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很輕。
溫廉纖卻覺得如同一道春雷在耳邊炸響——她很清楚對方是在確認什么,只是,一想到家里沒有安全套,她又猶豫了。
推脫的理由現學現用:“明天我還要去試婚紗,得保存體力。”
韓佑并沒有流露出失望的神色,仿佛早已對一些事習以為常,他用商議的口吻詢問道:“那就先到這兒?”
說罷,便要制止她的動作。
溫廉纖卻不松手。
莫名就想起了喻嫻的語音咆哮……
確實。
他們都已經結婚了,韓佑總不能真的連——連那個東西都不愿意出吧?!
他得出。
至少得出個……吧!
想到這里,溫廉纖宛如下定決心般深吸一口氣,飽滿的紅唇顫了顫,溢出一點羞赧的、吞吐的、輕不可聞的聲音:“我還想確認一下那個……那個長什么樣,以前只在生物書上看過,難得有機會……看看真的……”
邊界感早就不復存在了。
現在的她,要一鼓作氣跨越城池了。
聽到這話,男人的桃花眼中生出幾分驚愕。
被當做用來觀察的“活標本”,韓佑并不生氣,反而嘴角噙笑點點頭,說了句“你自便”。
隨后,他看著求知欲極強的小青梅用食指勾起自己的內褲邊,好奇地往里看了一眼……
因為觀察得太仔細,還不受控制探著腦袋——險些撞進他懷里。
耐著性子等了兩分鐘,韓佑故意打擾:“確認好了嗎?”
臉明明紅得快要滴血,溫大小姐卻強撐著氣場,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靜:“這個狀態,是有反應了嗎?”
韓佑會意:“沒有。”
沒有反應就已經這么……
推翻了腦海中根深蒂固的一部分理論常識,溫廉纖豁然開朗:“韓佑,怪不得他們要找你拍男士內褲廣告。”
“暫時還沒有反應。”他毫不避諱地解釋,“但如果你繼續看,可能就要有了。”
“看也會有反應?”溫廉纖面露嫌棄,“你們男人的身體構造也太奇怪了吧?”
“因為是纖纖在看。”
奇怪的知識又增加了。
溫廉纖困惑地抽離手指,男士內褲松緊帶“啪”地回彈,韓佑吃痛,悶聲一哼,稍稍拉開了兩人間的距離。
她覺得好玩,還想再彈第二次。
韓佑沒有躲,只反問道:“纖纖就這么希望看到他有反應嗎?”
意識到自己是在玩火,溫廉纖迅速起身、逃一般地快步走向浴室。
還不忘故意找由頭將“對這場婚姻已有貢獻”的結婚搭子支開:“廚房里的醒酒湯我喝過了,你有空去收拾一下。”
*
次日一早,溫廉纖先去了趟公司,將積壓的工作處理完,驅車前往喻嫻住的賓館接她去試衣服。
喻大明星全副武裝等在樓下。
剛上車,就忍不住詢問:“如何,有進展了沒?”
她承認自己太心急了,這才過去一個晚上,那兩個因為太熟所以不好意思滾床單的別扭家伙能有什么……
溫廉纖“嗯”了聲:“有一點,但不多。”
還真有進展?!
喻嫻心急火燎:“到哪一步了?”
