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肅清
從安懷侯府離開之后, 馮軼拉著雪兒坐在馬車內。
眾人詢問了一番,才得知原是當年這個侍女通風報信,讓馮軼母親知道魏漣和魏扶的計劃, 這才令馮軼逃過一劫。
而他們也正是從雪兒的口中,得知了后來發生的事情。
在馮軼被帶離侯府后,雪兒便注意到魏扶去了夫人那邊,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但魏扶當時尤為震怒,然后跟魏漣在書房待了許久。
雪兒猜到一定是小姐成功逃脫, 她一直提心吊膽,生怕魏扶查出什么, 好在她當時的運氣極好沒有暴露, 并且夫人對她的恩情是發生在府外夫人還未嫁進侯府時, 除了夫人和夫人身邊人,根本無人知曉。
魏扶沒查出根源,本想處死一批府中的侍女仆從,但李氏掌管中饋, 知道侯府入不敷出, 便勸住了他, 改處死為發賣。
雪兒察覺到風向不對, 又心系在府中獨木難支的夫人, 便設計府中一直欺辱她的另一個仆從, 讓對方發怒用刀子劃傷了她的臉。
她的長相原本很清秀, 算得上質量很好的奴婢, 但被這樣一毀容, 賣出去也會被壓價,見她還年輕可用多年, 李氏便將她降為最低等的洗衣婢,讓她逃過了這次的發賣。
她臉上的傷疤也是這么來的。
可惜的是,雪兒留在了府中,卻再也沒能幫上夫人的忙,在她還沒來得及接近夫人時,府中已經發布訃告,稱她生下女兒后沒熬過去。
隨后便是皇上的哀悼、追封、盛大的葬禮、加封郡主……
雪兒眼睜睜看著魏扶用假郡主騙過所有人,然后借機讓安懷侯府一步一步輝煌起來。
可惜她只是一個私奴婢,又沒有證據告發,唯一能做的便是等待,等待真正小姐的歸來。
聽完之后,眾人不禁為雪兒的一片赤子之心而感動萬分。
太傅卻有另一個問題。
“鎮國大將軍一門忠烈,在陛下登基的半年前還曾對陛下有過救命之恩,為何馮珂夫人不求見陛下,而是舍近求遠,讓她乳娘帶著殿下去千里迢迢之外的邊疆求救?”
雪兒有點懵,“大將軍救過陛下?這件事雪兒一直不知,夫人或許更不知曉,夫人嫁進侯府后,老夫人一直不喜她,侯爺初始對她還可以,但是與宗正走得近了后,便也對夫人態度惡劣了,尤其是夫人懷孕后,侯爺聯合老夫人將她完全困在了后宅,切斷了她對外聯系,夫人也曾設法讓她的兩個貼身侍女出去送信求救,沒想到最后……”
馮軼依稀想起來當初母親與阿嬤對話中的阿荷和阿竹,心里一緊,“最后怎么了?”
“最后回來的是兩具尸體……”
“我聽說,宗室在皇城各家府邸中都有人,夫人原是想讓兩個侍女找與將軍府交好的夫人助她擺脫困境,可她們還沒見到人就已經……”
眾人沒想到,竟然是這樣!難怪馮軼母親寧愿讓她乳娘帶著馮軼去邊關求救,也不找皇上或其他人!
太傅更是氣得火冒三丈,“宗室的勢力竟然滲透至此?!豈有此理!這到底是皇上的天下,還是他們宗室的天下?!”
說話間,他們已經來到了大理寺東門,天牢就在不遠的位置。
天色已經全黑,還需要用火把照明。
只是剛下馬車,就見有侍衛來報:“啟稟太傅大人,統領帶領屬下等人抓捕魏漣的回歸途中,有一股不明勢力忽然出現故意引發混亂,趁亂劫走了魏漣,帶著他往北門方向逃出皇城去了!統領已帶人去追!”
“什么?!”太傅眼睛瞪得像銅鈴,“現在這個時候城門應關閉已久,為何能讓他們逃出?!”
“北門的守城兵士與校尉不知何時被人全部迷暈,故被那些人趁虛而入。”
“豈有此理!一定要將魏漣與那些人抓回來!!”
侍衛領命而去。
剛剛才從雪兒的口中聽說宗室勢力龐大,沒想到轉頭便發生了這種事,太傅氣急,派了人去稟告皇上。
只是才過沒一會,皇上竟然已經出現在他們面前。
馮軼等人第一次見到天顏震怒到底是什么模樣。
便是天色再暗、火光再昏,都掩不住魏冀臉上透露的風雨欲來、雷霆之勢。
“找到魏漣過后,格殺勿論!”
太傅連忙跪了下去,“是!”
應諾之后,他又連忙認錯:“是老臣的疏忽,未想到魏漣的勢力竟已達到這種程度!”
“咬人的狗未叫,怎會讓人知道這狗咬人?是朕平時表現得太過仁慈,去找尉遲安,將魏漣府上以及此次相干之人全部抓起來送進地牢,違抗者直接就地正法,封閉皇城,朕要肅清整座城池!”
“何其!”
“臣在!”暗衛統領從暗處走出。
“帶領所有暗衛協助太傅與尉遲將軍,不論任何辦法,從這次的所有人口中撬出全部信息!”
“是!”
太傅的眉毛一跳,便知道皇上這次是要動真格了。
宗室以往便在皇上的忍耐限度下反復橫跳,但礙于他們表面‘一片忠心、日月可鑒’,令皇上只能想法子暗地里收拾他們,這次卻完全敗露了真實的勢力與狼子野心。
既被皇上抓住了把柄,定要讓他們萬劫不復!
接下來的牢房中,定是鮮血成河、哀嚎不斷。
太傅絲毫不為這些人感到可惜,只覺爽快至極。那些打著光明正大的旗號扒在谷國身上吸血的人,早就應該肅清了!
馮軼站在一旁見著魏冀與太傅三言兩語便決定了這座城池無數人的命運,并不覺得殘忍,畢竟換成是她也會這樣做。
唯一可惜的是,“早知魏漣會跑,當時我們應該先去抓他的!”
雖然魏扶是造成她母親死亡的始作俑者,但若是沒有魏漣撐腰,就算魏扶有一千個膽子也不敢向皇上準備親封的誥命和郡主下手。
魏冀和太傅卻不想她將原因攬在自己身上。
“這不是軼兒你的錯,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魏漣暗中不知做了多少見不得人的事,所以準備周全,這次才僥幸逃脫!
“是啊殿下,這應該怪老臣未思慮周全才差不多……”
馮軼想了想,“到時魏漣那邊若是有什么大動作,我便帶著燕兒姐姐他們前往剿滅他們,不過……”
魏冀聽懂了她的意思,“不過什么?”
“我想讓皇上給我安排一個安全之地,再把我外公舅舅接來,然后交給我幾名信得過的鐵匠、還有煉丹道士!
馮軼想來想去,既然都已經把槍制作了出來,且以谷國如今內憂外患的處境,還是多準備一些為妙,光憑她與外公舅舅,只能小打小鬧,若是想要全無后顧之憂,還得想法子批量生產才行。
鐵匠是必須有的,至于引爆藥那些,在古代沒有科技人才,便只能找類似的人來做。
火藥本就是煉丹道士無意中配置出來的,想必比起普通人,他們在這方面更擅長。
太傅立刻明白了她想做什么,眼中閃過一抹激動,神女這是決定建造一個與她前世差不多的機構,用來專門生產神器!
魏冀自然也能想到。他從上位開始,便一直受宗室與眾多世家掣肘,偏偏谷國周圍虎狼環飼,他的大部分注意力需放在前線疆場,有心整頓谷國上下,但宗室與各世家扎根已久,想要拔除難上加難。
但是有了馮軼就不一樣了!
她能研制出神器,縱使宗室與世家勾連,也經不住神器的打擊,他便不用再怕這些人作亂或分裂谷國!
他要倚靠馮軼,建立起一支強大的神之軍隊,拔除世家這些毒瘤!讓谷國再不受外敵侵擾,讓他的百姓們也能過上像天幕仙境那樣安居樂業的好日子,他要讓他們能吃飽穿暖、他要讓這谷國,再無當初那樣易女而食之事發生!
“不管軼兒你要什么,朕都會為你找來!”魏冀鄭重許下承諾。
馮軼莫名地相信他,一大一小視線相交,仿佛在此刻建立了莫名的契約。
談完這件事,馮軼回過神,想起他們為何而來。
其他人也定了定神,想到被關進天牢的魏扶。
不用多說,在馮軼和魏冀的帶領下,眾人前往天牢。
太傅則派了人去找到負責整個皇城守衛的尉遲安,先從與魏漣魏扶相干的人動手。
流浪街頭的李氏和康氏她們沒想到,還沒等他們想出在哪過完這難捱的一夜,太傅竟去而復返,直接將他們也送入了牢房-
魏扶被侍衛帶到天牢后,便被嚴加看守。
他怎么都沒想明白,為何當他打消了封軼是當初那個孩子的想法后,太傅卻又忽然發動,聲稱封軼就是馮珂的孩子。
換孩子這件事一直是他心里最大的隱患,本以為那孩子已經隨著馮珂乳娘死在那江水之中,沒想到她竟然福大命大。
但魏扶最后悔的不是換了孩子,而是當初為什么不早點去把她掐死,如果沒出那意外,他必定還過得逍遙。
就在他用浮想聯翩來麻痹自己心底無比的恐懼之時,忽然牢房門口傳來動靜,他猛的一顫。
偏偏不想來什么便來什么,這次不僅馮軼來了,還來了一個令他心膽俱裂之人。
“皇……皇上……”
魏扶‘咚’的一下跪下去。
“你可知道朕為何而來?”
“微……微臣不知……”
“呵,事到如今,你竟還敢謊稱不知?真的是不到黃河心不死,軼兒,朕將他交予你,由你親自來審問,你若不懂,便讓何其在一旁協助你!
“多謝陛下!
馮軼確實不懂流程,她看向何其,卻見他直接從旁邊架上抽出一條長鞭,來到她面前,單膝下跪,用雙手呈給她。
這下馮軼懂了。
第32章 身死
魏扶在聽到皇上那樣說的時候便發覺不好, 他急促地喘了幾口氣,便被何其讓暗衛強硬脫去外衣將他綁在了刑架上。
他見到馮軼手拿鞭子朝他走近,心里怕得發抖, 卻還想用道義捆綁她。
“你既然謊稱是真的郡主,那本侯名義上是你的父親,你敢違反綱常來鞭刑本侯?”
原本馮軼還不知道怎么下手, 聽到他這一句,想到被困在侯府不知怎么身死的親生母親,她眼神一厲。
魏冀在她身后聽到魏扶無恥之話更是眼眸黑沉, “綱常難道還能抵得過朕的旨意?軼兒,給朕狠狠抽!他一刻不說實情, 你便一刻不要停手!”
聞言, 馮軼果然一鞭子抽了下去。
她跟隨兩個堂哥習了一段時間武, 又得過萬葭的指點,所以力道根本不似普通的小孩子,一鞭下去,讓魏扶疼得直抽氣。
然而, 這一鞭只是個開始。
馮軼像是打通了什么任督二脈, 一鞭、兩鞭、三鞭……
魏扶最開始還嘴硬, 一直不承認調換的事情, 因為他知道, 只要承認這件事, 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不過他卻小看了暗衛的審訊手段, 鞭刑連開胃菜都算不上。
馮軼畢竟是九歲多的小孩身體, 抽了一會便累了。
在魏冀的眼神示意下, 何其接過了她的鞭子,勸她在一旁休息, 然后幾鞭子下去,在馮軼的基礎上將魏扶抽得皮開肉綻,而后命人上了一道‘硬菜’。
“這是用從禾牧族那里找來的最辣的辣椒,混合鹽水制成,你既然不愿開口,便享受一下這道辣椒鹽水的滋味吧!
何其用刷子蘸上碗中鮮紅的水分,往魏扶被抽爛的皮膚上涂去。
一刷子下去,原本還死鴨子嘴硬的魏扶立時哭嚎地喊了出來。
“嘶……。!你這混球!”
魏扶疼得想要打滾,但是何其仍然面不改色地繼續著。
只是讓人沒想到的是,魏扶竟然在這種時候還相當硬氣,愣是咬死了說沒換郡主。
何其與皇上對視一眼,皇上便點點頭,開口讓馮軼跟他先出去。
“軼兒,接下來的事情不大適合孩子觀看,你們先隨我出去,等會何統領會給你一個滿意結果的!
馮軼明白,這前面的鞭刑恐怕根本算不得什么,想到古代的酷刑,她也確實不想圍觀下去,重點是她身后還跟著三個小伙伴和萬葭等人。
“好!
她乖乖跟上魏冀的步伐。
其他人自然也一起。
出了魏扶這間牢房,那邊已經有獄卒獄官布置了足夠的桌椅。
魏冀讓馮軼他們坐下等待。
沒一會,只見有暗衛拖了一個先前抓的宗室侍衛進入魏扶牢房。
不知何其帶著暗衛在其中做了什么,沒過太久,只聽見里面傳來震耳欲聾的痛苦叫聲,還伴隨著魏扶毛骨悚然的大喊:“放開我!別剝了!別剝了!啊啊啊……!”
“我招了!我招了!!馮氏的孩子是我換掉的!真正的安平被馮氏乳娘帶走不知下落,我不知道封軼是不是那個孩子,你們放過我吧!放過我吧!這一切都是魏漣指使的!我是受了他的威脅!”
見到他終于松口,很快,牢房門再次打開,那宗室侍衛被抬了出去,明面上沒什么,但是臉上一片死白、冷汗涔涔,只剩出氣多進氣少了。
馮軼一把捂住了雪兒和昱燕的眼睛,不讓她們去看,自己也避開眼神。
兩個堂哥一個負責萬葭,一個負責昱溪和昱鷹。
雖然盡量避開,但眾人憑借想象力也能猜到剛才里面發生了什么。
何其很快出現,向他們解釋:“我們查出,剛才那名宗室侍衛仗著身份□□了不少婦女,本就應該受刑!
聽到是這樣的情況,眾人的心中瞬間閃過兩個字——‘活該’。
心中對那侍衛的憤怒蓋過了想象,馮軼他們的臉色頓時好了許多。
再跟著何其進去牢房后,魏扶已經被放了下來,渾身發著抖,垂著眼皮都不敢睜開,仿佛害怕睜眼便看見什么。
魏冀一點動容之心都無,“將當年實情原原本本說出來,還有你與魏漣勾結之事,除了你之外,魏漣交好的有哪些人?……”
魏扶不敢猶豫,生怕剛才那樣恐怖的一幕再現。
“當年馮氏聽到鎮國大將軍一家全部殉國的事情早產生下一女,魏漣第二天上門來告知我皇上您欲將馮氏女兒封為郡主,他讓我將馮氏女兒掐死,用其他女嬰調換,正好我養在外面的外室那天早上生了一個女兒……”
他將后續事情全部說出。
何其又細問了許多的問題,眾人這才得知,原來魏珠的生母是魏扶從外邊煙花之地帶回來的女人,他本想收進侯府,但遭到他母親李氏的強烈反對,只能養在外面,在生下魏珠之后沒多久便也去世了。
魏扶又在何其逼問下,列了一張長長的名單,將他所知與魏漣交好的人全寫了下來,其中宗室之人大多在列,還有朝中不少官員、地方不少世家。
皇上看著那長長的列表,眼神越發冰冷,而當魏扶口中還出現三皇子之名時,他的怒意達到了最頂峰。
馮軼他們卻毫不意外,在瀝州見到三皇子與魏扶的侄子兒子在一起時,他們就知道三皇子絕不是什么好人。
魏扶被盤問了許久許久,被嚇破膽的他幾乎將所有事情都交代出來,不過馮軼卻還有許多問題。
“當初你們將我母親困在侯府后院,還切斷了她對外聯系,是不是早就想到有暗害她的一天?你們是如何害死的她?埋伏在我外公交好之家的釘子有哪些?我母親兩名侍女怎么死的?……”
“還有你母親李氏,她在其中又充當了什么角色?她是不是在其中助紂為虐?她早就知道你調換了孩子的事情?……”
魏扶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你怎會知道這些……”
“你只管回答我!”馮軼說得冷硬,旁邊的何其見他有抗拒之意,立刻用充滿煞氣的眼神威脅他。
魏扶渾身一抖,不敢再隱瞞。
“將馮氏困于后院是我母親的意思,那些釘子是魏漣他們弄的,你母親的兩名侍女也是魏漣讓人殺的,或許江戾他們會知道,至于換孩子的事情,與我母親無關,還有馮氏……馮氏是虛不受補而死……”
眾人從他話中得出了答案,這也與雪兒說的話能合得上。
后續馮軼便不再聽下去了,她向何其問了關押江戾的地方,因為她還得問清阿嬤的下落。
魏冀直言將江戾完全交給她處理。
何其派了暗衛帶她前往。
幾天不見,江戾看上去好像換了個人,看上去死氣沉沉的。
見到馮軼出現后,他的眼神才靈動了一些。
他對著馮軼忽然一笑,看上去有些神經質,“我就知道你會來,怎么?皇上對我的判決下來了?”
