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人頭落地
聽到這一句, 馮軼的表情似笑非笑,昱燕和萬葭更是氣憤萬分。
而皇上的貼身宮女和大長公主的侍女已經氣得臉色鐵青。
兩人正要大聲痛斥這對主仆,卻被馮軼做了個噓聲的手勢。若是驚擾了那些人, 說不定直接跑掉了。
馮軼和昱燕萬葭對視一眼,兩人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
三人悄無聲息地往前,萬葭還抽出了她腰間的鞭子。
見到三人默契的行為, 宮女與侍女也機靈地放輕腳步跟上。
卻見馮軼她們快速繞過涼亭后,直接沖上去,在對面毫無察覺的情況下, 一人放倒一個。
隨后萬葭一把將鞭子抽在了剛才撞了她們的仆從身上,將他抽得痛呼出聲。然后便只剩下那吩咐仆從的‘公子’了。
萬葭最痛恨的就是這種仗勢欺人的東西, “我倒是要看看, 你想怎么處理了我們?!”
一腳踢開那反應過來想要朝她下手的仆從, 萬葭朝那人一鞭子抽了下去,竟然直接抽到了他臉上,瞬間留下一道紅色的鞭痕。
“啊啊!!”那個所謂的公子疼得大肆叫了起來。
“你是什么人?!竟敢傷本公子?!快給我拿下這個女人!!”他一邊往后退,一邊大聲喊道。
被馮軼和昱燕絆倒的兩個仆從也從地上爬了起來, 陰狠狠的正想朝兩人下手, 但宮女和侍女已經趕到, 能跟在皇后和大長公主身邊的也不是普通人, 她們拔出鬢邊的簪子, 直接精準地扎在兩人手上, 頓時將他們扎得鮮血直流。
宮女大聲喝道:“誰敢傷皇上親封的鎮國郡主?!郡主若是少了一根頭發, 我便告知圣上, 讓你們滿門抄斬!”
涼亭中原本還有那公子哥的仆從在里面, 本來已經沖出來,聽了公子哥的吩咐, 正要連同其他的仆從朝萬葭下手,聽到這句話,頓時神色一驚。
那躲進了涼亭的公子哥更是臉色一白,想起了什么。
怪只怪他當時去迎接皇上的時候,并沒有站在前排,也就沒見到皇上身邊的郡主到底長什么樣。
但是看這說話的女人身上確實穿的宮裝,可其他人要不穿的是侍女衣服,要不就是平民打扮,連件首飾都不戴,郡主又怎么會穿成這樣?
他本來就喝了不少酒,莫名腦子一上頭,立刻喊道:“胡說八道!郡主怎么會穿成這樣,竟然假冒郡主,給我將她們全部抓起來!”
仆從聽到他的話,自然信以為真,于是打算一擁而上。
“軼兒、燕兒,你們退開!”萬葭連忙讓馮軼和昱燕后退,畢竟兩人年紀小,利用巧勁突襲一下也就算了,真正打起架來并不是成年男子的對手。
好在進大長公主府,這些人身上也沒有武器,所以萬葭倒是并不懼怕,她一身武藝不是白學的!
宮女和侍女連忙護在馮軼兩人身邊。
見狀,萬葭也放心地將注意力全部轉移到這些主仆身上。
他們已經打定了主意,朝著萬葭一擁而上。
正當他們以為怎么也能將萬葭給拿下的時候,卻見萬葭率先朝著一個仆從甩出鞭子,一把箍住他的脖子,然后反手一甩,便將鞭子反彈出去,狠狠彈在另一個仆從脖子上。
“唔……”兩個仆從莫名失去了全身力氣,直接軟倒下去。
這一招頓時讓其他的仆從都驚得呆了一下,開始猶豫要不要繼續。
萬葭卻沒打算放過他們,直接一個箭步沖上去,一腳反踢在一人下巴上。
還沒等對面反應過來,她已經再次舞動起鞭子……
別說后面的宮女和侍女看得目瞪口呆,就連馮軼和昱燕都直觀地見識到,葭兒姐姐的武力值到底多強悍。
她們本來還在猶豫要不要取槍出來,現在看來是完全沒必要了。
不到半刻鐘的功夫,所有的仆從全部倒在了地上,萬葭沒管他們,直接沖進涼亭,一把用鞭子箍住公子哥的脖子,暴力將他拉了出來,然后甩在躺倒的仆從身上。
偏偏這人還在嘴硬,“你……你知道本公子是誰嗎?!臭女人,敢動本公子,本公子日后必定弄死你!”
大長公主的侍女對滿場的子弟倒是有些了解,認真看了這男子的面容,終于將對方認了出來。
“原來是戶部侍郎的四公子。”
見到侍女將他認出,公子哥并不知道大難臨頭,還在囂張地表示:“既然認出了本公子,便自己領罪自戕,否則本公子一定要你們好看!”
萬葭冷哼一聲,又一鞭子甩到了他臉上,頓時疼得他哇哇大叫,本來就喝了酒的腦子更加暈乎了。
看著他的丑態,馮軼直接移開眼,然后便在那邊的涼亭中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現在才剛開春,涼亭周圍的暖罩還未取下,只是也未燒炭,顯得躺在凳上的女子身影更加單薄。
馮軼眉頭一皺,然后往那邊走去。
昱燕跟在她身后,路過那公子哥的時候,順便狠狠踹了他一腳。
后面的一宮女一侍女也眉頭一凝,覺得此事并不正常,連忙跟了上去。
馮軼心中已經有了猜測,將暈倒的女子往旁邊扒了一下,發現果然正是之前偶遇的魏冰語那個侍女。
涼亭中央的桌上還放著一個瓶子,上面寫著什么字。
宮女拿起來一看,頓時臉色大怒,“混球!竟然對女子用這種藥!”
旁邊的侍女也頓時明白了這是什么,臉色難看至極。
她立刻朝著馮軼福了福身,然后道:“請殿下恕罪,奴婢先行去稟告大長公主。”
說完她就匆匆離開了,令馮軼還未來得及道明暈倒侍女的身份。
宮女對事情的前后進行猜測。
“定是這戶部侍郎四公子將這女子擄了過來,想要做些什么!”
馮軼卻察覺這件事背后應該沒那么簡單,并且她還有一件非常疑惑的事情。
“不過就是個戶部侍郎的四公子,他為何敢在大長公主府做出這種事情?!”
聞言,宮女的臉色僵硬了一下。
在馮軼目不轉睛地盯視下,她終于開口解釋:“大公主嫁給了戶部侍郎的嫡長公子,這四公子與嫡長公子是一母同胞……”
也就是說,這人竟然是大公主的小叔子?!
而惠仁大長公主又是大公主的親姑奶奶,所以他跟大長公主,乃至皇上皇后,都是沾親帶故的關系……
馮軼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堂堂大公主,怎么會嫁了這樣的人家?!
宮女解釋:“那嫡長公子還是芝蘭玉樹的……”
萬葭也來到了他們身邊,直接道:“一個爹娘生的,能相差到哪里去?!”
正經的人家,根本教不出這種下流胚子!
宮女一噎,也不好說什么,雖然那戶部侍郎的嫡長公子是駙馬,但他與大公主的婚姻……實在不好說……
涼亭一時陷入了沉默,只有外邊不時傳來呻吟。
萬葭眼尖地發現,那混球竟然好似神智清醒了過來,正想偷偷逃走。
“你想逃到哪里去?!”萬葭上去一把將他給提了回來,狠狠摔在地上,正好腦袋砸在石階上,疼得他齜牙咧嘴,徹底酒醒了。
馮軼沒管這些事,只是在魏冰語的侍女肩膀上搖了搖,見其搖不醒,便明白對方應該是被迷暈了-
另一邊,魏冰語作為宗室女,同樣參加了大長公主的壽宴。
她原本規規矩矩,就算是聽到馮軼被封為鎮國郡主的消息,也只是稍微訝異了一下。
不過她卻不知道,她不找事情,事情卻總是找上她。
先是一群貴女忽然邀她去大長公主的后院圍觀大長公主的女兒新余翁主新得的琉璃屏風,后面她卻忽然發現自己其中一個侍女不見了身影。
找到另一個侍女相問,也不清楚對方何時跟她們分開了。
于是,兩人找了許久,都不見有人知道她下落,聯想到來大長公主府發生的事情,魏冰語越想越心慌,想要央求新余翁主幫忙找一下人,偏偏翁主卻被人喊走了。
她連忙回到宴席那邊,正要去找大長公主府的后院主事或管家告知這事,卻正好不小心與大長公主身邊一名貼身侍女撞在了一起。
“對不住!”魏冰語連忙道歉。
侍女也認得她是宗室之女,見她臉色慌張,還是停下問她發生了什么事。
“我的一名侍女不見了……”
“侍女?”大長公主的侍女在魏冰語和她身后剩下的侍女身上看了看,隨即想起被那四公子迷暈在涼亭的女孩,正是一樣的妝扮。
她神色一驚,連忙拉過魏冰語的手,“還請小姐跟我去面見大長公主。”
“啊?”魏冰語一臉懵。
只是當她與對方一同來到大長公主的面前,聽到她與大長公主和皇后敘述在花園后面發生了何事后,她猛然間只覺得天塌了。
“莫非被戶部侍郎四公子擄走的是云歡?!”
大長公主和皇后的臉色簡直難看到極致。
好好的一場壽宴,竟有這種浪蕩子在大長公主府做下這種腌臜事!偏偏犯事的還是大公主的小叔子!
他做下這種事不說,竟還說什么要處理掉發現他們蹤跡的鎮國郡主,這不是找死是什么?!
皇后本來是個泰山壓頂都面不改色之人,如今身上卻泛著怒極的氣息。
首位上的變化自然影響了下面的人,宴堂頓時變得落針可聞。
皇后站起身,大長公主便明白她是要親自過去了,連忙示意臺下的管事將宴堂穩住。
就在走到一半之時,皇后忽然轉頭朝另一宮女道:“去請大公主過來,還有戶部侍郎一家!”
“奴婢遵命!”宮女急匆匆而去。
大長公主一看便知道,這件事不可能善了。
恐怕就連大公主都保不住這個作死的四公子。
她不禁開始思索。
若是僅僅在她壽宴上犯事,皇后應當不會這般大怒,恐怕還是因這個戶部侍郎四公子冒犯了鎮國郡主。
就在猜測之間,他們很快來到了花園,在侍女指點下,一行人繞過了大花園,從一出偏僻的小門才進入假山魚池邊。
這里就是大長公主自己,都很少到來,只有夏天天熱之時,偶爾過來納納涼。
若是事情未被馮軼她們發現,恐怕神不知鬼不覺便過去了……
想到自己的府邸竟變成有心之人做這等事的地方,大長公主的臉色更加黑了。
到了涼亭那邊,發現馮軼好端端后,皇后才略微松了口氣。
但是轉頭見到被萬葭直接踩在地上的戶部侍郎四公子,她又怒形于色。
“將他給本宮捆起來!”
那公子哥本來就被浩浩蕩蕩的人馬過來嚇了一跳,又見到來的竟然是皇后,頓時嚇得魂不附體,下意識道:“皇后娘娘,這都是誤會……”
“是不是誤會,本宮自有分曉!”
說話間,他已經被結結實實地捆了起來,跪在地上,然而見到皇后后續舉動,他更是嚇得腦子宕機。
皇后首先上前拉住馮軼的手,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軼兒,你沒事吧?”
馮軼連忙搖頭,指向仍舊沒醒、但被她蓋了一件衣裳的魏冰語侍女,“就是她一直不醒……”
后邊跟著的魏冰語見到這一幕,想要撲過來,卻被宮女攔住。
皇后示意了一下,宮女才放開。
魏冰語與侍女的感情看上去便很好,見到對方昏迷不醒,連忙將其抱在懷中。
她感激涕零地看向馮軼,“謝謝殿下兩次相助!”
之前若不是馮軼,不止云歡平白受辱,連她都要被潑上一盆臟水,而這一次,又是馮軼湊巧救下了云歡,云歡從小與她一起長大,兩人情同姐妹,魏冰語對馮軼感激得不知如何是好。
皇后頓時聽出了端倪,一邊示意自己精通醫術的宮女為魏冰語懷中侍女把脈,一邊道:“軼兒何時幫助過你?”
魏冰語不敢隱瞞,也不想隱瞞,連忙將先前之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說完之后,正巧宮女也把脈完畢,“啟稟娘娘,這名侍女只是中了迷藥,并無大礙,等到藥效過去,便會自己醒來。”
聞言,馮軼幾人和魏冰語都松了一口氣。
皇后點頭,回歸正事,“兩次之事都出在同一侍女身上,本宮不覺得是巧合……”
說著,她轉頭用凌厲的視線看向公子哥。
公子哥未想到馮軼竟就是那個鞭刑明承仁的郡主,而且事情竟然會這么快就露餡,他下意識將明漪蓮撇清。
“這件事是我自己做的,與旁人無關……”
殊不知,剛才還不愿承認自己犯下罪行的人忽然轉變態度到底有多可疑。
皇后毫不留情地下令:“將明漪蓮帶過來!”
聽到這一句,公子哥肉眼可見地急了起來。
“娘娘,這件事真的與他人無關!是我一人做的!”
誰都沒理會他的話。
一臉懵的明漪蓮很快就被帶到馮軼和皇后面前。
面見皇后,她不敢環顧四周,只能一臉驚疑地給皇后行了禮。
“參見皇后娘娘。”
“聽聞你在過來大長公主府的路上做了一些事情……”
明漪蓮臉色白了白,沒想到事情已經這么快傳到了皇后的耳中。
“是臣女之錯,不應放任哥哥不敬郡主殿下,但此事尉遲大人已經罰過……”
“而后呢?”皇后的語氣意味深長。
“而后?……”明漪蓮是真的懵了。
皇后意識到,后來的事或許真的與她無關,于是轉過頭,繼續看著戶部侍郎四公子,“你有什么想說的?若不如實招來,本宮權當是明漪蓮讓你做的!”
那公子哥被一嚇,再也瞞不住了,將真相全都脫口而出。
“是小人聽聞明小姐受了氣,想要為她出氣,所以設計將這侍女擄過來,想要懲戒一番……”
“懲戒?”魏冰語簡直要被氣笑了。
要不是郡主救下,云歡現在的遭遇還不知如何。
公子哥卻還想著自己身份特殊,就算被罰也不過是身體遭些罪,關注點在另外的地方。
他低著頭,“我沒想怎么這個侍女……”
以他的身份,想要什么女子只要招招手即可,當然,明漪蓮例外……
“那想要讓人將鎮國郡主捉去‘處理’了這件事呢?!”皇后說到這里,語速變得極慢。
公子哥被嚇得一哆嗦,不過關鍵時刻卻腦子靈光了,嘴硬道:“我沒做過這樣的事情,只是剛才郡主殿下帶人上來便打我,我以為她是假冒的郡主,遂想讓下人將她捉住,我并沒有傷害郡主分毫!”
