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下班了。
夏時云活動活動僵硬酸脹的肩膀和脖頸,眨眨眼睛,收拾完東西后就一邊笑瞇瞇地向同事們說拜拜一邊朝外面走去。
走出工作室的大門,夏時云的肩膀就泄氣地垮了一下。
毫無下班后的愜意放松。
因為……今晚,他就要回去跟余妄提分手了!
說好的分手,昨天又拖了一天,今早吃的還是余妄精心做的早點,夏時云實在是感到別扭。自從決定要分手后,夏時云就沒法心安理得的享受余妄的照顧和好意了,總覺得怪怪的。
他憂慮重重地邁出大廈,剛走到樓下花壇邊,就看見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停駐在黃桷樹下。
男人看見他,英俊的側臉就轉了過來,烏黑的瞳仁聚起亮光。
一言不發,眼神卻直勾勾的。
夏時云愣了一下,連忙快步走過來,驚訝道:“你怎么來了?怎么也不在手機上跟我說一聲?等很久了嗎?”
夏時云快步走過去,心口跳得有些快。
他莫名覺得在公司樓下沉默等候他的戀人有些像一只見到了主人的杜賓犬。真的很像,一樣的忠誠等候,一樣的不邀功,仿佛等待和守衛就是他的天職。
但狗狗不說話是因為不會說,余妄……
夏時云有些無奈了,不過他也習慣了男友這副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悶樣,好脾氣地問出第四個問題:“特地來接我下班的嗎?”
余妄終于嗯了一聲,把拎在手上還掛著水珠的飲料遞給他。
夏時云接過來看了一下,余妄買的是某口碑很火爆的網紅飲品店的新品,烏龍茶底搭配橙子和番石榴芒果汁做成的,顏色是從深到淺的漸變。
恰逢此刻天色落日熔金,霞光映照在杯身上拍攝出更加鮮麗的色澤。
也不知道余妄是排了多久的隊才買到的。
夏時云的心里猝不及防地酸了一下。
他飛快地眨眨眼睛,笑了一下:“等下,我想拍張照。”
太陽是最好的打光板,這個絢麗的光線下拍什么都很出片。
搞不好這會是一張很優秀的分手紀念照,夏時云不合時宜地在腦海中冒出這個想法。這樣也挺好的,以后他一看見這張照片就會想起余妄站在公司樓下等他的樣子,回憶起來也是一段很美好的體驗。
他把飲料又還回去,道:“你來拿著,我拍。”
余妄的手掌很寬大,夏時云職業病犯了,嚴肅著小臉給他微調動作,讓他的握法看上去松散悠閑,帶出些慵懶的味道。
余妄很乖,跟個假人一樣的任由夏時云擺布,俊臉緊繃,冷不丁迸出一句話:“不好看。”
夏時云有點不高興,嗔怪道:“怎么不好看了,好看啊,金燦燦的。”
男人眉頭緊皺,滯澀地又蹦出一個字:“手。”
夏時云這才明白余妄是說他的手不好看,應該讓夏時云自己拿著拍。夏時云懶得計較男友這奇怪的表達方式了,搖搖頭:“你不懂。”
反正在他的審美上看,他覺得余妄的手很好看,又寬又大,手指很長,粗糙感反而給他增添了質感,光看手都會感覺到男人身上滿溢而出的性張力,很有野性魅力。
夏時云飛快地拍了幾張,翻看了一下,覺得很滿意。
他笑瞇瞇地收起手機,聲音很輕快:“回去發朋友圈!都不用修圖了,原圖直發,可好看了,謝謝你呀,這個很難買吧。”
盡管余妄性子再沉悶,夏時云給的情緒價值都一如既往的拉到最高。誰跟他說話一顆心都會被哄得輕飄飄的,讓人忍不住對他好。
余妄眉眼低垂,柔和的光從他的睫毛縫隙透出來。
夏時云看向他,倏地嘴角一沉,眼神緊張地拉住他:“等等,你的臉……這、你這是怎么了?!”
天色漸晚,余妄走的那一側又不對著光,夏時云現在才發現他的嘴角居然有一大塊滲人的烏青,唇角都裂開了一點,流了點血,已經干了。
他剛才沒仔細看,還以為那是余妄側臉輪廓投過去的陰影!
