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Moonquake “和好了呀,男朋……
來自圣誕的那個吻, 在酒醒后好像成了一場夢。
摸摸嘴唇,好似還殘留著?若有若無的觸感,令人心驚。
后面的三天, 施慈一心撲在工作上, 連軸轉地處理了《子不語》新版本上線后出現的BUG, 得到最大的好消息, 就是《默山!氛桨嬖谏暇半個月后, 打?破了《鏡像空間》手游版連續一個月日活冠軍的記錄。
同一時間, 全?網話題度也登頂冠軍, 日流水更是沒得說, 霎時間, 成為了今年手游圈子里最大的黑馬。
官博剛發出慶賀宣圖, 施慈的微信就被圈內人的賀詞刷屏了。
挨個回復后,她掐著?時間準點下?班,打?算好好收拾行李,迎接后面為期三天的年末團建旅行。
剛走到地鐵站, 她就意外接到了言特助的聯絡電話。
“施小姐,您現在方便嗎?”
聽出來對?方口吻里的急切, 施慈擰了擰眉心:“發生什么事?了?是顧倚霜嗎?”
言特助:“是這樣的,因為顧總今天發了高燒, 無法帶大順去打?疫苗, 原本我是想著?由?我把?大順領過?去, 可我一靠近大順就齜牙咧嘴地叫, 怎么哄都不讓碰,不知道可不可以辛苦您跑一趟?”
幾?串信息就這樣砸過?來,秀氣的眉心蹙得很深。
之前?好像聽他說過?,作為一只阿拉斯加犬大順雖然看?起來雄赳赳氣昂昂, 但其實特別討厭外人的觸碰,甚至會害怕。
她猶豫著?開口:“他發燒了?多少度?現在怎么樣了?”
言特助:“施小姐方向,顧總已?經吃過?藥,剛睡著?。”
想到只是去做趟好人好事?不會和他碰上,施慈松了口氣,一口答應下?來。
久違地來到新嘉華,說心情不忐忑是假的。
她剛到樓梯下?,遠遠就看?到言特助神色狼狽地牽著?大順,因為后者的極度不情愿,狗繩被拉得挺直。
將近一歲,大順已?經長到不小的個頭,一屁
股坐在地上,死活不讓拽。
施慈走過?去,還沒開口,沒想到前?腳還一臉高冷的狗狗這時候竟然撲了過?來,搖著?尾巴要?蹭她。
言特助都看?傻了,邊把?寵物醫院的名片遞過?去,邊道:“它和您還真親近,除了顧總,我就沒見大順這么親人過?!
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施慈也不知道該怎么詳細解釋這份親昵,接過?名片看?到地址,意識到這家寵物醫院距離正門?入口才二十米。
“您放心,顧總昨天已?經和寵物醫院的人預約過?了,您帶著?大順過?去說名字就行,他們很專業。”
“好,我知道了。”
“那您有什么事?再聯系我,公司那邊還有些事?,我得先回去了!
“好,你路上小心。”
從出發到結束,順利到不可思議。
連施慈自己都不相信,眼前?這個撅著?屁股等待打?針的乖乖小狗,居然是言特助電話里說的“叛逆鬼火”。
等待是否會出現不良反應的靜置時間里,施慈看?向好像有點困的大順,揉揉它的腦袋,小聲問:“你主人真發燒了呀?”
好像是沒聽懂她的話,大順歪著?頭換了個方向趴著?,一雙大眼睛無辜得不行。
給施慈逗樂了。
她也真是瘋了,居然問一只阿拉斯加犬,要?是它真回答了自己,她不還得嚇得跳起來。
帶著?大順上了電梯,施慈有些懊惱,怎么忘了在言特助離開前?問他家現在的門?鎖密碼呢。
不自覺間,她想起他之前?用的,想的更深,應該已?經換掉了吧,畢竟他是一個界限感這么強的人,總不可能讓前?女友還一直留著?自家的“鑰匙”。
可沒想到,試探性地輸了一遍,伴隨著?“滴”的一聲,門?鎖開了。
錯愕地推開門?,還沒松開大順的狗繩,一抬頭,竟就這樣直愣愣地對?上那雙眼睛。
不遠處,年輕男人半靠在島臺一側,他穿著?帶領款的睡衣,長袖長褲,深棕色的綿軟布料和冷白?的肌膚顏色形成鮮明對?比。
客廳到走廊里的燈都沒開全?,猶抱琵琶半遮面似的落在他身上,配上此刻稍顯病懨懨的神色,多了幾?分吸血鬼伯爵的矜貴頹雅。
與之相對?應的,是他投遞過?來停留在她面頰上的炙熱眸光。
完全?沒想到他居然會出現,施慈磕磕巴巴道:“那個,言特助拜托我帶大順去打?疫苗,說你吃過?藥已?經睡了……”
“我知道!
他言簡意賅,放下?了手里的玻璃杯,半杯白水隨著他的動作晃了晃。
說著?,顧客霜走過?去,熟稔地接過?狗繩又取出濕紙巾給大順擦腳,單膝蹲下?的姿勢,一開口,嗓音沙啞。
施慈也抽出紙巾蹲下身幫忙,道:“我來吧,你快點回去休息,發燒了得多睡覺。”
顧倚霜無奈:“我還沒那么脆弱,燒已?經退了。”
“真的?”施慈皺著眉,看?著?他的臉色,不太信。
“真的!
說著?,顧倚霜站起身,似是想證明一下?自己此刻還算身強力壯,可還沒開始,腳下?一滑,堪堪扶住不遠處的鞋柜。
場面一度不打?自招。
施慈不爽到掛臉,直接推著?他走向臥室:“你快點回去休息吧,大順這邊有我看?著?!
“可你不是要?走——”
“我暫時不走行了吧!”施慈催促:“顧大老板,你就去床上躺著?歇歇吧,待會兒我送熱水進去,快快快!
哄小孩一樣的調調,聽得人有些沒轍,但也不想打?斷。
“你真不走?”他反復確認。
瞪他一眼,施慈又?笑了:“不走,我保證。”
終于看?著?他回到主臥休息,施慈松了口氣,轉身又?去看?大順,取出干凈的濕紙巾把?最后一只腳仔細擦完。
大順倒也機靈,看?到自己又?成了腳下?干凈的狗狗,這才吐著?舌頭屁顛屁顛地在客廳里轉悠起來。
只是施慈沒想到,自己坐在島臺旁邊等水燒開的功夫,那邊的熊狗子就開始作妖。
一個沒看?住,再扭頭的時候,沒有封口的文?件袋從矮桌上掉落,里面的紙質內容灑了一地,她連忙走過?去撿。
四四方方的硬質信封捏在指腹,她無意間掃過?信箋上的署名,愣住了。
——【顧倚霜 收】
末尾的手繪小貓過?分刺目,她瞪大了眼睛。
下?意識去看?壓在下?面的幾?張,果然,每一份都是無可比擬的印象深刻,與記憶里的模樣完全?重合,甚至,穿越時間,蓋過?時間。
大腦唰得一片空白?,她呆呆地蹲在原地,指尖因為用力軟肉頂部泛起一圈白?,以至于,是顫抖的。
他知道了。
他全?都看?過?了。
這是施慈此刻腦海中唯一的念頭。
果然,之前?那張藏在洋桔梗里的賀卡不是空穴來風,而是他的預告函。
所以他回來找她,不是因為她本身,而是因為得知了這些信?這些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應該如何去面對?的暗戀產物?
說不上來自己此刻究竟是怎樣一番心情,施慈咬著?下?唇,像是被魔鬼的手扼住了喉嚨。
主臥的房門?被敲響,是在三分鐘后。
顧倚霜拉開門?,還沒看?清她的表情,幾?張信封就被扔上他的胸膛,然后,紛紛掉落在腳尖前?。
他錯愕地去看?她,發現女孩的眼睛是紅的:“慈慈——”
“顧倚霜,所以你是回來可憐我的嗎?”
沒說完的話瞬時僵住。
施慈手里還捏了一份,她強忍著?哭意,喉間涌上一陣鈍感的痛覺,也或許是來自心底。
她吸著?鼻子:“我不需要?你可憐我,更不需要?你因為什么憐憫、同情、看?不過?去而回過?頭找我,我承認我是很喜歡你,可我喜歡你這件事?,和你無關!”
“可以有關。”
病氣還沒消,顧倚霜定定地看?著?她,濃郁情絲就橫在眼中,半點不藏:“慈慈,我并不是因為看?到這些信才回國的,自我決定出國前?,把?你追回來就已?經列在我的人生計劃里了。”
“這些信從來都不是催化劑,我看?到了它們,也只是看?到了,哪怕壓根沒有我也會回來,也會不擇手段地重新站在你身邊!
凝望著?那雙眉眼,鹿眼清透善良,瀲滟水痕蘊藏其中,落不下?來,卻更傷心弦。
顧倚霜記得那個被搶了包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中國女孩,記得那個哪怕隔著?電腦也總能和自己默契配合的女學生,也記得那個被關進儲物室的狼狽女生,唯獨不知道,她們其實是一個人。
更沒想到,在四年后的現在,她在他的心里,有這樣重的分量。
他們在無聲中對?視,更是在狂風驟雨下?對?峙。
心口深處那塊已?經結痂的傷口就這樣被刨開,藏在表面下?的腐肉被挖出,他是靈丹妙藥,一點點的,將本不應該暴露在陽光下?的血痕撫平。
鼻尖的酸意越來越重,過?往的心動?與歡喜在此刻變成眼淚,順著?面龐滑下?,其中有幾?顆滾落地面,有的則是直接砸在他的手上。
她垂眸,眼睫顫動?:“你知不知道,我好不容易才不喜歡你!”
顧倚霜看?著?她,音色柔緩,循循善誘:“可是慈慈,真正決定要?放棄、要?不在乎的人,去不喜歡他,需要?用‘不容易’來形容嗎?”
“我很慶幸,我還沒有在你的心里被完全?剝離。”
“施慈,我喜歡你,非你不可!
“要?不要?試試,再喜歡我一次?”
他的掌心落在她大臂兩側,男人的氣息靠得很近很近,黏在她鼻尖,一呼一吸,揮之不去。
“可是——”
“你可以拒絕我,但我希望這個拒絕是你發自內心的,是因為不喜歡我,厭煩了我,而不是因為什么所謂的物質條件、出身背景。”
施慈僵住。
他預料到了她可能會走的所有的道路,看?穿了她的膽怯,領悟了她時隱時現的慫與懦。
下?一秒,他的掌又?落在她下?頜。
掌心的溫度貼在皮膚,他撫著?她,緩緩靠近。
“施慈小姐,再向我靠近一步吧,我愿意成為你的踏板、你的利劍,你在這個世界中肆意生長的見證者!
“記不記得我之前?說的話,‘我們的靈魂無比契合’,慈慈,無論將來,不論
過?去,我希望你選擇的只是顧倚霜。”
“我想參與進你的人生,不只是顧先生與施小姐!
“我希望我們之間,不止如此。”
他每多說一句,施慈的眼淚就更多一倍。
她可算明白?為什么籃球場上需要?拉拉隊了,無論士氣是高是低,就是需要?這樣一支隊伍,是勝負之外,都堅定不移地站在面前?,帶來振奮與鼓舞,是絕對?不會偏移的承諾。
“顧倚霜!
她沙啞著?開口,咬字聽著?含糊,微微不清晰。
伴隨著?哽咽在喉間的不適,淚痕還停在皮膚表面,心跳漏著?拍子,所有的不尋常所指,起因都是他。
是叫她無限次雀躍,無限次重蹈覆轍,無限次心甘情愿為那份晦澀少女心買單的他。
她一直選擇的,一直都是顧倚霜呀。
上帝啊,就再容忍她毫無顧忌地再瘋狂一次吧!
月亮真的奔她而來了。
只要?她愿意張開雙臂,她就可以擁有這樣一整只的月亮,如何能不心動?呢。
“再吻我一次,好不好?”
她如是說著?,下?一秒卻是踮起腳尖,輕柔的唇瓣先他一步貼上他的下?頜。
蜻蜓點水的一觸即發,不算生猛。
可卻是一只恰到好處的香檳起瓶器。
下?一秒,酒液噴灑,滿目狼藉。
他的吻如期而至,浪潮一般的情與意悉數灑下?,將她包圍在其中,這個擁抱深度鐫刻,恨不得將她揉進血肉,與骨骼相貼。
“這不是最后一次,對?吧?”唇齒分開丁點縫隙,他咬重字句,生怕自己又?成了被玩的那個。
施慈笑了,音色甜軟。
認真回應了這個擁抱,她仰頭看?著?他,加深了這個吻:“嗯,不是,是許許多多成千上萬次里的其中之一!
“我的榮幸。”
來來回回親過?幾?遍,等回過?神,施慈用手背碰了碰嘴巴,又?是圣誕節凌晨時分的那種酥麻。
只是這次,更為濃稠,久久散不去。
眼下?這刻,哪有不瘋的道理。
暗戀不就像潰瘍一樣嗎,明知道碰了會疼,還是忍不住地想舔兩下?,再疼也不長記性,等著?下?一次繼續舔。
偏偏好了傷也忘了疼,等過?幾?天再復發時,重蹈覆轍得干脆利落。
而現在,痛感沒了,這是一劑最頂級的強效藥。
糖果形狀,香甜氣味鋪天蓋地,恨不能把?她吞噬。
下?頜被他捏住,些許力道讓她被迫抬頭,再一次對?上那雙深色瞳孔。
“那我們現在,是不是算和好了?”
他如是問詢,字字咬清。
性格使然,其實顧倚霜更喜歡把?一些話、一些界定講得清楚明白?些,可人情世故的時代當下?,成年人的規則顯然無法容忍他的青睞。
他接受了,但也只是接受而已?。
在他看?來,最直接的,才最浪漫。
就如同當初那個,一臉認真問可不可以追他的可愛施小姐。
因為無所顧忌,無所遮擋,是生怕你誤解半句,是忌諱沒有讓你察覺到叵測的居心。
狠狠抱住他,施慈仰頭看?著?他,眼眶還是濕潤的,一字一句:“和好了呀,男朋友!