馮軼沒說話,他便自言自語:“當初在那驛站相遇,我有一瞬間感覺到有人用一雙充滿仇恨的眼神望著我,可惜沒有發現你,你應當是早已認識我了吧?可我記憶中卻沒有你的存在……”
馮軼眼睛一閃。
這個江戾的感知果然厲害,智商也算得上高,不過……
“你不記得了?你還追殺過我!
江戾一頓,馮軼的話像是打通了某個關節,令他在腦海快速思索,很快就意識到什么。
他忽然笑了一聲,然后好似控制不住地接連笑了起來,最后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哈哈哈哈……原來我江戾終日打鷹,最后卻被鷹啄了眼!哈哈哈哈!!”
“以你的謹慎程度,若是我阿嬤被你抓住,你發現襁褓沒人,應當會寧可錯殺,絕不會放過當年的我,我阿嬤到底去了哪里?”
江戾止住笑聲,認真地看著馮軼,“我當初應該殺了你的,可惜了!
若不是太過相信自己的判斷力,又怕隨意殺人被官府發現引來麻煩,他怎么會婦人之仁?
不過提到馮珂乳娘,江戾或許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也沒有隱瞞,“你那阿嬤也算得上是巾幗不讓須眉,若不是我與她對立,定然不會逼死她這樣一個難得的有魄力的婦人,她當年為保不讓我們發現,抱著襁褓跳入那邊的江中去了!
馮軼呼吸一滯。
江戾卻已經想到了許多,“我以為你只是皇上要找的人這一身份,沒想到你竟還是當年那個孩子,這么說來,魏扶與魏漣的事情應當全部暴露了吧?當年我們追殺的時候被城門困住,這些年來魏漣在城門兵衛下了不少功夫,他應當逃回他封地去了?”
馮軼沒有回答。
江戾卻露出笑容,朝她靠近了些,輕聲道:“我知道皇上暗衛的折磨手段不比我低,我告訴你的全是實話,我知道我活不了,我身邊有個姓王的副統領,他幾乎知道所有我知道的事。這樣吧,我用兩個消息,來交換你給我一個痛快,可不可以?”
馮軼眼睛一閃,“兩個什么消息?”
“第一個,你外公當年是被魏漣害死的……”
聞言,馮軼的胸膛開始起伏不定。
“這事就算是暗衛去查也查不出。”
“第二個呢?”馮軼目無表情地問。
“第二個……能救走魏漣的不是普通人,也不是他自己培養的人,你想知道他們是什么人嗎?”
馮軼就那么看著他。
江戾告知了她真相,“他們是季國人,來自季國伯家!
“你知道伯家嗎?就是伯若先生那個伯……”
說完,他退回原處,臉上帶著笑,“好了,我已經將消息告訴你,你可以現在殺了我嗎?”
馮軼跟他對視了許久,然后褪下身后的包袱,將槍組裝好,填入子彈,對準了江戾心臟。
江戾靜靜地看著她這一動作。
直到馮軼扣動扳機,一槍打在他心臟。
猛烈的劇痛傳遍全身。
臨死前,江戾道出一個‘哈’的音,瞬間明白了所有。
哈哈哈,原來是這樣!魏漣,枉你做了那么多無用功!恐怕永遠想不到得罪的是什么人!我在地獄等你!
他帶著最后未說出口的話,永遠地陷入了沉眠。
第33章 下場
今夜注定是暗衛們忙碌的一夜, 審問魏扶完畢還有宗室侍衛,尤其是江戾口中那個王副統領,代替江戾成了重點被審對象。
這個副統領比起江戾來說便遜色了一些, 或者說對方不愿看清形式。
從初始的咬定不說,到后面受盡折磨,終于還是開了口。
于是, 一連串的人名被登記于列表,魏冀再無一絲寬容,凡是在皇城的直接命人去抓來, 還是那句原話,“若是反抗, 直接就地斬殺!”
而對于魏扶這個已經認罪的, 死罪已經無法避免。
魏冀本想讓馮軼決定處死魏扶的方式, 但想到魏扶終究是她倫理上的父親,便替她做了決定。
“罪人魏扶,背棄人倫、欺君罔上,不止殘害朕親封的郡主、還殺害朕親封的誥命夫人, 朕判你每日刮下三斤血肉、直至你血液流盡而亡, 死前貶入賤籍, 死后不得葬入墳墓、不得載入史冊、不得享任何后世香火!”
聽到這個判決, 魏扶當即倒了下去, 然后又使盡力氣讓自己爬到魏冀面前, “皇上!皇上求您給罪臣一個痛快!皇上!……”
暗衛沒讓他近身, 直接將他捆住, 還防止他撞墻或咬舌自盡, 給他喂了喪失力氣但不失神志的藥物,等到魏冀將馮軼等人再次帶走后, 便立即行刑。
馮軼聽到后面的慘叫聲,沒有產生任何同情。
魏冀卻在她頭上安撫地拍了拍。
此時的太傅也已帶著一批被抓之人回來。
“啟稟皇上,魏漣府上所有人員、魏扶的家眷李氏與康氏、還有魏成雄均已抓來,但假郡主魏珠卻不知去向,看守安懷侯府的侍衛說她疑似往皇宮方向去了,老臣已派人去尋!
“按例進行審問,務必要抓住魏珠!”
為了馮軼的安全,他不會放過這些后患,所以也只是走個流程,等待他們的終將只有一個結局。
“是!”
處理了魏漣和魏扶的親人,魏冀又將目光放在了魏扶那張名單之上。
據他所稱,與他們走得很近的除宗室之外,還有三皇子魏瑾。
他的這個兒子好似野心不小,早早已經開始在外布局拉攏朝野人員。
明明知道宗室和各大世家處處阻擾他這個皇帝的政策進程,還不知死活地私底下進行拉攏,莫非是覺得他這個皇帝永遠斗不過宗室與世家?
他竟不知在他面前處處表現得優異的兒子,竟然是這樣一個目光短淺的繡花枕頭加軟骨頭!
魏冀冷哼一聲,心中已將魏瑾排除在繼承人之外。
只是很快,他便發現普通的排除已經是太容忍了。
太傅派去追蹤的侍衛回來,稟告了一件讓魏冀差點氣笑的事情。
“啟稟皇上與太傅大人,微臣等人追蹤到皇宮宮門處,得知魏珠想闖宮門被守門侍衛攔下,但貴妃身邊的女官聞慧碰見,出示貴妃令牌將魏珠帶入了宮中!
“好!好一個帶入了宮中!朕還不知,原來貴妃身邊一個小小的女官,便能隨意帶人出入皇宮!”
太傅也是不知怎么評說。
身為前朝官員,他很少關注后宮里的事情,知道的無非是眾所周知之事。
與先皇不同,當今皇上行武出身、勵精圖治,后宮佳麗不多,除了皇后,幾乎都是在心腹的勸諫下納入后院的。
畢竟當時的正妃,也就是現在的皇后自潛邸生下大公主后,便傷了身子,再無所出。若是成為谷國至尊,為了穩定社稷,魏冀也需要繼承人以防不測。
而貴妃司馬妤,正是最早成為魏冀側妃的人,為魏冀生下了三皇子。
后來為了穩固朝堂,魏冀又納了不少人進后院后宮,幾乎都是那些看似中立的朝臣之女,例如里面背景最為貴重的德妃,乃吏部尚書之女,容貌秀麗的淑妃,乃宸州刺史之女,還有賢妃、良妃等等,父親都是在朝為官為將之人。
為了防止后宮失衡,登基后的魏冀將司馬妤這個最早生下皇子的側妃升為貴妃,以便壓制其他妃嬪。
明面上,司馬妤最為受寵,實際上,她只是魏冀拿來制約后宮的人。
或許也正是以為有魏冀的寵愛,才使司馬妤和三皇子產生不小的野心。
不過司馬妤以往在魏冀面前一直表現得溫柔和順,三皇子更是恭敬之中不失孺慕、對待任何人都端莊有禮,以致魏冀一直以來都未察覺他們的真面目。
原本三皇子牽扯進宗室之中,便已經讓他失去了許多東西,而貴妃身邊女官此舉,簡直是雪上加霜。
果然,魏冀氣得狠了,直接宣布擺駕回宮,準備看看他那個好貴妃到底想做些什么。
太傅自然不能進入后宮,正準備將馮軼他們送回清漪園,未想到魏冀忽然想起什么,轉身便朝馮軼招手。
“軼兒,過來跟在朕的身邊!
馮軼看向身后的昱燕他們。
魏冀頓時明白她的意思,便讓昱燕三個孩子和萬葭也跟上,至于兩個堂兄和雪兒張叔,便被魏冀讓太傅派人送回去-
馮軼沒想到,他們第一天進皇城就忙得沒停下來過,從清漪園轉戰安懷侯府,半夜去天牢,卻又跟著魏冀來到皇宮。
作為谷國帝王居住、處理朝政之所,皇宮一如馮軼和眾人想象中的大氣。不過魏冀崇尚節儉,前庭雖然巍峨卻并不太過奢華。
直到他們進入后宮的范圍,才發現逐漸換了個風格,過渡成了雕梁畫棟、金碧輝煌之感。
馮軼他們跟著魏冀坐在他的御輦上,借著內侍們舉著的燈火觀察著四周。
這若是放在其他人身上,定會惹得魏冀懷疑和不快。
但是看見馮軼這幅好奇的模樣,卻只讓魏冀覺得虧欠。
他將神女求到谷國,卻未盡到保護之責,讓她流落在外,直到九齡才第一次踏進皇宮。她原本應該受盡榮寵、享受最尊貴的人生,結果全都被人破壞……
想到自己當初對著天幕發的誓言,魏冀簡直無地自容。
進了后宮之后,他便命內侍直接前往貴妃居住的興清宮。
御駕才到興清宮的遠處,發出的聲音便讓守門的內侍一驚。
見到御輦到來,他連忙進去通知。
這時早已過了丑時,興清宮除了值夜的人已經全部睡下。貴妃司馬妤當然也是。
聞慧將魏珠帶回來之后,果然讓她非常高興。
平?偸怯谢屎髮C烙谇埃芨褐閱为毾嗵幍臋C會很少,雖然早就打定主意讓魏珠嫁給她侄子來幫扶她兒子,但魏珠年紀還小,她也還沒跟對方培養好感情,這次聞慧出宮回來湊巧遇到將對方帶進了宮,她只覺得天賜良機。
見到魏珠竟然穿著粗布衣服,身上的頭面首飾等物也全都不見,她連忙詢問對方發生了何事。
然而魏珠雖然在宮門口對著侍衛喊著要見皇上、皇后娘娘和貴妃娘娘,實際上與貴妃并不那么熟,并且她時常聽周邊的人說起,貴妃娘娘只是名頭上好聽,其實根本比不得其他娘娘,她只是順口喊出來罷了。
感情沒那么深,并且魏珠總覺得如果將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說出,眼前的貴妃娘娘說不定會做出什么對她不好的事來。
于是,她只嚷嚷著要見陛下。
見她非要陛下來才肯說,正好司馬妤也好幾天沒見到陛下,便派了人去請魏冀。
誰知內侍到了那邊詢問,才知陛下早就帶著田文硯出了宮,一直未回。
于是,司馬妤只能將魏珠勸住,稱只要陛下回宮,便立刻派人請過來。
可惜興清宮的人一晚上去探了好幾趟,一直無功而返。
等到后面,司馬妤和魏珠都困頓不堪,在司馬妤溫柔相勸下,魏珠被伺候得舒舒服服睡下了。
司馬妤還在做著成功討好到魏珠,讓其及笄之后嫁給自己侄子,將鎮國大將軍的人脈全都交出,兒子被皇上看重、又有鎮國大將軍的人脈輔佐,被皇上立為太子,然后她設計令皇后病逝,自己登上后位的美夢,卻被宮女叫醒了。
“娘娘!娘娘!皇上過來了,您快起來梳妝打扮迎接御駕呀娘娘!”
司馬妤立時清醒了,連忙爬起。
她的宮女們已是忙成一團,將她扶在梳妝臺前坐下,然后各種收拾。
正當她才梳妝完畢時,沒想到魏冀已經帶著成群的人直接踏進了她的寢宮。
司馬妤立刻換上嬌柔的笑臉,婷婷裊裊地帶著宮女們上前迎接。
“臣妾見過陛下!
她還在俯首躬身做作揖狀,卻沒像以往那樣獲得魏冀的親手相扶,而是冷冰冰一句:“給朕拿下!”
魏冀的話落,幾名內侍直接上前,迅速扣住了司馬妤。
司馬妤猝不及防,抬頭露出驚詫的面容:“陛下,臣妾做錯了什么?”
“哼!你做錯了什么?!不如問問你身邊那名叫聞慧的女官?!”
司馬妤不知為何,內心一驚,可是怎么也想不到聞慧能做什么得罪陛下,她昨日唯一做的不同的事,就是將陛下最為寵愛的安平郡主魏珠給帶入宮中。
可是就算這有些鉆了宮規空子,看在安平郡主的份上,陛下也不應該這樣大發雷霆地追究啊……
她才想到一半,卻聽魏冀直接道明:“你那女官用你的玉符,將魏珠那個假冒的郡主隨意帶入宮中,怎么?難道你作為興清宮一宮之主竟不知曉?!”
“什……什么?!假郡主?!”司馬妤宛如被雷劈了一般,聲音都忍不住尖銳起來。
一瞬間,她終于全部明白了!
為什么魏珠這個明明備受寵愛的郡主,會忽然穿著一身與她身份不符的粗布衣服,在宮門口鬧著要見陛下。為什么問她發生了什么,她一概不答。
原來竟是因為她是假冒的郡主被發現了,才變成這般模樣!
聞慧竟然用她的玉符將假郡主給帶進了宮!這個蠢貨!她要被她害死了!
司馬妤立刻跪了下來,眼淚說來就來,楚楚可憐道:“皇上,這件事是聞慧做的,臣妾根本不知魏珠是假郡主啊!!”
她才說完,便聽寢宮門口那邊‘咚’的一聲。
眾人朝那邊望去,便見到聞慧跪在了門口,而她旁邊正是惶惶然的魏珠。
魏珠看著睡前還答應要將陛下請來的貴妃被內侍扣押,而她原本一心想見的陛下就站在她跟前,身邊還跟著那個聲稱是真郡主的女孩,她這才徹底意識到,是她太天真了。
在她已經產生后悔之意時,魏冀卻已經冷酷地下了命令:“將魏珠拿下!”
魏珠轉身想跑,但還沒跑幾步,就已經被內侍給按住了。
她忍不住大喊:“陛下,您不是曾經跟我說過,您會一直寵著我,無論我想要什么,您都會給我的嗎?!難道您忘了嗎?!”
“朕要給的,是真正的安平,而不是你這個贗品!”
魏冀的話毫不留情地撕開了魏珠以為的假象,讓她痛哭出聲,用力在內侍手中掙扎、拳打腳踢。
“我才是真正的郡主!我才是郡主!為什么她說自己是郡主,你們就信了!她才是假冒的!我爹說過,我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把我爹爹還回來!……”
“魏扶已經被我判了死刑,你想找他,我便送你跟他一起!蔽杭街,魏珠此前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索性用這話以作考驗,若是她能就此放棄,他還能給她留一條活路。
只是魏珠早已被寵得不知所謂,聽說她爹已經死了,立刻露出仇恨的目光看向魏冀,“你殺了我爹?!我要殺了你!”
