前的場景大概稱得上驚悚。
桑榆的身體仍有溫度,表情也依舊是笑著的,可他眼睛里卻無波無瀾,看上去空洞得恍若一個沒有生命的玩偶。梁悉抖著聲音喊了他好幾遍,他也始終沒有產生任何反應。
此時的梁悉終于意識到了什么,一個翻身就從床上坐了起來,抬頭望向了窗外,他看見落下的樹葉懸浮在半空中,看見樹上的鳥維持著起飛的姿勢,看見匯聚在路燈周圍的飛蛾一動不動,靜止在微弱的光源下。
他默然無聲地一點一點地回過頭來,又去看掛在墻上的時鐘,可鐘上的每一根針都已經不走了。
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訴他——時間暫停了。
這是……怎么回事?
梁悉渾身打了一個寒顫,又猛地回過頭來看桑榆,他伸出手想去探桑榆的呼吸,可還沒等他碰到桑榆的臉,眼前的場景開始分崩離析,這個房間里的所有東西,甚至包括仍舊躺在床上的桑榆,都在梁悉眼前以極快的速度轉化成“0”和“1”兩個數字,變成了一串串亂碼,最后消失在眼前。
“桑榆!”
他伸手想要抓住桑榆的一片衣角,也只是徒勞。
“滴——”
一片寂靜之中,梁悉又聽到了那道電子音。
更加清晰,更加冷漠,且似曾相識,在他久遠的已經遺忘的記憶中,他仿佛已經聽過千百遍。
“任務已完成。”
那聲音說道。
第36章 豪門世家1 我還能再見到他嗎?……
這是一個深藍色的空間, 廣闊到看不見邊界,其中群星閃爍,星云流轉, 像是另類的銀河,熠熠生輝。
可如此奇妙的景象,卻沒有人能欣賞,而空間里唯一的那個人,此時正躺在正中央,不省人事。
這個人正是梁悉。
少頃, 一個光團從遠處飛來, 停在了梁悉上方。
它似是想要叫醒梁悉,不斷用自己發著光的邊緣去碰撞梁悉的頭部,發現這個方式并沒有效果之后, 它便不斷膨脹放大,把自己變成了一個姜餅小人的形狀,又狠狠拍在梁悉的半張臉上。
梁悉猛地一個激靈, 終于從昏闕之中驚醒。
當他睜開眼睛時,他便看到一個人形的且發著光的東西從自己眼前飛過
他慌不擇路地朝后退了一段距離,驚疑不定地盯著眼前那個形狀變幻不定的光團, 臉上滿是警惕, “你是什么東西?”
“我不是東西,我是編號為0913的系統。”那個光團一板一眼地回答道。
“系統?”梁悉的聲音都變了調。
他愣了兩秒,突然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臉。
他懷疑自己正在做夢, 不論是眼前這個自稱為系統的家伙,還是不久前所看到的時間靜止的怪像,都僅僅是夢中的場景。
0913見他依舊不信任自己,又用一口機械音道:“是的 , 宿主,我是你的專屬系統,在你的任務過程中,我全程為你服務。”
任務?
又多了一個陌生的詞語。
梁悉暗暗咬著牙,大腦開始飛速運轉,試圖從這個自稱系統的家伙的話中捕捉到一點有用的信息。
就在電光火石之間,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冷不丁問道:“我是不是因為你才穿越的?”
那個光團聞言,突然從一個地方晃悠到了另一個地方,看上去頗有點心虛,“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是的。”
“那你為什么現在才出現?為什么現在才來找我?”
“在時空之門穿梭的過程中出了差池,我無法與你取得聯系。”
梁悉沒有想到竟是如此原因。
在他剛剛穿越的那些天,他一個人面對著眼前陌生的世界,終日惶惶不安,等他好不容易適應了,也和桑榆相知相愛了,卻又被強行抽離了出來。
剛開始一無所知就算了,可他都要和桑榆過上簡單快樂的日子了,現在卻又要他直面真相?
太可笑了。
他在心里冷嗤了一聲。
他煩躁地抓了幾下自己的頭發,內心再次充滿了對未知事件的不安。無論是誰遇到這種事,恐怕都會產生那種既恐懼又惱怒的情緒,更何況他剛剛才和桑榆親熱完,就莫名其妙地被帶到這種陰森森的地方,心情自然好不到哪兒去。
他做了一個深呼吸,勉強平息了自己的不虞。
他也看出這個系統暫時對他沒有敵意,便干脆坐了下來,擺出一副促膝長談的架勢,“告訴我吧,所有的事,都一件不落地告訴我,我認為我有權知道真相。”
系統在原地停頓了片刻,似是在思考自己的說辭,直到幾秒之后,它才不急不緩地出聲,“我最多只能告訴你,你的首要任務就是幫助小世界里的主角奪回氣運,維持小世界穩定運行。”
“小世界?”梁悉喃喃自語。
聽到這個半陌生半熟悉的詞,他就知道自己很久之前在那個世界里第一次睜眼時,就已經猜到了一半的真相。
那時他幻想自己是命定的主角,穿越則是為了拯救另一個世界,也猜測自己身邊一定有個系統,充當著他無所不能的金手指。
可另一半事實卻是,無論是所謂的系統還是他,恐怕都受制于人,所以他現在才會被迫離開桑榆存在的那個世界,被迫來到這個陌生的空間。
想到此處,梁悉不禁問了出來,“你聽命于誰?由誰創造?由誰定義任務?”
“權限不足,無可奉告。”
意料之中。
梁悉咬著唇,不甘心地又問道:“在我剛剛離開的那個世界里,桑榆就是那個失去氣運的主角,是嗎?”
“是。”
“原來如此……”他低頭苦笑了一聲,又輕聲說:“所以現在我需要去做新的任務了?”
“是。”
系統的聲音依舊冷硬,聽起來不容拒絕。
看來這下還真是不得其解又身處囫圇了。
先前剛剛穿越時,他還試圖找到系統的存在,可如今系統終于現身證實了自己的身份,他卻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激動,反而有一種被愚弄的惱怒。
他沒有記憶,只能憑這個系統所述的情況來了解自己的過去,可誰又知道對方所說的是真是假?
梁悉心有懷疑、舉棋不定,決定再問最后一個問題,“你一定知道我和桑榆的關系吧?”