第62章 Moonquake 唇齒間僅有的溫存……
“嗷嗚!”
伴隨著大順響亮亮撞在木門上的聲音, 一切濃稠曖昧戛然而止。
猛地斂神,施慈下意識蹲身去看大順的情況,雙手摸在狗狗的臉上和?脖子上, 哄著安撫著。
“嗚嗚”兩聲, 大順委屈巴巴地晃著腦袋, 顯然是真的撞疼了?。
作為大型犬里的佼佼者, 哪怕還沒成年, 毛發威風凜凜, 茸敢絕佳, 隨便一蹲坐視覺效果上也有相當可觀的體型了?。
和?它?一比, 身形本就偏瘦的施慈更顯體態纖細。
頭頂傳來一聲不算重的笑嘆, 施慈仰臉看過?去, 不偏不倚,剛好對上他?遞下來的視線。
掌心揉在這只雪橇犬的腦門上,顧倚霜也蹲下身,口吻無奈:“你啊你, 還真是沒什么心眼,是路嗎就朝上面撞!
施慈忍俊不禁, 替大順嗆回去:“還不都是隨了?主人,明明路都被堵死了?, 寧愿撞個稀巴爛也得走, 就不會?繞道?呀?”
“不會?。”顧倚霜看著她, 理直氣壯:“現在不是撞出來路了?嗎, 還走的很通暢!
施慈眨了?眨眼睛,目不轉睛間,竟覺得自己在這張臉上看到絲絲縷縷的笑。
耳根脩然紅頭,她連忙偏頭, 拒絕這份魅力攻擊。
終于把這磨人的狗子哄回窩里睡覺,施慈看了?看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時間,又算算收拾好行李后還能睡幾個小時,意識到必須得回去了?。
畢竟,趕地鐵都得中途從2號線換到6號線呢。
洗過?手后,她轉身去拿圍巾:“那?個,我得回去了?,明天航班挺早的。”
“我送你!鳖櫼兴院喴赓W。
施慈瞪大了?眼睛,立刻回頭去看,但沒想到某人行動?效率太?高,深灰色的睡衣外?面已經套上件御寒的黑色大衣,他?盎然是要去換鞋了?。
她連忙勸阻:“不用?不用?,你好好休息吧,我又不是不認路。”
顧倚霜垂眸看著她,鋒利的長眉擰出一點點的字型:“再認路也沒有這個時間還讓你孤身一人的道?理!
他?不假思?索地說著,雙手已然忙活起來。
等施慈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拿好了?車鑰匙,另一只手則是拿著她的圍巾,正隔空朝自己遞過?來。
暖色調的白?熾燈下,男人滾燙的目光似火炬,燒得她連骨骼血液都蓬勃旺盛。
接過?圍巾系好,可那?只手卻?遲遲沒有收回。
施慈藏起笑意,佯裝淡定地牽上去,下一秒,他?握緊。
他?的體溫比她燙得多,施慈不確定是因為高燒后的余溫還是本就如此,直到被他?拉著手走出電梯,施慈一顆心都被煨得熱乎乎。
又擔心他?還病著不舒服,剛坐上副駕駛,施慈又問:“要不我來開吧?保證不給你撞樹上。”
顧倚霜忍俊不禁,單手扶在車門上沿,微微俯身,兩人的距離被陡然間拉近。
一呼一吸間,都是灼燒熾烈的。
“施小姐,現在的我在你眼里到底是有多羸弱?放心,我來開也上不了?樹!
施慈的心跳聲飄飄忽忽,雙頰鼓鼓囊,不再去看他?了?。
十指卻?又絞在一起。
實話說,“顧師傅”的車技確實沒得說。
也是趕巧了?,一路上暢通無阻,全程綠燈。
線條野性的保時捷卡宴在他?手下駕出不符合外?在氣質的沉穩厚重,他?開的穩,速度夠快,卻?半點不暈腦袋。
施慈開門下車,一回頭,發現他?也走了?下來。
這個小區不算新,物業一般,路燈昏暗發黃,也就仗著沒人投訴拖了?一個月都沒修,倒是和?當初的螺歌里有的一拼。
光線洋洋灑灑,順著男人的五官輪廓傾下。
魔都的冬季潮冷濕寒,他?在睡衣之外?只穿了?一件大衣,黑色輪廓幾乎和?背景融為一體,又恰好因為那?一層光,界限分明,清貴地立在那?里,風景工筆一般。
她喜歡看他?這張臉,連生病時都好像在眉眼間藏了?一把刀,勁勁的。
不自覺勾起唇邊,她擺擺手:“我上去了?,你也回去吧。”
“不著急,我等你到房間再走!
施慈不予置否,轉身朝單元樓走進去。
不算新的小區,樓道?里沒有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的頭頂廊燈,聲控設計,連腳步聲輕一點都看不著亮。
顧倚霜靠在車邊靜靜地等著光,可還沒看見?二層樓道?亮起來,就率先在不遠處又聽到她的腳步聲。
下一秒,是小姑娘飛奔過來的身影。
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他?的后背離開車身,朝她的方向邁過?去兩步,理所應當的,張開
雙臂。
施慈就這樣又撲進了?他?的懷里。
“忘拿東西了?”他問。
施慈沒有應話,指尖在無聲之中攀扶上他的肩膀,再踮起腳尖,一吻翩然而至,定格在他?嘴角。
周遭寂寥的夜色之中,脆生生的“啵唧”格外?響亮。
顧倚霜身形一頓。
偷襲成功,施慈壞笑著拉開距離,歪著頭看他?,表情卻?是又甜又乖:“忘了?說晚安。”
說完,她試著后退一步,可腰上的力道?又將她硬生生摟了?回去。
“唔!”
男人的吻鋪天蓋地落下,是與她截然不同的強硬。
不甚清朗的黯淡光線下,他?們?與彼此相擁,是寒夜凍風里僅有的和?煦。
大腦登時一片空白?,她拒絕所有理性思?考,條件反射地閉上雙眼,任由他?將自己摟得更緊。
言語歸于零,唇齒間僅有的溫存戲碼,成了?撬動?環鎖的調羹,狠狠砸下去,千瘡百孔。
暴雨將她席卷,腳下仿若踩著云,不真實與虛浮共同交織,伴隨著他?探索般的深入與試探,那?雙原本扶在他?肩頭的手緩緩滑下,起因是綿軟的無力。
對時間已經沒了?概念,氣喘吁吁地重新得到呼吸的自由,施慈慢吞吞睜開眼,連看他?時都得提著一口氣。
顧倚霜沉著嗓音,字句落在她耳畔:“晚安,好夢!
施慈臉熱,不敢回話。
今晚,是春夢。
/
隔天一大早。
施慈火急火燎地抵達機場,還沒來得及辦托運,就從柳俞安口中得知一個新消息。
“陸總知道?我們?去東北團建旅行,為了?慶!赌胶!返琼斎栈畹谝,特地給我們?集體升艙!”
施慈眨了?眨眼,對這個消息的真實度持有一定懷疑。
果不其然,上了?飛機前腳剛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還沒兩分鐘,原本空空如也的隔壁座位就落下一道?挺拔身形。
男人帶著口罩,穿著與昨晚同一件的黑色羊毛大衣,只是里面那?身不再是睡衣了?。
心臟頓時提到了?嗓子眼,她哪里想到這人怎么膽大包天,居然就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走了?過?來,她皺著眉頭,立刻瞟著眼睛朝前后左右一頓看。
“別擔心,沒人注意到我。”
顧倚霜緩緩開口,深棕色的瞳仁蘊著笑意,下半張臉看不到,可施慈卻?能清晰描繪。
可正是因為猜得到,才?越是緊張。
她壓低聲音:“升艙的事是不是你搞的鬼?”
顧倚霜笑了?,摻了?點無辜的勁頭:“這也算搞鬼?不是替陸總給你們?發員工福利嗎?”
施慈氣鼓鼓,心里憋著氣,仗著座位被擋住,她索性抬起手去捏這人手背的軟肉。
“老實交代,你去東北做什么?”她一本正經。
“想聽真話還是場面話!
施慈樂了?,興致上來:“先聽聽場面話吧!
“場面話就是,顧氏集團旗下的旅行APP預計和?漠城的官方文旅和?手打造一個冰雪主題度假村,作為老板,我來踩踩點。”
施慈沒忍住,嘴角快翹到耳后根了?。
要命,顧老板怎么講起場面話都這么場面呀。
她又問:“那?真話呢?”
“惦記你。舍不得分開三天,想當一次黏人精!
隨著他?說完,原本還掐在他?手背上的那?只手被反托起,施慈呆呆看著,任由自己的指關節被他?送至唇邊,隨即,落下輕柔一吻。
他?們?距離太?近,他?每一個字都利索地鉆進耳蝸。
她的心尖開始發麻,是酥軟的。
沒有把她的手放回去,顧倚霜就這樣豪橫地拉著,不算強硬的姿態,似在給自己喂定心丸。
他?把頭倚上了?她的肩,雙眼合上,語氣也緩了?不少:“慈慈,讓我靠會?,頭還有點暈!
肩頭突如其來迎來重量,施慈側目去看他?,順著自己的視角,男人額前是柔軟的碎發,鼻骨高挺,薄唇鋒利,甚至……有點想讓人欺負一下。
藏起那?點惡趣味的乖張惡劣,她噤聲,沒有收回自己的手,任由他?們?在這份光明正大又晦暗至極中,體體息交纏。
從魔都到漠城足足三個小時的空中航程。
施慈也沒想到,自己居然睡了?兩個半小時。
等睜開眼睛的時候,腦袋一側壓住不知名的堅硬,看清眼前的視角位置,意識到自己此刻的姿勢,雖有惺忪的神智頓時清醒。
等等,為什么是她靠著他?睡著呀!
直愣愣地坐直,她不可思?議地看過?去,反觀某人,一派自然,甚至手邊還拿了?本全英文的雜志,神色自若。
施慈磕磕巴巴地開口:“不、不是,你什么時候醒的呀?”
顧倚霜看過?來,口罩已經摘了?,笑容不掩:“在你梗著脖子不讓自己歪倒的時候,慈慈,要不要這么可愛?”
轟的一下,施慈從脖子到臉,整個紅透。
第63章 Moonquake 霎時間,她成了砧……
直到下飛機, 施慈的臉色都還不太正常。
被?一旁的秦燃發現異樣,他探頭探腦看過來:“施慈姐,你臉怎么這么紅?機艙里?這么熱嗎?”
“……是有?點熱。”施慈干巴巴說著。
說完, 余光無意間朝斜后方瞄去, 毫無偏差地落在那道挺拔身形。
他已?經重新戴上了口罩, 柔軟發絲遮住額頭, 只露出一雙眼睛, 深邃幽然的棕, 淚痣是點睛之筆。
似發覺目色, 他順著看過來, 似笑非笑, 施慈趕緊又手忙腳亂地收回視線。
這下倒好, 更難熬了。
年底的漠城早就遍地雪白,隨處踩一腳走?幾步都是咯吱咯吱的響聲?。
這么厚實的積雪在魔都根本?想都不用想,一群人頓時玩心大發,尤其是秦然, 還在路上就忍不住團手搓雪球,直直朝龔星海他們等過去, 一時間,場面熱鬧。
工作室一眾人下榻的酒店是老早就安排好的, 從機場打車到目的地才二十分鐘, 兩人一間, 施慈剛好是單數女生里?那個多?出來的那個。
樂于單住, 施慈接過方卡鑰匙甚至舒了一口氣。
放好行李,她坐在單人沙發上給?某人發消息:【你住哪家酒店呀?】
【顧】:【和你們一個!
施慈眼前一亮,又問:【幾層?】
【顧】:【怎么,這是打算來偷襲?施小?姐, 這可還沒天黑呢,注意點影響!
這家伙,居然還好意思?倒打一耙!
施慈撇著嘴,又想起他在飛機上曾說的話,耳根好像又不自然起來,她順著脖頸摸了摸,說不盡的嶙峋緊繃。
雖然說是團建旅行,但?為了彰顯企業文化,只有?明天的滑雪是集體?項目,其余時間三五成群,各耍各的。
龔星海和柳俞安都帶了家屬,施慈和她們都很熟,兩對情侶心疼她“單身”,便?拉著一起去吃烤肉。
施慈不想解釋,寧愿被?雙倍的狗糧喂到撐。
她甚至覺得,連中央大街的路燈都不如自己亮。
吃完烤肉又逛了一圈,等再回到酒店時已?經快要晚上七點了。
東北的天黑本?來就早,還不到下午五點就已?經太陽落山。
濃重的夜幕將城市掩蓋,煙火氣氤氳圍繞,華燈初上,人群攢動。
回酒店時只有?她一個,雙手也不敢抄在口袋里?,生怕滑倒,企鵝一樣擺臂。
才剛踩上臺階,大衣口袋里?的手機傳來振動,她探手摸出來,看了眼備注,唇邊無聲?地翹翹,滑動接通:“怎么啦?”
甜滋滋的吳儂軟語,一半是渾然天成,另一半則是在甜心蜜意的烘托下。
隔著手機,男人的聲?音在萬籟俱寂中顯得空靈清亮,很有?特點。
“回來了嗎?”
施慈笑了:“剛回來,我去找你玩吧,你現在在哪里??”
意外?于她的主動,顧倚霜噤聲?幾秒,才再度啟唇,字句順著口齒,被?幽幽推出:“頂層的空中花園,我在泡湯!
話音一落,施慈隱約聽到,有?水聲?。
意識到他此時此刻的狀態,施慈心聲?一緊,手指蜷縮成了拳頭,微微用力,相互軟著外?膚的裸肉。
水聲?不是轉瞬即逝,甚至接踵而至,愈加清晰。
伴隨著她的心跳。
“不是說要來找我玩嗎,現在就上來吧!