余妄搖搖頭,輕描淡寫地拉著他要繼續走。
夏時云一甩開他的手,有點生氣了,緊張地堵在他面前從頭到腳都檢查了一遍:“到底怎么了?摔了,還是發生了什么意外?”
可是余妄身上的衣服干凈整潔,褲子沒有破損,手掌也沒受傷,只有拳頭指節明顯泛紅。
不像是出了什么意外。
夏時云急得快要冒煙,瞪圓的眼睛像玻璃珠一樣明亮:“……你說話呀!”
看見男友因為他而焦急上火,余妄的眼角不自覺泛起輕微酡紅,心臟發緊。唇角的裂痛都像獎勵的勛章,幸福感溺水一般朝他涌來。
他快樂到幾乎要微笑出來了。
但實際上他只是緊緊握著夏時云發涼的指尖,眉眼低垂下去,臉色落寞緊繃,干澀道:“周……他來找我了。”
他連周泊航的名字都嫌惡得不想提起。
說完,余妄又閉攏了唇,眉頭緊蹙,似乎因為說話的牽動而引來了傷口的疼痛。
他可沒有騙老婆。
周泊航確實來找他了。
夏時云錯愕地睜大眼睛,歘的一下站直了,臉上泛起薄怒:“他來找你麻煩了?……他還有臉……他、他竟敢打你!”
憤怒使得青年昳麗的臉龐更加生動,白皙的臉色浮上淡粉,嘴巴一下子冷漠地抿緊了,小小鼓鼓的唇珠受到壓力而產生了細微的形變。
余妄眼神發黯,立刻就想念起夏時云睡著時,他把他的唇珠含進嘴里輕輕吮.吸.啃.咬的滋味來。
余妄抿了抿唇,低聲更正:“他偷襲的,最后是我贏了。”
他不可能打不過周泊航,即使是為了賣慘也不行。
甚至,他在動手的時候還帶了一點私心的怨氣。
他只要一想到周泊航和夏時云談的時間比他還長,渣男先他一步見過了他老婆的笑臉,他就恨不得把人打成糍粑。
但他不是那么不理智的人,他下手還是有分寸的。
否則要是不小心要進去踩縫紉機的話,夏時云一個人在外面肯定要被狂蜂浪蝶給盯上。
夏時云用手輕輕地碰他的嘴角,余妄的嘴里立刻發出吃痛的吸氣聲。
夏時云一下就心疼了,心里又難受又自責。他才不管誰贏了呢,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都受傷了啊!
他繃著臉,倏地開口:“走,我帶你去醫院看看。他打了你的臉,你現在可能還沒什么感覺,等會要是腦震蕩就麻煩了。”
顏色這么深的烏青,睡一覺醒來肯定會變成黑紫色,那就更嚇人了。
這得多大的手勁才能打成這樣,嘴角都破了!
余妄的唇形生得好看,尤其這兩天夏時云還親了好幾下,現在見他這副慘狀,自責簡直要把他淹沒了。
余妄拉住他,聲音沉沉的:“不想去。”
夏時云急得窩火,但一對上男友烏沉的眼睛又心軟了,“那你想干嘛?”
余妄拉著他的手,一點一點往自己這邊拽,“想回家。”
夏時云:“……”
沉默片刻,他無奈道:“那就先回去吧。”
好好的一天被毀成這樣,也不是不能理解。就像打斗受傷了的野貓,也會找個無人僻靜的、有自己身上味道的角落默默舔.舐傷口。夏時云決定先帶他回家涂點消毒藥水,安撫安撫他的情緒,晚點他再帶他去醫院。
他怕余妄不舒服,直接打了個車回去,還叮囑他:“要是有想吐的感覺你就跟我說哦。”
余妄點點頭。
夏時云連忙用兩只手捧住他的臉頰,“不要亂晃,你就‘嗯’就好了,你不是最喜歡說這個字了嗎?”