“是這樣嗎?”
說話的卻不是他眼前的皇后,也不是馮軼,而是從他身后傳來。
他停頓了兩秒,忽然分辨出了這聲音的主人。
他眼睛一亮,連忙轉過頭去,還沒來得及露出完整的笑容,卻見一柄鋒利的寶劍出現在他眼前。
笑容戛然而止。
下一刻,公子哥的人頭便落在了地上。
第42章 皇帝到來
公子哥的血濺三尺, 正好撒在了旁邊跪著的明漪蓮臉上。
她望著地上的人頭,眼睛瞪得像銅鈴,微張著嘴巴, 一時間人都傻了。
周圍的人也被這一幕嚇得不輕,呆呆地看了一會,才看向那個持劍之人。
眾人還在心想, 誰敢帶武器闖到皇后面前,但見到來人之后,便再也不敢質疑了。
滿場的人大部分跪了下去。
“參見大公主!”
皇后的目光在公子哥的人頭和自家女兒之間逡巡了一會, 然后露出有些頭疼的表情。
旁邊的馮軼和昱燕萬葭卻被這一幕帥到了。
她們是親眼見到大公主來到公子哥身后,聽他狡辯之后, 只問了一句‘是這樣嗎’, 便舉劍朝著他頭顱砍去的。
別人震驚的是大公主隨意便斬殺了自己的小叔子, 她們震驚的卻是大公主簡直神力,輕松一劍便削下了一顆人頭!
萬葭一直覺得自己在女性中的功夫算好了,但是她自認不能做到這樣,不由脫口而出一句:“好厲害……”
這一聲并不大, 但卻瞬間引起了大公主的注意。
她早就習慣了別人因自己的暴力而退避三舍或十分畏懼, 這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在見到她殺人之后, 說她厲害的。
一抬頭, 她便見到三雙泛著崇拜之光的眼睛。
但在后頭進來的宮女便有些難辦了。
大公主府離大長公主府并不遠, 她方才被皇后委令, 去喊了大公主過來, 路上將事情說清楚, 再轉去壽宴請戶部侍郎一家子的時候, 大公主已經先行過來了。
只是她怎么都沒想到,僅僅是落后幾步, 大公主已經將戶部侍郎四公子人頭都砍下來了……
就在她臉色難言之時,后面的戶部侍郎一家也緊跟著到了。
幾人以為頂天了就是一件小事,然而等到了跟前,見到地上的人頭,他們當即眼前一黑。
戶部侍郎夫人都顧不上皇后在前,直接沖上去就抱著她兒子分離的身軀哭天搶地起來:“兒啊!!是哪個黑心肝的害了你 !為娘一定要將他碎尸萬段!!”
就在她哭得肝腸寸斷之時,她后面的戶部侍郎和大公子卻已經注意到了大公主手上的佩劍,上面甚至還滴著血珠……
容貌俊美的大公子用顫抖的手指著她,“你……你……毒婦……”
戶部侍郎更是臉色黢黑,控制不住地用極為怨毒鋒利的視線看了大公主一眼,然后垂眸掩藏自己的情緒。
幾人的反應全都落在了臺階上的馮軼她們和皇后眼中。
尤其是戶部侍郎夫人下意識嚎的那句‘一定要將他碎尸萬段’,令皇后的眼神微變,而戶部侍郎的有意掩飾,更是透露出更多信息。
她以往只知道駙馬與公主不怎么合得來,現在看來,或許這一家子都從來沒接受過她的女兒……
戶部侍郎夫人的注意力也已經從小兒子的死亡轉移到了大公主的劍上,她立刻反應過來,直接朝著大公主撲去。
“你這毒婦!!我要殺了你!!”
“放肆!!”
皇后氣得狠了,正要讓人將戶部侍郎夫人拿下,但大公主的反應更加迅速,直接用染血的劍尖抵住了她。
雖然兒子的死亡讓戶部侍郎夫人憤怒無比,但她心里深知,如果她真的上去,大公主真的可能一劍殺了她,畢竟對方從一開始就是暴戾的名聲,出于對死亡的恐懼,她停了下來。
大公主看著她這畏縮的反應,不由嗤笑一聲。與這家人認識多年,她怎么可能不了解對方是什么樣的人?
正當戶部侍郎夫人就要所有反應的時候,她神情一冷道:“莫非你們當我不知,你們這好兒子借用我的名義作庇護犯下多少惡事?”
戶部侍郎夫人的神情明顯僵硬了一些,但她自以為事情全部已經掃平,對方根本抓不到證據,正要怒斥她血口噴人,卻被大公主搶先:“我早就有宰了他的想法,難道你以為每次替他收拾了殘局我就奈何不了你們?”
“這次他想要謀害鎮國郡主證據確鑿,我不過是替父皇分憂而已!”
戶部侍郎夫人原以為大公主只是隨意殺人,卻沒想到,她小兒子還犯下了這樣的過錯。
她心頭一緊,但面上卻裝成不信的模樣,“你莫要以為自己是公主便可以紅口白牙地胡說八道!我兒心思澄澈,怎么可能會謀害鎮國郡主,定是你們污蔑他的!”
大公主只是笑了一聲,然后看向后面那任由老娘出面,自己卻在后旁觀的、她名義上的駙馬。
“這次你弟都被我殺了,怎么只罵了一句‘毒婦’便作罷?怎么不擺出你與你爹娘背后說我時的架子?”
戶部侍郎大公子臉色一凜,滿臉憤怒但掩蓋不住容貌的俊逸,讓其他人忍不住多看一眼。
“我堂堂正正做人,公主不要憑空污蔑,縱是我弟弟犯了錯,也應由皇上或大理寺卿來審,公主憑什么直接殺了我弟弟?!”
皇后在臺階上看著這一家子旁若無人地針對著自己女兒,表情經過了幾許變化。
在這位‘好駙馬’咄咄逼人下,她終于忍不住出聲:“憑什么?憑她是大公主!憑本宮是她母后!!”
周圍人察覺到她的不悅,由大長公主帶頭,連忙跪了下去。
戶部侍郎一家卻只是做個樣子,福了福身。
一直沉默的戶部侍郎也終于開口:“恐怕律例上也未規定,皇后娘娘便可讓人斬殺尚未定罪之人吧?”
這一句讓跪下的人一驚,也讓眾人察覺到了這位戶部侍郎對皇后娘娘敷于表面的尊敬。
眾人隨即想了起來,這位戶部侍郎,還同時是吏部尚書之子、蘅州觀察使的連襟。
若是皇后娘娘有皇子傍身,他們定是不敢這般恣意妄為,恐怕還是覺得皇后娘娘傷了身子,不可能誕下繼承人,所以借勢壓迫。
眾人心中明了的事情,皇后又豈能想不到。
更甚連馮軼都揣摩出了這人的心思,眼神開始有些不善。
她與皇后雖相識不久,但對方幾乎具備所有讓她尊敬的品質,良善、大度、體貼、溫和……
明明是一國之母,卻只是因為沒有兒子就讓人這樣看輕……
就在馮軼開始憤怒的時候,戶部侍郎后面不遠處卻傳來一句:“那么朕呢?!”
一石驚起千層浪。
眾人的頭埋得更低了,“參見皇上!”
原本站著的戶部侍郎一家臉色一驚,也連忙跪了下去。
“參見皇上。”
魏冀一言不發,來到戶部侍郎一家身前,他猛然一腳,便踹在戶部侍郎的胸口之上,將他踹得倒地、開始猛咳不止。
但是對方完全不敢表露任何不滿,還立刻翻身過來繼續跪著。
“誰給你的勇氣這般與皇后說話?!你將禮法祖制放在何處?!”
“微臣不敢!!”戶部侍郎此時才忽覺大難臨頭。
若是沒被皇上碰見,那他頂多也就被皇后記一筆,但宮中有德妃牽制皇后,沒有皇子的皇后根本不能拿他怎么著。
但皇上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這個時候來,戶部侍郎懷疑是不是上天看他不順眼。
而他兒子也沒幸免,被魏冀給了一個窩心腳。
“皇后身為公主的母后,你便是看著你爹這般與她說話的?!”
“兒臣不敢……”戶部侍郎大公子只覺胸口的骨頭都似被踹斷,但再疼都不敢在皇上面前表現出來。
大公主本來冷眼旁觀,但是聽到這句‘兒臣’后,還是忍不住了。
“兒臣?哈哈哈哈……可笑!”
見到她笑得眼角都流出淚,魏冀終于察覺到,當初的賜婚到底賜給了他女兒什么。
他不說話,其他人也絲毫不敢作聲,滿場只剩下大公主的嘲諷笑聲。
馮軼也看著大公主,只感覺她的笑意中盡是凄涼。
笑到最后,大公主好似是覺得沒什么意思,看向她父皇,“我要休了他。”
魏冀沉默了一下,便答應下來:“依你。”
聽到皇上的允諾,戶部侍郎一家終于急了。
“皇上!!”
“還請皇上收回旨意……”
谷國并沒有駙馬不能入朝為官的律例,戶部侍郎大公子正是娶了大公主,所以水漲船高,在短短幾年時間便從七品小吏爬到了正五品的都水使者。
即便是和離,對他的影響都甚大,更何況還是大公主休夫?!
若是皇上真的下了這圣旨,那戶部侍郎大公子的前途算是完了!
戶部侍郎總共也就兩個嫡子,一個四公子剛死于大公主劍下,剩下的大公子是全部的希望。
可惜魏冀本就內疚于當年那場錯誤的指婚,這次大公主主動提了出來,他不可能不同意。
再說,戶部侍郎這一家子今天著實是讓他出奇憤怒。
當然,還有更加令他憤怒的事情。
“戶部侍郎四子意圖謀害朕剛親封的鎮國郡主,理應當誅,大公主替朕行刑,朕心甚慰!”
“至于戶部侍郎,子不教父之過,對其四子未盡到監管之責,卸去官職,留待查看。原駙馬同樣如此。”
“戶部侍郎夫人,膽敢忤逆中宮皇后與大公主,撤去誥命,重打五十大板!”
“皇上!!”
戶部侍郎三人臉上全都失了顏色,朝著魏冀爬了幾步,就想讓他撤回圣命。
可惜不等他們再說什么,內侍與侍衛已經上前,將他們全部拖了下去。
最后看著被大公主斬首的戶部侍郎四公子,魏冀眼中閃過狠厲。
他本就最見不得這種無法無天的紈绔子,特別是對方還將主意打到了神女身上。
“將尸首拖下去,這些奴仆也拖下去斬了!”
跪伏在旁邊瑟瑟發抖的仆從也沒得到幸免。
尤其是之前撞到馮軼他們的仆從,臉上滿是絕望與后悔。
若是當時他沒那么急躁,若是早知郡主竟然穿著一身平民衣裳,打死他也不會招惹她們!
可惜悔之晚矣。
將人全部處理后,魏冀第一件事便是同皇后一樣,上來檢查了一下馮軼。
“軼兒沒有傷著便好。”
若是她出了事,戶部侍郎他們怎么還能留下性命?
旁邊的魏冰語也連忙道了謝,“謝謝皇上、娘娘、兩位殿下為冰語主持公道!冰語銘記于心!”
魏冀才發現她和昏迷侍女的存在,揮了揮手,“除了郡主及身邊人,還有皇后與大公主,其他的全都退下。”
“是……”
眾人紛紛退走。
而惠仁大長公主在退下前,還深深看了馮軼一眼。
是皇上的口誤嗎?鎮國郡主及身邊人,竟然還排在皇后與大公主前面?!
第43章 軒然大波
待到其他人全部退下, 魏冀才略有些心疼地看向皇后,牽著她的手。
“阿梧,委屈你了。”
實際上他早跟在戶部侍郎身后, 目睹了對方囂張的行徑。
可是除了站在皇后身邊為她撐腰,其他的卻沒辦法,縱使他已經是一國至尊, 但堵不住天下悠悠眾口、控制不了各方人心。
旁邊的馮軼卻語出驚人:“皇上,身為女子便不能繼承大統嗎?”
皇后和大公主被她一驚,尤其是皇后, 臉色復雜得不行。
大公主雖驚訝于馮軼的意思,但神情卻莫名有些抵觸。
注意力一直放在大公主身上的馮軼眼神中閃過明了。
皇后本以為馮軼的話會讓魏冀惱怒, 因為古往今來從未有過女子統治天下的事情, 但這次她多心了。
魏冀絲毫沒有被馮軼的話冒犯, 因為他知道,在‘仙境’那邊,女子的地位是與男子平等的,她們既可以進學堂學習, 也可以繼承家產, 所以馮軼只是說了她認知之中的事。
但馮軼的話雖引起了他的深思, 卻也太過單純。
他嘆了口氣, 在馮軼頭上拍了拍。
“朕從不認為女子輸于男子, 可女子在孕育子嗣方面卻終究承受太多風險……”
縱是他當初也曾異想天開, 能否將他與皇后唯一的女兒定成繼承人。
先不說能不能讓滿朝文武同意這件事, 可大公主成為繼承人后呢?
她若是不多生育子嗣, 終將會被滿朝文武彈劾與不滿。可她若多生育子嗣, 每一次都是去鬼門關走一遭,且子嗣還可能夭折……
比起讓她既要承擔繼承人之責, 又要在子嗣方面顧慮周全,魏冀寧愿讓她成為一個可以隨心所欲的普通公主,縱使他日后逝去,也會為她鋪好后路。
聽到魏冀的話,馮軼才反應過來,這里是醫療落后的古代,縱是現代醫療技術那樣進步,可女人生孩子還是有很大概率會死亡。
若是將大公主立為儲君,面對的困難也是數不勝數。
皇后在一旁面露恍然,以她對魏冀的了解,既然說出這種話,必定是曾經產生過這樣的想法。
若不是這次軼兒提到這樣在其他人看來離經叛道的事,恐怕她永遠不可能知道,枕邊人竟然也因為她、因為他們的女兒,產生過這樣的念頭。
大公主也終于知道,她父皇的用心良苦。
這一家人都沉默下來。
萬葭在一旁也聽得揪心,明明是這樣好的帝后與公主……
昱燕聽不懂,但也被氣氛感染,有些憂愁。
見到所有人的心情都變得沉寂,馮軼連忙打起精神。
“皇上和娘娘也不必感到煩心,俗話說船到橋頭自然直,皇上和娘娘現在還年輕,肯定能活許多年,說不準哪天就水到渠成了呢?”
