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狼、蛇、狐齊聚
“阿環,你喜歡的不是?我嗎?”虞卿楚楚可憐,遙遙地看著須里環,似是?難以置信。
他的心很痛,抽痛著。
他不忍她露出那樣的表情。
殘存的記憶又被同心蠱壓制了下去。
須里環手中的雙刃鉞牢牢地刺在蝎宏的胸口,他看著那張熟悉的臉扭曲著、瘋狂著,染上了鮮血。
逐漸變得丑陋。
虞卿一刻也不敢放松,只是?時?刻關注著須里環的狀態,見他似是?神?情有所松動?,看來是?同心蠱和忘憂草的作用開始減弱了。
這本就是?女配專屬道具,并不具備能夠長久使用的特點,失去效果是?遲早的事情。
但是?如何能最?大程度的發揮效果,倒是?得好?好?想?想?。
反正須里環也被自己攪得差不多,如今在這城主府娶親愣是?沒遇到女主,沒有再一次被救贖,這已經很好?了。
自己不如在他心中種下一顆種子,讓他也無法忘記自己對他的好?,即使恢復了記憶之后也是?有要記得曾經他所有的刻骨銘心自以為感?動?的被救,不過是?他看不起的虞卿所造成的。
她是?騙了他,可那又如何,她也救了他。
蝎宏變化的虞風禾被傷之后,反而?更貼切了,他看著須里環,指向虞卿道:“阿環,她是?假的,是?騙你的!你忘了是?誰在你幼時?救你嗎?”
“是?誰在你被熊妖欺辱時?,讓你還回去?”
“她不過是?略施手段,你便信了嗎?”
“她與我如何能比?你要為了這個惡毒的妖殺了我嗎?”
須里環的耳畔全是?“虞風禾”真真切切的質問,虞卿卻輕輕捂住他的耳朵。
她看向須里環,眼神?澄澈認真,她張嘴,哪怕須里環聽不清,卻可以通過她的口型知道她在說什么。
她說:“信我。”
“看著我。”
“我是?你的。”
魔蛇擋在他們之前?,虞卿吻在須里環眼上。
她堵住了所有的質疑,她說,“你問問你的心。”
她將手貼在須里環的胸口,那顆還是?為她而?跳動?的心,比須里環看得清。
它在說——喜歡。
魔蛇也牢牢地護住虞卿。
“用你的魔氣,殺了他!殺了他,才能保護我,否則,我會被你殺了的。你也不想?我死?對嗎?”
虞卿嘴上如此,卻沒忘記讓妖妖靈將惡意值折成妖力。手中積蓄著妖力,魔箭也在袖中。
她在觀察,只要須里環有一點點動?搖的神?色,她就親自動?手。
她從不信他們,唯有靠自己才能長久。
好?在,須里環這個笨蛋,還天真的認為,他的心是?因為愛而?跳動?。
須里環手中巨大的魔氣沖向蝎宏,虞卿被牢牢護在須里環手中。
“不會讓你死?。”
“別怕,娓娓。”
須里環強行動?用大量的魔氣,渾身已經開始流竄著不受控制的魔氣,他的掌心胸口開始蔓延出魔紋,他被魔氣包圍纏繞著,比蝎宏還恐怖。
“去吧,吞了他。”
魔蛇騰空躍起,如同一道閃電,快得要命,突破了蝎宏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屏障,張大嘴巴,就要一口咬在蝎宏身上。
可就在此時?,從上方?透出一絲光線來,越來越大的裂縫出現了。
南明離火從上部?蔓延,紅色的巨大狐尾緩緩落下。
有蘇瑜,不,該說是?有蘇珩,他的眸子形成了豎瞳,看向了被魔族控制的“虞卿”。
她痛苦地嚎叫著,凄厲的慘叫聲和不斷涌出的鮮血,都?讓他想?起了那日?,她毫無眷戀地落入魔陣中的樣子。
“卿卿!!!”有蘇珩沖向蝎宏,擋在了蝎宏之前?,為他接下了魔蛇的巨口。
火焰落入魔蛇口中,兩相碰撞,有蘇珩護著蝎宏,而?須里環則護著虞卿。
有蘇珩扶住蝎宏,“卿卿,怎么樣,痛不痛?”
他面前?的“虞卿”輕輕一笑,手中卻出現一柄利刃,劃破了他的腹部?。
“我瞧著你的身體,也不錯。”
蝎宏貪婪的湊近,卻被有蘇珩一掌擊出,九絨棘緊接而?來,他的身側出現了一道虛影。
虞卿微微顫抖著,卻背對著有蘇珩。
須里環看向有蘇珩,突然便想?起來,娓娓所看到的那張臉。
她求而?不得,未能圓滿的初戀白月光?!
須里環將虞卿的臉牢牢捂在自己胸口處,甚至霸道地將她的氣息全部?覆蓋,只是?冷著臉盯著有蘇珩。
她喜歡毛茸茸的尾巴,喜歡熱熱的溫度。
所以并不是不喜歡蛇,而?是?只喜歡狐貍?
喜歡這個炸毛的狐貍?
丑死?了!還眼瞎!尾巴也難看!!溫度也太高!
魔蛇轉移了目標,沖向有蘇珩身側的虛影。
而?有蘇珩被傷,腹部的血液開始發黑,黑氣開始流竄,有魔氣蘊含其中。
蝎宏體內的魔
氣卻越來越多,如同一個即將要爆炸的球。
虞卿在須里環懷中開始發冷,她想?要看看到底發生了什么?
卻被須里環按住,他說:“別動?,別動?,娓娓。我不想?沖你發火,但你總要乖一些。”
“就待在我的懷里,哪里也別去。很快就過去了。”
須里環手中聚攏著魔氣,毫不留情地揮向有蘇珩,利刃一般的魔氣,比之蝎宏還要魔化。
須里環的雙目太過翠色,如同兩顆寶石鑲嵌,他看向有蘇珩,滿眼皆是?厭惡。
只是?,卻悄悄提升了體內的溫度。
她喜歡的溫度,是?熱的。
如同狐貍身上的。
有蘇珩迎接著這一擊,看向須里環,瞳孔一縮,“你——”
須里環沒給他機會,一招一招,不要命地施展,他的臉上漸漸揚起笑意來,似是?很喜歡這種場面。
他甚至將蝎宏的力量都?開始吸收。
魔物就是?魔物,總是?會失控!
最?后,還不是?會喜歡吞噬、鮮血,失去控制,成為一個滿腦子只剩下殺戮和黑暗的存在。
有蘇珩雖是?折了尾巴,但剩下的八尾堪堪也可支撐下來。
但剛剛被蝎宏傷了,如今又被須里環這般不要命的打,也落不得好?。
須里環一直護著虞卿,受傷也過重,誰也討不到好?。
反倒是?便宜了蝎宏。
讓他趁亂,又一次使用窺心鏡去迷惑那一顆最?為混亂無措的心。
“阿環——”蝎宏再一次變成了虞風禾的臉,用著虞風禾的聲音。
他一字一句道:“阿環,為何不看看我?阿環,你記起你是?誰了嗎?”
“你不要你母親了嗎?”
“阿環,別相信他們。”
“來我身邊。”
有蘇珩一掌揮在蝎宏身上,他并不抵抗,只是?狼狽地倒在地上,被九絨棘卷住脖子,一點點縮緊。
“虞風禾”此刻看起來命在旦夕,腰間的息玉砸在地上,叮當。
須里環看向那息玉,又看向虞卿的腰間。
一模一樣的息玉。
還有方?寸之間。
“阿環。”
“叫我姐姐。”
“你不會叫我失望的對嗎?阿環?”
須里環腦海中的畫面全是?虞風禾,可是?這些臉又漸漸變成虞卿,記憶開始錯亂。
他的手被一根透明的線纏繞、拉緊。
蝎宏用盡全力地扯動?著不知不覺間布置的蝎線引,用盡一擊,將自己的力量注入其中,就是?現在,將他的靈智抽走,將他的軀體占為己有。
他要吞噬這個魔胎,一個這世間唯一成功長大的魔胎。
須里環的手在不知不覺間纏繞上這些透明的線,不知何時?便已經落入蝎宏的圈套,而?虞卿強行掙扎著探出頭來,她怕須里環著幼稚蛇真就被蝎宏這種老謀深算的蝎子算計死?在這里。
她握住了須里環的手,那些纏繞在他身上的蝎線引被虞卿的靈蝶啃食著。
在虞卿的聲音出現的一剎那,有蘇珩頓了頓,但又繼續對抗著來自須里環和蝎宏的攻擊。
一定是?幻覺,他剛剛已經被迷惑了一次,這次還是?假的。
這里的東西都?是?魔物。
連那須里環都?成魔了。
他得清醒一些,活下去,才能找到卿卿。
“阿環,你醒醒。”
虞卿的聲音大了起來。
她被失控的須里環捏住了脖子,眼淚落在地上,手中的尾生漸漸落在地上。
虞卿的眼淚落在地上,形成了鮫珠。
咕嚕嚕的滾在有蘇珩腳下。
他腳下不穩,手卻顫抖的撿起鮫珠。
入手的觸感?是?如此的真實,就如同那一日?,她留下的鮫珠一般。
他難以忘記那觸感?。
“小心!”虞卿反身擋在須里環面前?,蝶翼突生,一掌揮向蝎宏。
但卻被蝎宏的力量擊得更遠。
“卿卿——”有蘇珩飛身上前?,再也顧不得其他。
他伸出手,九絨棘揮向半空中,伸展開來,卻并非是?要傷她,而?是?為了將她卷住送到自己身前?。
他的心,重新開始跳動?。
他終于,能夠重新地保護她。
這次,是?真的了。
可虞卿看向那九絨棘,卻露出害怕的神?色,想?也沒想?,就向后倒去。似是?怕極了。
她不想?再一次被刺穿胸口,再疼一次了。
真的不敢再信了。
于是?,有蘇珩再一次,眼睜睜地看著她向后倒去。
虞卿閉上眼,卻比以往都?安心。
愛意流淌,她的眼角是?淚。
誰動?情了呢?
總歸從不是?她。
如今,凝情丹已無,虞卿可不會白白送出一顆被踐踏的真心。
而?她正是?要踐踏別的真心。
須里環便看著他之前?還視若珍寶的娓娓,難過的看著他。
伸出的手,他卻來不及抓住了。
那雙手卻被一雙更有力的手覆蓋住,而?后,被牢牢地護在懷中。
虞卿貼著一具溫暖的身體,她的臉上沾上了身后妖的灰色長發。
他有一雙異瞳。
他是?狼族。
第62章 狂拽酷炫的蛇爹
狼耳、灰色的發、鴛鴦異瞳,尾巴也很蓬松。
虞卿愣愣地看著他,那張臉如此熟悉又陌生。
“顏許?”
虞卿摸摸他的尾巴,又重復了一遍,“顏許?!”
好耶!尾巴好舒服,趁機摸摸,再摸摸。
顏許的尾巴抖動了一下,臉上?的溫度有些高。
他低咳一聲,卻并沒有阻止。
反而有些開心。
即使這般,她也認得自?己,也并沒有顯示出厭惡和懼怕。
但大敵當前,顏許的種種變化就在一瞬之間,帶著虞卿瞬間躲過那一擊,而后一劍揮向蝎宏。
虞卿來不及多想,沖著有蘇珩喊道:“不要殺他,救救阿環!”
“求你!”
她心心念念的,卻早已換了。
不再是?他。
有蘇珩總覺得,此時,就如同那化作泡沫的鮫珠丹,一段記憶之后,他便?不存在于她的心中。
但他還是?第一時間護住了須里環。
只是?他并不領情。
恢復過來的須里環毫不留情,根本?不顧及自?身?的安危,沖向顏許所?在的地方。
須里環伸手,“娓娓,到我身?邊來。”
他雙目溫柔,帶著淺淺的笑意?,卻有一種平靜的瘋狂。
虞卿往前,卻被顏許禁錮在懷中。
她蒼白的臉上?沾染著一點點鮮血,蝶翼還來不及展開。
虛弱的小蝴蝶不被允許走出保護圈去。
剛剛,那個蠢蛋可是?沉溺于幻境之中,還需要被保護。
虞卿被攔著,她回頭看了眼顏許,一切的異常,她都不在乎。
她只是?道:“顏許,讓我過去。”
顏許不放手,“別過去,他是?魔。他會傷了你的。”
須里環腳下便?強行?又展開了妖紋,雙刃鉞嗡鳴著。
顏許,她于夢中叫喊的名字。
須里環面色凝重,滔天的魔氣強行?涌入靈府,殺意?蔓延。
“娓娓,來我身?邊。否則,我便?殺去你身?邊。”
須里環開始喜歡這種殺戮的感覺,尤其?是?他們想要阻擋著自?己的娓娓來到自?己身?邊。
他什么都沒有了,只有娓娓。
他只想要她。
暴戾、噬血、無序、瘋狂……
這是?魔的感覺嗎?
須里環的眼中閃過一絲沉溺。
他想,成為魔也沒什么不好,至少不用偽裝,不用在乎那些不重要的東西。
此刻,哪怕他如此模樣,她也只是?念著他的名字,沒有半分畏懼。
“阿環!別——”
虞卿強行?掙脫,落入須里環的懷中,安撫著他的情緒,“別吸收這么多魔氣,別完全變成魔。”
“你不喜歡魔嗎?”須里環的聲音輕輕的。
全身?卻緊繃繃的。
“不喜歡魔。”虞卿道。
“喜歡你。”
“怕你受傷
,怕你難受,不要這樣,我會擔心、會害怕。”
于是?,恨意?和惡意?煙消云散,那處于邊緣的成魔瞬間,就這么輕易地被她撫散了。
她輕輕松了口氣。
握住須里環的手,將自?己體內的靈氣源源不斷地給?他,“有沒有舒服一點兒?”
