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 81 章 家人(三)
看方回唬人的表情, 保安開始在腦海里搜尋這個人的相貌和匹配的身份,萬一是業(yè)主的朋友,得罪了就不好了。
方回乘機從他旁邊一溜煙跑過。
“哎!哎!別跑!站住!”
方回發(fā)現(xiàn)最近自己的跑步速度提高了不少, 難道是因為時不時被雞打雞追, 鬼打鬼追……慢慢的就被鍛煉了?
那還真是意外收獲。
桐安市城郊濕地公園, 寧鶴瀾已經許久沒有回來過了, 一看到這里的風景,還有那邊的一排小房子,他腦海里就有不好的回憶涌現(xiàn)出來。
濕地公園附近的那一片連排小洋樓, 是寧鶴瀾小時候曾經住過的地方。
只不過其中的一棟已經只剩下廢墟, 磚塊泥土縫隙中長滿了雜草野花, 甚至有細小的樹苗, 看起來已經塌了很久了。
在小洋樓的背后是一片山巒,按照市里的規(guī)劃,這里本來是要做公墓的, 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村民們不讓開發(fā),所以都統(tǒng)一口徑說這一帶的山里有妖怪, 雖然不至于吃人, 可好多村民都信誓旦旦的說看到過。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反正這里也不是開發(fā)的重點, 加上十多年前發(fā)生的那件事,這片寧靜的土地也就在開發(fā)計劃里暫時擱置了。
在山里隔一段距離就埋了些墳, 都是附近村民家的, 因為這里就算不請先生來看,也知道是一塊風景宜人的寶地。
寧鶴瀾的爸爸媽媽就埋在這里,地方是爺爺選的,在一處山腰處。
這里沒有大路, 要穿過一條蜿蜒的小徑,再往山里走上十來分鐘。
上次來的時候還是今年四月份。
路上已經長了不少的雜草,茂盛的樹枝也垂了下來,有些把路都給擋住了。
撥開了擋住視野的樹枝,前方出現(xiàn)了一座合葬墓地。
墓碑上寫著兩人的名字:“寧雪塵,方姝妤。”
寧鶴瀾目光溫柔地看著墓碑,伸手將上面的泥土灰塵擦掉,然后放上黃白色的菊花,將額頭抵在墓碑上:“爸,媽,我來了……”
靠了一會兒,寧鶴瀾抬起頭看了一圈,準備將這里打掃干凈。
走到墓地背后時,看到一棵被大風刮倒的樹壓在墳尾。
怪不得爸媽在夢里說自己的腳動不了了。
寧鶴瀾將樹扶起來,想著這樣就沒事了。
這時候他感受到了兩股輕微的氣息,一股像是妖氣,至于另一股……
低頭找了一圈,在折斷的樹根處看到了一只綠色的小妖怪。
是一只小樹妖。
小樹妖看起來年紀很小,個頭只有巴掌大,正瑟瑟發(fā)抖地盯著寧鶴瀾。
寧鶴瀾索性半蹲了下來:“看著我做什么?”
小樹妖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手里的樹:“你……你要把我爸爸帶到哪里去呀?”
寧鶴瀾看著手里樹:“這是你爸爸?”
“嗯。”小樹妖說,“他還沒死……”
手里的樹干相當于兩個水桶粗,折斷的地方呈現(xiàn)如白色,還有一股淡淡的樹脂清香。
寧鶴瀾伸出手指摸了摸,還是濕潤的,證明這棵樹才倒下不久。
對于這種樹妖來說,將樹斷掉的地方與樹根接好,然后外面做些支撐與固定,就會慢慢愈合了。
“我可以救你爸爸,可是需要一些支撐固定的東西……”寧鶴瀾說,他今天過來只帶了一捧花和一把鏟子,見小樹妖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盯著自己,寧鶴瀾有些想笑,“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小樹妖聽了之后轉過身啪嗒啪嗒地走了,很快拖著長長的一根藤蔓跑了回來。
它將藤蔓塞到寧鶴瀾手中。
寧鶴瀾摸了摸,藤蔓帶著一股溫熱,像是有生命似的動了動,不像是普通的東西。
小樹妖說:“這是跟藤嬸要的。”
藤嬸?聽這個名字挺像什么藤妖之類的。
于是寧鶴瀾將倒下的樹立好,隨后在斷掉的地方將長長的藤蔓綁上去,直到樹身不再傾倒。
寧鶴瀾確定樹不會倒下來之后才放開了扶著的手。
小樹妖趕緊跑上來,用細長的枝條手臂環(huán)住樹干,依偎著它:“爸爸……”
它摸著爸爸的樹皮,回頭對寧鶴瀾道謝:“謝謝你大哥哥。”
寧鶴瀾微微一笑,他有些奇怪,這樹怎么會倒下來?若是大風的話……看了看周圍的花草,沒有被大風摧殘過的痕跡。
“我爸爸是昨天晚上被打斷的。”小樹妖突然說。
被打斷的?
寧鶴瀾看向它,小樹妖說:“昨天有一只妖怪要破壞這里,爸爸和他講道理它不聽,后來他逃跑前就把爸爸打倒了……”
爺爺說過,這片土地一直以來有山神庇佑,因此山上是不會出現(xiàn)什么大的妖怪的。
這樹妖雖然看起來年輕,可也是有幾十年修為,什么妖怪能這么輕易地將它打倒……寧鶴瀾想著,又看了看父母的墓地,說是要破壞這里,難道是沖著爸媽來的?
寧鶴瀾的眼眸暗了暗沒說什么,他伸手輕輕撫摸著父母的墓碑,腦袋突然一疼。
就像有人在拿著他的頭當面團,揉搓垂扁,整個腦子里都是“”的聲音。
“唔!”他捂著頭,臉色發(fā)白,耳鳴聲,心跳聲,腦袋里的異響全都同一時間響起,寧鶴瀾身子一晃,倒在了地上。
“大哥哥!”
不知道過了多久,寧鶴瀾睜開眼,外面烈日當空,可自己所在的地方絲毫感覺不到炎熱,反而一片陰涼。
上方有一片寬闊的樹蔭將他的身子全都遮擋了起來,很是涼爽。
“大哥哥。”耳邊傳來幼小的聲音。
轉過頭看到先前的那只小樹妖正抱著另外一棵樹看著自己。
“小兄弟,你沒事吧?”那棵樹開口了,是一個老奶奶聲音,聲音透著慈祥與和藹。
寧鶴瀾搖搖頭,那棵樹又說:“今天太陽是挺大了,小兄弟你有可能是中暑了。”
中暑么?寧鶴瀾坐起身,看了下周圍,原來自己被拖到旁邊的樹底下來了。
“小兄弟是寧家的人吧?”那棵大樹問到。
“是……”
“那邊的墳墓是……”
“是我父母。”
“這樣啊……”
大樹有些感慨的說:“寧先生和寧太太都是很好的人……你是他們兒子?你是小瀾瀾么?”
寧鶴瀾略微訝異地看向大樹,這個稱呼只有他家人會這么喊。
“以前我們一家曾經受過寧先生家的恩惠,當時我女兒身陷險境,還是你的媽媽救的她……不過很可惜,這么好的兩個人……”大樹沒有再說下去,只是轉了個話題道,“當初寧大師選了這座山作為他兒子兒媳的安息之地,我女婿就說那埋在他的旁邊,他還可以給墳墓遮風擋雨。”
“可是,昨天那個大壞蛋,將我爸爸給打傷了!”小樹妖生氣地插//話到。
“請問,昨天那個妖怪是什么?”寧鶴瀾問大樹道。
沒想到大樹卻說:“妖怪?他不是妖怪,他是一個人……”
“人?”
“嗯,他看起來四十多歲,雖然沒有穿道袍,可他手里拿著符紙,很像什么道士,對,使用的法術也很像道士……”
寧鶴瀾謝過大樹妖和小樹妖之后,又再回頭看了看爸媽的墳。
在寧鶴瀾下山的時候,他看到一個身影,這不是方回嗎?
方回好像是迷路了,在一條小路這里上去又下來,下來又上去。
“方回。”
方回聽到有人叫他,回過頭來看到寧鶴瀾,見他的手里拿著鏟子,身上又沾了泥土,方回很驚訝:“小道長,你怎么會在這里?”
“我來看我爸媽。”
“你爸媽也在這里?”
寧鶴瀾睫毛輕微一顫:“你也有家人在這里?”
“我媽在這里。”方回聲音不自覺地放輕了不少。
寧鶴瀾了然,他看了看方回:“你一大早上出來就是為了來這里?”
“呃……不算吧,我去樓下逛了一圈遇到一個遛狗的阿姨,后來我去公園看到了我姐,我就跟著她回家了。然后我想來看看我媽。”
“你自己媽媽的墓地在哪你不記得了?”
“我記得!只是以前都是開車從大路過來的,現(xiàn)在沒車只能走小路,我就一下子找不到了。”
寧鶴瀾輕嘆一口氣:“行吧,你告訴我在哪,我對這一片比較熟。”
“這片山這么大你確定你都熟?”方回不太相信地看了看這連綿的山巒。
這一片山光是高出來的山頭就有兩個,還有沒有冒出來的矮山,數(shù)量不少。
“你說。”寧鶴瀾也不和他糾結對這片山到底熟不熟的問題。
“嗯……”方回抱起手認真想了想,“我以前是從那邊開車過來,然后繞過這里……再拐個彎到那邊……就到了。”
說完他看著寧鶴瀾,寧鶴瀾也沒說什么,邁開步就朝旁邊的小路走了過去,方回趕緊跟上。
從蜿蜒曲折的小路跟著寧鶴瀾上了又下,下了又上,不一會兒就到了一個小山下面。
“是這里吧?”
“……是!”
方回看到旁邊的馬路,總算覺得是到了自己認識的地方了:“對,我們以前來的時候,車就停在那邊,哎和現(xiàn)在的這輛車一樣……我哥的車也是這種黑色的……嗯?車牌也一樣?”
寧鶴瀾:……
方回一驚,這是哥哥方宇的車。
之前聽說他們也要來媽媽墓上,開車還是比自己快啊……
方回自己是蹭了一個三輪車的來的,幸虧那三輪車后面拖著高高的稻草,司機才沒有發(fā)現(xiàn)方回。
寧鶴瀾看方回一下子沉默了下來:“方回,方回?”
方回像是走神了一樣啊了一聲,然后說:“嗯,走。”
寧鶴瀾跟著方回上了山,這里和自己父母在的地方隔了一個山頭:“方回,你媽媽為什么也埋在這里?”
“我爸找陰陽先生看的。”方回說,“說這塊風水好,不過當時那些老鄉(xiāng)還不讓埋,還說什么位置都是有人的,除了老的,快死的,還有那些剛出生的都劃好的未來的墳地。最后我爸花了一大筆錢才準許我媽埋在這里的。”
寧鶴瀾噢了一聲,又問:“你的媽媽是為什么去世的?”
“……”
“不方便就不說了。”
“不是,主要是挺離奇的。”方回扯了扯嘴角,“那年我媽帶我們去一個山莊游泳,沒想到上游的水壩突然爆炸,水流沖了下來,淹了山莊,我媽為了救我們,就被水沖走了……”
寧鶴瀾微微皺眉:“為什么說離奇?”
方回輕呵了一聲:“因為當時我媽和我站在一起,我們的位置,那水流是碰不到的,可是媽媽還是摔進了河水里……也許是地太滑,水流太急吧。”
寧鶴瀾聽方回說著,這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也許是我當時記錯了。”
那時候方回還很小,當時又受了驚嚇,記憶說不定有些模糊和混亂……寧鶴瀾沒有繼續(xù)想下去,他從這里向山下遠眺,看到了自己以前住的那棟房子。
“哎呀,好懷念,我小時候就住在這片房子里。”方回站在旁邊說,“我還記得我們家對面的房子,突然有天就爆炸起火了,那聲音老大了。”
寧鶴瀾一向淡定,可聽到這話心里也不免有些驚訝:“你也住這里?”
第82章 第 82 章 家人(四)
“也?你也住這里?”方回的驚訝一點也不比寧鶴瀾的少, “你住哪?”
寧鶴瀾指了一下之前方回說的爆炸起火的方向,方回大呼一聲這也太巧了吧,他沒想到小時候自己家離寧鶴瀾家這么近, 怎么不記得小時候見過他呢?
“所以你的父母……”方回突然明白過來, 寧鶴瀾的父母就是在那次爆炸中身亡的, 這是不是就是寧國華口中時不時提到的“那件事”吧?
方回突然有些感同身受了, 他拍了拍寧鶴瀾肩膀。
“我沒事。”寧鶴瀾聲音淡淡的,不過他平時就是這樣,方回也不知道他是真沒事還是假沒事。
又往上爬了一些臺階, 方回聽到了人說話的聲音, 他第一反應就是蹲下身躲了起來, 順便將寧鶴瀾也扯進旁邊灌木叢里一同躲著。
“你是來掃墓又不是來挖墳。”
“噓, 我聽到我大哥大姐的聲音了。”
寧鶴瀾仰頭朝前面看去,看到了方宇和方憶。
只不過兩人的神情看上去有些驚恐,順著他們的目光看去, 寧鶴瀾看到前面的地上一片狼籍。
原本覆蓋著棺材的泥土被粗暴地翻開,露出一片坑洼不平的地, 里面擺得四四方方的棺材被整個兒掀翻, 棺材底見了天, 那棺材蓋子也開了。
墳頭的石碑已經被破壞了, 裂成了數(shù)塊,上面的刻字早已模糊不清。
“媽!”方回滿臉驚駭?shù)貨_上前, 快步跑到被損毀嚴重的墳地前, 滿眼的難以置信,他氣得渾身發(fā)抖,眼睛都紅了,“哪個混蛋干的!!”
方宇和方憶看到一個陌生人沖出來, 還在墳前破口大罵,都有些懵。
方宇走上前:“哎,請問你是……”
“我們是這的護林員,聽到動靜所以過來看看。”寧鶴瀾從背后走出來說,雖然他這個細皮嫩肉的模樣實在不像護林員,可他今天拿了鏟子,剛才又幫那樹妖做了支撐固定,導致現(xiàn)在身上看起來不怎么干凈,說是護林員倒也說得過去。
方憶雙手環(huán)在胸前,略略打量了一眼寧鶴瀾,又轉過身來看向這邊怒氣沖天的年輕人。
第一眼時她微微一怔,晃眼見竟然將眼前人看成了自己的親弟弟,閉了閉眼睛再看,是一個比較瘦,皮膚很白的陌生人……不是方回。
當然不可能是方回了,方憶自嘲地笑了笑。
方回咬著牙看著母親的墳,現(xiàn)在被挖得一片狼藉,當即就想找那個人拼命,不過他一再強迫自己冷靜,握緊了拳頭又再仔細地看了看。
好像,不是被挖的,而是被什么力量給翻出來的……而且在母親的棺材周圍有一圈淡淡的灰色氣體。
他蹲下身往里看了看,奇怪的是,棺材是空的,里面并沒有母親的尸骨。
他記得當時母親的骨灰被裝在一個四四方方的骨灰盒里的,現(xiàn)在也不在里面了。
“我們剛到這里不久,就看到了這樣……”方宇說,“我干脆還是去調監(jiān)控看看。”
“這山上一帶并沒有監(jiān)控,只有上山的那一條路有。”寧鶴瀾說著,走到墳前看了看。
這狀況……多半不是人為的。
他想起了自己父母的墳地,若不是有那樹妖幫著擋了一下,只怕也會被毀成這樣。
方憶秀眉緊蹙,看向寧鶴瀾和方回:“其實我不該說這些,但是我家的墳被挖成這樣,你們護林員天天巡視,難道一點都不知道嗎?”