旁邊的聞慧和那邊跪著的司馬妤聽到她這一句,臉色已經變得慘白。
魏冀卻笑了一聲,“既然你都這么說了……”
“田文硯。”
“奴才立刻處理!
田文硯帶著內侍將魏珠壓了下去。
被剩下的司馬妤和聞慧已經開始發抖。
原以為是帶來一場驚喜與富貴,卻沒料想到,竟是帶來一場無妄之災。
聞慧趴在地上不敢抬頭,身體已經抖得不成樣子。
魏冀卻一直沒發話。
過了好一會,田文硯回來了。
不用魏冀吩咐,便直接讓手底下的內侍將聞慧拖了下去。
司馬妤驚得已經香汗淋漓。
魏冀聞到她身上那股香味,想起馮軼還在身邊,眼中當即閃過一絲厭惡,朝田文硯下令:“請皇后過來,順便去三皇子府將那不孝子給我捆過來!
他牽住馮軼,正要回興清宮的正堂,司馬妤卻連忙大喊:“皇上,這件事與仲德無關,您要怪便怪我一個人,不要遷怒仲德!”
“與他無關?呵!蔽杭嚼湫σ宦暎敛华q豫地離開。
沒過一刻鐘,身穿鳳袍的皇后踏著莊重的步伐出現在興清宮門口,只聽見一句:“廢掉司馬妤貴妃身份,將其貶入冷宮!”
“三皇子德行不堪、與反賊勾連,貶為庶民,永不能踏入皇城半步。”
皇后一怔,然后看向了被魏冀安排坐在旁邊的馮軼。
忽然想起什么,臉色一喜。
第34章 雜交技術
谷國上下的人都以為皇上最寵愛的是貴妃, 某些時候甚至連貴妃逾越制度皇上都會輕拿輕放,而皇后的存在感卻有些小,生出的大公主雖也受寵, 卻已經嫁了出去,又另無所出,在旁人看來有些落幕之感。
殊不知, 皇上的滿宮后妃中,唯有皇后是他從年少時一路相持走來、是他真心信任和依賴之人。
神女的存在,除了太傅這些心腹, 魏冀唯獨告知給了皇后一人。
見到魏冀都只是站著,馮軼卻神色淡然地坐在旁邊, 還被田文硯貼心地上了茶水點心。
魏冀就算再寵愛一人, 亦不會像這樣慎重對待。
聯想到皇上告知她神女已經找到之事, 她便猜出了馮軼的身份。
皇后心中已經有了思量,不過卻并未聲張。
她看向身邊的女官,女官立刻開始就地草擬懿旨。
司馬妤被內侍們押了出來,她身后跟著的宮女們全都跪倒一地、人心惶惶。
見到皇后來到, 司馬妤想到她平時的寬容大度, 還想垂死掙扎一下。
“姐姐, 這件事真的是個誤會, 求您幫我向陛下解釋一下, 將假郡主魏珠帶進宮真的是聞慧擅作主張, 跟仲德更是沾不上邊。
“仲德是皇上的長子, 他平時對待皇上、對待您、對待兩位公主和弟妹是如何恭敬友愛, 您應該也看在眼里的……”
假郡主魏珠?原來是牽扯到了這事。晚間陸真回來, 未見到皇上,便向她稟告了此事。
只是三皇子又是怎么回事?
皇后眸色微動, 卻未置一詞,只是將視線再次轉向魏冀。
魏冀只是一聲:“咎由自。
聽到這一句,皇后已經明白,司馬妤必然說的是片面之詞。
田文硯知道皇上只是被氣得不想多說,于是替他向皇后解釋:“皇后娘娘,是這樣的,安懷侯魏扶在宗正魏漣指使下,于九年前用外室之女調換了真正的安平郡主,還逼死了鎮國大將軍之女、誥命夫人馮氏,致使真正的郡主如今才找回來……”
說著他看了一眼見到皇后已經站起的馮軼,皇后立即便明白了馮軼另一重身份,頓時朝她露出愛憐的表情。
“皇上今日派了人捉拿魏扶和魏漣,魏漣竟反抗而逃,便牽連出一大片人,其中三皇子亦在名列。”
“而假郡主魏珠尋到宮門口,被貴妃的女官聞慧私自帶入了皇宮!
短短幾句話,將事情前后說得一清二楚。
皇后終于明白發生了什么,難怪晚間聽阿晨說聞慧好似帶了什么人進興清宮、又幾次派了人去請皇上,不過她對這些妃子邀寵手段一向不怎么關注,卻沒曾想,聞慧帶進來的竟是魏珠。
她更關注的是魏漣反抗而逃之事。
“魏漣逃了?!”
魏漣身為宗正,聯系著整個宗室,可謂牽一發而動全身,他現在敢光明正大地逃跑,其勢力已經超出所有人想象,此后必定會起反心!
可谷國邊境時不時生出戰亂,若是魏漣此時謀反,對谷國無異于一記重創。
在皇后擔憂之際,魏冀安撫住了她:“無妨,不過是垂死掙扎!我已經下決心鏟除魏漣以及同黨!”
見他看向馮軼,皇后恍然大悟。
是!他們已經找到了神女!有神女相助,魏漣又算什么?!
兩人極有默契地心中生出暢快,但聽到魏漣反叛而逃、牽扯出三皇子的司馬妤卻終于反應過來了。
“魏……魏漣逃了?!他……他……”
她神情凄慘、此刻徹底恍然大悟。她兒子跟魏漣還有宗室搭上關系的事情她不可能不知道,甚至還是她在她兒子央求下親手去撮合的,卻沒想到,竟然是她親手葬送了她兒子的一片大好前程!
眾人卻沒再管她。
皇后的女官寫下懿旨后,便請皇后蓋了鳳印。
司馬妤直接被拖了下去,此生怕是再無機會見到冷宮之外的景象。
處理完司馬妤,只剩下自己人,皇后終于無所顧忌,上去拉了馮軼的手。
“神女降臨,乃我谷國之幸!乃陛下之誠心感動天地!諶梧替陛下感謝您與上蒼垂憐!”
眼見皇后就要跪下去,馮軼連忙一把拖住,“您言重了!”
對于這個動不動就下跪的世界,她都已經有些無力了。
不過她很快就發現,這樣的大禮她是擋也擋不住。
很快就有內侍過來:“啟稟皇上,太傅大人、張大人、李大人、玫大人他們求見!”
“來得正好!”魏冀正要他們處理三皇子的事情,最重要的是,將馮軼帶給這些心腹相見。
他已經有些迫不及待想看到,當他們見到活生生的神女站在他們面前是什么樣子了!
這期待感暫時將之前的怒意壓制,魏冀帶著喜色牽著馮軼出了興清宮,然后眾人隨著御輦再次輾轉到魏冀所住的中勤殿。
魏冀心腹的表現也沒讓他失望。
對他參見過后,見到與天幕上一模一樣的神女馮軼,他們喜不自禁、各個激動得淚流滿面,然后一下子就朝她拜了下去。
“臣等見過神女殿下!!”
“快起來!快起來!不用行禮!”馮軼這句話都說膩了。
等心腹全都起身后,魏冀便向馮軼一一介紹了他們。
“太傅便不用朕為你介紹了,這是禮部尚書張驊、這是兵部尚書玫烽、這是工部尚書李琛、這是中書舍人文梓敬、這是大理寺卿湯袁明、這是御史大夫張逞……”
多虧馮軼記憶力好,與這些重臣一一點頭打招呼:“見過張大人、玫大人、李大人……”
眾心腹均道‘不敢’。
等到雙方都相識了,一直在馮軼后邊的萬葭終于有機會展示存在感。
“外公!”
禮部尚書本還以為自己是幻聽,轉頭便發現自家外孫女真的就站在后邊。
他才想起來,“哦對!太傅大人說葭兒你隨神女殿下一同來皇城了!”
重點是,他收到過女婿的信件,說他這外孫女看中的孫婿要參加此次武舉,并且聽太傅說,他未來孫婿竟還是當年救下神女的神女養父家人!
其他臣子也都知道,帶著絲絲羨慕嫉妒道:“還真是無巧不成書!”
連馮軼和魏冀都不禁感嘆這確實巧合。
可惜兩個堂哥回了清漪園,只有昱燕他們跟這些大人見了面。
三人跟在馮軼身邊早已見過許多世面,根本不懼這場面,沒一會就嘴甜地跟這些大人混熟了。
聽到他們喊太傅爺爺,其他大人也連連讓他們轉口,‘張爺爺、玫爺爺、李伯伯、文伯伯’地叫著。
這要是放在于皇城長大的官家子弟身上,恐怕隨便能喊哪一個‘爺爺’‘伯伯’,都要嘚瑟地在皇城橫著走,不過昱燕他們卻被保護得單純,壓根不知這些稱呼能帶給他們的是什么。
魏冀就帶著皇后在一旁笑看著,心里琢磨著該如何獎賞機智救下神女的這一家人。
就在情況已經發展到太傅吹噓當初如何得見神女大展神威、眾人聽得聚精會神之時,門外傳來的聲音打斷了殿內氣氛。
“啟稟皇上,三皇子已經帶到。”
一句話讓魏冀冷了臉,其他的大臣也凝起了眉。
“帶他進來!”
內侍恭敬打開殿門,被侍衛押送而來的三皇子臉色蒼白,在見到殿內這么多人后,更是眼神都顫抖起來。
被侍衛按在地上跪下后,他伏在地上,“參見父皇,兒臣冤枉!!請您一定相信兒臣啊父皇!兒臣與魏漣根本毫無關系!都是他們誣陷兒臣的!!……”
魏冀聽著他鬼話連篇,等他終于說得差不多了,直接就下令:“梓敬,給朕擬旨,廢除魏瑾三皇子身份,將其貶為庶民,永世不得進入皇城!”
文梓敬還沒應諾,三皇子就已經抬起頭大喊出聲:“父皇不要!兒臣真是被冤枉的!……”
他往前爬著欲要扒住魏冀的腿,被身旁侍衛連忙按住。
魏冀見到他那毫無骨氣的模樣就心煩,直接加上一句:“廢除魏瑾的魏姓,改隨廢貴妃姓司馬!
“是!”文梓敬趕在魏瑾,現在的司馬瑾開口前,連忙應下了。
見到中書舍人朝著案臺走去,司馬瑾仿佛見到本應該伴隨他一生的榮華富貴就此遠去。
“不。。
“拖下去。”魏冀看不得這般模樣,只想眼不見為凈。
侍衛將想要奮力掙扎的司馬瑾帶走了。
太傅等人見著他最后的模樣,簡直是恨鐵不成鋼。
作為皇上的第一個兒子,這司馬瑾真的是被廢貴妃給帶廢了,不好好學習皇上的政策治國之道,盡學些歪門邪道,最重要的是,作為皇上的兒子,不想著替皇上分憂,竟還暗中跟宗室鬼混在一起!
原本就算資質中庸,也起碼能得一個王爺的分封,現在……呵呵。
還好有一個神女殿下在場,能轉移皇上注意力。
等文梓敬將圣旨寫好,讓魏冀蓋了章,眾臣又將話題引回馮軼身上。
可惜說了沒一會,就快到了上朝時間。
被田文硯一提醒,魏冀才想起馮軼他們隨著自己整夜未睡,連忙命田文硯在自己寢殿安排床榻,讓四個孩子和萬葭睡上一覺。
他自己則去換了朝服,在眾臣陪伴下上朝去了-
俗話說天子一怒、伏尸百萬,魏冀這次的怒火雖沒這般夸張,但造成的震蕩并不小。
尉遲安兢兢業業地從太傅手中接過抓捕的職責,一夜過去還在審查和抓人,這天并未參加早朝。
但他的動作已在整個皇城傳開,一些官員早已進了牢房,莫說魏冀還下了封城的指令,令皇城大大小小的官員都噤若寒蟬。
不過也有些人臉色鎮定,仿佛絲毫未被影響到,例如本應掌管宗□□的吏部尚書秦暉。
魏冀特意在他臉上觀察了好幾回,都沒找出什么破綻,加上魏扶和宗室侍衛的供詞絲毫沒有提到這位尚書,魏冀只能以監察失職為由訓斥了幾句。
下了朝之后,其他的官員都陸續離去,只有魏冀幾個心腹仍舍不得離開,想要再同神女殿下多相處相處。
他們在天幕上見過‘仙境’的模樣,雖然知道谷國不可能一時間變成那般繁盛,但神女殿下都來到了谷國,說不得他們便能從神女殿下口中得到指點,用以利民。
能成為魏冀心腹的,都是跟他抱著同樣的理想,那便是為谷國百姓謀福祉。
于是,等馮軼睡了一覺醒來后,便發現魏冀連同那些大人都在等她。
眾人一起用過膳,幾位大人便如饑似渴地詢問了馮軼一些問題,不過問的方式卻有些搞笑。
例如:“殿下,您能否制造仙境那般可以飛行的仙器?”
馮軼知道他們說的是飛機,以現在還是農業為主的條件,怎么可能造得出飛機,她只能搖頭。
“那那種似‘千里眼’‘順風耳’,可以令人見到千里之外的景象、聽到千里之外的聲音的仙器呢?”
那是電視機和電話,馮軼再次搖頭。
“以谷國現今的工藝技術,是暫時造不出來那些的!
被馮軼這么一說,眾人也只覺得自己等人異想天開,但他們卻不氣餒,畢竟谷國哪里能跟仙境相比?
工部尚書想了想,問了一個最基礎的問題。
“那殿下能否有法子讓百姓們都吃飽呢?”
這個問題終于問到了點上,馮軼一聽,腦海中已經閃過許多東西。
“這個我倒是有!
一句話頓時讓包括魏冀在內的所有人精神一振。
“我可以教給你們一種,叫做雜交的技術,通過雜交技術培育出來的糧食品種,可以成倍成倍地增產,不過可能需要花費不少時間與人力去實驗……”
“只要能做出來!不管花多少時間,朕都愿意等!”
馮軼點點頭,便盡量用他們能聽懂的方式,將雜交的概念解釋了一遍。
工部尚書正巧是負責屯田這方面,聞言簡直將馮軼的話視作天籟,用紙筆將馮軼的話一字一句地記述下來。
講完概念,馮軼又分別概述了水稻和小麥應該如何雜交。
其他人聽得半知不解,不過工部尚書卻好似有些聽懂了,就跟生孩子差不多一個道理,“選取各有優勢的不同稻子……產量大……不易倒的……抗干旱的……一種挑選雄蕊敗育,用另一種為它授粉……何為雄蕊敗育?何為授粉?”
這個很難用語言形容,馮軼索性拿來紙筆,將植物的花蕊和授粉通過畫圖解釋給他們。
“你們看,這是水稻花,這是水稻的雄蕊、這是雌蕊,想要水稻結稻子,必須要雄蕊的花粉粘到雌蕊的柱頭上,這個叫做授粉,雜交便是讓人來為它們授粉,達到改良品種的目的……”
隨著馮軼的詳解,工部尚書恍然大悟,大掌一拍:“我懂了!”
第35章 機關之道
工部尚書在務農方面相當關注, 加上本就聰明,一點即通,立刻從馮軼的話中明白了植物的結果機制。
“那這種技術是否能應用到其他農作物上?”