他循循善誘,她無法拒絕。
五分鐘后,施慈乘坐直達頂樓的電梯,銀灰色的門打開,她目睹一片世外?仙境。
占據一整層的空中花園盡顯奢靡,郁郁蔥蔥的綠植花卉作為點綴,鮮艷的緞帶好像是上一場派對的殘留產物,就這樣被?綁
在躺椅上,鮮艷奪目。
遠遠的,她就看到那道半個身子浸泡在湯池里?的人。
他是背對著她的方向?坐在里?面,雙臂后撐,肘關節壓在大理石臺沿上,手邊還擺了毛巾和浴袍,都是濃厚的黑色,和他覆了滿面脊背的冷白形成鮮明對比。
肌肉線條蓬勃有?力,蜿蜒曲折,青筋若隱若現,每走?近一步,她的呼吸就不自覺間沉下一分。
施慈以前以為自己只是喜歡看臉,但?現在再品,這樣一具優渥到堪比古希臘雕塑的身材比例,哪怕只是背面,也惹來過目不忘,觸目驚心。
施慈在他斜后方蹲下,故意用冰涼的手貼上他后頸:“顧總可真會享受喔!
顧倚霜回眸:“那邀請施小?姐一起下來享受怎么樣?”
“不要!笔┐裙麛嗑芙^,目色還是朝下的,隨著他半側身的動作,胸腹腰肌,看得更為清晰。
周圍一人都沒有?,安靜到他們甚至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主要是施慈的。
察覺到她在盯著什么看,顧倚霜勾唇,從容道:“慈慈你再這樣看下去,我都要不好意思?了。”
“稀罕,你還會不好意思呢。”施慈壞笑著嗆他,眼底滑過古靈精怪的狡黠,指尖也不安生,順著他的三角肌一點點移動。
男人的肌肉并不是那種大到可怕的極致強健,線條曲折卻也流暢,隨著不遠處光線的落下,映在他的身上,明暗交雜,位于勁瘦與精壯之間,暗藏力道。
無形的弧線將他的肌?圈畫,指腹緊緊貼上,伴隨著他的一呼一吸,是隱約可察的起伏。
她的動作很慢,可男人的呼吸似也越沉。
喉間滾動,顧倚霜壓下心口的晦暗,作勢要從湯泉中站起身。
施慈連忙后退,眼睫顫動,聽覺被?從上而下重新墜落的水聲?占據。
液漬殘留,水痕不退。
酡紅從脖子遍布到臉頰再到耳朵,施慈捂著眼睛躲開,不好意思?去看。
“剛剛敢上手,現在連看都不敢看了?”
視覺暫時被?遮蔽,更襯得聽覺初中。
十指蓋在臉上,微微露出縫隙,施慈沙啞著嗓音,還是羞赧直視:“你、你快點把浴袍穿上!”
“你這個反應,我會以為我是個沒穿衣服的變態!
顧倚霜笑嘆一聲?,著實無奈。
說完,他拾起浴巾擦干凈身上的水珠,這才又套上浴袍,長指不緊不慢地系著腰間的束帶,徐徐開口:“可以了,整開眼睛吧。”
施慈心尖一顫,緩緩放下手。
又摸了摸臉上的溫度,她咬著下嘴唇,心跳還沒平復,又不自覺感嘆。
明明以前也沒少?在沙灘上見到半裸的泳裝男,怎么偏偏到了他面前,自己就緊張到這樣,簡直就是無所適從。
避開他的目光,施慈小?聲?問:“你泡完了?要回房間了嗎?”
“嗯。”
顧倚霜如是說著,朝她伸出手,邀請道:“一起?不是還想半夜來偷襲我嗎?”
施慈瞪大眼睛,當即奓毛:“我哪有?說呀!明明是你誣陷我!”
“怪我怪我。”顧倚霜笑著,直接去牽她的手,后者氣還沒消狠狠甩了兩下,但?沒甩開。
樂于欣賞她把自己氣成河豚的鼓鼓囊囊,顧倚霜拇指的指肚輕柔地壓在她的掌心,暗暗用力,輕輕滑動。
施慈受不了癢,渾身的骨骼都被?激得輕顫。
她忿忿地瞪過去。
顧倚霜:“那我現在邀請施小?姐來偷襲我,怎么樣,賞個臉?”
施慈啞然,干脆也不客氣了:“先說好,是你求我的喔?”
“嗯,我求你來欺負我!
心跳得越來越快,那種情緒興奮到幾乎失控的感覺又來了。
施慈用指尖掩蓋唇角掠起的弧度,依舊是顧倚霜熟悉的靦腆矜持,卻又多?了幾分肆無忌憚,而且——是壞心眼的那種。
與少?女情懷的酸澀不同,與大半年前時的風雨飄搖,總心慨不真實的處境也不同,眼下此刻,似乎更自然更隨意,更讓她想要用一種無所顧忌的姿態在他面前,隨心所欲地展示自己的任何一面。
不只是乖巧懂事或懵懂認真,而是任何模樣。
顧倚霜的房間僅次于頂樓樓層,電梯“叮”得一聲?打開,施慈先他一步走?出電梯。
另一只手沒所謂地從大衣口袋里?取出,一個不小?心,帶出了別的東西。
沒什么重量的四?四?方方就這樣摔下來,在觸及地面之前,被?一只骨節分明的的手穩穩捉住。
顧倚霜捏起來起來,視線落在正中間的幾個大字,神色一僵。
“慈慈……”
他啟唇,視線隱著光,亮得出奇。
全?然沒察覺到自己掉東西了,施慈轉過身,歪頭:“怎么了?”
話音一落,那只小?盒子就被?提到了和她平視的高度。
白灰黑三色搭配,閃亮亮的鐳射大字就這樣閃現眼前,每一個字都印得無比清晰,想裝作認不出來都于心不忍。
瞳仁脩然瑟縮,她抬起手臂猛的去搶:“你你你、你怎么可以拿別人東西呢!”
顧倚霜笑了,倒也沒真跟她對歭,力道一松就還回去,饒有?興致地看著她慌忙掩蓋的羞赧表情,笑意掠起:“看來,我們慈慈是特地準備了?”
他垂眸看著她,深色的眼眸中是藏不住的洶涌,情愫暗中翻滾。
施慈慌得手腳并用,臉熱到不行,卻也顧不上用手背降溫,一開口,仍在打磕巴:“這不是我想買的,是樓下便?利店正好有?個滿減活動,柳俞安他們買了一大堆距離消費額就差二十,他們讓我隨便?拿一個,我當時沒仔細看,以為是口香糖……”
她解釋得認真又詳細,就差把“清白”二字刻臉上了。
她越是著急自證,顧倚霜的笑意就越藏不住。
磁卡鑰匙不知道是從哪里?掏出來的,他刷開房間,拉住女孩不堪一折的手腕,徑直走?入。
砰!
隨著木門被?甩上,施慈被?他按著肩膀推至門前,脊背緊緊貼上,隔著幾層衣服布料,堅硬的觸感依舊無法忽視。
男人的面龐陡然靠近,施慈噤聲?,心臟卻極速失控。
呼吸交纏交斥,遍布彼此的氣息。
他定定地看著她,一瞬不瞬:“口香糖的外?包裝,也會印上‘超薄’和‘潤滑’嗎?嗯?”
“都、都說了是看錯了呀!”
“買都買了,那就別浪費了,試試這盒‘口香糖’,到底值不值得施小?姐辛苦一趟把它帶回來!
“顧、顧倚霜!”
臉是燙的,耳朵是要冒煙的,心臟也是完全?越軌的。
他的五官近在咫尺,深邃幽然,淡淡的薄荷氣彌上鼻尖,明明應該是沁人心脾,卻在這一刻鑄就了反效果。
施慈不敢看他,視線在躲,可不知所謂的,身體?卻在犯軟,甚至,是興奮的,簡直像在期待下一步……
其實,她騙了他。
這么直白又高調的包裝設計,怎么可能看錯,還是口香糖那么荒謬的答案,可一句心血來潮講出來顯得輕浮,她羞于啟齒,更不再敢逾越那到他們其實已?經沉淪過的雷池。
而口袋里?的手機,就是這時候響起來的。
施慈推搡著他,小?聲?道:“我要接個電話……”
并不打算就這樣放過她,顧倚霜甚至幫她取出了手機,淡定遞過去,不疾不徐:“接吧,我不影響你!
怔怔接過,施慈甚至相信了一秒。
但?口中才剛滑出來電人的名字,不等問“怎么了”,她脩然瞪大眼睛,直直看向?罪魁禍首。
大衣被?拽下一半,領口松松垮垮地卡在她手臂,屋內暖氣開得足,哪怕她里?面只有?單一件的毛衣也不覺得冷,衣擺是短款,稍微一動,便?微顯腰肢。
唯一讓她腎上腺素飆升的導火索,是他掐扶在她腰間的手!
“施慈姐,你現在方便?嗎,有?關《子不語》新賽季的限時活動我想和你聊聊!”
聽筒里?,秦燃的聲?音響亮透徹
,明明沒開免提,卻也直愣愣地飄散在整間套房。
施慈偏過臉,緊緊咬著下唇,不敢發出聲?音。
男人的吻細密而又緩慢地落在她脖頸,微敞的領口成了作惡的幫兇,伴隨著他愈來愈重的力道,整件毛衣都襯得搖搖欲墜。
施慈又癢又酥,渾身的肌肉都在戰栗。
邊試圖阻止他的靠近,還要分心應付手機里?的人,磨人得很。
“別,我現在不方便?……”施慈咬唇,不敢讓自己發出過分的嚶嚀,只能故意板著臉強調:“工作的事等回到魔都再說吧,你現在的任務是好好享受。”
話音剛落,肩頸處便?引來一陣異樣觸覺,剎那間,連小?腿肚都酸軟至極。
完全?是靠意志力強忍,施慈聳肩,試圖把作惡的人趕走?,但?她忘了,男人的掌還桎梏在她后腰,越是這樣強調距離的姿勢,卻摟得更緊。
霎時間,她成了砧板魚肉。
吻還沒結束,從她鎖骨又好似要再一點點向?下,雪色被?栽種紅梅,準確來說,是火苗。
隨著他的唇齒挪移,吮感偏重,理智成了他的玩物,隨著力道,被?一點點消磨殆盡。
施慈下意識仰頭,鼻息凌亂,下唇被?貝齒咬出微微痛覺。
同一時間,手機里?的人半天沒聽到她的聲?音,還在喋喋不休:“施慈姐,我真覺得這事挺重要,不能玩物喪志不是你說的嘛!”
“你、你就玩這一次怎么了!”
施慈快要被?折磨瘋了:“你!現在!立刻!要么出去玩要么就睡覺!”
說完,她痛快掛斷。
終于能全?心全?意地對付這個混蛋,施慈脾氣上來,也不廢話,手上用力把人狠狠推開。
顧倚霜后退兩步,很快又站穩。
施慈故意板著臉,嚴肅道:“我不喜歡你這樣!
說著,她吸了吸鼻子,妝還沒卸,暈開一半,尤其是唇邊的紅:“我覺得你在欺負我。”
顧倚霜頓了頓,啞然失笑,隨即重新靠近:“抱歉,我下次會注意。”
施慈抬眼,一本?正經:“所以要給?懲罰才能長記性!
顧倚霜揚眉:“洗耳恭聽!
話音剛落,他就瞧見面前的女孩背起雙手,抬著腳尖又靠近半步,他們之間的身高被?拉近,柔軟的唇落在他側臉。
蜻蜓點水,轉瞬即逝。
趁著他還沒做出反應,施慈拿出自己當年跑八百米的靈敏度,邊轉動把手開門,邊又扭頭滿臉壞笑。
從現在開始,直到我下次親你,我們都不許和對方說話!也不許見面!”
說完,她火速逃離現場。
連門都買關嚴實,留下一條乍泄光線的縫隙,以及仙德瑞拉因為零點到來,而急匆匆去追趕南瓜馬車的急迫腳步聲?。
但?與灰姑娘不同的是,她的鞋沒有?跑掉。
顧倚霜被?留在原地,不久前的一幕揮之不去,他捂著臉,笑意濃重,連帶著胸腔也微微震動。
薄唇輕啟,滿是無奈:“果然還是管殺不管埋的施小?姐……真要命。”
第64章 Moonquake “我信她,超過信……
一覺醒來, 天光大亮。
施慈一把拉開窗簾被眼前?一幕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驚到了眼。
愉色藏不住,她趕緊拿出手機火速拍了一堆照片,確認好角度和效果?, 又給?肖伊然發過去?炫耀。
那邊回復得很快:
【怒.jpg】
【我拒絕接收!怎么你?們家公司就又能公費旅行?又能看雪!】
施慈笑得不行?, 發語音過去?:“下次我們一起來這邊玩呀, 真的好漂亮, 隨處都是雪, 昨天下午我還?看到霧凇了呢!”
【肖伊然】:“等過年吧, 我們公司現在都在趕進度, 要?命要?命真要?命, 我都連著加班一禮拜了!”
話鋒一轉, 隨手點開她發的第二條語音, 施慈噤聲怔然。
“誒對了,你?跟那誰怎么樣了?我之前?想約你?吃飯去?你?公司樓下接你?來著,結果?眼睜睜看著你?上了一輛邁巴赫,老實交代, 是不是有新情況了!”
心口咯噔一下。
唇邊的軟肉被來來回回咬了好幾遍,施慈到最后?也沒?好意?思回。
又想起某人昨天晚上的為非作歹, 她氣呼呼地用?鼻子哼一節氣。
熟練地岔開話題,施慈洗漱后?換衣服, 準備前?往餐廳吃早餐, 在電梯里偶遇柳俞安, 兩人便?一起下樓。
兩人落座還?沒?五分鐘, 不遠處又出現一道身影。
黑色的高領毛衣盡顯矜雅,細框眼鏡架在鼻梁上,頭發沒?有刻意?打理,發絲蓬松且慵懶地垂在額前?。
他單手拿著餐盤站在隊伍末尾, 另一只手則隨意?地抄在口袋里,僅僅只是站著,淡然自若,從容灑脫。
似是察覺到目光,顧倚霜不緊不慢地看過來,眸光相撞的剎那,施慈立刻避開。
明明沒?有再去?看他,可她的耳朵先一步燒起來。
暗戳戳地猛吃一大口餛飩,可還?不等咽下,余光察覺到他越走越近,施慈整個人都緊繃了。
“顧總?!這么巧啊,您也來漠城了!”
