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難能可貴遇到的你
因為時間不夠, 只能在南極待十天左右,所以旅行的地點選在了南極半島。
跟的向導說想逛完整個南極三島,至少需要半個月, 向桉聽后選擇作罷,打算找個時間下次再來。
反正一輩子這么久, 總有時間再來一趟。
從布宜諾斯艾利斯出發, 在游輪上待了兩天, 穿過南極之門的德雷克海峽,在第三天下船, 登陸南極半島。
向桉把手搭在薄軼洲胳膊上, 扶著他跳下登船梯。
南極的夏天,氣溫只在零度左右。
來的時候以為很冷,她穿厚了, 剛在穿上脫了件外套,現在身上只有一件沖鋒衣, 她勾著薄軼洲的手臂站直, 右手扶正戴在臉上的護目鏡。
遠處是巨大的板狀冰山,這樣的藍冰只有南極才能見到。
向桉站在原地, 瞧著那處望了會兒, 突然拉過身旁的薄軼洲,男人剛跟她身后的向導打了手勢, 感覺到她拉自己,微微側身, 耳朵貼向她。
向桉扯著他的袖子讓他轉身,帶著他往前走了幾步, 跟自己一起看遠處的藍冰,視線還黏在那處, 須臾,仰頭,唇湊到他耳側,感嘆:“人類好渺小。”
風掠過耳際,站在原地,人似乎被周圍偌大的冰山和海所包裹。
有成群結隊的企鵝匯聚在藍冰的低矮處,靠近海面,像白色的陸地上灑的細小芝麻。
薄軼洲看了會兒,跟著她的口吻,笑:“確實很渺小。”
向桉歪頭應了一聲,又推自己的眼鏡,之后抱了臂轉頭,看向薄軼洲。
護目鏡遮擋了一部分她的視野,她卻看他看得很認真,往他身邊又擠了擠,清麗卻又和緩的聲線,像在探討什么人生大事。
“那我們要好好活著,每一天都很開心,不對,”她搖了下頭,臉半仰,再次貼近薄軼洲,“每一秒都要很開心,不然活虧了。”
護目鏡寬大,遮住她大半張臉,只露出下巴和鼻頭。
為了游玩方便,分了兩個輪艇,工作人員和醫療團隊一艘,他們兩個和向導一艘,此時向導正站在離他們很遙遠的身后,一面看地圖,一邊跟開船艦的艦長用英文溝通細節。
薄軼洲和身邊女人對望,少頃,抬手蹭了她略微泛紅的鼻尖。
向桉后縮,捂鼻,莫名其妙地就看他:“怎么了?”
“沒什么。”他就是單純地想摸一下。
他手已經插回口袋,頭轉了回去,調了脖頸上掛的單反,對著遠處拍了一張。
向桉站在一側一直抱臂看他,良久,又道:“你轉過來。”
薄軼洲相機放下,側頭,略微挑眉看她。
向桉擺擺手:“靠過來一點。”
“怎么?”男人問。
向桉:“你平白無故摸我的鼻子,我也要摸你的。”
薄軼洲無奈笑,摘了脖頸上的相機帶,纏在右掌,之后偏頭,垂首靠近向桉,然而預想中摸鼻子的動作并沒有發生,女人傾身靠過來,唇幾乎貼到他的唇。
男人下意識抬手,握住她的手腕,止住了她的動作,隨后眼皮半撩,睇過去。
向桉笑起來,右手從他手里掙脫開,往后退了兩步,摘掉自己礙事的護目鏡,一邊搓了搓有些被凍的臉,一邊道:“怎么了,不行嗎,本來是想摸的,你靠過來太好看,沒忍住。”
陽光燦爛,但她的笑卻好像比陽光再燦爛一些。
薄軼洲右手的相機重新舉起,朝她揚揚下巴,示意她往左換個地方,自己則原地蹲下:“給你拍一張。”
“等一下!”向桉快步走過來,把自己亮橘色的護目鏡掛在薄軼洲的頭上,之后三步并作兩步后退,以遠處有企鵝的冰山做背景,對著薄軼洲的鏡頭比了個耶的手勢。
以往她干練清冷的形象看慣了,突然看她比耶有點不習慣,有種不符合她氣質的茫然呆愣感。
薄軼洲笑夠了,趕在向桉瞪他之前站起來,他往她的方向走:“換個動作,怎么搞得像‘到此一游’一樣。”
向桉上學時成績好,畢業后工作能力強,從本科到藤校碩,那時候還年年在學校打辯論賽,但獨獨拍照能力不怎么行,既不會給別人拍,也不會給自己拍。
眼看薄軼洲走近,她擺擺手,嘴硬:“我這動作怎么不行,你快拍,人不閉眼的就行了。”
薄軼洲失笑:“什么叫人不閉眼就行。”
向桉:“就是你拍的是我睜眼的就可以了。”
薄軼洲沒放棄,拎著她的兩只手來回比劃了幾個動作,向桉耐著性子被他亂扯,扯了幾下,終于服了:“你比我好哪里了?哪有兩手捧著臉當花的,我幼兒園小孩兒?”
