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日常vlog
白知梨沒有一分謙虛, 是真的既不會拍視頻也不會設計劇本,人家拍點日常vlog總得帶點什么劇情之類的,再不濟要假裝睡醒在超絕“不經意間”露出素顏, 但他全程主打的就是真實, 斥一百塊巨資在某多上買回來監控對著自己床拍,力求從醒來那一刻就開始錄這一天的日程。
別說雖然東西便宜, 但質量還挺好, 把白知梨睡覺時什么樣子全都給拍得一清二楚,包括他被鬧鐘叫醒后根本不起床, 只從包裹得嚴嚴實實的被子里勉強地探出一只手, 先關掉重新埋頭睡場大覺再說。
等鬧鐘又響了好幾遍, 床上把自己裹成一顆湯圓的男生才終于哼哼唧唧地慢慢爬起來, 睡了一晚上的頭發凌亂炸開,頭頂還豎起來一撮呆毛,連眼神都是朦朦朧朧的, 失焦地盯著對面墻壁看了好久, 才稍微清醒一點。
然后才突然意識到自己今天還有拍攝任務, 本來還迷迷糊糊地, 一個激靈就嚇清醒了,忙掀開被子起來,還像模像樣地把睡得亂糟糟的床單捋順扯平, 把被子也按軍訓時學到的豆腐塊形狀疊好了放在床尾。
但接下來該干什么?
白知梨在原地懵了會兒, 仔細想想, 自己的日常和普通男大根本沒什么兩樣,非要弄出點新奇的橋段也不大可能,于是干脆放棄了這需要絞盡腦汁去制定拍攝計劃的環節,打算直接錄個流水賬vlog好了。
想通后他就直接去洗漱, 順便把程修寧薅來當攝影師,過程中后者好幾次都欲言又止,想說些什么,但顧慮到正在拍攝,最后還是保持著一以貫之的安靜。
倒是白知梨先發現了他的不對勁,主動問:“沒關系的學長,雖然可能要長時間拍攝,但并不是每個鏡頭都會剪進去,所以你有什么想說的直接說就好,如果累了你也可以先去休息會兒,我用手機支架拍固定機位就行了。”
程修寧倒不是嫌累,他是想問下午去上課了怎么辦。
“確實不太方便……在學校我就讓韓松幫我拍吧。”
程修寧的表情明顯黑了不少,一看就知道不高興。
但鑒于他常年都冷著一張臉,本來也就看不出高不高興,白知梨并沒有捕捉到這挺顯眼的變化。
感覺自己被忽略的程修寧……
更加不高興了。
對自己的態度一時近一時遠,問出“我是你的什么人”時明明那么直接大膽,可現在卻又一副公事公辦不太理睬的樣子。忽冷忽熱的,是故意這樣來引起自己的情緒波動嗎?
他潔身自好這么多年,從來沒和任何人發生過哪怕越界一丁半點的關系,為什么偏偏遇上的是白知梨,這樣一個讓他總是捉摸不透、患得患失的人。
何況還是比自己小好幾歲,按理來說,不應該把自己像條狗一樣耍得團團轉的學弟。
他這種隨便被人騙騙就會……的年紀,到底是怎么做到把比他還大的人套牢的。
程修寧怎么也想不明白,就像他根本不敢深究白知梨究竟是不是故意用小心機釣著自己,只好發揮自己一向的優勢,沉默著做個沒有多少存在感的人。
但這么大個人杵在自己面前,還拿著個手機懟著臉拍,白知梨再是反射弧長,也免不了會很局促。
今天唯一的兩節課都在下午,上午是沒什么正事可干的,等洗漱完吃掉早飯后,白知梨就真不知道該做些什么了。
他本想表現下自己很勤快,要把碗碟都收拾了端到廚房去洗,但剛一起身有做這個動作的意思,就被一只忽然伸進取景范圍內的手臂拉住。
程修寧冷淡的聲音從畫外傳來:“你去練早功就行,這些我來弄。”
白知梨有點不好意思,小聲說:“到時候這么多觀眾看著呢,大家該說我懶了,又不做飯又不洗碗,白吃你的白住你的,跟你老婆似的。”
程修寧卻被這最后半句話直擊心臟,他的身體有那么一瞬間呼吸停止、耳朵嗡鳴,連心跳都冷卻了一瞬,四肢僵硬著,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才剛忽視了自己,這會兒又說……又說這么暗示意味濃烈的詞語……
學弟,你到底想做什么。
程修寧真的想不明白了。
他只能盡力穩住自己,先別輕舉妄動,淡聲道:“我以后如果結婚,的確不讓我的妻子做這些瑣碎雜事,他只需要做完自己的事就夠了。”
白知梨整個人都傻了下,這莫名賢妻良母的氣質是怎么回事兒,自己不就隨口提了句“老婆”嗎,學長為什么忽然一副恨嫁的樣子。
就在他出神這會兒功夫,程修寧已經把碗筷都收拾好放進廚房的臟碗區了。
“這種事先不急,你現在更需要去把睡衣換了,把自己打扮得更漂亮一點。”
“那這段要剪掉嗎——啊啊啊完蛋,已經點了保存,分不清楚哪段拍了些什么了!”白知梨嚎過幾聲后,最終還是接受現實,懨懨道:“算了,先換衣服吧,后面看著隨便剪剪。”
他垂頭喪氣地帶著程修寧往自己房間走,半途,又忽然想起些什么:“那,換衣服也要拍嗎?”
這下難題給到程修寧。
不能撒謊的話,他確實很想看。
但比起自己看不到,更重要的是,不能給其他人看到。
“我就跟著你進去,換的時候我不拍。”
“行。”
白知梨這才放心,進房間后小聲念叨著白毛衣白毛衣,程修寧跟在他身后,一進去就可以聞到從四面八方緩緩升起來的一股類似荔枝剛剝開殼時的有些青澀、又很香甜的味道。
但在白知梨住進來之前,別說這間臥室,連帶著整套老房子,都分明沒有絲毫人氣,安安靜靜的,不住人許多年了。
熟悉的味道縈繞在鼻尖,誘得程修寧微瞇起眼,眼神幽深地落在人后頸那片露出來的雪白皮膚上。
白知梨低著頭,那處形狀就像一輪尖尖彎彎的月亮,泛著盈潤光澤。
白知梨翻出今天要穿的衣服后,就示意程修寧先別排了,后者自然聽話的放下手機,但并未結束錄制,而是攝像頭朝下陷入一片黑暗。
“學長……你要不要出去一下……”
白知梨交叉著捏住衣角,正準備往上扯,忽然意識到房間里還有另外一個人,有些尷尬地停下來。
程修寧挑挑眉:“都是男的。你怕什么?”
“話是這么說沒錯,但……”
被人看著換衣服,哪怕是同性,白知梨也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程修寧于是閉上眼,坦然道:“我不看。你隨意。”
白知梨鼓起勇氣悄悄往他那邊看了好幾次,確認每次對方都緊緊閉著眼睛后,才膽戰心驚地飛快扯掉上衣脫了褲子,趕緊換上常服。
程修寧說到做到,確實沒半途偷偷睜開眼,只是過程中那些只能靠換衣服窸窸窣窣的摩擦聲音,推斷對方現在進行到哪一步了。
這期間確實讓人浮想聯翩。
第32章 第 32 章 試探。
明明都是男的, 對方也閉上眼睛了,怎么還是……
有種被眼睜睜看著脫光又穿上衣服的羞恥感。
白知梨忍著這層羞,手指尖都顫顫巍巍的, 趕緊把衣服穿好了。
“學長——”他一出聲才發現嗓子有點啞, 咳了兩聲后才算是恢復正常,“學長, 你睜開眼睛吧, 可以繼續拍了。”
程修寧依言睜開雙眼,對面的人一身柔軟雪白的毛衣, 搭著一條藍色牛仔褲, 頭發就是很簡單地梳了下。他沒戴什么昂貴的配飾, 整套穿搭估計也是購物網站上隨便買的一套, 整個人卻清清爽爽眼前一亮,像是秋日河畔的白蘆葦花,柔軟又賞心悅目。
白知梨的長相不是很有攻擊性那種好看, 反而更像一汪淺淺淡淡的清清溪水, 在林間奔流著, 象征出一種突破束縛的生命力。
程修寧盯著他看了好久, 久到被看的那個人都察覺到,不好意思地挪開視線。
白知梨有點害羞地低下頭,白皙耳垂染上粉色, 聲音很小, 喏喏地問:“我哪里很奇怪嗎?不然……學長怎么看這么久……”
程修寧直抒胸臆:“你好看。”
那抹粉色更深, 且極快向兩頰蔓延,白知梨只覺得自己渾身溫度都上來好多,有點緊張地攥了攥衣角:“要、要不我們還是去做午飯吧。”
他實在不想再和程修寧擠在自己小小的臥室里了。
對方快一米九的大高個子,似乎踮起腳隨便伸伸手, 指尖就能夠到天花板,一坐下來就把自己床尾占了大半。
白知梨只覺得周圍的空氣都似乎被壓縮了,呼吸起來很困難,有種和什么兇猛野獸同處一室的錯覺。
程修寧現在對白知梨算是有求必應、百依百順,聞言站起身,主動先出去了:“午飯我來做就行,你自己看看課件吧。”
要白知梨學文化課還不如讓他被舞蹈老師踩胯一個小時,反正他軟度好胯能隨便搬,但學一秒文化課、看一分鐘書,那對他而言都不亞于度秒如年。
白知梨忙跟上去,打死也不要坐在書桌前老老實實地看書看課件。
程修寧到了客廳才發現自己身后還跟著個小尾巴,不禁停下來:“你會做飯嗎?”
“會——”白知梨剛答應下來,想了想,還是有點不大好意思地改口:“會一點兒……總之就是做普通的家常菜,能吃的程度。”
程修寧于是繞到他側后方,舉起手機邊拍邊說:“那我建議你以后找對象,找個會做飯的,不然我怕你們兩個都餓死。”
剛剛那點曖昧的小泡泡突然就被戳破了,白知梨瞬間清醒——
果然學長是根本不會好好說話的。
“我這么窮,能有女孩子喜歡我嗎。再說了,就算人家喜歡我,我也不能耽誤人家吧。”白知梨苦笑道,“不能給對象更好的生活,還不如先別想這種事,先多掙點錢再說。”
程修寧越聽越不對勁,小學弟不是喜歡男的嗎,怎么總愛一口一個女孩子的。
難道他性取向是……
是雙?!
該死的,方聽雨說過,這種性取向雙的小男生最會騙人了。
但程修寧轉念一想,這說不定是小學弟在拿自己做幌子,實則試探自己的性取向,于是暗示道:“那你找個有錢的男的談戀愛不就行了。”
“也不是不行……等會兒,人不應該……”白知梨忽然想起來手機還錄著呢,忙說:“這段掐了別播,不然評論區肯定會吵起來。”
“這么緊張干什么,新關注你的那些男粉知道你可以接受男的只怕會更興奮。”程修寧冷冷道。
白知梨完全不清楚對方的語氣為何又急轉直下,但他早就習慣學長這陰晴不定的性格了,好脾氣地解釋道:“我其實還沒談過戀愛……我覺得自己是喜歡女生的,可一直也沒女生跟我表白過,反倒是有些男的……”
他沒繼續說下去,大概率不是什么很好的經歷,程修寧略沉默會兒后,把話題轉移到自己身上:“沒談過戀愛也不是什么丟臉的事,我也沒談過,不確定自己性取向。”
白知梨驚訝的“咦”了一聲,有些狐疑地打量著對方:“學長你……”
程修寧被他看得有點不自在,扭過頭,掩飾性地握拳抵唇咳嗽幾聲:“你可以認為我比較保守,在沒有遇到確定非常喜歡、想要與之廝守終身的人之前,并不打算隨隨便便就開始一段短擇關系。”
白知梨有點同情地看著他:“學長你今年都畢業了,工作后會很忙的根本沒時間談戀愛,等再過幾年就要被家里人安排相親了。”
“……”程修寧怎么也沒想到白知梨腦回路這么清奇,他提這一嘴分明是……
分明是想明里暗里自證清白,沒和其他任何人有過越界關系。
怎么偏偏有些人就是榆木腦袋一樣,死活聽不進去。
程修寧忍不住把白知梨往壞了揣測,說不準這人聽出自己的弦外之音了,卻認為自己對感情太過較真招惹不起,故意裝傻。
呵,段位確實高。
他意識到好言好語對付是不起作用了,干脆一記直球打過去:“以前不好說,但現在,包括以后,我應該是不會喜歡異性了。”
白知梨懵了一下,這么私密的東西為什么要說給他聽見?