見到她人兒小小,就能這般通透,皇后對她的喜愛更加深了。
過去摸了摸她的發髻,“軼兒說的是。”
她又看向魏冀,說道:“陛下乃天子,一切也應以江山社稷為主。”
繼承人并不是他們一家之言,關乎到谷國的穩定,除非有兩全之策,否則不能任意妄為。
說罷,她又看向大公主。
此時的大公主卻將眼神放在了別處,神情有些空茫。
皇后不愿讓眾人一直陷在這個話題中,遂道:“大長公主的壽宴還未結束,皇上與我先返回宴堂吧。”
“可。”魏冀最后看了大公主一眼,然后拍了拍馮軼的頭,攜皇后離開了。
馮軼卻沒跟著離去,見大公主一直呆呆地盯著前方圍墻,她拍了拍臺階,在上面坐了下來。
大公主察覺到這樣肆意的舉動,終于回神,然后看著年幼的她,莫名產生了一種羨慕之情。
卻沒想到,馮軼將她身旁也拍了拍,直接邀請她,“大公主要坐嗎?”
雖然親手殺過不少有罪之人,在旁人看來有失體統,但大公主還從未做過坐地上這樣出格的舉動,可看著馮軼的恣意,她竟莫名想要真正放肆一回。
她來到馮軼身邊,坐了下來。
“大公主日后想做什么?”
大公主原以為她會問自己想不想成為儲君之類的話,卻沒想到她會這樣問。
“做什么……”
若是想要替父皇母后分憂,她應當是再尋一位信得過的駙馬,生下幾名子嗣,然后出入朝堂,去爭取儲君之位。
可是,這是她想做的嗎?
她雖從小受到父皇寵愛,但那時候的父皇還是皇子,經常去往邊關帶兵打仗,每回回來,她最期待的事便是聽他講軍營的趣事、也講在沙場上奮勇殺敵,講大漠孤煙、也講將軍戰士馬革裹尸。
可是后來,她父皇成為了天子,有忙不完的軍政要事,她再也沒機會聽他說以前的事,但那些記憶一直深藏她心底。
身為公主,所有人都覺得她只需好好享受,但她偏偏要勤練武功,她以為也可以像父皇當年那樣去征戰沙場,但當她自覺武藝大成,特意去問她母后,可不可以去往邊關之時,她母后的眼底卻滿是震驚和害怕。
這個時候,她才意識到,她母后是不想她離開的。
她連忙說是玩笑話,才換來母后的重展笑顏。
也就是在那時起,她才意識到許多想法是不可能實現的,她的脾氣逐漸暴躁,父皇母后見她心情不愉,便特旨可以讓她自由出入皇宮。
出了宮,她卻碰見許多不平之事,便順手斬了一些人,莫名的,暴戾的性子越傳越遠。
及笄后,母后憂心她的婚事,沒想到戶部侍郎之子,竟公然寫詩奉承她的公正、魄力,傳到父皇母后耳中,兩人也對這人進行了一番考察,發現這人長相俊美、文采斐然,便經她同意,為他們賜了婚,可是婚后,她卻逐漸發現了這家人的真面目。
為了不讓母后擔憂,她只能私下警告了這家人,然后將駙馬逐出府,她與駙馬不和之事傳遍皇城。
再后來便發生了這件事。
她從未對誰提過這些,可是看著馮軼,她卻忍不住將其全部說了出來。
馮軼她們沒想到大公主背后竟然還發生過這些事。
盡管大公主一直用平靜的語氣說出,可馮軼卻看見了她眼神的不甘。
她知道,對方的靈魂仍然是向往邊關自由的。
馮軼心中嘆了口氣,這可真是造化弄人。
“其實我知道,母后一直都有在暗中找尋能治愈舊疾的法子。因為她心底明白,父皇雖擁有這么多妃嬪,可始終是想讓她生下的孩子成為繼承人,可惜父皇卻怕了……”
當皇帝是非常矛盾的事情,一方面做任何事都要考慮江山社稷的穩定,一方面又抱著一些私心。
魏冀可以納那些妃子進入后宮用以平衡朝堂,可以看著她們冒著生命危險生下皇子公主,可以坐山觀虎斗,可是面對真正放在心里的人,他卻不敢再試。
對那些妃嬪,他可以保持帝王的無情,對皇后,他卻只怕失去。
對此,馮軼只能表示:“皇上是個很好的皇上。”
在這個時代,哪能有什么十全十美的人呢?
魏冀至少有一點是許多帝王做不到的,他是真的愛民且無偏見。
見大公主仍然心事重重,馮軼站起來,將手搭在她肩上,“公主現在還不必憂心,你大可以先考慮著,說不定想著想著,便有兩全其美的辦法了呢!”
看著她小大人的模樣,大公主倒是被她逗笑了。
她還不知道馮軼的神女身份,只是見父皇和母后如此信任她,便知道她是自己人。
她站起身來,在馮軼頭上拍了拍,“論身份,你也可以喊我一聲惜姐姐,不要公主公主地叫了。”
“好的,惜姐姐。”馮軼毫不猶豫。
大公主從未親近過像她這樣年紀的孩子,拉著她的手,“我們也走吧。”
馮軼點頭。
萬葭和昱燕立刻跟在她們后面。
出去的時候,馮軼才發現堂哥他們竟然在外邊的花園等她們。
昱鷹和小哥見到她們,立刻就上來查看,見到確實毫發無傷,才松了口氣。
“戶部侍郎四公子想要謀害鎮國郡主,皇上命大公主一劍斬殺了他,還讓大公主休夫、撤了戶部侍郎和原駙馬官職的消息已經在宴席上傳遍了。”封昱誠如是說道。
馮軼點頭,知道肯定是皇上讓人放出的消息。
封昱赫與萬葭對視一眼,看到魏惜,才拱手道:“這位恐怕就是大公主吧,見過大公主。”
魏惜一看便知道他們是馮軼的人,連忙招呼:“日后不用多禮。”
“謝公主。”
眾人再次返回宴堂。
馮軼她們立即獲得了無數的關注。
不過她不知道,許多人私下卻在議論,皇上不可能為了區區一個郡主,便將戶部侍郎和原駙馬的官職完全撤了,只不過是原駙馬得罪了大公主,所以皇上以郡主為借口向兩人開刀。不過戶部侍郎還有吏部尚書之子、蘅州觀察使這個連襟在,恐怕這件事還有轉圜的余地。
臺下的議論并未影響到馮軼她們。
在壽宴過半后,皇后也終于跟大長公主請辭。
“后宮事務繁忙,我便先與大長公主告辭了,鎮國郡主與大公主都要隨我回宮,愿大長公主歲歲平安。”
“愿大長公主歲歲平安。”馮軼和魏惜齊齊道了一聲。
大長公主原本要送,不過被皇后拒絕了。
一群人出去后,才發現魏冀那邊也出來了。
于是兩邊一同回宮,只是堂哥他們這些男子返回了清漪園。
馮軼帶著昱燕和萬葭在皇后宮中休息了一宿,大公主也被留下,正好一起聊了許久。
忽然談到馮軼小時候僥幸逃過追殺的事,大公主聽聞馮軼母親乳娘為救她,跳入了滔滔江水,不由欽之佩之。
“不知軼兒你阿嬤還在不在人世?”
盡管覺得機會渺茫,但馮軼還是覺得,只要未見到尸首,阿嬤就有可能活著。
“我想等皇城的事告一段落,便收拾一下,去沿江尋找……”
就是阿嬤不在了,她也要將對方尸首找回來。
不過皇后卻道:“軼兒不必著急,其實陛下已經跟我通過此事,他打算在你這次回來后的第二日,便在上朝時宣布為封你為鎮國郡主之事大赦天下、免賦三年。”
“到時皇榜一下,會將尋找忠慈圣母夫人乳娘之事一并提之,只要提供夫人乳娘下落者,可加官進爵、賞白銀萬兩,若是有人知曉,定會傳報上來。”
聽到這個消息,馮軼露出恍然的表情-
第二日,魏冀上朝的時候,果然提到了這件事。
然而,整個朝堂除了太傅等人,都被此事一驚。
許多的大臣下意識站出來。
“陛下,臣以為不妥,不過是封賞郡主,稱號為鎮國、品級為超一品便已經逾越祖制,這大赦天下、免賦三年是陛下登基大婚或立太子才有的規格,封郡主怎能有這般待遇?!”
“臣也以為不妥!”
“臣附議……”
許多的文臣紛紛站了出來,只有太傅等人的派系全部關注著他們的動靜。
見到太傅他們不動,他們雖不明白,但也跟著按捺不動。
魏冀面無表情地看著底下的人,一直沒有說話。
朝臣們也說不準他在想什么。
眾多的大臣都看向吏部尚書,本以為昨日戶部侍郎因這個所謂的鎮國郡主撤職,今日吏部尚書定會站出來表態,誰知吏部尚書好似什么都聽不明白似的,只專心垂著眸不說話。
太傅等人也打量了他許久,見到他真的打算一直沉默,不由在心里罵了一句‘老匹夫’,便一個個站了出來。
“老臣贊同陛下旨意,鎮國本是郡主外祖稱號,郡主外祖又無其余血親,更是對陛下有救命之恩,若無郡主外祖,又豈有陛下的如今、豈有谷國現在的盛世,于情于理,郡主也擔得起這一稱號,也擔得起大赦天下、免賦三年的規格!”
“臣以為也是!”
“臣贊同太傅所言!……”
禮部尚書、兵部尚書等人全都站出來表態。
見到他們全都贊同,不僅他們的派系之人全都沒反應過來,就連之前發言的那些大臣都目瞪口呆。
他們原以為吏部尚書會反對,結果吏部尚書按兵不動也就算了,怎么太傅這些人還搞背刺,全都表示贊同了?!
那只是封一個郡主哇!就連公主都不是,就算鎮國大將軍救過陛下,可這本就是臣子的本分,怎么還能拿來做逾矩的理由?!
他們卻不知,太傅等人卻在心想:憑神女殿下的身份,才免賦三年怎么了?!就是免賦十年也不為多啊!
派系之人反應過來,也連忙跟著表示贊同。
于是,贊同的聲音瞬間蓋過了其他。
“既如此,那便定下了,今日便下皇榜。”
魏冀一揮手,拍板決定。
下朝之后,眾多的朝臣面面相覷。
與此同時,皇榜很快就進行張貼,然后向其他州縣蔓延而去,引起軒然大波……
第44章 阿嬤的消息
陶家人在見到皇城來人, 稱自家外孫女封軼讓皇上派他們來請他們前往皇城之時,還以為對方說的是玩笑話。
結果對方不僅出示了玉符,甚至驚動了淄梵縣的縣令等人。
馮軼外公與舅舅終于明白問題的重要性, 當天就去通知了封老爺子和封父封母。
第二日,封老爺子帶著封父封母和馮軼的大哥二哥趕到縣城。
其實在馮軼被太傅接往皇城時,便給萬垣忡和封老爺子搭來了信件, 不過怕信息泄露,只是說機緣巧合與當朝太傅大人相遇,去往皇城一趟。
封老爺子等人提心吊膽許久, 結果沒想到未等到馮軼回來,反而等來了接陶家人的人。
確定了對方是接陶家人, 而不是封家人后, 封老爺子便有了猜測, 恐怕是馮軼自己造出來的槍被太傅大人發現了,封家倒是沒有暴露。
他心中有些緊迫,害怕皇上發現馮軼的特殊后,直接將她禁錮在皇城。
但是皇城來人卻對著他們畢恭畢敬, 然后道出了真相:“其實皇上命奴才帶人前來, 除了接人外, 還有一件重要之事, 那便是感謝當年救下郡主殿下的諸位。”
“郡主殿下?!”
封家和陶家人全都一驚。
前者倒是很快反應過來, 封老爺子當年早就預測過馮軼的真實身世不俗, 只是沒想到竟然會這么快暴露。
但后者卻迷茫了。
馮軼不是他們的親生外孫(甥)女嗎?什么時候成了郡主殿下?!
陶翠只好無奈地將當年的真相說了出來。
皇城來人也道出了馮軼真實身份。
“原來軼兒竟是鎮國大將軍之外孫女?!那為何會被追殺、流落到我們村中?”陶翠害怕當年追殺她的人還會暗中害她。
不過對方的解釋很快讓他們松了口氣。
原來馮軼是被親生的禽獸父親調換追殺, 現在一切真相大白, 追殺馮軼的人已經全部被斬草除根。
而對方也順勢邀請封家人一同前往皇城。
封老爺子想了想, 還是不放心馮軼的處境,于是決定跟著陶家人一起前往。
在馮軼他們滅掉魏漣回轉的時候, 陶家人與封家人也在路上。
就在封馮軼為超一品鎮國郡主而大赦天下的皇榜下來這天,陶家人和封家人正好來到了皇城。
兩家人也是第一次來到皇城,有些稀奇地打開馬車車簾觀望,正好路過皇榜,見到人頭攢動、擋住去路,不由相問:“這是發生了什么?”
帶他們回來的內侍想要派人去打聽,卻沒想到馮軼兩個哥哥已經從后面的馬車下去擠進人群中圍觀了。
然而,當他們看到皇榜之后,又是震驚,又是疑惑。
“封鎮國大將軍之外孫女馮軼為超一品鎮國郡主?!大赦天下、免賦三年?!”
周圍的百姓們根本不知道誰是鎮國大將軍外孫女馮軼,他們最為關注的是大赦天下和免賦三年。
“大赦天下!免賦三年吶!皇上萬萬歲!郡主殿下千千歲!!”
“太好了!!”
“皇上真乃明君!!”
不時有人直接朝著皇榜跪下謝恩。
內侍派來的人也看清了皇榜,同馮軼兩個哥哥回到馬車旁,向其他人稟明了皇榜內容。
封老爺子和陶老爺子聽完,同時瞳孔一震。
看這樣子,他們這(外)孫女恐怕不是簡單的得了圣寵。
陶翠和封居錦兩夫妻更是有些不知所措。
馮軼舅舅舅母和兩個表哥欲言又止。這還是他們寵愛的外甥女(表妹)嗎?
內侍倒是連忙朝著他們賀喜。
一群人心情復雜地被帶往清漪園-
馮軼很快收到了外公他們到來的信息,立刻高興地帶著昱燕和萬葭從皇宮返回。
只是沒想到,不止外公舅舅他們來了,就連封老爺子和爹娘他們也跟了來。
在她出宮之前,封老爺子已經與兩個堂哥和小哥昱鷹說過話,從他們口中得知了整個過程。
在聽到馮軼是皇帝和太傅他們從天幕的仙境中求到谷國的神女之時,封家人和陶家人簡直瞠目結舌。
他們想到了馮軼的來頭大,但沒想到大到這種地步。
難怪皇上竟然會給馮軼這么高的封號,還大赦天下。
封老爺子驚嘆:“這是天意啊!!”