“自然。”
說起桑榆,梁悉的唇角都不自覺地翹了起來,再鐵石心腸的人,一旦觸碰到心里的那點柔軟,可能都無可避免地變得軟弱起來,更何況,梁悉本就不是那么冷硬的人。
“我還能再見到他嗎?”他幾乎問得小心翼翼。
“也許能。”
0913雖然說得語焉不詳,但梁悉還是得到了一點微弱的希望,他沒有反復質問系統說的是不是真話,只是分外慶幸地舒了一口氣,道:“那就好。”
“我知道,我拒絕不了你口中所謂的任務,既然如此,那就開始吧。”
哪怕只是為了再次與桑榆重逢,他也必須接受。
“滴——”
“正在載入。”
腳下突然強烈地震動了一下,梁悉一時沒能反應過來,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驚了心神,整個人都朝一側倒去。
他下意識閉上了眼睛,可還沒等他落地,他的身體就突然騰空了,極其強烈的失重感讓他一陣頭暈目眩,幾乎快要暈厥。
盡管已經閉上了眼睛,可他依舊能感到自己周圍的景象正在飛速變化著,靜止的時間開始流逝,單一的空間正在扭曲,不知從何處而來的風迎面打在臉上,一陣生疼,而他只能被裹挾著向前,去往那未知的領域。
等一切動靜都平息下來時,他就知道,自己已經來到了一個新的世界,一個……甚至不確定桑榆是否存在的世界。
梁悉猛然睜開了眼睛。
來自水晶燈的刺眼的光芒讓他不自覺地別開臉,眼睛也下意識瞥向了另一個方向。
他得以看清了自己此時身處的環境。
這是一個大平層,床前就是落地窗,站在窗前俯瞰,甚至可以看到小半個城市的繁華與喧鬧。
從臥室的大小、裝修的風格以及房間里的家具擺設來看,這套房子的主人非富即貴。
看來這次的身份還是個有錢人。
梁悉從床上爬了起來,連拖鞋都來不及穿,就趕緊找到了衛生間,來到鏡子前摸著自己的臉細看。
鏡子里的臉同樣也很年輕,看上去二十幾歲的樣子,處于一個足夠成熟卻又不怎么顯老的年紀。
而讓梁悉感到驚訝的是,這張臉跟他上一世一模一樣,活脫脫就是少年的他長大后的模樣。
他摸著自己的臉,在腦海中喊道:“0913?”
“我在。”
得到回應后,梁悉松了一口氣。
盡管這個系統現在對他來說依舊敵友不明,但在這陌生的世界,對方反而成了他唯一的慰藉,所以他還真怕系統又像先前第一個世界那樣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把劇情告訴我吧。”
系統沒有搭話,但在下一秒,梁悉的大腦就因為接受了大量的信息而變得刺痛。
他扶著洗漱臺,站在原地緩了一會兒,這才有空來整理一下腦海中一團麻亂的信息。
這個世界原來的主角叫薛嵩明,是薛家唯一的男丁,也是薛家毋庸置疑的繼承人,出身顯赫,生來尊貴,受人追捧,在這個圈子里的世家子弟中,他就是領頭的那一個。
大概也是因此緣由,他的脾氣向來都是橫沖直撞的,高興了就稱兄道弟,惹惱了就不留情面,得罪了不少人,所以明面上有那么多人捧著他,背地里自然也有人看他不順眼,只是那些人都礙于他的家世,不敢把自己的不滿放到明面上來。
可如此天之驕子,竟然也有墜落凡塵的那一天。
那天是一個無比尋常的日子,薛家的莊園里來了一個衣著樸素的青年,想要應聘園丁。
后來青年成功上崗,在別墅后花園里邂逅了薛夫人,而薛夫人看著青年有些熟悉的面容,臉上盡是驚疑不定。
她懷疑對方是丈夫的私生子,悄悄取了青年的一根頭發去做親子鑒定,可得到的結果卻讓她一陣驚怒,青年竟然真的與丈夫有血緣關系。
她拿著檢測報告回家質問,可薛父卻再三強調自己并沒有出軌,甚至強烈要求再做一次親自鑒定,薛夫人反復盤問,最后還是暫時相信了薛父的說辭,并決定帶著青年去做第二次親自鑒定。
他們當然又去了先前那個機構,可這一次,薛夫人在神差鬼使之下,又取了自己的樣本做檢測。
然而,第二次鑒定的結果卻讓所有的薛家人都震驚了——青年竟然同時與薛家夫婦有血緣關系。
事實上,青年正是薛家夫婦的親生兒子,至于薛嵩明,則是一個鳩占鵲巢的“假少爺”,他的父母是別人的,他的家世也是別人的,他所有引以為傲的資本,都是別人的。
薛嵩明的人生就在那一天發生了巨變。
第37章 豪門世家2 性子太烈,過剛易折……
薛嵩明本就是個驕傲的人, 順風順水地過了二十幾年,從沒有遇到過半點挫折,如今一朝跌落谷底, 被人在暗處嘲諷奚落,心里自然不好受。
薛家夫婦這時正忙著把自己的親生子接回家,當然沒有時間顧及他一個假少爺的感受,甚至還因為他的存在而隱隱感到些許的尷尬。
薛嵩明把這一切都看在眼里,逐漸減少了回家的次數。
他雖然脾氣不好,但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他知道自己是那個既得利益者, 取代別人享受了二十來年的富貴生活,如今父母真正的兒子回來了,他理應“讓位”。
他本著與那位真少爺和平相處的念頭, 事事都在忍耐著謙讓,但奈何對方卻沒有同樣的想法,在看到薛家這潑天富貴之后, 他對薛嵩明這個搶占了位置的人充滿了遷怒,表面上跟薛嵩明親親熱熱像是好兄弟,背地里卻時常對薛嵩明使一些小手段。
這些小手段并不高明, 卻足夠惡心薛嵩明這種自尊心極強的人, 薛嵩明有氣不能發,只能去自己男朋友那里尋求一點安慰。
可他那個所謂的男朋友卻是個捧高踩低的人,在得知薛嵩明的真實身份后, 他們就直接斷崖式分手了。
驕傲使然,薛嵩明沒有死纏爛打,表面不甚在意地諷刺幾句,就答應分手了, 可他心里究竟是何感想,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若是他們之間的關系就這樣了結,大概也不會牽扯出后面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可事實卻遠不止如此。
一段時間之后,薛嵩明偶然發現他剛剛分手的前男友竟然與家里那個真少爺有聯系,本就未消的怒氣就此膨脹,這段時間遭受的委屈一起涌上心頭,最后全都轉化成了憤懣。
看到薛嵩明在故事結尾的下場后,梁悉心中又是一陣沉重,就跟之前知道桑榆原本的結局后如出一轍。
他生性不壞,只是愛憎分明罷了,不懂得迂回之術,眼里也揉不得沙子,性子太烈,過剛易折,所以那樣明媚張揚的人,一生卻結束得如此潦草。
了解到薛嵩明的生平之后,再看看自己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梁悉只能無奈扶額,因為他現在的身份就是薛嵩明那個渣男男友。
原主是個鳳凰男,卻又不完全是。
他有父母留下來的財富,卻沒有守財的能力,坐著總經理的位置,胡亂搞了幾個大額投資,就把自家的公司弄得元氣大傷。如果他愿意放權,將專業的事交給專業人去打理,他的公司也不會衰敗得那么快。
可他偏偏沒有本事又想硬抗,再加上從父母那里繼承了占比最多的股份,哪怕其他董事們恨他恨得牙癢癢,都奈何不了他。
眼看公司快要沒落了,原主自己也急得團團轉,就在這時,他正好聽說薛家的少爺正在跟家里鬧別扭,還是因為性取向這種事情,知道這個消息后,他的心思便活絡起來,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如果他能勾搭上薛嵩明,背靠著薛家,那他的公司又何愁沒有資源?