馮軼點點頭, 然后又交代了一下雜交的其他注意事項,例如其穩定性不高、需每年不間斷制種等等。
聽了她一番話,工部尚書如醍醐灌頂, 恨不得馬上就去進行試驗。
魏冀也大手一揮,直接拿出他在皇城之外不遠的一處別苑周圍的農莊交給工部尚書當試驗田,然后又下一道圣旨給戶部尚書, 讓其在財力方面全力配合。
馮軼將技術指導給了對方,其他的自然是讓他自己來, 她還有其他的事情需要做-
三天之后, 皇城的這場風波才終于漸漸停歇。
可緊接著的, 便是案件清查之后的處罰。
魏扶在行刑的第四天終于斷氣,他的母親李氏和妻兒也并沒有逃脫,直接被魏冀判了死刑,甚至還牽連到了李氏和康氏的娘家, 兩家均被判流放去最艱苦之地, 能不能成功到達或在那兒活下去還是兩說。
魏冀知道魏漣這人既然敢抗旨逃脫, 必定存了螳螂斷臂、摒棄家人的想法, 索性將魏漣一家滿門抄斬, 包括那些勾連的宗室, 逃過此次劫難的皇親國戚不超過半數。
圣旨剛下, 追蹤魏漣的侍衛便傳回了消息, 他們未成功攔截到魏漣, 讓其逃回了封地、大閉城門,已經有了謀反的趨勢。
這幾日魏冀一直將馮軼帶在身邊, 馮軼幾乎是第一時間得到了消息。
這種情況若是放在信息可以隨時傳達的現代,馮軼早就帶著人去支援侍衛了,不過古代路況復雜、魏漣他們的去向不明、加之不好與追蹤的侍衛統領溝通,所以只能等待侍衛統領的消息傳回再定奪。
現在消息終于落定。
聽聞這個消息后,馮軼的眼神閃過凌厲之色,然后便向魏冀進行請求。
“皇上,請讓我參與此次剿滅反賊的行動!我定將魏漣的賊首送到您手中!”
魏冀知道江戾死前告知了她兩個秘密,得知鎮國大將軍的死因竟在魏漣身上,他本就震驚揪心不已,聽到馮軼想要親手去報仇,哪里可能阻止她,立即將那邊事畢的尉遲安叫了過來。
因為全力搜捕與魏漣有關的人員,尉遲安只聽聞找到了神女殿下,但這還是第一次與馮軼相見。
被魏冀委以重任,讓他帶領馮軼和一支精兵去剿滅反賊魏漣,尉遲安立即跪下領命。
“臣定當不負陛下所托。
“一定要確保神女的安全,若是神女出了事,朕拿你是問。”
“是!”-
這次出發便不能像往常一般慢悠悠了,尉遲安本還想為馮軼他們安排馬車,但馮軼知道會拖慢進度,直接拒絕。
她的行為讓尉遲安本對她僅存于天幕的初印象徹底深刻起來。年僅九齡便能這般顧全大局,不愧是神女殿下!
于是,尉遲安便讓屬下為馮軼等人準備了軟墊,然后親自帶著她,換上裝備,朝著魏漣的封地炆縣進發。
昱燕他們也有兩個堂哥和萬葭張叔相護,在頂尖戰馬的加持下,他們僅花了兩天的功夫,便到達了炆縣附近。
魏漣雖然是宗正的身份,但同時也繼承了他爹的爵位和封地。
魏漣的祖輩在魏家打天下的過程中出了不少力,所以獲得的封地也較為富饒。
在這兩天之間,侍衛統領雖沒辦法打進炆縣,但對炆縣周圍進行了勘察。
與馮軼他們會和后,便將形勢全說了一遍。
“魏漣怕是早就有所防備,他暗中將炆縣的城墻進行了擴建,炆縣本就快挨著后邊的大山,他將部分大山都攏進了縣城的范圍,又在山上設置了諸多的陷阱和圍墻,許多陷阱防不勝防、竟是我們從未見過之物,還傷了我們好幾人,且炆縣與大山相接之地竟是一面高大的峭壁,底下有重兵把守,沒法從那邊突進。”
尉遲安道:“那能不能一直圍城,逼到他們糧盡再攻進去?”
“恐怕不行,據我觀察,魏漣應是在城內囤積了大量的糧草,且他擴建之地設置了大片農田耕地,若是想要以此方法困住他們,不知要花費多長時間!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尉遲安簡直恨不得天降驚雷給魏漣劈了。
馮軼卻有些若有所思。
旁邊的封昱誠忽然道:“這個時候要是有攻城車或云梯車就好辦了!”
這句話讓尉遲安的眼前一亮,不過想到隨著伯若先生的逝去、其傳承人的失蹤,攻城車和云梯車的制作方法已經失傳,便無奈地搖了搖頭。
封昱誠和封昱赫對視一眼,然后看向馮軼。
馮軼卻沒有出聲,她雖記得攻城車和云梯車的制造圖紙,可兩種戰車不是一時半會能制造得出來的。
想到江戾臨死前說的話,她不禁有些想盡快將魏漣給解決了,以免他再次逃走、留下后患。
思及這里,她朝侍衛統領問道:“能不能帶我們去炆縣背靠的那座山里瞧瞧?”
侍衛統領還未見過她,不知她的身份,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尉遲安。
皇上暫無朝外透露馮軼神女身份的意思,怕侍衛統領嘴不嚴傳出去為馮軼帶來危機,所以尉遲安只道:“這是真正的鎮國大將軍外孫女,安平郡主殿下。”
“見過郡主。”
見到侍衛統領拱手之間露出略有些不贊同的表情,尉遲安不悅道:“是陛下讓殿下親自來報仇,魏漣不僅指使魏扶殺害了殿下的生身母親,還是暗害鎮國大將軍一家的幕后真兇,殿下說什么,你只管答應便是了!”
聽到尉遲安的呵斥,侍衛統領連忙跪下告罪:“卑職知錯!請殿下恕罪!”
馮軼卻知道,對方嘴上說著知錯,不過是因為這是皇上的旨意,讓他不得不從。
但她并沒有責怪對方的意思。換成正常情況,讓幾個未成年的孩子參與到這樣重大的剿滅反賊行動中、還‘指手畫腳’,本身就是一件不合常理的事情。
可她的情況不同。
“我想去那邊的山上看看,你放心,我們這些人都是在山中長大,對山林從小有一種熟悉感,或許能從那里找出什么線索來!
她總感覺魏漣在那片山林大費周章,肯定另有目的。
侍衛統領想了想,便答應下來。
“卑職這就領您去看,不過那里不宜涉入過深……”
馮軼點點頭,以示明白。
其實她的想法,侍衛統領也不是不懂,可那山林中的機關陷阱,令他們難以探查,只能擱置。
在從皇城出發之時,馮軼他們所有人都拿到了一身盔甲,相比無太大防護的侍衛來說,還是安全一些。
前往山林的路上,尉遲安卻不敢掉以輕心,一直牢牢護在馮軼身旁。
馮軼已經同昱燕三人將槍支子彈安好,但子彈并不能抵擋攻擊,所以還需要仰仗周圍人的近身保護。
侍衛統領在馮軼他們的槍上打量了幾次,實在不明白他們帶著這鐵器做什么。
被尉遲安用警告的眼神看了一次過后,便不敢再產生旁的想法,帶著眾人小心繞過了之前遇到過的陷阱,但到達中圍便停下了。
“我們先前僅探查到此處,周圍設了無數圍墻陷阱,想要繼續深入,必經這個峽口之門,但那邊有一個機關,只要近身,便會從那兩方石壁中齊齊射出無數箭矢,我們的人正是被那些箭矢所傷,若不是機警,恐怕都直接送了命!
“從兩邊齊齊射出無數箭矢?”昱鷹問了一句,看向那兩塊巨大的石壁。
觀察到石壁上有無數小孔,不仔細看根本發覺不出來,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興趣。
馮軼也對這個機關很好奇,仔細觀察了石壁,便發現有人工開鑿的痕跡。
想到魏漣是被伯氏之人救走,她很快就明白,這機關必定也是伯氏的‘杰作’。
“聽起來有些像連弩車的結構!
“可是那些洞那么小,還裝了箭矢,他們是怎么觀察到有人到來,然后從兩邊‘齊齊’放出箭矢的呢?”昱鷹非常疑惑。
“是自動型的!边@在現代并不少見,并且在封氏只有封老爺子與她能查看的密室中,便記載有自動裝置。
馮軼仔細觀察了那些小洞,發現從上找不出破綻,便思考了一下。
忽然,她想起什么,眼睛一亮,“這機關是自動型的,既然這里是出山進山的必經路口,他們自己也需通過,必定有一個開關,或一條可以不觸發機關的路徑可走!”
“若是出來便要關閉機關,那這機關猶如雞肋,所以肯定是有一條安全的路!
聽到她的話,眾人恍然大悟。
侍衛統領更是大拍腦門。明明是這樣的道理,他和他那群手下卻絲毫沒想出來!不過他也不明白什么叫自動型的機關便是了。
昱鷹繼續問:“那我們怎樣才能知道這條路如何走?”
馮軼想了想,問他:“鷹哥哥你反過來想,應該如何才能控制機關,讓它分辨出,來的是他們的人還是闖入者?”
到底是時代受限,昱鷹雖然是三個小伙伴中腦子最聰明的,但仍想不出結果。
馮軼也沒為難他的腦子,伸出手指,指向前方的土地,“答案就在那里!
眾人都隨她的手指看去。
其他人都大為不解,只有昱鷹很快就反應過來,“他們在地底下埋了東西,只要踩到那些東西就會觸發機關!”
“沒錯!瘪T軼幾乎可以肯定,觸發機制就在土中。能在這種時代想出這種辦法的人,無疑是個天才!
“原來是這樣!”其他人也全后知后覺過來。
侍衛統領腦子仍有些糊涂,“那我們還是沒辦法知道正確的路徑啊……”
“為什么非要知道正確的路徑?”馮軼看向他,“統領大人你知道如何以最快的方式解開一個九連環嗎?”
侍衛統領完全不解馮軼為什么問這么一個問題,但總覺得這位郡主不會言之無物,他再也不敢小看,誠懇地搖搖頭。
“那就是一刀將其全部斬斷!”
馮軼看向前方的地下。
昱鷹在一旁為她解釋:“既然地下埋的東西會觸發機關,那只需將其全部挖掉,那機關便失去效用,我們便能順利通過了!”
侍衛統領終于明白了,他瞪著一雙眼睛,心生慚愧。他這腦子竟然還比不上兩個孩子!
說做就做,眾人開始研究應該如何在保證安全的情況下,將地下的東西挖出來。
“這種機關需要極高的靈敏度,他們不可能將東西埋得太深,應在土壤表層,并且這么寬的范圍,不可能并聯,只可能是串聯,我們只需將靠近石壁的兩個邊界清理掉就可以了!
什么并聯串聯眾人聽不大懂,不過不妨礙聽懂最后一句話。
根據馮軼的推測,眾人分出一部分來挖地,另一部分人進行掩護。
事實證明,與馮軼想的沒錯,這個機關正是這般設置的。
他們從地表挖出來一些被用細鐵絲串著的密密麻麻的鐵片,鐵絲崩得極緊,上面鋪著非常松軟的泥土層,但凡踩上去也不會察覺地下異常,但卻會讓鐵絲崩得更緊,引發機關。
用剪刀斬斷那些鐵絲后,機關便全部失靈了。
眾人順利通過這個峽口,施了巧計打開大門進入。
進去之后,他們才發現別有洞天。
兩邊巨大石壁后方原來已被掏得半空,上面裝著的正是與連弩車相似的機制,最終聯動的就是從地下石壁穿進來的那些鐵絲,鐵絲綁定的是齒輪裝置,齒輪裝置又綁定許多小機關,控制眾多的連弩,齒輪一動,讓眾多小機關啟動,扣下連弩扳機,于是便有了‘萬箭齊發’的效果。
見到實物之后,眾人才徹底明白了馮軼口中的‘自動型’是什么意思。
這機關根本就不需要人操作!難怪叫做‘自動’!
這里本應有人看守的,但不知是不是太過信任機關的威力,所以他們進來的時候,發現兩邊石壁后都空無一人,只有一旁放著成堆的回收的箭矢。
封家眾人本還對幫助魏漣的伯氏沒有概念,見到這些裝置之后,臉色都有些難看起來。
尤其是封昱誠封昱赫兩兄弟,在外漂泊多年,打聽到不少工匠被伯氏抓走和遇害的消息,或許伯氏就是利用那些工匠還原了這些裝置!
什么都不知的尉遲安和侍衛統領卻看著滿墻的連弩裝置如獲至寶。
“且等收拾了魏漣,我們一定將這些東西拆下來!”
第36章 粉碎
就在眾人還各自想著事情的時候, 馮軼忽然聽到旁邊發出一聲動靜。
“你們是什么人?!”還不等馮軼他們說話,來人竟然喊了出來。
幾乎是一瞬間,原本還在討論墻上連弩的尉遲安和侍衛統領帶著侍衛和士兵一擁而上, 將到來的兩人按在了地上。
見他們還想叫喚,侍衛統領抽出佩劍橫在他們脖子上,他們頓時不敢做聲了。
尉遲安和侍衛統領自然不會放棄這兩個自己送上門的倒霉蛋, 立刻威脅地問道:“這里是什么地方?為什么設置如此多的陷阱?!”
見兩人面面相覷地好似不敢答,侍衛統領作勢要殺,兩人嚇得連忙回答了。
“這里是大人的軍機營……”
“軍機營?”
眾人對視一眼。
魏漣果然早就有了謀反準備, 不然不可能忽然就造出一個所謂的軍機營!
“軍機營有多少人?”
“大……大概三百多……”
“帶我們去!若是敢喊出聲,便直接割了你們的喉嚨!”
聽到這話, 兩人唯唯諾諾地點頭。
越往里走, 眾人才發現山林中的大樹砍伐得越干凈, 只剩一些小樹或灌木叢。
馮軼和封家人知道,這些木材絕對是用來建造武器去了,剛才那峽口的連弩不是個例,魏漣既然存心想反, 肯定會制造更多的武器用來作戰。
侍衛統領當然也明白這個道理, 不禁在心中感嘆, 還好聽了殿下的話過來了, 否則他們還不知道魏漣能造出這么強大的武器, 若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 他們肯定會被魏漣打個措手不及。
思索之間, 眾人已經被帶到了大本營附近。
尉遲安可沒真的信任那兩人, 朝手下使了個眼神, 他們便直接將兩人拖走了。
其他人則找了掩體,開始對那大本營進行觀察。
這個所謂的軍機營建造得非常大, 圍墻設得極高,只有兩個門進行出入,門口還有身穿盔甲的重兵把守,時不時有人出來進行巡邏。
侍衛統領本還想等等看情況,尉遲安卻直接看向馮軼,“殿下,應該怎么辦?”
馮軼想了想,“先將那隊巡邏的殺掉!”
她打算直接硬闖,現在天色已經不算太早了,越晚局勢反而對他們越不利。
“遵命!蔽具t安示意侍衛統領留下來保護馮軼,然后朝手下一個示意,一隊人悄無聲息地摸了上去。
這次尉遲安帶來的是精兵中的精兵,幾乎毫不費力,便將那隊巡邏人馬給悄悄抹了脖子。
回到馮軼身邊時,馮軼已經在隨身的包袱中翻出了幾個圓溜溜的物件。
尉遲安在天幕上見過此物,頓時臉色一喜。
昱燕他們更是驚訝道:“妹妹你打算用這手榴彈了?”
這種武器造出來得不多,但殺傷力極大。他們曾聽馮軼說過,只有不打算在周圍留活口的時候才會用。
馮軼點點頭,“能被魏漣派到這種關鍵地方的肯定都是他的心腹,能殺便全殺了,我待會將手榴彈扔到那些守衛身邊。”
隨即她做了安排,“燕兒姐姐、赫哥哥,你們去守那邊側門,鷹哥哥、葭兒姐姐,你們待會守這正門,不要放跑任何一個!”
“小哥和誠哥哥還有張叔待會跟我殺進去,尉遲將軍,各留幾個人給他們助勢,其他的也都跟我一起!
尉遲安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是!”
旁邊的侍衛統領卻驚得瞪大了眼,“這萬萬不行啊殿下!剛才您也聽說了,這里足有三百多人,而咱們大部隊在守城,帶上山來的統共才三十來人,再說了,門口就留幾個人怎么守得?若是放跑了人,他們跑去報信,豈不是打草驚……”
尉遲安還想見識神女殿下的神器威力呢,不耐煩地打斷:“別啰啰嗦嗦了!殿下說什么你聽著便是!”