難怪馮軼那么小,便能知世事、研制他們聽都沒聽說過的武器。
當時若不是她到了封家,而是去了普通的農家,恐怕也活不下來。原來她不僅是封家的希望,還是整個谷國的希望!!
兩個堂哥又將皇上吩咐保密的事情叮囑了一遍。
兩家人當然知道厲害,連忙答應了。
后續又聽到他們與魏漣伯氏的交手,和馮軼打算讓封家出世的決定,封老爺子的呼吸加重了一些。
“好!不愧是我封家少族長!”
伯氏做下這么多傷天害理之事,現在又滲透谷、季兩國,定是圖謀不小,他們也確實到了該出世反擊的時候!有馮軼這位神女作為封家領袖,他們定然不會重蹈當年的覆轍!
等到馮軼來到他們面前,封老爺子帶頭朝著她跪了下去。
“參加殿下!”
“爺爺!外公!爹娘!你們這是做什么?!”馮軼連忙也跪在他們面前。
見到她的行為,封老爺子徹底放下心來。
馮軼意識到他們一定是知道了所有,鄭重地朝他們道了謝,“是我需要感謝爺爺和爹娘當年的恩情……”
“這或許正是封家的使命。”封老爺子和馮軼互相將對方扶起。
眾人相處了這么久,加上封家傳承的思想,自然不會跟馮軼產生隔閡,不過片刻便恢復成了往常的模式。
不過,封老爺子卻很快宣布了一個重大的決定:“軼兒,既然你還認我們這家人,老頭子決定,日后便將封家徹底交到你的手上……”
“從今日起,封家再無族長與少族長,唯附庸你一人!”
馮軼的眼睛微瞠。
而其他封家人互相看了看,便鄭重地點下頭。
能附庸神女殿下,何其榮幸?!
馮軼思索了片刻,便答應下來。
其實說什么附不附庸,她與封家人的相處形式又不會發生變化,他們日后還是她的親人,僅僅是重大事情的話語權從封老爺子那里移交到了她手上。
而馮軼也有自己的考量,封家傳承的墨家思想確實超前,但若不加以改變,還是很難在這個皇權社會保存下去,她要做的,是在封家的思想基礎上進行改革。
封老爺子恐怕也是看出了這個問題,所以不提將族長之位讓給她,而是將封家變成她的附庸家族。
在眾人說過話后,被馮軼從安懷侯府拯救出來許久的雪兒也從其他院子趕了過來求見。
“殿下,這是先前宗□□送過來的。”
雪兒遞給馮軼一個錦囊。
“好的。”馮軼接過,打開一看,才發現是一枚玉牌。
原來是屬于鎮國郡主的身份文牒。只是普通人用的是紙質文牒,而官員以上,便換成銅銀金玉,玉牌是皇家身份的象征。
魏冀之前答應為她保留封家女的身份,但同時還讓宗□□為她上了郡主玉碟。
只是令馮軼未想到的是,玉碟之上的名字并不是其他,而是前世跟了她多年的——馮軼。
看到這個熟悉的名字,馮軼忍不住眼睛一熱。
兜兜轉轉,原來這個名字還是她真正的歸屬。
親生的外家給了她馮的姓,而封家又給了她軼的名。
“恭喜軼兒。”
周圍人為她祝賀,馮軼含淚而笑-
馮軼的外公舅舅到來正好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去圍剿魏漣之時,她和昱燕三人的子彈都用得快見了底。
正好魏冀將皇城附近一處別苑贈給了她,說是別苑,實際上就是現代所說的大莊園,占地極大,正好可以用來建工廠。
馮軼見過了皇上送過來的鐵匠和煉丹道士。
鐵匠先不說,那些煉丹道士卻有些故弄玄虛,在清漪園的某個院子大搞玄學主義,什么無火自燃的符咒法術、什么在滾燙的熱油鍋打坐卻毫發無傷的‘真身’。
不過馮軼從現代而來,怎么可能不懂其中的奧妙,毫不猶豫地揭穿了他們的老底,惹得本以為能借機誆騙這位年幼郡主、從而走上人生巔峰的道士有些恐慌,他們本來就是煉丹吃死了一些貴族的帶罪之身,相當于是皇上送給郡主的奴隸,生怕郡主直接將他們賜死。
好在馮軼就是找他們過來給她做事的。
“這些裝神弄鬼的東西有什么意思?難道你們不想學點真正神奇的?”
馮軼一句話便吊住了這些道士。
隨后,她便帶著外公他們和鐵匠道士來到別苑。
利用大概半個月的時間,建好實驗室和工廠雛形。
中途正巧紀羨來找馮軼,馮軼聽說他現在的職務是守衛皇城附近的安全,便拜托他費心看顧一下別苑周圍。
紀羨已經知道馮軼才是心上人留下的唯一血脈,不論是為了彌補還是聯絡感情,都將這件事情看得無比重要,當即答應下來。
加上魏冀得知她已經著手研究‘神器’,特意派遣了一支親兵來看守,別苑的保衛工作也便差不多了。
接下來,馮軼卻并未直接煉制□□,而是研究一種在現代習以為常,古代卻異常珍貴之物——玻璃。
她之前在封家做實驗用的是陶罐,但是陶罐其實還是會被酸堿腐蝕,所以不是長久之計。
既然有了條件,自然要制作玻璃器皿來提高效率。
玻璃的制作方式和材料也簡單,當她研制出第一塊玻璃之后,那些跟隨她學習的道士看她的眼神便完全變了。
而萬葭卻從這塊玻璃上看到了商機。
“軼兒,我建議你將這個煉制方式獻給皇上,那些世家貴族不是各個喜好奢靡嗎?正好用這種玻璃從他們身上刮下幾塊肉來!”
馮軼眼睛一亮,她之前倒是沒想到,正好她的工廠需要‘經費’,撈那些世家貴族的錢,來補充她的彈藥庫存,簡直兩全其美!
于是,她便依照萬葭的話,利用外公打出的模具,制作了幾個精美的玻璃用品給皇上和皇后送了過去。
見到這幾件晶瑩剔透的玻璃,魏冀立刻便叫來工部尚書,然后實施馮軼的計劃。
谷國雖然也有琉璃,但琉璃的產量極低,而根據馮軼所說,這種玻璃的技術簡單許多,可大量生產,完全可作為琉璃的替代品,來收割這些世家貴族。
工部尚書還未從上次雜交技術的餡餅中回過神,現在又兜頭砸來玻璃技術,簡直樂得見牙不見眼,歡歡喜喜地從馮軼這里取了經,便做準備去了。
又是半個月過后,馮軼已經教會了那些道士,批量煉制出了許多□□。
而外公那邊也將皇上送來的鐵匠摸了底,雖然技藝沒有他與馮軼舅舅強,但好歹還是聰明的。
兩人帶著這些鐵匠起早摸黑,同樣煉制出了一批槍支和子彈。
不過槍支這種東西比較危險,馮軼很早就提醒過,任何細節都要達到完美的程度才能進行下一步。
馮軼也時常盯著他們的制作,并且仔細檢查。
她不是不想將近現代的煉鋼技術傳授給外公他們,但是這并不是一時半會能學會的,且以現在的工藝水平,就算學會了也沒有條件制作,所以只能一步一步來。
不過她外公和舅舅不愧是曾在伯若先生手下做過的工匠后人,他們早在幾年前被馮軼提點過后,便熟練掌握了灌鋼法,所以現在生產出來的槍支彈藥已經相對穩定了許多,淘汰率下降了不少。
見到新的一批武器成型,馮軼終于松了口氣。
與此同時,魏冀那邊也傳來消息,玻璃物件果然在貴族圈子中引起了轟動效應。
這在馮軼的預料之中。
但是魏冀那邊再次傳來的一條消息,卻讓她神經緊繃了起來。
民間疑似有她阿嬤的線索。
聽到這一句,馮軼即刻帶著昱燕他們進了宮。
第45章 宸州刺史的倒霉前夕
宸州在谷國是個特殊的地方, 雖離皇城的距離足有兩千多里路,但其處于丘陵地帶,土地肥沃, 周圍又匯聚了幾條江河,不缺水源,且它雖同時靠近季國和禾牧族的屬地, 但前面又各有一州作為緩沖。
平時只要是風調雨順,基本都是長治久安。
不過,因離皇城較遠, 所以政策公告也傳達得慢許多。
等到大赦天下、免賦三年的皇榜下達,已經距離皇城張貼皇榜過去了十來天。
相比其他州歡欣鼓舞的百姓, 這里的人卻看上去并沒有那樣歡快。
他們圍觀了稍許, 互相議論了幾句, 便紛紛散去。
賀弼混在人群中,本也只是湊個熱鬧,聽到周圍不時說著‘免賦又有何用’、‘還不是要進那些人手中’云云,他的神色沉了一些。
在皇榜上再次看了一眼, 隨后他便扣緊頭上的草帽, 正要匆匆往訂藥的藥鋪而去。
人群卻忽然傳來驚訝的一聲:“咦?這里還附注另一件事, 鎮國郡主的母親、忠慈圣母夫人的乳娘鐘氏于九年前十月底為保護郡主投入儷江中, 若是有向朝廷提供線索, 得以證實者, 可加官進爵、領白銀萬兩!!”
“什么?!!”
這一句倒是讓本欲離開的其他人停住了步伐。
“加官進爵、領白銀萬兩嗎?!!”
“這乳娘竟值這么多錢?!”
“是不是真的?!是咱們都城旁邊的儷江嗎?”
“正是那條!九年前啊?!你們有沒有見過?……”
“這恐怕得問那些常年在儷江打魚的吧?”
“這若是能找到那乳娘鐘氏, 豈不是一夜之間飛黃騰達了?!”
眾人一個個眼睛發亮, 唯獨賀弼的眼中閃過一絲驚疑。
這時間……
他還想去將告示多看一眼, 卻發現周圍人全都涌了過去,想起現在時間緊迫, 他只能無奈地退開,先去取藥。
只是拿了藥,本還想再去皇榜前瞅上一眼,但他很快便發現有一群穿著熟悉家丁服飾的人往那邊而去。
最后他只能不了了之,帶著藥包匆匆離開宸州州城,然后返回自己那簡陋的庇護所。
剛一進門,坐在灶旁烤火的老爺子慢悠悠瞥來一眼,“藥帶回來了?”
“恩。”他點點頭,從角落拿出砂鍋,打水洗了洗,然后熟練地開始處理藥材、加水煎藥。
老爺子見他那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性格,便有些郁悶,也不開口說話了。
只是這次對方卻讓他有些意外。
藥煎到一半,賀弼竟然再次開了口。
“你撿到末娘的時候,是不是九年前?”
“問這個做什么?”
“今天州城好似貼了皇榜,說皇上新封了一個超一品鎮國郡主,郡主母親乳娘九年前為保護新生郡主投了江……”
老爺子也呆住了,“儷江?”
“恩。”
兩人相繼陷入沉默。
但老爺子很快又打破道:“你懷疑末娘就是那個乳娘?”
“可依咱們現在這個情況,連自身都難保,怎么將末娘的情況報給官府?”
只要那幾個世家還占據著宸州,他們便沒有辦法翻身,若是現在將末娘的存在說出去,只怕還會受他們牽連害了她。
老爺子想了想,“要不……你帶著末娘喬裝前往皇城?”
“那你和你的腿怎么辦?”賀弼看向他。
老頭子卻看向自己的腿,嘆了口氣,“即便是醫者,在過了特定的時間后,也無法保證能治愈這雙腿,何況醫者不自醫,我跟著你們也是拖累,放心吧,老頭子不至于餓死自己。”
“不可能。”
按照現在的情況,若是賀弼放任老爺子一個人留在宸州,他可能很快就被那些人找出來,最后性命不保。
老頭子本來還想勸他,但旁邊的房間忽然傳來幾聲咳嗽。
他們明白,肯定是末娘醒過來了。
賀弼將煎藥的活計交給老爺子,然后去房間將末娘扶起來,摻到火邊。
若是馮軼在這里,必定能認出來,賀弼他們撿到的這個末娘,正是她阿嬤。
只是對方的身體完全不似以前那樣康健,不止看上去病魔纏身,還氣質大變,從以前的堅韌變得略有些懵懂。
“你們剛才在說什么?”
賀弼有些猶豫要不要將事情告知她,老頭子卻沒有他那樣的顧慮,正好想要借機刺激一下末娘,看看她能不能恢復以往的記憶。
“阿弼剛從州城回來,說最近張貼了皇榜,稱皇上新封一位鎮國郡主,并且懸賞郡主母親乳娘的下落,上面還說,那位乳娘是九年前為了保護新生郡主投了江……”
這些話落到末娘的耳中,頓時讓她有些愣怔,她的眼前仿佛閃過一些畫面。
但是再想的時候,腦袋開始劇烈地疼痛起來。
“唔……”她連忙捧住腦袋。
賀弼見狀,連忙焦急地上去扶住她,“末娘……”
見到這一幕,老頭子的眼神忽閃了一下,大概確定了事實。
沒想到,當初他不過心血來潮去釣魚撿的人,竟然是郡主母親的乳娘!當初見她身穿普通的衣服、又失了記憶,他還以為她只是上游的農婦不小心掉入江中。
只是后來費勁心力將她救下,沒來得及幫她去找回身份,他便出了事,后來還是賀弼好不容易救出的他。
而當時他讓賀弼接回末娘后,本想讓她自己去找回家,但她卻恍惚中說自己丈夫和孩子早就去世、已經沒有家了。
念及她這同樣坎坷的身世,老爺子便讓她留了下來。
沒成想,她的身份其實并不普通。
見到末娘痛苦的面龐,老爺子嘆了口氣,讓賀弼去取針,為她進行了針灸。
末娘很快就陷入沉睡中。
老爺子又為她把了脈。
賀弼問他怎么樣,他只能搖搖頭。
“當年她在江水中不知泡了多久,這寒毒入體,想要徹底調理過來,需要無數珍貴的藥材……”
“原本我以為依照我們的處境,或許永遠治不好她,但她若是郡主母親的乳娘,但凡那位郡主惦念末娘救她的恩情,為她找來所需藥材,也便能根治了。”
聽到后一句,賀弼眼神中生出一絲希望。
只是想到現在的處境,那絲希望很快便破碎了。
宸州通往其他地方的路段都設了關卡,那些家族的人早就滲入其中,對往來人員檢查非常嚴格,若是只帶末娘,倒是可以去給她尋個差不多的身份文牒,喬裝一下蒙混過關。
但老爺子卻太過明顯,想要過去,只能爬山越嶺,偏偏山上地形復雜、野獸毒蟲巨多,他不能保證絕對的安全。
看來還得想想其他辦法。
只是他和老爺子都不知道的是,九年前不止老爺子救下末娘,還有其他人也目睹了末娘在江上漂浮的身影。
隨著那公告的傳播,很快就有漁民找上了官府。
這件事還驚動了宸州刺史。
怕這些漁民是利欲熏心隨口胡謅,宸州刺史特意命人將他們帶到跟前問話。
“你們說的可是真話?!要知道,你們若是敢胡說八道,這件事呈到陛下那里去了,可是欺君之罪!那是要抄家砍腦袋的!”