何況學長不是還有個正處于曖昧階段的暗戀對象嗎?現在跟自己說這些,是不是對那個人不太好……
學長他……不會是渣男吧。
白知梨看程修寧的眼神都變了,以前是害怕和崇拜皆有之,現在基本只剩下【你是個變態】這一個印象。
程修寧絲毫不知自己在白知梨眼中已經是變態渣男一個,到廚房后他把手機交給對方,自己則默默無聞地去做午飯了。
白知梨本來很想進去幫忙的,但剛邁出去半只腳,就要被腦后安裝了攝像頭一般的程修寧攔住,讓他實在無聊去客廳看電視都可以,不要和自己一塊擠在這么小的廚房里,到時候轉都轉不開身。
面對白知梨的疑惑,程修寧還故意茶回去一句:“希望你能比我更快找到稱心如意的對象,會做飯能把你喂飽,還能承包這么多家務。”
白知梨樂呵呵道:“我不用找對象,學長也能給我做飯做家務啊。”
程修寧臉色一黑,難不成這就是小學弟處心積慮接近自己的目的?
他絕不可能就這樣做免費倒貼的保姆:“我只會給我對象做這些。”
白知梨聽得恍惚了下,學長這……
什么意思啊……
暗示他交的房租和生活費遠遠不夠,還得拿……來還?
第33章 第 33 章 倒貼戀愛腦。
白知梨看程修寧的眼神變了又變, 礙于吃人家的住人家的白嫖著人家的勞動力,也沒敢說什么,只是默默地往后挪了挪, 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和別人曖昧還來暗示自己, 真渣。
他應該收到我的暗示了?可為什么不接著話茬說下去,哪怕是開玩笑似的說“行啊那我找你做對象”也好, 偏偏小學弟不說話了。
程修寧沒弄明白哪里出了問題。
午飯后白知梨困得很, 把手機支架擺在自己床頭柜上后就呼呼入睡了,徒留程修寧獨自一人仍在糾結到底為什么沒得到回應。
難道是我的暗示還不夠明顯?
程修寧反思一個中午后, 決定加大力度。
小學弟能一時裝傻, 還能時時裝傻、次次裝傻嗎?
于是等白知梨睡眼朦朧地被鬧鐘叫醒, 半睜著眼睛困頓地打理好自己準備出門去上課時, 剛推開門,便陡然站了個高高大大的程修寧,一下就給他嚇清醒了。
“學、學長?”白知梨有點驚魂未定地拍著胸脯, 琥珀色的瞳孔睜得圓圓的, 像極了受到驚嚇而睜圓眼睛的貓咪。
程修寧表情一貫冷靜:“嗯。走吧。”
“走?走去哪兒……”白知梨一時還沒反應過來。
程修寧耐心道:“你下午不是有課嗎, 又拜托我給你錄視頻, 那我們兩個不是都要去學校?”
“哦……不對,我不是說好讓韓松幫幫忙嗎。”
程修寧一本正經地說:“他最多只能在課間休息的時候幫你拍攝,去和回來學校的路上呢?在學校里呢?既然要錄日常vlog, 那自然是要把一天里最真實的狀態全部記錄下來對吧。”
剛睡醒時人本來就是懵的, 加上程修寧向來是更強勢那一方, 白知梨很少敢拒絕他,全程都恍恍惚惚地跟著點頭。等程修寧話說完,陷入空白期后,白知梨才像是忽然清醒般, 但這時候已經和對方一起坐電梯到一樓,再走幾步都快出小區了。
“……那,好吧。”白知梨有點無奈地答應了,總不能讓人家白跟著自己出門一趟,才剛走沒幾步又把人給攆回去吧。
他只低著頭走路,眼觀鼻、鼻觀心,盡量離程修寧遠點,恨不能當做不認識這人。
程修寧因為要拍攝,沒有并排走,稍稍落后在側方。
他倒也是第一次送白知梨上學,有種……微妙的心情?
感覺跟帶孩子似的。
白知梨現在怎么也算是個出名的大網紅,走在街上一路都有人回頭側目,更有甚者拿出手機偷拍,也有主動上來認親的,幾分鐘的路程最后踩著線進了學校大門。
保安換了個更加年輕的小伙子,看見白知梨后便熱絡地打招呼,問起之前那個被徐清引導網暴的中年人保安時,解釋說學校怕他拋頭露面的被看過直播的人認出來會造成不好影響,就調到后勤更清閑的部門去了。
白知梨這才算是松了口氣,那個保安沒有因此而丟掉工作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他和和氣氣地同年輕保安微笑道別后,走出好幾米遠,確認沒人能聽到了,程修寧才問:“方聽雨跟我講過這事兒,你沒事就好。看你剛剛還挺關心那個保安,覺得是因為自己才連累了他?”
白知梨搖搖頭:“那天在我和系秘書趕到的時候徐清就已經在開直播想要帶節奏,欺負那個保安了,和我沒多大關系。我是因為知道沒有收入來源過窮日子有多可怕,所以擔心保安因為這件事會導致家庭發生變故。”
程修寧倒是沒想到這點,或者說,高高在上的有錢有勢大少爺,平時哪怕表現得再低調,想法做事也和真正的窮人諸如白知梨完全不一樣。
他雖然不太能理解白知梨的想法,但這并不妨礙他覺得某些時候,小學弟就像落到凡世的天使一樣,有些時候整個人都像是在發著光。
越看就越是有點……沉溺其中了。
學校里白知梨的知名度就更不必說了,加上程修寧本身也算是風云人物,他們兩個差不多同時出現,立刻就引起了好多人注意,連還在宿舍的方聽雨都知道這倆人一起來學校了,忙扔下寫到一半的畢業論文,急急忙忙就趕過來。
但到地點一看,分明就只有程修寧一個人,小學弟毛都看見一根。
方聽雨怒不可遏,沖上去就要個說法:“說好的有小學弟呢?!怎么就你一個?!造謠是要坐牢的你知不知道!”
“那是我小學弟,又不是你的,你急什么?”程修寧淡淡道,一副氣死人不償命的無賴樣子。
方聽雨來就是為了見白知梨的,結果人沒見著,還得被眼前這家伙諷刺一通,心里那種酸酸的勁兒就更加上涌,沒好氣地說:“當初是誰跟我說堅決只會維持單純的租賃關系,絕對不和小學弟發生什么實質性的關系,現在倒好——”
說著,又刻意用一種輕蔑的眼神,上下打量著程修寧:“一副上趕著送x,又還倒貼當男保姆。包吃包住還不夠,現在干脆搖身一變都當上不要錢的經紀人了唄。
男人一旦變成你這種樣子,就完全不值錢了,看看你那賠錢的樣子!”
程修寧都不正眼看他:“我和學弟關系單純,沒你想的那么齷齪。”
“嘖嘖嘖,一口一個‘學弟’的,叫得這么親熱,不知道的以為在叫老婆呢。”
程修寧冷冷看他一眼,“你今天挺欠打的。”
方聽雨立刻跳開:“說不過就惱羞成怒是吧,你們還保持著單純的關系不純粹是你沒用嗎?換個人早就告白牽手激吻一條龍了,只有你,我的朋友,還在勤勤懇懇地當著管吃管住的倒貼男。”
“你知道你現在特別像什么嗎?”方聽雨呵呵一笑,吐槽道:“像小學弟的ATM奴。整個京大都再也找不出第二個成分比你純的了。”
程修寧挑挑眉:“換句話說,京大沒有人比我對白知梨更好,所以他更沒有理由不喜歡我。”
方聽雨震驚地看著他,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臥槽,這是正常人能說得出來的話嗎????
小學弟到底給了你什么把你變成這幅模樣!!!!
第34章 第 34 章 “能把你弄得哭著求饒。……
方聽雨本來是想取笑一下這個耽于小學弟的好友, 但一通交流下來他發現這人真有點戀愛入腦無法溝通,給人一種再聊下去就得上豆瓣“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小組開貼扒人的既視感,遂嘴炮幾句后又趕緊溜走了, 丟下程修寧一個人在藝體教學樓門口等。
下午課多, 人來人往的,尤其藝術系的學生比普通學生性格要更突出外放些, 看樓梯口多出個人, 不免多打量幾眼。
其中有認識程修寧的,也有不認識他的, 被打了幾次招呼后程修寧自己也煩了, 索性上樓去白知梨上課的教室門口等他。
老師打節拍的聲音銳利又響亮, 直直地穿透一扇門, 傳到程修寧耳朵里,讓他不自覺地就回想起坐在臺下看白知梨跳舞那次,出著神幻想對方是否正是像這樣無數次排練, 最終才能呈現出一□□樣唯美動人的舞蹈。
白知梨還不知道程修寧就在教室外面, 一節跳完, 老師讓休息, 他也沒閑著,而是去找韓松,問他有沒有幫忙把剛剛的片段錄下來。
韓松拍著胸脯保證:“放心吧小荔枝, 指定給你拍得漂漂亮亮的!保管讓你那些粉絲看了欲罷不能, 恨不得你早點畢業登臺來捧場。”
他說話向來夸張, 白知梨怎么也適應不了,被夸得有點羞紅臉,聲音壓得更低,有點著急地說:“噓, 你小點聲,也不怕被別人聽見笑話。”
“那咋了,我說的都是實話,咱班里系里,除了被勸退休學的那位,還有誰否認?我看你就是被徐清那傻逼PUA太久了才會這樣,不過現在可以放心了,等我們畢業都不會再碰見他。而且說不準到時候直接退學了呢,這也算惡有惡報吧。”
白知梨倒不是真怕徐清,他性格天生內向靦腆,人當然都是喜歡被夸贊的,但有的人能夠坦然接受,有的人就會容易害羞。
白知梨就是很容易害羞的那種人。
下午大課結束后眾人紛紛收拾東西回去,韓松也急著和室友一起開黑,但他還惦記著白知梨交給自己的任務,有點為難地問:“你還練習嗎?我可以再拖一會兒。”
白知梨善解人意地笑笑:“沒事兒你回去吧,我找了人幫我拍,是還得再練會兒。”
韓松如釋重負:“那就好。”
“今天謝謝你啦。”
“害都是好兄弟說這些,你以后有啥事兒需要我幫忙跑腿直接說就行。”韓松也沒去換回常服,穿著練功服挎起背包,向白知梨揮揮手就走了。
他一出來就看見倚在扶欄邊的程修寧,見對方一副隨意散漫的樣子,路過時還小聲吐槽了句“死裝哥”。
被程修寧完完整整聽進耳朵里,斂了眉眼,低低地向韓松看去。
“……”韓松被他看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明明一臉平靜,但總覺得對方下一刻就會把自己從樓上扔下去,嚇得他頂著這股壓迫感極強的目光飛速遁了。
直到韓松有點慌張的背影徹底消失在樓道,程修寧才收回目光,確認教室里只剩下白知梨后,抬腳走了進去。
白知梨喝了口水,正擰著保溫杯蓋子,聽到動靜抬眼一看,有點驚訝:“學長?我正想發消息讓你上來呢……”
程修寧“嗯”一聲:“看他們都走了,估計你這里也差不多。”
白知梨放下保溫杯,把手機放到他手里,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還要再練會兒,所以可能要麻煩你……”
“不麻煩。”
“欸……?”