侍衛統領一噎,臉色有種吞了苦瓜說不出話的感覺。
馮軼有些好笑地在他臉上看了一眼,也不多說,只讓昱燕他們先去側門埋伏。
尉遲安也極快地分配好了人員。
等到時機差不多了,馮軼拿出一個手榴彈,將保險栓一拉,然后立即朝門口的守衛扔了過去。
這動作太明顯,手榴彈扔過去的瞬間便引起守衛的注意。
“什么人?!”守衛查看了那圓溜溜的‘鐵球’一眼,然后便想朝著馮軼他們的方向沖過來。
侍衛統領想要立即起身上前迎戰,卻被早有預料的馮軼給攔住,“等會!”
也就在她剛說完話的瞬間,那被守衛忽視的‘鐵球’在片刻間發生完了反應,在守衛始料未及、在侍衛統領和其他留下的手下驚恐的目光中,毫不起眼的‘鐵球’轟然一下發生巨大爆炸,爆炸產生的威力瞬間將那十幾個守衛直接炸飛!
“上!”馮軼在被驚得眼球震顫、直接僵住的侍衛統領肩膀上大拍一把,才讓對方回過神。
而早有預料的尉遲安卻帶著興奮的笑意,直接往前沖去,接連收割了幾個被炸傷卻還未死的守衛的性命。
那些精兵雖然也驚詫于郡主殿下那‘鐵球’的威力,但身經百戰的他們快速反應過來,已經跟著尉遲安沖了上去,還撿了好幾個漏。
而侍衛統領帶著幾個手下在后面什么都沒撈著。
手榴彈爆炸的聲響自然也引起了‘軍機營’里面的人的注意力,很快就有一隊人馬沖了出來。
尉遲安手中的劍已經見血,眼神已經充滿了嗜血的興奮,大喊了一句‘殺!’,便帶頭朝著人殺了過去。
馮軼帶著小哥握緊手中的槍,在后方尋找位置為他們進行助攻。
見到好幾個人朝著尉遲安和侍衛統領發起圍攻,馮軼和小哥立即尋找角度‘砰砰’兩聲,結束了兩個敵人的性命。
侍衛統領還在奮力拼殺,卻發現伴隨身后一聲炸響,他身前便有一個敵人倒了下去,他驚得差點呆住。
好在他身前幾個敵人也發現了這個現象,看了看地上躺著的口吐鮮血的同伴,他們朝著馮軼他們的方向看了一眼,頓時眼中充滿了驚惶,竟嚇得直接往后退去。
侍衛統領下意識去追。
其他人那邊的情況也有些差不多,除了已經被殺死的敵人,大部分敵人都注意到了這恐怖的一幕,心生退意朝門里跑去,只除了幾個一心沉浸戰斗的,被尉遲安和十來個精兵當場殺掉。
就在那些人想要關上大門之時,尉遲安他們眼疾手快地直接將門推開,然后沖了進去。
馮軼跟昱鷹對視一眼,示意他留守,便帶著小哥跟了上去。
侍衛統領原以為這是一場殊死搏斗,卻沒想到有了馮軼兩人在后,他們簡直像是變成了沖進羊群的狼。
但凡他們被多人圍住,馮軼和小哥便一槍一個。
小哥上次在對付土匪時一顆子彈沒打出去,現在終于跟著馮軼殺了個爽!
于是,越來越多的人發現了馮軼他們這兩個恐怖的存在,根本不敢再跟他們對戰,只是驚恐地四散而逃。
尉遲安他們像是老鷹捉小雞似的,抓到一個算一個。
很快,就有‘軍機營’的人受不住,從大門或側門跑了出去,卻沒想到,剛逃離了馮軼他們的槍口,等著的卻是昱燕和昱鷹的槍口。
隨著時間的流逝,整個‘軍機營’剩下的人越來越少……只聚集了幾十個人在馮軼他們的搜捕下瑟瑟發抖地逃著。
又過了一段時間,僅剩下的十多名守衛在被抓住后,直接開始跪地求饒。
“大人!不要殺我!我上有老下有小……”
尉遲安活了這么多年,打過多少場仗,心里早就冷硬成冰。
“早想到你一家老小,何必跟著魏漣造反?”
話剛說完,他的劍已經將對方抹了脖。
隨著他的動作,其他的精兵也毫不猶豫,直接將守衛全部斬殺。
然而,‘軍機營’中還剩下一些穿著普通衣服的人,他們抱團在一起,用警惕的眼神看著尉遲安他們。
馮軼也在打量他們。
在尉遲安將劍鋒對上他們之時,其中一名老者連忙站了出來,跪在他面前。
“大人!我們只是一群工匠!是被魏漣抓來給他們制造弩箭的!大人們只要繞過我們性命,我們可將連弩的制造方法交出來!如若眾位大人不信,老頭子可領你們去看!”
提到連弩,尉遲安果然有些心動了。
不過想到什么,立馬轉頭請示馮軼,“殿下,您看?”
馮軼卻一直緊盯著那聲稱是工匠的老頭,老頭在聽到尉遲安那句‘殿下’之時,眼中閃過精光,但稍縱即逝。
想到什么,馮軼笑了笑,給尉遲安遞了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然后來到老頭的面前。
老頭的眼神在馮軼手中的槍上看了一眼,便仿佛驚恐地飛速低下頭。
他身后那些人也各個掩飾著自己。
馮軼命令老頭:“抬起頭來看著我!
老頭依言抬頭。
“告訴我,你姓什么?”
老頭眨了眨眼,然后道:“老頭子姓封。”
“哪個封?”
“便是封神那個封!
聞言,馮軼笑了一聲。
她身后的小哥和封昱誠眼神已經出現了質疑,交換了一個眼神。
馮軼在老頭周圍轉了轉,“依我看,你應該不姓封,而是應該姓伯吧?”
老頭的瞳孔有片刻間的變化,他身后那些人更是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將他們全部殺了!”馮軼冷酷地下了令。
尉遲安有些不解,但卻沒有絲毫反駁,執劍朝老頭走近。
那老頭立刻急了,飛速說著:“這位殿下,老頭子確實不應該騙你,我們是伯氏的人,我們的先祖是伯若先生,若是您放過我們,我們可為您做出已經失傳的攻城戰車和機關!”
聽到老頭承認是伯氏的人,小哥和封昱誠已經滿眼都是怒意。
侍衛統領卻想起了伯若先生是何人,聽說他們還能做出攻城戰車和機關,頓時朝馮軼勸道:“殿下,既是伯若先生的后人,能否留他們一命?”
“即使這些人能妖言惑眾,你也打算留著?”馮軼臉上終于出現不悅。
尉遲安那邊也發火了,“蒼統領!殿下說什么便是什么!讓你殺便殺!多什么嘴!”
說完,他一劍便刺進了本想躲避的老頭的胸膛。
老頭身后的人頓時大喊:“全老!”
還不等他們試圖反抗,便被精兵一擁而上,全部斬草除根。
可憐老頭本以為能根據家主的吩咐,助魏漣攪亂谷國局勢,沒想到‘出師未捷身先死’。
在魏漣還沒來得及向外擴張時,便被馮軼破了他們最引以為傲的機關,利用熱.武殺進這個‘軍機營’。
在老頭聽到尉遲安稱馮軼為殿下,想要像利用魏漣那樣利用馮軼時,卻未想到,馮軼出身的恰巧是他們想要趕盡殺絕、嫁禍利用的封家。
他口中的籌碼在馮軼這里一文不值,因為她本身就懂得如何制造攻城戰車和機關。
最重要的是,她不僅知道如何制作他口中的東西,手上握的技術遠比這個世界任何人都多,所以她可以毫無顧忌地下令,而尉遲安也會毫無質疑地執行。
看著這些伯氏之人因馮軼一句話全落得身首異處的下場,侍衛統領眼中閃過一絲可惜。
尉遲安剛開始還有些不解,后面見到老頭臨死前誘惑馮軼的反應,就知道他不是省油的燈,如果將他留下,說不定還會引起禍患,所以反而不覺得馮軼的決定有錯了。
確定這里的人全都滅了口,馮軼才下令,讓眾人對這里進行搜查,然后搜集出了眾多正在批量制造的弩箭和各種機關零件。
馮軼帶著封氏的人看了看,便知道他們試圖制作各種戰車。
“這些東西可以暫先留下!
伯氏當年必定是通過抓捕的工匠研究出了機關制造術,但他們卻沒有繼承伯若先生希望和平的意志,且野心不小,日后肯定會繼續作妖。
為了這個國家,封氏必然得重出江湖。
而馮軼,正好是機關之術與熱.武相結合的紐帶,她要徹徹底底粉碎伯氏的野心,以報當年之仇!-
仔細搜查兩遍,眾人發現除了弩箭和零件,‘軍機營’還有煉鐵的地方,看著那成堆的鐵礦石,尉遲安感覺不對。
“莫非魏漣在這里發現了鐵礦?!”
馮軼想得更多,“這些東西如果要從我們來的地方運送下去需要花費無數精力,說不定魏漣還在這里設了通往城中的暗道,我們趁著天還未黑,將周圍仔細搜查一遍!”
“是!”
尉遲安連忙將精兵分出幾支隊伍去搜查,果然發現了鐵礦,還發現了一條隱蔽的暗道,正是通往峭壁之下!
第37章 魏漣之死
也不知道魏漣花了多少功夫才得以建成這條暗道, 馮軼帶著人打著火把走了下去。
在盡頭便是侍衛統領所說的重兵把守之地。
馮軼再次故技重施,往他們的人群中扔了三個手榴彈,手榴彈爆炸不僅轟飛了許多的士兵, 還引起了對面極大的恐慌。
“怎么回事?!那是什么東西?!”
“是從哪里來的?!”
“好像是從暗道中……”
他們一邊懼怕著,一邊頂著恐懼想來一探究竟。
馮軼做出進攻手勢,尉遲安精神一振, 帶頭殺了出去。
那些私兵雖被魏漣養了許久,但少有真正上過戰場,怎么可能與尉遲安這隊精兵匹敵?
本就被爆炸傷了士氣的隊伍很快就被尉遲安他們殺得七零八落, 剩下的人全部落荒而逃、去搬救兵了。
炆縣說到底也還是一個縣城,魏漣養的私兵不少, 并不是他們三四十人便可以全部殺盡的。
“殺去城門, 讓我們的士兵進來!”
馮軼今日勢必要跟魏漣有個了斷。
有馮軼帶著三個小伙伴相助, 尉遲安與侍衛統領英勇地帶著隊伍往前沖去。
等到了最近的城門,那邊的士兵還沒反應過來,便被尉遲安他們打亂了節奏,亂成一團。
馮軼在一旁觀察局勢, 忽然發現有幾人偷偷摸摸地想要往城墻上方而去。
她立刻點了昱燕他們, “把那幾個打了!”
昱燕的反應速度極快, 帶頭瞄準那邊, ‘嘭’的一槍打中了為首之人。
炆縣城墻上已經裝備了連弩車, 只是對準的方向是城墻外面, 誰都沒想到會有人從城內殺出, 那幾個士兵原本是想上城墻幫助上面的士兵, 將那些笨重的連弩車調轉過來, 沒想到反而引起馮軼的注意。
帶頭之人被一槍崩了之后,后面的士兵便用驚恐萬分的眼神朝昱燕看來, 發現足有四個槍口對著他們,立刻機智地調轉方向重返剛才的戰場進行躲避。
馮軼卻想起什么,讓昱燕和兩個堂哥跟上她,往城墻上方跑去。
他們才到達城墻之上,便見到果然有人正好將連弩調轉過來對準了下面。
只是下方一片混戰,他們幾次調整連弩的方向,都因怕傷到自己人而無法下手。
就在其中一名頭頭下令讓他們放棄連弩,轉用普通弓箭的時候,忽然有人發現了馮軼他們。
“大人,那邊……”
話還未落,馮軼已經朝那邊開了一槍。
這次昱燕不用她開口,直接動了手。
兩個堂哥一個持長槍、一個持劍護在她們身旁。
城墻上方并未設太多士兵,很快就被全部清理掉。
馮軼隨即帶著三人從上方用槍和弓箭支援下邊的尉遲安他們,以最快的速度解決混亂的局勢,然后大開了城門。
城門外駐守著隨尉遲安過來的精兵。
原本他們還在觀察著情況,發覺炆縣城墻那邊好似出了亂子,沒想到才一會的時間,那城門便被打開,馮軼這位郡主殿下站在城墻上,直接朝著他們招了手。
留下的精兵隊長一看,不再猶豫,直接朝士兵們示意:“郡主他們已經占領了那邊城門,大家快隨我殺進去!”
雖然想不通馮軼他們到底是如何將城門占領的,但留在這一邊的士兵們全部騎著馬沖了過去。
兩方人馬會和,尉遲安留了一隊士兵和侍衛統領他們守著這邊城門和那暗道口,便帶著馮軼他們和精兵朝著城里殺去。
大街上沒有普通人。
炆縣的百姓們已經因城門大閉驚慌了好多天,就算再遲鈍也明白絕對出了大問題,幾乎家家閉門閉戶完全不敢出門,更別說聽到外面的廝殺聲時,他們都在家里嚇得瑟瑟發抖-
魏漣這邊好不容易從皇城逃出,當時他本收到三皇子侍衛的口信,才出門欲要前往魏扶那里,沒想到便被皇上那邊的侍衛統領派人抓了起來。
得知自己讓魏扶調換郡主的事情已經敗露,并且他明白皇上對他以及身后的宗室早有不滿,若是束手就擒絕對會被皇上借機清算,他被伯氏的人救出后,連家人都顧不上,便直接帶著人逃回封地。
好在他早有準備,不僅在封地的山上找到了一處鐵礦,還做了大量的布置,只要再給他一些時間,將裝備造齊,他便能直接帶著他的私兵,從炆縣進發,直接攻下整個州城,然后以當今谷國皇上昏庸無道的理由,自立為圣主、以肅宮廷。
這幾天他一直與被他留在封地的幕僚探討接下來的大計,商量了大致用多久時間造好戰車,然后利用早已囤積的兵器給外面圍困他們的朝廷士兵一個出其不意的猛攻。
正當他們探討到接下來將城中壯丁全部抓來充軍訓練的時候,忽然有人來報。
“報告大人,朝……朝廷的人從山上暗道打下來了!”
“什么?!!”魏漣表情震顫不已。
旁邊的幕僚也驚了一跳,眼中閃過異色。
“山上不是有伯氏的機關守衛,還有兩百多名士兵保護伯氏之人嗎?難道被他們攻破了?!”
“應……應該是……”
“他們來了多少人?!”
“人數才三四十,但其中有幾個小孩手握不知名的鐵器,我們根本打不過……”提到馮軼他們手中的槍,他還有些戰戰兢兢。
“那伯氏之人呢?!”幕僚的關注點卻不同,但沒引起魏漣懷疑,因為他此刻最關注的也是這個。
“沒有見到……”士兵如實回答。
魏漣正要發怒,但又有士兵回來打斷了他的話。
“報!!朝廷那些人朝西邊城門殺過去了!”
幕僚眼球震顫,“不好,他們是想打開城門放外面的軍隊進來!”
魏漣更是大喊:“有沒有派人增援?!”
“派了……但是……”那些人手中有神器!
“一群沒用的廢物!!”魏漣將旁邊的案幾一腳踢開,差點撞到幕僚身上。
幕僚眼神微動,正好與門口進來的人對視,兩人眼神交錯很快就岔開。
見到來人,魏漣也忍不住上前一步,“伯恒,你們不是說無人能攻破你們伯氏這套機關嗎?為何被朝廷的人攻了進來,山上甚至沒有消息傳下來!”
伯恒緊皺眉頭,“不應該……”
“什么應不應該,朝廷的人估計都快打過來了!快想些辦法!”
被魏漣以這種態度呵斥,伯恒的神色有一瞬間的難看,也令魏漣想起什么,頓時軟了語氣:“你也知道,我們現在是一條船上的人,你需要本王助你實現你的抱負,本王也正缺你們伯氏這般的人才……”
“朝廷的軍隊已經將這里包圍,如今之計,恐怕只有殺出城去了!
聽到這樣一句,魏漣的臉色又變得難看,“你是讓本王放棄這封地?”
“封地難道還有你的命來得重要?”