漁民被驚了一跳,但還是篤定地點頭,“小人幾人記得很清楚,確實是在九年前的十月末在儷江旁見到江中漂浮了一具女尸,面色慘白,約莫三四十歲……”
聽到這話,宸州刺史在心里對了一下,發現確實是對得上,于是連忙派人跟著這些漁民去他們發現女尸的地方。
只是這個時候怎么可能還找得到尸體?
但宸州刺史也從皇榜看出皇上對這件事的態度,想到自己那位已入宮中、誕下了五皇子的女兒淑妃,想到這是難得能在皇上那里刷存在感的機會,于是也不放棄,立刻派出所有能派之人去儷江旁邊尋找。
一連找了好幾天,他們根本就沒有找見所謂的尸體。
宸州刺史又找來漁民分開問了話,確定他們言辭全都一致。
隨后他找來幕僚商議。
幕僚為他分析了儷江的下游形勢,“儷江從咱們宸州經過后,便直接匯入更大的浩江,中間并未經過其他州城,若是有,也是去往季國或禾牧族的領地了,大人何不根據這些漁民的形容,找來一具差不多的尸首,偽裝成那位乳娘的模樣,反正都九年過去,尸首早應腐爛不堪,誰又認得出到底是不是?”
宸州刺史聽到這話,頓時笑著對他指了指。
很快,宸州刺史親自下儷江,或許是‘上天顯靈’,竟然很快就找到了疑似郡主母親乳娘的‘尸首’。
于是,一則折子從宸州遞交去了皇城。
與此同時,宸州刺史找到了郡主母親乳娘尸首的消息很快傳開了去。
賀弼又一次進入州城買藥的時候,在一家茶樓中聽到這個消息,先是一驚。
只是稍微細想了一下,他便猜出了宸州刺史打的是什么主意。
根據描述,那些漁民看到的或許正是末娘。
若是對方計劃成功,那末娘的身份有可能永遠都見不了光。
想到這里,他連忙離開州城,然后回去找到老爺子商量對策。
兩人合計了一下,決定持續關注動態,到時宸州刺史的折子遞到皇城,或許朝廷會派人來為郡主母親乳娘收斂尸體回皇城,只要找準機會,親自見到朝廷來人,便可將末娘的存在告知對方-
七八日后,宸州刺史的折子果然遞到了魏冀的手上。
見到折子內容后,魏冀立刻通知了馮軼。
馮軼即刻帶著人進宮,然后看過折子,便眼中一黯。
“皇上,我要親自去將阿嬤接回來……”
“可以,朕派御史大夫張逞和暗衛以及兩千精兵與你同去。”
御史大夫統領所有巡查御史,有監察百官之能,關鍵時刻甚至可先斬后奏,有些時候比太傅還要管用。
馮軼道了謝,匆匆回別苑收拾了一番,便與張逞他們會和,朝著宸州而去。
第46章 將他給我扣下!
七八日的路程, 馮軼硬是帶著兵隊在第五日到達了。
她這次出行極其浩蕩,兩千精兵過關引起無數側目。
宸州的關卡眾多,但每每見到張逞出示金牌, 都完全不敢阻攔。
雖然馮軼沒有表明身份,但她的車架被眾人簇擁,連御史大夫都對其畢恭畢敬的樣子實在神秘莫測, 引發了眾多人的猜想。
在經過了大大小小不下十個關卡后,跟在馮軼身邊的昱燕忍不住問:“這個宸州怎么設那么多關卡?”
小哥和昱鷹他們也有些好奇。
張逞看了馮軼一眼,替他們解疑:“宸州臨近季國和禾牧族, 雖前方各有另一個州擋在前方,不過這里也屬于要塞, 自然是把控嚴格一些。”
“難怪。”
旁邊騎馬的封氏人也紛紛點頭。
因為是接對馮軼有再造之恩的阿嬤回皇城, 所以雖然快臨近科考, 但兩位堂哥和萬葭他們還是跟著馮軼,封老爺子和馮軼養父母他們沒來,但為表尊敬,大哥二哥還有兩個表哥也跟來了。
為了避免生出事端, 馮軼這次特意為眾人配備了足夠的槍支彈藥。
這回來的兩千精兵均是上次參與剿滅魏漣的人, 也屬是自己人, 知道馮軼手中武器的厲害, 對馮軼的態度更是比對張逞還尊敬萬分。
歷經了所有的關卡后, 隊伍終于來到宸州州城。
剛來到城門口, 前方還排著不短的進城隊伍。
馮軼本想下令讓軍隊排隊進城, 沒成想, 前方排隊的百姓見到他們的動靜, 連忙往旁邊避開,然后跪在兩旁, 頗有點避如蛇蝎但不得不恭恭敬敬的感覺。
見到這一幕,不止馮軼一愣,就連張逞和其他人也察覺不對。
在過來路上,雖有不少百姓也對他們心生敬畏,但不會露出這樣的神情,有膽子大的甚至還搭訕跟從一段路程。
張逞正要下車去接觸一番,問問百姓們民生之事,但宸州守城門的兵士馬上察覺他們不是宸州本地的兵隊,連忙上來詢問。
張逞只能拿出金牌、道明身份,“我乃御史大夫張逞,伴隨鎮國郡主殿下前來接忠慈圣母夫人乳娘回皇城。”
聞言,那些守城兵士連忙跪了下來。
“恭迎郡主殿下和御史大人!”
旁邊的百姓聞言更是面面相覷,但神情仍然緊繃。
張逞有心詢問,不過在請示過馮軼,讓眾人起身后,那些兵士便出聲邀請:“刺史大人早有吩咐,請殿下和大人隨小人進城前往刺史府下榻。”
被這樣一打岔,換成是普通的官員,定然會直接跟隨他們進城,不過張逞卻不論何時何地牢記自己的職責。
但又怕馮軼對圣母夫人乳娘太過惦記,于是再次請示:“殿下,您看?”
馮軼只一眼便看出他的想法。
雖然確實很想早點去看宸州刺史找到的尸體是不是阿嬤,但既然已經到了宸州,也并不急于一時。最重要的是,這里的百姓確實異常,她也很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并不著急,張伯伯按照自己的想法來便好。”
張逞點點頭,然后下了馬車,身邊跟著精兵朝那些百姓走去。
見到他的到來,那些百姓好似更加慌張了。
旁邊的守城兵士悄無聲息地對視一眼,然后暗暗用狠厲的眼神朝那些百姓看去。
一些百姓接收到他們的視線,頓時神情慌亂。
等到張逞走到一名老者面前,詢問了一下他貴庚、生活過得如何等等問題后,那老者只敢搖頭點頭,連帶旁邊的百姓都唯唯諾諾,看上去魂不守舍。
張逞要是還看不出問題的話,恐怕就白活一回了。
不過他也意識到,當著這些兵士的面,想要問出什么來也是不可能,索性打算放棄,等有機會喬裝打扮一番再進行暗訪。
他裝成無事的樣子,回到馬車,然后示意剛才出聲的兵士帶路。
兵士本來還在猶豫應該怎么勸他放棄,沒想到他去接觸百姓只是心血來潮,見到他回馬車,也是放下心來,連忙笑著在前方帶路。
而馮軼卻注意到,另有士兵已經飛速地從其他方向離開,估計是通知宸州刺史去了。
隊伍在城中緩慢前進,周圍的人全都謹慎地觀望。
馮軼不知道,當他們經過某家茶館之后,茶館二樓一道視線緊跟著他們的背影離去。
隨著車馬的離開,原本有些靜寂的茶館瞬間熱鬧了起來。
“好大的架勢,這是哪方人馬?”
“那些應當是士兵,穿得與咱們州城不同,前些天不是說刺史大人在儷江邊找到了皇榜上所說的圣母夫人的乳娘尸首,他們莫不是皇城來人吧?”
“還挺有可能……”
賀弼坐在窗邊,聽著他們的談天,正想馬上離開去進行調查,沒想到之前在城門口遇見馮軼他們的百姓已經進來,正巧有人來到茶館與人碰面。
聽到眾人還在議論剛才的車架坐的是誰,那人立刻道出聲:“我方才在城門口聽坐在馬車上的大人說,他們是皇城來的鎮國郡主殿下和御史大人。”
茶館的氣氛瞬間更加吵鬧了。
“竟然是皇榜上說的鎮國郡主嗎?”
“是皇上為封她而大赦天下的郡主啊,難怪那么大的陣仗……”
“也不知道跟這都城的官員是不是……”接下來的話卻被對方吞了回去,但也引得周圍的人靜了一下。
賀弼的眼神變了又變,知道接下來估計再得不到多少有用信息,便毫不猶豫地離開。
他裝成不經意跟隨在車架的老遠后方,見到所有的人馬都去到宸州刺史府便停下。
見狀,賀弼的眼神稍暗,然后轉身離開了州城。
回到庇護所,他將所得的消息全部告知給老爺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好相與的,若是真的跟刺史那些官員一樣,恐怕將末娘送回去也不是好方法……”他有些憂心忡忡。
誰料老爺子直接敲在他頭上,“呆!”
“若是那個郡主真的與刺史等人一樣,何必大老遠親自趕過來!再說宸州離皇城少說也有六七日路程,離那個消息傳出才十三日,郡主的車架便到了宸州,恐怕是一得到消息,便廢寢忘食地加速趕來!”
“若是再慢一些,老頭子還要考量一下,但依這郡主行事作風,定不會是那等忘恩負義之人!”
被老爺子一提點,賀弼才察覺到細節,頓時恍然大悟。
他想了想,又道:“既然如此,那能不能請這個郡主……”幫老爺子報仇雪恨?
老爺子眉頭皺了皺,“郡主帶來多少人?”
“兩千人馬左右。”
聞言,老爺子的眼神黯淡了一些。
“宸州光內外駐守的兵馬就有兩萬,兩千人馬怕是發揮不了太大作用,且她只是一個郡主,這些人馬恐怕只是皇帝派來保護她,她連調動都困難,且我們拿不出交換條件,還是罷了。”
“那就拜托對方將我們帶出宸州?”
這一點倒是應該沒問題,老爺子可以用許諾跟隨對方若干年的條件進行交換-
馮軼帶人進了刺史府后,宸州刺史很快就從官衙趕了回來。
對方笑得非常和善。
不過馮軼并沒有跟他廢話,直接提出想要看他折子上說的疑似阿嬤的尸體。
宸州刺史略有些猶豫:“郡主殿下要親自查看嗎?那尸體或許有些……”
馮軼沒有說話,只是直直地看了他一會,對方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下官即刻帶您與御史大人前去。”
尸體自然不會擺放在刺史府,于是馮軼他們又半路轉去宸州官衙。
宸州刺史本想讓馮軼他們先將行李等物放下,到時回來住在刺史府,不過他才開口,便被張逞直接拒絕。
“皇上有令,郡主殿下在宸州時可居住在他的離宮。”
宸州這地方有些關鍵,魏冀對這里并不放心,所以特意修建了固定的離宮,以便某些時候下來微服出巡。
聽到這話,宸州刺史的臉色變得有些微妙。他原以為可以與這位御史大夫還有現在頗得圣寵的郡主套套近乎,沒想到對方是這樣的態度。
想到馮軼他們的身份,他只能按捺下來,然后一笑而過。
很快,眾人來到宸州官衙。
為顯示尊敬,宸州刺史為那具尸體準備了非常豪華的棺槨,還請人專門進行了打理,可五官仍非常腫脹,只是大概為了方便辨認,沒有換下那件陳舊的外衣。
馮軼已經不大能記清阿嬤當時穿的什么衣裳,但這衣服確實有些相像。
想到對方可能是逝去的阿嬤,馮軼的眼中泛起了熱淚。
不過她的理性很快占據上風,“請仵作驗過了嗎?”
她這話讓宸州刺史有些訝異,畢竟他沒想到,一個還未滿十歲的郡主竟然知道這種流程。
好在他自認準備妥當,立刻點頭,“驗過了的,仵作說此人死前大概在三十七八歲左右,身高不到四尺八,在水中泡了數年,不過面容毀壞,看不出什么,又有當年的漁民作證……”
馮軼想了想,“帶我去找到尸首的地方看看,叫上發現尸首的漁民。”
宸州刺史不懂她打的什么主意,還是從容地點點頭。
眾人再次轉戰儷江邊。
宸州刺史比起馮軼的調子還高,提前便命眾多差役去將周圍清空,所以馮軼帶人前進的路上未看到任何普通人。
然而,等來到宸州刺史所說的發現尸首的地方,馮軼的眼神便閃了閃。
“殿下,尸首正是在這個蘆葦叢水底下找到的。”
“你確定?”馮軼看了這刺史一眼。
宸州刺史不知為何心中一跳,但臉上若無其事:“殿下有什么問題嗎?”
馮軼垂眸,“那幾個漁民在哪?”
宸州刺史立即命人將漁民帶過來。
幾個漁民來到后,先是跪拜了宸州刺史,然后看向穿著普通的馮軼等人,有些不敢稱呼。
“這位是鎮國郡主殿下,這位則是御史大人,將你們之前所說給殿下和大人細細道來。”
漁民們恭敬喊了馮軼和張逞,被馮軼叫了起來。
幾人再次細說了一遍當初如何看到尸首,然后稟告官府,又如何仔細搜查,找到這具與當初他們看到的別無二致的尸體。
馮軼一直沒有表情,讓宸州刺史逐漸有些拿不準了。
正當他還想著如何讓這郡主相信那是她母親乳娘尸體之時,馮軼接下來對漁民的問話讓他逐漸露出疑惑。
馮軼:“我問你們,這蘆葦叢有魚嗎?”
漁民們看了看,點點頭,“有。”
馮軼:“多不多?”