“阿環,別難過。我在呢。”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她的一字一句那般溫柔、認真,卻如同一把把冰刃刺入有蘇珩的心中。
她不曾看過自?己。
她不在乎自?己了。
她,甚至都不曾詢問一句。
有蘇珩和顏許卻擋在他們之前,為須里環和虞卿營造一方天地,任她如此地去溫暖別的妖。
只因她抬手間那刺目蛇形妖契太過明顯。
有蘇珩曾經體會過,那種被依賴的感覺。
他也曾一遍遍地悸動著,卻當做不知。
月圓之日,她一定很痛苦吧?
她的心,被那般的傷了一次又一次,終于,不再喜歡他。
他甚至連道歉補救的機會都沒有,便?如何也知道不到她。
月圓之日,她該多痛苦,沒有自?己的鮮血、沒有靈氣,還受了那么重的傷,被那萬魔陣又不知帶往何處,是?否還有生存的機會?
他在妖契未曾消失前,耗盡修為,甚至不惜自?斷一尾來感應,可卻總是?迷失方向。
尋她不到,卻又還尚存希望,只要妖契還在便?能感應到她還活著,還存于這世間某一處。
但又日益癲狂,每過一日,便?憂懼更甚!
直到,那一日,他與她最后一絲聯系不再,妖契被另一道妖氣強行?抹去。
有蘇珩瘋了一般的追蹤她的氣息,他的心開始一點點淬著毒。
她不要我了。
初時,只覺得麻煩。
有蘇珩不懂,怎么會有妖這般就愛上?自?己,一往情深,妖契也不得解。
他被迫與她相連,卻從不去體會她的心。
而如今,卻從另一角度,親眼看著她的真心。
原來,她喜歡一個妖,便?會滿心滿眼,從此再也無法分出目光給旁的。
會不在乎對?方的身?份和性情,會在第一時間保護他。
可有蘇珩弄丟了虞卿。
從第一次,他們的相遇開始,就弄丟她了。
那時年少,他順手而為,卻因為著急追逐那作亂的魔,而忘記了帶走她。
等他再回去找時,她卻不見了。
流失的鮫珠里是?她的記憶嗎?
有蘇珩連夢中都會后悔。
她鼓起勇氣地求救,她拼了命地想要被保護,她說自?己叫虞卿是?鮫王的女兒……
可自?己都做了什么?
他不信,他不信眼前那個卑微、可憐、臟兮兮的小女妖是?鮫王的女兒。
鮫王的女兒合該是?虞風禾那般氣度模樣的,是?會被好好保護在滄瀾海宮中的,是?外?出游歷也能揮劍除魔的,而不是?毫無妖力、卑微如斯的。
他只以為那時,是?她太過害怕了,是?她說了謊。卻不知,那是?她鼓起勇氣地求救。
她放下了自?尊,只為了能從那種痛苦中解脫!
可有蘇珩,卻這般輕飄飄地路過了她的絕望之境,帶來了一絲希望卻又將這微弱的光吹滅了。
他走之后,她被帶入到了撰魅樓,在那里度過了最為絕望的時光。
有蘇珩看到一個鮮活的、高傲的、稚嫩的虞卿,一點點地磨滅了。
她學會了活著,只要能活著,她什么都可以做。
那鮫珠內的記憶太過真實,以至于好幾次,他都忍不住想要抱起她,想要拉住她的手,想要殺了那千面!
更想要殺了那是?年少愚蠢的有蘇珩!
他第二次救她,她便?認出了自?己,卻一直不說。
她有一次顫抖著伸出了自?己的手,她又一次相信。其?實他都沒多做什么,每一次不過是?順手為之,可她都當真了。
她捧著一顆真心,哪怕自?己從未看見,也小心翼翼地一點點地試著再信一次。
“鮫族的記憶太過痛苦或是?太過深刻,便?有可能被封印在鮫珠之中。我從不知,她經歷了如此之多。她總是?笑著,又總是?不爭搶,是?我沒盡好做父親的責任。卿卿她沒有得到過我的愛和保護,便?從不信任我,也只把自?己的心事放在這鮫珠里。”虞嵐愧疚道。
“這鮫珠里的記憶會慢慢散去,之后便?不復存在了。”
那時,他尋求虞嵐的幫助,只以為這鮫珠能夠有一些尋回她的線索。
他們看到了那些過往,這才知,她為何總是?如此不安,總要確認自?己是?不是?被愛著,為何會輕易地愛上?有蘇珩。
因為,于她而言,有蘇珩是?絕望時光,每次不經意?卻最先伸出手的存在。在她放棄希望之時卻又奇跡般地出現了。
她習慣了自?救,習慣了被放棄,卻還是?會因為被選擇被保護而開心。
虞卿的淚落在了須里環身?上?,有蘇珩的八條尾巴全部展開,他看向顏許,二者默契地擋在虞卿和須里環身?前,不叫那發了瘋的蝎宏再靠近一分。
哪怕心中嫉妒的要死?,哪怕心懷惡意?的想要送蛇妖環去死?,卻還是?護住了她。
她會哭的。
她在哭呢。
她只在那阿環的懷里哭。
別哭了,別哭了,他不應該讓你哭。
不殺他便?是?,護著他便?是?。
她的眼淚,是?什么味道的?
虞卿還不知道自?己的鮫珠丹被有蘇珩覬覦了,只是?感受到一股股愛意?值流淌,眼淚便?不受控制地流出。
目前部分,有蘇珩已經刷完劇情,并不想多關注,但顏許還差最后一步。
看他這幅樣子,應當是?恢復了身?份,但是?提早了。
劇情的速度也太快了,還是?說劇情線已經一團亂麻了?
有蘇珩也不對?勁,尾巴都少了一條,難道是?為了虞風禾掉了?這也太慘了吧?
不過自?己在他身?上?浪費了幾顆鮫珠丹,但至少讓他心中永遠留下了他們的初見,也讓他一遍遍的看著自?己的“心事”,總歸是?有觸動的吧?
他這次沒和虞風禾同時出現,還能幫自?己救須里環,就說明他心中總是?被自?己影響了一些。
索性,顏許也出現了,不如就結合著顏許和須里環一起完成任務,反正?都是?【生悔】,說不定他們在一處,還能同時滿足呢。
而且,此處應該銜接圣騰妖國的副本?了。
眼看著蝎宏不敵,奄奄一息,就要抱著白晚吟的尸體逃竄。
虞卿快速提醒道:“別讓他碰冰棺!他想帶著阿環母親的尸體逃跑!”
隨即,蝎宏的手便?被九絨棘刺穿了。
雙刃鉞淬著蛇毒飛懸,宛若泛著銀邊的月,帶著清冷的月光,刺向蝎宏。
“別殺他,留著他一口氣,他還有一些事情沒說清!”虞卿忙喊道。
這里的蝎宏可算是?一個難打boss,但是?他知道很多秘密,還曾經是?須里淵的親信,他還得引來須里淵呢。
不然,須里環的身?份如何恢復?還有,他在游戲里至死?都沒能說上?的秘密好像關乎著主劇情線。
他在游戲里,就死?于話多。還沒把秘密說完,就死?了。
“你們別想分開我和晚吟!既然我活不了,那就讓她一起陪我!”
蝎宏想要同歸于盡,想要帶著白晚吟的尸身?一起死?。
他雙目赤紅,說這些奇怪的口訣,宛若一個瘋子。
嘩啦——
他的手被切碎了。
就在他觸碰到冰棺的一瞬間。
一道身?影閃過,快得不可思議,只是?一瞬,便?將蝎宏完全抹殺。
虞卿只感覺到了鋪天蓋地的魔氣,比之須里環還要多。
是?魔?
虞卿看向那道身?影。
卻見那勇猛高大的妖,一雙深綠色的瞳,比之須里環更深。
他面色沉沉,比之須里環稍顯成熟。
“終于找到你了。”
他看向須里環道:“你是?晚吟的孩子?”
他又點點須里環懷中的虞卿,“這是?你的妖侶?”
須里淵很愛自?說自?話,完全不在意?他們的回答。
接著便?宣布道:“那便?回皇宮成親!”
虞卿:……
這么隨意?嗎?
他都不多解釋幾句嗎?
狂拽酷炫,還得是?蛇爹!
須里淵說:“蝎宏圖謀不軌,將你母親迷惑帶走,還謊稱你
是?魔胎,如今已被我當場誅殺。今日,你便?是?我圣騰妖國的皇子,此前過往全部抹去,今日,我想,其?他幾位小友應當也不會看到除了蝎宏以外?的魔物吧?”
他笑著,溫柔似水。
外?面是?成千上?萬的鐵甲軍。
黑壓壓一片。
這是?威脅嗎?
不同意?要殺頭嗎?
須里淵看向顏許:“小許,你也是?父王的好孩子,你不會說出去的對?嗎?”
“你可是?我的義子,是?阿環的義兄。”
“還有這位八條尾巴的……青丘少主,隨我去圣騰妖國做客吧?”
“以及,阿環的皇子妃。”
須里淵看著顏許護在虞卿面前的動作,不禁笑了笑。
好啊,他最喜歡攪得他們互相殘殺了。
如此,便?更要帶他們回圣騰了。
第63章 她有什么錯,她只是一個……
須里淵是四大妖將之中最為溫潤無害的一位。當然,這?只是說他的長相。
看?起來溫潤似是一塊暖玉,說話?也是含著笑意的。
但?卻最為可怖。
就如同此時,語氣溫柔宛若一個溫和?長輩,可背后卻是數十萬頃刻間就能將他們吞噬的黑甲軍,以及近在咫尺的十階妖力威壓。
蛇皇的妖力提升的太快了,以至于已經違反了常理。
甚至已經是十階巔峰的妖力,卻比之這?個等級似乎還要厲害。
他們若是聯手,或許還能和?蛇皇一斗,但?也只是三分勝算罷了。
可也沒法聯手。
顏許本就是蛇皇的義子,受制于須里淵;而須里環是須里淵的新兒子。
他們不太可能會對蛇皇動手。
虞卿能依靠的只有?有?蘇珩。
須里淵的目光若有?似無地?落在虞卿身上,像是在欣賞一個漂亮卻容易破碎的琉璃盞。
“是一只漂亮的小蝴蝶呢。”須里淵走近。
虞卿敏銳地?向后退,她很排斥須里淵的氣息。
有?蘇珩下意識的要扯過虞卿將她拉至自己身后,卻見她自然地?躲在須里環身后。
“蛇皇何?必為難一個小女妖?”有?蘇珩看?向須里環,充滿了防備。
須里淵也不著急動手,似是聽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小女妖?她可不是簡單的小女妖,她是蝶族的唯一的妖了。”
“她倒是和?她母親有?幾分相似。”
“就是弱了點?兒。”
他伸手輕輕一點?,微微上抬了指尖,虞卿就覺得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了。
“你母親曾經也是艷名遠揚,后來只鐘情虞嵐一個,倒也算是忠誠,只是你的血脈——”
他似是十分抱歉,“好像還不能確定呢。又?是鮫族特征,又?是蝶族特征,小丫頭倒是特別。”
他的手輕點?,落在虞卿的妖脈之上,浩瀚的妖力強行游走在她的體內。
虞卿難耐地?掙扎,卻如何?也掙脫不了。
實際上,虞卿瘋狂地?吸收著來自于須里淵的魔氣,靈府舒服了很多,涼颼颼的。
有?點?飽。
還有?難以承受的惡意值。
眼淚掉落,她蒼白著臉,無助地?仰著脖子。
手中的尾生被一遍一遍的壓制著,發生海浪一般的低鳴聲。
她再一次無助的、倉惶的,被束縛。
“陛下,娓娓她承受不住了,還請您莫要再試探。”
須里淵手中接過須里環飛出的雙刃鉞和?有?蘇珩的九絨棘,原封不動的還回去,似是在安撫一個鬧脾氣的孩子一般,他說:“小許也喜歡她?”
顏許沒有?回應,只是從他手中解救下了虞卿。
他似是早就習慣了蛇皇的脾氣,不急不惱,只是淡淡道:“顏許曾在二殿下身邊待過一段時間,二殿下對顏許很好。”
須里淵便有?些頭疼,似是一個糾結兒女婚事的父親一般,他揉著額角,“如此,那?便先你定親如何??直接娶親也行。這?二殿下身份與阿環不太相配,配你卻正好。”
“誰說我不配!”
“她如何?不需要你來說!”
虞卿和?須里環同時出聲。
須里環忍無可忍,心?中厭惡更甚,眼看?著月影就要將須里淵的臉從中間劈開了。
但?須里淵輕而易舉地?接住了月影,指尖輕挑,“這?月影還是我送給你母親的。”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那?時,她也如此語氣。”
“讓我總是能對她心?軟。”
“可惜,卻被蝎宏蒙蔽,帶著你便消失了。”
他看?向那?冰棺,面露遺憾,“我們再次相見,卻是這?種情形。”
“如今,我們只有?你這?一個孩子,自然是要補償你。這?圣騰妖國的蛇皇的位子,以后便是你的,小許便是我為你找的最得力的屬下。”
“但?你的妻子不能是這?位,只能是虞風禾。”
“小丫頭,你尚可,但?比起你姐姐還差遠了。我瞧,小許對你一往情深,青丘那?次為了你可是生生放棄了任務,沒有?成?功將藏在狐后宮殿下的魔物悉數帶回,反倒是扔下那?些到處尋你。”
虞卿不滿道:“我為何?一定要在他們倆之間嫁一個呢?”
“我可以都不嫁,我或者又?不是只有?出嫁成?親這?一件事。”
“況且——”
她的聲音微微大了些,“現在難道不是應該說說蛇皇您的問?題嗎?”
