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中午有地兒吃飯嗎?不如到我家來,咱倆吃速凍水餃。”
南欣在電話的那一頭盛情邀請,岑尤尤卻被前方里三層外三層圍著的人群吸引了目光,他們都在叫嚷著“油油油油油”,聲音此起彼伏,雜亂刺耳。
“難道是食用油打折促銷嗎?不過擱園區賣食用油應該銷量不佳吧……”
她覺得大部分上班族應該都沒時間自己做飯,一桶食用油價格便宜幾塊十來塊的,也不會給白領們帶來多大的購物沖動。除非白送,否則拎幾桶油回到工位上,不是什么好的選擇,只會暴露上班時間偷溜到樓下摸魚的事實。
南欣問:“你說什么?”
岑尤尤說:“園區樓下應該是加油站在搞折扣活動……”
小左忍不住插/嘴道:“我真佩服你的想象力。那分明是……”
“南欣,我先掛了。”
岑尤尤打斷小左的話,說道:“我看到一個招聘廣告,來都來了,不如上樓問問。午飯我自己解決,有空再來找你玩。”
她知道南欣最近忙著復習,不想去打擾對方。畢業季誰都不容易。
掛斷電話,岑尤尤走到公示牌面前撕下一張白底紅字的招聘海報,畫面設計得很有感覺,最重要的是招聘的人數夠多,僅文案策劃一職就需要五個人,對應屆生又比較友好,不要求有工作經驗。
公司地址就在園區的1棟,和她剛剛才上去過的8棟在對角線上。
岑尤尤繞過人群,走向1棟。她并不知道,僅在她離開之后不久,亂七八糟的聲音就逐漸變得越來越整齊,短短幾分鐘內,幾十道聲音便完美融合在一起,演變為能摧毀人類心智的旋律。
無數路過的人駐足聆聽,然后再也無法挪動腳步。一個個面帶狂熱的笑容,吐出誠摯的贊美:“尤尤尤尤……”
“尤尤尤尤尤尤……”
韓序沖下一樓,近百人的合唱近距離炸響,令他腦袋“嗡”一聲響。連忙伸手在耳邊打出一個響指,細密的透明絲線擠進他的雙耳之中,世界驟然一靜。
韓序下令讓突擊隊配備靜音設備疏散人群,廣場上沒有風,這對他來說很有利,無數細絲從他指間飄蕩而出。其中一根細絲的速度最快,已經飄到一名狂熱的路人身后,噗一聲從脊柱連接顱骨處鉆進去,接駁進腦神經元中。
這個人臉上的狂熱驟然消失,頭顱像是失去支撐的力量一樣垂落,神情只剩下純粹的空白。
一個接一個的,狂熱的人群在短短數秒內變得靜寂無聲。周圍的行人已經被疏散,沒有新的狂熱者加入進來,事態得到控制。
韓序走進人群的最中央,地上沒有血跡,更不見萬瀾的蹤影。只剩下受到撞擊的紅色地磚,孤零零地破碎著。
他揮揮手,被控制的人類猶如一個個提線木偶,排成隊登上從應急車道駛到8棟樓下的大巴車里,他們會被送進特殊的醫院進行治療,污染程度不深還是有望康復的。
另一邊,對一切毫無所覺的岑尤尤乘坐1幢的高層電梯來到22樓。她剛才在樓下的時候通過樓層引導,知道自己即將去應聘的公司一共占據三層樓。
論公司的體量肯定比剛才的面試過的那一家要大,而且公司在網絡上能查到信息,在海市業界是數一數二的水平。
她抱著藍色的文件夾,把海報放在前臺的桌面上。
前臺小姐正在接電話,她一個人根本忙不過來,幾臺電話逐一響起。
岑尤尤站在前臺好幾分鐘,前臺小姐才終于抬起頭來,看到她手里的海報,呆愣一秒才說:“過來面試的嗎?”