寧鶴瀾立刻道歉:“實在是不好意思,這是我們的疏忽,我們會立刻組織專人組對此事進行調查,請放心,一定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方宇看得出很生氣,不過自身的教養(yǎng)讓他不能在這里發(fā)脾氣,他盡量克制自己說:“真不知道你們是怎么巡視的,這片山上不止我們一家的墳,居然會發(fā)生這種事,你們看看,現(xiàn)在連骨灰都沒了。”
這也是寧鶴瀾覺得奇怪的地方,為什么骨灰沒了?若是想以骨灰來使逝者魂魄不寧的話,過了這么久,這里的人早已經轉世了,骨灰只是活人用來寄托思念的東西。
他蹲下身觀察著墳墓,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奇怪的氣息,很淡,和剛才在父母墳上感受到的一樣。
很有可能,這一切都是同一個人做的。
“等我抓到的,我非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方回咬牙切齒,他剛才差點就要暴走了,拼命強忍怒火才壓制住自己。
“方回,這個只怕……”寧鶴瀾沒有說完,他其實現(xiàn)在也不確定。
“只怕什么?你知道什么是不是!”方回一下子激動起來,“誰!是誰!”
“……我還不知道。”寧鶴瀾說。
“媽的!”方回恨恨地踢了一腳腳邊的石子。
“二位,”方憶看這兩個護林員,一個淡定,一個暴躁,“這個有什么辦法嗎?毀壞墓地,現(xiàn)在連我們母親的骨灰都不知道去哪了……”
“我想我們得報警。”方宇說。
“報警的話爸就知道了。”
“可是做出這種事的肯定不是一般人,不報警我們怎么找?”
方憶和方宇的意見不太一致。
“二位,我覺得還是應該先報警,說不定警察能找到一些我們找不到的線索。”寧鶴瀾贊同方宇的意見。
“小憶,你看人家護林員都這么說了。”方宇說著。
“可是這邊怎么辦?”方憶看著墳地真是又氣憤又難過。
“請放心,我們會將這里打理好的。”寧鶴瀾說。
方憶和方宇深深地看了寧鶴瀾一眼,算是接受了他的說法,隨后離開了這里。
寧鶴瀾松了口氣:“方回,你哥哥姐姐的脾氣真好……”轉過身看到方回緊緊攥著拳頭,一副要找人拼命的架勢。
寧鶴瀾圍著墳地走了一圈,周圍都沒被破壞,看來目的很明確。
回眼看到方回還站在原地,寧鶴瀾索性去周圍轉了一圈,周圍的幾個墳墓都完好無損,這目的性也太明顯了。
就是沖著寧鶴瀾的父母和方回的母親的墳地來的。
可是,為什么?
若說,寧鶴瀾的父母生前降妖伏魔,懲惡揚善,被那些妖魔記恨,來報仇的話……那方回的母親是為什么?他的母親應該只是一個普通人,不該被妖邪惦記上的。
寧鶴瀾抱著手,手指搭在唇邊思索著,走回來后無意間瞥了一眼碎掉的墓碑。
墓碑上寫著“愛妻姬若雨之墓,夫,方誠立”。
“姬若雨……”寧鶴瀾蹲下身仔細看了下,他好像在哪聽過這個姓。
方回像是冷靜下來了,他也蹲下來,伸手撿起碎掉的墓碑碎片,吹干凈上面的塵土。
“你媽媽的名字真好聽,這個姓很少見的。”寧鶴瀾說。
“嗯……”方回看著墓碑,剛才的憤怒一掃而空,轉而滿眼柔和,“聽我媽媽說她家這一支是周文王姬昌的后代……”
不過這個說起來就太遠太長了。
“寧鶴瀾,你手里的鏟子借我一下。”方回看著狼藉的地面說,“我想把這里給恢復了。”
寧鶴瀾將手里的鏟子遞給他,這墳墓已經被毀得幾乎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了,這可不是一個人一會兒就能搞定的。
“要幫忙嗎?”寧鶴瀾問。
“謝謝。”方回也不推辭。
兩人挖土,填坑,不知不覺半個小時過去了,工程量還是很大,寧鶴瀾余光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躲在旁邊。
定睛一看,是先前的那只小樹妖。
“大哥哥……”小樹妖看到寧鶴瀾喚了他一聲,“我想幫忙。”
還是個有愛心的小妖,寧鶴瀾輕笑一下:“你太小了幫不了。”
小樹妖聽到了轉過身跑走了,沒一會兒又跑了過來,后面跟著幾只高大的樹妖。
“大哥哥,我叫我家里人來了。”小樹妖說。
方回聽到聲音轉頭看了一眼,樹林里剛才看著還好端端的樹現(xiàn)在突然動了起來,一只只高大的樹妖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
方回記得妖鬼錄里面有說,這種樹妖只會出現(xiàn)在沒被污染的山林,它們生性善良,遇到迷路的旅人或者受傷的動物都會給予幫助。
有了樹妖們幫忙,墳墓復原得很快,周圍坑洼不平的泥土被填平了,棺材也重新放進墓坑里擺正了,只是看著空空如也的棺材,方回眼神暗淡無光。
“小兄弟,這棺材蓋要蓋上嗎?”樹妖伸出長長的枝條指了指。
寧鶴瀾看了看方回,于是說:“先蓋上吧,不過泥土就先別填了。”
快離開的時候,方回盯著墳墓像在想什么。
“方回?”
“我想在這里裝個攝像頭……萬一那破壞墳墓的人還會再回來……”
“以這個人破壞墳墓的力量,估計攝像頭不管用。”
“那就多裝幾個,或者……或者我在這里守著。”
寧鶴瀾反手搭在脖子上,扭頭看到旁邊說話的樹妖們,過去和他們說了幾句,樹妖們都點點頭。
不知不覺,下山的時候已經是到下午了,方回很好奇寧鶴瀾剛才跟樹妖們說了什么。
“沒什么,只是請它們幫忙留意著你媽媽的墳地,他們應該比攝像頭有用。”
“……”
方回被感動到了,這小道長,雖然腦回路可能有點問題,可關鍵時候還是很靠譜的。
“等抓到這個人了,我一定請你吃飯。”方回真誠地說。
“……啊。”寧鶴瀾明顯沒聽他在說什么。
“啊?”
“我差點忘了,我早上點外賣的時候給你點了一杯咖啡,你一直沒回來,我就放冰箱里了。”
方回一怔,二度被感動到,他眼淚汪汪地說:“小道長,從今天開始我給你當牛做馬!你有什么事盡管吩咐!”
寧鶴瀾輕勾嘴角:“賣命呢?”
“賣命不行。”
“那你不是說廢話。”
兩個人下了山,在山下看到了穿著工作服的幾個男子,還有兩個很眼熟的人。
秦陽和小劉警官。
“陽哥為什么會在這里?”寧鶴瀾沒忘記他是刑偵大隊的,挖別人祖墳也歸刑偵大隊管嗎?
和秦陽說話的是這片區(qū)域的土地管理局的人。
寧鶴瀾和方回走過去,還沒開口,秦陽就注意到了他們兩個,臉色一下子變了。
“陽……哎喲……”寧鶴瀾剛開口,就被秦陽彈了個腦瓜崩。
旁邊的方回也不能幸免,額頭上結結實實挨了一下。
“小瀾,你不老老實實呆在家里,跑這里做什么?”秦陽打量著寧鶴瀾,“看看,頭發(fā)也是亂的,身上還這么多泥……”
“沒做什么……陽哥你怎么會在這里?”
“有人報警說他家的墳被挖了。”秦陽說。
方回沉默,看來是哥哥姐姐報的警。
秦陽告訴他們,雖然挖墳的事不歸他們管,可這次涉及到骨灰被盜,這可就是刑事案件了。
第83章 第 83 章 家人(五)
小劉警官看著灰頭土臉的兩人:“你們兩個……是來爬山的?”
秦陽接話到:“小瀾的爸媽埋在這里……”
小劉了然地點點頭, 伸手拍了拍寧鶴瀾的肩膀。
秦陽本打算上山去看看,寧鶴瀾將他拉到旁邊,悄聲告訴他, 那墳地已經被他們填平了。
“啥?填平?”秦陽差點沒動手打人, 這可是毀壞現(xiàn)場啊!
“那是方回爸媽的墳墓。”寧鶴瀾語氣淡然, 可是看得出他很嚴肅。
秦陽眼里閃過一絲錯愕:“那報警的說一男一女是……”
寧鶴瀾看了一眼那邊的方回:“是方回的哥哥姐姐。”
秦陽抱起了手, 像是思考了什么,隨后他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秦陽謝過管理人員, 不管怎么說, 都到這里了, 他還是決定去看一眼。
如同寧鶴瀾說的那樣, 這里除了還沒蓋著的棺材,其他都基本復原了。
小劉拿出手機翻出之前報警時他們提供的照片證據(jù):“秦隊,你看。”
秦陽拿出手機對比, 之前確實是一片狼藉,現(xiàn)在恢復成這樣還是挺意外的:“這個地方被挖墳的搞得亂七八糟的, 你們兩個一會兒就給整理好了?”
方回張張嘴, 想起剛才大部分都是樹妖幫的忙, 于是沒吱聲。
倒是小劉看了看周圍的樹, 突然噢了一聲:“秦隊,這周圍的樹, 和小時候爺爺跟我說過的一種樹妖很像, 我記得叫什么……什么柏樹妖?鶴瀾他們剛才可能請的樹妖幫忙。”
這猜得也太準了吧,方回不由得看了小劉一眼,
小劉隨口說完卻看寧鶴瀾和方回都看著自己,自己都不太相信:“……我就是隨口說說, 不會被我猜中了吧?我去!”
小劉有些興奮地摸了摸旁邊的樹干:“原來樹妖是真的,樹妖是這個嗎?還是這邊這棵?”
“陽哥,這次的事情并不是單純的盜墓挖墳,”寧鶴瀾說,“我父母那邊,若不是有樹妖擋了一下,只怕也會和方回媽媽這里一樣了。”
“你是說,不是人做的?”秦陽問。
“不一定,就算是人,也不是普通人。”寧鶴瀾望著那口空空的棺材說,他記得那樹妖說那人會道法。
“他們拿骨灰去做什么?”這是秦陽現(xiàn)在最想搞清楚的事,當然,也是寧鶴瀾和方回最想知道的。
幾人從山上下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寧鶴瀾沒注意到都已經這個點了,他早上只吃了幾口外賣,剛才又忙活了好一會兒,現(xiàn)在確實是餓了。
“等我回局里換件衣服,帶你們去吃東西。”秦陽開著車說,“寧爺爺本來讓我今天去你家的,就怕你到處跑,沒想到在這里就遇到你了。”
寧鶴瀾薄唇輕抿沒接話,秦陽從后視鏡里看到方回后說:“還有你,小回同學,寧爺爺也讓我看著你。”
“我?”
“是啊,你也算是寧爺爺孫子嘛,他說你也不省心。”
這樣啊,被人特地關心,方回突然覺得心口一暖,嘴角不由得勾了起來。
秦陽回局里后,寧鶴瀾和方回在門口等他,旁邊有個小警察在打電話,聽他說著什么卡車,什么泥沙的。
很快秦陽換上便服走了出來,看到那打電話的小警察,小警察放下電話對秦陽點點頭:“秦隊。”
“小楊,還沒下班?”
“快了秦隊。”
“還是上次那個案子?”
“是啊,上面追得緊,聽說死者家屬和上面領導關系好,所以這個事省里都注意到了。”
秦隊理解地點點頭:“我記得我上次不是看到你們抓到肇事司機了嗎?”
“是啊,司機就說是剎車失靈,調查出來也的確是剎車失靈。”小楊警察說,“不過我們康隊長不這么認為,他覺得司機在隱瞞什么……雖然司機拘著的,可上面給的時間也不充裕……”
說到這里小楊突然一怔,他余光瞟了眼旁邊墻角站著的寧鶴瀾和方回,突然反應過來他不能再說了:“哎呀秦隊,我先走了,還得去開會呢。”
秦陽點點頭,小楊一溜煙跑了。
“陽哥,是什么案子呀?”方回很好奇。
“噢,就是上次那個卡車沖擊小區(qū)撞死人的事……”秦陽說。
寧鶴瀾瞥了一眼方回,看他的臉色突然發(fā)青,瞳孔也縮小了,方回上前一步說:“陽哥,是不是那個華藍小區(qū)卡車側翻……的事?”
秦陽聽方回說到后面聲音明顯不自然:“是啊,怎么了?那人你認識?”
方回的身子忍不住顫抖起來,他面色發(fā)青,呼吸急促起來,秦陽正納悶:“小回?”
寧鶴瀾眨了下眼睛,想起方回說他就是這個死者,于是向秦陽投去一瞥。
秦陽從寧鶴瀾的目光中接收到了信息,他立刻明白過來嗎,驚訝地看著方回:“那人……那人是你?”
方回突然蹲了下來,他雙手抱頭,腦海里不斷涌現(xiàn)出卡車撞過來那日……疼痛聲,驚叫聲,還有那短暫的劇痛……
“呃!”方回表情痛苦,像是溺水一般,臉色白到不像樣。
“小回?方回,方回!”秦陽趕緊將方回從地上拉起來,“方回,看著我,看著我!”
方回的目光好半天才聚焦在秦陽臉上,他目光呆滯,喘得很快。
“跟我做,放輕松……吸氣……呼氣……吸氣……呼氣……放松……放松……”秦陽引導著方回跟著自己做動作,漸漸地,方回才像是從剛才的溺水狀態(tài)緩過來,呼吸平靜了下來。
秦陽伸手輕輕撫著他的背,語氣溫和:“沒事了,沒事了。”
“陽……”方回從嗓子里擠出一聲變形的嗓音,“我可不可以,去看看那個司機?”
秦陽臉上露出為難的表情:“小回,不行,他現(xiàn)在是犯罪嫌疑人,你們不能去看的。”
“求求你。”方回抓住秦陽的衣角,一臉哀求。
秦陽沒說話。
“陽哥……”寧鶴瀾也像是于心不忍,看向秦陽。
秦陽嚴肅地搖搖頭:“不行,他現(xiàn)在不能見外人,家屬也不行。”
方回的臉上露出失落的神情,秦陽拍拍他:“方回,我明天會去看看,我去看的話應該可以。”
方回的眼神瞬間有了光:“真的嗎?謝謝你陽哥!”