白知梨抬起頭,圓眼濕漉漉的,像什么小動物一樣。
程修寧按住心中波動,好懸沒直接上手揉人家頭發,面上依舊平靜:“本來也沒什么事,就當陪你出來玩的,不用擔心會帶給我麻煩。”
明明隔著挺遠的對話,可白知梨卻覺得耳朵里面像有人在對著吹起一樣,弄得心尖上都癢癢酥酥的,手腳軟軟的像是飄在天空上的一朵云。
他低下頭,耳根微紅,聲音小得幾乎沒聽見:“好……”
程修寧笑笑,沒接話,拿過手機找了個凳子,抽出紙巾墊著坐下,舉起單手給白知梨錄制視頻。
巴掌大的取景框里,男孩穿著貼身的練功服,上身是露著兩條胳膊、甚至隱隱看得見胸側的黑色背心,下身是條只到膝蓋上面的短褲,兩條修長纖細的白皙小腿暴露在空氣里,連帶著腳踝腳背都白得惹眼,唯獨圓潤的腳趾帶著淡粉,像化妝師精心打上去的顏色。
不知道是不是舞蹈生經常需要當著人面換服裝的原因,之前剛開學的時候,白知梨在宿舍里就特別喜歡穿短袖短褲,有時候甚至只穿一件寬松的襯衣,露著豐腴雪白的長腿,堪堪能遮住敏感地帶。程修寧就算不想看,這么一雙腿天天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來晃去,也很難不……
但京城正式入秋后,天氣涼快起來,又換了住宿地點,白知梨就很少再穿得那么清涼了,總愛穿連體還帶著長長耳朵的兔子睡衣,可愛是很可愛,就是……程修寧總覺得少了點什么。
會不自覺地往人家裹得嚴嚴實實的大腿看。
他還是第一次看白知梨穿練功服。
目光……實實地落在男生雪白的小腿和腳趾上,久久未挪開眼。
再看這取景框,忽然又覺得特別不舒服了。
憑什么要把小學弟拍下來給別的人看。
程修寧臉色陡黑,看著自己舉起來的手機,生出種扔垃圾桶都比待在自己手上強的沖動。
白知梨全然不知道學長內心的激烈碰撞,他跳了一下午舞,這會兒就只打算練練基本功放松下肌肉,所以只放了些很舒緩的鋼琴曲,跟著節奏緩緩拉伸。
一字馬、開肩、搬背、壓胯……
這些對于男生而言有些難度的軟度動作,白知梨已經完全不需要誰來幫忙,就可以自己壓到一個不可思議的程度,哪怕是業內的舞者看了都會驚嘆他的柔韌性,就更別說看個熱鬧的程修寧了。
自然,有些動作做出來,也讓人有點浮想聯翩……
舞蹈室四面八方都是大鏡子,哪怕白知梨是背對著程修寧的,他也能夠從鏡子里倒映出的畫面將對方的動作看得一清二楚,甚至是每一個細節,比如一字馬時壓下去而露出來的雪白胸膛……
程修寧正好坐在白知梨的正后方,他下一字馬的時候,從鏡子里看,程修寧與他仿佛沒有絲毫距離,剛巧貼著他后面坐下一樣。
白知梨沉浸在舒緩的音樂里,他身后的人卻滾著喉結,反復交疊著一雙長腿,有些坐立難安的樣子。
等白知梨控完一字馬準備起來,不經意往鏡子里看了眼,才發現學長似乎有些奇怪,于是憑借著自己優越的柔韌性,直接撐著地腰腿扭了180度,換到正對著程修寧的方向,撐著木板地面脆生生地問他:“空調開得太熱了嗎?墻柜那邊有空調遙控器,要是覺得太熱可以關掉。”
程修寧是熱。
他不知道是不是空調烘得人太干,還是秋燥,本來體溫常年偏低的人,忽然間就口干舌燥的,幾股邪火從腹部竄起來后又在五臟六腑亂躥,最終匯聚到心臟里,怎么也也發泄不出去。
他定了定神,挪開視線,強迫自己不要再去看那白花花的一片。
“我……咳咳。”
一開口,才發現嗓子沙啞得像是幾天都沒喝過水,咳嗽幾聲清了清才勉強好些:“我不熱,你練你的。”
“哦,好吧。”
得到準確答復后,白知梨也沒深究,當著程修寧的面,毫不避諱地做起了各種難度更大的動作。
他慢慢起來,靠到扶桿邊,緩緩地抬起右腿,一直到舉過頭頂,整個人呈一條豎著的直線,才停住不動。
但這樣的姿勢就有些……
過分糟糕了。
更糟糕的是,抱起腿分開的地方,正對著程修寧。
貼身的黑色練功褲,因為過大的動作褲腿向上卷到大腿根,布料貼著的中間微鼓,形狀像覆蓋著一片圓潤的漂亮貝殼。
程修寧鼻腔一熱,還好定力聞,否則真得當著小學弟的面丟臉。
他感受到自己的變化后,表情立刻難看起來,掩飾般翹起二郎腿,馬上停止了錄制。
但轉念一想,又邊唾棄著自己,邊打開了錄像功能。
想法還是,憑什么要把小學弟給那么多人看。
不過這次又多加了一條:只需要自己一個人看就好了。
——他天天當牛做馬,現在還倒貼錢當助理兼職攝影師,也不多收什么錢,就把這段視頻當做報酬。
至于到時候小學弟要是問起來為什么少了一段……
程修寧臉部紅心不跳,早已想好了措辭。
大不了就說是手機拍攝太久溫度過高,自動關機了。他重新開機后,又從頭開始錄制的。
那雙漆黑的眼瞳仿佛餓急的野獸般,死死盯著取景框里的畫面,下部早已漲疼難忍。
白知梨對此毫無所覺。
——其實自從程修寧踏進這間屋子開始,他就能夠感覺到有股侵略性特別強的視線似乎盯上了自己。可他們舞蹈生平日里都是這樣練功的,也早就習慣了各種各樣的注視,因而就算感覺到了,他也暗示自己盡量忽略掉這股令人不安的視線。
但……不知道為什么,明明平時都習慣了,也經常讓同伴幫忙壓壓腿踩踩胯什么的,可一想到對面的人是程修寧,這個總冷著臉語氣兇兇的學長……
白知梨心跳就有點加速,下意識地否定了這種想法,似乎特別怕對方靠近自己一樣。
他又控了會兒腿后,慢慢放下來,決定最后壓一次胯就和程修寧回家。
但習慣性地靠著扶桿躺下準備擺姿勢后,才忽然想起這里除了程修寧之外已經沒有人可以幫自己這個忙了,可如果要把他叫過來的話,那……
白知梨咬了咬唇,耳根漸漸染上紅暈,除去對他本能性的害怕之外,還多了幾分不好意思在里面。
靠著這清心寡欲的鋼琴曲和驚人的自制力,程修寧好不容易才把火勉強消下去,但一抬頭,看著白知梨自己努力又有點笨拙地抱著腿想打開,腦子里“嗡”地一下,有根緊緊繃在那兒的弦突然就斷了。
他鬼使神差般放好手機,走到白知梨面前,語氣是一貫的冷冷淡淡,但某種沖動早已急切得呼之欲出,只是被他很好地隱藏起來了:“你是要踩胯嗎?”
白知梨不意外程修寧能看出來自己想干什么,畢竟室友是舞蹈生,對這方面有點了解也很正常,但他意外的是對方居然主動過來了,還提出要幫忙。
短暫的小驚訝過后,白知梨下意識地想要拒絕,但轉念一想,踩胯光靠自己一個人確實沒辦法實現,糾結再三后,最終還是羞紅著臉,輕輕點點頭。
他性子安靜,連害羞都是靜悄悄的,像一朵自顧自垂下的含羞花,帶著一種含苞初放的青澀,任風吹得搖搖晃晃,有種動人的風情,讓人忍不住想捧在手心里呵護起來。
程修寧無法抗拒這份青澀,他斂藏于心的所有激烈情感,都只為白知梨的一次害羞、一次不好意思的笑而瘋狂,有時候甚至濃烈到幻想要在兩個人結合到最極致最頂端的時候徹底毀滅掉這個人,讓他在最美最勾人的時候死在自己懷里,讓他再也不能把這份風情美麗展現給其他任何人。
他也跟著一塊去死,在極致的快樂與歡愉之后。他倆一塊去死。
但那不行。
程修寧永遠也不能把自己這種癲狂的想法放到明面下、放到太陽里,他在小學弟面前最多最多只能是一個有點兇的學長,不能夠釋放出更多的陰暗面讓對方避而遠之。也還好這些念頭只是一閃即逝,大多數時候,程修寧知道自己都是正常的。
他對白知梨的喜歡也很正常。
只不過小學弟的身體過分漂亮,有些時候,他會有點忍不住而已。
程修寧偶爾也能刷到舞蹈生練習基本功短視頻,知道踩胯輕點的就用手壓、重點的就整個人直接踩上去,自然也知道無論男女都很怕這項訓練,他也怕自己一個門外漢貿然上手會傷到白知梨,因而剛開始沒有直接上腳,只是雙膝跪下來上手去壓。
但白知梨卻說:“沒關系的學長,我是童子功,你上來吧,慢慢的動,不會傷到我的。”
程修寧:“……”
不要頂著一張清純天真的臉說這種超過的話,這句他已經說得厭煩了。
所以很多時候不是程修寧故意想把白知梨揣測得那么壞,是故意來撩撥自己,他的的確確總是在無意間就說出這樣……讓人聽了面紅耳臊的話,任誰都會浮想聯翩。
程修寧覺得白知梨就算真沒那個意思,也是天生會勾男人,無師自通的那一種。
白知梨哪里知道自己說完話就這短短幾秒鐘,程修寧陰暗的揣測了那么多,他只是自己抱著腿向著兩邊,正面青蛙趴一樣打開。
程修寧看他自己搬腿都幾乎能夠放平觸地了,根本沒什么需要人壓著的空間。
但他還是聽從小學弟的話,脫了鞋,只穿著黑襪,雙手都把著扶桿,小心翼翼地踩上對方膝蓋內側,生怕一個不小心用力過度,把人傷到哪兒。
程修寧一個將近一米九的成年男性,常年健身鍛煉,體重少說得有一百四往上,真踩上來的時候就像座黑壓壓的小山,壓迫感撲面而來。
明明該很重、壓得很疼才對,但白知梨閉眼感受到的卻是很輕柔的力道,和自己那八十多斤輕飄飄的舞蹈老師老師才踩上來效果差不多。
他覺得奇怪,這才睜開眼睛看了眼,發現對方保持著一種很別扭的姿勢,幾乎將全身重量都壓在扶桿上。
怪不得沒什么感覺。
白知梨覺得有點好笑,他還以為程修寧是不知道該怎么落腳:“沒關系的學長,你壓我身上,再用大點力氣也可以。”
程修寧要時時刻刻注意別給白知梨壓壞了不說,現在還得忍他這些歧義嚴重的話,身體里的火氣都逼得額頭冒汗了。
“呼——”他深呼吸幾次,勉強壓下心底那股沖動,低著聲音,連名帶姓地喊:“白知梨,你有些時候真是自找的。”
“昂?”
白知梨躺在下面,睜著水亮亮的貓眼,眨巴眨巴。
“……”程修寧忍了又忍。
最后,還是沒能忍住,夾槍帶棒地說:“我再用點力,能干……能把你弄得哭著求饒。”
白知梨一派天真地說:“不會啊,我很軟的。有次老師不信,讓韓松和另外的男同學一人一邊,都沒把我壓痛。”
“……操。”
程修寧實在忍不了,從他腿上下來。白知梨正納悶,忽然腿上一重,嚇他一跳。
程修寧雙手壓著白知梨的膝蓋,整個人俯上來,像忽然間黑云壓城般,比剛剛站著更有壓迫力。
白知梨愣住,青年靠近他耳邊,那幻覺中被吐著熱氣的耳心,這一次迎來了真正的炙熱。
“我現在還不想動你,但你最好別再……否則到時候,你再怎么哭兮兮小可憐,我也不放過你。”
程修寧近乎是咬牙切齒地警告白知梨別再撩撥他了,血氣方剛還沒試過滋味的男大,真刀實槍后這小東西的嫩皮嫩肉禁得住幾次。
他以為自己暗示得足夠明顯。
可白知梨在聽到程修寧這番話后第一反應卻是,他肯定是什么時候得罪了這人,都已經把對自己的威脅擺在明面上了——
不然怎么會說,“你最好別再挑釁我,不然到時候你哭得再慘我也不會放過你。”
他居然想打我!
白知梨又氣又怕:他不就是在心里罵了幾句變態,沒有接受那種過分的拿身體抵房租的要求嗎,至于這么記恨在心!
什么大好人,分明就是大變態!是他看走眼了!
白知梨猛地推開他,滿臉兇狠,十分硬氣道:“你別跟我耍橫,想欺負我,沒門!”
……好吧。
白知梨幻想了一下自己翻身暴揍程修寧一頓,但現實里,他看著對方手臂上的腱子肉,最終還是慫慫地偏過頭,不高興地小聲嘟囔道:“不說就不說……你就只會兇我。”
聲音小得跟蚊子哼一樣,但被他鍛煉許久的程修寧還是全都聽清了,本來都要起來了,又重新壓回去,語氣嚴肅:“哪兒就兇你了?給你當了一天免費助理,沒點甜頭,反倒被扣頂欺負人的帽子。”
白知梨轉念一想,好像也是,學長總自動或被動的讓自己壓榨勞動力,兇點就兇點吧……
反正他窩囊,惹到他就算惹到軟荔枝了,除了爆人一口甜膩膩的汁水外,他什么也干不了。
于是毫無感情地捧讀:“你沒欺負我,行了吧。”
程修寧這才勉強滿意,站起身,順帶把白知梨也拉起來。
“再拖會兒就天黑了,早點回去吧。”
白知梨點頭,習慣性地就要脫練功服換常服,手都抓住衣角了,但一看程修寧還直直地站在這兒,不知道為什么,又有點別扭,把手放了回去。
他抓起背包,挎上就走,程修寧拿好手機跟上去:“外面風吹著冷,你不怕凍感冒?”