柳俞安驚喜地站起身。
顧倚霜言笑晏晏地打了招呼,不忘再一本正經地裝一裝,這才“頭疼不已?”地開口:“我好像來晚了,沒?有空位置了,不知道能不能和你?們拼個桌?”
“當?然可以!”
柳俞安怎么會放過這個和顧大老板拉近關系的機會,立刻拉開自己旁邊的椅子,可還?不等開口說什么,就眼睜睜地看到男人垂下眼睫,看的卻是一直沒?有開口的那位。
顧倚霜勾著唇,細長的金色鏈條也在半空中?微微晃動,閃爍著光點:“施小姐,請問你?旁邊有人嗎?”
話音剛落,施慈攥在手里的筷子就狠狠朝盤子里的小菜扎捻下去?。
她當?然知道他會看到,她就是故意?做給?他看的。
不想被柳俞安品出端倪,她甕聲甕氣道:“沒?有,顧總請便?!
“那就打擾了。”
唇邊噙起的笑意?還?沒?落下,顧倚霜擺好餐盤,心口丁點兒的頑劣惡趣味被進一步激發。
余光瞥見這人臉上的神色,施慈努著嘴角,實在是氣不過,仗著他正和柳俞安聊起游戲的事,心一狠,半只腳掌猛踩上去?!
捏筷子的手頓了頓,顧倚霜慢條斯理地朝她看過來。
施慈也不怵,仗著此刻正踩著他,眸色靈動鮮活,甚至惡劣地又輾了半圈。
可意?外的,男人仍然淡然。
眸光定格在一處,抽絲剝繭之下,是漸漸相融的親密。
心臟被虛虛托著,在這一刻好似成了不規整的面團,任由那只看不見的手沿著邊緣,一寸寸用?力,將它揉捏成各種形狀。
探入,鋪平,又推開。
磨刀霍霍,輕攏慢捻。
一口氣屏在胸口,實在是挨不住這樣過分展露鋒芒的對視,施慈別開臉,承認敗下陣來。
她沒?看清,男人眼底轉瞬即逝的情愫。
被刻意?壓制,卻又熊熊燃燒。
吃過早餐后?,顧倚霜以工作為由乘坐電梯回了樓上,施慈則是和柳俞安又討論起來待會要?去?的滑雪場。
來東北,怎么可能不滑雪。
這可是國內最知名?的冰天雪地,漫天遍野的蒼白本身就具備誘惑力。
施慈沒?滑過雪,直到和工作室其他人到了目的地換上租界的裝備,一顆心也抖在半空中?。
扭頭看向動作熟練的秦燃,她試著問:“這里的雪這么厚,摔了應該不疼吧?”
秦燃聽?后?笑了,故意?吊胃口停頓幾秒才道:“反正只摔一下的話肯定不疼。”
施慈:“……”
得,白問!
怎么可能只摔一下!
事實證明,墨菲定律不是沒?道理的,“越擔心發生的事,它就越有可能發生”,滑了四個小時,施慈的屁股已?經摔到沒?知覺了。
秦燃每次在她旁邊路過,每次都教一點新的技巧,總算到最后快要離開雪場時,施慈終于完成了一次完整的雙板滑。
等緩緩停下,完全確定自己成功了,她差點興奮到跳起來。
耳邊是喧鬧的風,是滾落的雪,是沸騰的喧鬧,是她難以按耐的心臟。
不因任何人而躁動,只因為她自己。
這種征服過去?的感覺,太爽了!
剛把租借的雪具還?回去?,施慈意?猶未盡地站在雪場門前
?等其他人,剛把手機拿出來,屏幕一亮,來自某人的消息登時出現。
已?經是一個小時前?發來的了。
【顧】:【結束了告訴我。】
【顧】:【我去?接你?!
猶豫了一下,施慈回復:【剛結束,是有什么事嗎?】
【顧】:【星粹游戲的陳女士也來漠城了,她聽?說我和山海工作室的游戲主策認識,很希望和你?見一面!
【顧】:【怎么樣,有時間嗎?】
看清那四個字,施慈登時眼前?一亮。
星粹游戲!
那可是行?業龍頭,和光行?一起被業內人稱作“南光北星”的星粹啊!
與背靠顧氏集團、出生就是“皇族血脈”的光行?科技不同,星粹游戲起源于創始人陳斌斌帶領大學室友組建的草臺班子。
憑借多部高質量的網游,從創始起算的十年內,在國產游戲的藍海中?突飛猛進,一度登頂國產游戲巔峰。
網絡中?有很多愛玩梗的人,總喜歡把光行?與星粹稱作對家,甚至在微博還?有圈地自萌的CP超話,可謂是一句相愛相殺。
但其實很少人知道,兩家公司的大老板,其實是熟識。
【顧】:【要?不要?見?】
施慈火速敲字點發送:【必須見!】
二十分鐘后?,離開大部隊的施慈在附近的地鐵站等到了來接她的車。
讓她意?外的是,坐在駕駛座開車的司機居然是言特助。
拉開車后?門坐上去?,施慈捂嘴憋笑:“言助,千里迢迢來漠城加班,顧總給?多少加班費呀?”
她說著,假裝沒?有看到一側遞過來的灼灼目光。
但顯然,言特助假裝不了。
后?背一涼,他輕咳了聲:“職責之內的事,不算加班,正常出差!
他這樣說施慈才想起來,某人在飛機上曾提到過的,那個冠冕堂皇的正當?理由。
嗯,這樣一看確實更正當?了。
笑意?沒?藏住,她下意?識向后?一靠,背墊撞在腰上,哪怕是軟綿綿的質感,卻也碰出些許酸痛感。
條件反射地伸手去?揉,可自己的手還?沒?碰到,男人的指腹便?隔著衣服布料,先一步貼上來。
施慈怔了怔,側目去?看他,手僵在半空中?忘了收回。
顧倚霜慢慢地揉著,力道考究:“滑雪摔的了?”
他的手比她想象的還?要?燙。
腰肢酸楚,伴隨著他的動作,卻又溢出幾分軟意?。
喉間一動,她小聲解釋:“我第一次滑,摔得有點多!
顧倚霜頷首,把她又拉近了些,不等開口,坐在前?排的言特助就很有眼力見兒地將隔板升起來,單獨為他們開辟一隅。
施慈的臉埋得更低,也更紅了。
“那、那個我自己揉就行?,其實也沒?什么的!
“車里確實不太方?便?,等回酒店吧。”
施慈蹙眉,總覺得兩人的對話好像沒?應上,古古怪怪,她聽?得手指蜷縮,總覺得,是被暗號砸到了腦袋。
很快,車子穩穩停住,抵達了約好的餐廳。
剛進到包廂,施慈一眼便?看到那張平時只在屏幕里見過的面龐,年近四十,歲月在她的眼尾留下些許痕跡,卻燒不走優雅睿智的氣場。
星粹這些年在圈子里從來不缺大動作,也不缺優質的高人氣游戲,但作為公司董事長的陳斌斌已?經很少露面了,上次接受公眾媒體的鏡頭,還?是星粹游戲二十周年的慶典上。
當?時,施慈是抱著手機看直播的那批人。
鮮少有人知道,這位大人物其實是她當?年選擇成為一名?游戲策劃的初心。
“施小姐對吧,久仰大名?,”看到施慈的一瞬間,陳斌斌信步走過來,伸出手:“你?好,我是陳斌斌。”
“陳女士您好,”施慈的心臟都快炸開了,理解性地握了手,連眼睛都不舍得眨:“非常榮幸和您見面,實不相瞞,我中?學時期就是星粹旗下網游的忠實粉絲了。”
陳斌斌爽朗地笑了,也不扭捏,示意?兩人入座。
她眼睛尖,注意?到椅子是被顧倚霜拉開,不動聲色換了話鋒:“我了解過施小姐你?的履歷,非常優秀,怎么想著出來創業了?以你?的學歷和經驗,拿到大廠的offer完全不是問題吧?”
“我不想把我的人生交給?上司,我想主宰自己!
施慈目色篤定,毫不猶豫。
陳斌斌頓時錯愕,她不可思議地望著面前?的人,停頓好幾秒才緩緩出聲:“這句話好像是……”
“是的,這是您十年前?接受央視采訪時的話,抱歉,未經您的允許,它成為了我的座右銘和人生信條!
施慈的心口依舊是發虛的,可手卻沒?了戰栗感,姿態從容,不見半點怯場。
目不轉睛地看著她,陳斌斌輕慨,知道漠城這趟,來值了。
一桌子坐了三個理科生,可有關業內專業性的問題卻沒?料多少,半頓飯下去?,提到最多的甚至只是施慈的創作理念。
從《城隍》聊到《子不語》,又講到現在已?經穩定成為日活冠軍的《默山!贰
她侃侃而談,認真傾聽?,抱著學習的態度,也端著展示者的自信,仿佛這不是一頓飯局,而是論文導師驗證自己的指導成果?,欣賞學生的陳詞答辯。
施慈起身去?洗手間的功夫,陳斌斌還?是忍不住了。
“真的,但凡她不是感情最深厚的草創成員,我鐵定得把她挖到星粹來!”
顧倚霜笑了,端在手中?的茶杯被慢慢放下:“我之前?也是這個想法!
陳斌斌:“那為什么沒?付諸行?動?光行?總不會拿不出這樣一份百萬年薪吧?”
顧倚霜:“因為我意?識到與其做隊友,她其實更想做我們的對手,也更合適!
陳斌斌神色一變,表情復雜地朝他看過去?。
好一會兒才搖頭感嘆:“還?真是長江后?浪推前?浪,前?浪得跑的快點咯,對了還?沒?問你?,怎么樣,傾注心血打造的《鏡像空間》現在被人家反超,什么想法?”
“算是意?料之中?吧,”顧倚霜幽幽道:“對手是她的話,很難不栽這個跟頭,我輸得心服口服!
陳斌斌:“我們這個圈子,從來不缺橫空出世,重點在細水長流!
“她會證明自己的!
“對她這么有信心?”
“當?然。”
顧倚霜如是說著,眉宇間的深邃被柔和沖淡鋒芒,他抬手,慢條斯理地將箸架上的雙筷擺正。
與不遠處她的餐具,靠得微微有些近。
她是那種不想在生活中?高調出頭,可又在工作中?又能做到榜首的人。
這樣的人,怎么會不出彩,又怎么會不讓人印象深刻。
“我信她,超過信我自己!
第65章 Moonquake 恰好是心臟的位置
和陳斌斌分開時, 施慈和她已經交換了聯系方式。
直到離開餐廳上了車,酒勁后?知后?覺地涌上,施慈捧著手機, 目不轉睛地看著屏幕里顯示的?聊天頁面, 傻樂個不停, 臉頰紅撲撲, 眼?睛也比平時還要更亮。
顧倚霜偏過頭, 一字不發, 視線卻也絲毫不歪。
看著她因為一句開場白絞盡腦汁、刪刪改改七八遍仍苦惱的?可愛勁頭, 無意識地掛上笑意。
她一貫是溫溫柔柔的?氣質風格, 偶爾清冷或甜軟, 尤其是像此刻這樣喝得半醉, 腦袋是清醒的?,可舉手投足間,帶了點?難得一見的?嬌憨。
思緒一動,他又想起前幾天那個圣誕夜。
她好像也是這樣的?表情, 坐在?自己懷里,認認真真地咬著他的?下嘴唇。
喉間一動, 顧倚霜抬手去扶她的?腰,試著將人拉近一些:“來日方長, 不用糾結這一個晚上。”
任由他的?力道布施, 施慈甚至主動調整了下身位, 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挨近。
她努努嘴角, 半感慨:“簡直
像做夢一樣,我居然真的?和陳斌斌加了微信,天啊,我之前可是就連做夢都不敢夢這么大的?呀!
被她的?形容逗樂, 顧倚霜啞然:“那現在?可以夢得再大一點?了!
望著那雙深棕色眼?眸,施慈鬼使神差的?,竟從這份淺淡的?笑中,品出獨一份的?流光溢彩。
食指不假思索地戳了戳他的?臉頰,手感驚人,超快回彈。
看著他的?嘴角陷下去一塊又迅速恢復,就跟玩酒窩填坑似的?,施慈像發現了寶藏。
戳了完又不嫌夠,臨了又是一下。
“慈慈!
男人緩緩出聲,適時捉住了她的?手腕,眸色垂落,落在?她微仰的?五官上。
是他最熟悉的?純,清白二色又添酡紅,路邊的?光線越過車窗玻璃打?進來,落在?她的?面部?輪廓,唇不放過,眼?下的?那顆痣也被暈染,更顯嬌艷。
隨著她試圖抽手的?動作,他注意到她纖細白皙的?腕骨上圈著的?那塊黑色機械表。
乖巧柔軟之外,是獨屬于?重金屬的?冷酷。
鬧了一會兒就偃旗息鼓,施慈雙手抱著他不知道什么時候讓言特助買來的?奶茶,吸上一口還是溫溫熱的?。
她有個壞習慣,一吃到仙草或椰果就總是嚼個不停。
現在?倒好,兩樣都不缺。
認真嚼了一分鐘,她才又半唏噓開口:“如果不是因為你的?關系,我可能得努力很多年才能有今天這個晚上吧?”
她說?這些時,顧倚霜正潛心研究剛從她腕子上解下的?機械表。
聽到聲音,指尖的?動作停下,偏頭看過來,笑了笑:“慈慈,你太低估你自己了!
施慈一頓。
顧倚霜娓娓道來,緩緩揭秘:“其實早在?《城隍》時期,陳斌斌就開始關注你們工作室了,再后?來,《子不語》大火,《默山!飞暇,她更堅定了想要見你的?想法!
