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喲,我的太子爺喲,您可快下來吧,這要是摔了您可要奴怎么辦啊!”
屢次勸說無果后,手短腳短的小太監只能站在樹底下,帶著一腦門子的汗膽戰心驚地仰頭,干望著頭頂上那個越爬越高的身影。
然后,他便瞧見一顆杏子當頭落下。
小太監雖然不會爬樹,但接果子的速度卻是一等一的利索。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就已經先一步地支棱了起來。
杏果被穩穩地接住,騎在樹杈上的蕭季淵滿意地點了點頭,暗嘆果然還得是這個碎嘴子。不像上次那個,統共就十個都能給他漏掉八回。
但這人的嘴也確實……
眼見著他張嘴又要開始嚎,蕭季淵眼神一厲迅速打斷:“停!不許叫!孤好不容易才把人甩掉,難道你又要幫孤叫回來么?”
小太監兜著杏果傻愣愣地瞧著他:“可是……”
“沒有可是,你給孤接好了!摘夠二十孤就下來!再敢叫就讓章公公把你的月例扣光!
好一通威逼還沒有利誘后,蕭季淵的耳根子終于清凈。他心滿意足地拍拍手,支起身向著高處的杏果探去。
實不相瞞,他已經看中這棵杏樹很久了。要不是因為前段時間實在被人盯得太緊,他哪至于拖到今日才跑來嚯嚯。
“太子爺……”
樹下的碎嘴子又開始憋不住叫喚,蕭季淵頭也不回:“又干嘛?滿二十個了?”
“……沒。”
“那就閉嘴!比酉逻@么一句,蕭季淵繼續埋頭摘他的果。而樹下的小太監也像是終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安分守己似的,再沒有出聲驚擾太子爺的興致。
直到一個奶呼呼的童音忽然響起:“蕭季淵,滿二十個啦!”
正摘到興頭上的太子殿下這會兒剛尋到了一個完美的目標。
枝條末梢的那顆杏果色澤金黃形狀飽滿,沉甸甸地墜在那兒一副要落不落的姿態,一看就是個好果!
這蕭季淵哪能放過它,道了句“最后一個”,便卯足了勁兒地想去夠。
然后,他的動作便驟然蹲在了半空。
等等,這個聲音,這個稱呼……
蕭季淵僵硬地低下頭,便對上了小豆丁一個燦爛的笑臉:
“乾安三十四年六月初三,太子蕭季淵于御花園脅迫他人幫助自己爬樹摘杏,同時言而無信出爾反爾……”
還沒他一半大的小手握著根細細的筆桿下筆如飛,雪白的書頁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全是字。
蕭季淵氣急:“樂昭。!”
察覺到危險,在小太監生無可戀的目光中,小豆丁探手摸了顆杏兒撒腿就跑,邊跑嘴里還念念有詞地道著:“被戳破后,太子蕭季淵惱羞成怒,為掩蓋罪證意欲對記史動手……”
“樂昭,站!你給我別記了!你自己還偷我杏子呢!”再顧不上其他,伴隨著小太監的驚呼聲,蕭季淵攀住樹干一個借力,落地后便徑直朝著小豆丁逃跑的方向追去。
許久,他終于在書房逮住了逃躥的樂昭。
隔著張書案,二人氣喘吁吁地對峙著。樂昭將自己的紙筆緊緊抱在胸前,一雙烏黑的眸子警惕地望著蕭季淵,嘴里還叼著那顆沒吃完的杏。
蕭季淵:“你過來!
樂昭搖頭:“嗚嗚!”不要!
蕭季淵:“你不會真以為孤抓不到你吧?”
樂昭不屑:“嗚嗚嗚嗚嗚嗚嗚!”有本事你過來啊!
有本事的蕭季淵一個猛子撲了過去。
他如愿逮著了前方的小豆丁,而身后,那件青花花卉紋筆洗也終于落到了地上。
咔嚓一聲脆響,不知驚擾了誰的夢境。
二十九歲的帝王從往昔中驚醒,面前便是那件已經修復完好的青花花卉紋筆洗。
十二年前替他接杏兒的碎嘴小太監如今已經成了大內總管張齊勝。見皇帝醒來,他小心翼翼地湊上前去喚了一聲,可惜還沒來得及說上什么,御書房的大門便被人直接推開。
“皇兒,”保養得當的太后面容悲戚,“你就非要如此么?”
……
蕭策醒來時,只覺得頭疼欲裂。
他知道自己應是又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和上一次一樣,他幾乎完全記不得夢境的內容,但卻比之前更加疲累,似乎從市歷史博物館回來之后,他就再沒能睡好過。
真是怪事,還是說,其實是因為自己年紀大......
不不不,怎么可能!
蕭策直接掐滅了這個危險的想法?偛荒鼙粯费缙浇辛藥状未笫寰驼娉纱笫辶税伞
想到這兒,他輕笑了聲。給自己泡了杯咖啡后,坐在沙發上翻看起經紀人最新送來的電影劇本。
這是徐未導演的電影——
一位已經連續十數年包攬最佳導演獎項的傳奇人物,同時,也是對他有知遇的老師。
若是沒有徐未,沒有那部讓他一舉成名的處女作,只怕蕭策如今早已回家繼承家業。
所以,對于徐未的邀請,蕭策這里就沒有過拒絕的選項。
這次電影的名字叫《念》。
講述的是一個男人在驟然失去所愛之人后,孤獨而空茫的一生。
蕭策看著劇本沉浸地做著人物小傳和筆記,直到眼睛酸澀才終于停下筆,準備起身去給自己續杯咖啡。
不想一抬頭,便對上了宋玙白笑瞇瞇的臉:“嗨~”
蕭策:……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宋玙白:“你怎么進來的?”