溫廉纖斟酌著字句:“擦……變成了擦槍。”
以前上學那會兒,喻嫻的語文成績就一直穩定在班級倒數前三,眼下也沒能理解漢語言文學的博大精深,嘴里嘀咕著“什么鬼”,抓緊時間教育閨蜜:“一切不以‘走火’為目的的‘擦槍’,都是耍流氓。”
她喋喋不休說了一路,臨近目的地時,緊盯前方路況的溫廉纖才頷首表達贊同:“嗯,我好像是對韓佑耍流氓了。”
喻嫻來了興致,還想套些話,誰料保時捷剛駛入禮服館停車場,就有接待員一路小跑過來幫忙泊車。
只得作罷。
名為“森·芙羅拉”的禮服館總部設在楠豐,在數個城市都設有分店,溫廉纖有不少禮服裙都出自旗下設計師之手,自然也信得過他們的成衣品質。
前臺店員頗有眼力見,喻嫻的墨鏡還沒摘,就已經叫出她前段時間熱播劇的角色名,對vic溫小姐更是熱情周到。
溫廉纖不喜歡奢華、浮夸的婚禮風格,婚宴場地的主色調采用了清新自然的青白兩色,首席造型師了解過她的喜好,早早準備好了三套以綢緞和蕾絲為面料的主婚紗,又用ai模特分別展示了十二套其他門店推薦的“鎮店之寶”,說可以隨時空運過來供她試穿,確認后再修改尺寸、送到楠豐。
溫廉纖怕麻煩,就在“現貨”里挑了身魚尾款式的抹胸婚紗,簡單盤好發髻,在幾位店員的引導下走進試衣間。
試衣間很寬敞,私密性也很好,花果調香薰氣味宜人,她漸漸放松下來,艱難地將自己塞進修身的婚紗里,讓店員幫忙系緊后背綁帶。
兩個姑娘的嘴巴像是抹了蜜糖,好聽話一句接著一句往外蹦,讓溫廉纖鬧了個臉紅。
跟進來湊熱鬧的喻嫻也忍不住開啟夸夸模式:“哎呀哎呀,這是誰的童話書沒合上,讓公主跑出來了?寶貝兒,你這腰、這腿、這臉蛋,根本不輸那幾個當紅小花!嘖,怪不得當初蕊姐一心想著帶你進娛樂圈……”
白嬌蕊的確有心栽培侄女,只可惜,溫大小姐平日里落落大方、能言善辯,結果一面對鏡頭就臉紅,只得把姑姑爭取來的試鏡機會讓給了喻嫻,陰差陽錯成就了閨蜜的演藝事業。
溫廉纖倒也不遺憾,畢竟,繼承家業才是她從小到大的志向。
只是。
越咂摸喻嫻的話,越覺得不對勁。
溫廉纖微微蹙眉:“你管白嬌蕊叫蕊姐?”
“是啊,有問題嗎?”
“我管她叫姑姑,你管她叫姐——直接差了個輩?”
這話一出,周遭充滿了笑聲和忍笑聲。
喻嫻笑夠了,抬手幫她調整背后的蕾絲,難得正經道:“你不是說韓佑最近挺閑么,回頭讓你姑姑籌拍電影的時候給他安排個小角色,或者,我想辦法聯系幾個綜藝節目組、讓他出鏡刷刷臉唄?這男人啊,結了婚不能一直待在家里,會被說吃軟飯的……”
溫廉纖想解釋說韓佑或許有自己的規劃,剛一張口,試衣間外就響起了熟悉的呼喚:“……纖纖?”
是韓佑的聲音。
撩開布簾,喻嫻先一步走出去招呼老同學:“呦,我還以為韓首席忙著操持家務,今天沒空過來了呢。”
夾槍帶棒。
劍拔弩張。
閨蜜與丈夫就像兩種天生有敵對關系的生物,難以共存。
自學生時代起,就沒少見識過喻嫻的毒舌,韓佑本能地將這句問候劃歸為“挑釁”,但也只是好脾氣地笑了笑,淡定解釋:“抱歉,路上堵車,來遲了。”
喻嫻聳聳肩,勉強原諒了他。
難聽話可沒落下:“婚禮那天別遲到就行。”
韓佑:“……”
嘲諷夠了,喻嫻轉身走進試衣間,將滿臉赧色的溫廉纖攙扶出來。
第一次穿上婚紗的女孩略顯局促,躊躇許久,才一寸寸抬高目光,望向自己的丈夫。
印象中的韓佑,總是說話得體又樂意給別人提供情緒價值,每次兩家人一起出門逛街,他總能用不露痕跡的贊美將莊青裁逗得很開心。
但是今天。
但是他站在她面前。
愣怔又詞窮。
直到喻嫻心急火燎詢問“好不好看”時,韓佑才微微點了下頭,輕聲說“好看”。
溫廉纖的眉宇間凝著一點點失落:“就這套吧。”
韓佑狐疑:“不再試試別的?”
溫廉纖搖了搖頭:“這套挺合身的,挑不出錯——不想再試別的了。”
無所謂自己的喜好。
只要結果尚可。
真是像極了她的處事風格……
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捏住了心臟,韓佑若有所思地瞇起眼,沒再多言。
*
除了主婚紗,還需要龍鳳褂、敬酒服,迎賓和送賓的禮服裙各一條,以及備用服裝和兩套伴娘裙,溫廉纖與喻嫻的效率雖高,選定款式,量好尺寸,也足足花了四個小時。
韓佑始終陪在一旁,沒有絲毫的敷衍與不耐煩,還給換好衣服的溫廉纖拍了照片,一一發進家庭群。
群里很快熱鬧起來。
席初晚和莊青裁大概是旅行途中得了空閑,猛猛夸獎溫廉纖一番,話題又繞到小夫妻兩人的新婚生活上。
莊青裁:在隆濱住得還習慣嗎?要不要請個阿姨幫忙做飯、打掃衛生?