“所以從一開始我就只是搭橋的?人,就算不是今天不是我,她之后?也會發揮其他人脈和你搭上線!
“我沒那么重要,我在?今晚的?作用,誰來都可以。”
話?音未落,他的?掌心攜著熾熱的?熱度搭上她的?手背,觸感強烈,剎那間,幾乎是將她的?一顆心完完整整包圍。
熨燙而上,撫慰心緒。
他每說?一句,施慈的?心臟就愈加蓬勃一分。
她歪著頭,又問:“真的??這話?聽著可有點?像唬人?”
顧倚霜揚眉,做了個彈指動作,食指的?指甲輕輕撞在?奶茶硬紙杯的?軟殼外沿:“我看起來就這么沒信服力?”
這話?問得委屈,頭一回把這個詞套在?他身上,施慈聽樂了。
掌心的?奶茶換成?單手拿,她特地騰出一只手,指尖瞄準男人的?襯衣領口攻過去。
下一秒,原本平整的?布料被攥出褶皺,顧倚霜順著來自她的?力道緩緩傾身,俯首靠近,女孩柔軟的?唇貼上他嘴角。
或許用啄來形容更貼切。
輕輕一下,不甚濃烈。
后?靠腦袋拉開距離,施慈壞笑,熟稔地點?火:“那就認真感謝一下搭橋的?人吧,也是苦力活了。”
一瞬不瞬地看著她,兩三?秒后?,一節短促的?氣音順著男人的?喉腔滑出。
隔板剛上車時就升了起來。
淡淡的?酒氣彌漫在?他們之間,伴隨著呼吸交纏又交換,他們離得太近太近,漸漸的?,已經分不清鼻尖若有若無的?香,是來自什么,起源于?什么。
顧倚霜一貫是執行力很高的人。
大掌繞過她的?耳朵,川字紋緊緊覆上她的后腦,再一剎那,距離變為負數。
想親,那就得親到才行。
他深吻上去,咬字時沒了平時的冷靜與清晰,混著低沉沙啞,顯現磁性端倪:“一來一回,懲罰結束。”
車子駛入酒店自家的?露天停車場,已經快要九點?鐘了。
與?身為不夜城的?魔都不同,作為全?國最北方的?城市之一,冰天雪地之下,是寥寥無幾的?夜生活。
隨著車門被甩上發出的?撞擊聲,周遭安靜沉默,僅有的?交流聲,還有酒店正門屋檐下在?和兩個女朋友掰扯不清的?男學生。
出于?好奇,路過他們時施慈用余光瞄了一眼?。
“還有心思看別?人?”
兩只腳剛邁入旋轉門,她微微發散的?思緒就被男人一句話?拎了回來。
一個激靈,她心虛地眨著眼?睛去看他,嘟囔著說?:“顧先生可真霸道,感情除你之外就不能看別?人了唄!”
顧倚霜沉眸,薄唇抿成?鋒利的?一條線:“說?的?就跟我想,你還真就只看我一樣!
“當然不可能啦!笔┐刃χ,視線落在?他脖頸前還顯得不太平整的?襯衫上,臉頰微微發燙:“或許再過十年、二十年我就看膩你了呢!
這話?一出,剛合上門的?電梯間陡然陷入僵局。
猛地意思到自己因為醉意說?錯了話?,施慈理智歸位,想要彌補似的?去扯男人袖口,很小聲:“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別?……”
“我不會讓那一天來臨的?!
不等她說?完,男人的?聲音便再度響起。
施慈一愣,還沒反應,那只靠近的?手就被他一把抓住,繼而,是十指相扣的?親密。
他的?體溫以這種方式被鍍上,施慈怔怔抬眸:“你——”
“慈慈,我希望我們之間沒那么多是非選擇,這只是一道無論怎么填都會得分的?論述題,只要你愿意下筆,正確答案的?范疇,就會圍繞你而展開。”
“當然,我尊重你在?未來某天說?結束的?權利,同樣的?,我也有提出再次開始的?資格!
“我對你,永遠勢在?必得。”
男人的?目光順勢垂下,明明是淡泊明志的?深色暖棕,可過于?深邃的?眉眼?卻將這抹情緒冠以更鋒利的?姿態投遞。
他言之鑿鑿,字字篤定,宛若一把滾燙的?刀,將她所有的?不堪一擊都清掃。
胸口微澀,說?不清這是一種怎樣的?心情。
就好像是一把被堆在?倉庫角落、陳年的?柴,明明又潮又濕,沒有人指望它能被點?燃,紛紛放棄去尋找新?的?柴,可偏偏就是有這樣一個人,寧愿付出十倍、一百倍的?心血,晾曬也好、烘干也罷,偏就是認準了它,就是要看著它熊熊燃燒。
這一次,施慈不想再退縮了。
月亮的?確是凹凸不平的?,可就是這樣的?一片灰色土壤,讓無數宇航員前仆后?繼。
心臟轟鳴,仿若有火箭發射。
亦像是返航后?的?歡呼。
直到電梯門打?開,兩人的?手依然交貼在?一起。
隨著磁卡鑰匙靠近門鎖,“滴——”的?一聲,施慈轉動門把手。
轉頭看到男人沒有走的?意思,她挑眉,抬起小臂勾住他的?肘,將人直直拉入了自己的?領地。
學著他之前的?樣子,她無所顧忌地將人推到墻上,一腳踢關上門,她更加放肆。
原本埋入長褲腰際的?衣擺被她粗魯地拽出來,她想了想,說?:“突然想再看你穿那件紅襯衣了!
任由她的?動作,顧倚霜含著笑意,眉眼?溫潤:“怎么了?”
“就好看呀!
施慈認真答著,腦海里不自覺浮現那天時的?一切,當時,好像還是他們第一次名正言順的?約會。
她深吸一口氣,又去扯他領子,盎然是打?算非得把這件衣服折騰報廢的?架勢。
“你明天還有工作嗎?需要早起嗎?”她湊近他耳廓,小聲問著。
顧倚霜瞇了瞇眸,似在?斟酌這話?里話?外的?分量,一開口,嗓音是重的?。
“不需要。”
男人簡明扼要,話?音剛落,又再度開口,薄唇勾起一個不易察覺的?弧度:“慈慈,你是打?算留宿我嗎?”
施慈抿起唇,毫不在?意地在?他面前展露著自己的?乖張:“某人想的?可比長的?美?多了!
說?著,空閑的?那只手手指指尖點?在?他左鎖骨下四寸,恰好是心臟的?位置。
蓬勃的?躍動無法忽視,施慈故作鎮定,吞咽一口,隔著衣服不動聲色地
打?圈描繪。
每一下用力,都畫在?他肌肉曲折處。
明明是不算重的?力道,偏格外刁鉆,磨人神智。
顧倚霜喉結滾動,心一狠,索性也不再忍了。
突如其來的?力道扶緊施慈的?腰,全?然沒想到他會玩這出,隨著耳邊一瞬低低的?笑,她驚呼出聲,剎那間,眼?前天旋地轉。
雙手被他桎梏,同一時間又被高舉過頭頂。
施慈的?脊椎貼近冰涼的?墻壁,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看著她,連身體的?掌控權都被剝奪。
身體的?條件反射,她不由自主地朝他躬身。
和他離得更近了。
意識到這個姿勢有多羞恥,施慈連脖子都是滾燙發熱的?,甚至不敢正眼?去看罪魁禍首了:“顧倚霜!”
“嗯,在?呢。”
被喊的?人淡淡笑著,手上動作不停,一上一下將她牽制在?自己懷中。
話?音剛落,又是一場淋漓極致的?法式熱吻。
從吮吸到抵入,最后?是交纏橫掃,他意欲將在?車里不方便、沒做完的?事,通通補上。
“唔……”
眼?前是毫無保留的?黑,腎上腺素的?極致飆升,施慈沒有勇氣靠視覺去對抗。
耳邊盡是她破碎的?嚶嚀聲,顧倚霜吻得認真,全?然不打?算將人放開。
而施慈大衣口袋里的?手機,就是這時候響起的?。
快節奏的?搖滾曲目仿佛是在?水缸里扔進一顆核彈,所有的?曖昧與?濃稠戛然而止。
慌慌張張地把人推開,施慈連著深呼吸想要調整心肺頻率,漲紅著一張臉不敢去看他,手背壓在?唇邊,察覺到淺淺濕潤。
她將手機掏出來,忘了看備注就滑動接通,還沒來得及問,聽筒里就傳來成?年男人的?聲音。
“慈慈,明天有時間嗎?我們見一面吧。”
施慈脩然瞪大眼?睛,怎么也沒想到是哥哥施弗。
第66章 Moonquake 《閃閃發光的她們……
電話里才知道, 施弗是來?漠城參加大學同學的婚禮。
至于他口中?會面的起因?,也是那位新?郎的妹妹。
經哥哥介紹,施慈得知對方是在央視做節目編導, 而目前?手上最有分量的節目, 便是一檔針對不同行業里十五位女性的紀錄片式訪談。
得知她是眼下最火的手游《默山海》的首席策劃與程序設計師, 說什么也想見一面。
也是因?為這項打?亂計劃的事務, 施慈沒有在第二天中?午和工作室其他人一起趕飛機離開漠城, 而是重新?改簽了航班。
見面的時間與地點, 是隔天下午兩點, 在一家文藝復興風格十足的咖啡廳。
剛推開門, 施慈一眼就看到?那位坐在哥哥對面, 正指著手里相冊興致勃勃說什么的年輕女生。
對方留著及肩的短發, 純黑色配齊劉海,整個人的氣質像極了剛從考場出來?,等待一場放飛自我旅行的中?學生。
對方也是在第一時間注意?到?了她,大概是提前?看過照片, 立刻熱情地起身走過來?。
“施小?姐你好,我是夏倪!
“你好, 我是施慈。”
禮貌地握了手,兩人回到?位置落座。
夏倪開門見山:“想必施先生已?經和您簡單說明了我的來?意?, 但?我認為還是有必要親自和您介紹一下我自己。”
“我是中?央電視臺一檔正在籌備中?節目的統籌編導, 我們這檔節目的名字暫定為《閃閃發光的她們》, 旨在發掘十五位在各行各業中?閃閃發光的女性, 以其為主題進行一次訪談,并會拍攝時長為二十分鐘的紀錄片。”
“我了解過您,魔都交通大學畢業,國家獎學金獲得者, 同屆里的優秀畢業生,不僅連續兩年包攬了‘藍橋杯’大學A組的個人賽與團隊賽金牌,同時也是‘國際大學生程序設計競賽’的亞洲區域賽金獎獲得者。”
“賽后您放棄了大廠的綠色通道選擇創業,中?式懸疑解謎手游《城隍》是您所在工作室的第一部手游,也曾獲得金羽獎‘年度最佳原創移動游戲’!
面前?人詳細描述,施慈聽?得認真?。
夏倪說到?最后,連一旁的施弗的側目來?看,眼底多了幾分不由言說的意?外。
他知道慈慈專業能力很?強,但?沒想到?,這么強。
其實有關學業和獲獎方面的事施慈從未和家里人說過,外公和哥哥一顆心撲在作為自己事業的中?醫上,與他們分享計算機領域的成果簡直是天方夜譚。
媽媽就更不用說了,一顆心守在家里和自己的點心鋪,在她看來?,她所有的一切都是胡鬧,搞什么游戲創作,像其他女孩子文文靜靜地找份穩妥工作才是正事。
沒有注意?到?施弗的臉色變化,夏倪興頭上來?,直接將?自己打?來?的節目策劃書遞過去。
“我非常希望可以邀請您這樣一位優秀的游戲策劃來?到?我們的節目。”
指腹壓在白色的紙張上,施慈一顆心漂浮在半空中?似的:“可我從來?沒有面對過攝像機,我不確定我能夠表達出來?的東西是否是你們節目需要的!
夏倪:“您誤會了。”
“我找您并不是為了蹭《默山海》的熱度,恰恰相反,在我看來?,您本?身的價值遠超過《默山!。”
“現?如今的各個行業中?,女性的占比越來?越高,話語權也越來?越重,我們特地打?造這檔節目就是希望這些優秀的女性不要只是幕后付出,更可以站在臺前?,讓全行業的人都見證女性力量!
“甚至,可以成為其他更多女性堅定向前?的目標和榜樣!
“施小?姐,我鄭重地向您發出邀請,希望您可以加入我們的節目,成為十五位受訪嘉賓之一!
施慈的心跳,從來?沒有像此刻高調張揚過。
她被夏倪的每一句話打?動,也或許,是和曾經同樣因?為“女性力量”而堅定夢想的自己完成了交棒。
十七歲的施慈因?為二十七的陳斌斌而堅定不移地選擇了理科,她也想成為陳斌斌那樣的人,閃閃發光,用自己的親身經歷證明——
在任何領域里,不分男女,靠實力說話。
而現?在的她,也能成為這樣一個將?光芒帶給其他人的存在嗎?
她沒有答案,不敢給出答案。
深吸一口氣,手里的節目計劃書被停在倒數第二頁,施慈看著夏倪,道:“可以讓我再考慮一下嗎?面對鏡頭講述故事,可能需要很?大的勇氣!
“當然可以!”
夏倪眼前?一亮:“嘉賓人選的最后敲定期限是下周四,我們加個微信吧,這一個禮拜您隨時可以聯系我!
“我真?的很?希望您這樣一位優秀的游戲策劃可以成為我們的戰友,我相信,還有很?多像當年您一樣懷揣著夢想,卻站在各種交叉路口的女孩渴望得到?前?輩的建議!
因為還有別的計劃安排,夏倪先走一步。
臨走前還沖施慈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寓意?明確。
她離開后,施慈垂眸看著手里的計劃書,思緒越飄越遠,心臟扔在瘋狂躁動,不真?實感將?她席卷,久久難平復。
“我還以為,你會拒絕。”
哥哥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施慈斂神,立刻抬頭:“為什么?”