秦陽揉揉他的頭:“行了,餓了吧,哥帶你們吃飯去。”
從桐安市公安局這里過去兩條街,有一家烤魚味道非常好,秦陽他們以前加班晚了就愛去這里吃。
方回以前也愛吃魚,主要是方誠經常去釣,方回雖然一邊嫌棄老爸釣的魚小,一邊嫌他做的魚不好吃,可每次都很面子吃得干干凈凈。
現(xiàn)在成了魂魄后一段時間沒有吃過魚了,心里還挺想的。
寧鶴瀾對于吃什么倒是不挑,不過小時候被魚刺卡到過,所以有其他選擇時就不會選擇吃魚。
來到店門口,烤魚的香味飄來,店里人頭攢動,正是飯點,不知道有沒有位置。
忙碌的老板看到秦陽立刻迎了上來:“秦警官,一段時間都沒來咱店里了,你等等啊,我去給你看看。”
秦陽笑笑,以前這里有人鬧事,剛巧被他和同事遇上,出手教訓了一頓,店老板對他們很是客氣。
在秦陽的面子加持下,很快老板給他們找到了一桌,還是二樓的露臺,環(huán)境更好一些。
二樓有兩桌空位,服務員帶三人去了角落的一張收拾干凈的桌子,剛落座,旁邊的服務員又領來了三個人。
寧鶴瀾往旁邊看了一眼,一女二男,方回的哥哥姐姐,還有他的爸爸-方誠。
“哐當!”
這邊的凳子倒了,寧鶴瀾收回目光,看到方回縮在了桌子下面。
隔壁的三個人聽到聲音都朝這邊看了過來,秦陽不好意思地笑笑,長腿伸出,有意無意地替方回遮擋了大部分,同時彎腰自然地撿起倒地的凳子。
寧鶴瀾垂下眼眸看著縮成一團的方回:“你干什么?”
方回也不知道自己干什么,他沒想到居然在這里看到家人,心里又想見又害怕,第一反應就是躲起來。
“你現(xiàn)在不是原來的樣子,他們認不出你的。“寧鶴瀾說。
方回一聽,對啊,自己現(xiàn)在的樣子,對于他們就是個陌生人,于是方回又從桌底爬了出來。
剛坐好,卻見哥哥姐姐還有爸爸都朝這邊走了過來,方回全身緊繃,手指都差點摳進凳子里面了。
“秦警官你好,這位是我的爸爸方誠。”方憶微微一笑。
秦陽點點頭:“方先生你好。”
“秦警官好,這里有人嗎?”方誠笑著說。
“沒有,請坐。”
方誠拉開凳子坐了下來,好巧不巧,就在方回旁邊,方回感覺自己的呼吸停滯了一瞬。
方宇看了看寧鶴瀾和方回:“你們兩個……原來是和秦警官認識的啊。”
寧鶴瀾微微頷首,方回也機械地點點頭。
“爸,這兩位就是我們去媽媽墳上的時候遇到的護林員。”方憶介紹到。
聽到這個稱呼秦朗眉一挑,有些好笑地看了兩人一眼。
方誠仔細地看了看寧鶴瀾,寧鶴瀾禮貌地笑笑,倒是方回的眼睛不知道該往哪里看,躲躲閃閃地回避著方誠的目光。
在他小的時候,只有犯了錯才會這樣。
方誠微笑著和寧鶴瀾點了點頭,目光落在方回身上時,方回感覺自己后背在冒虛汗。
“兩位都很年輕啊,這位小兄弟,怎么看起來臉色不太好?”
“沒事……沒事,我就是有點中暑。”
方回胡扯了一個理由,沒想到方誠哈哈地笑了起來:“小兄弟是才做這個職業(yè)嗎?護林員還是得身體強健些好,沒事去山上多轉悠兩圈。”
“是……”方回看著方誠的笑臉,眼眶憋不住發(fā)紅。
“秦警官,今天的事情多久能出結果?”方宇在旁邊問。
“這個不一定,不過我們會盡快調查的。”秦陽說。
“我覺得還是得找個律師,做出這種事實在太可恨了,不能判輕了。“方憶說。
方宇點頭表示贊同:“還是請羅律師吧,旁人我信不過。”
寧鶴瀾看著方誠,六十來歲的年紀,比上次晚上去他家的時候看起來氣色好了許多,上次看上去精神氣都差不多耗完了。
時間果然是最好的治療師,悲痛都會慢慢走出來的。
方回不知道爸爸怎么會這么巧也來這邊吃烤魚,可是他也不知道該怎么開口,桌上的其他人說話,他只能靜靜地看著家人,話說今天怎么走到哪里都能遇到家人們,真的好想抱著他們哭一場啊。
“不知道為什么,我一看這個小兄弟就感覺特別親切。”方誠看著方回說,“小兄弟今年幾歲?”
“二十……三。”方回說了個假年紀。
方誠點點頭:“我曾經也有個和你年紀差不多的兒子。”
方回瞳孔一顫:“曾經……”
“是啊……”方誠目光移到遠處,“不過他前段時間去世了。”
方回的嗓子發(fā)緊,他努力使自己語氣聽起來正常:“請,請節(jié)哀。”
方誠悲傷地勾了勾嘴角:“不過,他曾經跟我托夢,我能和他說上幾句話,心里就很安慰。”
“……萬一,萬一夢是假的,不是都說日有所思,也有所夢么……”方回想讓爸爸知道夢里的是他,又不想讓他知道,心里十分矛盾。
“不,是他,我很確定。對了,我還夢到一團很奇怪的發(fā)光的氣體,它告訴我小回現(xiàn)在很好,不用擔心,還說小回會向我要五十萬,沒想到后面小回來我夢里真的要了五十萬,好神奇。”
氣體?那團光氣?太久不出場都差點忘了,方回撓撓頭。
第84章 第 84 章 家人(六)
方憶有些無奈:“爸, 別跟外人說這些,嚇到別人怎么辦?”
方誠這才反應過來,他拍拍方回的手:“不好意思啊小兄弟, 我就是隨便說說。秦警官, 我可不是搞什么封建迷信。”
秦陽笑笑:“沒事沒事, 思念親人很正常。”
等烤魚端上來后, 方家三人才離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雖然方誠很熱情的邀請他們一起,可秦陽以自己身份不太方便為由婉拒了。
寧鶴瀾將筷子遞給方回, 方回沉默著接過, 小聲嘟囔道:“小道長, 我……我能告訴他們……我是我嗎?”
寧鶴瀾看向方回, 方回現(xiàn)在的臉跟悲傷蛙一般,寧鶴瀾雖然平時感情波動小,可也于心不忍, 只能告訴他:“我聽我爺爺說,如果讓普通人接受已經逝去的人重新?lián)Q了張臉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 會重新勾起他們的牽掛和思緒, 然后他們的精氣神會附著到逝者身上……”
方回咬咬牙, 他的小腦袋瓜現(xiàn)在轉得很快:“……他們會折壽對嗎?”
“嗯。”
秦陽從烤得滋滋冒油的烤盤上夾起一塊魚肉給方回:“來, 小回,開開心心吃飯, 別多想, 你看啊,有幾個人能在去世之后還能呆在這里,還能和自己家人說上幾句話的?沒有吧,所以你很幸運了。”
也是……自己沒能順利轉世投胎, 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方回對于警察叔叔的話總是很聽,他咬了一口魚肉,真香。
吃過飯,秦陽堅持要送寧鶴瀾回去,寧鶴瀾不懂自己都這么大個人了,為什么還要送。
秦陽和他對視一眼:“嗯,不僅要送,還得盯著你回家。”
寧鶴瀾:“……”
秦陽拿出煙含在嘴里,看了一眼寧鶴瀾,像是顧慮到他身體不好,于是又把煙收了回去:”你爺爺說你身體沒恢復,讓我盯著你不讓你接活。”
寧鶴瀾長出一口氣,有些無奈地笑笑:“我爺爺也真是的……”
回到家,雞哥聽到有后動靜抬頭朝他們的方向看了一眼,隨后打了個哈欠,抖了抖身上的羽毛,繼續(xù)睡自己的。
秦陽看到雞哥的樣子有些意外,走過去摸了摸它:“雞哥真是累著了啊,不然我每次來的時候它都是活蹦亂跳的。”
方回想這雞突然變成了那么大一只神鳥,估計能量都耗完了,只是讓他奇怪的是,寧鶴瀾耗得也不少,可看他恢復得跟沒事人一樣,這人,真的深不可測。
秦陽和方回坐在沙發(fā)上打游戲,一開始方回還顧及秦陽的身份不敢打得太狠,沒想到秦陽先開口了:“別放水啊,瞧不起誰呢?”
“……”然后方回連贏三把。
“你不適當讓下你陽哥嗎?”
“……剛才不是你說的別放水嗎?”
“讓一下又不是放水。”
“……行吧。”
方回算是知道了,秦陽別看工作起來有條有理,精明干練的,打游戲真的,菜,而且又菜又愛玩。
贏個一兩把,方回就不那么故意的放一把水,秦陽贏了就高興地歡呼,還揉揉方回的頭。
方回雖然不喜歡別人碰他的頭,可現(xiàn)在發(fā)型都被揉亂了,他還挺高興,因為久違地感受到了朋友間的快樂。
寧鶴瀾在旁邊拿著手機看著,時不時瞥一眼電視,游戲間歇時方回好奇地瞥了一眼寧鶴瀾手機上,發(fā)現(xiàn)他在看一些照片。
其中有一張是一座合葬墳,墓碑上寫著“寧雪塵,方姝妤。”
“方姝妤?小道長,你媽媽也信方?好巧啊。”方回說。
寧鶴瀾嗯了一聲,這個姓在他們這個地方倒是不多見。
方回突然有些高興:“我們兩個會不會是親戚呀?比如表兄弟?”
秦陽哎了一聲,音調上揚:“還真說不定,本來方姓就少,小瀾媽媽和方回還是同姓,往上倒幾代可能還真是親戚。”
說著方回還真的和寧鶴瀾對起族譜來了,寧鶴瀾覺得有些牽強也有些搞笑,不過也沒有阻止。
“……唉,不是。”對了半天方回嘆口氣,寧鶴瀾的媽媽和自己的爸爸只是同姓,上一輩和上上一輩還真的不認識。
講真的,方回還真有些遺憾。
那邊的秦陽揉了揉肚子,看向這邊嘀嘀咕咕的兩人。
“小瀾,我餓了。”
“給你煮面條?”
“我想吃小龍蝦,微辣的。”
“沒有。”
“點外賣。”
“你掏錢?”
秦陽好笑地往后一仰倒在沙發(fā)上:“我可是聽寧爺爺說,你這次得了五萬的委托費,怎么,不舍得請你哥吃一頓?”
寧鶴瀾笑了:“爺爺怎么連這個也給你說。”
“五萬?那馮爺爺真大方。”方回說,“那見者有份,我也想吃小龍蝦。”
寧鶴瀾只得拿起手機點外賣:“你不是也得陰德了嗎?”
“陰德也不能拿來吃,我倒是能拿天地銀行的錢給你們用,只怕花不出去。”方回說。
秦陽現(xiàn)在才知道方回需要攢陰德的事,他好奇地抓起方回的手腕翻來覆去地看了半天,確定了那數(shù)字不是紋身而是會變化之后,忍不住驚嘆到:“這個數(shù)字居然會變?好神奇。”
“陽哥你以這種身份說這種話,是不是不太好。”
“那有什么,我現(xiàn)在下班了。”
“那你上班的時候呢?”
“……那就等下班在說。”
三個人對視一眼,都笑了起來,方回來這里這么久,第一次開懷大笑,他覺得這種感覺很不錯。
在等小龍蝦到達的時間,秦陽去樓下買了幾瓶啤酒,幾人舉起酒相碰,隨后他迫不及待地剝開一個小龍蝦就往嘴里塞。
“我去!”秦陽皺起了眉頭,五官扭曲,“什么情況!好辣!”
方回倒是能吃辣,他覺得小龍蝦很新鮮,吃進嘴里香香的:“我覺得不辣啊。”
寧鶴瀾剝開一個小龍蝦放進嘴里,隨后看了一眼臉都辣紅了秦陽。
秦陽灌進去一大口啤酒,隨后覺得不對,拿起外賣單子一看:“辣度……特辣?”
寧鶴瀾往旁邊不動聲色地挪了挪屁股,被秦陽一把揪住領子:“你先別跑,你看看這上面寫的是什么?”
“特辣。”
“我剛才說的是什么?”
“你說你想吃小龍蝦。”
“還有呢?”
“還有你惦記我那五萬塊錢勞務費。”
秦陽簡直被寧鶴瀾這表面無辜內心腹黑的樣子給氣笑了,將他按在沙發(fā)上對著太陽穴就是一頓揉搓:“我說的微辣微辣!你小子故意的是吧!”
寧鶴瀾雖然頭發(fā)被揉成了雞窩,可語氣依舊淡然無辜:“你什么時候說的微辣了?”
秦陽對著他一陣猛搓:“你不知道我小龍蝦的辣椒吃不了辣嗎!你是第一天認識我嗎!”
寧鶴瀾漂亮的眉眼彎了起來,眸子里有流光劃動:“那陽哥你還吃嗎?”
“……”秦陽瞪了這小兔子崽子一眼,“肯定要吃,你給我弄點清水來涮涮。”
夜深了,萬籟俱靜,客廳里的沙發(fā)上橫七豎八地躺著三個人。
秦陽躺在沙發(fā)上,一只胳膊隨意地搭載胸前,一條腿搭在另一側的扶手,另一條腿垂了下來,呼吸平穩(wěn)。
方回側身在旁邊的沙發(fā)上,臉沖沙發(fā)里,看起來睡得也很熟。
寧鶴瀾本來是趴在桌上的,當墻上的時鐘指向1點的時候,他抬起了頭,如深海一般的雙眸微微發(fā)著光。
他閉了閉眼,手碰到桌上的空酒瓶,剛才喝上頭了,秦陽又去樓下小賣店抱了一箱啤酒來。
秦陽整了四瓶,寧鶴瀾三瓶,方回喝之前嚷得兇,結果半瓶就倒。
寧鶴瀾覺得胃里翻江倒海,腦袋也跟生了銹的機關似的轉不動,于是去廁所吐了一遭,又洗了個澡。
被涼爽的夜風一吹,他總算是覺得好一些了。
客廳里都是酒氣和宵夜的味道,寧鶴瀾皺了皺眉,拿起抹布輕手輕腳地將客廳給打掃干凈,現(xiàn)在最臟的就是四仰八叉躺在沙發(fā)上的那兩人了。
猶豫著沒將兩人裝進垃圾桶倒掉,寧鶴瀾想著等他們起來明天再說吧。
將陽臺門拉開散散屋里的味兒,寧鶴瀾看到雞哥在喝水。
自從回來之后,雞哥整天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睡覺,就連吃飯也很少。
雞哥看到寧鶴瀾后走過來后便蹭了蹭他,寧鶴瀾將它抱起來在懷里掂了掂:“雞哥,你好像輕了不少,減肥嗎?”