白知梨總不能明說因為有你在所以我才不好意思換衣服,只好說:“不是你說要早點回去嗎,就這么幾步路的距離,懶得耽擱時間了。”
程修寧不氣反笑:“我寧愿今晚不回去了,也不希望你莫名其妙凍感冒。你可別賴我身上。”
他見白知梨還是沒去換衣服,略微一猜就知道什么原因,于是主動背過身:“像今早一樣,我不看,你換吧。”
出了汗后毛孔是通的,受不得冷風,一吹就容易鼻塞感冒。白知梨也怕這個,糾結一會兒,還是同意了程修寧的提議。
他也背過身,從背包里翻出常服,動作很快地換上。
可舞蹈室四面都是鏡子。
程修寧可以發誓,他最開始提出這個辦法的時候真沒想到這茬,直到自己正對的這墻鏡子完完整整倒映出白知梨的動作,才陡然發現,背過身去……
好像沒什么用啊。
早上閉著眼睛沒有看到的,剛剛練功服遮擋住的,此刻都讓他看得一清二楚。
是具很年輕、用漂亮都不足以形容的身體,皮膚白皙細膩得像淌著牛奶,沒有一點疤痕瑕疵,甚至最容易長痘的后背也光滑潔凈,因為清瘦所以凸著形狀好看的蝴蝶谷,腰線收下去細得不盈一握,偏偏過了胯骨,被布料包裹的部分又渾圓挺翹,連接著流暢豐腴的大腿線條,近似紅酒杯的形狀。
但也不是哪兒都雪白,像色素容易堆積沉淀的一些地方,比如手肘、膝蓋……則是種很淡的粉色,像薔薇花將將露出來的花苞顏色。
程修寧常年對著電腦屏幕做編程,視力算不上特別好,卻也看清楚了鏡子里那兩點,圓潤又小,不是很突出,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看恍惚了,居然稍微有點愛心的形狀。
鏡中青年的喉結重重一滾,似乎有火順著喉嚨一路往五臟六腑里灼燒,燙得原本小麥色的皮膚都隱隱生出些紅色,顯然是又急又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白知梨有點不自在。
明明學長已經背過身去了,按理說什么也看不見,可他總覺得有道狼似的兇狠又陰暗的目光正緊緊盯著自己,仿佛下一秒就會沖上來將自己連皮毛帶肉囫圇吞下去。他趕緊換好了衣服,鼓起勇氣轉身拍拍程修寧肩膀,卻不敢直視對方,只是低著頭喏喏道:“我好了,走、走吧,學長。”
程修寧喉嚨燒得張不開口,只含著渾身無處發泄的欲.火,極重極重地含糊應了一聲,也不走在前面,而是脫下衣服圍在腰間,欲蓋彌彰般落在白知梨身后。
白知梨順手關了舞蹈教室空調和燈,都快走到校門口了,無意識地扭頭一看,才發現學長走路姿勢有點奇怪。
“欸?學長你怎么了?”
要是放在平時,程修寧估計會很受用小學弟這主動的關心,但這種時候,他更希望對方保持沉默,最好一句話都不要再說了——
因為只要一看到白知梨那張花瓣一樣粉而濕潤的薄唇張張合合,聽到他清清脆脆的聲音,程修寧就漲硬得更加難受。
他百般忍耐,眼底似有火星子在迸濺,牽扯出一個勉強到不能更勉強的微笑,狠狠地咬著后槽牙說:“腿麻了。”
白知梨恍然大悟,并非常真誠地理解了程修寧這奇怪的走路姿勢。
怪不得呢,原來是腿麻,學長這都能面不改色地跟著自己走這么久路,真是忍者神龜!
……某種程度上來說,程修寧確實很能忍。
要是換個人,別說是被無意間撩了這么久,只怕還在宿舍不太熟的時候,看見白知梨穿著襯衫露出大腿晃來晃去,就得把他按在床上辦了,哪里還能硬生生忍到現在都沒敢泄露半分心思。
但程修寧知道白知梨對男性的過分接近有陰影,雖然他不清楚這份陰影是否會在他們兩個人相處的時候作祟,可沒有能夠徹底得到白知梨的信任,帶給他完全的安全感之前,程修寧不敢冒失,更怕會嚇到跟只兔子一樣膽小的小學弟。
今天在舞蹈教室時的舉動,已經算是當下再也忍不下去,才做出的十分越界的行為,程修寧再三警告自己,以后不可以再這樣。
從學校到老小區路程只有幾分鐘,但程修寧走得無比煎熬。他自己也覺得很離譜,明明在白知梨沒出現之前的二十幾年人生里,他對這種事根本就沒有一般男性的熱衷,別說找對象,連自己用手解決的次數都很少。
家里人看他一直都沒交過男女朋友,一度懷疑兒子有什么難以啟齒的隱疾,明里暗里旁敲側擊過很多次,甚至已經做好了絕后準備。
只有程修寧自己清楚,他的身體沒有任何問題,就是單純的對這種事提不起興趣。
可自從遇見白知梨后,一切都亂套了。
程修寧覺得自己原本規劃有序的人生一團糟,現在每天琢磨的只有怎么喂好小學弟,怎么讓他住得更舒服,讓他和自己在一起更加開心。
他的人生居然一下子就只有個白知梨了,像條渴望得到主人喜歡的大狗一樣,甩著尾巴想方設法地圍著對方轉。
——不過確實絕后了,這點倒是沒錯。
也幸好程父程母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在他們看來只要兒子最后能帶個活的——不活的也行——總之只要能帶個東西回家就萬事大吉,倒是省了程修寧不少事,至少不必為向家人出柜而煩惱,鬧出斷絕關系這一套。
爹媽的錢,產業,程修寧還得接手,拿來養老婆呢。
養個藝術家可要花不少錢。
程修寧覺得自己也蠻孝順,現在多少年輕人都不想結婚要單身主義過一輩子了,他還是千辛萬苦地準備為二老帶回來兒媳婦,也不搞獨立創業那一套,替爹媽省了多少心。
白知梨要是知道程修寧這一路發散想了這么多亂七八糟有的沒的,高低要給他送個大孝子錦旗,雇舞蹈系和隔壁音樂系的吹拉彈唱送到程家父母手上。
回到家后白知梨本來想先洗澡,換洗衣物都拿到浴室了,但程修寧這邊實在忍不住,連哄帶騙地說:“我還要做晚飯,先去洗澡,等你洗完出來就能吃。”
白知梨是個十足十的饞貨,聞言根本就拒絕不了,二話沒說就把浴室讓出來了。
程修寧似乎真的很急,進去后“砰”一聲關上門,就傳出來花灑噴水的聲音。
白知梨以一種高難度的青蛙趴動作趴在沙發上玩手機,過程中還能時不時地隱約聽到從浴室傳出來的幾句人聲,他以為是學長在當浴室歌神,雖然不太符合對方平日里目下無塵的人設,但也沒多在意。
除了洗的時間實在有點太久之外,白知梨沒有過任何懷疑。
他中途都快等睡著了,程修寧一個男的,足足洗了一個多小時才出來。
也不知道該怎么說,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子饜足和倦怠,聲音也愈發磁性,那雙狹長如飛的眼睛含著濃重情.欲看向單純的白知梨,低低地說:“你重新拿套換洗衣服吧。嗯……包括內褲。”
白知梨狐疑道:“為什么?”
難不成這家伙仍舊懷恨在心,把他的換洗衣物拿去擦地了?
程修寧臉不紅心不跳,鎮定道:“花灑開得太大,不小心把你的睡衣和……都打濕了,我幫你洗了洗,晾在浴室窗戶外面了。”
第35章 第 35 章 “你們都不說是吧,那我……
錄完這一天的vlog后白知梨還要剪素材, 程修寧光是在晚飯后把手機里的視頻導給他就花了一個多小時,眼看著時間已經快到凌晨了,想著小學弟明天還有課, 順嘴問了句:“你今晚還要剪視頻?”
白知梨捧著剛傳完視頻正在發燙的手機, 呆呆地點點頭:“對呀,以前那些舞蹈翻跳也是我自己趁有空閑時間剪的。”
“這次工程量可不一般, 你要是自己剪的話, 不算白天時間,怎么也要熬好幾個通宵吧。”
畢竟他們光是拍攝的素材加在一起就有六七個小時。
被學長這么一說, 白知梨自己也犯了難:“可請剪輯師很貴呀。”
程修寧似乎就等他這句話:“我幫你粗剪, 剩下的你自己再細化調整下。”
白知梨眼前一亮, 哪兒還記得自己白天罵了學長好幾次變態, 現在看對方簡直就是一個正在發光的天使小金人兒。
“真的嗎?那我,那我也按兼職時薪給學長結一些吧。”
程修寧沒什么表情,只是把他的電腦合起來掂在手上, 挑挑眉, 說:“有些事談錢可解決不了。”
他本意是想說他和白知梨的關系不需要談錢, 但鑒于白天時的負面印象, 白知梨立刻就理解為原來學長還是想和自己發展超出正常室友范圍的不正當關系,看程修寧的眼神立刻變了,從感激陡降為一種正義的鄙視:
學長哪兒都挺好, 怎么總是想在男男關系上亂搞呢。
這樣的想法先入為主后, 白知梨怎么看程修寧都怎么不對勁, 見他還想多聊會兒,怕孤男寡男獨處會發生什么奇怪的事,趕緊找了個借口溜回宿舍,小小的一聲“砰”, 將門緊緊關上了。
目睹白知梨落荒而逃的程修寧:?
小學弟為什么又回到之前似乎特別害怕自己的樣子了?
但不對啊,他們的關系明明在自己的努力下迅速拉近升溫,怎么會……
等等,難道說,小學弟是理解到自己話里的意思,所以感覺到害羞了?
程修寧的眼神瞬間從疑惑轉變為欣喜,只覺得心臟暖洋洋的,渾身都有種被毛絨輕輕拂過的微酥。低頭再一看手中的電腦,想到這是小學弟的私人用品,一會兒還能把今天的二人時光重溫一下,頓時覺得哪怕熬上幾天幾夜把vlog剪出來也是值得的。
最重要的是,他可以光明正大、順理成章地刪掉一些自己覺得敏感的、不讓網上那些人看見的片段了。
而最后看到成品的網友們,有一個算一個,全都在評論區炸開了鍋。
【……?不是哥們,我上網不是為了來當狗吃狗糧的……】
【我曹這才剛發出來半小時你們就點贊到50萬了?!】
【好恐怖的推流……引來了一群破看文破磕cp的】
【我就說我不會無緣無故的刷到】
【你們都不說是吧,那我也不說】
【一群膽小鬼,讓我來說!我現在就想看標題為《x大清純校草舞蹈室》】
【《一字馬X膚色差X身高差X對鏡X抱草X》】
【嗚嗚荔枝真的清純里帶著點騷騷的好會勾男人……我看學長都要被釣成翹嘴了】
【這么久了還沒查到學長的資料嗎!一分鐘!我要他的全部資料!包括他能干荔枝多久!一晚上有幾次!】
【啊啊啊受不了受不了是不是故意當著學長的面擺出這些姿勢呀,學長居然這都能忍!】
【學長要是不行就換我來,我會把荔枝寶寶按在鏡子上讓他抱著腿狠狠!】
【二十出頭的大小伙子一天到晚就沒軟過吧……不然老翹二郎腿干嘛呢】
【呵呵其實私底下早就用這種姿勢做過不知道多少次,某些主播都被透熟了吧,還在網上立清純人設】
【不是你們能不能別老想這些黃暴的東西!難道就沒人注意到學長雖然說話語氣冷冰冰的,可對荔枝真的很好很寵嗎,我媽都沒有一天三頓給我做飯!】
【復議!學長完全就是在把荔枝當寶寶養!】
【這就是傳說中的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男人的胃嗎,我媽經常這樣給我洗腦,沒想到學長完成得更好】
【荔枝飽飽吃飯好可愛哦,小倉鼠一樣認真炫飯,我要是學長坐在他對面,能就著下兩碗飯,換成是我也愿意頓頓做飯把飽飽養得白白胖胖的】
【所以這兩人根本就是在談吧……孤男寡男住這么小的兩居室,平時荔枝洗個澡都能聽得清清楚楚,哪兒還能克制得住不發生點什么……更別說某人還心甘情愿當男保姆,腦子挖出來估計連僵尸都不吃】
白知梨本來以為vlog發出去后,并不會有什么反響,但他一是沒想到流量居然會這么好,而是沒想到評論區離譜得簡直不能看——
是的,這次網友們的留言比前幾次露骨多了,白知梨就算從來沒上過網,對于一些詞也該明白含義。
原來,他們把自己和學長當做情侶了。
18歲清純小處男翻完熱評后,陷入一種深深地被造黃謠的無力感——
他好端端地練個基本功,哪里就有他們說的那么、那么,那么澀情啊!!
白知梨臉紅滾燙,忍不住拿手背拍拍臉頰冰一冰,苦惱地往床上一躺,陷進柔軟的被套里,無聲吶喊他和學長真是清清白白兩男的!!!
沒有任何不正當的關系!沒有!!!
白知梨越想越羞憤,忽然猛地坐起來,決定立刻編輯評論好好解釋一下自己和程修寧的關系,但字打到一半,又不自覺停了下來——
和學長之間的關系,他自己當然是最清楚不過了,可在網友眼里呢?
他們似乎已經將對方看定是自己的男朋友了,但磕cp這種東西白知梨也不是全無了解,如果網友真的只是單純隨口磕一嘴呢?那他貿貿然的澄清,豈不是顯得很欲蓋彌彰?