“您轉移矛盾的意圖太過明顯了,拿我當筏子可不好。”
虞卿反握住須里環的手,目視著前方。
“蝎宏說的話不能全信,那?您呢?”
“阿環自幼便吃盡了口頭,因為這?血脈,他便不易。可事情總要弄清,他母親到底是不是——魔?為何?好好的一個兔妖會變成?魔呢?蛇皇是連自己的妻子都護不住嗎?竟然叫蝎宏輕而易舉的就帶走了您的妻子,或者說,她不重?要,只是個小妃子?”
“阿環流落了這?么久,那?么些年?,您都不曾找尋過。若是要找,為何?現在才?機緣巧合的碰到一處,他身上有?什么事您需要的嗎?還是說,現在您才?良心?發現,亦或者是覺得自己的真愛是他母親?”
面對虞卿的疑問?,須里淵只是說:“這?重?要嗎?逝者已逝,活著的才?要珍惜。我后悔了,又?好運的得到消息,找到了蝎宏,還知道我兒所在,豈不是雙喜臨門?如今,他母親的尸體又?能順利找回,我會讓他和?滄瀾海虞風禾聯姻,屆時,我們聯手,那?便可在妖界擁有?絕對的話?語權。”
“重?要!”
虞卿握住須里環冰涼的手,“我在乎,我在乎他的委屈。他吃過的苦,他被忽略或是放棄的那?么些年?,你都不問?,你只是來認兒子的嗎?”
虞卿嘲諷道:“若是如此,相信圣騰妖國之大,只要你愿意,一定會有?很多的孩子。我的阿環,是頂好頂好,不該被這?般隨意地丟棄又撿回。若是你不好好保護著、珍惜著,那我便自己輕輕捧起,小心?放下。”
須里淵勾了勾唇角,他笑時和?須里環如出一轍。虞卿似乎都能想到當年?他是如何?靠著這?張臉騙得白晚吟以為他是個溫柔良善的蛇妖吧?
“此處,不是能夠長待的地?方。我們先從這?里回家,等休息好了再說。”
須里淵揮手,頃刻間,便有?黑甲衛領命將白晚吟的冰棺抬走。
“誰也別動她!”虞卿攔在前面。
“別不聽話?。”幽幽的嘆息聲傳來,須里淵終于還是失去了耐心?。
“晚吟不在這?里,我帶著她回去好好安葬。”
“你還沒說,到底誰是魔?”須里環問?。
他看?著須里淵,“是她還是你?你不也滿身魔氣嗎?”
他感受得到,須里淵身上的魔氣比自己還重?。
且蝎宏身上的魔氣都沒有?他的多,蝎宏吃了那?么多魔,逃了這?么久,他們合力對戰了那?么久都沒能讓他喪命。
可須里淵卻做到了。
當年?,他可并不是如此厲害的。
“你說我娘受蒙蔽,可為何?不是她過于憂思?驚懼而選擇主動逃?”
“也許便是因為懷了你這?魔物的孩子?”
此
話?一出,須里淵便冷了神色。
他不屑于多費口舌解釋,帶著幾分傲慢,居高臨下地?審視著他們。
他說:“我不是魔,她也不是,你也不是。你是胡思?亂想多了。”
須里淵的手落在須里環肩頭,沉重?的力量壓制著他臣服下跪,可須里環卻冷硬地?看?著他。
“好孩子,瞧瞧你都被下了什么東西?難怪會喜歡上她。”
須里淵漫不經心?地?掃過虞卿,“同心?蠱、忘憂草,是你下的?”
虞卿的手緊了緊。
虞卿:“好刺激,終于被他發現了。”
【主人是故意的?】
虞卿:“嗯嗯,累了,不想跟小蛇耗下去了。這?根刺早晚都得拔,倒不如借著這?次機會完成?【生悔】,我想快點?把顏許的線也完成?。”
虞卿故作鎮定的看?向須里環。
“我沒有?!”
好真誠的欺騙啊!
可有?蘇珩和?顏許卻明白,是她。
難怪須里環如今是這?般態度,之前明明是對虞風禾要生要死,如今卻滿心?滿眼都是她。
可她又?有?什么錯,她只是求生罷了。
須里環那?般狠毒,又?恨她,若是帶著記憶,她又?怎能好好過活?
能活著,便耗費了她全部的力氣了。
有?蘇珩只是很心?疼,心?疼自己當初沒能信任她,沒能在第?一時間救下她,沒能早點?找到她。她剛醒來的時候害不害怕?會不會哭?有?個須里環在身邊該有?多么無助。甚至此刻,他覺得須里環喜歡她也是好的。只是他的卿卿活著。
而顏許則更為了解她的不易。
如同在撰魅樓一般,她早就學會了低頭,學會了如何?在第?一時間尋求生機。
她定是又?遇到了十分危急的時刻,定是須里環要傷害她,讓她恐懼了。
她討好著須里環,好不容易才?等到現在……
她對著須里環笑的時候,是不是也如同那?時對待千面一樣惡心??
顏許&有?蘇珩:“不是她。”
虞卿看?向他們,又?看?向須里環,聲情并茂,“我沒有?,阿環。”
“你喜歡我,難道不是出于本心?嗎?”
須里環下意識的想要擦去她的淚,卻被須里淵隔開。
“你比我更像個騙子。”
“既然小許喜歡,便送給小許吧。今后,阿環自會有?良配。”
“我的妹妹,是你想送就能送的嗎?蛇皇未免太過霸道!”一道清冷的聲音落下,緊接著是兩道白色的身影。
只是,為什么都是男的?
虞卿揉了揉眼睛。
虞風禾怎么是完全男性形態和?聲音?
她看?向有?蘇珩和?顏許,卻發現他們神色如常。
難道——
虞卿看?了看?虞風禾,突然叫道:“哥哥,你來了。”
她悄悄沖虞風禾眨眨眼睛,示意自己知道她要偽裝身份。
這?蛇皇沒見過虞風禾。
嗯,姐姐一定是換個身份來找重?要道具的!
第64章 我們都是如此的嫉妒、貪……
虞風禾還是第一次被她這般叫著,微不可查地停滯了一下卻又很快地適應了。
而此時虞卿的?目光卻在一旁的?姜辭雪身上,她微微一笑,復又十分自然地叫,“哥哥們,怎么?一起來了?”
我不在的?日子里你們是不是相親相愛關系更進一步啦?
瞧瞧,穿的?衣服都很相似,氣質也越來越相似了,師尊好像有了些溫度,不似以往那般冰冷。
虞卿微微勾起唇角,終于回到他們身邊。
姜辭雪的?手不自禁地就要落在她的?臉上,卻被虞風禾搶先一步擋住了。
“我好想——”
你。
虞風禾握住妹妹的?手,將她護在身后,“莫怕,哥哥在呢。”
“誰都別?想把你從我身邊帶走!”
他如此快的?就適應了自己的?新身份,且每一次被妹妹這般喊著的?時候,便生出一種隱秘的?甜來。
一點點地蔓延至整顆心。
虞風禾終于活了過?來,不再是一具行尸走肉。
他甚至防備的?看向在場的?所有妖,尤其?是有蘇珩。
輕抿了抿唇,虞風禾抱著孤注一擲地決心,卻仍是被輕而易舉地控制了。
姜辭雪如同一個影子一般,只是靜靜地看著一切。
他的?聲音落在虞風禾的?耳邊,“你如此固執別?扭,卻是每一分都在推她更遠!”
虞風禾被一掌擊出,胸口蕩漾起了血花。
須里淵的?手中?漂浮著黑色的?詭異游蛇,那游蛇貪婪地舔舐著鮮血。
虞風禾的?臉色蒼白起來,那蒙著半張臉的?姜辭雪微微挑眉,關切地趁機扶起他,指尖陷入到他的?肉里,魔氣在一瞬間變多。
姜辭雪忍耐了很久了,早就想殺了他,吞噬他,無奈著虞風禾是死腦筋,如何?都不愿。
他不肯接受自己身份,更不害怕另一部分的?自己會傷害虞卿。
那日,姜辭雪明明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騙他落入陷阱,設下陣法想要吞噬他的?力量。
可虞卿卻耗盡一切救下了虞風禾。
姜辭雪在幻神域遭受著陣法失敗的?反噬,吞噬靈魂沒能成功,自身又受著諸多禁制壓迫,被禁錮在一具一具軀殼之中?,如今更是虛弱到只能依靠著虞風禾才能出行。
他們彼此互相厭惡,卻又互不分離。
他們心中?清楚,遲早要有一方妥協,或者爭斗到不死不休。
可他們卻愿意為了尋找她,而暫時“和平共處”。
“哥哥?”虞卿環住虞風禾,手微微發抖。
她看向姜辭雪,不明白怎么?虞風禾會虛弱成這般?
姜辭雪的?手中?微光閃過?,一片片雪花聚攏,他用雪團了個可愛的?小貓,遞給虞卿。
他想安撫她的?情緒,讓她不要為虞風禾這個廢物傷心。
她不是很喜歡這些小玩具嗎?
他專門學了怎么?團小雪貓。
喜歡嗎?
虞卿卻不明所以,接過?小雪貓喂到了虞風禾口中?。
不太說?話的?姜辭雪一時都不知道如何?解釋,但?見?她臉色緩和了一些,又團了幾個。
虞卿全都掰碎了塞進虞風禾口中?。
她記得之前在游戲里,虞風禾就被姜辭雪這般看似“粗魯無情”地解救過?。
他的?力量無情,只要他想,妖力凝聚的?雪便是最好的?靈藥。那是他的?白色的?血液和真心。
游戲里把姜辭雪的?至純妖力凝結的?雪稱為——無言雪。
這可是療傷的?補品。
嗚嗚嗚,你們果然天下第一好!
還源源不斷地造無言雪給受了傷的?虞風禾。
師尊真是好。
虞卿看向姜辭雪的?目光充滿著贊賞。
她眼巴巴地瞧著姜辭雪,覺得很安心。
蛇王這里是要偽裝柔弱,不然虞風禾和姜辭雪換大號肯定會被防備,也看不到真相。
但?這苦肉計也太真了。
虞卿不免還是要夸贊一句他們演戲很認真。
“二殿下還有哥哥——們?”須里淵溫柔詢問。
真真是一個關切的?長輩口吻。
要不是他剛剛一掌把虞風禾打傷,虞卿還真要被他的?表情所蠱惑。
真是個喜怒無常,演技高超的?神經。
虞卿看向蛇皇,“我有很多哥哥的?,這兩位是我結義的?兄長。他們倆是雙生子,與我有過?命的?交情,感激之下我們便結義,以兄妹相稱。”
“蛇皇今日到底要如何??您是打算滅口嗎?”
“怎么?會?只是想進盡地主之誼,請各位都去圣騰做客。但一時不查誤傷了各位,實在抱歉。”
須里淵說:“既然受傷了,便都隨我們一起,先別?走了。”
“你和小許婚事在即,也正好讓他們幫忙操持操持。”
姜辭雪的?目光一寒,深深地看了一眼須里淵。
虞風禾卻猛地拉住他,“扶住我!”
他不能讓姜辭雪失控,他比須里淵更不受控制。
姜辭雪不動,虞風禾低咳。
還是須里環微微伸出手想要扶住他。
可卻被姜辭雪打掉了,“滾開!!”
他還是
伸出手扶住了虞風禾。
他們確實如同雙生子一般,眉目相似,但?是姜辭雪更冷硬,虞風禾稍顯溫柔。
但?看向虞卿的?目光又何?其?相似。
姜辭雪的?臉和虞風禾如今的?臉十分相似。
虞風禾褪去了原本的?秀氣,多了幾分俊朗。
那日他醒來之后,簡直快要瘋了。
被師尊背叛,差點被殺,都無礙。
可他最不能接受的?是,他們告訴自己妹妹為了救自己,而獻祭了自己。
“如今,你的?命也算是卿卿救回來的?。你要好好珍惜,連同卿卿那一份活著,同阿珩一起,捍衛妖界的?和平。你得帶著你的?責任向前走,不能讓卿卿白白付出生命。”
虞風禾看著眼前的?虞嵐張張合合的?嘴,只覺得刺耳。
他一遍遍問:“她呢?”
得到的?便是如此一番說?辭。
她死了,她死得其?所。
你要帶著你身上的?責任活下去。
“你們都未曾嘗試尋找她,便說?她死了?她才是父王的?女兒,可你都做了什么??你可曾將她放在首位?她那時候,該有多心痛多絕望?!”
虞風禾冷冷地看著虞嵐,那副模樣太過?陌生。
他全無感情,眼中?帶著幾分殺意,“我算什么??我身兼神諭,我能拯救妖界,她就要為我而死嗎?憑什么??”
虞嵐無奈的?安慰:“這是命。我也曾抗爭過?,可最后還是失敗了。孩子,父王也很難過?,可她便是如同神諭所說?,還是為了救你而失去性命。我也很難過?。”
“難過?嗎?看不出來?不如陪她一起死。”
他伸手握住鑒心沖向虞嵐,卻被有蘇珩攔住。
“風禾!別?沖動!”
“卿卿還沒死,我還有感應!”
虞風禾的?神色微微有些松動,卻更是恨恨的?看著有蘇珩,一劍落在他的?胸口,“你也該死!”
“她一腔真心,錯付與你,你何?時保護過?她?”
“猶猶豫豫不說?,還總是在她最需要的?時候拋棄她!若不是她喜歡你——”
若不是她喜歡,
他又怎么?可能容忍這狐貍在她身邊。
可她,喜歡。
她看著有蘇珩的?目光太過?專注,那般的?熱烈。
她每次望向有蘇珩時揚起的?笑,都讓他嫉妒得發瘋。
可,卻又滿足。她這般活著,就很好。
“你以為你又有什么?資格活著?她喜歡你,我才會容忍你,可你三番兩次的?傷她,害她,如今還把她弄丟了!”