他們再次點頭,“多。”
馮軼:“那我再問你們,若是將一頭死去的豬放進蘆葦叢水底,過幾年再取出來看,會變成什么?”
漁民們剛開始還沒明白郡主問這個問題做什么,但是當他們仔細想了想,正要回答的時候,忽然意識到什么,眼中瞬間閃過驚惶的神色。
他們噗通就跪了下去,開始連連磕頭,“殿下恕罪!殿下恕罪!!這不關草民等人的事!草民等人絕無欺瞞!許是那具尸體是找錯了!”
宸州刺史還沒明白馮軼到底在做什么,見到這些漁民的舉動和話語,不由眉間一緊。
他帶著牽強的笑問道:“郡主這是何意思?”
馮軼看著他,眼睛一瞇,“我倒是想問問刺史大人是什么意思?!”
張逞本來沒懂,但是見到漁民驚慌的反應,就明白那具尸體絕對有問題,反推一下,便徹底想明白了。
他臉色一怒,對著宸州刺史罵道:“好你個崔道貴!你說那具尸體是從這蘆葦叢水里找到、還在水中泡了數年,但是這蘆葦叢魚兒那么多,若是尸體真的待了那么多年,身上的肉早就被魚吃光了,為何能留下完整的肉.身?!”
崔道貴頓時一驚。
他當時匆匆讓人找到一具相合的尸體,已經覺得是天賜良機,并且本身就很少來江邊或和尸體打交道,怎么會注意到這樣難以察覺的細節。
他的眼珠迅速轉動,“那……那或許是找錯了……”
“真的只是找錯這么簡單?!”張逞已經完全反應過來。
“若只是找錯,那具完整的尸首作何解釋?!恐怕是你們這些人貪圖皇上升官加爵的許諾,故意用相似的尸首來冒充圣母夫人的乳娘吧?!”
“下官絕無此意!!”崔道貴拱了拱手,強裝鎮定。
張逞卻徹底動怒,眼前人害得神女殿下縮緊晚上睡覺時間,急匆匆趕過來,卻是想用假的尸首來騙取功名利祿!真的是可恨至極!
“來人!”
“在!”
“將崔道貴給我扣下!”
“是!!”
第47章 鐵打的世家、流水的皇帝?
“慢著!張大人……本官乃淑妃娘娘的生身父親……”
崔道貴本來以為能憑這層身份令張逞忌憚一下, 沒想到張逞臉色更怒。
“我管你是誰的父親!本官乃御史大夫,有監督和查處百官之責!你既敢上折子假意欺瞞皇上,用不知名的尸首來代替圣母夫人乳娘, 既然敢做就要敢當!給本官將他押送回皇上離宮!還有宸州官衙相應官員,全都給本官收押起來,待本官仔細盤問真相!”
“是!!”精兵立刻將崔道貴帶走, 本想阻攔的崔道貴親隨也被他們順道收押。
張逞看了一眼蘆葦叢,再看看跪在那邊不敢出聲的漁民,請示馮軼:“殿下, 這些漁民……”
聽到這句話,漁民們跪伏在地上的身子越發顫抖得厲害。
本以為這個郡主和大人會像宸州其他官員一般, 一個不順便判下重刑, 卻沒想到, 馮軼竟親自走到他們身前,將為首之人扶起。
“不用跪著,此事應當與你們無關,不過是某些人不舍得放過眼前本來沒有的利益而已。”
“我且問你們, 當年你們是真的見到了江上漂浮的人嗎?”
漁民們從未見過像馮軼這般親和的貴族, 又見她神情懇切、年紀又小、穿得還這么平民, 令他們忍不住生出親近之意。
“回殿下, 草民等人絕不敢欺瞞、確確實實在九年前見過江上漂浮的人!”
馮軼并沒有懷疑, 因為若是他們沒有見到那身影, 崔道貴定然不知道怎么偽裝那道尸體。
她看向江邊這浩蕩的蘆葦叢, 繃緊了面龐。
阿嬤當年必然是飄到了這里, 但后來呢?
或許有人將她打撈了上來, 也或許……隨著江流流去了更遠的地方。
“妹妹……”封家眾人忍不住心疼地看著她。
馮軼搖搖頭,“無事。”
張逞為了寬慰她, 說道:“既然圣母夫人乳娘在這里出現過,那我們在附近仔細搜查,說不定是被人撈上來了呢!”
雖然他這樣說,但馮軼和其他人都知道,這種可能性少之又少。
如果真的被打撈上來,打撈的人看見皇榜,應當會向官府稟告才對,更大的可能,是馮軼阿嬤飄去了后面的江流,或許是季國、或許是禾牧族……
“先回去吧,將崔道貴他們盤問了再說。”
馮軼最后看了一眼儷江,轉過身往回走。
眾人紛紛跟著離開。
他們不知道,在他們離開后一刻鐘,察覺動靜的賀弼便來到了這里。
見到錯失與那位郡主見面的機會,他眉頭緊凝在一起,然后再次返回州城。
本來以為郡主可能被誆騙,但令他萬萬沒想到的是,他回到州城后,發現城中鬧出特別大的動靜。
他好不容易才探查到消息,這消息卻令他驚喜萬分。
郡主竟然一下子便拆穿了崔道貴瞞天過海的計劃,而她身旁跟著的御史大人更是大怒之下,將崔道貴及州城大大小小官員扣押了起來。
賀弼喜不自勝,返回庇護所將消息告知給老爺子,本是想這樣便能順利帶著末娘去跟郡主相認。
可老爺子聽后,卻不喜反驚。
“不太妙……”
“怎么?”賀弼不懂。這局勢不是發展得很好嗎?
“崔道貴能順利在宸州當他的刺史,代表他與那些世家本就混跡在一起,雖然是御史大人下令將崔道貴扣押,但那些世家必定會試圖將他撈出來,而御史大人看上去是個剛正之人,如果他鐵了心不放人,那些世家必定會強行相逼,而他們私下早就收買了宸州的都督,恐怕郡主和御史大人有些危險!”
“他們敢這樣做?!就不怕皇上知道了下旨將他們蕩平?!”
“唉,宸州這地方屬實特殊,離皇城太遠、離季國和禾牧族又太近,弄不好,這些世家直接倒戈相向,投靠了季國或禾牧族,前面兩個州城又得守著邊線,兵馬不能亂動,到時候世家該逍遙仍逍遙,反倒是害苦了宸州百姓……”
如果是魏冀聽到他這話,必定會對這老爺子刮目相看。
他當初正是出于這個考慮。谷國四周環敵,他登基不久、沒辦法動宸州周圍兵馬,所以才將崔道貴的女兒收入后宮,生下五皇子,有淑妃和五皇子在,崔道貴定然會生出不小的欲.望,自然也會替他穩住這些世家。
魏冀唯獨沒想到,崔道貴竟會在皇榜這件事做文章。
好在今非昔比,他敢放心讓馮軼隨意在谷國走動,自然不是靠的兩千精兵。
可老爺子不知道這些,心中對馮軼的安全有些憂心。
“我想讓你去接近郡主,將這些消息傳遞給她與御史大人。”
賀弼慎重點頭-
與此同時,馮軼卻沒有老爺子料想的那般被動。
除了兩千精兵,魏冀還派出許多的暗衛。
在察覺宸州百姓不對后,馮軼便給暗衛們傳遞了消息,讓一部分人去收集宸州的信息。
等她帶著人進了離宮,暗衛們也傳回了一些消息。
聽著何其將這些世家勾連擺到明面上,馮軼和張逞的眼中都閃過怒氣。
尤其是聽到崔道貴與世家混在一起、就連宸州周圍的軍隊都被對方全部滲入后,張逞更是怒火中燒。
“這些世家!簡直是無法無天!真當皇上是擺設嗎?!”
何其的下一句話,更是將他的暴脾氣徹底點燃。
“宸州百姓口中還流傳著一句話,叫做鐵打的世家,流水的皇帝。”
聞言,張逞一巴掌拍在案幾上,“囂張!!實在是太囂張!!!”
“鐵打的世家,流水的皇帝?呵……”馮軼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
“殿下,您與張大人將崔道貴扣押,那些世家或許很快就會讓人登門。”
果不其然,在何其說完沒多久,便有精兵來報。
“殿下,宮門外有自稱是宸州柏家的人遞來請帖,說得知郡主駕到,特意在柏家設了宴席迎接。”
這擺明了是鴻門宴,馮軼笑了笑,說出兩世以來最囂張的話:“去告訴他們,柏家算哪根蔥?也敢邀請當朝鎮國郡主?”
精兵聽到她的話,不由挑了挑眉,然后飛快應下。
他雖不知道殿下為什么這么說,但猜到能讓向來平和的殿下第一回說出這種話,這個柏家必定是惹到了殿下,于是來到宮門外,直接將請帖往來人頭上一扔,“殿下說了,柏家算哪根蔥?也敢邀請當朝鎮國郡主?!滾!”
柏家來送請帖的人當即被氣得臉色鐵青,陰沉地看了精兵一眼,留下一個‘好!’,便轉身離開,回去將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柏家家主。
在聽聞崔道貴和宸州官員均被收押,其他家族的人便來到了柏家商議。畢竟若是崔道貴出事,朝廷就會新換刺史,到時候還得重新‘磨合’。
他們本來是想將這個郡主和御史大人邀到柏家,‘好聲好氣’勸他們以和為貴,不要追究崔道貴這件事,沒想到對方竟然這樣不把他們放在眼里。
整個議堂的人都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這位郡主怕是年紀太小,還不懂得強龍不壓地頭蛇的道理……”柏家家主強忍下滔天的怒火。
“去請李都督過來。”
“是。”送貼之人連忙離開了-
馮軼知道這些世家肯定不會甘心,還會另想辦法,不過她毫不在意。
崔道貴和那些主要官員還有心腹都被關到了離宮來。
馮軼也沒想在他們身上花費太多功夫,直接讓暗衛們一個個審問。
這些官員大多不知道崔道貴的主意,但他的幕僚和心腹卻是實打實的,一個提供了主意,一些去暗中替他尋了尸首。
兩者都是普通人,哪里受得了暗衛的審訊手段,還沒到半個時辰的功夫,就將所有事情交代得干干凈凈。
張逞又火速讓精兵們去收集全部的證據。
崔道貴是怎么也想不到,這些證據會在一夕之間就被馮軼和張逞拿到手。
在他的想法中,就算他被關押,但有宸州那些世家相保,他也很快就會沒事,頂多就是被關押一段時間。不過他是朝廷重臣,縱是馮軼和張逞的地位再高,也不敢隨意對待他。
所以,當馮軼和張逞出現在他面前,將證據出示在他面前時,他簡直驚得瞪大了眼。
“不……這些不是我吩咐的!跟我沒關系!定是什么人買通了他們,想要栽贓到我頭上!你們這是冤枉我!”
雖然心中驚駭馮軼他們的雷霆手段,但崔道貴不可能認下這個罪名,否則不僅他自身難保,就連宮中的淑妃和五皇子都要受到牽連。
張逞馳騁官場這么多年,哪里不明白他的想法,還是打著宸州那些世家會保他的主意。
不過說曹操曹操到,守門的精兵再次來到他們面前。
“啟稟殿下,剛才那個柏家的人帶著什么柏家家主和宸州的都督又來了。”
聽到這句話,崔道貴眼睛一亮-
同一時刻,賀弼也終于查到了馮軼他們在離宮住下,連忙趕往離宮。
只是半道便見到了幾個世家之人,帶著宸州都督和眾多的士兵往同樣的方向趕去。
他頓時心焦起來。
第48章 都督啊?已經抓起來了
若說世家本事大過天, 那絕對是子虛烏有的事,他們靠的便是滲透手段,借用利益關系牢牢捆綁朝野之人。
明明有皇城和其他更加繁華的州城, 為何柏家這些家族寧愿死守在宸州?不過就是仗著宸州的地理位置優越。
先前有更加囂張的宗室在前,所以宸州世家并沒那么突出,就連張逞都未想到, 宸州的形勢已經嚴重到了這個地步。
聽說柏家之人竟然帶著宸州統領軍隊的都督過來,張逞簡直如鯁在喉。
他看向馮軼。
馮軼卻比他淡定許多,甚至臉上還露出意味深長的表情。
示意精兵將崔道貴等人看牢, 不準許任何人靠近,闖入者直接斬殺后, 她便轉身。
“走, 去看看宸州這位都督想怎樣。”
口中這么說, 實際上他們都知道,對方無非是世家們請來協助達成目的的。
對方是宸州軍隊最大的官員,馮軼仍然可以拒見,但她這次卻想將計就計。
過去的路上, 馮軼特意叮囑張逞:“待會張伯伯先隱到幕后, 讓我先跟他們演場戲。”
張逞馬上意會, 眼前一亮, “殿下是想趁這機會……”
馮軼笑了一下, “這可是他們自己送上門來的。”-
去到正殿, 張逞果然隱藏在幕后毫不出聲。
精兵很快便將宸州都督領了上來, 與他同行的, 便是柏家幾家家主。至于宸州都督帶來的士兵, 則全被攔在離宮外。
幾人全都一副壓抑怒氣的樣子,特別是那位宸州都督, 來到殿上,見到馮軼坐在主位、拿著一卷書籍裝模作樣地慢悠悠翻看、她周圍的人則或站或坐在周圍,明明全都穿著極其普通的平民衣服,卻對他們一臉審視,便氣不打一處來。
不過等他細看了馮軼一眼,見到她那張略顯稚嫩的臉龐,再看周圍并無張逞的身影,便不知想到什么主意,眼珠一轉,反而怒氣盡散。
他笑著朝馮軼拱了拱手,“想必這位便是皇上親封的鎮國郡主殿下了?郡主殿下駕臨宸州,還真的是有失遠迎,請問這些人是……?”
“他們是本殿的家人,你有何事要見本殿?”馮軼平常從不拿腔作調,但為了讓對方順利上鉤,自然而然擺出一副倨傲的樣子。
宸州都督再次掃了一眼封家人平民的衣服、相似的樣貌氣質,腦海已經構建出了一場郡主流落民間、未見過世面,所以一點也不懂人情世故、不知變通的戲碼。
不過也正是這樣,宸州都督才以為捏住了馮軼的弱點。
他與柏家家主對視一眼,示意對方稍安勿躁,然后對著馮軼露出笑容,故意刺激道:“不知御史大人在何處?這件事或許只有御史大人才能做決定……”
一聽這句話,馮軼果然‘惱羞成怒’,“有什么事是本殿不能決定的?!你莫不是看不起我?!”