大家相信了倒還好,可他們要是覺得,自己是在心虛,因為是真的所以才想趕緊撒謊否認呢?這樣反而會讓事情朝著更壞的方向發展。
白知梨雖然笨笨的不是很聰明,但他天生有種趨利避害的直覺,下意識就覺得自己要是澄清才會把一些本來是捕風捉影的事“石錘”。
所以他又猶豫了。
而且被刻意忽略掉的潛意識里,白知梨不想承認,他和學長只是點頭之交、普通往來的室友。
不熟、不認識,這樣的室友,會如評論區所說,一日三餐都準備妥帖,大大小小的家務瑣事也打點妥當嗎?
會倒貼時間精力幫他規劃賬號的未來發展,不辭辛苦拍攝剪輯?
會不厭其煩地安慰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強調自己很重要?
因為從小的經歷,白知梨也算看見過不少世事炎涼,血緣至親都不一定能做到、不一定愿意做的,一個才認識不到半年的陌生人,憑什么幫你做。
禮物背后有價格,得到什么都會有代價,白知梨也不是三歲小孩子了,程修寧對他這么好,好到超出正常朋友的范疇,要么圖他人,要么圖他心,但應該是沒圖他的錢。
因為小窮鬼白知梨不圖程修寧的錢就算是讓程修寧逃過一劫了,還能倒反天罡?
可就像猶豫該怎么回應網友一樣,白知梨也在猶豫著,該怎么回應程修寧。
他也不只是今晚才想過這些問題,很多個晚上,都像是抓耳撓腮解數學題一樣,試圖解出這些問題的答案。
但無奈,白知梨真的太笨了,他學不好那些復雜的高數,更搞不定比高數還復雜的程修寧。
所以為了安全,為了避險,這顆水果還是暫時先藏在樹葉后面,偽裝成還沒熟的樣子,掩耳盜鈴般躲著吧。
第36章 第 36 章 疏遠。
那行澄清關系的字打到一半, 白知梨最后還是刪了,自欺欺人般安慰自己就當沒有看見過網友這些離譜的磕CP發言。
不過為了冷一冷“荔枝甘檸”的熱度,接下來的幾個視頻他都沒有提及程修寧半點, 只發布了自己單人的翻跳視頻, 熱度依舊不減,短短兩三個月就從不到百粉的素人爆紅為新晉千萬粉博主。院系的期末考核晚會上, 他也憑借著自己高水平的舞蹈實力和網絡人氣獲得了當之無愧的領舞席位。
經濟方面也終于不再那么窘迫, 哪怕白知梨不愿意為了恰爛錢接黑心廣告和直播帶貨,但他的流量擺在這兒, 播放量和禮物都能夠變現, 隨便接個cos古風游戲角色翻跳的推廣, 拿到的報酬都足夠以前辛辛苦苦兼職好些年的薪水了。
但白知梨窮慣了, 拿到錢除了回請程修寧吃海底撈,升級了下拍攝設備和裝備之外,全都踏踏實實存了定期, 一分都沒敢多花亂花。
程修寧倒是提到過可以幫他打理, 保證能翻幾倍回來, 但白知梨總覺得這些都算是意外之財, 并不能把一時的高收入當做一輩子的,存起來雖然利潤低但有安全感。程修寧拗不過他,也就只好給他找了家定期存款利息高一點的銀行。
總之無論哪方面都在往越來越好的方向發展, 除了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關系。
程修寧不是第一次覺得白知梨疏遠了自己很多。
好像就是從那次拍攝日常vlog之后, 本來已經破冰、迅速升溫的關系, 陡然回到了比最開始同居時還要尷尬的情況。以前白知梨還只是因為莫名其妙地害怕才遠離程修寧,但拍攝那天過后,他似乎是刻意在保持某種不近不遠的關系一般,把程修寧不上不下的吊在那兒, 一顆心緊緊懸著,落不到實處來。
遠的不說,只說最近,入冬后京城已經需要穿厚羽絨服了,程修寧心疼白知梨還像以前那樣一天幾趟地往返學校和老小區,讓冷風冷雪刮得難受,就提議中午他做好飯后用保溫桶送來。
但剛開了個口,白知梨就一臉抱歉地笑著,拒絕了這個提議。
“學長不是還要忙畢設和實習的事嗎,光是多做一個人的飯就夠累了,怎么好意思讓你送飯來。”
程修寧想說不麻煩,可白知梨接下來的話卻更撇清關系:“我之前生活費不多,所以厚著臉皮蹭蹭飯,不過現在我拍視頻賺了一些,以后中午就可以在學校食堂吃了,這樣就不用麻煩學長辛苦做午飯。”
早就準備好的一肚子話被堵在喉嚨里,程修寧動了動嘴唇,但最后還是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他靜靜地看著一臉坦然的白知梨,沉默一會兒后,點了點頭。
白知梨如釋重負般露出一個笑容,又感謝了程修寧幾遍,說著自己還要準備下午上課要用的資料,就起身回了臥室。
那道門也隨著他身影的消失,輕輕地關上了。
程修寧無言看了許久,似乎察覺到什么——
小學弟在冷暴力自己。
這招他在自己親媽身上看見過無數次,只要程父惹得她生氣不愉快,就會像小學弟這樣,刻意冷落程父,不溝通、不互動,甚至分房睡,連程父主動拎著枕頭去敲門也只能被連人帶東西扔出來,一天不耐心哄到氣消就一天不結束這種折磨人的冷暴力。
程修寧不免想象了下他和小學弟在一起后,本來正該甜蜜曖昧,時時刻刻都黏在一起,要是一不小心把人弄惱了,自己也會像父親一樣被冷著臉趕出房間——
程修寧猛地甩甩頭,趕緊停止了這種可怕的預測。可現實種種跡象都表明,雖然他們還沒有真正在一起,但小學弟已經隱隱有了冷暴力的苗頭。
那接下來就得哄。
不過哄也得講究點門道,一味說自己錯了請求原諒的模板化套路不可取。何況小學弟明擺著想躲著程修寧,也就代表著他現在也沒有辦法立刻就以男友的身份和立場來解決這件事——
等會兒。
程修寧靈光一閃,忽然記起來自己還有個身份。
“荔枝酸檸”,新晉網紅主播白知梨的接生老粉,愛情票大哥。
最重要的是,對方完全不知道這個賬號和自己的關系,倒是方便了程修寧。
這或許可以成為一個突破口。
當晚,白知梨的音節私信對話里,經常聊天的“荔枝酸檸”問他元旦節快到了,有沒有什么想發布的視頻主題。
白知梨本來想睡覺的,但看見是“荔枝酸檸”發來的消息,瞌睡隨著一個激靈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坐起來,捧著手機,兩個大拇指瘋狂戳著屏幕,發出啪嗒啪嗒的按鍵聲。
【跳個喜慶點的國風舞吧,慶祝元旦】
“荔枝酸檸”秒回。
【最近都是舞蹈視頻,有點想看之前那種日常vlog,拍得很好很溫馨,我重溫了很多遍】
【噢……這個……之前幫我拍攝的學長最近很忙,所以……】
程修寧看見這條回復時被白知梨氣得倒笑了兩聲,明明就是故意躲著他,刻意要劃清界限,怎么還把鍋甩自己頭上?
他氣夠一陣后,又重新編輯一條消息發過去。
【學長?就是你視頻里只有身體出鏡過,從來都沒露臉過的那個人嗎?你們是室友?】
【嗯……因為住得比較方便,我很多視頻都是他幫我拍的】
白知梨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荔枝酸檸”今晚怪怪的,一直在cue無關人員,他以前聊天的時候可不是這樣,正絞盡腦汁想著該怎么穩住大粉,對方又拋來新的問題。
【你們關系很好?】
救命,這該怎么回?
白知梨根本不知道屏幕背后這個人究竟是誰,他以為對方是在試探,說很好不合適,說不好那就更是故意睜著眼睛說瞎話了。
糾結半天后,還是決定如實回答。
【還不錯吧。就是人冷了點,兇了點,但其實很熱心腸,幫了我好幾次。】
第37章 第 37 章 論壇體。
程修寧緊抿的唇角揚起來一點兒, 又接著揚起來一點兒,等看完整行字,弧度已經像春風里開得燦爛得要死的花一樣。
但轉念一想, 臉色忽然又暗下去。
不對, 他現在在白知梨那里又不是程修寧,他是“荔枝酸檸”啊。
【哦, 所以還是他更好一點?】
白知梨眉毛一擰, 敏銳地察覺到有哪里不太對勁。
還沒等他想好該怎么回答,對面又接連發來好幾條消息。
【我都還沒這么聽你夸過我呢, 要說會照顧你, 我也經常替你活躍賬號氣氛、幫你買音節的流量推廣來著】
【哦……抱歉, 我不該跟你說這些的, 我當時做的時候沒有想過要得到你的感謝之類,只是希望你的舞蹈才華和堅持不要被辜負,只要有更多人看得見你的視頻就好了】
【你不要有心理負擔, 畢竟我不是那種做了點什么就要說得滿世界都是的人, 只是我本來以為我們有著差不多的審美和愛好, 或許也算知心好友, 沒想到原來有人比我更加適合你】
白知梨看著這幾條消息,人都呆住了,一時半會兒根本不知道該怎么消化這過大的信息量。
“荔枝酸檸”這是……什么意思啊?
如果平時相處起來的感覺沒錯的話, 屏幕后面那人應該和自己是同一個性別, 可他說起話來怎么………奇奇怪怪的。
就像一男的在跟自己網戀女友吃醋一樣。
但自己和他除了網友關系之外, 任何越界的溝通聯系都沒有過啊,甚至只在音節上交流,都從來沒給過對方自己的私人賬號。
因為身邊有個情緒總是陰晴不定的程修寧,導致白知梨本來是個好好的粗神經純直男, 現在也被鍛煉得越來越容易懷疑深思。
他試探又遲疑地敲下幾個字。
【原來你有給我投流!(捂嘴)(驚訝)(驚喜)(感動)謝謝你~】
【不過這很破費吧,我之前沒什么錢買不起流量,現在有時候能接點游戲推廣,可以把這些錢還給你】
【怎么會呢,學長只是我現實生活中的好朋友,你是我網絡上的哥們,你們對我來說都很重要】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明明白知梨說的是同一個人,可程修寧就是有種他正在腳踏兩只船,即將被戳破了,趕緊辯解的意思。
——難道他們以后在一起了,有人網上撩他,到時候也會這么來一句,“你們對我來說都很重要”嗎?
程修寧不僅沒被安撫到,反而是更加生氣了,還不只是生另外一個身份的自己的氣,現在連虛空的不存在的第三人也一起記恨上了。
這一氣就好一會兒都沒回消息,白知梨以為對面被自己安慰好了,也沒深究下去,樂滋滋地放下手機,被子一蓋就睡著了。
等程修寧鉆牛角尖鉆得差不多后才突然記起自己還有消息沒回,忙拿起手機編輯幾條轟炸過去。
【我也不是拈酸吃醋占有欲強什么的,只是我這個人眼光比高,從小就很少愿意和別人做朋友,只有你才讓我覺得跟你待在一塊兒不管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學長他也經常給你的視頻點贊評論,幫你整理拍攝題材寫分鏡嗎】
【我沒別的意思,挺想了解下你這個學長的,不知道你是更喜歡和他相處還是和我】
消息發出去后,程修寧時刻盯著手機,生怕錯過對方回過來的答案。但無奈一直這么過了半小時,程修寧連一句“正在輸入中”都沒看見亮起過。
他不死心的又等了好久,都不肯承認屏幕那頭的人早就不在了,甚至還起身,躡手躡腳地走到白知梨房間門口,見他門縫里沒透出一點光亮來,才終于死心。
原來早就把手機放一邊,自己個兒睡覺去了。
程修寧冷笑幾聲,心想不過也就碰一次壁而已,他總不能次次碰壁。
反正也試探得差不多了,等小學弟元旦要更新視頻的時候,再蹲點去他視頻評論區底下暗示一下。
程修寧打定主意,又輕輕地退到了客廳,站在原地看了許久這扇剛剛被白知梨嚴嚴實實關上的門,最后才慢慢轉身回了自己房間。
而元旦那天,才剛過凌晨,白知梨果然就如約發布了條喜氣洋洋的古風原創舞蹈。
視頻里,唇紅齒白的年輕男孩兒穿著鮮艷的清綠色唐裝,打扮得活像個貴族人家的公子哥,跳了段自己編的簡單原創舞蹈。雖然基本只有上半身的動作,又以手勢舞為重點,但架不住他氣質干凈、架勢利落,光是看著就可討喜。
尤其是一雙看向屏幕這邊的眼睛,澄新明亮,像初春剛化凍的湖水一樣清透,似乎有著粼粼水光。
又明妍秀氣,又靈動逼人,讓人看著倒不像是隔著一層電子屏幕,而像是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在跳舞一樣。
這條視頻播放量自然是居高不下,除了點贊量在同時間段發的視頻里一騎絕塵之外,就連評論區也都比好些當紅明星的賀新年視頻的評論區熱鬧好幾倍。
因為白知梨早有預告過,元旦不只有舞蹈福利,還會在評論區和他們互動一小時,無論什么回復,只要能看到、有時間,就會回復。
粉絲們可激動了,在他們看來白知梨真是個“奇葩”,在最爆火最容易撈錢的時間段,不僅沒跟其他一夜爆火的主播一樣連夜開通主頁櫥窗恰爛廣,甚至連那些很多明星都放下臉面來搞的直播帶貨都不弄——別說直播帶貨,他離譜到直播都沒開過!