“咯噠。”雞哥用喙輕啄了他一下。
一人一雞站在陽臺上吹著風,雞哥打了個哈欠又、睡覺了,寧鶴瀾撫摸著它的毛,感覺它的雞毛沒有先前摸起來順滑了。
難道是之前那一戰(zhàn),使得雞哥元氣大傷?
等改天給它弄點蟲子補補吧。
今天的月亮像缺了一塊的小餅,雖然不圓滿,可也比前些日子大了不少,月亮雖然披著朦朧的紗衣,可發(fā)著的柔和的光也更明亮。
月明星稀,今天的夜空中幾乎看不到其他的星星。
再過些時間就是八月十五了,到時候月亮會更圓更亮。
寧鶴瀾想著,又到了吃月餅的季節(jié)。
在寧鶴瀾望著月亮出神的時候,一股黑風突然從樓下竄起,直直地奔著寧鶴瀾所在的陽臺過來了。
它的速度非常快,還帶著嘶嘶的吼聲。
寧鶴瀾并沒有注意到,雞哥也沒有反應。
黑風化成人形的影子飛到陽臺處猛地往前一撲。
“嗷!”
一聲大叫傳來,那黑影像被什么東西打到一般,它急忙往后退了幾步飄在空中,看到陽臺處竟然隱隱出現(xiàn)了一個半透明的結界。
黑影:……
寧鶴瀾抬眸淡定地望了黑影一眼,接著緩緩回過頭,指了指背后陽臺橫梁上的東西。
第85章 第 85 章 家人(七)
黑影似乎瞇起眼睛看了一眼, 滿臉驚愕:“金剛符?!”
在道術的符咒之中,金剛咒是屬于上乘法術,防御很強, 除了那些驚天動地的大妖怪, 一般的妖根本傷不了結界里的人分毫。
“可惡!我等了這么久!我等了這么久!”黑影突然氣急敗壞地大喊起來。
寧鶴瀾上下掃了這團黑影一眼, 沒認出是什么妖怪。
雞哥掃了黑影一眼, 像是覺得他很吵,將頭又往羽毛里埋了埋。繼續(xù)睡自己的覺。
“我好不容易等到這老頭離開,好不容易等到你們一個兩個元氣大傷……沒想到啊沒想到, 那老頭竟然在家里還布了個結界!”黑影頗有一種痛心疾首的感覺。
寧鶴瀾沒吱聲, 黑影又說:“你們實在是太陰險了!”
寧鶴瀾:……
看著黑影要走, 寧鶴瀾出聲喊住他:“站住。”
沒想到黑影就很聽話的站住了, 寧鶴瀾問他:“你是來報仇的還是……”
“……”黑影往陽臺后面的客廳看去,里面沙發(fā)上兩個人睡得很熟。
寧鶴瀾順著它的目光往后看去:“你的目標是里面的兩個人?還是其中一個人?”
若寧鶴瀾沒猜錯的話,估計是方回, 因為他現(xiàn)在的單魂魄狀態(tài),太吸引這些妖魔鬼怪了。
黑影這次沒有回答了, 影子往后飄了飄, 發(fā)出一聲冷笑, 看樣子是要跑。
幾乎是一瞬間, 寧鶴瀾反手甩出一張符紙,符紙在空中劃出一道光, 啪一下貼在了黑影身上。
速度太快, 黑影根本來不及反應,被符紙上的法術燙了一下之后整個身子失去了平衡,眼看著就要從空中往下墜落。
黑影捂住胸口,咬著牙看向陽臺處的寧鶴瀾, 他心里盤算著就這樣先逃跑再說……
可是下一秒黑影的眼睛就瞪大了,他看到寧鶴瀾竟然一手撐在陽臺上,然后整個人躍了出來!
“挖槽你是不要命了嗎!”黑影嚇了一跳,連貼在胸口上的符紙都給忘了撕。
沒想到寧鶴瀾伸出左手,一巴掌拍在黑影的臉上,狠狠地向下壓了下去。
“啊啊啊!”
兩個人從九樓急速向下墜落,可是黑影從寧鶴瀾的身上看不到一絲恐懼。
“咚!!”
高空墜落,砸在小區(qū)的地上發(fā)出了很大的一聲,現(xiàn)在又是深夜,響聲將周圍居民樓里的聲控燈都亮了起來。
“我讓你走了嗎?”寧鶴瀾頭發(fā)在夜色中飄著,劉海拂過發(fā)光的雙瞳,臉上俊挺的五官染著淡淡的月光,自上而下地看著眼前的黑影。
黑影驚魂未定,眼前這個小子還是人嗎?哪有人從九樓跳下來還跟沒事人一樣的?!
“寧鶴瀾!!”
這時候,從九樓傳來一聲中氣十足的怒喝,剛剛暗下去的小區(qū)樓道燈又亮了起來。
原本秦陽打算起來上廁所,睜開眼睛后視線剛聚焦就看到寧鶴瀾從陽臺那跳了下去。
“……”秦陽第一反應是自己眼花,迷糊著揉了揉眼睛,接著差點沒嚇出心臟病,寧鶴瀾真的翻了下去!
秦陽的酒瞬間嚇醒了,一個箭步沖到陽臺那,剛好看到寧鶴瀾和一團黑色的東西就這么從空中砸到了地上,還發(fā)出了好大一聲。
秦陽的魂都差點跟著飛了出去,他根本不敢仔細看下面的人是不是摔成了肉泥,跑到門口拉開門就朝樓下沖去。
“嘭!”
關門聲把剩下的方回也吵醒了,他睜開眼,轉過頭睡眼迷蒙地環(huán)視了一圈客廳。
客廳已經被收拾得干干凈凈,酒味也散了許多。
秦陽人不在,寧鶴瀾人也不在。
他看到陽臺的門是開著的,雞哥喝了點水后又繼續(xù)回窩里去睡覺。
“發(fā)生甚么事了?”方回站起身晃悠到陽臺處,聽到下面有什么動靜,瞇起眼睛往下看去,下面有兩團影子,一個可能是寧鶴瀾,一個,好像不認識。
下面那鬼影被寧鶴瀾死死按住,雙手慌亂地抓著寧鶴瀾的手臂,沒想到眼前的人看著不壯,力氣倒是很大,手臂跟鋼筋一樣根本掰不動。
“我讓你走了嗎?”寧鶴瀾眼神沉靜而寒冷,黑影不由得打了個寒顫,“你是什么東西?”
黑影直覺自己有危險,慌忙解釋:“小兄弟,哦不,大仙,我只是普通的鬼而已,我什么都沒做,求您放過我。”
寧鶴瀾的雙眸發(fā)著冷冽的光:“剛才你攻擊了我家結界,你想做什么?”
“沒有沒有,我什么都沒想做,”黑影扯出一個極其難看的笑臉,“我也不敢做什么啊是不是……啊啊啊!”
寧鶴瀾當然不信他的這些鬼言鬼語,這只普通的鬼剛才還說他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機會,找到的什么機會?
想著手里使勁,捏得那鬼影的頭都要碎裂了,疼得大喊起來。
“好痛好痛……”鬼影想施法避開,他抬起一只手掌對著寧鶴瀾的后腦勺打去,寧鶴瀾頭也沒回,另一只手一把抓住他的鬼爪,隨后往反方向一扭。
“咔!”
鬼影的手腕被折斷了,疼的他發(fā)出一聲哀嚎。
“什么人!你們在做什么!”突然一個手電筒的光照了過來,強烈的光線刺激到寧鶴瀾的眼睛,他一下子適應不過來,不由得閉了下眼睛。
那鬼影乘此機會化作一團黑煙從寧鶴瀾的“魔爪”下逃脫,呼一下鉆進了來人的身體里。
來的人是小區(qū)保安大哥,他原本聽到這邊的動靜便過來查看,沒想到看到一個少年和一團什么玩意在地上,好像在打架的樣子。
被黑影鉆進身體后,保安只覺得身子一麻,四肢都不聽使喚了。
他眼一翻,眼眶里只剩下滲人的眼白,他從腰間摸出電棍,以極其怪異的姿勢上前對著寧鶴瀾的腰間狠狠地打了一下,電棍帶著電流,被打到后身子又麻又疼,在寧鶴瀾吃痛地彎下腰時,保安反手又猛地一抽。
寧鶴瀾竟然被打飛了出去,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落在了旁邊的草地里。
“小瀾!”秦陽剛從樓道里出來就看到這一幕,本就懸著的心差點沒從嗓子眼跳出來,眼看著那保安又要去攻擊寧鶴瀾,忙沖上去想要阻止。
保安舉起的電棍正要打下,手臂被人一把抓住,秦陽皺著眉頭:“喂你做什么!”
“嚯呼……”保安的嘴里發(fā)出奇怪的聲音,秦陽發(fā)現(xiàn)他的力氣大得不正常,猶豫了一瞬間,保安就猛地抽回手,對著秦陽打了下去。
秦陽忙雙手交叉護在上方,還是被保安的這一棍子打得全身發(fā)麻。
他也算是在與罪犯的搏斗中身經百戰(zhàn)了,可力氣這么大的人他還是第一次見,就剛才的那一棍子,換成別人手臂指定骨裂了。
“嘶……”秦陽往后跳了一步拉開距離,垂眸看了眼手臂,被攻擊的地方立刻紅腫了起來。
保安不給他歇息的機會,舉著棍子以極其怪異的姿勢又打了過來,“當!”秦陽急忙往旁邊一閃,剛才站立的地方立刻被砸了一道裂縫,這要是正面迎下,人肯定腦子開花。
“別動!我是警察!”秦陽大喊,他隨手一摸,心里暗罵一句,怎么又沒帶槍!
保安現(xiàn)在的樣子像是根本沒聽到秦陽在說什么,他看秦陽離得較遠,轉身提著電棍朝著草坪里的寧鶴瀾走了過去。
“站住!你想做什么!”秦陽快速上前一把扯住保安的手,雙腿分開,本想將保安給撂倒,沒想到保安的力氣和底盤很穩(wěn),秦陽提了一下人竟然沒有提起來。
秦陽低喝一聲將保安一個過肩摔砸到地上,他在警察學院一直是格斗比賽第一名,這么奇怪的人他還是第一次見。
他看著陽面躺在地上的保安,只見他神色怪異,雙眼里面沒有眼珠,只剩下布滿紅血絲的眼白,看起來不太正常。
保安倒地后迅速地一個翻身站起身來,舉起電棍以極快的速度打向秦陽,秦陽側身一閃,順勢揮出一拳,剛好打在保安的臉上,將保安的頭都給打偏了過去。
可保安卻像感覺不到疼痛一般,脖子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音轉了過來,陰森森地盯著秦陽,隨后一擊電棍打下,秦陽趕緊翻身避過。
“喂!”秦陽并不知道這保安被那鬼影附了身,他只覺得保安不對勁,于是想將他先制服再說。
可是保安的動作雖然詭異,可速度很快,硬接了秦陽好幾拳,看起來都沒有事,秦陽也不敢太用力,生怕自己沒收住勁將他打死了。
“陽哥,沒用的,他被附身了。”旁邊的草叢里寧鶴瀾站起身,他拍了拍胸前沾到的泥土。
“附身?被什么附身?”秦陽一驚。
寧鶴瀾將垂在眼前遮擋的頭發(fā)抹在腦后,露出光潔的額頭和俊逸的五官:“應該是一只鬼。”
“鬼?!”秦陽不由得多看了這名保安幾眼,若不是他自己見過這些神神怪怪的東西,現(xiàn)在說是這保安吸大了他覺得還更靠譜些。
保安的頭轉了個奇怪的180度,再度舉起電棍,他的目標是寧鶴瀾,寧鶴瀾今天酒喝多了,身子反應大不如前,第一下避開了,第二下卻被打了個結結實實,往后一仰又摔在了地上。
“小瀾!”秦陽趕緊想上去幫忙,沒想到寧鶴瀾在旁邊提醒說對保安不能太用力。
原來這被鬼附身之后,人的意志被鬼操控,可身體還是自己的,普通人不能上去硬莽,不然打到的都是普通的人的肉身,身體里的鬼并不會被傷到。
“哈哈哈哈!”保安體內發(fā)出一陣放肆的奸笑聲,“這小子說得對,你打呀,你打呀!你打的話傷到的只會是這身體!你們警察也會亂打人嗎?”
秦陽只得一邊避開一邊找機會下手,又不能一擊控制,只能挑些傷害不那么大的地方攻擊。
可這樣根本控制不了保安,秦陽還被反擊了好幾下。
寧鶴瀾摸了摸身上,以他現(xiàn)在的情況,攻擊保安的話,傷到的也只能是保安的身體,若想要直接攻擊到里面的鬼,還得是用符紙做輔助,可他現(xiàn)在并沒有將符紙帶在身上。
正想著,余光看到方回從樓道里跑了出來,看起來他酒也還沒醒,兩只眼睛半睜半閉的,走路都有些歪歪倒倒。
“方回!回去給我拿幾張符紙來!”寧鶴瀾沖方回喊到。
“啥?”方回迷茫地應了一聲,他不明白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
那邊的保安看到方回后突然掉轉了目標,轉身就朝著方回跑了過來。
“小回快躲開!”秦陽趕緊大喊,可方回反應不過來,被保安一棍抽到了墻上,隨后摔了下來。
秦陽剛想跑過去,卻見保安拎起方回,隨后張開口,從他口中冒出一股黑煙,鉆進了方回的眼耳口鼻中。
寧鶴瀾:……
秦陽:!
黑影脫離了保安的身體,保安跟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往旁邊一倒,人事不省。
第86章 第 86 章 家人(八)
可是方回就難受了, 他覺得有東西拼命往自己身體里擠,五臟六腑被壓得好難受:“我去……這是什么啊……”
他捂著頭往后退了一步,腦子里突然想起一個聲音:“小子, 別掙扎了, 乖乖的被我控制吧!”
接著他就看到自己的手不聽使喚地撿起保安掉在地上的電棍。
“我擦你要做什么!別控制我!”方回對身體里的聲音大喊著。
鬼影也沒料到這方回被附身了居然還能保持自己的意識, 調用了全身的能量去控制他。
方回表情扭曲地想搶回自己身體的控制權, 他甚至感覺自己的魂魄和這個東西在體內打斗了起來。
突然方回感受到一股寒氣,他的雙腳雙手溫度驟降,甚至冷得結了冰花, 他心里一驚, 忙沖那邊的人喊道:“寧鶴瀾救命啊!這東西想吃了我!”
寧鶴瀾眼一瞇, 方回喊完也反應過來, 他為什么會覺得這個東西想吃自己?