“你混蛋!”
“你廢物!”
“你無恥!”
“你不配被喜歡。”
如果她還是喜歡,虞風禾也會堅決拆散,然后把妹妹好好保護在自己的?身后。
不嫁也無礙,自己愿意一輩子保護著妹妹,大不了就是月圓之日多費些妖力。
只要她好。
他竟開始幻想,日后他們可以一直生活在一起。他會給她買很多的?靈花蜜糖珠,他會學著如何?做好吃的?妖界甜點給她吃,會看著她修煉法術,她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不要喜歡別?的?妖好不好?
可好不容易找到她,她還是喜歡上了別?的?妖。
虞風禾的?心中?第一反應是嫉妒。
嫉妒她毫無防備的?躲在須里環身后。
而后是開心,開心她面對?自己展露的?笑顏。
他恨自己。
他覺得卿卿也該恨他。
“最該死的?是我。她才不是我的?替死,不是我的?附庸。”
“風禾從小被教導著要維護妖界和平,殺魔除邪一日不敢松懈。父王和師尊日復一日教我要學著愛著、守護著這個我生活長大的?地方。你們將我培養成如今的?模樣,但?卻親手撕破自己的?偽裝。”
“因?為一個神諭,便要犧牲另一個無辜的?妖,這便是父王信奉的?神嗎?”
“為之獻祭自己的?女兒,還要說?是她的?命數,卻從不曾抗爭過?,憤怒過?!”
“我的?命,既然是卿卿所救,日后便只為卿卿所留。我要找到她,我也不會和有蘇珩成婚。”
虞風禾看向虞嵐,在他震驚的?目光中?,他漸漸地恢復男性化的?特征。
他的?身形高大了些,宛若是突然之間便長大了。
從一個清冷少女蛻變成了一個淡漠的?少年。
虞嵐難以置信的?后退一步,“風禾?!”
虞風禾道:“我想做男子,而不是被神命定的?女子。”
“神諭說?的?,不對?。”
“虞風禾不是女妖,不會變成那位故去的?女妖神,也不會嫁給有蘇珩,更不會讓虞卿為她而死。”
“我要——違抗神的?旨意。”
“我只聽妹妹的?。”
“從今以后,我只是卿卿的?哥哥。”
他愛她。
他甚至也能感受到姜辭雪的?愛。
可他卻能體會到姜辭雪的?所有惡意,他怨恨這個世界,卻把所有的?愛都留給了虞卿。
可虞風禾擔心,姜辭雪的?愛抵不過?滔天的?丑惡。
他所能做的?,就是活著,不被占據身體,不被吞噬,不讓姜辭雪失控。
他要用自己困住、束縛姜辭雪,而后就這般保護著她。
她喜歡誰都好,只要不是姜辭雪。
可,虞風禾卻高估了自己的?品性。
他比姜辭雪還可惡。
他會嫉妒。
他會在她關心須里環時,想要讓那雙眼只看著自己。
想要將她關在自己能看到的?地方,想要無時無刻在她身邊。
更想要占據她所有的?情緒。
“承認吧,就算神界將你改造成一個滿腦子善的?蠢貨,你也會慢慢被染黑。我們本就是混沌善惡。”
“我是惡念。”
“而你,是善念。”
“可,誰又會是非善即惡呢?”
“你我之間,是她。”
“與其?說?,你害怕的?是我。不如說?,你害怕的?是你會失控,會想要獨占她!”
我們都是如此的?——丑惡。
嫉妒、貪婪、瘋狂。
第65章 遲來的真心就該被踐踏……
須里淵并不在乎這兩位陌生的不速之客,不足為懼。
他們的妖力并不強,且都受傷未愈合,妖界也?并沒有?聽過他們的名號。
須里淵在乎的是虞卿。
牽制住虞卿,就獲得了天機。
他于?狼族的惑心術窺探到?了天機,這其中,種?種?關?鍵都指向了虞卿。
如今天書在他手中,還缺滄瀾海的寶貝,就能打開?死生之淵。
他只需要?帶著虞卿,就能控制有?蘇珩。而虞卿才是死生之淵最大的秘密。
須里淵籌謀已久,很有?耐心,自然也?喜歡多一些保障。
如今,自己的兩個“兒子”都心悅這虞卿,可真是件好事。
一個更好被控制,如同那栓了繩的狗。另一個更好被打壓,心緒更容易被影響。
他輕輕一揮手,一柄黑色的匕首朝著姜辭雪面部飛來,姜辭雪伸手,雪花落在半空中擋住了匕首,卻見那匕首瞬間分化成十個,再一次堪堪擦過他的臉。
面紗終于?還是被割落。
須里淵笑道:“這位小友,還是以真面目出現的好,藏著掖著,我實在不放心,生怕是魔族的混進來了。”
他看向姜辭雪那張和虞風禾一模一樣的臉,放松了下來,“如今看來,是我多慮了,二位果?然是雙生。”
姜辭雪的臉和虞風禾一模一樣,只是姜辭雪似是那沉水紫蓮,神秘莫測,不可靠近,帶著些許的危險氣息。
而虞風禾卻似是那云端白曇,雖是看起來高不可攀,卻帶著些溫潤和神性。
姜辭雪的脖頸上卻是密密麻麻的黑色咒文?,有?一種?奇異的美?。
他扶著虞風禾,面色如常,并沒有?暴露真面目的恐慌,只是先望向了虞卿。
害怕嗎?
驚訝嗎?
會討厭嗎?
虞卿確實震驚
了一下,隨后便是偷偷的在心里感慨:師尊看起來不茍言笑、十分冷漠,其實跟個小孩子一樣,怎么還隨老婆一起cosplay?變裝小游戲也?要?模仿阿姐的臉?
虞風禾偽裝成男身方便行動,他就陪著用了不知道什么法?子變化自己的臉和虞風禾一模一樣。
他們這段時間一定單獨在一起吧?關?系看起來不錯,突飛猛進啊!
居然還能主動扶住,還能主動給凝聚藥啦,而且還要?用她的臉……
是愛吧?是愛吧?
虞卿的眼睛亮亮的,看的姜辭雪有?些慌亂的移開?了眼神。
虞卿:咦咦咦?居然會害羞,果?然被我猜對了,是不好意思了。
虞卿握住虞風禾的手,“蛇皇何必如此,我說?了這是我的哥哥們,還會有?假?他們姿容絕世?,不喜被關?注,尤其是我大哥哥,他性子冷淡,又曾經被魔族重傷過,身上留下了些咒印,您又何必如此?”
“我二哥哥,如今被蛇皇重傷,蛇皇都沒有?個道歉嗎?”
虞卿護在虞風禾面前,從容不迫的看著須里淵。
她絲毫不怕,一聲聲質問,似是真的等他一個道歉。
可顏許卻最是清楚這位蛇皇的性子,他抿了抿唇,將虞卿拉在身后,跪在須里淵面前,“父皇恕罪,娓娓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性子單純,心系兄長?,并沒有?什么大逆不道的心思。”
虞卿并不領情,張嘴道:“本就是蛇皇他的不——”
“唔——”
虞卿被捂住了唇,顏許不容拒絕地將她禁錮在懷中,巨大的妖力讓她短暫間失去了力氣,乖乖的蜷縮在他的懷中。
是“狼惑”起了作用,他在用夢中積攢的信任值來控制她。
虞卿如此溫順,此刻就這般乖巧的被他擁在懷中,哪怕明知道是假的,顏許的心也?不禁漏了一拍。
他想,其實這樣也?許也?很好。
他小心的將虞卿的長?發攏好放在身后,“父皇,她累了。既是將娓娓賜予我,那便是我名正言順的皇子妃,她的事,便是我的事。我會教會她圣騰妖國的規矩,日后不會如此了。”
虞卿轉變的太快,如此安靜,都不像她了。
姜辭雪和虞風禾去抓她的手,卻被她甩開?了,虞卿抗拒地縮回顏許懷中,像個精致美?麗的布娃娃。
虞卿“聽話”的時間有?限,但足夠了。
顏許將她打橫抱起,卻被有?蘇珩和須里環攔住了去路。
“你要?帶著她去哪兒?”
須里環看向顏許,有?蘇珩的尾巴豎起,二者異口?同聲。
須里淵倒也?不阻止,只是似笑非笑地看著。
顏許輕笑,神色卻倨傲,他面對須里淵時的謙卑全無,“二位有?何資格問我?”
顏許其實最會笑著捅刀子,他看起來十分無害,卻最終到?如何戳著痛點。
他看向須里環和有?蘇珩,“娓娓她是我的妻子、妖侶、唯一的皇子妃,我帶她去何處,何必通知你們?”
“她同意了嗎?這只是你和蛇皇的一廂情愿!”須里環的雙刃鉞握在手中,風乍起。
可他的肩卻被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按住了。
那雙手白皙而纖長?,拇指之上卻戴著一枚造型獨特的蛇骨戒。
“阿環,你該叫我父皇,而不是蛇皇。若下次再如此沒有?規矩,我便要?罰了。”
須里淵的力量十分可怖,哪怕是須里環僅僅是被他笑著警告,便已經暗自凝聚了全身的妖力,只等待著拼死一搏。
卻見他的手指微微敲擊了他的肩,蛇骨戒微微一動,虞卿便不太舒服的在顏許懷中輕哼出聲。
眼淚又落了下來。
“難受……”
她的聲音很小,可卻被聽到?了。
顏許調整了姿勢,讓她靠著自己,而后看向有?蘇珩,“別耽誤我的時間,她不舒服,你想讓她痛苦更久嗎?”
而須里環則是看向須里淵的戒指,而后沉了臉。
蛇皇有?一靈器,是蛇族的秘寶,傳說?是上古妖祖留下的。這靈器凝聚了蛇族最厲害的毒術,可最大程度地牽制敵方,也?可憑此號令戰無不勝的黑甲軍。
而剛剛,虞卿便被他觸碰過。
短短的一瞬,她便被這蛇骨戒下了毒。
須里淵如同一個和善的長?輩一般伸手,落在虞卿頭上,卻見她埋在顏許懷中,不愿被觸碰。
此時,顏許便是她唯一的依靠。
顏許看向須里淵,“父王恕罪,娓娓她累了,兒臣這便帶她去休息。”
須里淵手中落下一道妖氣,一條黑色的小蛇從他的戒指中游出,而后便輕輕咬在虞卿的拇指尖。
“去吧。帶著她好生休息,這可是我們圣騰的貴客,是你未來的妃子。”
“不日,滄瀾海應當也?會收到?消息,屆時等鮫王來了,你們便正式大婚。”
“待你們成婚之后,父王便從你和阿環中挑選一位做圣騰妖國的新皇。”
“這蛇骨戒便可以交由新皇來保管了。”
“這蛇皇我當了太久了,早就該退位了。”
他有?意攪亂一池水,看著顏許和須里環內斗爭權,任他們如何爭,他都不在乎。
總之,最后的贏家只能是他——須里淵。
他們不過是自己手中籌謀算計的棋子而已。
權利和美?色,還有?長?生不死、無上修為,都是他的。
顏許垂眸只說?不敢,并未有?異色。
“顏許只愿為父皇效力,不需要?皇位。若不是父皇救我,也?沒有?今日的顏許,父皇給顏許的已經夠多了,單單是這身份,我便是不配的。”
須里淵打斷他的話,只道:“我自有?打算,不必妄自菲薄。”
“對了,這段時間,你便和你的小妻子住在一處培養感情吧。”
須里淵按住須里環,“阿環便同我一起,我們也?好和你娘親盡快熟悉熟悉。父皇也?想了解你的一切。”
他又看向有?蘇珩和虞風禾、姜辭雪,“三位自便,不過,在我兒和虞卿小丫頭成親之前,還請暫時跟著我們,不要?提前離去。婚禮盛大,還望多留些時日,觀禮。”
他哪里是留他們,是威脅,是強制,根本不留余地。
可虞風禾和姜辭雪卻顧及著虞卿而沒有?沖動,他們看懂了須里淵和顏許之間的暗流涌動,更知曉蛇骨戒的威力。
這蛇骨戒,其實很雞肋。
它對武靈、平靈無甚作用,但卻對魅靈最為有?用。
卿卿/娓娓的安危最重要?,目前不是沖動的時候。
他們按住了有?蘇珩,只是任顏許抱著她離開?了。
“別沖動,顏許不會傷害她的。顏許目前也?是想救她,此時,我們應該先留下來想辦法?。”虞風禾說?。
“怎么會沒事呢?她如今被迷惑了,若是那狼沒安好心,卿卿可如何是好?他當初可是背叛過你,他何曾有?過真話?!”
“他是狼族!狼族本就不可信!”
虞風禾看向遠去的須里環和須里淵的背影,只是說?:“你就可信嗎?比起你來,他們還不曾傷害過卿卿,而你卻讓她不再信任。”
虞風禾看向有?蘇珩道:“你一次次地拿走她的真心,又將她的心撕碎了。如今,她都不肯再看你一眼,她寧愿相?信須里環和顏許,都不愿再相?信你。我又為何要?聽你的呢?”
“至少,須里環此時也?在想辦法?救她。”
“而你,又能做什么呢?八尾的青丘少主?”
“你已經不是她的未婚夫婿了。”
“我的妹妹,我自己會守護,就不牢你費心了。你總是如此,錯過她最需要?你的時候,如今,又來假惺惺的喜歡她么?”