原主平時畏手畏腳的,但在這種事上,他的膽子卻出乎意料的大,當真去跟薛嵩明套近乎了,而薛嵩明不知在想什么,或許是覺得新鮮,一來二去還真讓他給勾搭上了。
薛嵩明的脾氣是有目共睹的,所以兩人在一起后,原主依舊不停地獻殷勤,生怕哪里惹薛嵩明的不快。薛嵩明也是個極其大方的人,參加個宴會就順手幫他牽線,替他做成了好幾個單子。
原主因此沾沾自喜,無比慶幸自己抱了一尊財神爺回家,所以后來薛嵩明的身份暴露之后,他心里才會為那突如其來的落差感到不虞。
他本來就是因為薛家少爺的身份才去接近他的,這下薛嵩明沒了這個光環,像原主這樣唯利是圖的人當然不會在一棵樹上吊死。
事情的始末已然清楚,梁悉看完來龍去脈,只能感嘆于原主的厚顏無恥,他以為上個世界的原主已經夠遭人恨,誰知這是一山又比一山高。
當然,他一想起他自個兒現在就是“渣男”,無論怎樣都笑不出來。
更何況,此時的劇情已經步入后半部分了,薛嵩明早就知道真假少爺的真相,也早就看清了原主的真面目,而原主又去勾搭那個真少爺的事,也已經被他知曉。
梁悉:……
好一個天崩開局。
雖然系統說得半遮半掩,什么都不肯告知,但梁悉也知道自己最主要的任務就是保護薛嵩明這個主角原本的氣運,讓他往后一生都能走上最初的軌道,從而保證小世界的正常運行。
如果他現在還是薛嵩明信任的人,自然就事半功倍,可偏偏……
在薛嵩明最需要心理支柱的時候,在薛嵩明最渴望有人為他打抱不平的時候,原主都是那個袖手旁觀的人,梁悉毫不懷疑,如果自己此時站在薛嵩明面前,對方可能會立刻把他打趴下。
他沉重地嘆了一口氣,只覺得任重而道遠,但不管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他得到的都是渣男的身份,扮演這種角色,他也算熟門熟路了。
想起上一個世界,梁悉內心產生了陣陣漣漪,他突然覺得桑榆的人生跟薛嵩明很相似,一樣都是氣運之子,結局也一樣很慘烈,如此之多的共通之處,再加上系統那句語焉不詳的話,他很難不懷疑,這個世界的桑榆就是薛嵩明。
想到此處,他心里的某種期望又大了一點。
或許他應該盡快跟薛嵩明見一面。
接收了太多的記憶,梁悉的大腦一時有些難受,他拖著沉重的步子,回到房間坐在床沿邊,想要緩一口氣。
過了半晌,他在床頭柜上找到了原主的錢包和手機。
他率先打開錢包,在里面發現了幾張銀行卡以及身份證,身份證上的名字赫然就是“梁悉”。
這個世界中,原主本來的名字并不是“梁悉”,可當他來到這個世界,原主的名字就變了,想來也是因為他的出現,才讓這個世界進行了自我融洽,就跟他的相貌一樣。
翻完錢包后,梁悉又無師自通地打開了原主的手機,并點開了微信,看到被置頂的那個名字,他臉上的表情頓時復雜起來。
哪怕原主已經跟薛嵩明翻臉了,也開始勾搭別人了,可薛嵩明依舊還是被置頂的那個人,真不知道這人是懶還是缺心眼兒。
梁悉對著那個名字盯了許久,過了好一會兒,才猶豫著發出去兩個字:在嗎?
在這條信息發出去的一剎那,他眼前就出現了一個感嘆號。
預料之中。
依著薛嵩明的脾氣,被人這樣耍得團團轉,他沒把人打進醫院都算仁慈了,可原主勾搭薛家另一個少爺的事情都已經過去好幾天了,對方竟然一點動靜都沒有,僅僅只是刪了個微信就算了。
該說不說,有些反常,實在不符合薛嵩明平時的作風。
梁悉不再糾結,又從通訊錄里找到了“李松非”這個名字。
李松非是薛嵩明的發小,兩人也是關系最親近的兄弟,他之前雖然一直看不上原主,但還是會顧及薛嵩明給幾分薄面,可后來經歷了這樣那樣的事,他連面子都不愿意給了,每次看到原主都擺著張臭臉,那表情簡直跟薛嵩明如出一轍。
梁悉吸了一口氣,也試探性地給李松非發了一條信息:你好,在嗎?
干巴巴的幾個字躍上了屏幕,可屏幕上卻并沒有紅色感嘆號,看來李松非還沒來得及刪掉原主的微信。
他等了大概半小時,對面終于有了回音:你是?