雖然從不否認溫廉纖的能力,但讓一個二十來歲、畢業沒多久的小姑娘兼顧家庭和事業,當母親的實在放心不下。
沒想到,溫廉纖拒絕得果斷干脆:不喜歡家里有陌生人,我和韓佑兩個人能應付得來。
韓奕實名坑兒子:有什么臟活累活,都讓韓佑去干。
席初晚更是理所當然把兒子當牛馬:有活就讓韓佑去干。
韓佑發了“收到”兩個字。
圍觀全程的喻嫻撇撇嘴,對于溫韓氏這副言聽計從的嘴臉十分不屑,忽地想起什么,又戳了戳閨蜜的胳膊,小聲嘀咕:“韓佑發了這么多你的照片,你爸都沒冒泡夸一句好看,該不會是對你們結婚這事兒還有哪里不滿意吧?”
溫家家主、閱川總裁溫皓白的威名在外,每次提到他,喻嫻都是小心翼翼。
溫廉纖實事求是:“我爸平時就很少夸我……”
腦補出一位中式家庭的嚴父形象,喻嫻嘆氣:“沒想到,你這種喊著金湯匙出生的千金大小姐也有原生家庭的痛。”
溫廉纖從容補上后半句:“我爸要是覺得不錯,一般直接打錢。”
話音剛落,手機便彈出一則短消息,提示銀行卡到賬兩千萬元,還有言簡意賅的備注:婚禮開銷,多退少補。
她見怪不怪:“你看,就是這樣。”
實力演繹什么叫“父愛無聲”。
喻嫻捂住胸口做萬箭穿心狀:“我也想要這樣的痛,多痛都承受得住。”
提到婚禮花銷,她又開始為閨蜜鳴不平,刀子似的眼神落到準新郎身上:“韓佑,其他的事就不提了——你們的結婚戒指難不成還要纖纖來準備?”
她刻意抬高分貝:“婚紗禮服都挑好了,順路再去給纖纖買個戒指唄?我之前看到過幾顆超美的‘鴿子蛋’,也就兩三百個w而已,韓首席不會舍不得吧?”
那副架勢,誓要讓準新郎大出血。
知道莊青裁特別中意韓佑這個女婿,所以,喻嫻在很久以前就對溫廉纖放過話:如果兩人真的結婚,韓佑在丈母娘那兒沒吃過的苦頭,在她這兒,統統得吃一遍。
溫廉纖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感覺自己像是一個面對婆媳矛盾一籌莫展的渣男,只能說點緩和氣氛的話:“其實不買也行,我家里戒指挺多的,隨便拿一個用……”
喻小丈母娘剜了不爭氣的“女兒”一眼。
氣氛似乎更僵了。
好在,韓佑出聲破了冰:“已經買好了。”
溫廉纖比喻嫻還要驚訝:“怎么都沒聽你說起過?”
“前兩天剛送到楠豐,要是急著用,我差人送過來?”
“不急著用。”
“嗯,反正我們過段時間也要回去。”
事情的發展出乎喻嫻意料。
她一邊斟酌韓佑的反應,一邊繼續扮演惡役角色:“買了多大的鉆呀?什么品質?該不會是那種看著挺大,其實品相拉胯的石頭吧?”
韓佑不卑不亢地應對:“回頭讓纖纖拍照給你過目。”
男人鎮定自若的反應,著實令嫡長閨摸不透。
離開禮服館的時候,她還在逐幀分析:
“說什么送到楠豐去了……韓佑肯定沒買,今天聽我說起鉆戒才打算去補買一枚……”
“就算是真的提前買了,肯定也不是什么好石頭,不好意思拿給你看!要不然,他為什么要偷偷摸摸藏這么久?”
“買婚戒這么大的事兒都能瞞著老婆,誰知道他還有多少事瞞著你!寶貝兒,我現在特別擔心,那種好好先生的樣子,都是韓佑裝出來的……你一定要把家里的經濟大權死死捏在自己手里!知道不?你們結婚以后,你爸不會讓韓佑進閱川集團擔任要職吧?有沒有看過那些豪門狗血家庭倫理劇?好多悲劇的源頭,都是商圈大佬讓女婿進了家族企業……”
喻嫻嘴上沒有把門,說了一半,才意識到說得太過火了。
溫廉纖并不生氣,轉而將店員送的流心巧克力球分了一顆給喻嫻:“你就放心吧。”
喻大明星戒油戒糖,閨蜜給的除外。
三兩下剝開糖紙,喻嫻將巧克力球塞進嘴里,鼓著半邊腮幫下定論:“這入贅的男人,靠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