突然他想了起來,這就是給雞哥撿雞食的那天晚上,盯上自己的那團冷冰冰的鬼影。
“哈哈哈……我終于是找到機會抓到你了, 方回,乖乖的被我吃, 成為我身體的一部分吧!”鬼影在他體內大笑起來。
“我才不!你想都別想!”方回咬著牙, 努力地控制著自己不被鬼影搶走意識。
“別掙扎了, 你不過是一縷孤魂, 我好歹也有幾十年的修為,你斗不過我的!”鬼影說著, 加大了妖術。
“不……可能……”方回咬著牙, 抬頭沖那邊的寧鶴瀾大喊,“寧鶴瀾你不趕緊消滅鬼你在發(fā)什么呆啊!”
寧鶴瀾眸色一沉,周身纏繞起了陣陣氣流,頭發(fā)也被吹得飛了起來。
只見天空中風云突變, 忽然間這一片上空聚集氣了厚厚的烏云,在云里有著雷電一閃一閃的,若是平常的時候,這就是要下大暴雨的前兆了。
方回一邊吃力地控制自己的身體,一邊余光看到寧鶴瀾的動作,心里咯噔了一下,臥槽他不會是要召喚神明吧?現(xiàn)在召喚神明,豈不是連自己也打了?
他猜得不錯,寧鶴瀾這陣勢就是準備召喚神明降世。
就連旁邊的秦陽都看出寧鶴瀾可能是要放大招了:“小瀾,你打算……”
“普通攻擊對附身在人體上的鬼無效,想要解決他,只能用法術……”寧鶴瀾抬起左手,手里竟然形成了一小股迷你的風卷,里面還有閃電一閃一閃的發(fā)著光,“我現(xiàn)在沒有符紙,不能攻擊到他。”
“別別別!寧鶴瀾你可別沖動!收拾這種小鬼用不著神明降世!”方回嚇得大喊,“就這種檔次的您沒必要發(fā)大招!”
方回體內的鬼影沒見過寧鶴瀾引天雷喚神明,他只下意識的覺得這小子比看起來還厲害,自身也感覺到了不小的危險。
鬼影一用力,將方回控制著跳到了旁邊的涼亭之上,囂張地大喊著:“有什么本事就拿出來吧!”
“不行不行!寧鶴瀾你別中他激將法!沒必要!沒必要好嗎!”方回趕緊喊著。
一時間秦陽都覺得無語,底誰才是那鬼,他摸了摸下巴,突然想到關鍵的一點:“小瀾,你的這招法術會不會傷到小回?”
寧鶴瀾目光沉靜地瞥了那邊的方回一眼:“會。”
方回立刻打了個哆嗦,他聽到寧鶴瀾又補充說:“可能會魂飛魄散吧。”
“我擦你寧鶴瀾!你是不是就想我死!你他媽的是不是早就看我不順眼想弄死我?!”方回生氣了,他以前就有這種感覺,寧鶴瀾有時候總是暗戳戳的針對自己。
秦陽一看不好,不趕緊阻止的話肯定要吵起來,于是忙說:“小回你別亂說,小瀾他怎么會……”
“沒錯。”沒想到寧鶴瀾竟然承認了,他確實不太喜歡方回這個少爺,“我確實看你不怎么順眼。”
方回聽到后更氣了:“寧鶴瀾你看老子不順眼我們單挑啊!別搞這種!若不是老子為了轉世投胎才不會他媽的捧著你!你以為我看你順眼啊!”
寧鶴瀾眉一皺,眼底的光亮了起來,他抬手朝著方回那邊一揮,一道藍白色的閃電呼嘯著飛了過去,“唰!”一下子劈在方回耳邊。
方回微微側過頭看了一眼,好家伙,背后的墻都給打穿一個洞,這寧鶴瀾看樣子是來真的,他真的要弄死自己。
寧鶴瀾微微抬了抬下巴:“都說了別說臟話。”
接著不等方回反應過來,寧鶴瀾的掌心又接連打出好幾道閃電,方回慌忙躲閃著,差點從涼亭上摔下去。
被嚇著的不止是方回,還有他體內的鬼影,就剛才這幾招,打到他身上肯定半死,于是為了活命,他趕緊勸方回:“方回你是不是得罪人家了,趕緊和人家認個錯,不然你要死了。”
方回氣得翻了個白眼:“你他媽閉嘴!哪里輪得到你個野鬼說話!”
鬼影聽他這么一說脾氣也上來了:“我還不是怕你被打死!老子可不是小鬼,這方圓五里的鬼的修為都在我之下,再吃幾個魂魄或者小妖,我就能成鬼仙了!”
“放屁,你真這么厲害,你還怕他?那你打他啊。”方回冷哼一聲。
“方回,你小子別瞧不起我,等我出手,你們一個兩個都得死!”鬼影冷冷地說著。
方回才不信:“那你動手啊。”
旁邊的秦陽人都傻了,這……這到底是什么情況?
寧鶴瀾沒給方回和鬼影嘰嘰歪歪的機會,一道掌心電劈出,方回腳一崴從涼亭上摔了下來,掉在地上成了一個極其滑稽的姿勢。
“我他……寧鶴瀾你來真的是吧!”方回指著寧鶴瀾怒到,“你要是打傷了我,等你爺爺回來我不告你一狀!”
寧鶴瀾眼一瞇:“這樣啊……告狀……那把你打死了,就沒有人能去告狀了。”
“什么?!”方回心里一驚,眼看著又是一道閃電劈來,忙就地一滾趕緊躲開。
秦陽猛地反應過來:“小瀾這是……喝醉了?!”
他看向寧鶴瀾,果然,原本剛才還正常的人此刻眼睛有些迷離,臉頰也紅了起來。
秦陽想起寧鶴瀾喝酒不會立刻就醉,而是之后才醉,就像平常人說的“隔日醉”一樣。
他頭疼地捂了捂臉,怎么偏偏在這個時候酒勁上來。
可那邊方回不知道,他以為寧鶴瀾和自己撕破臉真的想殺了自己,又氣又懼之下,竟然一個彈跳從地上站起,快步跑到寧鶴瀾面前,沖著他的臉就一拳打了下去。
寧鶴瀾:……
秦陽:!
方回體內的鬼影:!!
這一拳力氣不小,寧鶴瀾的嘴角竟然被打出了血,秦陽嚇了一跳趕緊將方回拉開:“小回你做什么!”
“陽哥,他剛才可是要殺我的!”方回很是生氣。
“不是,小回,小瀾他只是……”秦陽本想解釋什么,卻聽得旁邊的寧鶴瀾嘟囔了一聲,“……”
寧鶴瀾擦去嘴角的血跡,眼底的光比之前更亮了,他往后退了一步,竟然緩緩地浮在了半空中,四周狂風大作,空中烏云密閉,圓圓的月亮被遮得一絲光都透不出來,小區(qū)里面的路燈被大風吹得一晃一晃的,燈光也忽明忽暗。
只見寧鶴瀾眼睛像海底噴涌而出的深海火山,冒著藍色的火光,他垂下眼眸看著方回:“妖邪……滅了你們!”
隨著他的聲音,空中“嘩啦!”劈下一道天雷,方回趕緊提腳躲開,原本站著的草坪那一塊被燒黑了。
方回心臟狂跳,他詫異地看向半空中的寧鶴瀾,此刻的他狀態(tài)看起來好像很不對勁。
旁邊的秦陽嘆了口氣:“小瀾喝醉了,唉。”
方回大驚:“什么?!這是喝醉了?!”
說話間空中又唰唰唰地劈下幾道天雷,秦陽趕緊拉著方回就跑:“先進樓道里去!”
兩人跑了進去后,躲在樓梯間看著寧鶴瀾。
只見他周身圍繞著帶點的氣流,天空中的光線暗得幾乎看不清周圍,只能看到寧鶴瀾在夜色中冒著藍火的眼睛。
“唰!”一道雷劈下,方回看到旁邊有道鬼影被滅了,“唰!”又是一道,躲在角落的一只碩大的老鼠立刻被劈成了黑炭,狂風一吹,什么也沒剩下。
“好可怕,要是被碰一下我就完了……”方回體內的鬼影后怕地說。
“你他媽倒是從我身體里出去啊!”方回大喊。
“不可能,我可是要吃了你的。”鬼影說。
旁邊的秦陽抱著手說:“早知道我該準備點醒酒藥在身上了。”
方回無語:“我覺得現(xiàn)在這個情況不是醒酒藥能解決的了。”
外面寧鶴瀾周身的閃電對著小區(qū)內一陣亂劈,除了劈到一些平時見不著的孤魂野鬼之外,還有一些成了精的小植物小動物被嚇得四處逃竄。
方回沒想到小區(qū)草坪里栽種著的花草中有這么多小妖怪。
“誰敢打擾吾輩清修!”伴隨著一聲怒喝,從小區(qū)荷花池沖突然躍出來一只巨大的紅色鯉魚精。
鯉魚精看著有些道行,通體紅色,身上的鱗片很亮,胡須比身子還長,估計得有個千斤重。
它應該是棲息在荷花池底的,此刻被寧鶴瀾一陣亂打給影響到了,憤怒地飛到半空中,當發(fā)現(xiàn)打擾自己的是一個長頭發(fā)的少年時,它冷哼一聲:“原來是寧國華家的小子……”
寧鶴瀾微微垂了眸與他對視:“妖怪……”
“什么妖怪!吾輩可是修煉了三百多年的魚精!”鯉魚精生氣地大喊,“你家沒有人教過你不要打擾別人修煉嗎!”
寧鶴瀾瞇了瞇眼,鯉魚精突然冷笑了一聲,嘲諷道:“吾輩忘了,你家沒有父母教你……”
此話一出,秦陽不由得捂住了臉:“完了……”
方回不明所以:“什么完了?誰完了?”
方回話音剛落,就見那邊寧鶴瀾修長的手指一揮,一道白光朝著鯉魚精劈了過去。
“唰!”
方回驚訝地看到鯉魚精的身子頓時被劈成了兩截,鮮血從半空中噴了出來,接著和魚頭和魚身一起落在了地上。
鯉魚精還沒有完全死亡,他的魚嘴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姓寧的臭小子……你等著,我的魚子魚孫會來為我報仇的。”
說著,從旁邊池塘里突然嘩啦嘩啦地躍出了上百條鯉魚,搖著魚尾巴紛紛朝著寧鶴瀾沖了過去。
寧鶴瀾懶得在這些小魚身上浪費時間,手指一點,一道巨大的天雷從空中劈下,魚群立刻被燒熟了,一條條的掉在了地上。
看著那些熟透了的魚兒,方回仿佛聞到了烤魚的香氣……不對!他轉過頭驚恐地問秦陽:“陽哥!現(xiàn)在怎么辦?他等下會不會把我們都殺了?!”
秦陽搖搖頭:“估計只會把你殺了……”
第87章 第 87 章 家人(九)
方回心驚膽戰(zhàn)地抓住秦陽的胳膊:“陽哥都到這種時候了就別說風涼話了!”
“我也覺得他也是要過來殺你的。”方回體內的鬼影說, “誰讓你剛才罵他的。”
“還不是因為你要吃我!”方回恨不得將鬼影從身體里扯出來踩個稀爛,“你趕緊從我體內滾出來!”
“不行,我剛才附身那保安, 又附身了你, 耗損了我許多修為, 現(xiàn)在動不了了……”鬼影有些疲憊地說。
方回差點沒氣過去:“就你這樣還好意思說修煉幾十年?還好意思說周圍的鬼就你最厲害?你多大個臉吶!”
鬼影像是理虧沒吱聲, 方回也沒想到寧鶴瀾喝醉之后會成這個樣子:“陽哥,以前出現(xiàn)過這種情況嗎?”
秦陽摸了摸下巴:“出現(xiàn)過一次。”
方回一聽有救趕緊接著問:“然后呢?”
“然后他被寧爺爺揪著耳朵揍了一頓。”
“……”
“方回,你就別發(fā)呆了, 快跑啊, 不然你想死在這里嗎?”他體內的鬼影突然說。
這突然提醒了方回, 對, 得跑,現(xiàn)在寧鶴瀾擺明了是要刀了他,得趕緊跑。
方回記得這居民樓還有個后門, 于是轉過身就跑。
可這時候,秦陽想起之前不止一次, 有一次是寧鶴瀾喝米酒喝多了, 也發(fā)了酒瘋, 不過那次發(fā)瘋被雞哥幾口給啄醒了:“對了, 雞哥在就行,它一叫, 小瀾就差不多醒了, 方回你……方回?”
方回早就跑得無影無蹤了,秦陽想了下,還是先去把雞哥抱來好了。
秦陽火速去寧鶴瀾家將睡得正熟的雞哥抓起,又火速趕了回來。
還好寧鶴瀾并沒有下一步的動作, 他緩緩地環(huán)視著周圍,不知道在看什么。
秦陽發(fā)現(xiàn)就這么一會兒的功夫,周圍的妖精鬼怪全都被消滅的干干凈凈,一時間再也沒有比這個落著天雷的小區(qū)更安全的地方了。
“雞哥,你主人喝醉了,快去救他!”秦陽抱著雞哥跑了出來,雞哥睡眼迷蒙地看到寧鶴瀾的樣子,咯噠了一聲。
“雞哥,哎哎,雞哥醒醒。”秦陽看雞哥又要睡過去,忙拍了拍雞哥的臉,雞哥這才從睡夢中徹底清醒過來。
秦陽抱著它慢慢地走向寧鶴瀾,也不知道是不是寧鶴瀾現(xiàn)在周身帶電的原因,雞哥越是靠近他身上的羽毛越是膨脹,等到寧鶴瀾面前的時候,它早已膨脹成了一個雞球。
“咯噠。”雞哥叫了一聲,歪著頭看著浮在半空中的人。
寧鶴瀾垂了視線也看著他,一人一雞安靜地對視著。
忽然雞哥撲騰著從秦陽懷里鉆出來,振翅飛向寧鶴瀾,寧鶴瀾冷不丁對上它這智慧又清澈的眼神,一時間沒有其他的動作。
“喔喔喔——!”雞哥伸長了脖子發(fā)出了高亢的打鳴聲。
簡直是魔音貫腦,聲音穿過寧鶴瀾的腦中,他眉頭一皺,突然像是頭疼一般閉上了眼,從空中掉了下來。
“小瀾!”秦陽忙跑過來,還好還好,寧鶴瀾只是昏了過去,身上沒有受傷,秦陽這才松了口氣,他也不知道吃個小龍蝦,事情怎么會發(fā)展成這樣。
他扶起寧鶴瀾,寧鶴瀾睜開眼:“……陽哥?”
“小瀾,你剛才昏過去了。”
“……我怎么在這里?”
