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天氣不錯,離婚手續也辦得很順利,沒出什么岔子。
新鮮出爐的離婚證到手,沒幾分鐘虞梓又收到了一千萬“尾款”,頓時更覺神清氣爽。
雖然如今他不缺這一千萬,但虞梓珍惜每一分入賬。
而且這一千萬到賬,也就意味著他和黎琢瑾之間徹底蓋棺定論、往后沒關系了,不用再惦記協議的事,一身輕松。
從律師樓出來,虞梓對著黎琢瑾一抬墨鏡:“離婚快樂啊黎老師。你的那些東西什么時候從我家搬走?”
他們倆之前住了三年的“婚房”,按婚前協議是早就劃到虞梓名下了的。
現在剛離婚,房主就開始趕前夫了。
黎琢瑾輕嘖了聲:“明天。今天下午等會兒我有事,晚點回去收拾東西,明天上午就搬,你不會打算跟我收這一晚上的住宿費吧?”
虞梓笑瞇瞇的:“那倒也不至于,只是有點可惜,我還以為你會記得提前收拾行李的!
“你可惜的是你自己忘記了提前提醒我吧!崩枳凌虏鄣馈
兩人在律師樓外分道揚鑣,黎琢瑾有個通告要趕,虞梓則打算回家。
但半路上,虞梓接到了療養院的電話,于是又讓開車的助理何禾改道,送他去了療養院。
三年前虞梓家里債臺高筑,他從小相依為命的單親爸虞風成了植物人,這幾年一直躺在病床上靠呼吸機吊著命,沒有醒的跡象,也沒有更糟的意思。
但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虞風突然心跳停了,療養院那邊一邊急救一邊給監護人虞梓打來電話。
虞梓抵達療養院的時候,虞風已經搶救回來了,被送回病房里密切關注著,和往常植物人的模樣沒什么區別。
虞梓在療養院待了一下午,然后無端有些疲憊地回到了家。
黎琢瑾人還沒回來收拾行李,家里現在冷冷清清的。虞梓把離婚證放回了房間,然后給發財樹澆了水,接著百無聊賴地下樓,打開了餐廳旁邊的酒柜,坐在吧臺邊獨自喝起來。
黎琢瑾回到家的時候,夜色已經降臨,虞梓還在喝酒,不過他給自己加了盤堅果下酒。
“離個婚高興成這樣,還要特意喝酒慶祝?”黎琢瑾看了眼懶洋洋靠在吧臺邊的虞梓。
虞梓哼哼了聲,沒有回答。
虞梓皮相好,一雙桃花瀲滟的眼睛不笑時也仿佛含著情,一眼掃過來輕易就能讓被注視的人覺得自己對他而言仿佛是很特別的存在。
他坐在吧臺邊,周遭只有頭頂幾盞光線微暗的射燈燈光,那張此刻有些沒精打采的臉被映上晦澀幽暗的暖光,帶著更灼人的慵懶頹喪,像是被灌多了酒、醺然間等著人再給他點上一支煙的……艷鬼。
黎琢瑾胡思亂想了一下,然后收回目光,也沒多管,上樓回房間收拾行李去了。
收拾到了衛生間,黎琢瑾打開鏡柜,看到里面放著的剛開封但沒用過的一瓶護膚油,不由得頓了頓——他以前覺得這護膚油用著挺好,但自從和虞梓意外上過床后,再看到這護膚油就覺得有點別扭,也不是很想往臉上抹了。
這會兒又看到了,黎琢瑾下意識回想起了剛才在樓下看到的虞梓。
話說,他們是上午離的婚,虞梓就算高興,有必要喝到現在還在喝嗎?
而且吧臺上好像已經空了兩個酒瓶。
這哪里是慶祝,分明是在借酒消愁吧……
于是黎琢瑾揣著挑事般游手好閑的好奇心又回到了樓下,在虞梓漫不經心地打量中坐到了他面前。
“喝這么多,敢情你是在因為和我離了婚傷心啊?”黎琢瑾笑瞇瞇地說。
虞梓本來不想搭理他,聞言忍不住懶懶散散地翻了個白眼:“你行李都收拾好了?那不如現在就滾吧!
“還沒呢!崩枳凌换挪幻Φ乜戳搜郯膳_上的空酒瓶,有點意外,“你一個人喝了這么多?聽你的聲音好像還沒醉得太厲害,我倒不知道你酒量這么好。”
虞梓覺得他倆現在的情景特別奇怪:“我現在是在酒吧,而你是過來跟我搭訕的嗎?”
黎琢瑾一時卡殼,只能說:“……你喝的是我買的酒。”
這家里的東西,小到一把水果刀,大到樓梯間墻壁上那幅價值百萬的畫,都是黎琢瑾當初親自或是讓人置辦的,虞梓當年完全是拎包入住。
這幾年虞梓也沒往家里的公共空間添什么東西,除了冰箱里他自己要吃的。
酒柜里的酒自然也是三年前入住時,黎琢瑾花錢添置的。但黎琢瑾只是把酒柜當做家里的裝飾之一,和墻上的掛畫、桌上的花瓶沒什么區別,他對酒沒什么興趣,壓根沒動過酒柜。
黎琢瑾倒也沒有阻止過虞梓從酒柜里拿酒,那樣太斤斤計較顯得沒格調……雖然黎琢瑾覺得如果易地而處,以虞梓的摳門程度他肯定會計較。
如今要搬走了,這家里的必需品與裝飾品們不論價值高低,黎琢瑾都沒打算特意帶走。房子都早就給虞梓了,里面這些東西在黎琢瑾眼里默認是和房子配套的。
所以,基于以上想法,黎琢瑾這會兒故意提及酒是誰買的,確實是因為有點不知道該怎么還擊虞梓的話了。
而虞梓聞言微微一頓,然后他大方地給黎琢瑾也倒了一杯:“那你多喝點。”
黎琢瑾:“……”
他破罐子破摔地端起酒杯喝了,一邊喝一邊覺得自己特意下來這趟簡直是有病,所以決定喝完這杯酒就回樓上繼續收拾東西去。
喝了一半之后,黎琢瑾突然停下來,放下酒杯:“你給我倒的什么酒?”