弄得不少黑粉追著罵平時的視頻肯定是精心P過的,真要開了直播馬上現原形,粉絲都不知道該怎么反駁。
盼了這么久、等了這么久,終于等到自家愛播要和大家親密互動,特意設置好鬧鐘就等著這一刻呢!
程修寧其實已經來得很快了,他把白知梨的音節賬號設置成自己的特別關注,平時只要對方一發視頻,他就準能第一時間收到。
這次也不例外。
而且根據觀眾的觀看習慣來說,一般看到自己感興趣的視頻會第一時間先完整看一遍,第二遍再點開評論區津津有味地把有趣留言再刷一遍。
只是當程修寧收到更新提示立刻趕來時,一點開評論區,赫然就是一千條,熱評都已經飄到萬贊了,壓根沒有他的容身之地。
【啊啊啊啊荔枝寶寶你好準時!!】
【哦摸!是富麗堂皇小公子!飽飽你特別適合穿這種顏色的衣服,襯得你皮膚更白了!】
【嗚嗚飽飽轉過身扭腰的時候,好想掐PP】
【荔枝飽,這樣可愛的舞,你從未對媽媽跳過】
【該死的……怎么反而更有欲望了】
【我說你們這些評論的別這么離譜好嗎,一點進來連我這種樂于助人的老好人都要積積陰陰德】
諸如此類的評論實在太多,本來就99+圍度的私信箱更是在發布新視頻的剎那爆滿到幾乎快卡住,白知梨實在苦手,不知道該怎么回。
他挑挑揀揀,勉強選出一些還算看得過眼的評論回復。
【荔枝飽又要專心學業又要兼顧做視頻,平時會不會很累啊,需要小助手嗎,這邊是一米八健身教練,可以全方面無死角的保護你的安全~】
【謝謝啦^^不過目前和學長住在一起,很多視頻都是他協助我完成的,替我分擔了好多本來應該我做的工作,加上大一沒多少課,所以暫時還能忙得過來】
【飽飽到底什么時候開直播啊急急急急急,好想看到你和我們實時互動的樣子,也想給你刷禮物!!】
【直播這個也有在考慮啦,內容大概會是一半聊天一半跳舞,禮物就不要刷了,給自己留著去吃一頓火鍋看場演出不是更有意義嗎(比心)】
【荔枝現在賺到錢了會考慮搬出去住嗎,換個面積更大、更適合練舞的房子】
【啊?這個……暫時還沒考慮過,因為這套房子離學校特別近,而且學長當時以很低的價格租給我的,裝修什么的也特別好,除了小區老一點之外沒有任何缺點,所以目前還是想繼續住在這里】
……
一溜評論回復下來,CP粉又撿到不少糖,超話和視頻彈幕都直呼磕到了磕到了,而其中的一方正主,程修寧,此刻卻正心急如燎地編輯著自己之前想好的評論。
終于發出去后,一刷新,立刻就淹沒在一堆尖叫雞中,猶如石沉大海般再也找不到了。
程修寧暗嘆一聲,對此不抱什么希望。甚至放下手機,聽天由命。
偏偏沒過一會兒,忽然糾結二連三地響起消息提示音,程修寧頓時一個激靈,抄起手機點進后臺,未讀消息如雪花般紛至沓來,多到差點卡爆程序。
這么多點贊提示,說明白知梨肯定回復他,被很多人看到了。
程修寧按捺住心中激動,面無表情地點開自己的評論,預想中頂著“荔枝”ID的評論沒有出現,反而多出幾百條罵他的。
【好像再過幾天就是情人節了呢,荔枝有準備好給對象的禮物嗎】
【????不是烙鐵,雖然大家都在磕但是你直接這么貼臉好嗎】
【你們這些傻逼CP粉能不能別老在正主面前舞啊,沒發現就是因為你們總愛帶無關第二人出場,所以我寶現在的視頻根本就沒有學長的影子了,這樣你們就高興了?】
【真特么搞不懂了,素人CP到底有什么好磕的,何況CP一方根本都沒露過臉你們居然都能腦補出這么一大堆,現實沒談過戀愛嗎感情生活這么匱乏,非要意淫別人在按你們的臆想談戀愛】
【什么傻逼都扔到CP粉這兒來是吧,也不問問我們CP粉認不認他?】
【我靠這么不要臉的嗎小姐姐,這層主ID就叫荔枝酸檸啊,這不是你們磕學長X荔枝的CP粉我倒立吃】
【們CP粉平時干的傻逼事還少嗎,又不認賬了是吧,呵呵能和我們小荔枝這么漂亮的男生住在一起,某人就偷著樂吧,平時就總愛在視頻里暗戳戳地炫耀,背地里不知道打爛多少條小內褲了】
【等會兒,荔枝甘檸?】
【等會兒……】
【層主ID矚目】
白知梨現在的粉絲早比剛火那陣翻了幾倍,構成也比較復雜,有一批體量堪比娛樂圈美帝CP的粉絲,自然也有很極端的毒唯,包括只是單純欣賞他跳舞和顏值的普通粉,所以很多人點進來看到這條熱評后一頭霧水:
層主ID?
層主ID又怎么了。不就叫個荔枝酸檸嗎。
【估計專門和小荔枝起個差不多的名字唄,那些追星的不也總是起xxx老公/老婆的,這有什么稀奇,為啥要當謎語人】
【看到你這條回復,荔枝飽粉絲列表里一堆“小荔枝的老公”馬上就要來和你進行親切且友好的交流了:你好,請問你是在找我嗎】
【嗯……你們可能不是CP粉,甚至是剛入坑的CP粉也不知道,荔枝和學長的CP超話“荔枝甘檸”這個名字,就是從這個“荔枝酸檸”的用戶名稱化用來的……】
【?求飲料姐回答,實在沒看明白這兩者之間有什么關聯】
【好吧,我來替樓上的樓上回答,如果你們是一路跟過來的老粉或者觀察得足夠仔細,就能夠發現層主,也就是“荔枝酸檸”本人,主頁定位同在京大,僅有的一條視頻雖然只是在拍晚霞,但對出去的角度,以及與周邊建筑物的高度對比,可以很明顯看出來他們所在樓層不高,周圍都是老小區,而且正對面是京大的足球場,聲音放大點甚至都能聽到學生說話的聲音——這個時候讓我們再來復習一下小荔枝多次提起過他住在哪兒?】
很快就有人回答這個人。
【我曹……荔枝說他和學長住在學校對面的老小區啊】
【臥槽……】
【YES。正確答案就是,“荔枝酸檸”主頁透露出來的信息,基本都和小荔枝說過的對得上,也就是說,這個人極有可能就是那個視頻里從未露過正臉,卻無處不在的學長本人!而且小荔枝以前不火的時候,基本就只有他在評論區留言,兩個人互動的語氣不像是普通網友,反而特別像是現實中認識的熟人。再結合他倆的ID,一個叫“荔枝”,一個叫“荔枝酸檸”,這還不能說明些什么嗎?】
【OMG……這波操作比國服上單互吃第一波兵線還細】
【蛙趣,好真的糧,這下不磕也得磕了!】
【我每次一刷到這種真情侶視頻,都特別想留下一句“請原地結婚多多做i”,別人都夸我有禮貌,這可能和我的家教有關吧】
【不是我說你們飲料批怎么這么會扣糖……甜得我一個低血糖站起來正步踢到拉薩】
【哇,被最后一個點感動到了,這什么“陪你寂寂無名”……在荔枝飽還沒有大放異彩的日子里,都是學長在擦拭著他的寶藏吧】
【你們也太會磕了……我只能跟在領磕員身后發出“餓餓”的聲音】
【等會兒,那現在這個疑似學長的層主發布的這條評論……】
【明明什么都知道卻還裝作不知道,心機綠茶向小荔枝要情人節禮物……】
【你們終于回過勁了(欣慰)】
【媽呀……所以荔枝甘檸szd!】
程修寧在看見那條分析自己是誰的評論時后背就已經涼了大半,其他人甚至評論的那人都可以說只是猜測著玩玩而已,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這并不僅僅只是猜測,他的的確確就是那個大家一直想挖出來的學長。
而自己卻發布了這樣一條容易引起誤會的評論……
程修寧直懊悔,忙趁還沒有被更多人看到之前刪掉了評論,他本想把主頁視頻也隱藏掉的,但顧及到越是遮遮掩掩,說不定會越是被認為“做賊心虛”,對白知梨反而更加不利。
所以他思來想去,最后還是沒有再動其他東西分毫,權當這件事沒發生過。
但白知梨切切實實看見了這條評論。
他并不清楚前些天還對學長表現出一種似有若無的敵意的“荔枝酸檸”為什么忽然間居然又關心起自己的對象來,甚至還提醒他要記得買情人節禮物——
可是,自己根本就沒有情人啊。
難道“荔枝酸檸”是因為看到評論區的那些磕CP發言,也被洗腦,把自己和學長當成一對了,那晚才會那么不開心?