有?蘇珩從沒見識過虞風禾這般說?話,每一句都扎在他的胸口?上,溫和而又殘忍。
虞風禾說?:“我既是她的哥哥,便會為她籌謀,讓她跟自己喜歡的妖在一起。”
“誰都好,只要?她喜歡。我便為她尋來。”
“但若是你將她一顆真心踩爛,那便不要?出現,污了她的眼。”
他們都走了,只有?有?蘇珩略微遲緩的起身。
他剛剛受傷了,但卻強撐著。
血一點點順著他的胳膊流下,沾濕了衣服。
他卻只是半跪著,小心的撿起一顆一顆的鮫珠。
那是他的卿卿落下的珍寶。
第66章 覆水難收,往事難追
雨夜,漆黑的巷子里,少女被追逐著奔跑。
她被一腳踹入泥坑里,手中的傘也落了下來。
她穿的并不?好,還很瘦弱,妖力也很低,并不?足以?對抗那?些妖。
如同戲耍一般,他們將她團團圍住,不?叫她躲雨,任憑那?雨水將她的臉沖
刷干凈。
“喂,丑八怪!仰起頭來,讓我們看看你的臉?我聽?阿杜說?你長得很漂亮的,他偷偷看見過?你的模樣,做什么藏起來?”
虞卿低著頭,手中攥住一片瓦礫。
有蘇珩走近她,想為她驅趕那?些小妖,手卻穿透他們。
他無力地蹲在她身邊,卻連那?污泥都無法阻攔。
虞卿的臉被一個?看起來兇狠野蠻地狗妖抬起,他的指甲很尖利,頃刻間,便劃破了她的肌膚,鮮血低落。
虞卿那?張臉,被雨水沖刷干凈,帶著幾分楚楚可憐。
那?是這?些小妖從未見過?的姝色,宛若黑夜里的明?珠一顆,似是連雨聲都為她的容顏所停頓了一瞬。
虞卿很快側開了臉,長發垂落,擋住了臉。
她手中漸漸積攢著妖力,指尖微動。
有蘇珩看向前方,她應當是在盤算如何利用一點點妖力選取最合適的時?間逃跑,還能最大?的程度的保全自己。
只是這?時?候的虞卿還不?像日后,此時?的她還未完全褪去稚嫩,眼中有藏也藏不?住的憤恨。
這?樣的神色,反而更讓那?些小妖心動。
她實在是太弱了,可日常又善于偽裝,總是盡力保全自己,但在這?弱肉強食的妖界,如何的小心翼翼,如何偽裝,若是在幼時?沒有庇護的長輩,其實便是時?時?刻刻身處于危險之中。
“你的爹爹呢?你府里的妖仆呢?你娘親呢?沒有妖保護你嗎?”
虞卿聽?不?見,只是發著抖,微微有些控制不?住的握住左手。
她的手被那?該死的豹妖扭傷了。
有蘇珩的心很痛。
虞卿不?出聲,也不?求饒,只是在等,等一個?機會。
可那?群妖,卻更肆無忌憚了起來。
他們在看到她的臉的一剎那?,便生出一種“嫉妒”“艷羨”“渴求“來,他們覺得自己不?配,但又想將她踩進污泥之中,讓她滿身泥濘,如此便可輕易被他們——褻瀆和玩弄。
“不?許用這?種眼神看我們!!”
“你這?個?沒有爹娘的妖!你那?般眼神作甚?你的身份還沒有我高!!”
“你這?個?魅靈,天生就是要屈服于武靈的,日后你恐怕也不?過?是別的妖口中餐,亦或是床榻上的萬物。”
“聽?說?你現在在一戶妖府上做妖仆?你這?般臟污,哪一家如此良善?”
“你母親早就死了,你父親都沒有出現過?,你還在蠻橫什么?小雜種!”
污言穢語不?斷,以?及各種貶低傷害她的話頻頻傳來。
他們圍著她,用各種武器將好不?容易恢復了些力氣的她再一次擊倒,看她狼狽,看她不?堪。
如此,心中便覺得她也不?過?如此,自己也能擁有。
有蘇珩的手落在那?些妖的脖頸上,想將他們都殺了,可卻什么都做不?了。
直到,他看見虞卿微微抬眸,手上的妖力流轉,她看向一處防守較為薄弱的地方,又看向他們身后的一墻竹筒。
竹筒的一頭較為尖利,里面都是雨水。
虞卿破釜沉舟,打算動用妖力將水操縱成冰刃,再讓竹筒尖利一端“不?小心”扎入他們的軀體之上。
只是,她本?就不?易修煉,如今一使用,也不?知道何時?才能修煉回來。
但虞卿如今只想報仇,出了這?口惡氣,不?計后果。
此時?的虞卿,演戲、服軟、求饒、哭泣都不?曾學會。
她堅強的厲害,沒有哭。
只是很冷漠。
那?些躁動的,議論著她的小妖們更覺得她奇怪,覺得她該被好好教訓一番,這?樣日后才能知道該如何討好他們。
可虞卿卻并不?想耗費時?間在這?種妖身上,哪怕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今日她便也要豁出去了。
她受夠了這?般被玩弄的境地,甚至有些自暴自棄的想要拉著他們一同陪葬。
可理智還在堅持著。
她想活著,想要好好活著。
她好像被保護著,即使她自己也能護住自己,可是好累啊!如果今日,她死在這?里了呢?
虞卿口中念道:“好想回家啊。”
可是,她又有哪個家?
現實世界的家只有她一個?,她的爸爸妹妹都各自組成了新家庭。
這?夢里,好像她也沒有家了。玉綽對她很好,讓她第一次有了被母親愛護的感?覺,可她也卻拋下她先走了。
虞卿沒有哭,只是一邊清醒地思考如何最大程度上地活下去,即使可能這?一次會廢掉一條胳膊,但好在能夠活著。
就在她要行動的一剎那?,一道身影從天而降,落在虞卿面前。
有蘇珩便看到了另一個?稚嫩的自己,自以?為瀟灑狂傲的掏出九絨棘,將那?些欺辱她的小妖打跑,又留了金珠給她。
可她卻不?要。
“我只想要長久穩定的生活在妖界,您既然?買了我,不?如就讓我跟著您吧?我學東西很快的,我也很聽?話的。”
虞卿看著他,這?是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才能說出的話。
她知道不?該如此將希望壓在一個?陌生的妖身上,但,她別無他法,且直覺認為眼前的狐妖能夠幫助自己。
“我會的很多?,雖是妖力不?高,但我有怨報怨,有恩報恩。只要您相信我,我愿意,盡我所能地回報您,顯示我有價值。”
“這?金珠,我不?能白拿。我也不?想,日后還是被欺辱,我會努力讓自己變好的。不?會讓您虧本?的。”
“我真?的很需要一個?暫時?庇護的地方。等我能夠保護自己,我一定會想辦法回報您。求您了。”
求您了。
這?三個?字太難以?說?出口,可她在絕望之境,毫無辦法,只能撕掉最后的體面,像是一個?商品一樣展示自己的價值。
她甚至有意展示自己的容貌,故意示弱,以?期望能夠讓他心軟。
虞卿就這?般看著他,盈盈秋水的雙瞳美不?勝收。
虛空處的有蘇珩顫抖著伸出了手,他的心很澀,指尖落在她的臉上。
這?是第一次,他如此真?實地看到當年的場景。
他的心都快要碎了。
他并不?為她刻意展示出的美麗而動心,而是心痛她為了求生而刻意如此。
有蘇珩心疼她如此卑微地求著那?個?年少輕狂的笨狐貍。
“別哭了,我帶你走。”
“卿卿,不?必如此。你很好,你值得被保護。”
“別害怕。”
有蘇珩出聲,又手足無措的想要拍拍她的肩。
可手落在她身上,這?才反應過?來,她感?覺不?到。
她此時?只是把所有希望壓在眼前的狐妖身上。
可那?個?“有蘇珩”說?了什么?
他再一次拒絕了,考量著自己的任務,不?愿意帶著她。
他給了她金珠,卻不?懂她的心。
金珠只能解決一時?的問題,若是沒有力量,也守不?住這?些。
她懇求、堅持,卻抵不?過?一個?年輕氣盛的“有蘇珩”。
他明?明?動搖了,可卻因?為要當作為的妖界第一,要證明?自己的能力,而選擇不?告而別。
因?為他不?知道再見面的時?候,他還能不?能如此堅定地拒絕她。
年少稚嫩的“有蘇珩”想了很久,自言自語道:“等我先除魔,解決了這?些事,就來帶走她。”
他的心中總有很多?重?要的事情。
誠如虞卿所說?,她永遠是被拋棄的那?一個?。
有蘇珩看著那?個?自己瀟灑的半夜奔逃,生怕被她打動而舍棄了自己的大?業。
而后便看到了尋來的虞卿蒼白的臉。
他以?為她會憤怒、會破口大?罵、會難過?流
淚……
可都沒有。
虞卿只是很平靜的笑了笑,她說?:“瞧我,竟然?卑微可憐至此,竟然?幻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不?放。還為人?家造成了困擾,將他騷擾跑了。”
虞卿似是覺得自己的做法實在太過?不?妥,伸手落在了自己臉上一巴掌。
似是懺悔,似是清醒。
“多?謝,小狐貍君。日后,若是有機會再遇到,不?論你是否記得,我都會想辦法還你這?一次的幫助。”
虞卿對著半空中喃喃出聲。
她被“有蘇珩”放棄了,而她也放棄了“有蘇珩”。
她開始自己想辦法對抗那?些妖,她冷靜自持、心計頗多?,一開始吃了幾次虧,后面便用些招數,讓他們也都不?好過?。
哪怕自己頭破血流,也要讓對方重?傷。
只要給她一口喘氣的機會,她就會想辦法算計回去。
有蘇珩看到了她那?些過?往,見她漸漸好起來,這?才輕輕松了一口氣。只是那?呼吸就恰如灼熱的油,讓他滾燙、嘈雜,全身都疼,一呼一吸間,都好疼。
好在她過?去了。
過?去了嗎?
虞卿被撰魅樓的千面發現了,她被抓了進去。
有蘇珩無力地“守護”在虞卿的身邊,如何不?是一場痛苦的凌遲。
親眼看著她被欺辱;看著她如此艱難地在撰魅樓求生;看著她從一個?還抱有幻想,固執地說?自己是滄瀾海公主的虞卿變成一個?笑著否定的娓娓;看著她從一開始的堅韌不?屈,到最后的妥協討好……
她一遍遍的在那?撰魅樓中跳舞,一點點學會如何笑著討好,還一次次抱有希望卻又被拖入深淵。
而有蘇珩什么都做不?了。
他只是伸手,近乎自殘一般的在虞卿開始受傷、被欺辱的時?候也用九絨棘抽在自己身上。
他無聲的追隨,試圖一點點體會虞卿的痛苦。
鮮血淋漓,滿身孔洞,他自虐的想要體會不?足她十分之一的痛苦。
一定很絕望吧?很痛吧?
好想抱抱她,告訴她:“你很好,你是滄瀾海的珍寶,你哭一哭,不?要笑了。”
夢終于醒了,有蘇珩手中的鮫珠漸漸消失。
有蘇珩的臉上全是淚,他緩緩地坐起,抬手給了自己一巴掌。
“為什么要拋下她!”
每多?知道她后來發生的事一點,就后悔十分。
又給了自己一巴掌,而后用九絨棘抽打在自己身上。
直到鮮血淋淋,有蘇珩方才能好受些。
還不?夠,這?怎么能夠呢?
他的錯,他的遺憾,他要用一生去償還。
他——現在想要見見她。
就在外面聽?她的呼吸才行。
他還要再去一趟羽之國,讓那?個?千面不?得好死。
但他才會比千面更可惡的!
有蘇珩血淋淋的一個?狐,擊倒了那?些擋住他的黑甲軍,而后又封住他們的聲音,“噓——”
她在休息,不?要吵到她。
我只是在這?里待著,在外面能感?受到她在就好。
還好,她還在。
恨我也好,討厭我也好,至少讓我一生都被你記得。
求你,一直不?要忘記我。
有蘇珩突然?笑了。
而后又覺得不?好。
卿卿好像已經不?在意他了,他受傷了她都視而不?見,也不?跟自己說?話。
也不?信任自己,連他的保護都不?要了。
有蘇珩唇角落下,沉默地抽在自己身上。
黑甲軍們:……
實在搞不?懂這?些妖君的想法。
第67章 “論禮數,你該叫她一聲……
虞卿是靠在顏許懷中睡著?的。
她演戲演得多了?,又渾身不?舒服,累了?,便靠著?他?安然入睡。
顏許已經可以開始微微的控制她了?,虞卿敏銳的感覺到了?,可她并不?打算阻止。
【主人,其實您可以強行破除小狼對您的蠱惑。如今,你們之間羈絆不?深,您意志堅定,不?容易被影響的。】
虞卿并不?擔心,只是道:“我覺得這樣很好,顏許說不?定還?能幫我加速劇情呢。我就?是需要被他?蠱惑著?去做一些違反我嬌弱人設的事情。最?好能幫助我完成須里環的支線任務,這條線太累了?,太久了?。”
而且就?這樣被控制著?,一邊不?能自已,一邊“被迫”靠在毛茸茸身上,她其實很開心。
唇角都要極力壓制,不?然都控制不?住了?。
有免費的愛意值拿,不?要白不?要。
反正他?們之間相?互利用,真心這東西,誰都不?曾完全交付。
虞卿緩緩動了?動脖子,嚶嚀著?,自然的又蜷縮在溫暖的懷抱中。
指尖不?小心觸碰到了?一團軟軟的東西,她迷迷糊糊地又摸了?摸。
“冷。”她低聲喊著?,又開始發冷。
她靠得很近,瘋狂地汲取熱源,因為太過痛苦,而趁亂抓住了?什么。
“唔——”顏許悶哼一聲。
他?仰起了?臉,環著?虞卿的手?微微松了?一瞬,復又抓住了?她作亂的手?。
“不?要……亂摸……”
顏許想把?尾巴收回來。
這樣被揪在手?中,實在是難以自控,會?想要忍不?住的咬在她白皙的脖頸,將她變成自己的所有物。
可他?知道,不?能。
她此刻,只是被自己蠱惑了?。
后面,會?鬧的。
顏許的聲音有些沙啞,他?微微抿了?抿唇,喉結上下滾動,側開臉,急促地呼吸著?。
“尾巴不?能摸……”顏許難耐道,卻沒有將她的手?完全阻隔起來,而是覆蓋著?,落在了?他?的狼耳之上。
軟軟的,毛茸茸,還?很可愛。
虞卿摸了?一會?兒,又覺得渾身發熱,又不?喜歡了?。
她急急地要逃,手?也松開了?,毫不?猶豫地就?要尋找新?的歸宿。
顏許卻抓住她的手?不?肯放開,虞卿不?舒服了?,用腳去踹,卻被牽制得更厲害。
恍恍惚惚,終是沒了?耐性,也清醒了?些。
她看著?眼前的顏許,微微發愣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想要摸摸他?的眼睛。
“好漂亮的異瞳。”
她贊嘆,而后指尖輕輕落在他?的眼角。
可虞卿又馬上恢復過來,揉著?頭,“顏許?”