宋玙白:“走進來的……行行行,我說我說,是阿姨給我的密碼。但你這兒可不能怪我們啊,你昨天自己說的讓我今天過來,結果我剛在門口摁了八百遍門鈴都沒人應,電話也不接,我差點還以為你出事了呢!
蕭策哦了聲,“所以你來干嘛?”
“給你送黑釉盞啊,沒良心的玩意!彼潍_白翻了個白眼,沖著另一側的桌子上努了努嘴,“喏,擱那兒了。宴平呢?不在家?”
“工作去了。”
宋玙白頓感惋惜,“那你丫不早說,早知道我就換一天來了,不過……你竟然沒跟過去?”
正在檢查那組黑釉盞的蕭策聞言奇怪地瞥了他一眼:“我過去做什么?”
“你不是很寶貝他么?都把人拐家里成天盯著了,我還以為……”
蕭策淡定道:“只是小孩沒地兒去,所以我給人提供個住的地方罷了。再說,你不是也很寶貝他?一來就宴平宴平的,聽著可比我積極!
也得虧了小孩今天不在,要不然……
想到上回自己獨自一人枯坐的兩個小時,蕭策越發覺得自己刻意讓人今天過來真是個無比正確的選擇。
宋玙白:……
嘶,不是,這話他怎么聽著那么不對味呢。
寶貝那肯定得寶貝啊,畢竟樂宴平那小孩就跟個史料檢索器似的,搞他們這行的誰見了能不寶貝,但是……
但是沒地去給人定個賓館不就完了么,他再怎么樣寶貝也不會把人帶回家啊……
宋玙白暗自腹誹著,還沒來得及吐槽出聲,便見檢查完藏品的蕭策忽然回頭,故作驚訝地對他來了一句:“你怎么還沒走?”
宋玙白:……嘿!
得,你不仁那就別怪我不義,今兒不管怎么樣他都得好好地惡心一下這廝。
帶著不懷好意的笑容,宋玙白掏出手機點開了一個視頻,“老蕭啊,你看視頻不看啊~”
蕭策:“不看!”
手機被一把拍在了他臉上,宋玙白笑容和藹:“你、給、我、看!”
【這,是一段怎樣的絕美愛情!】
【他們,門當戶對,他們,天作之合!】
【他們的愛,是事了拂衣去的隱忍!是相伴而行的得償所愿!是心有靈犀的默契配合!是惜敗后的彼此安慰……】
五分鐘后,蕭策覺得自己的世界觀崩塌了。
“這**是個什么東西???”
雖然自己第一次看到的時候也是這么個辣眼睛的反應,但只要能看到蕭策這副表情,那再辣眼睛也值了!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宋玙白心滿意足地道:“這是你和謝折衣的cp視頻哦~”
蕭策:……
蕭策:“什么事了拂衣去?”
宋玙白:“你當眾反駁幫助了謝家!
蕭策:“那相伴而行?”
宋玙白:“你和他被迫組隊了!
蕭策:“心有靈犀?”
宋玙白:“他為了討好你同意了宴平的賭注。”
蕭策:“那相互安慰呢,這玩意肯定沒有!”
宋玙白:“哦,這個確實,畢竟宣布結果之后你就沒看過他了,我也不知道他們怎么看出來的!
“所以,”蕭策深吸了一口氣,“他們管這玩意叫絕美愛情?!”
宋玙白幸災樂禍地道:“老蕭,你得理解,網友們是這個樣子的啦~”
……
一時間,蕭策竟然不知道是這個莫名其妙的視頻更有病,還是不僅看了,還認真分析了的好友更有病。
“不過說起來,你和宴平都不看熱搜的么?”趁著蕭策還沒發飆,宋玙白趕緊拿回了自己的手機,隨后才不緊不慢地繼續火上澆油,“那天的節目結束后,你和謝折衣的cp就火了,雖然還有些其他的,不過都比不上你這個。”
對此,蕭策只覺得無語至極:“還有什么其他的?”
宋玙白翻出微博戳了兩下,“喏,還有你和宴平的,江池落和宴平的……
“站你和宴平竟然也不少!
蕭策聞言面色稍霽,這個世界上果然還是有正常人……
“哦豁!彼潍_白忽然叫了一聲。
蕭策:“又怎么了?”
“沒什么,只是有一個不幸的消息!彼潍_白翻過手機,將微博的熱搜界面遞給了蕭策。
#江池落&樂宴平anna雜志#
#江池落&樂宴平cp感#
#落紙云宴#
【嗷嗷嗷!什么清冷奶狗x勾人妖妃!嗑了!!!】
【雖然我一直知道九漏魚長得不錯,但這張圖透……對不起,我是顏狗我爬墻了!!
【樓上,人家已經不是九漏魚,你有本事將史書全文背誦么?】
【原來的服化道呢!給我滾出來道歉。!就沖這張臉我能粉樂樂一輩子啊啊啊啊!】
【嘿嘿,硯池,嘿嘿,好吃,嘿嘿,樂樂,別爬落落了爬我吧嘿嘿嘿!】
眼見著“落紙云宴”cp超話的粉絲數一路猛漲,宋玙白終是沉痛地拍了拍蕭策的肩膀:“老蕭,輸了啊。”
蕭策:……
蘇慧她到底帶著樂宴平去拍什么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