虞梓靠在吧臺上,目光有些渙散地看了眼酒瓶:“喏,蘇格蘭威士忌,口感還不錯,這瓶多少錢?”
黎琢瑾啞然:“你先把價錢放放,我記得這是烈酒……”
他拿過酒瓶一看,酒精濃度45%。
黎琢瑾:“……”
他又看了眼自己剛才放下的酒杯,酒杯就是尋常玻璃杯大小,虞梓剛才給他倒酒時顯然沒有多想、只想著表現“大方”,所以直接倒了大半杯,而黎琢瑾喝的時候也沒想太多、跟喝水似的沒細品就直接喝了一半。
簡而言之,黎琢瑾覺得自己現在喝多了。
就看酒標的這么一會兒功夫,他已經開始有點頭暈了。
虞梓端著放了冰塊的酒慢吞吞地喝,此時也發現了黎琢瑾有點不對勁,他忍不住笑起來:“哎,我看你剛才喝得那么猛,還以為你酒量很好呢,沒想到這么快臉都紅起來了。”
他們倆之前沒一起喝過酒,黎琢瑾不知道虞梓酒量好,虞梓也不知道黎琢瑾酒量有多差。
虞梓的酒量好到他剛才已經喝完了另外兩瓶度數低一些的酒,當前這瓶蘇格蘭威士忌也被他喝掉了一小半,混著喝到現在才感覺出了醉意。
黎琢瑾的酒量差到……他現在的確已經有點混沌迷糊了。
黎琢瑾有點眼花地把酒瓶放下,然后撐著吧臺站起身:“我就多余下來這趟……”
虞梓懶洋洋地作壁上觀,沒打算幫忙,反倒饒有興致地想要看看黎琢瑾有沒有醉到走不穩路:“你能走個直線看看嗎?”
黎琢瑾只是有點酒意上頭,不是傻了,虞梓話里的看熱鬧不嫌事大是個豬在這里也能聽出來。
“你真是……”黎琢瑾氣極反笑。
他知道虞梓在看,不樂意走得歪歪扭扭讓人看笑話,所以他干脆順手抓住了虞梓的手臂,理直氣壯道:“扶我!
虞梓這會兒本來就是沒骨頭似的靠在吧臺上,正好是端著酒杯的這邊手臂被黎琢瑾隨手一抓,酒杯一時沒握住,從手中脫落的過程中里面的酒和冰塊都灑了出來,然后酒杯落到了地板上。
質量挺好,杯子沒碎,就是虞梓的褲子被酒和冰塊澆了個透心涼。
“嘶——我也覺得你就多余下來這一趟!庇蓁鳑]好氣地給了黎琢瑾一眼,“不好好收拾行李,酒量這么差還來湊熱鬧。你松手,自己上樓去,我才不當白工扶你……”
黎琢瑾看著虞梓張張合合沾著水光、泛著紅意的薄唇,腦子里不知道怎么又想起了剛才在樓上收拾東西時看到的那瓶護膚油,再然后畫面一跳,他和虞梓都被下了藥那晚的情景浮現出來。
雖然黎琢瑾不肯承認,但那晚最開始他的確做得不怎么好,虞梓一邊因為藥性纏著他、一邊又忍不住罵他,黎琢瑾當時也挺焦灼,只能全憑本能地用吻堵住了虞梓唇間的泣音。
就像現在……
黎琢瑾腦子一糊涂,俯身過去堵住了虞梓的唇,打斷了他的話語。
虞梓怔愣地眨了眨眼。
又眨了眨眼。
然后他回過神,用力推開了黎琢瑾。
黎琢瑾順著他的力道摔坐在地上,自己似乎也有點沒反應過來,過了幾秒鐘后突然笑了一聲。
虞梓有點煩躁地拿過吧臺上的酒杯,把里面剩下的酒喝了,入口的酒沒有冰塊的溫度,他才后知后覺反應過來這杯酒是剛才黎琢瑾那杯!
“操——”虞梓又放下酒杯。
然后他聽到黎琢瑾幽幽地說:“我房間里還有一瓶護膚油!
虞梓哽了哽,然后磨了下牙,盯著黎琢瑾看。
黎琢瑾從地上站起來,湊近,又親了過來。
這次虞梓沒有推開他。
兩個人仗著醉意膩在了一起,腳步虛浮跌跌撞撞地上了樓,被扯掉扣子的襯衫留在了吧臺附近,長褲伏在樓梯臺階上,他們進了黎琢瑾臥室的衛生間,打開了那瓶護膚油,身上最后的布料被踩在了衛生間冰涼的地磚上。
護膚油被毫不節省地倒出整瓶,虞梓低頭看著黎琢瑾骨節分明的手指,欲蓋彌彰地呢喃:“先說好,我喝醉了……”
黎琢瑾指間停頓了下,然后繼續:“我也是……就當慶祝離婚吧,反正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