心理嘛,白知梨猜測,大概就類似于榜一大哥發現老是刷錢的女主播背地里居然都結婚有小孩了一樣,會暴怒,會找女主播的茬。
他本來想借此機會直接回一句“還沒有對象,也不知道該怎么挑選禮物”,正好可以側面澄清下他和學長之間被越猜越離譜的關系,現在他視頻底下猜什么的都有,只是猜情侶同居都已經算是最普通最沒新意的了。
有人說學長其實是個富二代,養白知梨這種會跳舞柔韌性好的小男孩發泄□□,平日里互相叫“學長”、“學弟”什么的都只是他們在玩play,一種男同的情趣罷了。
這都不算是最離譜的,猜他們是親兄弟搞德國骨科、外網網黃博主之類的什么都有,白知梨雖然沒有再去主動接觸過,奈何他評論區實在太多相關言論了,簡直理也不是、不理也不是。
但等白知梨正要回復的時候,偏偏“荔枝酸檸”又把評論刪掉了。
白知梨有些挫敗,他漫無目的地刷著那些評論,有磕CP的,也有罵CP的,也不乏一些質疑他麥麩吸引眼球、裝男同騙錢的。以前不火的時候總希望可以有更多的點贊和評論就好了,但現在心愿真的實現后,刨除掉剛開始時的那股熱乎勁,反而越來越沒有興趣。
白知梨忽然就感覺到了一陣接一陣的疲憊,像潮水般緩緩地向他席卷過來,打得他一身衣服也濕了、頭發也亂了,冷風一吹就凍得瑟瑟發抖。
他在想自己真的需要這所謂的CP熱度嗎,雖說不是主觀有心的想要利用學長,可事實是的確對他造成了一定影響。他有時候也會看“荔枝甘檸”的超話,不少粉絲都會截圖一些不理智CP粉為了磕糖試圖扒出學長身份的帖子進行批判,苦口婆心地教大家不要為了磕糖不顧下限,保護好荔枝和學長是比任何事都更重要的。
白知梨那時就知道,隨著自己的爆火,這種人多起來,肯定會對自己和學長都造成很大困擾的。
饒是現在,他不算什么特別出名、全國都耳熟能詳的人物,出門時都最好是戴上口罩全副武裝一下,不然就很容易被認出來并且圍上來拍照說話求營業。
從選擇了舞蹈這個專業起,白知梨就知道自己注定會活在閃光燈下的,但他明白學長本不需要被牽扯進來,他只是一個喜歡悶在家里寫編程的男保姆型孤僻宅男,連和不熟的人多說兩句話都得皺眉頭,要是也像自己這樣被當成明星似的追,那還不得把人都給憋瘋。
一條條捋順后,白知梨做下一個決定,眼神也從一開始的略顯迷茫而逐漸堅定起來。
——必須趁還沒發酵到無法挽回的地步之前,先把自己和學長的關系說清楚、理明白,免得以后愈演愈烈,弄得影響到現實生活,最后連普通朋友都沒得做。
第38章 第 38 章 出事。
程修寧本以為自己刪除評論就會平息已經漸起的輿論聲勢了, 卻沒想到這件事最后的走向遠超出他的想象,甚至鬧到有些無法收場的地步。
他那句“情人節有給對象準備生日禮物嗎”被當成糖點截圖搬運到CP超話里,大家正激動呢, 在搬運博主評論底下嗷嗷發完瘋之后又立刻趕去白知梨的賬號, 想著實地打卡一下,沒成想已經去晚了, 連個尸體都沒留下。
飲料批們興沖沖來, 慘兮兮回,這事兒到這本來也就算完了, 但不知道是不懂規矩的CP粉還是專門視奸窺屏的人把評論截圖發到了公共社交平臺上去, 最后還嫌不夠似的多問一句“所以他倆真的在談嗎”, 把引流那點小伎倆拿捏得死死的。
帖子很快就火了, 兩三千贊,評論破天荒的比點贊還多。
【不知道真假,總之比內娛那些批發的工業糖精不要好磕太多, 我媽每次做飯叫我吃飯我都說不餓, 一問, 原來我在荔枝酸檸超話就已經吃飽國宴啦!】
【路人, 有雙鑒同眼,感覺挺真的,異性戀沒他倆這么黏糊】
【噴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么研究性向的專家呢, 這倆一眼假, 純粹演員,麥麩掙元子的】
【……別的不說,單說你Diss荔枝飽撈錢這事兒,你都這么關注他了, 難道不知道他連主頁櫥窗都不掛,也從來沒開過一場直播,最多自己接點游戲推廣?】
【我說你們別太恨了,嘴上把人踩得一無是處,一點進主頁看收藏,怎么都是我荔枝飽的舞蹈搬運?呵呵饞死你們了得不到就誹謗是吧】
【水果粉別打了別打了,回歸正題好嗎,我先回答:真的】
【真的】
【真的】
【如果荔枝甘檸都不是真的,那么三體人一定會在明天中午降臨地球】
【真的咋不敢承認?一邊想吃麥麩流量一邊又想做夢女生意是吧】
【聽起來咋還挺懦弱呢,是真是假自己辟謠,也給粉絲一個安心唄,連這都做不到是不是也太不男人了】
【哈哈哈本來就是被有錢人玩熟的貨色,確實也算不上男人】
【胡說八道!我們都是小荔枝的親媽粉,孩子想跟誰談戀愛就跟誰談,礙著你們啥事兒了老愛在這兒唧唧歪歪的】
【又恨又渴說的就是評論區某些人了,恨不得代替學長能日日夜夜和小荔枝同處一室,背地里想干點些什么就干什么吧】
徐清也刷到了這條帖子。
他被勸退在家休學一年,又因為幾句話給爸媽的藝考機構帶去滅頂之災,搞得本該正是招生季,招攬學生的事一點沒干成,全都應付上級來的檢查,即使到處打點托關系,求爺爺告奶奶的,最終也還是沒被“網開一面”,實打實的罰款了兩百萬。
到處跑的那些關系自然也就成了丟進水里泡都沒鼓一下的石頭,再加上因為沒顧得上招新而帶來的直接損失,徐清這個大孝子僅憑幾句話,里外里讓爹媽虧了五六百萬。
幾乎一刀砍到大動脈上,資金鏈都差點斷了。
氣得徐爹抄起皮帶就狠狠抽了徐清一頓,媽也沒攔著,只是在最后被打得進氣少出氣多的時候幫忙給叫了個救護車,弄去醫院安分守己地躺了一兩個月。
直到最近快過元旦才總算是被批準出院,學校不能去,平臺也把他賬號封禁了,哪怕買了很多用別人身份證實名驗證的賬號,只要一發露臉視頻或者露臉直播,都會立刻下架,基本也就只能拿來作為最普通的功能使用,平時刷刷視頻、點點贊什么的。
徐清當然不甘心。
憑什么他背上這么大的污點,還被親爹打進醫院,白知梨就能把自己摘得干干凈凈,一點事兒都沒有。
徐清自然是想不過,卻也沒成想機會來得這么快,讓他剛起邪念就正好刷到了那條問“荔枝甘檸”是不是真的的那批人。
那眼白過多的眼珠子來回轉幾下,活像只盤算著去哪里攫取利益的老鼠,看得直讓人生理不適。
沒過多久,網上忽然多出來另外一種聲音。
【家人們,我咋總覺得白知梨這人在麥麩騙錢啊】
主樓:最近“荔枝甘檸”好火,我一開始以為是什么新推出的奶茶名而已,但是一去搜,露臉那位好驚艷,沒露臉那位雖然看不出真實樣貌但光看身材也知道長得肯定不錯,我這個不爭氣的顏狗自然也是淪陷了,跟著磕了一個多月,感覺每天都有新飯的日子簡直是來到了伊甸園。
但最近發生的那個截圖評論,卻讓我發現了一絲端倪。
到底誰會在明知道自己賬號已經被人扒了,知道你是誰的情況下,繼續給自己CP一方評論那么曖昧、令人想入非非的評論?除了內娛那些虛假營業之外,只有這個瞬間讓我覺得他們兩個可能只是合作卻硬要麥麩麥男同CP。
一想到這兒,我立刻就下頭了。尤其是其中獲利最多的白知梨,他明明看到了那些質疑,“你們到底是不是真的”、“究竟有沒有和學長談過”,明明可以當下就驗明正身給大家一針安心劑,可他卻從來沒有正面回復過,只會吊著我們這些CP粉,甚至直接跳過這些高贊問題去回一些不痛不癢的,自己則繼續靠麥麩這種噱頭賺流量。
大家怎么看待呢?難道只有我一個人這么覺得嗎?
【別懷疑,只有你一個人,因為你家戶口本就只有你這一頁】
【懶得噴,還是那句話,小荔枝真想撈錢,只要開幾場直播他這后半輩子都能躺平了】
【CP是你們自己要磕的,他又沒按著頭非要你磕,為什么非得讓他承認這是假的?難道CP粉就這么愛犯賤,非要正主親口對你說你磕的CP是假的?】
【笑了,貼主也沒說什么吧,不就是質疑下麥麩操人設嗎,你們水果粉未免也太急了點,急著捂嘴是吧】
【媽粉平時一口一個荔枝飽的也不代表他真是個沒有任何承擔責任能力的寶寶啊,拜托他可是個成年男性,不是因為長得好看點就可以被當成巨嬰,如果貼主說的是事實,那他就是在造假人設啊】
【這么一說白知梨真的好沒擔當哦……粉絲問這么多遍了,他就不能正面回答下嗎】
【因為根本回答不出來吧,要么是真談了但欲蓋彌彰不敢出柜,對不起自己伴侶;要么是想圈元子麥麩,假的但不能說。不管那種,這人都挺emmm……總之是現實里我遇到會繞著走,不會打交道那種】
【人家京大學生,舞蹈系新生第一,千萬粉絲博主,別說你現實里見不見得到,真見到了包舔上去要合照簽名的】
【呵,平時音節上麥麩的假男同還少了嗎,麥得一個比一個油膩幽默也沒見在座噴子去嘴啊,內娛那堆想靠下海飛升的208也不少,諸位怎么也不敢噴呢?就特么逮著好欺負的往死里欺負】
【別說那么多,白知梨靠麥麩炒CP吸引到那么多流量,他就該正面回應,憑什么又當又立的】
徐清拿自己攢下來的私房錢請了不少專業水軍流竄在各個社交平臺帶節奏,白知梨最近的熱度本來就大,甚至超過了多少當紅明星的流量,也擋了不少人的路,見似乎有挫他銳氣的風頭,也都沒閑著,紛紛讓養著的自家水軍也跟著下場,渾水摸魚地攻擊白知梨。
輿論發酵得極快,僅僅過去一晚上,白知梨都沒來得及反應的功夫,他就成了麥麩、假男同、騙流量,不少不明真相的路人沖進他視頻的評論區里“正義執言”,那一副正義執言的模樣,似乎要把白知梨給生剝活剮了才夠解氣。
白知梨收到程修寧消息的時候剛下大課,聽他說完人都是懵的,一股寒意從足底緩慢地爬遍全身上下每一處角落,又從每個毛孔里透出去。
源源不斷地,讓他如墜冰窖一般。
程修寧正好上午要去外面辦點事,現在正抓緊往回趕,這會兒也不能立刻就到白知梨身邊,滿心滿眼也都是著急和心疼:“乖,你先回去,下午有課的話就請個假,等我回來。”
白知梨的后知后覺只是那一陣的,程修寧說完后,他緩慢地眨了眨眼睛,一張口便哈出團白氣,在陰霾天里把眼睛也給擋得霧蒙蒙的:“我沒事……下午沒課。”
“沒多大事,我會幫你處理。你在家找部電影看,別看手機了。”
除了盡力克制著情緒的低沉男聲外,還有仿佛盤旋在耳邊的呼嘯風聲。
白知梨是很聽話的,程修寧讓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好,我知道了。”
“你在開車嗎?慢點。”
程修寧本來是很心急如焚的,他開完學術會出門一開機,看到軟件熱門推送時就知道大事不妙,邊踩足油門往回趕邊通知家里的公關先控制事態不要再進一步發展,一顆心幾乎要掰成三塊才能夠用。
但在電話接通,聽到白知梨聲音的剎那,他又忽然覺得,這一切都值得了。
嘴角情不自禁地牽扯起弧度,程修寧的情緒也慢慢平復下來,叮囑白知梨的聲音溫柔而低沉:“無論發生什么事,都不要緊。還有我。”
第39章 第 39 章 徐清搞事。
白知梨也不知道事情為什么會忽然發展到這一步, 明明就在昨晚之前,提起他名字的地方都還在磕CP、在討論他的舞蹈跳得有多好看,可偏偏一夜之間, 這一切就全都變了。
從前磕的人有多少, 現在罵他的人就有多少,麥麩引流、撈錢、沒擔當……
沒人知道具體真相, 但群體性的口誅筆伐仿佛一場盛宴, 在網絡這套餐盤上,用口舌撕咬著一個本來無辜的人。
白知梨下午沒有課, 省去請假這個步驟, 就也乖乖地聽程修寧的話, 收拾好東西慢慢往小區里走。
一路仍舊有不少人頻頻回首側目, 也許是那些被推送得到處都是、即使不刻意搜索也會跳入眼前的辱罵,白知梨總覺得這些目光中沒有往日那種單純只是見到網紅出現在身邊的新奇,更像是一種藏得很深的微妙而又隱約的惡意, 那種窘迫感, 讓白知梨感覺自己好像被扒光衣服扔到聚光燈下, 而下面全都是西裝革履前來接受藝術熏陶的上層清流們時, 一定會產生出來的那種羞愧、無地自容。
那種羞恥感快要將白知梨淹沒,一種被灼燒的感覺從五臟六腑蔓延至皮膚,不經意自己碰到自己時, 都會被燙得心驚一下。
白知梨只想早點回去, 回到那個老舊卻安靜、永遠都整潔干凈的兩居室, 哪怕不進自己的臥室,只是躺在客廳的沙發上躲起來,也比現在這樣暴露在人前更好。
他現在只覺得無比慶幸,幸好當初并沒有被一時的流量沖昏頭腦, 真去帶貨打廣告,否則現在連自己自己是清清白白的都毫無說服性。
白知梨思緒很亂,也沒怎么看路,導致他沒及時發現迎面走來一位不速之客,等對方舉著手機都快走到跟前兒了,他才猛然察覺。
可為時已晚。
徐清雖然被勸退休學一年,但他還保存有舞蹈系這學期的課表安排,因此知道白知梨什么時候會有課,做好了一切準備才過來堵人,勢必要讓他身敗名裂。
曾經用來對付保安的那一招此時又被徐清用在了白知梨身上,他舉著手機對準因為事發突然而手足無措的男孩,而自己隱藏在攝像頭后的表情則是滿臉暢快得意,原本還算清秀的五官透露著一種強烈又瘋狂的扭曲,讓他看上去與正常人有種非常怪異的丑陋神態。
“哎?這不是我們最近風頭無兩、在音節上大紅大紫的新晉網紅荔枝嗎?真是巧了,京大附近人流量這么大,居然能剛好遇見你。”
徐清語氣輕快地與直播間互動,而本來人影伶仃、僅有的幾個還在罵他無恥的直播間,在白知梨出現的剎那,忽然就涌進成百上千人,還不只是短暫現象,仍在持續不斷的進人。
【等會兒,徐清這傻逼為什么還能開直播?他賬號不是被封了嗎!!!】
【拿爹媽身份證綁定的賬號唄,反正這種富家子弟,想弄個能直播的賬號還不容易】
【這是故意來找白知梨看笑話好落井下石的吧,不然哪兒有這么巧一來就遇上了】
【笑死難道在座各位不是來看網紅塌方笑話的嗎?不會吧不會吧不會真有zqsg追網紅的吧?】
【一個光會跳舞麥麩的網紅有什么好追的,們音節人吃點好的吧】
【點開幾位看不起追網紅的主頁,發現你們追的這些內娛歪瓜裂棗也不如白知梨啊,別的不說天天營銷自己是國風愛豆那位,跳舞比過正兒八經專業第一考上京大的“塌方”網紅了嗎?】
【樂,最愛麥麩的內娛愛豆粉倒是罵上網紅麥麩了,知道我們荔枝寶輕輕一麥就把你們那些靠致死量工業糖精才麥來的cp粉給勾走了,看把你們給酸得,實際巴不得哥哥躺下手術室按著我們荔枝寶的臉整吧】
音節畢竟是白知梨起號的大本營,外面的風風雨雨還沒有太波及到這里,徐清見直播間并沒有一邊倒的支持自己唾罵白知梨,忍不住就有點著急。
白知梨偏過頭,只留下棱角分明的側臉,語氣里有些厭惡:“不好意思同學,我們不太熟,我有事急著回家,就不跟你敘舊了。”
他說完想走,徐清怎么可能這么輕易就放過,居然直接上手,一把抓住白知梨手腕,沖他陰森森地笑了笑,半是威脅半是陰惻惻地說:“別呀白同學,雖然我現在是不能上學了,但這一切不都拜你所賜嗎?況且你把我害得這么慘,我也沒找你什么麻煩,現在只不過是在直播恰好偶遇你,別對我這么大敵意嘛。”
白知梨都快氣懵了,他沒想到這世上能有徐清這么厚顏無恥的人,明明是他過于狂妄導致的這一切,現在卻全都推到自己頭上來?!