“你剛才酒勁上來了,在小區(qū)發(fā)酒瘋,你看看你做的這些。”
聞言寧鶴瀾向四周看去,地上一堆香噴噴的烤魚,旁邊還有一條巨大的錦鯉,不過被切成了兩半,看樣子也是熟透了,周圍的草坪里多了許多坑,少了一些花草樹木。
這些原本都是花草小妖精怪們,不過現(xiàn)在逃跑了。
“我做了什么?”寧鶴瀾捂了捂頭。
“沒什么,就是烤了一些魚。”秦陽扶著他慢慢走著,“還烤了一些蔬菜(植物)吧。”
“我傷到人了?”寧鶴瀾隱隱約約記得自己好像用雷電劈了誰。
“算是傷到一個保安。”秦陽說。
那之前被鬼影俯身的保安大哥此刻也坐起了身子,他有些迷茫地看著周圍,自己怎么會在這里睡著了?這地上……怎么會這么多烤魚?
他站起身子,剛巧碰到秦陽和寧鶴瀾從身邊經過,他看了看兩人,摘下保安帽撓撓頭,發(fā)生什么事了這是……
寧鶴瀾沒什么事,就是酒瘋發(fā)完之后現(xiàn)在身子有些軟,回家之后他先去洗了洗臉,碰到臉上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臉上青了一塊,嘴角還有淡淡的血跡。
自己這是被打了?他摸了摸,還挺疼。
出來接了點水喝,他才注意到方回不在:“陽哥,方回去哪了?”
“不知道啊,他剛才以為你要宰了他,所以跑了。”秦陽說。
寧鶴瀾眨了下眼睛:“我要宰了他?”
他和方回雖然說不上關系好,可也不至于宰了他吧?
寧鶴瀾摸了摸嘴角,嘴皮還破了:“這是方回打的?”
“……”秦陽也不知道該不該說是,他怕寧鶴瀾記仇。
“我是不是說了什么刺激到他了?”寧鶴瀾垂下眼眸想了下,記不起之前發(fā)生的事了。
秦陽想了下,剛才的事情還不如說這兩個酒蒙子相互刺激,于是他說:“也沒有,就是你醉了,他也醉了,就互相說了些不好聽的話……”
“所以他被我嚇跑了?”寧鶴瀾算是得出了最靠近真相的結論。
秦陽摸出手機看了眼時鐘,五點多了,于是躺沙發(fā)上說:“等天亮了再去找他吧,也說不定他一會兒就回來了。”
寧鶴瀾仰頭喝著杯子里的水,沒有說什么。
秦陽閉上眼睛本想再睡一會兒,突然從沙發(fā)上坐起來:“對了,我忘了件重要的事,方回他剛才被鬼俯身了。”
寧鶴瀾差點被水嗆到:“什么?”
至于方回,他剛才提著一口氣往外猛猛沖,也不知道朝哪個方向跑,等他停下來想扶著墻邊大口喘氣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跑到父親家的小區(qū)來了。
“呼……呼……”他靠著墻壁使呼吸平靜下來,看起來是自己的身體記憶帶著他跑回了這里。
人在感覺到危險的時候,會本能地去尋找記憶里安全的地方。
方回深呼吸了一口氣,再次從那小小的狗洞里鉆了進去。
現(xiàn)在天還沒亮,周圍安靜得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就連一向早起的蟲子都還沒出窩。
方回站在自家院子里,抬頭看著二樓方誠的房間。
過了這么些天,也不知道爸爸現(xiàn)在睡眠怎么樣了,不知道他晚上能不能睡著。
安靜的房間亮起了燈,方回認得那是床頭燈的光亮,接著落地窗那出現(xiàn)了一個熟悉的人影,方誠不知道為什么醒了,他拉開窗戶走了出來,呼吸了一下清晨的新鮮空氣,余光看到院子里站著一個人。
方回沒有想躲,他的目光和方誠交匯,方誠眼里閃過一絲驚愕,不過他很快平靜下來,仔細地看了看站在院子里的年輕人。
清晨的院子里,植物們都才剛剛蘇醒,石板鋪就的小路上還有晨霧帶來的潮濕。
墻角的花朵們還未綻放,花瓣上掛著清瑩的露珠,周圍的空氣充滿了寧靜清新的氣息。
方回有些局促地坐在白色的椅子上,面前是一張圓木桌,方誠很多時候會在這里吃早餐和晚餐。
現(xiàn)在桌上煮著一壺熱騰騰的咖啡。
咖啡機的定時結束之后,方誠倒了兩杯咖啡出來,遞給方回一杯。
“謝謝。”方回緊張地接過,偷眼看了看方誠,方誠微微一笑,方回滿腹疑問,“您不擔心我是壞人嗎?”
“小兄弟,我們不是見過的嗎?再說,你是壞人的話,看到我會不跑嗎?”方誠說著,端起咖啡吹了吹。
方回沒再說什么,他低著頭小口小口地抿著咖啡,只不過他現(xiàn)在嘗不出什么味道來。
“小兄弟姓什么?”方誠問他。
“……”方回差點就脫口而出自己的姓,在出聲前趕緊改口,“免貴姓江。”
“噢,小江啊,”方誠點了下頭,“我記得你是護林員?這么早你怎么會在我家院子里?”
方回一下子不知道該怎么接話,拼命地在腦海中找理由。
方誠又說:“你是不是找我有事?”
“啊……是,嗯嗯,對,我找方先生您有事。”方回趕緊順著他的話往下說。
“是不是我妻子的墳墓……”方誠的聲音弱了下去。
方回的心一揪:“這個,這個您放心,我們在調查了,一定會給您一個結果的。”
方誠點點頭,眼角眉梢中帶著一絲憂慮,方回偷眼看了看他,握緊了手中的咖啡杯:“方先生,您想想平時有沒有什么仇人之類的?”
方誠抿了抿唇:“生意上的對手不少,可我們都不會對死去的人做這些事,更何況我妻子都走了十多年了,現(xiàn)在公司的事都是我女兒和兒子在打理。”
“您上次說您還有一個兒子……”方回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聲音都在打顫。
方誠點點頭,目光望向還未亮起來的天空:“是啊,我曾經有個和江兄弟你差不多大的孩子,不過他出了意外。”
方回的心一揪一揪的,方誠又說:“所以我看到你就覺得很親切,也許是因為你和我小兒子年紀差不多大的緣故吧。”
“對了,江兄弟來是為了什么事?”
“噢……就是想問問方先生,這種事情很可能是您認識的人,或者認識您的人做的,因為普通人不會想著去挖墳的,那墳里也沒有什么特別值錢的東西。”
方誠認真地想了想,隨后搖搖頭,方回也理解,他之前聽寧鶴瀾說很可能是一個妖道做的,方誠肯定是不知道這么離譜的事的。
“不過,”方誠突然說,“我想起一件事,很多年前,我和我妻子去找過一個道士算過命,那道士說我妻子在三十歲的時候有大劫,沒想到真的被他說中了。”
方誠的樣子有些唏噓,方回說:“道士的話也不能當真的,那件事很可能是一個意外。”
方回說完又立刻補充:“哦這件事我是聽您兒子女兒說的。”
方誠這才點了點頭:“意外么……”
兩人沉默了下來,方回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能捧著咖啡,裝模作樣的抿著,時不時地偷看方誠。
他發(fā)現(xiàn)方誠烏黑的頭發(fā)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染上了霜白,鬢角已經全白了,臉上的皺紋多了許多,眼底是強壓著的憂傷。
方誠端著杯子的手骨節(jié)明顯,上面的皮膚也不再像以前有光澤,看上去皺皺巴巴的,短短一個月,方誠瘦了一大圈。
一想到這都是因為自己,方回更覺得難受,他現(xiàn)在連陪伴都做不到。
院子角落的錦鯉池水里躍出一條鯉魚,方誠的目光落在上面,緩緩開口道:“我家小回,也曾經愛陪我去釣魚,雖然他平時早上很少有起早的時候,可早上五六點陪我去釣魚倒是一喊就起,只不過到了地方就開始打盹。”
說著他看向方回:“小江你喜歡釣魚嗎?”
第88章 第 88 章 家人(十)
“……我爸爸喜歡。”方回說, 看著冒著熱氣的咖啡。
方誠點點頭:“釣魚是個挺好的休閑活動,那你爸爸技術怎么樣?”
“……不怎么樣。”方回想起方誠經常釣不到,或者魚都很小, 最后怨念地去菜市場買一條。
方誠笑了:“釣魚重要的是過程, 不是結果。”
方回嗯嗯地點著頭, 以前方誠就愛這么跟他說。
“方先生, 您兒子是出了什么意外?”方回試探著問道。
方誠瞳孔一縮,輕嘆口氣:“他啊,當時一輛卡車失控側翻, 他被壓在了車下。”
方誠抿了一口咖啡:“雖然初步調查是意外的可能性比較大, 可是我們看了監(jiān)控, 總覺得不是那么簡單。”
方回的耳朵一下子豎了起來, 他也隱約聽過,那卡車司機在上一個紅綠燈的時候都還好好的,過了紅綠燈車輛卻猛地開始失控了。
不過那司機方誠他們都不認識, 他也不認識方回,而且小區(qū)的監(jiān)控也表明, 方回當時停車在那只是因為和門衛(wèi)大爺吵架。
說到這里, 方誠嘆了口氣:“都是因為我以前對他的陪伴太少, 而且他媽媽去世得早, 對他就寵溺了些,導致小回的脾氣不怎么好……若是我能好好教育他……”
說到最后幾個字的時候, 方誠的嗓音已經哽咽了, 他眼里滿滿的自責:“說起來,也怪我……”
方回心痛了起來,他雖然很想說不怪爸爸,都是因為自己作的, 可嗓子卻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一般,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小江兄弟?”方誠看方回表情變了,關心了一句,“你是不是不舒服?”
方回捂著胸口搖搖頭,突然腦海里聽到沉默許久的鬼影笑了一聲:“嘿嘿,倒我了……”
方回腦子發(fā)脹,眼前發(fā)黑,接著頭猛地一痛,失去了意識。
另一邊,秦陽說他眼皮跳,有種不好的預感,寧鶴瀾說眼皮跳是因為沒休息好。
“還是去找小回吧,畢竟他是被你嚇到才跑出去的。”秦陽說。
寧鶴瀾看了眼時間,早上七點多,等會而太陽大了起來,方回估計會躲到哪個陰暗地方吧。
“雞哥要帶上嗎?”秦陽問寧鶴瀾。
寧鶴瀾看了眼精神不怎么好的雞哥:“讓它歇著吧。”
兩人出了門,關上門在等電梯的時候,對面的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了,女孩小雨抱著小熊布偶探出小腦袋來看了一眼兩人。
“寧哥哥。”小雨奶聲奶氣地喊了寧鶴瀾一聲。
于是寧鶴瀾走了過去,摸了摸小雨的小腦袋:“小雨乖。”
“你看到我爸爸媽媽了嗎?”小雨問,“他們已經好久沒有回來了。”
“沒有呢,不過我想小雨爸爸媽媽一定會盡快回來的,他們現(xiàn)在肯定在忙。”寧鶴瀾安慰她。
小雨懂事地點點頭,看了看寧鶴瀾又看了看他身后的秦陽:“和你一起的那個奇怪的哥哥呢?”
奇怪的哥哥……寧鶴瀾有些想笑,他蹲下身子柔聲道:“那個哥哥不聽話跑到街上去了,現(xiàn)在我們正要去找他,免得他迷路了。”
“所以小雨乖乖地呆在家里面,不要亂跑哦,不然爸爸媽媽回來會擔心的。”寧鶴瀾叮囑她。
小雨嗯了一聲:“小雨知道啦。”
進了電梯之后,秦陽有些奇怪地問:“這個孩子的爸爸媽媽還沒回來?”
寧鶴瀾拿出發(fā)圈將頭發(fā)綁在腦后,露出英俊的輪廓:“好像前兩個月才回來過一次。”
秦陽頗為感慨地出了一口氣:“唉……”
走到小區(qū)里時,發(fā)現(xiàn)小區(qū)里挺熱鬧,來晨練的人比以前多,仔細一看都不是來晨練的,大家七嘴八舌地說著昨天晚上發(fā)生的奇怪事情。
大爺大媽們說得眉飛色舞,什么天降異象,晴天打雷,地上還有這么多死魚,肯定是有大災,世界要毀滅了等等,各種離譜的理由都有。
“那怎么辦?”
“我看還是得去寺廟里求個平安符保險一點。”
“哎呀,我覺得不如請個道士來驅驅邪。”
“現(xiàn)在去哪找道士啊?”
說著說著,眾人的目光落在了寧鶴瀾身上。
“寧家的道士不就在這里嗎!”有人喊了一聲。
接著大爺大媽們全都圍了上來,詢問寧鶴瀾這個事情該怎么辦,讓他趕緊將他爺爺請回來。
“請各位冷靜點,昨天晚上的并不是異響,而是一種災難演練。”說著寧鶴瀾斜睨了秦陽一眼。
秦陽心里嘆口氣,又把鍋甩給自己,于是只得幫著解釋:“對,請大家放心,這都是我們的應急災難演習,沒有什么異象什么災難,地上這些魚也是我們烤的。”
大家的表情擺明了不信,這么多異常現(xiàn)象你說演練就演練,你是老幾啊?
不得已秦陽只得掏出警官證,一看到時警察蜀黍,這下大家相信了,畢竟警察蜀黍沒有必要騙他們。
“那警官,地上這些烤魚,能吃嗎?”甚至有膽子大的人打起了這些烤魚的主意。
秦陽哭笑不得的看了寧鶴瀾一眼,寧鶴瀾聳聳肩,于是秦陽說:“可以吃,不過這個天氣太熱,也不知道變沒變質……”
“哎,沒變質,烤得好著呢,就像剛才現(xiàn)烤的一樣。”一個大媽說著,已經開始往手上的菜籃子里撿魚了。
“等等,我要那條大的,看看這魚肉,肉質真好啊……”
有吃的,大家頓時把什么天災異像拋到腦后,開始撿魚回去加餐了。
“小瀾,這些魚真的可以吃嗎?它們……是妖怪吧?”
“動物妖怪都是可以吃的,只不過有些味道很差,這種錦鯉精,平時也就是觀賞用,很少用來當食用魚,所以味道估計也一般。”
果然,有些口味挑的人咬了一口烤魚,立刻皺起了眉:“這肉是苦的。”
不過有些吃貨立刻想到了用火鍋底料炒一炒,就能掩蓋這魚本身的苦味了。
大家吃得開心,甚至還想打聽秦陽他們什么時候再來災難演習一回,下次能不能增加點烤雞烤鴨什么的,搞得秦陽哭笑不得。
出了小區(qū)大門,秦陽問寧鶴瀾打算怎么找方回,寧鶴瀾拿出一張符紙,這是之前爺爺寫的追魂符,一般是用來抓那些逃逸得特別快的小鬼的,現(xiàn)在方回是魂魄,用來找他也合理。
符紙在寧鶴瀾手中豎起,然后往左邊的方向歪了歪,寧鶴瀾說:“走這邊。”
在符紙的指引下,兩人很快到了地方,寧鶴瀾看到這個地方時有些意外:“是這里?”
秦陽看著面前氣派高檔的小區(qū)問:“這是哪?”
“方回的爸爸家。”
“方誠的家?”