岑尤尤連忙露齒一笑:“是的,我來應聘文案策劃。”
前臺小姐的表情一言難盡,攤開手說:“海報給我吧。這又不是皇榜,不用揭下來。”
岑尤尤:“……”
她雙頰一紅,露出尷尬的神情。
前臺小姐抱怨道:“我快忙翻了,一會兒還得下去把它貼回去。”
岑尤尤連忙說對不起,前臺小姐擺擺手:“算了,沒關系。我去人力資源部和創意部喊人,你在那邊的沙發上坐一會。你手上拿的是簡歷嗎?”
岑尤尤點頭。
前臺小姐說:“給我吧。我幫你帶進去。”
岑尤尤連忙打開文件夾,取出一份簡歷。同樣的簡歷她一共打印了三份,為的就是以備不時之需。
不一會兒,前臺小姐帶著一名年輕男人走出來。
他穿著一件條紋圓領衫,頭發略顯蓬亂,眼底青黑,面色蒼白。手上端著一杯咖啡,帶著滿身班味在岑尤尤的對面坐下來,一副睡眠不足的樣子,打著哈欠說:“我是公司人事部的,你青云大學畢業為什么不留在當地,反而選擇回到海市?青云可是大城市,海市的gdp只有人家的零頭。”
這個問題岑尤尤早就打過腹稿,她說:“海市是我的家鄉,我更喜歡這里的氣候,而且我是獨女,有照顧父母的責任。”
人事一口氣灌下半杯咖啡,又問:“你最快什么時候能來上班?”
岑尤尤說:“明天?”
人事聞言,眼眸一亮,猶如韓國留子在食堂里看到肉菜,語氣都變得充滿期待:“很好、很好,太好了。我們來聊一下薪資待遇吧。對了,我叫許多年……”
岑尤尤連忙拿出情商,夸道:“好名字。”
許多年一口咖啡差點噴出來,他忍得眼睛冒淚花,艱難咽下咖啡,說道:“不會夸人你就沉默吧,不用硬夸。”
岑尤尤:“……好哦。”
許多年嘆息一聲說:“有些父母嗨起來是不會管孩子死活的。誰讓我剛生下來的時候沒及時提出反對意見呢。”
岑尤尤試探性安慰道:“節哀?”
許多年:“謝謝?”
公司的職級劃分明確,許多年快速把薪資待遇講述一遍,他一直觀察著岑尤尤的表情,看出對方是滿意的。
應屆生沒有被校招撈走反而留到現在的,一般都不挑剔工作。
他從早上開始就昏昏沉沉的腦袋漸漸變得清明,乘勝追擊道:“岑尤尤是吧……你看,你今天既然都來了。其實不必急著回去,要不留下來熟悉一下公司?”
岑尤尤并不傻,她問:“咱們公司是不是很缺人?”
“實不相瞞,最近新型流感肆虐,公司很多人都生病了。”
這也是公司急著招人的原因,大批牛馬倒下,本來就飽和的工作量轉移到卷生卷死的同事身上,辦公室里怨聲載道。
許多年放下咖啡杯,說道:“今天算你全勤,計薪。試用期一個月,合同馬上可以簽。怎么樣?”
這家公司和上一家相比不要太接地氣,上家公司給岑尤尤的感覺就像是星級酒店里的西餐廳,職工們都經歷過禮儀培訓。她走進去就開始露怯,被告知“應聘成功”卻毫無真實感,來到“福盈廣告”才感受到腳踏實地是什么滋味。
若非她只是一個普通人,沒有算計的價值,她都以為上一家公司的面試真如小左所說,是針對她的一個局了。
岑尤尤問:“那我今天做些什么?”
她可什么都不會。
許多年指向前臺小姐,說道:“你先跟著張小瑩,熟悉一下公司。等你的領導抽出空閑,再來認領你。”
岑尤尤點頭應下來,她又不傻,知道自己就算立刻去創意部,其實做的事情和前臺也沒有太大差別。
許多年聘用到一只新牛馬,安排好棚位就端著咖啡杯,精神奕奕回到屬于自己的棚位,旁邊棚的牛馬同事訝異道:“我還以為你小子也要步眾將后塵,戰死沙場。怎么早上跟蔫黃的小白菜一樣,出去一趟就戰勝流感病毒了?”
許多年把自己丟進椅子里,說道:“咖啡續我狗命。”
“什么咖啡這么有效?”
“茶水間的速溶咖啡。”
“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