哦,原來是因為沒有備注啊。
梁悉抿著唇,把自己的名字發了過去,隨后便開始忐忑不安地等待。
李松非那邊不知道是不是在忙碌,半晌都沒有信,他又等了好一會兒,對方依舊沒有回復他。
梁悉有點懷疑自己在說出名字的那一秒就被刪了,他抿著唇,隨便選了一個表情發過去,果不其然,一個碩大的紅色感嘆號映入眼簾。
薛嵩明和李松非都把他刪了,那他該怎么聯系薛嵩明呢?梁悉這下是真沒轍了。
他覺得,自己可能需要主動找上門才會有接觸薛嵩明的機會,可一想起薛嵩明那梆硬的拳頭,他就一陣牙疼。
算了,明天再說。
梁悉放下手機,眨了眨干澀的眼睛,一頭栽進被子里。
實在是太累太困了。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閉上眼睛快要睡著時,遠在酒吧的李松非正從包廂里出來,尋了一個僻靜的地方開始撥打電話。
大概十秒之后,電話被接通,里面傳來了一道有些暗啞的聲音,“喂?”
李松非一聽,聲音都上揚了不少,“嵩明,你這么早就睡了?”
“什么事?”薛嵩明大半夜的被他吵醒,心情自然好不到哪兒去,連帶著語氣也變得煩躁起來。
李松非摸摸鼻子,只好長話短說,“那個姓梁的最近找過你嗎?”
頓了幾秒后,薛嵩明這才出聲,“沒有,怎么了?”
“咳,沒什么,就是莫名其妙地給我發了條信息,不知道要干什么,要是他去找你了,你可別上趕著被人渣。”
“知道了,還有事嗎?”
“沒了。”
“那我掛了。”
“哎,你……”
李松非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陣“嘟”聲打斷了,他放下手機搖了搖頭,嘴里罵罵咧咧地回了包廂,“什么狗脾氣……”
第38章 豪門世家3 我跟薛圓沒有任何關系……
梁悉醒來時, 睜眼看到周圍陌生的環境,一時還沒反應過來,躺在床上緩了好一會兒, 他這才想起自己昨天那些堪稱夢幻的經歷。
系統,任務,薛嵩明……他苦惱地把手覆在額頭上,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他掙扎著從床上醒來,腦子也終于清醒了一些,想起昨天的那些打算, 他已經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見到這個世界的主角了, 甚至恨不得馬上就去人家的家門口把人找到,看看對方究竟是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可依著記憶中薛嵩明平時的習慣,那人可能會睡到中午才起床, 所以梁悉便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將實行計劃的時間推遲到了下午。
在那之前,他利用充足的時間,又仔細地梳理了一遍自己如今的處境。
原主不但追薛嵩明時追得人盡皆知, 現在分手也分得人盡皆知,就連他又去勾搭另一個薛家少爺的事,這個圈子里的人也有所耳聞, 甚至還成了相當一部分人茶余飯后的談資。
薛嵩明在消息傳出來后聽了多少閑話, 梁悉都可以想象得到,所以他毫不猶豫地懷疑,對方此時一定恨他恨得牙癢癢, 他現在找上門去,無異于自尋死路。
別說是薛嵩明了,就是李松非見了他恐怕都會把他撕碎,要不是現在薛嵩明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估計都輪不到他在外面蹦跶。
想到此處,梁悉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渾身雞皮疙瘩又冒了出來。這次原主可害苦了他,給他留下這么大一個攤子,想要善后都束手無策。
可為了證實心中的那個猜測,梁悉就算硬著頭皮也要走這一趟。
如果薛嵩明就是桑榆,那他盡心竭力也要求得他的諒解,讓他重新愛上他,如果薛嵩明不是桑榆……想到這個可能性,梁悉的臉色霎時一暗,他打住自己的思緒,不敢再深思下去。
他在家里東搖西晃終于磨蹭到了下午,眼看表上的時針快要走到“4”了,他便“刷啦”一下拉開臥室衣柜,想要找一套合適的衣服。
原主自從在自家公司任職之后,便常常自詡成功人士,所以衣柜里的衣服絕大部分都是成套的西裝,鮮少能看到常服,也虧得他的身量足夠高,不然憑他那一身的小家子氣,還真沒有成功人士的那個氣質。
梁悉直接忽略那一衣柜的西裝,從最深處翻出了一套偏休閑的常服,
換上衣服后,他又掏出吹風機,學著網上的教程給自己吹了一個帥氣的偏分,最后還拿出原主的香水,從上至下在自己身上噴了好幾下。
全身上下都拾掇完后,梁悉便對著鏡子全方位無死角地端詳了一陣。
不錯,看上去就是一個青春洋溢的男大學生。
他欣賞了一會兒,頗為滿意地點點頭,他現在只希望薛嵩明一會兒能看在他這張臉和這一身行頭的份上,能對他手下留情。
梁悉是開著車去薛嵩明家的,說來也奇怪,他并沒有任何關于學車的記憶,可當他坐上駕駛位時,他卻突然對這件事無師自通了。
后來系統告訴他,在他本來的記憶里,他是會開車的,不僅僅是開車,在他久遠的做任務的經歷中,他早已在那無數個小世界中學會了許許多多的技能。
“什么叫本來的記憶?”梁悉從他的話中敏銳地聽出了什么。
系統沉默片刻,回道:“就是不屬于任何一個你在小世界中所扮演的角色的記憶,而是你梁悉本人的記憶,但是很遺憾,我暫時并不能告訴你你失去記憶的原因。”
梁悉就是預料到系統會這么說,所以昨天一開始就沒問,他沉思片刻,突然想起了另一回事,“所以說,如果上一個世界中我們沒有斷聯,那我高考就沒有必要那么費時費力了?”