顏許笑笑,“是我,娓娓。”
你夢中的小狼。
虞卿想到了?夢中遇到的小狼,“你和我夢中所見的狼族很像。”
“你怎么會?變成狼族呢?你不?是羊族嗎?”
顏許避重就?輕,只是問,“娓娓熟悉嗎?”
虞卿不?回答。
他?也不?急,只是笑,“夢中你遇到的是我。”
“我們,在夢中相?識已久。而顏許對娓娓欽慕已久。喜歡娓娓,從?不?是作假。”
他?說得真誠。
喜歡是不?作假,但欺騙也是真的,利用也是真的。
而這喜歡又能蓋過多少利益算計呢?
此時此刻,他?的真心背后,又涵蓋著?多少假意呢?
虞卿拉開了?與他?的距離,微微向后退,退到一個安全距離,“你有什么目的?你想要從?我這里得到什么?我已經沒有什么能被利用的了?!”
她防備的目光,讓他?心中一痛,“娓娓……”
“別叫我娓娓!你不?配!”
“我們并不?相?熟!”
“你放我出去,我要去找阿環!”
她想要出去,卻腳下一軟,連門都未曾觸碰到,便倒下了?。
顏許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陰沉著?臉,而后小心地抱起她。
“娓娓,不?要著?急。”
“你太累了?,需要休息。”
虞卿的手?落在他?肩上,“阿環……”
顏許終是忍無可忍,覆蓋住了?那唇,不?想聽到她在吐出須里環的名字。
糾纏之中,她驚嚇而又張皇,竄逃躲避,卻又被拖著?出來,每一個角落都被肆意占有。
顏許看起來聽話沉默,實際上占有欲卻是最?強的。他?甚至惡意報復她多念的幾遍名字,便要一遍遍讓她的唇齒間,只能留下自己的名字。
直到她
的呼吸開始急促,似乎已經無法?承受,這才不?舍地退去。
而后安撫地拍拍她的背,溫柔道:“呼氣。”
虞卿看著?他?此時溫柔地模樣,只覺得害怕。
更想要跑。
但完全被掌控著?。
她的氣息,她的動作,她的心跳。
甚至她都不?被完全放下,就?算是休息也只能在他?懷中。
虞卿可不是什么聽之任之的女妖,她伺機而動,妖力迅速凝結,卻又在一瞬被他?察覺,按住了?她的靈府。
他?的手?自她的衣衫按住那處,嘴上說的是,“失禮了?。”
手上卻并不覺得失禮,反而隱隱透露著?威脅。
他?的眼看著?虞卿,溫潤、虔誠,似乎還是那個跟在她身后的妖侍,可一切又完全不?同了?。
“我要見我阿姐!”虞卿發泄似地揪住他?的耳朵,輕扯一下。
“好。”這一次,顏許并沒有阻攔。
不?去見須里環便好。
只是——
虞風禾的事情,她知道嗎?
只聽虞卿改口道:“不?對,不?對,應該叫哥哥。”
做戲要做全套,現在虞風禾偽裝身份深入敵營,她便改口,省的露餡兒。
“你投靠了?蛇皇,但到底不?算沒良心,至少還?沒揭露我阿,我哥哥的秘密。但你隱藏在滄瀾海這么久,你們拿走了?什么,蛇皇才舍得讓你回歸做尊貴的皇子?”
顏許面色如常,并不?在乎她言語間的諷刺,只是道:“天書。”
虞卿心中早有了?猜測,也并不?驚訝。
作為反派boss一脈,這也在情理之中。
“那日,我在萬古魔陣中消失后,你做了?什么?”
顏許頓了?頓,看著?她,伸手?捏了?捏她的手?心。
軟的、真的、存在著?的。
他?適才道:“殺魔,尋找白緋藏在宮殿的魔,然后揭露真相?,讓青丘狐王的威望有損,而后趁機制造混亂奪走天書。”
他?倒是不?藏著?,就?這般全說了?出去。
“啪——”
清脆的一聲,落在他?臉上。
顏許受著?,又送上另一邊臉。
“啪——”
又是一聲。
虞卿絲毫不?留情。
她說,“你可真是能隱忍,好算計。”
“養不?熟的狼。”
顏許輕笑,竟是認真地說:“嗯,娓娓說得對,我本就?是狼。”
虞卿生氣,怒吼,“都說了?不?許叫我娓娓!!!”
聽話的顏許卻不?愿,固執道:“為何不?能叫?”
“須里環都叫得,只有我不?行嗎?”
虞卿說:“他?是我的妖侶,你算是什么?”
說著?,她便大了?膽子,趁機耀武揚威地要出去。
卻被妖力牢牢地定住,動彈不?得。
“娓娓——”
越不?讓叫,他?就?越要叫。
“娓娓,我是你的夫,你是我的皇子妃。日后,便是要成親的。”
他?吻住她手?腕上的妖紋,危險的氣息節節攀升,“我的妖力可以強行覆蓋掉他?留下的。”
他?輕聲說:“是臨時妖契對不?對?”
虞卿臉色一白,而后激烈掙扎,“不?要!”
妖力過強便可以強行覆蓋,只要她沒那么喜歡須里環。
確實,虞卿這次沒有吞下凝情丹,這妖契也許真的能被顏許覆蓋。
而她,也會?轉移情感,“依戀”顏許。
可目前,還?不?到時間。
她落下淚來,“不?可以!”
她護著?自己的手?腕,腿間沉睡的魔蛇感受到了?危險,終于探出窸窸窣窣地從?她衣裙間掉落。
而后便發出了?警報。
虞卿的手?無力地落了?下來,顏許只是很輕很輕的握著?,卻不?容反抗,他?語氣溫柔,好像只是給她擦拭一片污漬一樣。
“你是我的,娓娓。“他?的氣息,也就?不?需要了?。”
他?的眼能看到未來。
他?看到了?須里環對她的傷害。
“不?要喜歡他?,娓娓,他?會?傷害你的。學著?喜歡我吧,我會?對你很好。”
喜歡你也沒什么好下場!
虞卿可不?信。
她只喜歡自己。
虞卿深知,黑蓮花們的愛都不?太靠譜,看著?愛,實際上他?們最?愛的是自己。
她搖搖頭,“不?要!”
魔蛇張口護在虞卿面前,卻被一道妖力打偏。
魔蛇憤怒的變大,試圖用更大的聲響引來其他?妖,順便引來須里環。
如果它會?說話,現在一定罵罵咧咧道:“須里環,你老婆要被搶走了?!!!我老婆也快被搶走了?!!!我們的老婆都要被搶走了?,快來!!!!!”
虞卿趁機逃開,藏在魔蛇身后。
而后便伺機沖出門去。
卻見門外?八尾狐影一閃,嘩啦一聲,剛剛那堅不?可摧如何也出不?去的門,就?碎成了?渣渣。
渾身是傷的有蘇珩沖進?屋內,攬住了?虞卿。
“嘶——”
虞卿“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傷口。
“沒事,別擔心。”
虞卿也沒問啊。
而后,須里環也終于趕到,看向虞卿。
“娓娓。”他?叫。
虞卿便不?管不?顧地要沖進?他?懷里。
只是還?沒走過去,便被顏許再次伸手?一捉,“二皇子,哦,或者要叫你二弟要帶著?大哥的妻子去哪里?”
“論禮數,你該叫她一聲嫂嫂。”
須里環的臉色難看起來。
第68章 “我說,放開她!”……
顏許如此真誠地說著,手上卻牢牢地抓住虞卿,而后看向她。
虞卿只覺得自己胸口處微微發燙,好像一瞬之間?便被控制了心跳。
她便將那控制放大化,突然就乖順地靠在?顏許懷中,頓頓的,她重復道:“我是,顏許的妻子。”
這表情太?過呆滯,一看就不是自愿的。
顏許沒想?到效果這般好,他壓下快要涌出唇的鮮血,心滿意足地環著她,輕撫她柔順的長發。
好乖。
好可愛。
但是還是不要長時間?使用的好,他也?喜歡她鮮活的樣子。
“我說,放開?她!”須里環手中的雙刃鉞閃著危險的銀光。
顏許抱著虞卿越發不放手,卻不舍得將她置于危險的境地,他側過身?,擋在?虞卿面前。
可虞卿白皙的手抓住了顏許的胳膊,固執道:“顏許,小心,危險。”
“不要,受傷。”
顏許當著有蘇珩和須里環的面落在?虞卿唇上一個吻,而后手中黑金長刀一甩,擋住了九絨棘和雙刃鉞。
有蘇珩和須里環怕傷到了虞卿,束手束腳,到底沒能?全力,看著來勢洶洶,卻半點?都不敢波及,在?快要碰觸到他們時還是收了力道,被黑金刀逼退著向后。
虞卿看向須里環被刀劃傷的胳膊,眼中閃過一絲心疼,而后,便不自覺地向須里環靠近。
“阿環……”
她似是清醒了一些。
又漸漸恢復了正常。
須里環眸色一深,驚喜地看向虞卿,“娓娓!”
他能?夠感應到她的情緒,她此刻是在?心疼。
虞卿松開?手,又邁出一步。
“娓娓!!”她的手被扣住,顏許在?她耳邊道:“娓娓,他會傷害你的,你最終會被他所傷。他不會愛你,至少不是真的愛你。都是假的!”
顏許每多說一句,胸口便劇烈疼痛一分,于此同時,他的眼睛似乎蘊藏著一幅畫卷,將虞卿引至其中。
那是——預言。
狼族,可看到未來。
但未來被窺視,需要極高的天?賦,以及也?要耗損自己的修為。
凡事?都是有代價的。
“你瘋了?!不是只是利用她,讓她成為你的棋子嗎?你倒好,竟是浪費夢魂種?,這般控制她?”夢魘魔主咆哮道。
顏許不回答,也?懶得回答。
一開?始,他還能?嘴硬地解釋。后來,每一次也?不想?回答了。
他要做什么,又何必向他解釋。
他只是什么都不想?舍棄,狼族和虞卿,他都想?要。他也?會盡全力,將他們都保護在?身?后。
“你們狼族一脈痛苦已?久,如今好不容易找到這么個機會,你卻——”
“閉嘴!我的事?不用你多嘴!”
夢魘魔主氣笑?了,“很好,你的事?情確實與我無關,但要不是暫時借用你的身?體滋養魂魄,你以為我會在?乎你的死活嗎?”
“你如今這般損傷自身?,我便也?吸食你的力量滋養魂魄,只怕你還沒得到她,就要死透了。”
“你對得起你姐姐嗎?她可還在?蛇皇后宮等著你
去救!她若是知道你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妖而耽誤你們的復族大事?,不知道還能?不能?笑?得出?”
豈料,顏許卻道:“她不會。她和我一般,不會恨她。我們都該感激她。”
當年在?撰魅樓,若是沒有她,他們還不知是何下場。
阿姐恐怕早便被玩弄至死,然后剝皮吃肉了。而他也?會被那些貴族玩弄,成為孌童,亦或是被直接送入口中。
她明明已?經?那么苦了,卻還是順手為之。
狼族從不會這般對待恩主。
他在?盡全力希望能?護雙方周全。
且,他真的看到了,須里環對她的傷害。
他不能?,也?不愿她再受傷了。
先是有蘇珩,現?在?是須里環,他們都沒能?好好愛她。
既然如此,他便親自保護自己的娓娓,誰也?別想?傷害她。
虞卿在?顏許的瞬間?帶領之下,恍惚看到了須里環的雙刃鉞橫在?自己的脖間?,他冷著臉,好似跟她完全不相識。
又做回了那個只喜歡虞風禾的須里環。
虞卿的臉色一白,顫抖著向后退,退到顏許懷中。
她逃似的,快速地遠離須里環。
那場景似乎太?過可怕,攪碎了她的美夢。
她避開?不敢看須里環,似是害怕謊言被拆穿,她靠著顏許,在?他耳邊道:“求求你,帶我走。”
顏許將她抱起,須里環和有蘇珩還想?追,卻聽顏許道:“她中了父皇的蛇骨戒的毒,你們以為從這里出去,她便會好嗎?”
“娓娓,她需要留在?我身?邊,留在圣騰妖國。否則,她會痛不欲生。”
顏許說:“若是我或是你,成為繼承者,才有資格讓那個蛇骨戒認主,只有如此,她才能?解毒。”
懷中的虞卿透過他的肩頭看向須里環,落下了淚來。
虞卿:“好濃烈的愛意啊,好棒好棒!”