施弗舉例:“你不是很?討厭鏡頭,很?討厭被人看嗎?我記得你小?時候,學校舉辦才藝大賽,你明明唱的很?好,但?就是不想上臺,說覺得這樣很?難為情,好像被人圍觀一樣!
施慈抿唇,不予置否。
“還有中?考結束的時候,你是一中?的狀元,你們班主任希望你可以錄一段視頻給下一屆的學弟學妹,你也拒絕了,說覺得鏡頭里的自己不好看,不想被以后的人議論。”
“我記得,你甚至不愿意?讓學校的光榮榜上貼你的照片,就是擔心成為人群注目的那個!
可是哥哥,你知道嗎,這些都不是“施慈”的答案。
施慈緊緊咬著下唇,不想讓反駁的聲音就這樣流露而出。
小?學時,是因?為有鄰居說“這唱的也不好聽?啊,就打?算靠這個上臺。俊保瑡寢屄?進去了,她也覺得我唱的不好聽?,怕我亂出風頭,被人笑?話。
中?學時,我之所以拒絕班主任,是因?為曾經我的照片也曾貼在光榮榜上,當時就和公認的;〝[在隔壁,上學放學,總能聽?到?一些刺耳的評價。
我不知道用怎么樣的態度才顯得正能量,不知道該怎么做才算在這些事情中?得到?成長。
再后來?,就“忘了”,就“不重要了”,因?為“沒人在意?”。
誰會在乎一個總站在角落里的打?醬油龍套呢?誰又會期待這樣一個人的登臺亮相?連玩傳接球的游戲都不找她。
從來?沒有在臺上被肯定過的人,怎么會期待上臺呢?
我沒有做過焦點,不理解那些光芒萬丈的人為什么會這么享受眾人的視線,當他人看向我時,我只想逃。
我在我自己的執著中?獲得成就感,因?為我知道,如果我想要,只能指望自己。
哪怕其實我的家人好像并不太理解,但?我還是盡量在做了。
這是一場自救行動。
從咖啡館離開后,施慈沒有回酒店,而是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不覺,就到?了一家電玩城。
門口擺了好幾個花里胡哨的抓娃娃機,隔著透明玻璃柜,里面的粉色小?豬怎么看怎么憨態可掬,討人喜歡。
心一癢,施慈立刻兌了十塊錢的游戲幣。
三個幣一次,十塊錢買的十二個幣也只夠抓四次。
連連空爪,越抓越較勁。
兩分鐘后,她又換了十塊錢。
顧倚霜的電話,就是在這種?環境下打?來?的。
“慈慈,你現?在在哪?”
剛一接通,男人低冽凜然的聲線透過手機落在耳蝸,才冒出兩個字,施慈就被激得鼻尖發酸。
意?識到?不對勁,顧倚霜蹙著眉心,立刻問:“哭了?怎么回事?”
他一問,施慈更委屈了。
轉身看向那對正捏著一只粉色小?豬歡天喜地的大學生閨蜜,她揉了揉鼻子,嘴上卻還在逞強:“沒事!
“我聽?著可不像沒事,”隨口拆穿她的謊言,顧倚霜循循善誘:“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么?”
“真?的沒什么大事,就特別特別小?的一件事!
眼前?的景象越看越刺眼,耳邊的笑?聲越聽?越憋屈。
施慈已?經想說了,可一開口,還是擔心被形容成“作”或“矯情”,不斷鋪路。
深吸一口氣,強忍鼻尖的酸澀,略顯磕巴地說:“就、就是,我花了二十塊錢死磕一個娃娃機,就想抓那個粉色的小?豬,游戲幣用完了我又去兌,結果一回來?,就看到?本?來?應該屬于我的保底爪子被人截胡走了……”
越說越委屈,越說越難受。
隨著她的聲音逐漸弱下去,手機里也在此刻安靜一瞬。
又吸了吸鼻子,陡然間,她想起了小?時候第一次玩抓娃娃機的場景。
當時好像是媽媽接她放學,順路又去地下超市買東西,她指著收音機旁邊的抓娃娃機,問媽媽可不可以玩。
故事的結局是她去玩了,只抓了一次,什么都沒有得到?。
哦不對,還有媽媽語重心長的諄諄教誨——
“你看,我就說是浪費錢浪費時間吧,有這功夫不如做點正事,你都能寫好幾道題了”。
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施慈暗自絞著指尖,已?經有些后悔了。
真?是的,干嘛要把這種?小?事說出來?呀,二十塊錢他怎么會放在眼里,這樣一只成本?還不到?一杯咖啡的玩偶就更不用說了!
這種?小?事,怎么會值得被重視呢?
她知道,她都知道,但?還是忍不住,將?花種?埋入黑色的土壤。
下一秒,男人的聲音順著聽?筒,破開沙土。
“那還真?是好過分,怎么能這樣!
施慈心口一怔。
與此同時,男人的口吻是絕無僅有的認真?莊重:“慈慈,地址發我,我去找你,我們抓新?的,抓十只!
話音剛一落,施慈沒忍住,破涕為笑?,樂出聲。
指腹擦掉殘存的淚痕,她又揉了下鼻子,所有的不痛快都被摒棄,這一瞬間,她只能聽?到?他。
她輕聲說著:“好呀,抓十只!
第67章 Moonquake “算我家屬”
顧倚霜乘坐計程車抵達那家抓娃娃機店時?, 施慈正坐在門口的休息區咬糖葫蘆。
同?一時?間看?見他,笑盈盈地擺了擺手?。
陽光盛大,年輕女孩穿著?黑色的風衣, 配正紅色圍巾, 發梢微卷, 眉眼?彎彎, 瞳孔在折射而下的光線中, 呈現波光粼粼的色澤。
不自然?地用虛攥的拳頭遮住唇與鼻, 顧倚霜微微避開視線, 心?跳錯了一拍。
沒有察覺到他的異樣, 等人走近后, 施慈晃著?腳尖, 又碰了碰他的鞋:“小霜妹妹,你可來了。”
顧倚霜瞇了瞇眸,垂下視線:“不許這樣喊!
施慈壞笑,故意裝傻, 捏著?手?里的糖葫蘆抬高手?臂,湊近他的嘴角:“為什么呀?很好聽很可愛不是嗎?”
她說的認真, 顧倚霜扮胸扮得也嚴肅。
施慈壞笑:“好好好不喊行了吧,顧老板還真小氣, 這樣要怎么給我抓娃娃呀?”
被她甜軟強調磨得沒了脾氣, 顧倚霜舒展眉宇笑了下, 伸手?將她拉起來。
事?實證明, 就算是神通廣大的顧老板來了,想抓粉色小豬,也得靠保底的強力抓。
最大的優勢,是沒有預算。
離開時?, 施慈看?著?某人裝滿了毛絨玩偶的手?提袋,笑得不行,又捏了捏自己手?里小豬的臉蛋,像被棉花糖山淹沒的小朋友。
散步消遣似的走在路上?,任由他牽著?自己的手?,施慈打趣:“原來不壓身的技多不包括抓娃娃?”
顧倚霜面不改色,揚眉:“勝在結果!
施慈樂了,故意用力晃手?:“明明是勝在撿漏的運氣和潑天的財力,喔對?了,還有這家店勉強算良心?的保底次數!
“心?情好一些了嗎?”
用下頜指了指那只粉色小豬,平心?而論,顧倚霜真不覺得有多精妙高超的設計和制作,但施小姐一句“喜歡”和“想要”,加分百倍。
將懷里的小豬抱得更緊了,施慈:“勉勉強強,好一些!
說著?,她還用手?指比了個手?勢給他看?,盎然?一副靈動鮮活。
走在冰與雪鑄就的小路,清掃工作似乎沒有特別到位,每走幾?步總得提心?吊膽地選擇下腳的地方,從剛剛到現在,施慈已經看?到有兩個外地人摔了。
這也導致她走的更加小心?。
兩臂同?時?動,滑稽到連她自己都看?不下去。偏偏一扭頭,某人仍舊是她最熟悉的風光霽月,八風不動,連沒有都沒皺一下。
心?里有些不服氣,她又用食指去戳:“你知道嗎,我好怕你在電話里聽到我說只是抓娃娃時?說一句話!
顧倚霜偏頭:“什么?”
“‘就這樣啊,我還以為什么事?呢’!甭暻椴⒚貙W著?,施慈擺出姿態,一字一句道。
“我真的好討厭好討厭這句話,就好像說話的人有多么成熟冷靜,有多么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襯托的我好像特別脆弱、特別大驚小怪,至于我煩惱的事?情又是多么的不值一提!
“可我難道不知道這其實就是小事?嗎,可我就是很不開心?、很不喜歡呀!”
施慈并沒有察覺到,自己說著?說著?,眼?眶紅了。
后知后覺地忍住鼻尖的酸意,她吸了吸鼻子,仰起臉,半嘟囔:“我就當一回負能量的人發發牢騷,你不用往心?里去!
“為什么不用?”
顧倚霜笑了下,抬起掌心?去捧她的臉,逐字逐句,真切實意:“慈慈,這不是負能量,這是來自你內心?中,非常合理的心?理需要,是情緒缺口。”
“你的需求
,應該被看?見,應該被重?視!
他如是說著?,拇指指腹輕輕擦過她的眼?角,掠下丁點兒潤意。
輕柔的吻落在她額頭,一觸即分,激起翩然?漣漪。
“慈慈,我看?見了,所以我不能放任不管。”
混著?淡淡白檀木質香的呼吸砸落,施慈定定地看?著?他,對?上?那雙毫不猶豫的眸,胸口灼燒之意越來越洶涌,恨不能將她在下一秒燃燒殆盡。
他一貫如此,攻擊性極強,又溫和得讓人仿若溺斃。
沒忍住,她又洗了吸了下鼻子,問?得直白:“那,你會一直看?見嗎?”
“只要你愿意。”
“慈慈,記得嗎,我之前說過,我們之間的變量一直都是你,所以別再?松開我的手?了!
隨著?這番話說完,他沉著?眼?眸,虔誠地落下一個吻,位于那只被他掌心?捧起的左手?,恰恰好是中指指根。
夕陽西?下,晚霞絢爛。
他們是吃過晚餐才回的酒店。
因?為工作室其他人已經回了魔都,施慈也懶得續房,干脆搬著行李住進了顧老板的套房內。
雖然?是一個人住,但顧倚霜對居住環境的要求一貫很高,他定了這家酒店環境最好規格最頂級的套間,一推開門,甚至還能在墻上看到文藝復興時期經典油畫的仿制品。
卸了妝洗過澡,施慈帶著淺灰色的驢耳朵布藝發箍將劉海束上?去,把頭發吹得半干才離開浴室。
這時?候,顧倚霜已經從另一間浴室出來好一會了。
猶豫了好久,施慈還是說了:“顧老板,我問你件事呀?聽聽你的意見。”
顧倚霜抬頭望過來,笑意淺淺:“施策客氣了,什么?”
施慈勾唇笑著?,也不客套,坐到他一側,簡單講了遍有關夏倪和訪談節目的事?。
在提到節目的名字《閃閃發光的她們》時?,她注意到他神色變了變。
以為是什么不好的預兆,施慈皺眉,還沒開口問?,就先一步看?見他拿起手?機,屏幕解鎖,從暗到亮,下一秒映入眼?簾的,是一份PDF文件。
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指著?他的手?機屏幕,甚至不太相信:“等等這個節目的企劃書你怎么會有呀?”
說完猛地意識到不太好的施,她蹙起眉頭,警惕性十足:“顧倚霜,這件事?不會一開始就是你設的局吧?等我跳坑?”
她剛說完,顧倚霜就沒轍地笑了。
胸腔微震,喉間推出一節短促的笑,再?去看?時?,是男人臉上?難以遏制的笑。
施慈的臉唰得一下徹底紅透,兇道:“不許笑!”
扶正她的肩,顧倚霜娓娓解釋:“慈慈,我哪有這么高的本?領,這可是央視秘密籌備的重?要節目!
施慈眨了眨眼?,等著?他的下文。
顧倚霜:“這個企劃書是別人發我的,她受人所托,想和山海工作室的游戲主策搭上?線,現在看?來,倒是我晚了一步!
施慈還是狐疑:“別人?到底是誰?顧爺爺嗎?”
顧倚霜淡淡笑著?:“我之前和你提過她,賀清衍,《財經譯》雜志的記者,也是季成羨的妻子!
說完停頓半秒,他才又補充:“按照賀清衍的說辭,她的同?門師姐是這檔節目的負責人之一 ,看?來就是今天約你見面的那位!
他這樣說,施慈總算是理清了關系。
思緒百轉千回,一開始想得到的答案現在還是沒有結果。
下意識把腦袋靠上?了他的肩膀,施慈努著?嘴角:“所以呢?你的建議是什么?我應該接受邀約嗎?”
“為什么不呢?”顧倚霜從善如流:“慈慈,你在擔心?什么?”
施慈臉微微燙:“我從來沒有正式地站在鏡頭前,我怕我說錯話,做奇怪的事?,更怕因?為我的緣故給工作室和制作的游戲們抹黑,我擔心?……”
安靜地聽她說完所有顧慮,顧倚霜熟稔地將人扯進懷里,再?度啟唇:“慈慈,別這樣想。”
“你就是你,獨立的你完整的你,你的存在僅僅代表你自己,無論如何?,你都應該把‘討自己開心?’放在首位!
心?尖在抖,施慈說不清是因?為這番話,還是因?為他。
晚餐吃的是日料,配了特色米酒,現在勁頭好像涌現點,她覺得皮膚被熨燙得發熱。
下意識的,又往他懷里蹭了蹭,指尖去扯男人的睡衣領口,目色以一種更為迫切的方式想要探究到一些東西?。
最后,停在他鎖骨中間的小痣。
緊接著?,指腹貼上?,輕輕揉著?。
“可,如果我要是不能從容地回答問?題呢?會不會顯得很丟臉?”
顧倚霜笑了,中肯道:“訪談錄制不是直播,NG一百次都不怕,而且,就算是直播又能怎么樣?會世界末日嗎?還是火山爆發?”