“理論上說,是的,即使你沒有那部分記憶,我也會幫助你恢復你原來的能力,畢竟,一切都是為了任務,除了不能恢復你的記憶,其他都是合理合規。”
系統的意思已經表達得很明顯了,如果不是因為出了未知故障,區區一個高考,對他來說本就是手到擒來的事。
梁悉咬著牙暗罵一聲,為自己上輩子因高考受的苦流了一把辛酸淚,他覺得自己不能再跟系統聊下去了,否則遲早會心梗。
梁悉駕著車,很快就來到了薛嵩明住的小區。
薛嵩明有錢,所以他住的地方自然是寸土寸金,剛開始梁悉還擔心自己的車進不去,所幸薛嵩明好像忘了取消他出入的權限,所以他很輕松就進來了。
把車停在樓下的停車位后,梁悉躊躇著來到薛嵩明家門口,先是拉正了自己的衣角,然后又打開手機照相機整理一下稍稍有些亂的發型,最后才做了一個深呼吸,無比鄭重地摁下了門鈴。
門鈴響了幾聲,沒人來開門,他又摁了一下,直到聽見門內傳來清晰的腳步聲后,他才退后幾步,一副謹小慎微的樣子,一動不動地盯著眼前的這扇門。
在等待薛嵩明開門的過程中,梁悉內心的忐忑幾乎到達了一個巔峰,毫不夸張地說,在這短短幾秒之內,他已經在心里排練了數種死法。
渣過自己的前任在分手后竟然主動找上門來,這事怎么看都覺得怪異,他要是薛嵩明本人,估計也不會露出什么好臉色。
腳步聲逐漸靠近,“咔嚓”一聲后,門被緩緩打開,這一幕成了電影鏡頭里的慢動作,每一秒都讓梁悉無比煎熬,他屏住了呼吸,臉上擠出一個笑來。
可在看清對方那張臉的剎那間,他一下就愣在了原地,笑容也僵住了。
無他,只是因為眼前這張臉格外眼熟。
雖然薛嵩明和桑榆是兩個身份背景乃至成長環境都截然不同的人,但他們的眉眼卻無比相似。
有相似,卻也有不同的地方,桑榆性子軟,面部的輪廓和走向也偏向柔和,而薛嵩明常年臭著一張臉,脾氣又直又硬,所以長相更加鋒利有棱角,可即使是這樣,也依舊掩蓋不了他們非常相像的事實。
盡管早有準備,可梁悉還是震驚得差點喘不過氣來,他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視線逐漸下移。
就跟第一次見到桑榆時一樣,他現在又一次被薛嵩明的手吸引了注意力。
纖長、骨感,也更加有力量。
梁悉在這短短幾秒之內就已然確認,眼前這個人就是桑榆。
然而,哪怕他已經百分百確定薛嵩明和桑榆就是同一人,他也依然想向系統尋求一份認同感。
“系統?0913?”
“我在。”系統的聲音在他腦中響起。
“這個人是他吧。”
“你覺得是,他就是。”
梁悉聞言,心里的那塊大石頭終于落了地。系統的話依舊半遮半掩,但他卻仍然從中聽出了其中暗含的肯定。
他在心中嘆息一聲,幾乎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動,再次見到上一世的戀人,他恨不得馬上把對方緊緊地抱進懷里,并告訴他自己有多想他。
對他來說,哪怕只有短短一天沒有見到對方,他都覺得恍如隔世。
梁悉兀自激動,可薛嵩明把他臉上變幻不斷的表情看在眼里,只覺得他莫名其妙,更別提這個不速之客還對他露出那種令人惡心的眼神,好像舊情難忘一樣,看得他拳頭都癢癢了。
他已經后悔自己剛剛沒看貓眼了,弄得好像什么人都能讓他屈尊開門一樣。
他冷笑一聲,當即就想重新把門扣上,一句廢話都不想說。
梁悉眼疾手快地伸出一只腳擋住門,沒讓他得逞,“薛嵩明!等等!”
薛嵩明不耐煩地皺起了眉頭,他靠在門框上,臉上沒有什么表情,看著梁悉的眼神跟看一個陌生人沒有絲毫區別,“有事?”
梁悉卡了一下,差點嘴瓢冒出一句“沒事”來,在薛嵩明壓迫感極強的視線下,他稍稍定了定心神,厚著臉皮面不改色道:“能進去聊嗎?”
薛嵩明聞言意味不明地挑了一下眉頭,把梁悉從上到下都看了一個遍,直把梁悉看得渾身都冒冷汗后,他才終于肯紆尊降貴地吐出幾個字,當然,話不怎么好聽就是了。
“你被香水腌了?”
“什么?”梁悉愣住。
“外套脫下來扔了,別帶進我家。”
薛嵩明眉毛一挑,眼看又要不耐煩了,梁悉便趕忙脫了外套,毫不猶豫地扔在了門口。
薛嵩明說不上是滿意還是不滿意,即使他愿意讓梁悉進門,但也依舊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大門一關上就自顧自地回到客廳坐著,徒留梁悉一人站在玄關不知所措。
梁悉又呆了一會兒,彎腰把鞋子脫了,但薛嵩明沒有給他拿拖鞋,他也不好貿然打開人家的鞋柜,只能隔了襪子光腳踩著地板,在離薛嵩明不遠處的那個單人沙發上落座。
得虧他沒有腳臭味,不然誰都救不了他的尷尬。
薛嵩明好像沒注意到他的窘迫一樣,半分眼神都沒有投過來,好像多看一眼都覺得晦氣,“有屁快放。”
來了。
梁悉汗毛豎立,手指抓緊衣角不放,“其實……其實我是想過來解釋一下的。”
“解釋什么?”
薛嵩明靠在沙發上半睨著他,聲音也懶洋洋的,像是一頭半夢半醒的雄獅,暫時不具備攻擊性。
“就是解釋一下,我跟薛圓沒有任何關系。”
薛圓就是那個真少爺的名字,被重新接回薛家的第二天,他就已經改名了。
薛圓,團圓的圓,圓滿的圓。
拋開其他不說,這確實是一個寓意極好的名字,可對于薛嵩明而言,卻是卡在喉嚨里的一根刺。
所以在聽到這個名字后,薛嵩明原本那副悠閑的姿態不復存在,他緩緩坐直了身體,一雙銳利的眼睛牢牢鎖定梁悉,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哦?”
第39章 豪門世家4 我只是不想讓你誤會
梁悉見他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便大著膽子又重復了一遍,“我跟薛圓沒有關系,你別聽信那些流言。”
說這些話的時候, 他自己心里都有些心虛,頂著薛嵩□□眼如炬的視線,差點沒敢抬頭。
頭一次睜眼說瞎話,實在是害燥。
好在原主在和薛嵩明分手之后,除了行動上對薛圓殷勤了點,并沒有什么其他實質性的追求行為, 雖然外面風言風語傳得正厲害, 但他也可以咬死說自己只是想利用薛圓和魏家搭上關系,就看薛嵩明信不信了。
可他卻沒有想到,他以為薛嵩明對這個話題很有興趣, 實際對方只是在看樂子。
“是嗎?關我屁事。”他聽到薛嵩明道。
梁悉:……
梁悉臉色一僵。
上一世的桑榆是個小可愛,性子軟得他稍微哄一哄就能把人抱回來,可這一世的薛嵩明卻是個大炮仗, 他還真沒有跟這種性格的人接觸過,所以誰能告訴他,現在他該怎么說怎么做, 才能在得罪人的情況下重新將對方追回來?