妖妖靈:【有蘇珩提供了很多,還有須里環和顏許的一部分。主人都不看看有蘇珩嗎?他受傷可比須里環嚴重多了。】
虞卿并不關注,只是露出一個清醒但又很快迷惑的表情,被顏許捂在?了懷中。一絲一毫都不要他們看見。
虞卿掙扎,卻被壓住了,她的聲音悶悶的,她叫:“阿環。”
須里環的手緊了緊。
“你如此厲害,難道看不出嗎?她的毒,你解不了。”
是的,他解不了。
她身?上來自己與蛇骨戒的毒,無聲無息,很快便滲透她全身?。
如今,她的身?體脆弱的不堪一擊。
顏許惡意地說:“不如,你先找清楚你的身?世,以及解除了你身?上不知來源的蠱和忘憂草,再來同我爭吧?”
黑甲軍不單受蛇皇調動?,更受顏許調動?,足以見得顏許的權利有多大。
須里環這個被剛剛找回的親生皇子,竟是比不過這位狼族余孽,蛇皇不拘一格手下的義子。
黑甲軍團團圍住他們,顏許依舊那般舒朗的笑?,仿佛做出這等霸占人家未婚妻子,妖侶的不是他一般。
虞卿在?他懷中僵了僵,手環住了他的脖頸,額間?冷汗又開?始落下。
蛇骨毒和魅朱果的反噬之效一齊涌來。
虞卿的臉色很難看,但還是看向顏許道:“求你,不要讓他恢復記憶。我會死的,我需要他。”
她的聲音小小的,在?顏許耳邊,吹得他的臉都微微發燙。
但在?有蘇珩和須里環眼中便是虞卿又一次被威脅,如此“心不甘情不愿”地同他說些什么。
瞧瞧須里環的樣子,定然是威脅她了。
她都哭了。
“那要看你如何做了,娓娓,我想?要你。不要依靠他了,你可以利用我,欺騙我。”
顏許半是威脅,半是蠱惑。
“等他恢復記憶,你又能?如何?不若,換個妖侶吧?我幫你清除他的妖契,印上我的?”
虞卿不說話,并不想?答應。
顏許并不著急,總之現?在?她在?自己懷中。
雖不知蛇皇打的什么算盤,但總歸是合自己心意的。
虞卿渾身?冷汗淋漓,顏許身?上的溫度便提高了許多了。
痛苦一來,虞卿便真的只顧著自己舒服了,她蜷縮著貼著他,感受著溫度,而后伸手想?要摸摸他的尾巴緩解疼痛。
顏許卻因為還在?外面要維持形象而躲了躲。
懷中的虞卿便急了,聲音委屈極了,痛苦而又煩躁,沒了跟他耗的心思。
她甚至抗拒要推開?他。
顏許不許。
他沒法子,只能?趕客,“黑甲軍,送二位妖君出去。”
他說:“我要和我的娓娓溫存了,你們還要在?此處嗎?是準備要看我們親熱嗎?”
唔——
尾巴還是被揪住了。
狼族的尾巴,很.敏感。
只能?親密的妖才能?摸。
她是不是也?有一些喜歡自己呢?
顏許的尾巴被她圈在?手中,而后一點?點?收緊,又放松,再輕輕揉搓著。
一波波黑甲軍擋住了有蘇珩和須里環,顏許抱著她一點?點?向屋內走去。
須里環的胸口一痛,一大口鮮血噴涌,他氣急,便又想?要動?用魔氣。
只是剛剛準備引來魔氣加身?,便被趕來了須里淵按住了肩膀。
“阿環,何故如此?”
須里淵的力量很強,須里環被他的妖力壓制了,他極力抵抗著,雙目恨恨地看著這個自稱他父親的蛇皇。
“奪我妻者,該殺!”
須里淵明明是一切的挑起者,如今竟是還能?勸慰道:“她是小許的妻子,不是你的。你自有更好的配。”
“我已?經?傳書了,滄瀾海會收到消息的。屆時,你同虞風禾結合如何?這虞卿,自有去處。”
“我查過了,她并不受寵,身?份也?不算太?高貴,還滿嘴謊言。你身?上的東西興許都是她下的,這般卑劣的,粗俗的女妖,還不配被我的兩個兒子惦記。”
“她不是!”
“她很好!”
須里環和有蘇珩一同說道。
他們聽不得虞卿被如此貶低,明明她很好的。
須里淵并不意外,只是笑?笑?,“看看,她果然善于欺騙,你們都被她欺騙的團團轉。有蘇公子,你不是也?心系虞風禾嗎?如今,竟也?如此?”
有蘇珩看著須里淵,諷刺道:“蛇皇明知故問,卿卿的消息難道不是你放出來的嗎?你引我至此,又故意下毒,難道不是為了用卿卿牽制住我?”
“蛇皇如此大費周章,便是要獨占死生之淵的東西?”
天?書結合著四方靈器內的妖神的氣息,便可以打開?死生之淵以及獲得那里面的寶貝。他如今擁有了天?書,又擁有了有蘇珩的雙鏡,只差當年幫助虞嵐從死生之淵逃出的靈器,以及——他手中的蛇骨戒。
他迫切地想?要得到虞嵐手中的東西,便只能?用虞卿來換。
他還想?要須里環的身?體,以及虞卿。
正在?這時,
再一次,傳來虞卿的哭聲。
隱忍的、小聲的。
“不要!!求你!”
須里環和有蘇珩的瞳孔都豎了起來。
屋內,
顏許卻連她的手都不敢碰,只是克制地坐在?一邊,把尾巴遞給她,而后側過臉,“要摸嗎?”
第69章 我們一起在外面聽著她的……
虞卿自然是對?毛茸茸的尾巴無法?抗拒,但此刻,她并不打?算讓他舒服。
自然是要踩著他的心?,讓他也不舒服。
“不摸。”
虞卿迅速的抽回自己的手,撐起一道防護的屏障。
剛剛顏許是真?的要強行去除自己和須里?環的臨時妖契的。
可她哭得厲害,又嬌氣?,還沒完全開始就又是掙扎又
是哭鬧,身上的幾?種毒混合著,因為情緒激動而不斷上涌。
她的蝶翼也控制不住的出來,雖是很美,但顏許沒有心?思欣賞。
她只有受到攻擊或是十分虛弱時才會顯出原型。
原先是魚尾,如今卻?變成蝶翼。
妖族一脈,父母結合,哪一方力量更強,后?代便會承接哪一方的特征。
虞卿之前一直是鮫族的特征,可后?來卻?是兩者兼有,這并不正常。
“她當然不同?了,不然又如何能用一個虞卿就換你們狼族一族重新回歸妖界呢?”夢魘魔主的聲音在腦海中傳來。
顏許問:“你為何不顯現魚尾了?”
虞卿不回答他。
“你的身體怎么會完全沒有靈氣?,又為何會跟須里?環結成妖契?”
“那日到底發生了什么?”
回應他的是門外的叫罵聲,以及有蘇珩和須里?環在門外的打?斗聲。
虞卿聽見須里?環的聲音便忍不住抬頭想去看,卻?又顧忌顏許,而只是靠著床邊近了近。
同?心?蠱會讓須里?環感應到她此時的——害怕、難過?、痛苦。
同?時,她也不想放過?顏許。
虞卿轉身,蜷縮在床榻上,小小地縮在一角。
是夢中他見過?很多次的那種自我保護的、充滿不安全感的姿勢。
像一個小蝦米。
她沒有安全感的時候就會如此。
因為知道,誰也不可信任,只有自己能抱抱自己。
顏許的心?隱隱開始抽痛,他伸手,想要觸碰她,可卻?看見了虞卿緊緊握住的拳,以及緊繃的姿勢。
顏許問:“怎么不說話,娓娓?”
她側著臉看不清表情,但渾身卻?在發著抖。
不對?。
顏許將她攬起來,便看見她緊緊咬住的唇,以及蒼白的臉。
她身上的溫度好燙。
虞卿不呼喊、不求救,用沉默來拒絕他。
她總是這般,信任的時候便展現出柔軟的地方,若是不信任,便根本不會分出一絲一毫的脆弱來。
抗拒。
顏許的身上太熱了,虞卿不喜歡。
她有心?戳他痛點,皺著眉,用盡所有力氣?將他推得更遠一些?。
“熱……”
“我要阿環……”
虞卿脖頸間的汗落了下來,唇間也有鮮血。
她在他懷中一遍一遍地叫著須里?環。
她在逼他。
是月圓夜,是魅朱果發作時,更是她在顏許懷中。
疼嗎?誰更疼呢?
虞卿只聽到了愛意值入賬的聲音,盤算著這些?愛意值又能做些?什么?
顏許強行為她輸送自己的妖力,為她輸送靈氣?。
可也只是石牛入海,杯水車薪。
虞卿的靈府空了,毫無靈氣?。
她的體內纏繞著魔氣?和靈氣?,卻?怎么也填補不了魅朱果。
“怎么會如此?怎么會有魔氣??是那須里?環害你?”
虞卿卻?抓住他的手臂,十指纖纖卻?如同?利爪一般,在他手臂上留下了深深的血痕。
“怎會如此?這不是你們籌謀算計的嗎?”
虞卿深深吸了一口氣?,不讓自己太過?狼狽,竭力地克制著。
至少要說完,發泄完再暈過?去,讓他們狗咬狗!!
哦,不對?,是狼咬蛇。
“你和蛇皇難道不是一切的推手嗎?你懷揣著謊言將我們耍得團團轉,叫我阿姐陷入危險之中。我救了阿姐,卻?不被信任,掉入了萬魔陣中。”
虞卿看向顏許,“我雖不被愛著,卻?也做不到看著青丘遭此大難。”
她看看他的模樣,“你想讓狼族重新過?上正常的生活,卻?要犧牲青丘所有妖的性命嗎?”
“我——”顏許想要解釋。
虞卿卻?只是搖搖頭,嘲諷道:“何必向我解釋呢?我從來都不重要,不過?是一個被迫入局的小妖而已。你們都有各自的理由,只是,從未想過?,灰飛煙滅的一個你從未注意的存在,又是誰的親緣,誰的所愛?”
“我本不想說,既然你想聽,那我便說給你聽。”
虞卿的笑在此刻顏許看來卻是一朵冰刃做的花,每一次綻放都是冰刃劃在他的心?間。
“我沒有靈氣?,魅朱果卻?需要灌養,否則我會死。我雖卑微低賤,不如你們的性命金貴,卻?還是想求生的。”
“但失去了魅朱果的靈氣?,又恰逢月圓之夜,你說我一個小小魅靈該如何活呢?”
虞卿深吸了一口氣,唇齒都在顫抖。
顏許想要叫她不要再說了,這如同?自虐一般的回憶,每多說一句,便叫他愧疚十分。
他自我欺騙、自我安慰的那些?幻想,終是被戳破了。
他自以為能夠掌握一切,能夠游刃有余地帶她離開,卻?把她弄丟了。
他找了這般久,終于找到了她,但見她無礙,便壓下心?底的疑惑和愧疚,只想著日后?如何保全她。
可假象又能維持多久呢?
“好在,阿環同?我一起流落到未明?城。”
“可我害怕,害怕他會傷害我,會不管我。”
“我比不上阿姐,你們都喜歡她。她很好,她又好看又厲害,被喜歡是應該的。但我,我虞卿一貫如此卑鄙,我想活著,沒有妖力的我只能暫時依附于阿環,月圓之夜,也需要一個妖侶壓制。”
虞卿的指尖反復摩挲著腕間的蛇形契印,“我讓他暫時忘卻?前塵,我們結為妖侶,他之前是不喜歡我,但后?來,我覺得他很好。”
虞卿的臉上出現的表情,顏許曾看見過?。
那是當時她面對?有蘇珩時不自覺流露出的喜歡的樣子?。
“我便是如此,我沉溺于假象,哪怕是一時的。”
“那阿環喜歡我的時候,便是全心?全意的喜歡我。我需要被愛,全心?全意的愛。可越是如此,便越是害怕他記起來,不要我。”
虞卿全身都在痛,該怎么形容呢?
好像是誰拿著一把鈍了的刀慢悠悠地捅進她的腹部,攪動著,掛出血肉來,又重新進入。
她用愛意值兌換了止痛藥,這才有耐心?跟他講了這么多話。
月圓之夜,
面對?這樣一個苦苦忍耐的虞卿,顏許該如何呢?
虞卿不愿被他強行抹去妖契,此時又虛弱至此,若是不顧她的意愿,她該有多么痛苦?
顏許做不到那般強硬。
他早就不自覺地為她淪陷,而逐漸心?疼。
虞卿也正是拿捏了這種心?疼,才知道如何能讓他日日不得好眠,還要將她送入情敵懷中。
“我好疼……阿環……”
“不要殺我……”
“我想……活著”
“我害怕……不想跳舞……救命”
“快逃,快逃……阿娘”
“我不叫虞卿,我是娓娓,我誰都不是……我只是撰魅樓的妖奴……”
混亂的、斷斷續續的話語卻?無比清晰的落入顏許耳中。
字字帶血,字字誅心?。
只不過?,帶出的是顏許的血,誅的是顏許的心?。
他的妖力不是她所需要的,如今她只要須里?環。
須里?環的魔氣?,須里?環的安撫,須里?環的愛。
顏許的愛,她不要。
顏許打?開門,看向須里?環,揮手讓黑甲衛停了下來。
他說:“須里?環,你進去。”
他卻?阻擋著有蘇珩,“她不需要你!走開!”