剛才還‘本殿本殿’,說到后面,‘我’字原形畢露,宸州都督越發肯定了馮軼的裝腔作勢,心下對這個在民間長大的郡主徹底失了敬畏。
不過就這樣顯然還不夠,他故意道:“只是下官聽說……是御史大人命人將刺史他們全都扣押了起來,殿下恐怕插手不上這事吧?”
馮軼一下子便‘上鉤’,“笑話!將宸州刺史抓起來正是本殿的意思,皇上臨行前跟御史說過,一切都要看本殿的意思行事,你竟然敢說我插手不上?!”
聽到那句‘皇上臨行前跟御史說一切看她的意思行事’,宸州都督的眼睛明顯亮了一些。
“皇上真的這樣說過嗎?”
“你以為本殿騙人?!”馮軼演得越發來勁,一拍桌子就站起來了。
旁邊的封家人心中想笑,但知道不能破壞馮軼的計劃,強裝出狐假虎威的樣子,對他們怒目而視。
看著這群努力偽裝成老虎的‘貓’,宸州都督臉上連忙表現出畏懼,實際上內心已經笑開了。
他頜首低眉,“殿下,是下官冒犯了!下官知錯……不過若是殿下能決定這件事的話,下官便不用找御史大人了。”
馮軼站起來轉了一圈,掃視著宸州都督,“本殿知道,你是想求我把崔道貴給放了嘛,不過這件事絕不可能!崔道貴敢上假折子欺騙皇上和本殿,本殿已經跟御史大人商量過了,等明日拿到他欺君的證據,便將他帶回皇城讓皇上定罪!”
聞言,宸州都督眼神一厲,然后飛速掩飾下來,繼續耐心對馮軼道:“其實下官并沒有想讓殿下放了刺史的意思,不過是刺史與我們是舊識,感情甚篤,想讓殿下通融一下,讓下官等人見一見刺史而已……”
因為崔道貴等人全都是被精兵關押,世家的人根本接觸不到,所以他不知道馮軼這邊已經火速查出了崔道貴犯事的所有證據,還以為只要與崔道貴見了面,就能找到辦法偽裝成崔道貴是被人陷害,替其脫罪。
誰知,馮軼‘不屑’地勾起嘴角,“本殿憑什么要讓你們見他?”
宸州都督心底已經冒火,但面上還要裝成恭順無比,他側目朝一直置身事外的柏家家主等人看了看。
他們立即知道該是到他們出場的時候,紛紛朝前走了一步,“殿下,我們為您準備了一些見面禮,您不妨看過之后再決定?”
馮軼斜著眼睛看了看他們,不置可否地道:“是嗎?”
見到她有軟化下來的意思,柏家家主立刻示意跟著的一個小廝將東西給馮軼獻上去。
他們本來就做了兩手準備,若是能用錢財打通與崔道貴見面正好,要是見不到,就只能兵行險招、強行將人留下了,畢竟若是讓崔道貴被抓去皇城,不小心被皇上抽絲剝繭查出宸州的事情,那他們就只有一條路能走了。
只是沒想到老天都站在他們這邊,竟讓他們單獨見到了這個愚不可及的郡主!
幾人還在心中想著萬幸。
結果馮軼將小廝捧著的木箱打開,看到里面數不清的銀票后,便卸下了偽裝,一把將箱子抓過來,朝幕后道:“張伯伯,這些人想要賄賂我,現在證據確鑿,您說怎么辦?”
張逞得到示意,終于從幕后走出,朝著外面大聲喊道:“來人,將這些人全部給我抓起來!”
本來就準備好的精兵立刻推門而入,迅速將他們圍住。
宸州都督和幾個家主完全沒想到年僅九歲、在民間長大的馮軼竟然心計這么深,見到精兵的包圍,頓時氣得頭皮都炸了。
“你是糊弄我們的?!”
卸下偽裝的馮軼眼神清明,“不這樣怎么找理由將你們扣下呢?”
知道中計的宸州都督眼神陰沉,“莫非你以為扣下我們便能順利離開宸州?未免想得太過天真。”
怪只怪他們沒想到這個所謂的郡主會這般不按套路出牌,不過他早有準備,提前下令讓人將宸州封鎖。
柏家幾家家主也想起宸州周圍兩萬兵馬,頓時面露嘲諷。
馮軼看著他們嘲諷的神情,并沒有多說,直接示意精兵將他們全都帶下去。
看著他們被帶離的背影,張逞上前正要詢問:“殿下,接下來……”
然而他的話很快被人打斷。
有精兵匆匆進來,“殿下,我們在宮外抓到一個聲稱有您阿嬤消息的人。”
眾人全都一怔。
馮軼雖然早就沒抱太大希望,但還是呼吸緊了緊,“帶上來。”
精兵再次匆匆退下,很快就帶了一人過來,正是被老爺子派遣來傳遞消息的賀弼。
他本來看見宸州都督等人快他一步,非常心急,但他思來想去不知該怎么接近馮軼,便干脆破罐子破摔,找到巡邏的精兵稱自己知道馮軼阿嬤下落。
沒想到這一招竟然真的讓他順利見到了馮軼。
見到被眾星拱月的馮軼,他便明白,這應該便是鎮國郡主,他連忙將之前發生的一切全都說了出來。
得知阿嬤還在人世,被人救下,只是救她的人被逼至險境,不敢聲張,馮軼心中一個激動。
但她也沒輕易就信了賀弼,沉思片刻,“若你說的全部屬實,待我見到阿嬤,我定會為阿嬤的救命恩人報仇!”
賀弼想到之前和老爺子的談話,連忙將宸州兵馬全被世家滲透和老爺子的擔憂全部轉告。
“宸州都督掌管兩萬兵馬,隨時可能反水,您最好不要與其硬碰硬,否則恐怕難以離開宸州……”
那個都督可能不會直接殺了馮軼和御史,但軟禁他們還是可能的。
可惜昱燕一句話便讓他大驚失色。
“你說那個都督啊?他已經被我們給抓起來了。”
“什么?!!”
賀弼腦子里只剩下一句:完了!!
只是等他見到馮軼他們接下來的強硬舉動,才明白,什么叫做杞人之憂-
宸州都督過來的時候,帶了一隊親隨,雖然被精兵攔在離宮外面,但并沒有遠去。
只是過了許久,都沒見到都督和柏家幾家家主出來后,他們便開始生了疑。
他們悄悄派了人返回都督府,將事情全部告知給了副將。
副將聞言,立刻帶著大批的人馬朝著離宮而來。
第49章 這把是碾壓局
賀弼初得知馮軼讓人將宸州都督抓起來的時候, 還是心慌不已的。
老爺子遠見卓識,幾乎沒有出過錯,這次提前預測到進展, 讓他來將事情告知郡主,本想能讓對方避過這場爭端。只要順利出了宸州,到時讓皇上知道宸州這些世家的所為, 調動其他地方兵馬,將宸州圍困起來便是。
誰知他終究慢了一步,郡主已經讓人將都督和柏家家主等人全部抓了起來。
他滿臉悔意, 只怪自己動作太慢,有負老爺子所托。
“不行, 我再回去請教老爺子, 看他還有沒有辦法……”
“等等。”馮軼讓人將他攔下, “你現在想離開這里可能已經來不及了。”
賀弼一懵,“什么意思?”
“宸州那些兵馬估計已經在來的路上了,你現在出去肯定會被發現。”昱鷹為他解釋一句。
賀弼恍然大悟。
是啊,宸州都督被扣, 那些親隨肯定會發覺不對, 定會派人通知都督的副將。
也就是說, 現在說什么都來不及了。
“那現在該怎么辦?!”
賀弼一臉焦急襯得馮軼和身邊人氣定神閑。
就在這時, 一名精兵來報:“啟稟殿下, 三團和四團已經準備從兩方繞后埋伏, 只等他們進來, 便全線封鎖。”
“好, 發放武器, 到時不要放一人出去,現在便等他們自己送上門吧。”
精兵領命而去。
馮軼看了眾人一眼。
他們頓時激動起來。
“干死他們!”昱燕將背后包袱一解, 然后迫不及待開始組裝起來。
小哥和昱鷹也非常興奮。
不過要論最激動的,還是萬葭和馮軼其他哥哥。他們雖然在那一個月學會了用槍,但現在還沒實踐過。
張逞卻只能看著眼饞,他是文官,又是臨時被魏冀派來協助馮軼,自然是沒有被分配槍支的。
來的途中,精兵中擅長射箭的被特訓過如何用槍,普通的也學習過如何使用手榴彈。
對上宸州的普通兵馬,他們本來就可以以一敵三,加上馮軼的武器特供,若是還能將這仗打敗,那就真的愧對活的這么多年了。
賀弼不懂,為什么所有人得知宸州兵馬即將圍過來,不僅不害怕,反而全都興奮不已。
他一臉迷茫,卻沒發現,剛才帶他過來的巡邏兵臉上全是悔意。
早知道他就讓其他人帶賀弼過來了!本來他也有機會去領神器參與戰斗的!但賀弼的身份現在還沒完全確定,殿下肯定會安排自己守著他。
果然,馮軼馬上給了他一個眼神。
那巡邏兵露出一個欲哭無淚的表情,認下這個任務-
馮軼這邊不能確定宸州都督的副將會帶多少人過來,但他們知道,肯定不會太多。畢竟調動兵馬需要時間、還有宸州周圍的要塞也不能少了人。
加上宸州都督到底出沒出事他們不確定,所以馮軼猜測他們第一回帶的應該是與自己等人人數差不多的兵隊。
她想得完全沒錯,那邊的副將聽說都督可能被所謂的鎮國郡主和御史大夫扣住,便立刻發動了兩千來人的隊伍往離宮趕。
想到這次即將面對的可是超一品的鎮國郡主和朝廷重臣,為了讓隊伍完全聽從號令,副將帶的還是他與宸州都督最親近的近衛軍,同時也是被柏家幾個世家完全滲入的部隊。
他也并不是想直接開戰,而是想要逼迫這個鎮國郡主和御史大夫將都督等人交出來。
浩浩蕩蕩來到離宮宮門臺階下,他們卻發現離宮的宮門大開。
副將下意識覺得情況不對,轉念便明白,定是馮軼他們猜到自己會帶人過來。
想到這里,他還是心無畏懼。就算這個郡主他們知道又怎么樣?宸州四下都被封鎖,各方都被派了重兵把守,他們統共才兩千人,不可能突破得出去。
再說,就他帶的兩千多近衛軍,就夠這個郡主他們喝一壺。
他心下有了底,直接坐在高頭大馬上,朝旁邊的士兵看了一眼。
士兵立即明白他的意思,直接拾階而上,來到宮門前喊道:“人在哪里?我們家都督一個時辰前進了此處,為何還沒出來?!”
話音剛落,大批的精兵氣勢洶洶涌了出來,然后在宮門外排成行。
副將心下更加確定,這些人絕對是將都督等人扣押了。
隨著他的臉色黑沉下去,一群穿著普通衣裳的人重磅出場。
看著被圍拱在中心的馮軼,他即刻猜出對方便是所謂的鎮國郡主。
既然正主出場,他自然不用再讓小兵轉達,直接朝馮軼拱了手。
“這位就是郡主殿下吧?我家都督大人進離宮已一個時辰,軍營事務繁忙,還請讓都督大人出來隨我們回去處理。”
看著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馮軼笑了笑。
“你說宸州都督?”
“他與幾個據說是什么家族的家主,想要賄賂本殿,已經被本殿派人捉起來與崔道貴為伴了。”
雖然心里已經有了猜想,但真的被證實的時候,副將還是變了臉。
“雖然你是郡主,不過也不要張口就來,都督大人素來廉潔公正、盡忠職守,怎么可能做出這種事?!還請郡主將都督大人放出來再說!”
馮軼沒有說話,旁邊的張逞已經對其指鼻子罵道:“放肆!你不過是宸州都督身旁一個副將,見到殿下不僅不下馬下跪,還敢用這般語氣與殿下說話,本官看你是不想要你的腦袋了!!”
副將聽到這話,不怒反笑。
“怎么?身為郡主便可以胡作非為了不成?你們無緣無故便扣下我宸州的都督,我難道還不能為都督討個公道了?”
“這么說來,你是不服本殿這個皇上親封的鎮國郡主,還有可查調百官的御史大人了?本殿若是不放人,你待如何?”
馮軼的眼神露出危險之色。
副將卻絲毫沒察覺危機到來,直接表明態度:“若是郡主堅決不放都督大人,就別怪我不敬了。”
“將離宮全部給我圍起來!直到都督大人平安出來為止!”
命令一下,他身邊的兵隊立即往旁邊圍去。
張逞發出最后一道提醒:“本官乃御史大夫!殿下更是皇家郡主,你們可要想清楚,圍困皇家郡主和當朝御史當按反叛處理,可是死罪一條!若是現在下跪認錯,殿下和本官可網開一面!”
那些士兵有些看都不看,有些看他一眼,仍然不停頓地執行副將的命令。
見到這樣的情況,也就沒必要再猶豫了。
馮軼揮了一下手。
昱燕直接點燃一道信號彈,往天上一放。這就是直接圍殺的信號。
周圍的精兵瞬間變了氣勢,被分配了槍的直接將槍拿出,前前后后拉下保險栓,還有的將長槍往后一背,直接拿出裝有手榴彈的袋子。
小哥幾人二話不說,抄起家伙便各自瞄準了幾個穿得不同的小將領。
“嘭”的一聲,由小哥打的子彈為開頭,其他人的子彈也瞬間而至,直接擊殺了對方幾十人。
原本看著他們掏出這些鐵器的時候,副將還沒搞懂他們耍的什么名堂,結果才幾息的功夫,他只聽到許多聲炸響,然后便驚恐地發現,被對面鐵器對準的人還沒來得及反應,便直接倒了下去。
而副將騎的馬更是受了驚,一下子就跳了起來,但被他拉住了韁繩,但也按捺不住不安。
“那是什么?!!”前排的士兵本來還氣焰囂張,但是發覺不對的時候,直接大喊了起來。
還沒等他們理清楚,精兵們扔來的手榴彈又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
幾息之后。
“嘭!嘭!嘭嘭嘭!……”
猶如天上驚雷,人群直接炸翻許多片。
副將好不容易控制住的馬再也受不住驚嚇,開始漫無目的地亂沖起來。
“吁!吁!!”副將都顧不上周圍的士兵,連連拉了許多次韁繩,才將其控制好。
此時他的腦子也反應過來,難怪這個郡主他們這般有恃無恐,原來是仗著有這樣的神器!