余妄老實巴交地看著他,又想點頭,但臉被他老婆柔軟的掌心捧著,點不下去,于是認真的嗯了一聲。
夏時云用拇指指腹摸了摸他的臉,低頭去看司機的車開到哪兒了,然后拉著他往路口走去,一邊走一邊數落:“受傷了剛才怎么不告訴我,還跑去買什么喝的,下次不要這樣了。”
余妄:“嗯。”
“你下次要來你也別在樓下傻等,電話跟我說一聲你就直接上來坐著等我。真是……還站在樹底下,給蚊子開自助餐啊?”
余妄:“嗯。”
夏時云氣得瞪他,忍不住說他:“真不知道你的嘴是長來干嘛的。”
余妄看著男友一張一合的嘴,里面粉潤的水光若隱若現,他的喉結立刻滾動了一下。
嗓子很干渴。
坐上車,余妄排長隊買的飲料拿來給他冰敷了。
夏時云把飲料貼在他的嘴角,手指凍得發紅,聲音悶悶的:“你放心,我肯定會幫你找回公道的。那個狗東西……當初分手的時候還是太給他臉了!”
說到做到,一進家門,夏時云把他帶到沙發上坐下來,自己就立刻拿出手機,把前男友的號碼從黑名單拖出來,撥了過去。
罵人的詞兒他都打好腹稿了,可是周泊航居然沒接。
夏時云瞪著手機,氣不打一處來,小臉通紅:“他肯定是心虛不敢接,想逃避責任!”
他抬眼看余妄,男友安靜地看著他,一張英俊好看的臉此刻色彩紛呈,凄凄慘慘的,夏時云難受極了。
余妄這張撬不開的嘴又不會說話,就剩一張臉能提高別人對他的容忍度了,周泊航居然還把他的臉打成這樣!
不管怎么說,周泊航突然發癲肯定也是因為他,對于余妄來說算是無妄之災了。
夏時云得負責。
夏時云心疼道:“他肯定是嫉妒你長得比他好看,沒事兒,他不接我電話我也有辦法找他算賬。這事兒不能這么算了,我讓他給你賠錢。”
余妄眸色沉暗,咬肌輕輕鼓了鼓。
他不喜歡從夏時云口中聽見其他人的名字。
余妄蹙眉,吐出一個字:“痛。”
夏時云連忙站起來:“抱歉抱歉,我應該先看你的傷勢的。”
他趕忙去廚房洗干凈手,又匆忙趕回來。
“張開嘴,我看你嘴巴里面破了沒有。”夏時云微微抬起他的下頜,食指輕輕勾開男人沒受傷的那一側嘴角,語氣輕柔得像在哄小孩子。
余妄深深看他一眼,順從地張開嘴巴。
夏時云把手指伸進去,輕輕探測他的口腔內部,手指按在他受傷那一側的牙齒輕晃,擔心余妄的牙被打壞了。不過好在都很牢固,沒有一個出現松動的情況。
嘴唇內側也沒有被牙齒劃破,似乎沒有口子。
只是……熱燙的舌頭像蛇一樣勾.纏住夏時云的手指,讓他的檢查變得很困難,有晶亮的水痕從唇角溢出。
夏時云不堪其擾,又加了一根手指進去查探。
結果黏.糊的舌頭直接一塊卷住了,含著往里吞.吐,硬.硬.的犬齒輕輕叼住他的指節,小狗似的磨了起來。烏沉的眼睛盯著夏時云不放,破損的嘴角莫名給他增添了戰損的味道。
夏時云不懂他在干什么,但臉卻紅了,訕訕地把手收了回來,小聲:“你怎么不配合我啊,我是在檢查你的口腔,要是牙壞了還得去口腔科看呢。嘴巴張那么大,不痛了?”
余妄低低喘氣:“痛。”
夏時云把口水往余妄的身上抹,聽他喊痛,擔憂道:“那怎么辦,帶你去醫院看看?”
余妄把手搭上他的腰,仰起頭,喉頭滾了滾,緩緩張開嘴巴,一小截猩紅的舌尖露出來舔了舔唇角的裂口。
夏時云的腰眼立刻酥了,耳垂發燙。
眼神卻移不開,乖順地站在原地等待男朋友的回應。
余妄環著他的腰,聲音低低的:“給我舔舔吧,老婆。”
“舔舔就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