門口的保安看到兩人走了過來,扎著頭發(fā)的那個年輕人看起來有些面熟,不過一時間也想不起來,畢竟他們一天要見很多人。
“你們干什么的?”保安上前問道。
“你好,警察。”秦陽從懷里掏出證件,保安看了一眼,桐安市公安局刑偵大隊。
保安立刻畢恭畢敬起來:“警官好,請問有什么能幫你的?”
“我們來找個人。”秦陽說。
“警官要找誰?我對這里的業(yè)主都很熟。”保安立刻說。
“不用了,我們是來調查的,驚動了旁人就不好了。”秦陽婉拒了保安的熱心。
保安立刻明白警察是來暗暗調查的,立刻了然地點點頭:“警官放心,我誰都不告訴,如果有人出去我會立刻向你報告的。”
秦陽一笑:“那就麻煩你了。”
保安心里這個激動,說不定等下自己還能幫著抓罪犯,要是破了案,自己可就立功了,那可是要上電視的,想想都美。
寧鶴瀾拿著追魂符走到方誠家外面,眼前二層小樓沐浴著清晨的陽光,有種別樣的安靜。
可是,也太過于安靜了。
外面的院子里有一張白色的圓木桌,上面放著煮好的咖啡,看起來已經涼了,旁邊放著兩個倒了的咖啡杯,灑出的咖啡已經滴得一地都是。
桌子旁的椅子也東倒西歪,還能看出地上這一塊凌亂的腳印。
秦陽直覺不好,這是出事了,剛想去推院子大門,寧鶴瀾抬起手攔了一下。
寧鶴瀾收起引魂符,走上前看了看,他感受到一股強烈的鬼氣,和剛才附身進方回身體里的那鬼影散發(fā)出來的一模一樣。
院子大門虛掩著,寧鶴瀾伸出兩根手指推了一下,鐵門冰涼的觸感讓他忍不住起了雞皮疙瘩。
抬腳踏進院子里,腳下本該是柔軟的草地發(fā)出欻欻的聲音,旁邊的鯉魚池的池水沒有流動,仔細一看,上面竟然結了一層薄冰。
秦陽哈出一口白氣:“這里好涼快……”
地上的小草們已經凍硬了,葉子上泛著白霜。
推了推一樓大門,是鎖著的。
秦陽從旁邊窗戶里向屋內看去,屋內很暗,只能模糊地看到一些家具,現(xiàn)在太陽已經升起來了,屋內的采光不可能像現(xiàn)在這樣幾乎什么都看不見。
寧鶴瀾抬頭看向旁邊的二樓,那里是上次方回帶他爬的。
“爬二樓?”秦陽想著自己今天還好沒有穿警服。
剛踏上二樓的陽臺,一股寒氣撲面而來,秦陽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這里已經不能用涼快來形容了,是冷,寒冷。
落地窗已經被結的冰霜凍住了,寧鶴瀾稍微使了點勁才將窗子拉開。
屋內寒氣逼人,保守估計得有零下十度。
秦陽搓了搓雙臂:“這個屋子怎么回事?”
這么冷,已經不是空調開得足的問題了,床上的毛毯都凍得硬邦邦的。
寧鶴瀾呼出一口白氣暖了暖手,上前推開虛掩臥房門走到室外,外面的墻摸上去等于冰塊,而且越往樓下走越冷。
兩人走到一樓拐角處,驚訝地看到昏暗的客廳里有幾個人。
躺在地上的一男一女是方宇和方憶,而旁邊的方誠被抓了起來,眼耳口鼻中冒出縷縷煙氣,在他面前的人正是方回。
只見方回陰沉著臉,抓著方誠,像是在從他身上吸取什么。
秦陽心里一驚差點喊出聲,寧鶴瀾瞇了瞇眼,在這種光線下,他幾乎看不清客廳里的幾人,更看不清方回的動作。
“陽哥,是不是方回?”
“……是,對,是方回。”秦陽怔了下才回答,他才想起來寧鶴瀾夜盲的事。
客廳里的窗簾并沒有拉上,而且裝修的顏色以米色為主,并不吸光,外面的陽光射//進客廳的窗戶那就像被什么東西截斷一般,根本照不進來。
若不是秦陽視力還不錯,只怕也是兩眼一摸瞎。
寧鶴瀾雖然看不見,卻能感受到方回現(xiàn)在身上的氣息,不是他的,而是那鬼影的。
“方回!”秦陽看清方回的動作后大喝一聲,“你在做什么!快住手!”
方回聽到聲音后緩緩將頭扭過來,原本背對二人的方回竟然將脖子擰了個180度!
第89章 第 89 章 家人(十一)
“嘶!”秦陽倒吸一口涼氣, 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在他的常識里,人的頭扭成這樣大概率是沒救了。
“陽哥, 怎么了?”寧鶴瀾能看到“方回”動了一下, 卻看不清具體的動作。
“小回的頭轉了一整圈……”
“他現(xiàn)在被鬼控制了身體, 所以會做出許多奇怪的動作。”
“方回”此刻的眼白全黑, 雙瞳成了猩紅色,嘴角冒著幽幽的氣體,他將手中的方誠甩到一旁, 身子也轉了過來, 正對著寧鶴瀾和秦陽:“你們來晚了。”
“什么?”秦陽看著倒了一地的人, 看起來都昏迷了, “你對他們做了什么?”
“方回”呵呵呵呵地笑出聲:“吸光了他們的精氣,吃了他們的魂魄,現(xiàn)在他們只剩下一口氣了。”
說著他咂巴了一下嘴:“這個‘方回’, 神經一直緊繃,我始終沒有找到機會控制他, 幸好幸好, 他和自己父親說話時意志力松懈了, 我這才趁虛而入, 轉而控制了他……”
寧鶴瀾沒聽他在那邊絮絮叨叨,拿出一張符紙啪地一下貼在秦陽的背上:“陽哥, 借你眼睛一用!”
接著那符紙發(fā)出了淡淡的光, 秦陽頓時覺得眼睛有些發(fā)熱,視野卻比之前更清楚了。
寧鶴瀾用了法術,和秦陽共享視野,他此刻終于能看清楚面前發(fā)生了什么事了。
地上的三人昏迷不醒, 寧鶴瀾想先上去查看他們的情況,可“方回”在中間擋著,不好動作。
“陽哥,麻煩你去把“方回”引開。”
“怎么引?揍他嗎?”
“可以。”
“行。”
秦陽握住了拳頭快步上前,可眼前的“方回”看起來并不是正常人,與他對視秦陽心里還有些打怵,不過秦陽強壓心里的一絲害怕對著“方回”的臉就揮了上去,“方回”顯然也沒有料到秦陽會突然動手,他頭一偏,堪堪地避過這一拳,拳風擦著他的鼻尖而過,而秦陽拳頭,反手照著他的臉就打了上去。
“呃!”“方回”悶哼一聲,結結實實地挨了這一拳,忙往后跳了幾步與秦陽拉開距離。
寧鶴瀾乘機跑過去蹲下身查看方誠幾人的情況,方憶和方宇面無血色,氣若游絲,寧鶴瀾將手搭在兩人的手腕上,能看到魂魄的形狀開始模糊了,他們魂魄果然大部分不在體內了。
再這么下去,這兩人會神形俱滅,魂飛魄散的。
寧鶴瀾反手掏出兩張符紙貼在兩人的心口處,口中念念有詞:“五方五行,靈氣匯聚,借以為盾,覆護生靈!”
“唰啦!”
以方憶和方宇所在的地上位置為中心,地面展開了一個五行陣法,陣法邊緣金木水火土的符號標志緩緩轉動著,木與水的標志比其它的符號更要亮一些,陣法發(fā)出柔和的綠光,如螢火一般的光點緩緩地附著在兩人的身上。
秦陽小時候見過寧國華用這個陣法,五行陣,金木水火土五種元素在其中,其中木與水代表生命,此刻寧鶴瀾用的正是五行陣里面的朝木陣法,陣法能緩緩治療陣法中間的人,使他們的生命力不至于流逝得太快。
“方回”看到此陣法后大怒,踮腳沖過來就想攻擊寧鶴瀾,寧鶴瀾身子往旁邊一側就躲開了“方回”的攻擊,而“方回”反手想給他一個肘擊,也被寧鶴瀾輕松避過。
秦陽擔心他影響寧鶴瀾施法布陣,過來一把抓住“方回”想將他甩開。
“方回”往后一跳,猩紅的雙眼發(fā)著陰冷的光,他瞥了一眼寧鶴瀾,目光落到那邊還在陣法外的方誠身上。
隨著他伸出手朝方誠撲過來,寧鶴瀾眼疾手快一把將方誠拖入陣法,秦陽閃身上前對著“方回”就是一踢,在“方回”動作停住的時候接著來了幾記回旋踢,“方回”連連后退,竟被壓制得一時無法近身。
寧鶴瀾蹲下身探了探方誠的情況,比他想象的要好許多,魂魄完好,只有精氣被吸走了差不多一半,總之沒有方憶和方宇嚴重,估計是剛才他和秦陽闖進來的時候打斷了“方回”的動作。
“方回”口中噴出一股寒氣,周圍的空氣更加冷洌,秦陽上前去想控制住“方回”,幾個回合下來,被低溫凍得耳朵臉頰通紅,就連手都幾乎凍得沒有了知覺。
隨著“方回”的發(fā)力,屋內的溫度更低了,現(xiàn)在起碼零下十度,大家都穿著夏季單薄的衣服,再這樣下去會出問題的。
“方回”舉起手,拳頭化成了冰拳,朝著秦陽迎面打了過去,秦陽趕緊躲開,“方回”這一拳砸到后面的墻上,墻立刻結了一層厚厚的冰。
“小瀾,這到底是個什么鬼啊?”秦陽冷得不行,他身體素質再怎么好,在這種溫度下也凍得全身發(fā)麻。
“我還不知道。”寧鶴瀾說,他見過鬼,也見見過雪怪冰妖,可眼前的這一只,附身“方回”后根本看不清原本的模樣,也不知道它到原形底是什么鬼怪。
“方回”再次握拳朝著秦陽揍來,寧鶴瀾上前一步,一手揪住秦陽的衣領往后一扯,一手拿了符紙貼上去。
可現(xiàn)在溫度太低,符紙剛貼出去就結了冰,啪地一下碎成了冰屑。
“阿嚏阿嚏!阿嚏!!”秦陽連連打了幾個噴嚏,凍得嘴唇發(fā)紫。
“陽哥快進陣法里面去!”寧鶴瀾大喊,秦陽拖著幾乎凍得沒知覺的腿往陣法里面挪去,剛進去,寒冷的感覺瞬間消失大半,溫暖的感覺涌了上來。
“呵呵呵呵呵……”“方回”看到寧鶴瀾吃癟的樣子心情好像很不錯,“寧鶴瀾,你不是會引天雷嗎?你引來試試,看看你的天雷會不會對我造成傷害。”
“你不怕天雷?”寧鶴瀾看向那邊身上結了一層冰霜的“方回”。
“呵呵呵,怕,怎么不怕,”“方回”笑得狂妄,“天雷誰不怕,自古以來凡是想要渡劫成仙的山精妖怪們誰不懼怕天雷,只不過能渡過的少之又少,大部分都被劈回了原形,更有甚者,被天雷劈得魂飛魄散,從此消失在了天地之間。”
說著“方回”手一揮,幾片冰刀飛過,帶著鋒利的邊緣劃向寧鶴瀾,而寧鶴瀾背著的軍綠色小包背帶被冰刀給劃斷,包掉在了地上。
“你能引天雷,你試試,我先在可是在“方回”的身體里,你劈的話,最先死的也是他。”“方回”陰笑著說,“尋常人都承受不了,何況他現(xiàn)在只有一魂一魄,怕是輕輕的一絲雷電都能使他魂飛魄散,神形俱滅。”
像是料定了寧鶴瀾不敢出手,“方回”抬手又打出層層冰刀,呼呼地劃過結冰的空氣,朝著寧鶴瀾飛去。
寧鶴瀾抬起手劃出一道半圓形的結節(jié),將冰刀全都擋在外面。
“小瀾……”秦陽看著密集得如同暴雨一般的冰刀,心里有些著急,“要怎么才能將它從“方回”身體里揪出來?”
“……”寧鶴瀾不知道“方回”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之前他還能掙扎不讓鬼控制他,現(xiàn)在他體內原本的魂魄卻鴉雀無聲,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吃了。
若是“方回”的魂魄還在,可以想個辦法讓他醒過來,應該能和此鬼爭奪身體控制權。
在拿不準“方回”本身的魂魄還在不在的時候,寧鶴瀾只能用最原始最簡單粗暴的辦法了:“只有一個辦法了。”
“什么辦法?”
“揍他。”
“揍誰?”
“揍方回,他現(xiàn)在的樣子并不是他本身,而是一個容器,不過容器的痛感與他是相通的,揍他的話他若魂魄還在,說不定能感覺到疼痛清醒過來。”
秦陽看了看寧鶴瀾,又看了看那邊人不人鬼不鬼的“方回”:“要是……要是他魂魄不在了……”
寧鶴瀾眼底劃過一道流光:“不在的話,我就不用手下留情了。”
只是現(xiàn)在最大的問題是,寧鶴瀾布了陣法,開了結界,他得站在原地,不能動,一動就破功,能行動的只有秦陽。
可是結界外溫度太低,秦陽出去肯定會被凍成冰雕,寧鶴瀾抿了抿唇,想來想去還是得自己上。
“陽哥,我將符紙給你,你幫我撐著結界。”寧鶴瀾抓起地上的包塞到秦陽懷里,“這里面寫了字的符紙都可以用,你將它拿出一張握在手里,心里默念展開結界,它能輔助你維持這個結界不消失。”
秦陽接過包,從里面翻出幾張寫著咒語的符紙:“這,這我能行嗎?我不像你們一樣有靈根能用法術。”
“能,符紙畫上字符后可以輔助普通人將身體內的靈力釋放出來,“寧鶴瀾看向他,眼神嚴肅而認真,眸底發(fā)著淡淡的光,“陽哥你也行。”
秦陽不愧是當警察的,很快就從猶豫變得堅定:“好,這里就交給我。”
寧鶴瀾站起身,緩緩踏出結界,外面的低溫使得他的衣服上瞬間結了一層冰霜。
“方回”吊著眼輕蔑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你想打我嗎?你要知道你打我的話,傷的……呃!”
話音未落,寧鶴瀾已經一拳轟了上去,“方回”的下巴被打歪,他伸手咔吧一聲將脫臼的下巴搬回去。
沒等他站穩(wěn),寧鶴瀾又是一拳,“方回”被打得一個趔趄,往后退了幾步,由于地板現(xiàn)在被凍得很滑,失去平衡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寧鶴瀾一步上前,跨在“方回”的身上,對著他就是一通輸出。
那邊的秦陽看著寧鶴瀾的動作,下手穩(wěn)準狠,絲毫沒有猶豫,心里不免有些嘀咕,小瀾這小子,看起來還像真的和“方回”有仇似的。
“方回”被一連串的招式打得毫無還手的機會,急忙大喊:“等等等等!等一下!”