客廳里半晌都沒有動靜, 而薛嵩明在對面托著腮,似笑非笑,像是在看他究竟還能翻出什么新花樣來。
梁悉被他這道目光看得頗為不自在, 他心念一轉,突然覺得對于薛嵩明這種敢愛敢恨的人,可能只有直球才對他管用。
于是他眼睛一閉,嘴巴一張, 一句話就這么順順溜溜地說了出來,“我只是不想讓你誤會。”
薛嵩明聽了這略帶著曖昧的話,臉上的表情都快扭曲了,他甚至還挖了一下耳朵,一副懷疑自己幻聽的模樣,“別這么惡心,整得好像對我有意思一樣。”
梁悉沒有回話,只是微微臉紅,羞澀地低下了頭,這一臉懷春的樣子,看上去好像還真對薛嵩明有那個意思。
“我靠……”薛嵩明摸了摸自己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勉強將那些難聽的話都咽了下去。
他是真沒想到梁悉的臉皮厚到了這個程度,他們先前都鬧得那么難看了,對方居然還跟沒事人一樣在他面前套近乎。
在某種程度上,薛嵩明還真沒說錯,要不是憑著臉皮厚,梁悉今天都不一定敢找上門。
“你可別告訴我,在分手一個月后,你又對我余情未了了?”薛嵩明的火氣莫名蹭蹭上漲,幾乎來得毫無緣由。
事情已經過去快一個月了,對于這么一個不值得留戀的人,他本該心如止水才對,可當梁悉真的站在他面前,還對他說這些奇奇怪怪的話時,他卻仍然惱怒不已。
梁悉聽出了他的不虞,便開始思考怎么措辭才不會讓他更生氣,但還沒等他說出個所以然來,薛嵩明卻預料到什么一樣,率先打斷了他,“我勸你最好閉嘴,別逼我動手。”
梁悉自知徹底惹惱了他,頓時噤聲,什么都不敢再提了,他覷著薛嵩明的臉色,雙手做投降狀,謹慎地說道:“別生氣,我沒打算惹你生氣的。”
他今天過來的目的本不止于此,但見薛嵩明這幅對他反感至極的樣子,他決定暫時不再火上澆油了。
于是他又換了一個話題,“你怎么有黑眼圈了?是不是最近沒睡好?”
薛嵩明見他憋了半天只憋出這么一句話出來,臉色反而更差了,他站起來指著大門,語氣不見好轉,“要你管?出去。”
梁悉不知自己怎么又戳到他的肺管子了,但見他的表情都不對勁了,他也見好就收,當真朝門口走去準備離開。
他穿好鞋之后,又重新轉過身來看著薛嵩明,用一種溫柔到滴水的聲音對他說:“你好好休息,我下次再來看你。”
趁著薛嵩明還沒有把茶幾上的杯子砸到他頭上,他迅速拉門出去,從薛嵩明家里撤離。
扣上門后,他又站在門前聽了一會兒里面的動靜,沒聽到什么砸東西的聲音,這才抹了一把腦門上的汗。
唉,大少爺的心思當真難猜。
梁悉舒了一口氣,撿起剛剛被自己留在外面的衣服,一邊下樓一邊琢磨著下次該找個什么理由來見薛嵩明。
而門內的薛嵩明雖然不至于憤怒到砸東西,但心情顯然沒有好到哪里去,回想著梁悉最后那兩句話,他神差鬼使地來到鏡子前,對著鏡子里的那張臉細細端詳。
還是很好看的一張臉,可美中不足的是,他居然真的在自己眼睛下面看到了兩個比較顯眼的黑眼圈。
“靠!”薛嵩明一想起自己剛才就是用這幅尊容面對梁悉的,他就一陣惱怒。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因為分手黯然神傷呢。
“簡直有病。”他又暗罵了一句。
不僅是罵梁悉,更是罵自己,做什么不好,非要照鏡子,弄得好像很在意梁悉的話一樣。
薛嵩明氣沖沖地走出了衛生間,無意中在沙發上瞥見手機之后,他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
停頓一會兒后,他拿起手機撥了一個電話出去。
“喲,怎么突然想我給打電話了?還以為您老已經把我忘了呢。”李松非一接電話就在那邊陰陽怪氣。
薛嵩明面不改色,只當沒聽見,“你昨天說梁悉給你發信息了?”
“對啊,怎么了?”
“他給你發什么了?”
“還能有什么,當然是問你唄。”李松非安靜了幾秒,突然從中品出些門道來,“怎么?他去找你了?”
薛嵩明自覺瞞不過對方那過于優秀的洞察力,沒打算否認,“確實是來找我了。”
那邊的李松非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哈哈大笑起來,“不會是見薛圓那個硬骨頭不好啃,就又來吃回頭草了吧?”
薛嵩明沒有出聲,李松非不知道他的臉色又難看了很多,來回在他的雷點上蹦跶,“怎么?他還真要吃回頭草啊?哈哈哈哈……”
光是聽他的聲音,薛嵩明都懷疑他會笑岔氣,“你也覺得他想復合?”
“那不然呢?你還指望一個草包跟你談生意?”
薛嵩明沒有回音,李松非見狀,從中品出了點什么,“不是吧,你不會是想……”
薛嵩明像是被踩到了痛腳,立刻否認道:“誰說我要跟他復合了?就陪他玩玩而已。”
“我什么都還沒說呢,你急什么?”
薛嵩明又不說話了。
李松非不知是信了還是沒信,反正聲音是正經了起來,“你可別在同一個地方摔了跟頭,到時候又去酒吧買醉。”
“誰說我是因為他才去喝酒的?”薛嵩明猛然加大了聲音,不知道是在掩蓋什么。
“啊是是是……”那邊的李松非拖長了聲音,聽起來十分敷衍。
薛嵩明氣急,惱羞成怒地掛了電話,又泄憤似的把手機扔在了沙發上,手機在沙發上蹦跶兩下,最后滾到了地毯上。
薛嵩明無暇把手機撿回來,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試圖將見到梁悉后就一直抑制不住的火氣全都壓下去。
該死的梁悉!他咬牙切齒地咀嚼著這個名字,恨得牙癢癢。
看我怎么玩死你!