須里?環沖了進去,便見虞卿發作了,口唇中全是鮮血,手腕處更是抓痕。
她的衣衫也凌亂得厲害。
她緊緊得捂住手腕,“不要去除妖契……求你……”
她渾身發燙,渴望著冰涼。
又急切的需要須里?環的氣?息安撫。
但她還以為是顏許,便努力地縮回一角,念著須里?環的名字。
須里?環握住她的手,“我在。”
“娓娓。”
是一抹冰泉注入心?間,虞卿的唇也被送入了新鮮的血液。
可耽誤的時間太久了,她需要的更多。
她尋找著他的唇,主動的舔食著,從中掠取更多的氣?息。
虞卿雙手捧住須里?環的臉,不叫他轉移,而后?便是不知饜足的吻,落在他的唇間。
怎么夠呢?
她吞噬著,輕咬,試探地想要更多。
他卻?向后?一躲,好像要逃。
虞卿哪里?肯放過?,卻?覺得天旋地轉,便被壓制了手,而后?便是一陣暈眩。
須里?環哪里?是想逃,哪里?是不愿意。
而是,怕難以自制,怕失控。
他怕傷到她。
他忍無可忍,這才揪住小蝴蝶,狠狠地將她侵占。
呼吸都要被他全部奪走了。
啊哈——
虞卿想要逃,卻?被牢牢地固定在原地,是更強烈的侵占和掠奪,直到她被吻出了淚來。
她滿足了,就要逃,可須里?環卻?停不下來了。
舌尖去到更深的地方,眼睛蠱惑著她沉迷。
“夠了……不要……了”
這個沒良心?的。
怎么能夠呢?
這才剛剛開始。
須里?環溫柔地說:“不夠,你還是不舒服的。我的娓娓。”
屋外,有蘇珩被顏許攔著。
他們的耳力極好,此時,聽見了屋內虞卿的嚶嚀和微弱的哭聲。
有蘇珩道:“她在哭呢!”
“你攔著我作甚?”
顏許看著他,“月圓之夜,她需要須里?環,你不知道她為何哭嗎?你曾經,不也是經歷過?嗎?”
顏許看他臉色一變,心?中有一種我不好過?,你也別想好過?的惡意,“你當時也獲得她的愛,甚至比現在她愛須里?環深多了。可惜,都沒了。”
“她如今,不要你我。只要須里?環。”
“這其中,說起來,我們都是罪魁禍首。你和我,讓她靈力皆失,你和我讓她孤立無援只能尋求須里?環的庇護。”
“憑什么,你曾經還有過?她的愛?”
“你得同?我一般,在此處聽著,聽著我們是如何將她推給須里?環。”
第70章 狼心匪石
“他們說你叫虞卿,可你說你叫玉娓。”須里環摸著她的發,看著她的眼,終是將心中?的疑問說出?口。
這幾日,總有些殘存的片段涌入他的腦海中?。
還有那些外界的聲音總是試圖讓他懷疑眼前的她。
虞卿一頓,附耳道:“我是叫虞卿,也叫玉娓,但這世上,我只告訴你了玉娓這個名字。”
她這般望著須里環,盡是依戀。
換成誰,都會喜歡這般被凝視著。
就好像擁有了全部的她。
虞卿刻意?壓低了聲音,執起他的手?,咬在他的虎口處,吞食著他的鮮血。
她輕咬試探,見他并不抗拒,便又悄悄吞噬。
耳朵隨著吮吸而微微動著,像是白壁雕就的芍藥,須里環的手?輕輕碰了碰她的耳朵。
卻把這朵小花又嚇了回?去。
她以為?他不信,又鄭重?道:“我說的是真的。我娘親姓玉,在妖界,只有大族才有固定的姓氏,我娘親在蝶族也算是有身份的。”
她躺在須里環的膝上,抓著他的手?,另一只手?把玩著他的長?發。
一時之間?,竟分不清,誰才是掌控者。
看似弱勢者漫不經心,看似上位者處處顧慮。
重?要的是,誰付出?了真心。
付出?了真心,就要被掏了真心。
虞卿除了前期凝情丹的時候還有些真心和耐心給有蘇珩,如今,還是最愛自己。
她在回?憶中?翻翻找找,還是將那些泛舊的苦難講出?來,讓他為?自己而心動。
她經歷過的不幸為?何不能經常拿來說?只要能換取有價值的東西?,那便值得。她靠著自己渡過來,又為?何不能利用這些陰霾的過去?
她便是要他們這些曾經看不起自己,不在乎自己的存在,為?自己從高處墜落,冷眼看他們奉上真心。
即使她不需要,他們獻上的,又為?何不能收呢。
“娓娓是娘親為?我起的小名,虞卿,是娘親認為?我會被承認的名字。”
“我幼時曾經淪落在外,吃了很多苦,那時候被一個蟲妖捉住,每日過的生不如死?。”
虞卿的手?被握住了,她卻顯得很平常,反而拍了拍須里環的手?,示意?他放松,“都過去了,如今,不過是陳述一遍往事而已。”
“我一開始,還抱有幻想,真的曾經期望過所謂的爹爹會來救我。我以為?,我是不同的。我是被爹娘珍愛生下?的寶貝,他們聽見了我爹爹是誰,便會放了我。”
眼淚一顆顆落在須里環手?邊。
滾燙。
須里環的腦海中?浮現的,是一段段他幼年時被追逐、驅趕、欺辱的片段。
虞卿撿起鮫珠丹,神情自然的邊講故事,邊補充妖力。
“可有時候,我們都是一葉孤舟,只能自渡。阿環,你我互相喜歡,大致是,彼此都能懂得那些過往。我們更清楚對方潰爛的傷口藏匿在何處,會知曉,有多痛。”
“哪怕你,現在忘了。但我未曾忘記。我一開始,是將你看做當時的我。不自覺地?想要救你,想要可憐曾經的玉娓。孤身走?來,太累了,只要有誰給一點點光,便會如同得到了最炙熱的驕陽一般。誰又舍得放手?呢?”
“你沒有名字,而我被迫在撰魅樓失去名字。”
“你看到了對嗎?那印記,便是我被困在撰魅樓時被強迫留下?的。”
“能做公?主,能高傲地?仰起頭的時候,誰會低頭跪拜呢?我也不是生來便奴顏媚主的。”
須里環不允許她這般說自己,“沒有,你沒有奴顏媚主,不要如此說自己……”
虞卿卻笑笑,開始醞釀,此時的每一句可都是后面他恢復記憶之后的噬魂釘。
她可不能讓他如此輕易的在恢復記憶之后就沒心沒肺的仇恨自己,轉頭去虞風禾身邊。
虞卿卻是笑的莫名,“你看到的不是最真實的虞卿,也許,我真的曾經搖尾乞憐,也會為?了活著而討好別的妖。我沒你看到的那般好,如今,你不過是忘記了。”
須里環卻肯定地?說:“不會。”
虞卿:“什么不會?”
須里環:“不會因為?你曾經為?了活著而用盡全力便討厭你,看低你。只會更愛你,只會更憐惜你,會遺憾沒能早一點走?到你身邊。”
他說:“興許,阿環比娓娓更卑鄙,更會演戲,會因為?求生做過很多卑劣的事情。會——”
他想起來虞卿曾經說過的他用計謀得到她的事情。
毀她身份、欺騙、設計、讓她陷落于此,強行結契,還讓她成為?了沾染魔氣的存在。
比起來,他更可惡一點。
不是一點,是十分,十分可惡卑劣。
虞卿:你倒是對自己很了解嘛。
“當時,我的心一點點死?掉了,那撰魅樓的樓主逼著我舍棄虞卿這個名字,讓我成為?娓娓,成為他的一個玩寵。我,我也如他所愿。”
“活著最重?要,我若是寧折不屈,現在怕也只是枯骨了。哦,不,千面他們會將我剝皮抽骨,什么都會吃到。魅靈是沒辦法留下?尸體的。”
“但我并不討厭娓娓這個稱呼,也喜歡玉娓這個名字。隨我母親的姓氏,又叫著她為?我起的名字。好像玉娓是被愛著的。而你那個虞卿,即使不被愛,不被保護,不被珍視,也有玉娓在。”
虞卿圈起他的長?發在指間?打轉,心思百轉千回?,“阿環,你也會如同父王一般珍視我阿姐,而摒棄我嗎?”
他這幾日,一見到虞風禾便顯現出?不同來。
虞卿好不容易看到虞風禾和姜辭雪合體在一起,怎么能讓須里環介入呢?
須里環慌忙證明道:“我怎么會?我只喜歡娓娓。”
真心啊,被蒙蔽的真心也是真心。
一時的真心也是真心。
虞卿不說話?只是哭,哭了一床的鮫珠丹。
虞卿:好耶,大豐收。
虞卿:“寶貝,你在嗎?問你個事。”
【來了來了。】
虞卿問:“我想把這個匪石送給他,會影響你和我綁定嗎?”
畢竟當初是沾染了血在上面才激活的游戲系統。
妖妖靈大驚失色:【不要啊!主人,妖妖靈雖然沒什么用,但還有個語音播報系統,您不要我了嗎?】
虞卿安慰:“不是的,只是想試試能不能獲得更多的鮫珠丹。寶貝你也要認真研究游戲劇情啊,這匪石好像是游戲里很關鍵的道具,當初,玉綽好像用它救過虞嵐。那為?何虞嵐手?中?有匪石,我手?中?也有匪石?”
妖妖靈這才松了一口氣道:【主人,這匪石可澆灌您的心頭血,便會凝結出?另一塊匪石,這匪石是蝶族的
圣寶,是可以為?妖擋災的,若是危及性命,可將所受的傷轉移。轉移是雙向的,要么就別的妖幫你承受,要么就是你幫他承受。】
虞卿明白了。所以玉綽是不是,曾經用這匪石為?虞嵐擋去了死?生之淵的危難?
虞卿拔下?簪子插在胸口處,快得厲害。
“娓娓?!!”須里環不查,只來得及握住那簪子尾部,卻見她笑笑,不甚在意?的從手?上取下?一塊紅色的石頭鏈子。
她將石頭沾染了自己的鮮血,而后凝結出?了一顆小石頭來。
“這是我們蝶族妖侶的定情信物,贈與你。阿環,你若心中?有我,便一直戴在身邊,這是我的心意?。”
如今,這須里淵恐怕就在找這匪石了。
須里淵以為?是在虞嵐身上,但其實這真正的匪石卻在虞卿身上。
這匪石作用很多。
一來,表明心跡。
二來,藏木于林。
三來,以命換命。
換誰的命呢?她要假裝自己為?了須里環換命擋災,卻要他主動的心甘情愿的,在知道真相之后,主動來為?自己換命擋災。
虞卿之前一直沒想明白,為?何玉綽會告訴她這匪石是定情信物,但又讓她這一生都不要用。
直到如今,須里淵如此大費周折地?用自己威脅有蘇珩、虞嵐。
他搶了天書,又將持有雙鏡的有蘇珩牽制在身邊,本身又有蛇骨戒,再加上滄瀾海的匪石,好像是要將當年四大妖將的靈器都放到自己身邊。
死?生之淵的打開需要這些聚攏著妖神妖力的靈器加持,更重?要的是,當年其實死?生之淵,妖神隕落,魔主也被封印,那些魔君傷勢極重?,能逃脫的也少之又少,多是茍延殘喘之輩。
可魔族本就修煉方法不似妖族,妖族想要活著出?來,必然是更為?艱難的。
當年的四大妖將不但出?來了,除了金珠璣,其余三位都好像沒有太重?的傷。
金珠璣還是在妖神的碧海潮生的保護下?才回?到羽之國,卻被反噬的厲害,已然是不斷衰退。
而青丘的“有蘇離”能夠安然回?去,是因為?,他已經死?了,活下?來的是有蘇遐。有蘇離用自己命以雙鏡之力換了有蘇遐的生機。
那虞嵐是因為?什么呢?
虞卿心中?有個大膽的懷疑,玉綽突然的重?傷和日漸虛弱,應當不是空穴來風。
玉綽在游戲里的設定中?,她縱情肆意?,容貌絕倫,妖力也不算弱,且還是蝶族少有的天賦者。
只是她一貫愛瀟灑自由,唯一不好的就是瞎了眼一顆心都給了虞嵐,成為?了游戲里這位深情男二魚爹的一段只愛女主娘的墊腳石。
無論她如何,到底不如那位連面都沒露的女主娘重?要。
但是,她手?中?的匪石,是不是如同她當時囈語時說的那般,送與所愛,以命換命?
虞嵐是否至今都不知,玉綽為?他做了什么?
若真是如此,虞卿便要叫虞嵐知道,并心存感激,甚至終生都不能釋懷。
憑什么要悄悄為?他做了一切又不讓他知道?
只是,這蛇皇須里淵又是因為?什么能夠回?來呢?
蛇骨戒顯然是關鍵,但為?何他的力量如此之強,修煉速度簡直逆天。
而且他的魔氣似乎很重?。
他又將顏許收為?義子,又如此大費周章的找回?之前不曾在意?的兒子,還有意?用自己引起他們的爭端……
頭疼。
須里環卻小心珍視地?將紅石藏于貼近胸口處的地?方,問道:“它叫什么?”
“匪石。”
【主人,恭喜您成功解鎖須里環沉淪形態之“我心匪石”,獲得100鮫珠哦。】
虞卿懶得多做解釋。
須里環的眼神卻一亮,他神色激動。
想說些什么,但看著虞卿蒼白的臉,只是小心的將簪子拔出?,用妖力為?她療傷。
簪子脫離的時候還是痛了一下?,她沒忍住,眼角發紅。
須里環握著簪子,虞卿脫力倒在床榻上。
衣衫凌亂,長?發散亂,她無力掙扎。
這讓闖入的姜辭雪和虞風禾怒意?翻滾,漫天冰霜涌入屋內,他們看向須里環的表情如此的相似。
殺——
虞風禾胸中?涌現的殺意?讓他震驚。
“你根本沒有你看起來那么良善。”
“殺戮和嫉妒,是我們的本性。”
“但,有她在,便不會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