氣過之后,白知梨再一次意識到和這種完全以自我為中心的人沒什么好說的,不再搭話,冷著臉轉身就走。
徐清卻跟張狗皮膏藥一樣,死皮賴臉地跟了上去,舉著自拍桿一個勁懟白知梨臉,笑嘻嘻的說:“先別走啊白同學,我這才看見直播間好多人都在問你和學長的事到底是真是假,你們之間究竟是什么關系。要不你現在就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為自己澄清一下吧?”
白知梨深知程修寧給自己打的那通電話一定有更好的解決辦法,到時候導致的后果就算再糟糕,也肯定比現在這樣完全沒有準備就被徐清舉著手機追著問更好。
他打定主意不開口,無論抿緊的嘴唇,還是緊緊糾結在一起的眉頭,無一不顯示著對徐清的抗拒。
可越是這樣,徐清卻越發認定他心里有鬼,不免更加得意,直接就把自己小人得志的模樣展現得淋漓盡致:“大家都等得很著急呀,白同學,這個問題對于你來說這么難以回答嗎?在談或者沒有談,不就是點個頭搖個頭的事兒嗎?你為什么不愿意把真相說出來呢?”
他一連串的追問和白知梨始終的沉默讓直播間的輿論風向慢慢走向一種兩極化,不少本來還在搖擺的人見狀徹底相信了白知梨心里有鬼才不敢明說,紛紛留言罵他沒擔當沒責任感,但也有很多人,見徐清如此過分的行為,反而氣憤于這種被“屈打成招”的委屈。
第40章 第 40 章 “我是他男朋友。”……
在徐清逐漸逼近的鏡頭下, 白知梨始終保持著一種柔弱的沉默,哪怕他主觀上從來沒想過要靠賣CP來吸引流量,但心中那莫名的愧疚讓他甚至都不敢直視鏡頭, 這更顯得徐清的質問看起來更加的理直氣壯。
徐清把白知梨堵在路中間, 動靜又大,來往上下課的學生出于好奇, 很快就將他們圍得水泄不通。
眾人臉上都帶著種吃瓜的興奮, 在徐清看來仿佛都是站在自己這邊、替他在助威一樣,頓時更加得意:“白同學, 你的男朋友在哪兒?他怎么沒來接你下課?還是說你們壓根就沒什么關系, 只不過是互相合作博眼球賺流量而已?”
白知梨的內疚并非對其他人, 正好是想到程修寧才這樣沒有底氣。這些日子相處下來, 對方給他提供了太多切實幫助,自己沒能回報什么不說,眼下鬧出這么大的麻煩, 還要牽連到他。
所以即使白知梨知道現在這種情況應該趕快解釋把事情都說清楚, 免得落入更加被動的局面, 他也不敢多說什么, 害怕一句話沒說對,會導致程修寧跟著一起被拉下水。
這件事最壞的結果大不了就是他向網友們道歉退網,被持續性網暴很久, 可能是幾個月、也可能是幾年, 或者這之后只要遇到相關事件他的名字就會被拉出來罵幾句。白知梨可以承受, 但他無論如何也不愿意讓幫過自己那么多的程修寧跟著自己一起被網暴。
【粉絲還洗呢,這得心虛成啥樣才一句話都不敢說】
【默認自己裝同麥麩了唄】
【呵呵虧我之前還幫他說話去罵徐清呢,沒想到看起來一副柔柔弱弱小白兔的樣子,這么會玩網, 把網友都耍得團團轉】
【小荔枝性格本來就很內向啊!換你們走在路上莫名其妙被一堆人圍住逼問難道還能不當回事兒?】
【不是吧不是吧真就聽風就是雨,整場直播看下來除了徐清這傻逼一個人在這兒空口造謠之外,他還拿出來什么實質性的證據了?】
【呵呵難道你們這位“荔枝”麥麩博主就有證據了?】
【誰主張誰舉證,他一個無辜的人憑什么自證?】
直播間兩撥人吵得不可開交,現實里徐清和白知梨周圍堵的人也越來越多,雖然除了徐清之外并沒有人跟著起哄,但那些或輕或重的呼吸聲和竊竊私語灌進白知梨的耳朵里,像看不見摸不著的沙塵一樣,堵得他幾乎快要呼吸不過來了。
圍成圓形的人墻四處都密不透風,白知梨被堵在最中間,一陣一陣地缺氧,眼前偶爾模糊一下,只能看得見徐清不斷張合的嘴唇,和他臉上帶著明顯惡意的表情,連對方那些尖酸刻薄的話都聽不太清楚。
日頭底下,他有點暈眩。
忽然一陣風迎面吹來,帶著熟悉的苦橙香味,白知梨眼皮一跳,心中恍惚,有些不可置信地睜開雙眼——
沒有看錯。
程修寧牽住他的手,高大的身影一半擋在前面,聽呼吸微有些喘氣不勻,像是一路奔跑過來的。
白知梨還在愣神,有點呆呆地看著自己被抓住的手腕,身前的青年忽然側過身,微微低下頭,滿臉緊張道:“沒事吧?我來晚了?”
“沒……”白知梨抬起頭,眼神怔怔地看著程修寧。
學長……真的好高大。
像一棵樹,一座山,就這樣擋在他前面,本來像嚴刀霜劍般將芒尖對準自己的,那些奚落嘲諷的眼神、那些赤裸裸的惡意,就這樣統統消失不見。只剩下被抓著手時,感受到的從對方手里傳來的體溫。
白知梨的聲音小得像是小貓兒叫喚,淹沒在四周嘈雜的人聲里。程修寧沒怎么聽清,但看他垂著眼睛低落的樣子,心知小學弟一定受了天大的委屈。
況且,他本來就是一個那么內向敏感,又特別怕生的人。
程修寧積攢了一路的怒火終于在這一刻達到頂峰,他以一種護在白知梨身前的姿勢,牽著他向徐清步步逼近。
高頭大馬一個成年男人,即使氣質還沒有特別成熟,但那種壓迫感也不是徐清一個欺軟怕硬、色厲內荏的人能夠招架得住的。
他被逼得不得不往后退了幾步,語氣也不自覺地添上幾分心虛:“你、你們想干嘛……這里人那么多,我警告你,別想動手!”
程修寧冷冷一笑,余光掃了眼圍觀的學生們,而后凝聚眸中寒光,落在徐清臉上。
后者被看得心驚,忙不跌躲避。
“你剛才不是問,他男朋友去哪兒了嗎?”程修寧上來就語出驚人,不僅激起圍觀群眾一陣倒吸涼氣,就連被他抓著的白知梨,也滿臉震驚地抬頭看過去。
“現在,不就正在你面前?”
這話一出,現場和直播間的吃瓜群眾,包括徐清和白知梨,全都懵逼了。
【????】
【不是等會兒????】
【他……(艱難)剛剛……在說什么……?】
【臥槽這么勇的嗎當眾出柜啊】
【這話說得也是蠻搞笑的,不是你們合起伙來逼著人家兩個小情侶出來承認嗎?現在真認了又裝上了?】
【救命……雖然我確實一直都在嗑荔枝甘檸但我真只是當互聯網cp嗑的,從來不敢想他倆是真的啊!!】
【臥槽我也……主要是不敢想人居然能有種到這個地步】
【所以我嗑的cp是真的??我嗑的cp真的是真的!!!!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現在要下樓繞著小區跑三圈!!!】
【爸爸媽媽我出生了!】
白知梨是現場懵逼的人群中最先回過神來的。
從聽見程修寧說那句“男朋友”開始,他的心跳就以一種極不正常的速度飛快跳動,耳膜更是鼓噪難忍,直到現在,心中那種難言的躁動和驚訝也無法平息。
他緩了半天才回過神,用沒有被抓住的那只手,顫抖地拉了拉程修寧的衣角,在后者充滿疑惑的視線看過來時,原本想說的話忽然就堵在喉嚨里不知道該如何說出口,只得慌張的低下頭,上下唇緊咬著,像只受驚的兔子。
程修寧又是緊張,又是被這樣的白知梨可愛到了,按耐住大庭廣眾之下摸人家頭的沖動,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的音量問:“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白知梨咬著嘴皮搖搖頭,欲言又止,幾次之后,才終于鼓起勇氣抬頭看向程修寧,一副很沒底氣的樣子,小聲道:“你,你剛才怎么那樣說……”
程修寧明知故問,低聲一笑,故意逗他:“哪樣說?”
白知梨臊得兩頰通紅,眼睛也水汪汪的,像春風拂過的湖面,清澈干凈又漂亮。
聲音也更小了:“你…你怎么這樣……”
程修寧還想再逗逗他,但眼下里三層外三層的還在被圍著,實在不太適合做這種事。
他輕咳幾聲,清了清嗓子,看向白知梨的表情里除了小心,更多出幾分認真:“我是不是說過,不要擔心,一切還有我。”
白知梨一愣,腦海中閃回不久前的那通電話,似曾相識的話像子彈一樣狠狠地朝他開了一槍。
程修寧:“有些話,現在不方便說,等回去之后,我……我再跟你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說。”
對方的眼神太過認真,白知梨下意識地想把手往后縮,卻被抓得太緊動彈不得。沉默半響后,撇過臉,很輕的“嗯”了聲。
程修寧這才又轉過去,正面徐清,眼底那一抹溫柔瞬間變冷,半是譏諷半是厭惡地看過去。
“你不是喜歡舉著手機開直播逼問我小男友嗎,不是到處在網上造謠他靠營造假cp吸引流量?那你知不知道口說無憑詆毀他人,造成嚴重后果的,會承擔法律責任?”
幾句話把徐清說得心中沒底,氣勢一下子就弱下去了,眼睛慌張地快速眨來眨去,說話也有點結巴:“你、你胡說!我什么時候造謠白知梨了!?至于,至于直播,這不是我剛好開直播,路上偶遇他了嗎?”
徐清似乎找到了切入點,又忽然硬氣起來,指著白知梨說:“他不是大網紅嗎?!我路過想和大網紅合個影直播一下怎么了,難不成還侵犯他肖像權?!”
聽到他這么理直氣壯,圍觀的路人和直播間網友一下子氣不打一處來——
你說剛開始情況不明的時候,你咄咄逼人也就算了,但現在人家男朋友都出來承認戀愛關系了,道歉求放過還來不及呢,居然反咬一口拒不悔改????
這未免也太囂張欠揍了!!!!
白知梨更是又氣又無語,像被雨打濕冷得渾身發抖的小狗一樣,睜著水汪汪的圓眼,握緊拳頭,氣憤地瞪回去。
程修寧余光瞥到,心疼得無以復加,看向徐清的眼神更加兇惡,恨不能當場把他皮給扒了。
不知道是誰第一個帶頭罵了一句,很快,現場一句接一句的罵聲響起,像潮水般瞬間淹沒了孤木難支的徐清。
“人家不都澄清關系了嗎?你還要不要臉了,這兒不是你家,不是你為所欲為的地方!別把學校弄得烏煙瘴氣!”
“富二代了不起啊,開直播網暴保安被學校強制休學一年,嫌懲罰力度不夠,現在還想故技重施,希望被直接開除對吧?”
“人家郎才女貌天生一對,輪得到你這個妖怪反對!”
“滾!!再不滾我們叫保安了!!”
徐清接二連三的逆天操作整得本來只是想單純吃個瓜的圍觀群眾們群情激奮,怒罵中也不知道是誰先上手推了他一把,很快就有人趁亂踹了他一腳,徐清痛得嗷嗷叫,混亂中又挨了幾巴掌。
程修寧見情況有點失控,忙把白知梨往自己身后攬,嚴嚴實實地護在他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