魏漣遲疑了好一會,才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們再去另一地方復起也不是不行!边好他身邊還有伯恒這個高手!
“來人,快收拾一下庫房,將金銀細軟全都帶上!”
伯恒原本還想翻白眼,但一想到接下來或許還有不少的困境需要度過,便沒再出聲。
魏漣的臨時管家聞言,連忙去庫房撿拾打包。
等到收拾好的同時,魏漣已經將守衛他府邸的私兵召集了起來,“隨本王殺出城去!”
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往東邊城門進發,只是這目標這么大,很難不被發現。
馮軼他們原本就快找到魏漣的府邸這邊,聽到那浩浩蕩蕩的動靜,便知魏漣估計要逃。
他們連忙加快速度趕去,終于在魏漣他們到達東邊城門之前趕上了。
“魏漣賊子,哪里逃!”尉遲安大喝一聲,便提槍沖了上去。
魏漣原本還心存僥幸,覺得他們就算打進來也不會這么快,并且他還特意挑選了個反方向的城門,以期能順利出城。
沒想到,城門還沒見著,后面便有人追來了。
尉遲安的聲音他熟悉得很,也正是很熟,才知道尉遲安是個多么能打的人,他立刻看向旁邊的伯恒,“是尉遲安!你千萬要護住本王!”
伯恒往身后的尉遲安看了一眼,臉色冷凝得厲害,因為眨眼間,尉遲安已經連殺了兩人。
魏漣的私兵們已經有些軍心不穩,產生混亂的跡象。
若是往前進,出了城門,遇到那邊駐守的朝廷軍隊,被兩面夾擊更加危險。伯恒調轉了馬頭,朝魏漣道:“我去殺了他!
人群中有好些是伯恒的親信,見到他的意圖,連忙控制私兵給他讓出道來。
尉遲安也知道這人不簡單,兩人對視一眼,便將目標鎖定,提著長槍,腳下一踏,讓馬匹加速朝對方沖過去。
‘乓乓……’兩人長槍很快交織在一起。
很快,尉遲安便察覺到對方實力不淺,神色嚴肅了一些。
兩人打在一起的時候,精兵也朝魏漣的私兵殺過去。
戰事瞬間陷入白熱化。
場面太過混亂,馮軼他們的作用便有些受限了,并且子彈已經用得只剩最后一成,馮軼讓昱燕他們先不要動手。
尉遲安和伯恒實力不相上下,但精兵卻比魏漣私兵厲害許多,逐漸呈壓倒之勢。
魏漣察覺不對,連忙在私兵群中大喊:“殺不了便不要戀戰!我們快走!”
察覺到尉遲安的實力確實比他想的更強,伯恒也沒有戀戰的意思,虛晃一槍,便調轉馬頭開始往后退。
跟他打得正上頭的尉遲安沒預料到他想要撤退的想法,下意識反手一個防守,對方的攻勢卻沒像他想的那樣襲來。
等反應過來,伯恒已經騎著馬將要回到私兵群中了。
馮軼在后邊觀察形勢,早就跟槍法最準的昱燕說好:“待會要是那男的想跑,燕兒姐姐你便打他!
于是昱燕一直瞄準著伯恒。
伯恒一直以為,自己的武功不說天下無敵,最起碼也能保自己不死,并且他穿著護心鐵甲、帶著鐵盔,所以從來沒有懼怕過誰。
但是這次他卻不知,他終將為自己的自大付出生命的代價。
在魏漣的緊張盯視下,眼見著伯恒騙了尉遲安一招,然后成功脫身,當他進入私兵的守護范圍時,魏漣忍不住松了口氣。
可惜他高興得太早,只聽伯恒后方傳來‘嘭’的一聲炸響,伯恒忽然控制不住地往前傾了一下,嘴角便開始狂吐鮮血,他下意識緊抓韁繩,但還是沒能控制住,直接從馬上翻了下去。
“伯恒。。 蔽簼i目眥欲裂地朝著伯恒的方向伸出手。
周圍的私兵也親眼見證了大人身邊這個最頂尖的將領忽然便倒了下來。
一時間,人群開始大亂。
伯恒的親信壓根不信他會出事,連忙開始朝他靠近,“保護大人!”
魏漣的私兵卻已經沒有了戰意,開始四散地奔逃起來。
“站。〔辉S跑!誰要是敢跑,本王直接賜死他全家!”
但這句話對那些親眼見證伯恒是如何倒下的私兵而言,卻不太管用了。
魏漣的臉色慘白得厲害,卻沒發現他旁邊的幕僚比他更甚,對方盯著伯恒落馬的方向,呼吸急促。
那邊一片混亂,這邊成功打中的昱燕卻朝馮軼露出邀功的笑容。
馮軼夸了她一句:“燕兒姐姐真厲害!”
昱燕頓時更加高興了。
尉遲安也沒想到,與他打得不相上下的人竟然被神女殿下的人一下子就撂倒,他來不及夸贊,號令精兵趁勢發起猛攻。
“上。
接下來的局勢直接一面倒。
盡管伯恒的親信發現他真的逐漸斷了氣之后,發了瘋似的朝尉遲安他們發起攻擊,但架不住魏漣私兵逃走,他們雙拳難敵四手,一一敗下陣來。
尉遲安很快就抓住落單的魏漣和幕僚,讓人將他們押到了馮軼面前跪下。
“殿下,如何發落?”
魏漣早已注意到了馮軼,聽到那句‘殿下’,便明白了馮軼的身份,頓時用恨急的眼神看著她。
“小雜種,當初早應該在你生下來之際便讓魏扶殺了你的!”
“放肆!……”尉遲安一句話還沒說完,只聽‘嘭’的一聲響。
馮軼一槍打在他的肺部,令他再也說不出什么話。
源源不斷的鮮血從魏漣口中流了出來,“我……我……”
馮軼微微靠近,用槍口挑起他逐漸埋下去的頭顱,問:“我外公和舅舅他們之死,除了你的指使,是不是還跟伯氏有關?”
魏漣口中滿是血液,痛苦不堪,已經說不出話來,旁邊的幕僚倒是眼神變得緊張。
馮軼得到了答案,再用一槍完全結束了魏漣的性命。
第38章 膽敢不敬殿下?!
魏漣死后, 馮軼卻讓尉遲安將那個幕僚的性命留了下來。
“帶回去,讓何其統領進行拷問!
“是!”
尉遲安帶的精兵已經去追魏漣那些私兵,整個炆縣城池都被包圍, 他們自然不成氣候。
眾人萬萬沒想到,他們過來之后,僅用一天便成功平息了這場反叛。
當然, 尉遲安和侍衛統領都明白,這一切都有賴于馮軼的武器。
接下來就是對全城進行搜查。
炆縣雖屬于魏漣的封地,但前提是他規規矩矩。百姓們對魏漣納稅, 魏漣也得上交一部分給朝廷,總的說來, 普通百姓還是明白哪個比較大的。
魏漣本想在武器充足后再抓壯丁, 能省一些糧草, 卻沒想到正好為馮軼他們提供了便利。
對于懵懂不知的百姓,尉遲安只是查詢之后便輕輕放過,而魏漣那些親信,則全部誅殺。
單這件事情, 便處理了好幾天。
最后, 尉遲安派了一名將領帶著部分精兵在炆縣留守, 自己則打算陪著馮軼他們返回皇城向皇上復命。
在此之前, 尉遲安和侍衛統領返回那片山林, 準備將他們心心念念的機關全部帶回去。
‘軍機營’那邊還好, 只需要將東西全部運走便行。
等到峽口那里成型的復雜機關, 兩人便有些難辦了。
侍衛統領看向馮軼, 眼神有些欲言又止。當時要是留下一兩個伯氏的人, 也能拷問出怎么拆下這些機關了。
不過侍衛統領完全不敢埋怨,畢竟郡主殿下一人便比那些伯氏之人的百倍價值還多。
他摒棄雜念, 和尉遲安開始帶著士兵摸索如何將機關拆除。
馮軼沒說話,跟在她身后的封氏之人也就按兵不動。
不過,當他們看到幾個士兵笨手笨腳,差點將某個連弩機暴力拆壞的時候,封氏幾個人還是看不下去了。
他們紛紛看向馮軼。
馮軼抿了抿嘴,朝他們點點頭。
幾人瞬間露出輕松的笑意。
昱燕三人將身后已經輕了許多的包袱解下來交給萬葭和張叔,讓其幫忙拿著,隨后上去直接阻止了士兵。
“哎呀不是這樣的拆法,你們去一邊,讓我們來!
尉遲安和侍衛統領不解地看向他們,只是很快,他們便震驚地發現,封家幾人只是稍微一看,便找到了拆卸的關鍵位置,然后每人以嫻熟的動作開始拆除機關。
他們研究了半天沒撬動,還差點弄壞的機關,在封家幾人的手中,卻像是玩具一般。
就連才十一二歲的昱燕和昱溪,處理這些機關都是手拿把掐。
遇到實在是復雜的、超出他們所學范疇的,幾個人便看向馮軼。
馮軼則上去稍微指點一番,幾人便恍然大悟,然后繼續拆卸。
不止是侍衛統領和士兵們看傻了眼,就連尉遲安的眼底都滿是震驚。
“這……”
尉遲安與侍衛統領對視,兩人同時閃過一個驚人的猜測。
他們當時還納悶,殿下為何能三兩下便猜出機關的克制辦法。尉遲安以為是神女在仙境學過這些,現在看來卻并不是了。
馮軼也沒為他們解疑,任由他們猜去。
反正她已經做好了讓封氏出山的準備,便是讓他們兩猜出真相也沒關系了。
封家人從小就在學堂研習各種弩箭和武器,從來都是親力親為,這些機關放在尉遲安他們手中,可能一兩天都不一定能拆下來,但封家人僅用了幾個時辰便將兩邊的機關全部拆成了零件。
尉遲安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故意朝馮軼問道:“殿下,這些機關拆下來了,那日后該如何組裝啊?”
馮軼秒懂他的潛含義,朝昱燕三個小伙伴看了一眼。
“切!這有什么難的?”
三人在眾多零件中挑揀了一些,然后以飛快的速度組裝成一把弩箭。
親眼見到一把復雜的弩箭是如何完成,由昱燕放上箭矢,扣動扳機,箭矢飛速穿出,然后擊穿一顆小樹樹干的尉遲安幾乎按捺不住自己的激動。
難怪殿下在聽到那些伯氏之人說能提供機關的制作方式卻毫不心動!原來殿下自己便通曉那些!
侍衛統領更是在心里將自己罵了好幾遍。
他之前竟然愚蠢地覺得殿下不顧全大局!他到底是怎么敢這么想的。!
本來就因馮軼手中的槍支而對她敬畏萬分的眾人更是徹底拜服。
在回程之前,尉遲安又想到什么,對著侍衛統領和士兵下了軍令:“管好自己的嘴,不許將殿下的事跡說出去,違者殺無赦!”
神女殿下是谷國最大的一道底牌,怎么都不能讓別的國家知道她的存在,否則在她還未成長起來之前,他們未必能完全保護好她。
最為穩妥的保護方式,便是先將她的事跡掩藏好。
好在這次他們帶出來的,都是完全可信之人,只要腦子沒有傻掉,便不可能敢違抗這道軍令。
“是!!”眾多士兵用景仰的眼神看向馮軼,齊齊回答。
侍衛統領蒼虹作為幾乎日日在魏冀眼前行走的近臣,腦子自然更加清明,將參與這次圍剿的侍衛全都訓誡了一遍。
完成這件事后,眾人終于動身出發-
回程之時,尉遲安便不敢再委屈馮軼,在炆縣直接從魏漣的府邸征用最舒適的馬車給她。
昱燕三個小伙伴與她坐在馬車里,其他人則都是御馬前行。
眾人一路上輕松自在。
遇到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尉遲安全都恭恭敬敬地獻給馮軼,來時兩天的路程,他們足足走了五天才到。
在路途中,尉遲安見到封昱誠兩兄弟每日有時間便勤練武藝,詢問后才得知兩人即將參加這次的武舉,更是連聲大贊:“好好好!!陛下又將得到兩名難得的良將!真的是可喜可賀!日后咱們成為同僚,可得好好親近親近!”
封昱誠兩人連忙說‘不敢’‘承蒙謬贊’。
雖然他們嘴上這么說,但眾人卻全都明白,先不論兩人本身的優秀和特殊出身,就憑他們擁有馮軼這個妹妹,日后的前途都是無可限量。
而封氏幾人絲毫沒有因為這件事便自覺高人一等,反而對待尉遲安和蒼虹還有其他士兵都是非常恭敬有禮的態度,加上這次并肩作戰的發揮,獲得了眾人一致的認可。
可以說,封家人還未進入朝堂,就已經擁有了特殊的地位與支持者。
五天之后,眾人終于得見皇城的城門。
尉遲安吩咐精兵們回營,自己則帶著馮軼他們進城前往皇宮覲見皇上。
蒼虹作為侍衛統領,自然也要去復命。其他侍衛押解著魏漣的幕僚。
隊伍沒有了軍隊的相擁,人員瞬間少了許多,走在路上都沒那么引人注目。
不過,正當尉遲安等人以為能順利去到皇上面前交差時,卻沒想到,才走到半路,前面忽然被好幾輛馬車給攔住。
尉遲安和蒼虹眉頭一皺。
蒼虹正要命旁邊的侍衛上前將那些馬車引開,卻見那邊已經吵了起來。
“魏冰語,你是慶南侯的女兒又怎樣?!皇上如今最討厭的便是你們這些宗室,難道你忘了前些天在菜市場斬掉的人頭有多少是你們宗室的?不夾著尾巴做人,本少爺的仆從不過是‘不小心’挨了一下你的丫鬟,你竟還敢讓我追責?小心我讓我爹告訴御史大人,向皇上參你爹一本,給他定個‘管教不嚴’之罪!”
“管教不嚴的到底是誰?!我慶南侯府對皇上忠心耿耿,皇上和御史大人又豈是不分青紅皂白就冤枉人的人?明承仁,你不要欺人太甚!”這道女聲聽上去清脆有力,讓人聯想出一位堅韌不屈的女子。
尉遲安和蒼虹在聽到那個慶南侯之時,臉色便更加嚴肅了。
作為皇上心腹和時常伴隨圣駕之人,兩人都對這些宗室之人很了解。
相比以魏漣為首的宗室之人,慶南侯向來低調,完全不摻和魏漣他們的事,只是在皇上面前也沒太大存在感,這次清算更是完全沒有牽扯進來,那名叫‘明承仁’的男子開口閉口便是‘皇上最討厭宗室’,竟是拿著雞毛當令箭!
這吵架聲也驚動了馬車中的馮軼。
見到車架完全停下,她便掀開前簾,探出半個身子。
尉遲安和蒼虹察覺,連忙引著馬來到她身邊。
“殿下!
“驚擾了殿下,卑職即刻上前讓他們離開……”
馮軼卻打斷了蒼虹的話,“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她入皇城沒多久,認識的也就是皇上和他身邊的重臣,見到這種爭端,正好是了解這些權貴的好機會。
聽聞馮軼這么說,尉遲安和蒼虹立即下了馬,在馬車旁將她接下來,然后在前為她開路。
昱燕他們見有熱鬧看,也立刻跟了上去。
那兩方人馬早就在這里開吵,吸引了大片的人,這邊是城西,少有普通百姓,大多是讓馬車停下圍觀的貴族。
有貴族,自然就有許多隨侍人員。
本來都在圍觀熱鬧,忽然被后邊的人拍了拍肩,他們回頭一看,便見到尉遲安和蒼虹。
雖然不認識,但一見到兩人身上的服飾,他們便一驚,連忙為他們讓開。
尉遲安和蒼虹很快就帶著馮軼來到旁邊。
馮軼終于見到吵架的兩人真面目。
那名叫魏冰語的女子長得很清秀,尤其是堅韌的眼神給她帶來一種別樣的辨識度。
她站在對方的馬車前攔住去路,身后跟著一名眼眶含淚、明顯受了委屈的侍女,還有另一名侍女則護在她身邊。
跟魏冰語叫板的明承仁倒是形容有些不好看,眼神泛著一種難言的猥瑣,站在馬車的御駕上高高在上地看著她,表情中帶著不以為意。馬車旁邊更是站著一名仆從打扮的男人,眼神中滿是看好戲的樣子。
只一眼,便讓馮軼對那對男主仆生出一種厭惡的感覺。
她正想讓尉遲安和蒼虹上前幫那個魏冰語一把,沒想到她還沒出聲,明承仁馬車旁邊便被讓開一條寬敞的通道,一名穿著極為貴氣、長相極其貌美的紅衣少女在侍女的簇擁下,帶著好幾個貴女走了過來。
“怎么回事?”少女的到來很快就成為焦點。
“是明漪蓮……”
“原來是明家這位嫡女在后面,難怪明承仁敢這么囂張……”
馮軼聽見旁邊的小聲嘀咕。
而馬車上的明承仁見到她,立刻跳了下來,言行都規矩了不少。
“妹妹,我也不想耽誤你的,但是你看這魏冰語,明明知道我們要去參加惠仁大長公主的壽宴,偏偏用她侍女被阿才碰了一下為借口,攔住我們的去路……”
聞言,明漪蓮的臉色頓時不好看起來。
她用質疑的眼神看向魏冰語,“怎么?你的侍女竟比皇上的姑母還要尊貴嗎?不過是碰了一下,難不成還要我明家的子弟向你下跪不成?”