正在樓下倒車的梁悉突然打了一個噴嚏,渾身都激靈了一下,他往樓上望了一眼,心里直犯嘀咕。
不會是薛嵩明在罵他吧?
目前看來,很顯然是薛嵩明在背后罵他,說不定對方還在思考怎么把他做了泄憤呢。
想想剛剛薛嵩明那副對他不假辭色的模樣,梁悉的頭又疼了起來。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滴滴”響了兩聲,有人給他發了消息過來,他順手拿起來一看,卻發現那個人的備注正是“薛圓”,薛家的另一個少爺。
[梁哥,看到這個就突然想起你了。]
[圖片]
一看到他的稱呼,梁悉就直皺眉頭,只有桑榆才會叫他“梁哥”,什么時候輪得到別人這么叫了?
他連車也沒心情開了,又在路邊隨便找了個空位停下來。
他點開那張圖片一看,發現薛圓給他拍的是一副畫,這好像是原主之前送給他的東西,為了討好這個半路出家的薛家少爺,原主還投其所好,花了大價錢在拍賣會上拍下了這幅大師之作,拍下之后就屁顛屁顛地給人送了過去,生怕讓別人搶先獻了殷勤。
而薛圓對于這份禮物,看不出是喜歡還是不喜歡,但收卻是收了的,畢竟也是個值錢的東西,他又怎么會拒絕?
像原主這樣的人,通常都有一個統一的俗稱——備胎,不,或許原主連備胎都算不得,充其量只是薛圓用來膈應薛嵩明的工具。
他就是想用這樣的方式來告訴薛嵩明:你看,連你的男朋友都向著我,你還有什么可驕傲的?
薛圓對于薛嵩明的惡意,其實并不是毫無由來,在回到薛家之前,他只是一個普通家庭的孩子,所以他融入不進上流社會,也與這個圈子格格不入。
梁悉依稀記得,在薛圓剛剛被接回來時,薛家曾舉辦過一個宴會,除了一些交好的名流與合伙人,還有好幾個外籍的合作商。
事情壞就壞在這幾個外國人身上,他們不知是無意的還是故意給人難堪,竟然在薛家的場子上跟薛圓講英文,薛圓雖然上過大學,但英語口語也只是半吊子水平,短短幾句英文說得磕磕絆絆,還因為用錯單詞而鬧出了笑話。
如果那時薛嵩明安安分分地沒有去幫他解圍,說不定也不會引火上身,薛圓更不會聽信一些引導性極強的話,從此記恨上薛嵩明。
大概從那時起,他就打心底認為,薛嵩明就是奪走他一切的的罪魁禍首,只要薛嵩明還在薛家,他就永遠都是那個充滿了小家子氣的土包子。
薛嵩明生性張揚,鋒芒極盛,薛圓回來之后,也絲毫沒有收斂,所以他沒有察覺到薛圓心中因此滋生的憤懣,也不會想到薛圓會刻意針對他,哪怕后來看出了一點苗頭,他也根本沒有放在眼里,可恰恰就是他的“毫不在意”,才更讓薛圓感到憤怒。
兩人因此矛盾更深,最終站在了對立面。
第40章 豪門世家5 你跟薛家那小子是怎么回事……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反之亦如此,薛嵩明雖是得利者,可重回薛家的薛圓也未必無辜。
人都有自己的私心, 對于梁悉來說更是如此,薛嵩明是他的還未確定關系的愛人,他心里肯定是向著對方的,所以面對薛圓這么一個人,他不怎么待見。
原主跟薛圓之間也是一筆糊涂賬,要想跟薛嵩明重歸于好, 于情于理都應該盡快撇清關系。
他也該慶幸, 薛圓對原主也全然只是利用,否則他還真不知道這事該如何收場。
看著薛圓的那幾條飽含暗示意味的信息,梁悉稍一思索, 只好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
梁悉:哪里來的畫?
薛圓:……
薛圓:這是你送給我的呀,你忘了嗎?
梁悉:是嗎?忘了。
梁悉睜眼說瞎話,對著薛圓胡謅一通, 而對面的薛圓顯然搞不清狀況,半晌沒有回復。
他認為薛圓這會兒應該知道他的意思了,誰知對面依舊沒有放棄。
薛圓: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嗎?你可以說給我聽呀。
看到最后的那個“呀”字, 梁悉再也繃不住了, 渾身都抖了一下。
以前桑榆跟他聊天的時候也時常使用這樣的語氣詞,他那時愛屋及烏,只覺得桑榆和他說的話都很可愛, 可現在見到薛圓也有這樣的習慣,他卻怎么看都覺得不得勁。
他現在大概是“恨屋及烏”了。
梁悉苦惱地瞅著薛圓的名字,突然覺得很沒意思,他來到這個世界的目的只有薛嵩明, 現在又跟薛圓計較這么多做什么?只是浪費時間罷了。
如此一想,他再也不猶豫,忽視了薛圓那一連串的消息,直接了當地拉黑了他的聯系方式。
當然,他現在不跟這人計較,但以后薛圓若是做了什么對薛嵩明不利的事,他也絕不會姑息。
手機在手里捏了這么久,都快被捂熱了,梁悉正想把手機放回遠處,不成想那電話鈴聲卻又響了起來。
好巧不巧,偏偏在他準備開車回家的時候,事情都趕到一處去了,他只好又拿起手機接通了電話。
來電人的名字是“安妮”,梁悉瞇著眼盯了幾秒,才想起來這好像是原主的助理。
也是直到現在他才終于記起,自己還是個上班族,怪不得他總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原來忘的是這回事。
“喂?”梁悉的聲音頗為心虛。
“梁總,您今天是請假了嗎?”對面好像也問得十分小心翼翼。
聽了這話,梁悉更加心虛了,因為他并沒有真的請假,助理這么說,估計也是為了保全頂頭上司的面子。
他假咳一聲,裝做無事人,“我今天臨時有事,明天就去。”
“啊,好的,梁總。”安妮說完后,停頓了兩秒,似是在等梁悉開口。
梁悉摸了摸鼻子,只想快點掛斷電話,“那就這樣吧。”
他話音剛落,那邊的安妮就跟死里逃生似的,松了好大一口氣,她應了一聲“好的”,然后飛速地掛了電話,那速度快得連梁悉都嘆為觀止。
嘖,看來原主這個總裁確實做得不怎么樣,目光短淺不說,連自己的屬下都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樣,當真是失敗。
他搖了搖頭,心中只有無盡的感慨,可如今他一想起自己就是這個“梁總”,又是一陣頭大。只是沒辦法,他既然繼承了原主的身份,就必須繼承他的一切。
梁悉定了鬧鐘,第二天就起早床驅車去了公司。
以前是上學,現在是上班,無論什么時候,他好像都逃不過早起的命運,盡管心里充滿了怨氣,也不得不認命。
原主的公司雖規模不算大,卻也占據了三層樓,梁悉一走出電梯,就見一個身著職業裝的年輕女人迎面向他走來。
他認出了對方,女人正是原主的助理安妮。
“梁總,您來了!”