寧鶴瀾舉起的拳頭停在半空中:“有什么話就說。”
“不是大哥,你和方回有仇嗎?你下手是真的狠啊……”“方回”難以置信地說著,“你們不是親戚嗎?”
寧鶴瀾俊眉一挑:“所以呢?”
“方回”一時語塞,原本想道德綁架的話也說不出口,就算說估計寧鶴瀾也不會聽,他找了個空隙從地上一骨碌翻了起來,離得寧鶴瀾遠遠的。
雖說寧鶴瀾打的是“方回”的容器,可現(xiàn)在那鬼在方回身上,物理攻擊雖然不至于讓自己受傷,可被揍還是很疼的。
“方回”擦了擦嘴角流出的血,不用看,現(xiàn)在“方回”的臉肯定被打得鼻青臉腫了。
他不打算和寧鶴瀾糾纏,地上的方憶和方宇已經被他吸得差不多了,只有方誠還有差不多一半的生命力沒有吸。
對于他們這些以活人精氣為食的鬼怪來說,附身后吸食有血緣關系的人是最好的,吃一個能漲幾十年修為,實在是難以抗拒這種誘惑。
第90章 第 90 章 家人(十二)
寧鶴瀾怎么會沒注意“方回”的眼神, 心里猜到他在打什么主意,在“方回”打出一個虛招想吸引寧鶴瀾注意力的時候,寧鶴瀾飛身上前擋住“方回”伸過來想觸碰的手。
“方回”不甘心地嘖了一聲, 他往后退了一步, 使出妖法, 四周的光線都像被他吸走了似的, 現(xiàn)在更暗了。
寧鶴瀾本就和秦陽共享視力,而秦陽視力再好也只是個普通人,隨著周圍越來越暗, 他也看不見了。
外面陽光明媚, 屋子里卻像蒙上了一層黑布, 除了地上的法陣發(fā)著淡淡的光之外, 其他什么都看不見。
秦陽強壓著自己的心跳聲,可是客廳里安靜得一根針掉地上都能聽見,秦陽的心跳聲也越來越大, 他手里緊握著符紙,強迫自己冷靜。
符紙沒一會兒就會消散成粉末, 秦陽得抓緊再換上一張新的,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靈力太弱的原因, 之前看寧鶴瀾用的時候都符紙都是事情結束了才消失的。
寧鶴瀾的雙瞳在黑暗中發(fā)著淡淡的藍光, 他屏息凝神,注意著周圍的動靜。
突然一股寒意從背后逼來, 寧鶴瀾趕緊回頭, 只來得及擋住面前的一招,人卻被力量給打飛撞到后面的墻上。
“小瀾?”秦陽看不清發(fā)生了什么事,只看到眼前光一閃,隨后咚地一聲悶響, 像是有什么東西撞到了墻上。
在他使勁睜著眼睛想要看清周圍的情況時候,突然結界被猛地擊打了一下,“!”差點嚇得秦陽一個哆嗦。
結界亮了一下,接著又是“”地一聲,結界明顯地抖了下。
周圍實在是黑得嚇人,秦陽什么也看不清,寧鶴瀾也沒有聲音,秦陽想著自己要不要出去看看,剛往前邁了一步他就將腿收了回來,還是別了,現(xiàn)在腦子正常的人都不會出去給寧鶴瀾添麻煩的。
不過半天沒聽到寧鶴瀾的動靜,秦陽心里還是很慌:“小瀾?”
沒有聽到期待中的回應,卻聽到了一聲冷笑,啪地一下,結界又被打了,秦陽扭過頭,看到“方回”被揍得鼻青臉腫的臉貼在結界上,朝他露出一個怪異的笑臉。
秦陽被嚇了一跳往后退了步,接著看到“方回”舉起手,狠狠地向結界拍來。
“!”
秦陽手里的符紙又變成了灰塵,他迅速抓起一張新的想要握在手里,可“方回”卻突然發(fā)功,一股力量使得地面震動了起來,強烈的震感使得秦陽手里的符紙沒拿穩(wěn),整個人也向一旁倒去。
沒有符紙的輔助,秦陽身體里的靈力根本發(fā)揮不出來,那半透明的流光結界就這么消失了。
“糟了!”秦陽趕緊去撿地上的符紙,卻被“方回”抬手一打,整個人像被無形的手抓著給扔了出去,丟在了墻角,“唔!”
沒有了結界的阻攔,“方回”上前一步抓起方誠的手,猛地往外面一扯。
雖然這個五行陣法對于他來說傷害很小,可“方回”還是想在個安全的地方慢慢吸食。
原本昏迷的方誠卻在這個時候醒了,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周圍伸手不見五指,他感覺到手臂被人抓著,證明旁邊有人,一股強烈的感覺涌上來,他不知道怎么地本能地脫口而出:“小回?”
本來惡狠狠地抓著他的“方回”動作一怔,且不說這么黑的環(huán)境方誠是怎么看出自己的,而且剛才方誠的這一聲讓“方回”感覺到這具身體突然不受了控制。
“方回”想拖方誠走,沒想到身子僵硬了起來,而且像是有什么東西在不斷地將他的魂魄往外擠。
他心里暗叫一聲不好,“方回”的魂魄和意識本來被鬼影壓制陷入昏迷,沒想到被方誠一喊,竟然恢復了意識。
“方回”之前因為情緒波動,被鬼影抓住機會趁虛而入,導致自己的意識被困在一個又黑又窄的地方動彈不得。
“小回?”
爸爸熟悉的聲音傳來,原本失去意識的方回在無盡的黑暗中突然看到了一絲亮光,他拼了命的朝著亮光跑過去。
沒想到在光那出現(xiàn)了一個黑色人影,“方回”認出來這人就是附身在他身上的那個鬼影。
鬼影身上的溫度很低,臉上和身上都結了一層冰霜,仔細看了看鬼影的造型,方回突然想起在寧爺爺給他的妖鬼錄上看到過……
那鬼影看方回醒來本想將他壓制住,他原先是想將方回的魂魄給吃了的,可方回的魂魄好像被一股力量保護著,靠近了還會傷人,沒辦法,鬼影只得用妖力將方回的魂魄給困住,沒想他到突然又醒了。
現(xiàn)在他可不能讓方回奪回身體的主導權,一旦自己脫離了方回的身體容器,自己肯定要被那寧鶴瀾給打死的。
鬼影想著卻看方回不知道從哪里摸出來一本書后邊翻邊看自己,像是在對比什么。
鬼影:……
“不是這個……也不是這個……”方回一下子翻不到對應的鬼怪說明頁,
鬼影呼地掀起一陣風:“方回,別掙扎了,你被我困在這里是出不去的!”
“哎呀你別比比行嗎!”方回抬眼瞪了鬼影一下,鬼影一怔,沒有立刻接上話。
又往后翻了幾頁,方回眼睛一亮:“找到了!”
這鬼影的真身名為冰煞,顧名思義,是在天寒地凍被凍死的人,屬陰屬水,水寒至冰。身懷怨念,以活人精氣為食,多在夜晚出沒。曾有人在天寒地凍的野外聽到冰煞的聲音,蠱惑自己在雪地睡覺,想乘機奪取活人精魄。
“原來是這樣……”方回嘴里念念有詞,他抬眼看向那邊的冰煞,“這么熱的天你還能活動啊?”
冰煞感覺到自己的嘴角不自覺地抽搐了下,沒想到方回睜著眼睛用好奇寶寶的眼神看著他:“你不熱嗎?”
“……白天挺熱的,所以我都晚上出來,”僵鬼說到一半突然反應過來,“我為什么要跟你說這個,你耍老子?!”
方回臉上是不加掩飾的嘲笑:“我又沒有強迫你回答我。”
冰煞氣得雙目通紅,一抬手發(fā)出許多冰刀唰唰唰地朝著方回打去,方回本想跑,卻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自己所在的地方太小了,四周都是空氣墻,活動空間左不過一個衛(wèi)生間大小,這么小的地方根本沒法躲。
眼看著那些鋒利的冰刀離自己只有幾厘米,方回大喊一聲:“我才不要死在這里!”
隨著他的喊聲,身體里爆發(fā)出一道光將冰刀全都擊碎,冰煞沒想到方回會來這么一招,忙加大了攻擊的強度,身邊再次憑空變出無數(shù)把冰刀。
方回手扶在旁邊的空氣墻上:“等下!”
冰煞硬生生地收回釋放招數(shù)的姿勢:“你干什么?”
“我是在我的身體里嗎?現(xiàn)在這是我的意識空間?”方回摸了摸四周看不見的墻壁。
冰煞一臉不耐煩:“是又怎么樣,現(xiàn)在我和你就是在你的腦子里。”
“腦子里……”方回一時沒能接受這種說法,難道說現(xiàn)在他和這個妖怪都是一種意識形態(tài)嗎?
冰煞準備起手,卻聽方回又喊了一句等下,他咬著牙硬生生停住:“你又干什么!”
方回奇怪地說:“這里的空間也太小了吧,還沒我家?guī)蟆?br />
冰煞只得沒好氣的告訴他:“這里的空間小,是因為你的腦子就不大,就這么小一點。”
“草!你個混蛋說什么?!”方回氣得牙癢,居然被一只妖怪給嘲諷了,他指著冰煞罵到,“你強占了我的身體,強控了我的意識,還嫌這嫌那的,趕緊從我的身體里滾出去!”
隨著方回的怒吼,一股力量從他身體里迸發(fā)出來,冰煞躲閃不及被打了個正面,竟然被從方回的身體里給逼了出來。
外面的秦陽揉著被打疼得胸口站起身,看到“方回”的身體發(fā)出光來,一道黑影與他的身體剝離,然后被這道光打的飛了出去,在地上滾了好一段距離才停了下來。
原本伸手不見五指的客廳光線突然之間就恢復了正常的光亮,看來是這個鬼怪的耀發(fā)失效了,秦陽趕緊轉頭去找寧鶴瀾,看到他從地上站起來,額頭破了道口子,血已經流到了眼角:“小瀾!”
“陽哥,我沒事。”寧鶴瀾的語氣倒是依舊波瀾不驚,他抹去流到眼角的鮮血,看了眼地上的冰煞。
那邊的方回使出力量將冰煞逐出身體,雖然他也不知道力量的使用方法,剛才那幾乎可以說是蠻力,因此現(xiàn)在顯得用力過度有些累。
“呼……呼……”方回彎著腰大喘氣,低頭看到地上的三個人,腿腳發(fā)軟,急忙跑過去,“哥哥!姐姐!爸!”
方憶和方宇昏迷不醒,臉色難看,方誠雖然看起來身體虛弱,可神志還算清醒。
“爸,您怎么樣了?爸……”方回將方誠抱在懷里,“爸您怎么成這樣了?我,我馬上去叫救護車……”
方誠抬起手想摸摸“方回”的臉,方回趕緊牽住他的手覆在自己臉上:“爸……”
“小回,我沒事,你去看看你姐姐和哥哥……”方誠現(xiàn)在記掛著的還是自己的孩子。
寧鶴瀾在旁邊接了一句:“他們沒事。”
雖然方回打眼一看方憶和方宇的樣子實在是說不上沒事,不過聽寧鶴瀾說了,他也像吃了定心丸,于是安慰方誠道:“爸您放心,他們沒事。”
方誠這才緩緩地點了點頭,方回看著家人的樣子,這難道是那混賬冰煞干的?
冰煞從地上爬起來,他小瞧了方回,原本以為他只是體內被布下了護體結界,可現(xiàn)在看起來遠遠沒有那么簡單。
他擦了擦嘴角站起身來,胸前明顯被剛才方回的力量傷到,身上的結的冰層碎了一地,他閉了閉眼,身上的力量重新匯聚,身體也開始重新結冰。
寧鶴瀾沒給他這個機會,閃身過去對著他的胸口就是一記飛踢。
“嘩啦!”
冰煞身上剛剛凝結的薄冰頓時碎裂,身子還沒站穩(wěn),又吃了寧鶴瀾一拳,打碎了后面的屏風玻璃,滾了好遠。
“你……”冰煞嘴里嘔出一大口黑血,盯著寧鶴瀾大喊,“寧鶴瀾……你若是想殺了我,就動手吧。”
寧鶴瀾眸底微亮,上前高高躍起,握拳對著冰煞就狠狠地砸了下去。
“啊!”
屋子里回蕩著冰煞的慘叫,冰煞想使出妖法脫身,他眼睛一紅,手變成了冰柱朝著寧鶴瀾的眼睛就刺了下去,寧鶴瀾側身躲過,冰煞乘機飛到后面,與寧鶴瀾拉開距離。
冰煞猩紅的雙眼發(fā)著光,接著他浮在了空中,隨著周身散發(fā)出強大的妖氣,屋子里的溫度更低了。
“陽哥,帶他們出去!”寧鶴瀾對秦陽喊道,現(xiàn)在這個屋子他們幾個普通人再待下去肯定會被凍死的。
秦陽連忙站起身,去拍了拍方回的肩膀:“小回,這里面溫度太低,我們先將他們帶出去。”
方回連著打了幾個噴嚏,吸了吸鼻子點點頭。
二人將昏迷的三人拖出屋子,果然一出了屋子,外面的溫度立刻暖和了起來。
方回搓著方誠的手和身體,想給他提高點溫度,秦陽掏出電話準備找救護車,沒想到手機在剛才的低溫環(huán)境中竟然凍關機了,秦陽只有將手機重新開機,在等待的過程中,他回頭朝房子里望去,卻看到冰煞體型膨脹了一倍,身體已經被厚厚的冰層包裹,像是太平間里的金屬冰柜一樣泛著寒冷令人心悸的光。
冰煞抬起手,變出幾//把一米多長的冰刀朝著寧鶴瀾刺去,寧鶴瀾閃轉騰挪,身形輕盈,很快避開了冰煞的攻擊,冰煞像是不解決寧鶴瀾不罷休,再次變出比之前更多數(shù)倍的冰刀。
一時間冰煞的冰刀多得就像是機關槍打出的子彈,攻擊的速度快得人令人目不暇接。
“寧鶴瀾,你有本事引天雷,你現(xiàn)在引一個試試!”冰煞囂張地喊著,他現(xiàn)在有冰殼護體,就算寧鶴瀾引了天雷,對他的傷害也會很小,甚至不如對寧鶴瀾本身反噬的威力大。
寧鶴瀾往后空翻幾下,穩(wěn)穩(wěn)地站在地上,剛才密集的冰刀并沒有對他造成一點傷害,衣服依舊干凈,甚至發(fā)型都沒亂。
冰煞卻注意到寧鶴瀾微微有些氣喘,他冷笑一聲,果然,眼前的人再怎么厲害,終究也只是個十幾歲的凡人,怎么可能打得過自己幾十年的修為的妖。
他抬起手,周圍的冰渣聚集了起來,漸漸地凝聚成了一根粗長的冰錐,準備一擊打死寧鶴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