魏冰語被明承仁那倒打一耙的行為氣得臉色通紅,“他剛才那只是碰一下嗎?他明明是故意撞了我的人!”
明漪蓮看向那名叫阿才的奴才,阿才見狀連忙‘解釋’,“二小姐,阿才已經給那侍女道過歉了……”
聞言,明漪蓮用犀利的眼神朝魏冰語望去,“既然道過歉了,你還在這里攔著做什么?”
魏冰語眼神非常氣憤,“你不問他怎么道的歉?”
怎奈何明漪蓮根本不管她的反問,“既然道過歉,你還糾纏不休做什么?你一個未出閨閣之女,在大庭廣眾之下攔住外男的馬車,傳出去你們慶南侯府還要不要臉面?”
明漪蓮這樣一說,周圍本來看戲的人瞬間開始交頭接耳起來。
馮軼剛才還聽到旁邊的人說了幾聲‘那個阿才真不是個人,說什么道歉,還不如說是侮辱’、‘明家這個庶子也就是仗著是家中唯一男丁’等等,現在卻風向一變,成了‘是啊,這慶南侯府二小姐還是莽撞了些,這件事傳出去,她的名聲便難聽了……’。
尉遲安和蒼虹本來還想出手管一下這件事,但是涉及進慶南侯府小姐的閨譽,他們兩人倒不好摻和了。
馮軼前世在現代長大,今生又輾轉到了封家這個從不說女孩二話的家族,聽到什么臉不臉面的完全無法茍同,她向萬葭借了她腰間的鞭子,往中心走過去。
尉遲安和蒼虹連忙跟上。
“既然是道歉,自然要有道歉的態度,如果道歉未得到別人的諒解,那跟沒有道歉有何區別?”
馮軼的話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見到來人是個才八九歲的女孩,還穿著如此普通,眾人還以為是哪里來的平民小孩,還在想著她膽敢摻和明家和慶南侯府的事,但是見到她身后的尉遲安和蒼虹兩尊大神,知道他們身份的立刻被嚇了一大跳,連忙往后退了退,開始猜測起馮軼的身份。
誰料馮軼接下來的舉動讓他們更加吃驚。
“既然你們一個仗勢欺人、一個有理說不清,不如就讓我來做一次判官吧?”
馮軼看向魏冰語身后的侍女,問:“剛才他們是怎么跟你道的歉?”
侍女的眼眶還殘存著淚水,咬了咬唇,說:“他剛才說……對不起我這個……我這個……”
‘小騷貨’三字她怎么都說不出口。
看著她眼神中的屈辱,馮軼不用她說也明白了。
她眼神中閃過一抹憤怒,往那個阿才走近幾步。
阿才還在洋洋得意,明承仁更是撇了撇嘴,正要讓人將馮軼這個不知所謂的小孩給捆下去,沒成想,馮軼上來就對著阿才給了一鞭子,還順勢抽在了明承仁身上。
“。∧氵@小賤人!”
“你敢打本公子!我要弄死你!”
兩人正想要上來朝馮軼動手,但尉遲安和蒼虹的佩劍卻欻的一下,更早架在了他們脖子前。
“放肆。∧銈兡懜也痪吹钕?!”
兩人動手之際,身后的侍衛立即圍攏上來,拔出佩劍將明承仁二人圍了起來。
第39章 什么?鎮國郡主?!
明漪蓮也與旁人一般, 本以為馮軼不過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普通小孩,見到她給阿才抽了一鞭,還順勢打在庶兄身上的時候, 她的臉上閃過怒色。
雖然她同樣不喜明承仁,但他好歹是明家的人,代表著明家的臉面。
不過她們這些名門貴女不可能自己動手, 她正要讓后面的隨從上來將馮軼拖下去,沒想到明承仁已經沖了上去。
然而下一刻,尉遲安和蒼虹的出現讓她驚了一跳, 兩人口中的‘殿下’一出,更是讓她完全沒料想到。
還不等她反應, 蒼虹手下的侍衛已經將明承仁兩人包圍了起來。
明漪蓮眉心一跳, 她曾見過尉遲安和蒼虹, 知道兩人的身份,連忙上前,想要求兩人網開一面。
“小女明漪蓮見過二位大人,這是我兄長, 他不知這位殿下的身份, 才會魯莽了些, 還請二位大人看在家父的面子上, 放過我兄長……”
明家在皇城雖然算不上頂尖的權貴, 但明漪蓮的父親才三十來歲便官至吏部侍郎, 是最有可能在現在的吏部尚書退任后接手尚書之位的人。而吏部又掌控著大大小小官員的任免升降及調動, 在文官圈子中向來地位特殊, 所以明漪蓮在貴族圈中也一直備受追捧。
本以為這樣一說, 尉遲安和蒼虹會稍微給些面子,沒想到尉遲安冷哼一聲:“你父親?明士澤?養出這種狂妄自大、以下犯上的兒子, 他有什么面子可給?!”
“給我將這兩人抓起來!”
尉遲安的話音一落,侍衛直接上前,將明承仁和阿才扣下。
做完這件事,尉遲安恭敬地轉身拱手,“殿下,您看該如何處置?”
眾人的視線全都回到馮軼身上,周圍的人各個面面相覷,猜測著她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讓尉遲安和蒼虹兩尊大神護佑在身邊。
馮軼的回答卻非常官方,“該怎么處置,便怎么處置!
尉遲安點頭以示明白,直接下令:“這二人以下犯上、意圖傷害殿下,重打三十鞭!立即行刑!”
蒼虹看向其中兩名手下,接收到示意,他們立刻返回坐騎旁取來施刑的鞭子。
其他的侍衛正要將明承仁兩人綁上,卻被尉遲安又交代了一句:“將他們衣物脫掉再施鞭刑!”
于是,侍衛將明承仁的外衣全部褪去,僅剩下褻褲,捆了扔在地上。
明承仁完全沒想到,自己不過是被個穿著普普通通的小屁孩打了一鞭,想要報復,卻踢到這樣一塊鐵板,明明連對方發絲都沒碰到,莫名就要被打三十鞭!
“大人!我再也不敢了,求您放過我!”明承仁被在大庭廣眾之下褪去衣物,又被扔在冷冰冰的地上,既發冷又羞恥,只能將自己蜷縮起來。
可惜他的求饒對尉遲安來說毫無作用,若是現在誠懇地朝馮軼認個錯,然后向旁邊的魏冰語和她侍女道歉,馮軼還能看在他知錯就改的份上讓尉遲安放過他,但他平常早已習慣恃強凌弱的作態,怎么可能意識到自己到底錯在了哪里。
旁邊跟他沆瀣一氣的阿才也狐假虎威地蠻橫慣了,現在卻怕得發抖。
侍衛只管自己執行命令,毫不憐憫地執鞭朝兩人抽去。
在兩人被褪去衣物之前,馮軼便被尉遲安和蒼虹有意攔住了場面,周圍的女眷也早已全部背過身或放下了車簾。尤其是明漪蓮,轉過去之時,眼中滿是狠厲,令其他跟隨她過來的貴女不敢出聲。
滿場只剩下鞭子抽在人身上發出的‘啪啪’之響。
等到三十鞭打完,雖然不至于讓兩人重傷垂死,但那鞭痕早已又紅又腫,還是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打的,可謂是里子面子都沒了。
明承仁完全失了剛開始站在馬車頭那囂張的氣焰,當著尉遲安兩人的面,也不敢露出憤恨之色,只能瑟瑟發抖著被侍衛撤去捆綁的繩子。
“日后若是再讓我看見你們作惡,小心你們的腦袋!”尉遲安放下狠話。
當侍衛將兩人的衣物扔到他們身上,將他們光著一半的身體遮住后,尉遲安和蒼虹才挪開擋住馮軼視線的身體。
馮軼看了一眼兩人的下場,又往魏冰語那邊看了眼,沒說什么,便返回了馬車。
魏冰語知道她是看出自己的窘境,特意出來主持公道,連忙朝她的背影行了一禮,將她的樣貌深深記在腦海。
再看一眼躺在地上的兩個無恥之人后,魏冰語心滿意足地帶著兩名侍女離開。
周圍圍觀之人也早已忘卻先前議論慶南侯府二小姐怎么怎么的輿情,注意力全部轉移到了被鞭刑的明承仁主仆和馮軼身份之上。
尉遲安掃了周圍一眼,“都速速離開,不要擋住去路!”
見到這煞神都這般說了,眾人紛紛行禮散開,各歸各位,那些圍觀的貴族也不敢擋在路上,號令下人駕著馬車離開。
大道被疏通后,尉遲安和蒼虹帶著眾人再次上馬,然后伴在馮軼的馬車旁往前行進。
當其路過了明承仁的馬車后,明承仁終于將本來埋著的頭抬起來,慌忙將罩在身上的外衣全都穿上,最后用不甘的視線看著馮軼的馬車離去。阿才的動作幾乎與他重合。
過了幾息,明漪蓮便帶人來到兩人面前。
她冷冷地朝阿才看了一眼,然后示意后面的仆從,“將他帶回府中,將事跡一五一十告訴爹爹!
聽完這句話,阿才便明白了自己的下場絕落不了什么好,連忙跪在地上開始求饒:“小姐,您繞過奴才吧!奴才再也不敢了!”
他的求饒卻沒軟化明漪蓮的態度,她身后的仆從已經上來將阿才按住,然后直接拖走了。
明承仁眼見著他被拖走,臉色非常僵硬,遲疑著道:“……妹妹……”
“難道你想替那個奴才求情?”明漪蓮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著他,“若不是他仗著你的勢惹出今天的亂子,何至于讓你被當眾鞭刑,讓明家聲譽掃地?!你且等著爹爹的教訓吧!這次惠仁大長公主的壽宴你便不用去了!”
“阿壽,將他送回去!
“是的,小姐!”
仆從將明承仁扶走。
其他的貴女在一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明漪蓮卻沒管她們,而是轉過頭去,認真地打量載著馮軼離去的馬車。
貴女們注意到這點,連忙問:“那位殿下到底是誰?”
明漪蓮卻已經看清了馬車車棚上印的圖騰,認出這是鬧得滿城風雨的魏漣的車架。
聯想到什么,明漪蓮臉色逐漸沉了下來。
她當是哪個殿下,竟是一個從鄉下長大的郡主而已,一回來便惹出這么多事。
魏漣和魏扶也真是沒用,明明盤算了這么多,竟然留下這么大一個把柄……嘖……
想到最近皇上大動干戈的動作,明漪蓮沒說什么,只是在心里暗暗記住了馮軼的臉。還有尉遲安和蒼虹兩人,她都搬出自家父親,對方都絲毫不給面子……
明漪蓮眼底閃過一抹不悅之色,但很快就消失不見,轉身朝其他貴女道:“大長公主的壽宴不能遲到,我們先走!
排在后面的馬車被駕了過來,將這些貴女接上,朝著大長公主的府邸而去-
再次到達皇宮,馮軼已經對這里相當熟悉了。
她如約從尉遲安那里拿上一個包裹,包裹中是一個木盒,裝著魏漣被生石灰裹好的頭顱。
魏冀早就與內侍們打過招呼,凡是馮軼到來,都不必進去通傳,可讓她直接進入中勤殿。
當門被打開,田文硯便發現了他們的回歸,立刻出聲提醒:“皇上,殿下他們回來了!”
魏冀眼前一亮,放下手中的奏折起身,“可是殲滅了魏漣那群反賊?!”
尉遲安和蒼虹激動地跪下,“啟稟皇上,在殿下的帶領下,魏漣已伏誅,其勢力被徹底鏟除!”
“好好好!”魏冀連道三聲,臉上盡是痛快之色。
“這次多虧了郡主殿下,殿下不僅敏捷過人,一招便破掉伯氏之人為魏漣設下的機關,還用強大的武器助陣,才使我們一天之內便攻進炆縣縣城,更是一招滅掉魏漣身邊最厲害的領將,成功俘獲魏漣和他的幕僚!”蒼虹吹起彩虹屁也是毫不吝嗇。
魏冀果然聽得大笑。
馮軼順便將魏漣的頭顱交給田文硯,朝魏冀道:“皇上,我已經完成約定。”
田文硯將包袱放在龍案,將其解開,打開木盒。
見到那顆頭顱,早年一直征戰沙場的魏冀毫無畏懼,只覺得心中那股郁氣終于徹底消散。
“不愧是軼兒!傳令下去,將反賊魏漣伏誅的事情昭告天下!”
“是!”有內侍領命而去。
大喜過后,魏冀也與他們開始說起朝堂近期局勢。
“自從連殺一批與魏漣勾結之人后,朝中不時有人彈劾朕殘暴,更是有不知所謂的,竟然勸朕顧念血脈情誼,讓朕大事化小,免去對魏漣的刑罰,還用更多的利益將魏漣招安,聲稱這樣才能免去百姓之苦、谷國動亂,朕明日就要看看,他們還有什么可說!!”
若是面對謀反的人,不僅不處罰,還要用利益招安,那他還當什么皇帝?!直接當王八好了!
要不是讓暗衛將提出那些意見的人都里里外外查了一遍,發現他們與魏漣確實沒有往來,他說不定要連他們一同斬了。
“還有被殺的幾個擁有爵位之人的封地,最近也似乎有些不安分,朕預備將其全部收回,聽到魏漣之死,朕倒要看看,他們還敢不敢生出不軌之心!”
雖然皇城是被清查了一遍,不過不少人在封地還留了人馬,想要徹底蕩平,還需一步步計劃。
“蒼虹,將魏漣這顆頭顱懸去城墻之上,讓眾人看看他的下場!”
“是!”蒼虹領命而去。
高興過后,魏冀便開始思考這次的獎賞。
“軼兒,這次你平叛有功,有什么想要的?”
“對了,你想要接來的陶氏外家已在路上,近日便可到,煉丹道士朕也讓人送了好些個靠譜的到清漪園,你可隨意派遣,朕在皇城還有一處別苑,已同清漪園轉到你的名下,還有這些年本該予你的封地之契、金銀珠寶、珍貴之物,朕都送到了清漪園中,你若是還有別的想要的,朕即刻讓人備好!
馮軼上輩子到這輩子,都對外物沒有什么太大的欲.望,能吃飽穿暖,能自由地做自己想做之事已是她最大的要求了。
不過魏冀都這么說了,她也想到一些可能需要皇上才能為她辦到的事情。
“皇上,錢財方面的東西我都不需要,只是我母親的牌位……能不能接到我的身邊?還有外公他們的……”
這一世的母親拼了命地生下她、保護她,但她還來不及為其做點什么,便已天人兩隔,她唯一能做的,似乎也就是讓她地下有靈,得到一些安慰,最起碼也不能讓她的牌位待在安懷侯府后院那種鬼地方。
魏冀其實料到了以她的性格,最在意的應該是什么事情,所以早就有了準備。
但是真正聽到馮軼的話,還是忍不住有些感傷和憐惜。
他看向田文硯。
田文硯立刻拿出備好的圣旨雙手遞給馮軼,“殿下,陛下早就備好了圣旨,對您母親進行了再次追封,謚號為忠慈圣母一品誥命夫人,并且陛下已經命人在宗□□備案將您母親與魏扶和離,墳墓擇日改遷鎮國大將軍的祖墳之中,牌位則命奴才送至了仍然保存的鎮國大將軍府,您為鎮國大將軍的唯一后代,所以鎮國大將軍府理應由您繼承。”
馮軼接過圣旨看了看,眼底閃過一絲淚花。
不過魏冀的安排顯然還不止這個,田文硯又拿出另一道圣旨。
“這一道,則是陛下加封您為超一品鎮國郡主的圣旨,還請殿下收好!