安妮看上去很熱情,一見梁悉就上前寒暄,還為他拉開了辦公室的門,順便給他遞了一杯水,但梁悉卻不能從她眼里看到一絲一毫的笑意,對方看似尊敬梁悉這個老板,心里恐怕正罵著他呢。
梁悉在記憶中搜索了一番原主與安妮之間的過往,又是無奈扶額。
安妮長得很美,鵝蛋臉,黑長直,至少是大眾眼里,她是那種標準的美人。
原主本來就是個道德底線極其低下的人,他能為了達到自己的某種目的去勾搭薛嵩明,自然也不會虧待自己,招了這么一個漂亮的女助理,什么心思昭然若揭,先前他礙著薛嵩明的存在,也沒有真的做過什么,可他每天光是用那種不容忽視的眼神掃視著安妮,就足夠讓這個女助理膽戰心驚了。
據梁悉所知,在安妮察覺到原主的這種心思以后,她已經不下三次提出了辭職,可她的辭職申請卻無一例外地被原主打了回去,用的還是什么“工作沒有交接完”此類一眼假的借口。
眼見辭職無望,安妮只好在別的地方下功夫。
她妝也不化了,隱形眼鏡也不戴了,每天戴著副老土的黑框眼鏡,素面朝天地來公司上班,若不是公司對著裝有要求,她可能還要把自己最舊的衣服都穿過來,生怕原主對她有什么想法。
如今安妮對他一副既戰戰兢兢又無比厭惡的樣子,倒也是意料之中。
知道事情始末之后,梁悉就驀地尷尬起來,又見安妮也渾身不自在,他便趕忙道:“你先出去吧。”
安妮聽罷,就跟得了什么赦免似的,一點猶豫都沒有,應了一聲就出去了。
這時梁悉才注意到,安妮剛剛進門時,壓根就沒有關門,她這么做,估計也是怕原主趁機對她做些什么。
見狀,梁悉又嘆了一口氣,直罵原主是個不做人的玩意兒!可他轉念一想,現在他成了原主,罵原主歸根結底是在罵自己,便只能把這口氣憋在心里。
梁悉來到公司之后,自然不是光坐在那里閑著沒事干的,他屁股底下都還沒有坐熱,就有兩個經理找上門來了。
這個研發部的要資金,那個人事部的要招人,可研發部經理說公司裁員了才能節省資金,人事部經理又說大部分資金都投入研發部了結果屁都沒研究出來,兩個人吵吵囔囔,梁悉被他們鬧得頭都大了,太陽穴也突突地疼。
幾個部門經理都是在公司里待了十幾年的老人,有的甚至還跟其他幾個股東沾親帶故、藕斷絲連。
原主年紀輕輕就上任,本來就不服眾,再加上他自上任以來,除了從薛嵩明那里得了一點好處之外,就再也沒有其他建樹,便更加不被人放在眼里了,若不是他手里的那些股份,這公司是不是他的還真不一定。
所以梁悉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既然原主的話語權這么小,那他最后是怎么把自家公司搞垮的?
還是說……是有什么人暗中出手了?梁悉想起薛嵩明那張桀驁不馴的臉,突然打了一個寒顫。
后期的薛嵩明雖然只是薛家的邊緣人物,但對付原主這么一個草包,恐怕也花不了多大的功夫,若說是薛嵩明報復了原主,倒也不是沒有可能。
辦公桌前的兩個經理吵得不可開交,這邊的梁悉卻在兀自發呆,可耳邊有兩只蒼蠅正在“嗡嗡”地叫,也實在叫人覺得煩悶。
他深吸了一口氣,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強制性地讓對兩個人都安靜下來了。
“出去。”他冷婻風著聲音道。
兩個經理面面相覷,似是被他突然加大的聲音唬住了,其中那個研發部的仍不死心,試探道:“那這個資金……”
“我會考慮的。”
梁悉現在只想把人趕出去。
那兩人見他陰著臉,只得暫時退出了辦公室,可瞧他們的表情,也不像是滿意的樣子。
梁悉的頭又開始疼了。
哪怕過了一會兒,再次聽到敲門聲,他的神經也下意識一緊,“進來。”
進來的是一個笑瞇瞇的中年男子,看著很儒雅,周身都是很溫和的氣息,至少梁悉一看見他,渾身都放松了不少。
“明叔?”他站了起來。
若說公司里誰還對原主抱有莫名的期望,恐怕就是這個明啟了。
明啟跟原主的父親交好多年,早就成了至親兄弟,也是受了兄弟的囑托,他對原主諸多照拂,甚至親手把原主推到了現在這個位置,只可惜……
明啟見梁悉居然站起來迎接他,趕忙擺了擺手讓他坐下,他明擺著是有事才來梁悉的辦公室,便也直話直說,“他們剛剛又來了?”
梁悉愣了一下,這才知道對方指的是剛剛那兩個經理,遂點了點頭。
“別理他們,都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的。”明啟嘆了一口氣,似是對底下這些人也頗有微詞。
“但你也要爭口氣啊,你爸的公司要守得住。”
他像是一個為自家孩子發愁的長輩,目光里充滿了對梁悉的鞭策,而梁悉一瞬間竟然共情了原主,在他這樣的眼神里羞愧地低下了頭。
好在明啟并不是喜歡說教的人,很快就換了話題,“你跟薛家那小子是怎么回事?”
梁悉又是一怔,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