施慈怔了怔。
是啊,會嗎?
不會呀。
就算是錯了,就算是她沒做好,就算是惹了禍,那就怎么樣呢,只要她還存在,永遠可以有彌補和解決的機會。
她怎么可以在什么都沒發生的現在,就這樣退縮怯懦呢。
“慈慈,潛心?貫注當然?沒問?題但如果可以,這個世界也值得更多嘗試。”
“‘閃閃發光’不僅僅是一個標題,也是每個人本?身,是你,也是每一個期待著?看?到全新女性力量的人!
施慈已經動搖了,咬著?下唇,還是忍不住問?:“我真的可以嗎?”
“試了才知道。”
說著?,顧倚霜抬手?捏了捏她的臉頰,軟得厲害:“施小姐,麻煩你正視一下自己的能力,閃閃發光的你,很難不得到矚目。”
再?一次對?上?那雙深棕色的瞳仁,施慈不好意思講,她還是過分倉皇,心?跳砰砰。
“對?了,還有一句話想告訴施小姐。”
施慈看?著?他,隱約猜到了:“什么?”
顧倚霜勾唇,篤定道:“無論你做什么選擇,我都會支持,我會陪著?你走你想走的路,大膽點,我兜底!
周遭萬籟俱寂,耳邊僅有的,是他們交纏在一起的呼吸聲。
難舍難分。
施慈是在回到魔都的第二天,打電話聯絡夏倪,表達了自己同?意接受訪談的意愿。
后者激動又興奮,迫切地想要敲定時?間,至于地點,則是在京市。
得知這點,施慈沒脾氣地一拳頭砸在某人身上?,撇著?嘴,突然?覺得這元旦假期沒了滋味:“哎呀,我怎么也過了到處出差的日子呢?”
真正全年到處出差的人笑了笑,掌心?撫在她柔軟的發絲上?。
元旦假剛過去,夏倪又跑了一趟來魔都。
見面的地點就在某家港式茶餐廳。
夏倪一眼?就看?見那輛高調的庫里南,下一秒,瞧見施慈拉開車門走下來,隨著?車門關得很快,但車窗玻璃又被搖下。
隔著?七八步,她看?到了坐在駕駛座里的人,猛地提神。
她記得這張臉,之前魔都某個大人物壽宴,她陪恩師一起來送過禮物。
恩師稱呼那位為“老首長”,至于年輕的這個,據說是老首長的外孫,姓顧,名字取得風雅至極,很難忘。
看?著?施慈走近,出于好奇,夏倪捂嘴問?這是誰,是不是男朋友。
藏住耳根的羞赧,施慈直白淡定:“算我家屬。”
第68章 珍寶 “不來抱一下嗎?”……
假期結束, 工作?室全?體復工。
還沒?來?得及高?興《默山!废s聯一周的手游日活榜,施慈就先被燙手山芋砸到?頭。
起因是一位名叫“羊小鹿”的網友,自稱是被山海工作?室曾開除的員工, 突然跑出來?爆料, 說《默山!吩诨I備期間被故意要求模仿市面上最火的游戲。
還說不僅很多角色的建模都是照著改的, 就連劇情和文案也是照搬抄襲, 純一縫合怪。
正值《默山!纷钣袩岫鹊膸滋, 相關詞條在一夜之間爆開, 直接空降熱門。
工作?室的官博一直是施慈在負責, 為這件事她還特?地?發了聲明, 但顯然, 對方不僅準備了抹黑視頻, 還操練了水軍。
聲明剛發出來?不到?十分鐘,評論區一大半都在帶節奏,甚至又冒出來?兩個自稱也是被山海工作?室開除的員工,紛紛吆喝著要爆料。
施慈知道, 這是自家小工作?室動了大蛋糕,被搞了。
顧倚霜也是在第一時?間得知這件事
, 因為人尚在美國趕不回來?,便打了視頻電話?, 給她想了幾個方案。
核心思想很簡單, 借力打力。
既然對方存心搞事, 那這次絕不能輕輕放下, 不僅要自證清白,要把幕后的人拉出來?,還要把這件事順理成章地?發展成一次宣傳。
施慈沒?什?么這方面的經驗,顧倚霜就一點點教。
其中, 最受強調的一點就是——
“不要跳進自證陷阱,誰主張誰舉證,他既然自稱曾經是你們?的員工,那就先讓他拿出更有效的證據,除了那張造價的工作?證之外!
“大部分網友都是感?性的,熱點時?代,他們?更愿意相信直接鋪在眼前的刺激事物,越是這種時?候越考驗隨機應變,不要給他們?看?,要讓他們?主動想看?!
事情的轉折點發生在第三天。
“抄襲”事件的熱度全?面發酵,也有不少?眼睛尖的人品出來?這事的蹊蹺,一通分析,話?題引到?商戰和利益既得者,而首當其沖的,就是《鏡像空間》的制作?公司光行科技。
施慈看?到?兩家公司名被擺在一起聲,捂臉憋笑。
嗯,很會推理,下次別推了。
偏偏還真有人信了,其中,就包括秦燃。
這天中午他借著午休的時?間,特?地?跑過來?敲響了她辦公室的門,手里還端著三葷兩素的盒飯,開門見?山:“施策,我覺得這場抹黑式商戰,真的很有可能是光行故意搞我們?!”
施慈嘴角一抽,默默停下了夾西藍花的筷子?,順手又把還在視頻通話?的手機倒扣到?了桌面。
全?然沒?有察覺到?她的表情暗示,秦燃一本正經地?分析:“你想啊,那個‘羊小鹿’不是舉了幾個所謂‘被抄襲’手游的例子?嗎,一共五個其中三個都是光行家的,還有還有,目前新上市的手游中《默山海》和《鏡像空間》是最出圈的,如果我們?倒臺了,誰最得利,當然是光行啊,哪有這么巧的事!”
施慈:“……”
沒?想到?,毛利小五郎就在我身邊。
頭疼地?嘆了口氣?,她只好道:“這樣,這件事你先別管,運營和公關的事交給我和柳俞安,對了,早上我提過的幾個bug修復了嗎?下午開會的資料準備了嗎?一會把數據給我發過來?,我先過一遍。”
連珠炮地?岔開話?題,好說歹說,施慈終于把人推搡出了辦公室。
順手鎖上門,她無奈笑著,走回桌案前,又拾起被冷落五分鐘的手機。
屏幕里,男人穿了件黑色睡衣,銀色眼鏡架在鼻梁上,手里捧著一本全?英文的金融類雜志,發絲微濕,剛洗完澡。
睡衣是帶領款,領口顯得松,視線稍微一不正經,就能立馬瞧見?那顆位于鎖骨中間的小痣。
實不相瞞,施慈已經不正經好多回了。
且次次被抓包。
耳邊又浮現秦燃剛剛的話?,又看?看?眼前這位光行的大老板,她有點不好意思地?開口:“他也是有點被帶節奏了,你別多想……”
顧倚霜面不改色,低頭翻動書頁:“可以理解,換做是我我也會這樣想!
施慈眼前一亮:“真的?”
“假的,”說著,他抬眸看?向鏡頭,笑瞇瞇直勾勾,再度啟唇:“我這個人小心眼得很,愛記仇!
“哪有你這樣的呀,犯規了!”施慈被他惹笑了,輕哼一聲,一手托腮,另一只手則是用食指指尖去戳點屏幕。
硬邦邦的電子設備戳起來?沒?什?么手感?,乍一看?是碰到?了面龐,實則什?么都沒?有。
心口空落落的,可施慈卻堅決不說。
午休時?間過半,施慈還想睡個午覺,便匆匆提出結束,剛想掛斷,耳邊再度傳來男人的聲音,所有動作陡然僵住。
“對了施小姐,打算什?么時?候施舍個正式的名分?省的你娘家人還不知道,大家是一條戰線!
這下子?倒好,施慈徹底樂出聲。
輕咳兩下,她端起嚴肅姿態,煞有其事道:“看?你表現咯,反正就現在這樣,我娘家人大概會覺得我眼光有問?題!
顧倚霜啞然,順著她道:“說的倒是也沒?錯,是我高?攀。”
施慈樂不可支,干脆也不謙虛了:“你知道就好,遇到?我,某人就躲在被子?里偷笑吧!”
說完這句話?,連她自己都止不住得被多巴胺淹沒?。
他們?彼此之間都知道是玩笑話?,可鬼使神差的,施慈說出來?時?,就好像陳年的淤傷總算得以緩解,換上了一塊真正光滑的皮膚,是痛快的。
她很喜歡這樣的自己。
不會再因為或恭維或虛假的話?戰戰兢兢不知所措,哪怕明知道也該客套回去,可面對面時?最大的從容也只是捧場地?傻笑。
她好像真的開始學會做大人了。
兩天后,山海工作?室的官微發布了一則會追責到?底的律師函。
而代理這宗名譽受損誹謗官司的律師,來?自顧氏集團的律師團隊。
證據鏈完善,律師各個狠角兒,法院的傳喚證剛下來?,施慈就得知了這件事背后真正的始作?俑者。
很巧,居然是年初曾爆出抄襲《城隍》海報的那個小工作?室。
也是那天傍晚,正值下班時?間,施慈背著小包走出大樓,可還沒?邁出兩步,便一眼瞧見?那道挺拔身影。
男人穿著銀灰色的大衣,黑色手套遮蓋住原本膚色,領口微敞,發絲慵懶,鼻梁上架著那只細框眼睛,鏈條卻被拿掉了。
反倒是襯得更加隨意,更加溫潤。
似是察覺到?目光,男人偏頭看?過來?,隔著空氣?與風,兩人彼此相撞。
顧倚霜先她一步扯動嘴角,試著張開雙臂:“不抱一下嗎?”
就這樣看?著他,施慈沒?有半點猶豫。
步伐加快,她撞入他的懷抱。
毫不避諱,在絢爛燃燒的晚霞下,在轟鳴作?響的車流前,人群熙攘,華燈萬千,她迫切地?與他相擁。
雙臂環抱她的腰背,他將臉埋入她的肩頸,沉聲開嗓:“慈慈,我回來?了。”
感?受著他的體溫,施慈難得地?成為了他的重量支撐。
“歡迎回來?。”
輕柔語調鉆入耳蝸,激得心尖一軟。
從園區離開后,黑色的邁巴赫最終停在幾條街之外的一家家常菜餐廳。
有關一條他出差期間,施慈閑得無聊隨手分享過的探店安利。
吃過飯,兩人又散步到?江邊。
臨近新年,連東方明珠塔都似乎被添上了一抹不同的色彩。
用小指戳了戳他的腕骨,單獨凸出的腕骨特?征獨具線條美感?,施慈想起來?一開始上建模課時?,總喜歡在這些不被人注意的小細節上下功夫。
連上課的老師都無奈,還建議她可以在五官上多下下功夫。
可在施慈看?來?,獨屬于每個人的骨骼特?點,可連一樣,其實都是象征物。
例如他,每一處都是亮點。
精彩得不得了。
“我是不是應該說聲恭喜?”
顧倚霜偏頭垂眸,淺笑著開口:“金羽獎的提名目錄我看?了,施大策劃厲害,連著被提名兩部游戲!
施慈樂不可支:“這不都得歇歇顧總的提攜嘛,彼此彼此。”
抬手捏了下她的鼻子?,顧倚霜煞有其事:“確實厲害了,現在都直接打趣我?當初那句話?真是一點沒?評價錯,施慈,你是真隨隨便便就騎我頭上。”
“哪有啊,”才不認這罪名,施慈半軟著嗓音,南方水鄉的吳儂軟語調調很足。
“已經很少?有人像我們?顧大老板一樣了,高?風亮節,低調和藹,怎么會因為我這點壞心眼生氣?呢,對吧?”
顧倚霜瞇了瞇眸:“你還知道你是壞心眼啊。”
聊著聊著,又提到?訪談和紀錄片的事。
拍攝和訪談都會在年假后開始,至于除夕夜之前的這一個多月,作?為真正意義上的年末工作?收尾,也是忙中最忙。
施慈尚且如此,顧倚霜就更不用說了。
金羽獎是業內最具聲望的獎項,不僅有官方權威,更有大眾評審,除了“年度最佳”外,更有頒獎典禮提前一個月就開始網上投票的“
最受歡迎”。
有關后者的懸念,大多數人最看?好的就是《默山!泛汀剁R像空間》手游版。
“這次,真的是對手了!笔栈赝蚪瞎庥暗哪抗,顧倚霜又去看?她。
正面迎擊他,施慈歪頭:“做對手,挺好的!
“我想贏,贏過你!
顧倚霜:“我等著看?!
第69章 珍寶 “施慈小姐,請讓我愛你”……
臘月冬里寒氣很重, 施慈一貫怕冷,吹不了一會兒風就打了個?哆嗦。
顧倚霜見狀把人又帶回車里。
手機沒?電了,施慈又開始翻動?隨身攜帶的小包, 想找充電寶, 但指尖卻率先摸到?一只四四方方的絲絨面小盒。
她一愣, 下意識拿出?來。
寶藍色的首飾盒就這樣明晃晃現?身, 哪怕還沒?看里面的內狀, 可也足夠讓人發揮遐想。
她偏頭, 看向毫不意外, 甚至仿佛在說“終于看到?了”的他:“給我的?”
顧倚霜啞然?, 樂了:“給山海工作室的游戲主策。”
施慈抿抿唇, 也笑了。
首飾盒打開, 里面是一對橢圓形的藍寶石耳釘。
平和?溫柔的藍,澄凈純潔。
如海洋一般的色澤,像極了北歐神話里美人魚珍視的眼眸,幽而深邃, 透亮至極,讓人看一眼止不住得觸動?。
哪怕對奢侈品并沒?有?研究, 也一眼看出?這對耳釘的精巧做工,以?及, 鑲嵌在上面藍寶石的價格不菲。
施慈挑了下眉, 存心刁難他:“哎呀, 不會每一個?優秀的游戲主策都能得到?這樣的禮物吧?”