“撤……”才發出第一個字,隨著昱燕精準的一槍,他只覺胸膛一痛,低頭看了一下,便見胸前的精鐵護甲已經被洞穿。
他張了張嘴,無力地從馬上翻了下去。
而他的馬失去了控制,終于放開了蹄子,在士兵群中橫沖亂撞起來。
前方的士兵嚇得屁滾尿流,“快跑!!快跑!!”
后方的士兵有反應迅速的,已經朝著來時的路奔去。
只是令他們感到絕望的是,他們的后方和兩側竟然各出現一群人,直接截斷了他們的后路。
子彈和手榴彈肆無忌憚地朝著他們襲來,讓半刻鐘以前還一度自大、以為能隨副將逼迫所謂的鎮國郡主交出都督的他們一個個接連殞命。
一攤子彈和手榴彈收割過后,副將帶來的士兵已經只剩下半數。
眾精兵才抄起原先的武器,直接沖殺過去。
那些士兵早就被嚇得心膽俱裂,只敢四散逃亡。
只可惜張逞給過他們機會,但他們偏偏選擇了找死。
精兵們可不會手軟,同樣只聽從馮軼的命令,將他們斬草除根。
“別殺我!別殺我!!我是柏家的人!!”
“我是付家的人!!我給你們銀子!!”
“……”
不說這些話還好,他們一說,精兵們下手的速度更快。
隨著最后一波收割,副將帶來的人馬全都躺了一地,令地上血流成河-
賀弼本來還覺得馮軼要親自出宮門迎敵很危險,想著萬一郡主這邊打不贏,他還能幫把手,于是在那名巡邏兵的監視下跟了出去。
只是那戰況跟他預想中完全不同。
看著原本囂張的來人一個個倒下,郡主帶來的精兵不廢一兵一卒就將對方盡數殺完,他從頭到尾都沒合上過嘴。
他看看滿地的尸體,再看看胸有成竹的馮軼,想到老爺子那些分析,頓時有種世界顛倒了的感覺。
說什么郡主的兩千精兵擋不住宸州兵馬?這應該是碾壓吧!!
第50章 交出軍權
戰斗完畢后, 天色漸漸深了。
馮軼本來還在猶豫要不要趁勢將阿嬤接來,但想想覺得晚上出城有些麻煩,畢竟宸州還沒安定下來。
張逞連忙將馮軼勸回離宮。
很快, 有精兵將副將的尸首拖到了殿外,進來稟告。
剛坐下的馮軼再次站起身,“走吧, 給咱們這位宸州都督看看他的副將,免得他不知人來過。”
眾人來到關押他們的地宮內。
宸州都督并沒有與崔道貴他們關在一起。
幾個衣著華貴的人每人得到一間牢房,也不算辱沒他們的身份。
看守的精兵們察覺到馮軼到來, 連忙在張逞的示意下打開牢房的門。
見到馮軼帶著人走進,大刀闊斧坐在地上的宸州都督冷哼了聲。
在他的料想下, 親隨見到他遲遲沒出離宮, 肯定會回都督府尋找副將派人來支援。
若是這個郡主不將自己交出去, 副將定會將整個離宮包圍。
離宮外上千兵馬,加上宸州外兩萬兵隊隨時準備著,馮軼別想活著走出宸州。
如果不將他放出去,被困在離宮內, 他們得不到供給, 也早晚會餓死。
等這郡主明白之后, 就會知道怎樣做才是聰明的抉擇。
他自認為, 馮軼既然來到牢房, 必然是想通了該如何做, 所以臉上滿是有恃無恐。
馮軼看著他篤定又自信的模樣, 不禁彎了彎唇。
“都督大人想必是猜出您的副將已經過來了?”
宸州都督再次哼了一聲, 昂首等著馮軼親自將他請出去。
但是等了好一會, 卻見馮軼沒了下文。
他不滿地轉過頭,便見馮軼身旁的昱燕拍了拍手, 跟在后面的兩名精兵立即將副將的尸首拖了上來。
看清那死不瞑目的人臉后,宸州都督的自信僵在了臉上。
“孺岐!你們竟敢!!”
他滿含恨意的眼神掃向馮軼他們,卻只得到眾人的漠然。
“您的副將意圖圍困我與御史大人,等同謀逆,故我命人將他與他帶的兩千兵馬殺死,以儆效尤。”
“這位副將看上去與您關系極好,怕您惦記,我便讓人帶來與您一見。”
說完,馮軼揮了揮手,精兵立刻將尸體又帶了下去。
聽完馮軼的話,宸州都督露出不敢置信又怒極的樣子。
他不愿相信馮軼口中殺了兩千兵馬的輕描淡寫,但看著副將被帶離的尸體,又覺得若不是真的,以副將的本領,在士兵的護衛下,不至于這樣便死了。
離他進離宮還不到兩個時辰吶!!
這該死的郡主到底是做了什么?!!
馮軼過來也就是給他看看,讓他自己好好琢磨。
臨走前,她又特意對著隔壁那幾間牢房的世家家主說了意味深長的一句。
“剛才那些謀逆的人里,有不少自稱是出自什么柏家、付家、應家……等等家族的人……”
柏家家主等人看著宸州都督身邊的副將被殺,便產生了極為不好的預感,又聽了馮軼這句話后,頓時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幾人下意識道:“他們謀逆與家族無關!!……”
說完后,他們才意識到自己心態的轉變。本來信誓旦旦馮軼不能拿她們怎么樣,可是這個郡主完全不暗套路來啊!
如果他們真的在短短一個時辰內解決了都督的兩千親兵,那解決其他的兵隊又需要多久呢?!
如果他們真的將宸州的軍隊全部解決,那接下來呢……是不是就輪到他們這些家族了……
只要生起這樣的念頭,他們就再也停不下來了。
現在他們才明白過來,為何這個郡主敢隨意找個借口便將他們全部扣押,原來是早有倚仗!
要是早知道如此……
早知道如此,他們也不會信啊!習慣了在宸州只手遮天,他們怎么可能相信區區兩千兵馬就能將宸州攪得天翻地覆……-
馮軼離開地牢之后,聽到精兵來報尸體已經全部堆放在一里之外后,她便吩咐大關離宮宮門。
宸州都督副將之死必然會暫時恐嚇住不安分的宸州軍隊,至少這一晚上,他們應該不敢再做什么。
果然,這一晚上再無人敢靠近。
等到一大早,馮軼便讓一隊精兵去宸州官衙進行公告,將宸州都督身邊副將謀逆、繼而被斬殺一事廣而告之。
這件事在宸州簡直引發了轟動的效應。
不論是宸州百姓,還是宸州世家的人,見到公告后,都不敢相信。
不過世上總是有不信邪的人。
在公告貼出后的沒幾個時辰里,離宮外再次迎來了更大的一波軍隊逼近。
這次帶兵的是宸州都督兩個兒子。
兩人本來分別駐守宸州南北兩邊,昨天被都督府下人通知自己的父親被這個郡主扣押,還殺掉了父親身邊的副將,兩人連夜帶著兵馬趕了上百里回來。
他們得知了公告上的消息,也見到了離宮一里外的尸體,但卻篤定,與副將兩千人馬相拼,這個郡主帶的人絕對也損失嚴重,現在正是趁她病要她命的好時候。
索性帶著人馬直接往離宮沖去。
這回馮軼沒再設包圍圈,直接帶著精兵們在離宮內應戰。
來的軍隊大概有四五千人,烏泱泱的一大片。
宸州都督兩個兒子不僅帶了武藝高超的副手,還有成群的盾兵、騎兵和弓箭手。
不過馮軼也不是沒準備,帶領精兵們臨時搭建了塔樓在離宮的宮墻內。
這回兩人的意圖太過明顯,上來就直接叫陣。
竟然如此,馮軼也不必跟他們來什么先禮后兵,她直接號令手拿槍支的昱燕他們以及精兵。
“先將那些弓箭手點了。”
她已經眼尖地看到,有些弓箭手正在給綁了東西的箭矢上淋油,想必是宸州都督兩個兒子知道不能善了,欲要撕破臉強行火燒突進離宮。
宸州都督兩個兒子都設想好了,縱使宮內的人放箭,他們也有盾兵相抵。
但他們的火箭,對方絕對應付不來。
只是他想得好好的,在弓箭手們一個個還在點燃箭矢的時候,卻沒想到宮墻上忽然露出一些頭顱。
他們手上拿著造型怪異的鐵器,對著他們的方向。
彼時的兩人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正要吩咐弓箭手們朝他們射箭。
沒想到,吩咐的命令還沒下達,那些人手中的鐵器忽然傳出炸響!
“嘭!嘭!嘭……”
無數的槍響聲傳開,簡直比天上的炸雷還恐怖,瞬間就躲走了他們那邊許多弓箭手的性命!
宸州都督兩個兒子的眼珠瞪得老大,連忙吩咐盾兵:“快疊盾!疊盾!!”
令他們沒想到的還在后面。
盾兵是疊起來了,但馮軼他們的手榴彈也緊接而至。
平地許多聲炸雷,剛疊起來的盾兵直接被炸得‘分崩離析’。
宸州都督兩個兒子對這樣的武器聞所未聞,臉上一時間滿是驚恐,然后下意識繼續讓盾兵疊在一起。
這樣倒是更加方便了馮軼這邊的投彈,一投一個準。
那邊還未正式出手,便損失了許多的兵力。
宸州都督兩個兒子終于意識到了厲害,連忙調轉馬頭,大喊:“撤退!!撤退!!”
馮軼提前叮囑了昱燕和小哥他們,“不要傷及那兩人的性命,打他們身下的戰馬和腿。”
昱燕現在的槍技越發熟練,與小哥盯準他們的馬頭,給了兩槍。
兩人身下的戰馬應聲倒地。
其他持槍精兵也紛紛效仿,將騎兵的戰馬一一打下。
昱燕再次瞄準,‘嘭’的一槍擊中其中一人的大腿。
而小哥的子彈也從另一人小腿擦了過去。
“啊啊!!”人群中傳來痛呼。
兩人的副手見狀,連忙上前掩護。
不過這邊,馮軼已經對宮門內的精兵下達了指令,他們將宮門大開,騎著馬沖出去進行收割。
本來就被嚇破膽的另一方士兵瞬間丟盔棄甲,開始瘋狂逃竄。
那邊的宸州都督兩個兒子沒有了馬匹,腿上又受了傷,本就耽誤了一段時間,發現精兵到來之時已經離得不遠。
兩人的副手為了給他們拖延時間,立刻叮囑旁邊的士兵將他們帶走,自己則拿上武器上馬返回去抵擋精兵。
這兩個副手大概是宸州都督特意安排在兩人身邊保護的,其中一個力大無窮,拿著兩柄大銅錘,跟精兵交戰的時候能以一敵幾,甚至瞬間重傷了好幾人。
另一個也武功高強,長槍耍得虎虎生威。
這兩人不必馮軼吩咐,便被昱燕和小哥盯上。
‘嘭嘭’兩槍,兩個副手瞬間中彈。
不過讓人驚訝的是,那個拿銅錘的副手竟然硬生生抗住,強忍著繼續戰斗。
“厲害。”昱燕驚嘆了一聲,便瞄準了他的雙肩給了兩槍,對方實在痛得不行,才落敗下來。
抓住了兩個副手之后,精兵繼續往宸州都督兩個兒子追去。
沒有了副手保護的兩人加上身旁普通士兵根本不是精兵的對手。
剛跑過一里外的尸堆沒多遠,便被精兵們直接截了下來。
見到其他的士兵四散奔逃,精兵們想起馮軼‘窮寇莫追’的提醒,便帶著截獲的宸州都督兩個兒子返回。
半刻鐘后,兩人被精兵們押著跪在馮軼的面前。
之前還異常囂張的兩人像是斗敗的公雞,臉上全是灰敗之色,垂頭不語。
他們知道,大勢已去,再也無法挽回局勢。
本來以為能打敗這個郡主,救回他們的父親,現在反而連自己等人都落到了對方手里……
馮軼這次卻沒直接殺掉他們,而是讓精兵將其押著去見宸州都督。
地牢中的宸州都督已經失了之前的自信,但心中還是抱著希冀的。
可是當馮軼隔天押著他兩個兒子來到牢房,他便知道,再也沒有翻盤的希望了。
“都督大人認得這兩人是誰吧?”
“維濟、維迦……”
宸州都督看著兩個兒子,頓時心疼不已。
“這兩人與你的副將一般,明明知道我與御史大人在離宮,竟敢帶著幾千兵馬上來,甚至想要放火箭燒掉皇上的宮殿,都督大人認為他們應該怎么判處?”
宸州都督捏緊了拳頭,“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你應該心里清楚得很。”馮軼不信他一天了都沒想明白。
宸州都督確實知道她想做什么。
她不可能將宸州所有兵馬全部斬殺,畢竟軍隊雖然被滲透,但總有些士兵是無辜的。
加上宸州還需兵隊駐守,所以唯一的辦法就是接手過去,將部隊完全肅清。
想要將部隊接手過去,就需他當著所有兵隊的面,親手交出都督的位子。
“不要殺他們,我答應你……”-
半個時辰后,馮軼讓精兵們押著宸州都督來到附近軍營。
宸州都督帶來的兵馬本來就跑了回來,將郡主隊伍攜帶了‘神器’的消息傳揚給了整個軍營、鬧得沸沸揚揚,一些參將還在猶豫應該怎么辦。
見到她讓人押著都督到來,所有人都繃緊了心弦。
那些參將已經明白,都督這次唯一的選擇就只能是交出兵權。
果不其然,都督號令將所有將士集合起來,然后將軍符和都督之位全都交給了馮軼。
“鎮國郡主,將暫代我宸州都督之職,期間若是有人敢違背郡主指令,殺無赦……”
滿場的將士都臉色復雜,尤其是宸州都督剩下的親從。他們知道,這位郡主上位,必定會拿他們開刀。
可先不說都督已經發話,軍令如山,縱是他們想要違抗,還要掂量掂量傳說中這位郡主手下的‘神器’……
將宸州都督的位置接過來、讓人將原都督帶下去之后,馮軼便開啟了新官上任三把火模式。
“本殿搜集了一些有關宸州軍隊的傳言,聽聞宸州軍隊除了聽都督的指令外,還暗中依附著宸州各大世家……”
此言一出,滿場都陷入靜寂。
他們想到馮軼會開刀,但沒想到涉及的范圍會這么廣……
正有參將腦子一團亂麻,想要跟馮軼說這是子虛烏有之事,卻聽馮軼繼續道:“所以本殿在這里宣布,但凡與宸州世家沒有交際之人,只要舉報周圍參與的人,得到證實,便可論功封賞職位,舉報得越多,封賞的職位越高……”
聽到這些話,軍營的人瞬間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