谷國的郡主本是二品、用封地作為封號,從來沒有超一品的慣例,還是用鎮國二字加封,馮軼這次的加封絕對是絕無僅有的!等到圣旨宣告出去,必定會引起一片震蕩!
不過魏冀卻絕不會更改此意。
馮軼都沒想到皇上竟然方方面面都替她打算好,想了想,她捧著兩道圣旨,首次朝魏冀跪了下去。
“軼兒!”魏冀早跟她說過她見任何人都不用下跪,也包括他,所以這次還特意讓田文硯只將圣旨交到她手中,不用過謝恩流程。
但馮軼接下來的話卻讓他松了口氣。
“皇上,我代我母親謝恩!
“快起來!蔽杭綄⑺銎,欣慰地在她頭上拍了拍。有女如此,想必馮珂在地下也能安息了。
馮軼卻不知道,正是她這無意識的舉動,讓魏冀此后永遠都無法對她生出猜忌之心。
魏冀又問了馮軼除此之外還有沒有什么想要的,確定她再無其他想要的東西后,魏冀便只好將視線轉移到了跟著她的封家人身上。
“既如此,你們有沒有想要之物?”
封家人互相對視一眼,然后齊齊朝他搖頭。
看著他們明明渾身簡樸,全身加起來的衣物恐怕都只值幾兩錢,卻在他這個皇帝問他們想要什么時齊齊搖頭的場面,魏冀忍不住大笑起來。
“行!那朕便為你們先記著!
他記得軼兒那兩個堂哥還要參加這次的武舉,還有其中一人與禮部尚書外孫女兩情相悅之事,到時自有機會獎賞他們。
又吩咐給參與的尉遲安、蒼虹還有其他人進行獎賞之后,魏冀忽然想起某件事。
“朕都差點忘了,今日是惠仁大長公主生辰,朕本準備去為她賀壽!
“既然軼兒你已經回來了,便與朕一起去吧,正好你還未正式在這些人面前露過面,也該讓人認識認識你了!”
馮軼想了想,便答應下來。
只是在魏冀試圖讓人伺候她換一身華貴的衣裳時,她卻有些猶豫,“我不能穿原本的衣裳嗎?”
那些華貴的衣服樣式看著都麻煩,做什么都不方便,還不如她從虞州帶來的。
魏冀見狀,又忍不住笑出聲來,“其實朕也不喜穿得這樣繁復,但朕是天子,不得已而為之,既然軼兒你同樣不喜這些服飾,朕便允你在任何時候穿你喜歡的衣裳!”反正他加封的稱號,已經足夠她做什么都不用受人置喙。
“好!瘪T軼頓時滿意地笑起來。
魏冀哈哈大笑,然后牽著她的手出門。
于是,在不到半個時辰后,浩浩蕩蕩的圣駕來到了惠仁大長公主的府邸門前。
守門的小廝隔著老遠便見到,匆匆忙忙地進去稟告。
不等惠仁大長公主出門相迎,魏冀已經帶著人進了府。
隨著田文硯一聲‘皇上到!鎮國郡主到!’,滿場的人全都跪了一地。
只是眾人下意識喊了‘參見皇上!參見郡主!’過后,才忽然驚詫地瞪大了眼。
等等!什么鎮國郡主?!
第40章 作死之人
惠仁大長公主身為皇上的姑母, 但君是君臣是臣,見到皇上,她自然還是得下跪。
她本以為這個時辰, 皇上是與皇后一同來的,結果卻是與一個從未聽聞的‘鎮國郡主’。
若不是這一聲是由皇上身邊的田文硯喊的,恐怕所有人都要產生懷疑。
而人群中除了惠仁大長公主對此感到疑惑之外, 其他人更是震驚加意外。
不過面見圣上之時,他們都不能直視圣顏,所以他們心里想得再多, 也只能埋在心里。
今日魏冀似乎心情格外好,非常寬容地拂袖讓眾人全部起來。
“今日是大長公主的壽辰, 所有人不必多禮!
“是!”眾人紛紛起身。
惠仁大長公主起來后做的第一件事, 便是觀察魏冀周圍。
她幾乎是第一時間便見到了馮軼。畢竟在所有人都落后魏冀的情況下, 還有人能站在他身邊,想也不正常。
可是在見到馮軼一身普通棉布衣裳,身上竟然連一件首飾也無的時候,心底的疑惑反而更加深了。
這便是鎮國郡主?!但哪有郡主會穿成這個樣子的?
可若不是, 她又怎能伴隨圣駕, 還站在皇帝身邊?!
惠仁大長公主身后的人也有意無意地將余光瞥在了馮軼身上, 有些人甚至暗中吸了一口氣。
魏冀又怎么會察覺不到這些人的小動作, 正要皺眉的時候, 身后忽然傳來不小的動靜。
田文硯上來傳話:“陛下、殿下, 皇后娘娘的鳳輦到了!
魏冀恍然想起來, 他今年本想去后宮同皇后一起前來的, 但馮軼他們回歸造成的喜悅讓他高興得將這件事忘之腦后, 現在皇后自己來了,他反而生出幾分尷尬來。
沒一會, 皇后已經被簇擁著來到了魏冀的身后。
“陛下,聽聞郡主歸來,您恐怕是高興得將臣妾忘在腦后,臣妾只能自個兒來了!
魏冀連忙陪笑,在自己額頭拍了一下,然后道:“是朕的錯!田文硯也沒提醒……”
田文硯只覺一口大鍋扣在了腦袋上,皇帝這些年大多忙于政事,都是與皇后岔開來或只進行賞賜不親臨的,哪想到這次會帝后同行,不過他非常識時務,在臉上拍了一下:“都怪奴才沒提醒!”
魏冀和皇后兩人其實都沒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笑了一下就過去了。
其他人卻沒法對皇后的到來置之不顧,剛剛才起身,現在又重新跪了下去。
“拜見皇后娘娘!
“起身吧,大長公主壽辰,不用多禮!被屎笈c魏冀的話幾乎一樣。
她朝著魏冀走來,正當眾人都以為她會站去魏冀另一邊時,卻見她忽然一轉身,來到馮軼那邊,然后拉起馮軼的手,“軼兒這些日子辛苦了,待會回宮帶著你的小姐妹們去我宮中,我讓阿晨為你們備了些補身子的東西!
這句話初聽好似沒什么問題,不過以家常話的語氣從一國皇后的口中說出來,便是非常非常令人震驚了。
這位所謂的‘鎮國郡主’,到底是什么人物?!
前排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集到了馮軼的身上。
只見她穿著一身平民才會穿的普通衣裳,一臉淡定地站在皇帝與皇后的中間,仿佛對皇后的話習以為常,笑著答了一句,“好的,謝謝皇后娘娘!
也沒見行禮謝恩,讓眾人看得一臉茫然。
這次惠仁大長公主的壽宴,來的權貴數不勝數。明漪蓮雖然算得上貴女中的翹楚,但也只能擠在中排,被前排人攔住視線,根本看不到前方發生了什么事。
她也不知道,田文硯口中的‘鎮國郡主’,正是方才來的途中,給明承仁和阿才抽了一鞭子的人。
就在眾人心中猜測萬分之時,惠仁大長公主已經看明白了帝后的心思,正是想借著她的壽宴造勢,將這位鎮國郡主給推到人前,讓所有人認識她。
見她能被皇帝和皇后同時這般看重,惠仁大長公主自然也會識趣地接過話題。
“皇上,娘娘,怎的這位郡主老身從未見過?”
沒想到魏冀親自回答了她的問題。
“前些天朕不是清查出魏扶掉換安平郡主之事?軼兒才是真正的郡主,她這么多年流落在外,朕已經加封她為超一品鎮國郡主,居清漪園和鎮國大將軍府,大長公主日后可與她多親近親近。”
此話一出,周圍所有人震驚程度更上一層。
“什么?超一品?!……賜居清漪園?!”
超一品是何等人才能獲得的品級?
而清漪園更是皇城最大最富麗的皇家園林,皇上竟然將其賜給了這個小小的郡主?!
不過是流落在外幾年而已,皇上何至于這樣寵愛?!
就連皇上的幾位公主,都從沒獲得過這樣大的恩寵!
眾人心中像是打翻了什么調料罐,什么樣的心情都有。
羨慕、嫉妒、壓抑、不可置信……
明漪蓮混在人群中,原本還以為是什么郡主得到加封,但是在后面聽到皇上的話之后,瞬間明白了跟在皇上身邊的是誰。
她前面還說馮軼不過是個從鄉下長大的郡主,結果轉頭便被告知,這個鄉下來的郡主竟然獲得了超一品的晉封、還有普通人連門檻都摸不著的清漪園!
她簡直不敢置信!
一個九歲的女孩,憑什么?難道就因為她外家是鎮國大將軍府?
明漪蓮盡力掩蓋住自己的不甘眼神,在心里細想。
但很快,她便覺得想通了此事。
皇上本來就看不慣宗室,而這位郡主的存在,正好讓他扳倒了魏漣及他身后的那些人,加上又是孤女、據傳外家又對皇上有救命之恩,所以皇上可以毫無忌憚地寵她。
不過,這種寵愛也只是一時的,畢竟她身上沒有可利用之處,等到她及笄,皇上思考的事情便復雜了起來。
她的婚嫁會相繼被其他人盯上,她身后又沒有娘家支撐,只要嫁入哪一家手段稍微厲害些的,便成了那一家的供養之品。
如果當今皇上在世時還好,但凡皇上一走,她的價值也就沒有了。
明漪蓮覺得自己仿佛都能看到馮軼接下來一生將會如何度過。
這么一想,她的心態頓時轉變了過來。
馮軼現在是超一品的郡主又如何?走到了頭也大不過皇權去,而她卻不一樣,憑借她的身世容貌才情,只要父親押對了寶,等她嫁入皇家,日后便可能成為太子妃,乃至鳳臨天下的皇后……-
周圍的人都不知道明漪蓮的想法,但也有不少與她同樣想法的人。
所有人都不敢將心中的想法透露出來。
惠仁大長公主聽了魏冀的話后,果然對著馮軼變得尤為和善。
“原來是那孩子,可憐見的……”她想拉過馮軼的手以示親近,不過帝后分別站在她的身旁,讓她沒有機會。
魏冀見到目的已達到,便重回今日的正題。
“大長公主今日生辰,朕唯愿大長公主歲歲平安……”
說完,田文硯便開始念他準備的賜禮,“皇上賜惠仁大長公主金絲楠木杖一柄、描金壽碗一對、玉器十雙、……”
禮物絡繹不絕地被送進來。
皇帝送完又是皇后送,惠仁大長公主頻頻謝恩。
等到全部結束,她才請了帝后往席間而去。
為了防止女客受到騷擾,谷國的宴席都是男女分開而座。
馮軼便讓昱鷹小哥他們跟著皇上,自己帶著昱燕萬葭坐去了女席。
惠仁大長公主請了皇后坐在上首,皇后卻直接拉著馮軼一同坐下。就連昱燕和萬葭,都直接被安排在了離上首最近的位置。
周圍的人一直用余光瞥著,但是見到馮軼和昱燕萬葭格格不入的平民服飾和素面朝天的妝扮,還是忍不住失態。
馮軼可不管那些人怎么看,只專心聽著皇后與惠仁大長公主說話。
“大公主今日送了禮過來,酒也未喝一杯便離去了,二公主與她一同來的,也一起走了……”其他兩個公主才幾歲,都養在她們母妃身邊,沒有得到魏冀的允許,基本出不了宮。
提到自己的親生女兒,皇后始終端莊的表情終于有了些變化。
“她近日不大進宮……唉……是我對不起她……”
“娘娘,不必這么說……”惠仁大長公主的臉色也有些惆悵。
皇后察覺失態,連忙轉口:“不提這個,今日是您壽宴,咱們說些喜慶之事!
“好好好……”惠仁大長公主連忙轉移了話題。
馮軼卻在一旁對這位還未曾謀面的大公主起了興趣。
皇上的子嗣中,她僅見過三皇子,偏偏三皇子現在還已經被貶為庶民,永遠都進不了皇城,至于其他的皇子公主,她到現在毫無了解,只知道三皇子上面是兩位公主。
大公主是皇后所生,二公主的生母已逝,也是在皇后身邊長大,兩個公主都已嫁人。
之前在宮中待的那幾天,讓馮軼知道了皇后與皇上的感情其實很好,只可惜皇上那時雖手握軍權,但朝堂被宗室和世家之人占據許多重要位置,為了平衡朝堂,不得不塞人進后院后宮。當然,最重要的原因還在于皇后傷了身子。
不過在馮軼看來,若是皇上當時的勢力和魄力夠足,直接將大公主立為繼承人也是一樣的,可惜這在當今時代來說,似乎是冒天下之大不韙。
旁邊的皇后和惠仁大長公主絲毫不知她產生了什么驚人想法,還在繼續說著話。
壽宴也很快開始了。
馮軼早早填飽了肚子,吃不下之后便有些無事可做,且昱燕和萬葭坐在另一個位置,沒辦法跟她說話,她直接杵著臉發呆。
皇后一直親自給她夾菜,很快便發現她的索然,便主動勸道:“軼兒若是吃不下了無事可做,可喊上你的姐妹們去大長公主的后花園玩耍,我記得那里種了許多梅花,應當還是開放的時候!
“不止是梅花,還有幾十株蘭花開得更好,為了這個,花匠可是花了許多功夫!被萑蚀箝L公主頗為自得。
其實馮軼對看花也沒什么興趣,不過總比坐在這里看別人吃飯強,于是點點頭,便站起身。
“那我去轉轉!
皇后今日沒帶女官姒晨過來,便讓另一名貼身宮女跟著馮軼,還有一名惠仁大長公主府的侍女引路。
昱燕和萬葭也早察覺馮軼的無聊,在她的招手下,連忙跟上她。
幾人出了宴堂,穿了好幾進門,才終于來到一個大花園中。
馮軼剛呼吸一口清新空氣,后邊便有一名仆從打扮的人匆匆喊著‘讓開、快讓開’,然后也不知是不是見到幾人身上大多穿的平民和侍女服飾,竟然還沒等她們反應,就直接用手將她們往旁邊一扒。
宮女和侍女下意識護著馮軼她們,卻差點被扒拉到地上,好在萬葭有功夫底子,將兩人摻住了。
“站住!你是哪家的下人!竟敢這般冒失!”公主府的侍女大聲呵斥道。
誰料那人竟頭也不回地往前跑了。
侍女的臉色被氣得鐵青,連忙向馮軼請罪。
“殿下,那不是公主府的下人,奴婢即刻讓人去拿他!”
馮軼倒沒有什么被人沖不沖撞的感覺,若是那人是真有急事,她為對方讓路也沒問題,不過對方這樣不負責任地推了人就走,便很讓人不舒服了。
“這人急匆匆地去做什么?我們去看看……”
侍女總感覺有些不妙,但馮軼都發話了,她便只能帶著她往那仆從的方向跟去。
很快,她們穿過了碩大的花園,竟來到一處假山魚池邊,不過那仆從人卻不見了。
正當馮軼她們納悶的時候,魚池邊的涼亭忽然傳來不小的動靜。
“給本公子將她帶到里面去!……東西拿來了沒有?”
“回公子,拿來了,不過小的剛才情急在花園那邊撞了幾個侍女和平民打扮的人……”
“幾個侍女和平民而已,慌什么,你帶他們返回去,將那幾個人抓起來,用我的名義將他們要來處理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