話音剛落, 她的額頭就被人點?了下。
“慈慈,需要我把話說的這么明白嗎?”
有?些沒?脾氣,顧倚霜看著她,一瞬不瞬, 認真莊重:“這是顧倚霜送給施慈的禮物,獨一無二,私人訂制。”
“送給我的女朋友,送給——施慈女士!
玻璃車窗外霓虹閃爍,斑斕色彩落在他瞳孔,原本深棕的色調被添上一抹不真實的夢幻,偏偏,他的氣息,他的溫度,無不彰顯真實。
施慈沒?有?應話,沉默不語地將?耳釘取出?,又遞給了他
輕輕的重量躺在掌心,顧倚霜斂眉,不等開口?,她先給了答案:“幫我戴上吧,男朋友?”
一節不輕不重的氣音順著喉腔滑動?,顧倚霜啞然?失笑,卻不自覺握緊:“好!
沒?有?鏡子確認,施慈只能通過他指外沿無意間擦過的觸感來辨別,似乎是第?一次做這種“精細活”,顧倚霜難得生澀,連著試著兩次,好像都有?些倉皇。
沒?忍住,施慈低低笑了。
手上動?作沒?停,顧倚霜分出?視線:“笑什么?”
仗著他現?在不會輕舉妄動?,施慈肆無忌憚地用食指戳他臉頰,軟軟手感,回彈超快:“就是覺得,你好像很緊張?”
“而且——”
“而且?”
“你身上有?點?香香的!
“……”
隨著她說完,其中?一只藍寶石耳釘穩穩墜上她的耳垂。
男人的指腹卻沒?有?就此離開,沿著那只藍寶石描繪半圈,最后在末尾下端,又順著她的形狀輪廓,輕輕一捏。
施慈一個?激靈,喉間滑出?一聲不易察覺的嚶嚀。
偏偏,車內空間有?限,他很難聽不清。
深邃的眼眸微微瞇起,他歪了下頭,像是發現?了新玩具的惡劣孩童,甚至,又捏了捏。
“顧倚霜!”
施慈紅著臉忍無可忍,一把打掉他試圖繼續作惡的手,沒?好氣地嘟囔:“你有?完沒?完!”
“沒?完。”
輕緩著語氣,顧倚霜去而復返。
雙手掌心托住她的下頜,女孩本就削瘦的面部骨骼被她完全桎梏。
下一秒,獨屬于男人的氣息緩緩垂下,淡淡的白檀氣彌上鼻尖,惹來心底大片柔軟。
施慈連帶著呼吸都一度驟停。
薄唇掠起一個?好看的弧度,他徐徐開口?:“慈慈,該接吻了!
周遭萬籟俱寂,寂靜無聲的夜,起伏跌宕的江水。
不遠處有?閃爍不停的光點?,大概是無人機,大概是商場頂層的慶賀煙火,也大概是川流不息的車尾燈。
他緩緩靠近,濃墨重彩的五官在眼前緩緩放大,灼熱的呼吸砸在她鼻翼,施慈心跳如鼓點?,砰砰不停。
說不清究竟源于緊張,還是興奮。
“那就接唄,說的跟我怕你一樣!
她嘟囔著,手臂撐在他胸口?,靜靜地感受著他胸膛的靠近與力道?,下意識合上了眼。
漸漸的,鼻息被白檀徹底充斥。
可意料中?的觸感,卻沒?有?出?現?在她以?為的位置。
重新睜開眼睛,施慈摸了摸額頭剛剛被他親的位置,鬼使神差的,臉上的溫度比之前接吻時還要熱。
顧倚霜淺淺笑著,目色停在她有?點?驚訝,又半是羞赧的眉眼:“還是不給你增加壓力了,系好安全帶,我們今晚的約會還沒?結束!
說著,他的手越過她的后腦,指關節攥上安全帶,在她眼前斜斜扯下。
臨開車前,男人的手又幫她戴上另一只耳釘,神色微動?,快門定格下一張車內光源不算太清晰的照片。
施慈有?點?羞恥,捂臉:“你別拍了,我不上相?……”
“哪有?,”顧倚霜笑笑,在她不知情下將?這張照片設置為自己的解鎖屏保:“明明就很漂亮,是珍寶。”
霎時間,心口?軟意泛濫,一顆心臟也頓時成了稀巴爛。
下意識扶了把垂散在眼前的碎發,施慈忍不住默念了一遍這個?詞,連她自己也說不清究竟為什么這么在意。
或者說,是五歲的施慈在在意,是十五歲的施慈在念叨,當然?,二十五歲的施慈同樣念念不忘。
重新啟動?的車程有?些意想不到?。
看著窗外逐漸遠離市區的景色,施慈忍不住想得更深。
最終,車子停到?市郊一座位于半山腰的獨棟莊園。
煌煌燈影下,是宛若西方城堡一樣的奢華建筑物,從庭院到?磚瓦,再到?將?北歐神話里的諸神作為設計元素的彩繪玻璃。
步行的小路設置在花園中?間,月色尚好,隆冬之下,仍能看到?幾枝屹立不倒的朱頂紅,生在郁蔥與枯槁之間,美感橫生,氣勢洶洶。
莊園本身是獨樹一幟的設計風格,將?東方美感與西方的法式風情融會貫通。
一眼看去,庭院好似望不見邊際。
莊園鐵藝大門的正前方,站了一位身穿黑色西裝、佩戴白手套的管家。
“慈慈,跟我來!
熟稔地牽上她的手,顧倚霜偏頭看向管家:“安排好了嗎?”
他的從容淡定激起了某些藏在內心深處,被刻意不去回想的差距,可奇怪的是,以?前連幾輛跑車都會把她嚇跑,換成了眼前這幕,竟只覺得感慨震撼。
“一切都準備好了,請您放心!
說著,管家垂首引路。
顧倚霜頷首示意,握著那只比自己小一圈還多的軟掌走入。
施慈好奇得不行,壓低聲音:“我怎么覺得,你不懷好意呢?”
顧倚霜低低地笑著:“待會看了你就知道?了!
“所以?,這到?底是哪里?”
“我家!鳖櫼兴院喴赓W,看清她眼底的意外,才認真解釋:“準確來說,是我曾經居住的地方,也是在我看來,最能詮釋‘家’這個?字的住所。”
兩人走到?庭院正中?間的噴泉前,十二星座為設計靈感的元素為這座小型建筑物添了一抹夢幻,歐式風很足,尤其配上不遠處那座秋千一起看時。
“慈慈,你曾經說,想象不到?‘分分鐘幾百萬上下的顧先生會彈琵琶’,當時我不知道?該怎么解釋才能將?那段故事美化,說真的,直到?現?在我也沒?想明白,所以?,要不要聽真相??”
“這不是一個?多么正能量的故事,與
熱愛或夢想無關,就是一場處心積慮,為了彈而彈的‘市儈行為’!
施慈清楚地看到?,在提到?那個?字眼時,男人眼底劃過的一抹復雜情緒。
心尖怔住,她下意識去抱他。
也或許,是想隔著時空,抱抱那個?不知道?被什么推著走的顧小朋友。
“我想聽!彼缡堑?。
雙臂在她腰后用力,他任由噴泉的水聲遍布聽覺。
“你第?一次見我時,覺得我是個?什么樣的人?”
“這哪有?形容詞呀,”施慈想了想,最后還是認栽,腦海中?盡是那個?自己被搶了包,她只能無助坐在地上哭的樣子:“大概,是個?熱心腸的好人?”
她剛說完,熱心腸的本人就笑了。
“都說幸福的人在用童年抵御一切妖魔鬼怪,這樣算下來,我的童年大概充滿了妖魔鬼怪,而其中?最讓我深惡痛恨的,是我自己。”
“我的家庭關系,有?些特殊。我的母親是外公的獨女,父親對母親一見鐘情,選擇了入贅,幫著外公打理公司,是一位優秀的學生和?幫手,故事說到?這里是美好的童話,但再往下,其實就稍顯矯情了!
“我和?顧倚風是雙胞胎,完全同齡的孩子最怕比較,哪怕關系再親密無間,只要身處同一個?賽道?,總是在所難免地會把對方當做假想敵,這一點?上,我們格外默契!
“很小的時候,我們相?互對抗的第?一件事,是得到?‘肯定’,可偏偏,我們最想要得到?的一份認可,都是對方唾手可及的。”
“說不清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我視外公為人生目標,永遠尊敬且向往,他渴望成為外公那樣的人,可盼望他的目光可以?多在我身上停留,但結果,并不如人心意!
“大概是小學二年級的時候,外婆過生日,外公邀請了國內最有?名的評彈大師演奏,他也是后來教我彈琵琶的師傅,但其實很少人知道?,這個?學琵琶的機會,是我從顧倚風那里‘搶’來的,因?為外婆喜歡琵琶,我知道?外公一定會因?為這項長處多一份青眼,我太渴望了,無比迫切!
提到?當年的自己,顧倚霜總覺得有?太多不可言說的成分。
他大概真的是做商人的苗子,哪怕在很小的時候,就暗中?為自己所有?的行為明碼標價,因?為想要外公的一份夸獎,他花費心血練習琵琶,哪怕手指彈到?出?血,也堅持要用那首外公外婆定情的曲子為自己博得點?什么。
現?在回想,他實在卑鄙。
但這些卑鄙,外公全都知道?。
他走的每一步,很早就被看穿,他自以?為天衣無縫的渴望與需求,都被深知,且被一點?點?釣起,引誘他更進一步地自我發掘。
發掘……更適合一位商人,一位繼承人的潛質。
外公對顧倚風的偏愛讓他羨慕不已,在他需要靠很多張滿分試卷才能換來一次放縱的周末,對顧倚風來說只是隨口?一提。
起初他以?為只是外公偏心,但在后來看到?媽媽因?為對他的關照而把顧倚風氣哭的時候,意識到?天平沒?有?傾斜,只是他們剛好站在并不希望的那一邊。
也是那個?時候起,他再也沒?有?把顧倚風當做“敵人”,他們站在同一戰線,都是得不到?最想要糖果的小乞丐。
十年的童年,他們和?外公外婆都住在這座莊園里,說是無憂無慮顯得矯情,但也大差不差了。
美好故事的轉折點?,在于外婆因?為陳年的舊傷引發了阿爾茨海默癥。
庭院里的玫瑰謝了,曾經那位在魔都公安廳叱咤風云的首位女廳長也迎來了英雄遲暮。
外婆去世那天,暴雨如注,他遠遠看到?外公哭了。
他第?一次覺得,那個?一貫從容的小老頭好像真的老了。
那年,他十七歲,他知道?有?些擔子必須要扛了。
也是那年,他以?為的陣營里,有?人“叛逃”了。
顧倚風拒絕了和?自己一起出?國,放棄了“繼承人計劃”,她前往京市讀大學,開始成為自己。
那他呢,他什么時候,才是真正的顧倚霜?
在澳洲在四年,回想起來,其實每一天都是松弛又緊繃的。
因?為沒?有?人認識他,他只是偌大中?國留學生群體里的其中?一個?,他可以?肆無忌憚地去做在國內并不能輕易實現?的事,不用考慮自己身為“顧家少爺”的身份,不用在意自己是“顧氏集團董事長繼承人”的格局,他只是他,他開始做自己了。
玩偶服里,他流過汗水,卻因?為每一份送出?的禮物在笑;從墨爾本前往悉尼的路上,每一次殷勤發作的狂歡都是他靈魂的吶喊,同年,他學會了飆車。
說來慚愧,顧倚霜第?一段戀愛,深陷“替身文學”。
也是那個?時候,他醒悟了,他自以?為的暢快淋漓,其實恰恰相?反,他始終活在自己的影子里。
他還是那個?世俗里的顧倚霜,自救計劃失敗了。
在這一點?上,他不夠自洽,他承認自己不如那個?人“逃兵”。
回到?魔都后,他正式接手公司的事物成為了一個?堪稱完美的繼承人,卻因?為過往種種始終把自己鎖在白房子里,整潔,一絲不茍,卻始終沒?有?鮮花盛開。
直到?——
他遇見了她。
一個?有?點?擰巴有?點?別扭有?點?敏感的可愛靈魂。
明明強大無比,卻又稍顯自卑,她總需要一只推她一把的手,就像一些明明閃閃發光的辯手,其實差一步的也只是登上辯論臺。
她那樣優秀,那樣與眾不同,就連偶爾出?現?的怯懦也讓他回味無窮,自相?矛盾,自相?融洽,這太吸引人了。
尤其是,吸引他這樣的怪胎。
他想知道?,被她在意的,究竟是不是那個?已經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否真實存在的“顧倚霜”。
靈魂在共鳴,有?什么各自屬于他們的特質,在一次次的碰撞中?,相?互融合。
當他意識到?自己作為觀察員卻已經陷進去時,已經來不及了。
她總愛強調他們之間能夠看到?的差距,可他卻希望他能夠多多正視自己已經走過來的路。
這條步數為一百的臺階,她明明已經從一走到?六十了,那四十不是重點?,轉身去看,臺階下,已經被她不斷重塑生化的自己才是重點?。
可他是怪胎啊,他就是忍不住地為這樣的施慈著迷。
他的慈慈獨立又努力,他沒?理由也不應該強迫她按照什么模板去走,她理應野蠻生長,花路一直都在。
他就是喜歡這樣的施慈,不是玫瑰不是茉莉,是強韌的大波斯菊,只要有?風有?種子,花朵可以?在任何地方盛開。
他想陪著她,看一場為她而來的金色雨。
等施慈反應過來時,那架秋千上,不知道?什么時候被放了一把琵琶。
她瞪大了眼睛,認出?這是那柄看盡風霜鉛華,從歷史的華章一步步走到?他們這個?時代的五弦琵琶。
是真品。
“慈慈,抱歉這首曲子拖欠了你這么久!
“之前我一直不確定該彈什么才算應景,但現?在想來,是我庸人自擾了,不該應景的,應人才好!
“施慈小姐,請讓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