薄軼洲溫聲笑開,兩手托著她的腦袋讓她別動,做了個噓的動作:“你別動,就這樣,我看看。”
終于,他手從她頭側松下來,往后退了幾步,盯著她看,幾秒后,沒忍住,低頭再次無聲笑起來。
“薄軼洲。”向桉兩步上前。
薄軼洲攥住她只手腕,往后仰:“好看,我不騙人。”
“那你自己怎么不擺?我信你我不如信后面的企鵝。”
“企鵝也說你好看,”眼看向桉眼神越來越冷,薄軼洲低頭從口袋掏出手機,“我問問薄邵青。”
凌晨兩點,薄邵青被薄軼洲一通電話從床上拽起來,趿拉著拖鞋去書房找電腦,發了幾份拍照模板過來。
前一天白天剛又帶著他那個小外甥女去過游樂場,他困得要死,聲音拖沓:“就這些了,我喜歡拍景,人像我也不太清楚。”
“你跟我嫂子多練練,這東西多拍多有。”薄邵青真誠建議。
大概是運氣好,從登陸的第一天開始天氣就很好,一連三天,除了跳水外其它安排的幾個項目都參與了。
向桉兩年前考過潛水證,正好在這里用上,她和薄軼洲兩人,各跟了一個向導,深海潛水,除了海豹和鯨魚,還看到了沉船遺跡。
島上一共有五天的行程,就要安排返航,返航的前一天,沒有安排任何活動,向桉一直睡到中午才起床。
難得的休息日,她的生物鐘又變得紊亂,前一天晚上熬夜追劇,一直看到三點,又刷了會兒新聞,最后是薄軼洲強行把她的手機收走,她才睡覺。
醒來時薄軼洲已經醒了,不過還在臥室,走在窗邊的白色沙發看前幾天拍的照片。
向桉翻了個身,左手墊在側腦下,看過去。
坐在沙發的人沒抬頭,但貌似感覺到了她的視線,又翻了兩下照片,出聲問她:“不睡了?”
向桉最近頭發長長些,好久沒打理,凌亂撲在枕頭上。
她側臉蹭過枕面,應得緩慢:“嗯”
南極的酒店大多是自帶加熱的保溫倉,單個獨立,半圓形或者是橢圓形的球體扎在白茫茫的雪地,兩面落地玻璃窗,躺在床上能看到外面的雪景。
不過很遺憾的是,這會兒是南極的極晝,看不到極光。
薄軼洲放了相機在桌面,站起走過來,在床上重新坐下,低頭把她從枕頭下摸過來的手機再次收走:“去洗漱,先起床把飯吃了。”
剛起床沒什么食欲,向桉只吃了點華夫餅和蝦仁,橙汁喝了一半,再望向窗外的時候忽然有點不想走了。
“回去又要上班。”她突然唉聲嘆氣。
薄軼洲手里的刀叉放下:“你還怕上班?”
向桉往后躺倒,后腦枕在座椅靠背,仰頭看了會兒天花板:“當然,不然你以為呢?”
說完她看了眼表,又瞥到薄軼洲盤子里的東西也差不多吃完,提議:“出去曬太陽嗎?”
薄軼洲看她:“你昨天不是才說這里太曬,把你曬黑了。”
“對,”向桉站起來,翻箱倒柜找防曬霜,“所以涂了防曬再出去,一直呆在房間里要發霉。”
翻了一會兒,她突然從茶幾下扒出幾個昨天潛水后送的贈品,幾個銀色的金屬圈,她半跪在地面,沖薄軼洲搖搖手里的東西:“出去玩套圈嗎?”
二十分鐘后。
“對對對,就那里,就擺那兒,”她站在房間外的露臺,抬手指揮薄軼洲,“對,你左手的表擺在第一個,右手拿的表擺在它后面。”
套圈游戲,總要有獎品,思來想去,向桉出了兩幅耳環,然后把薄軼洲行李箱里帶來的幾塊手表都扒了出來。
此時她又換了站位,閉著一只眼,看幾樣東西是不是橫平豎直地擺成了矩陣。
“好了,你回來,”她勾手,“一人一次,誰套中是誰的。”
薄軼洲掃了眼身后的東西:“那我不是虧了?”
向桉輕嘶一聲,之后手指點著,仔細數了數地面擺放的東西,想了兩秒,摘掉自己脖子上的項鏈和右手的戒指,走過去也放在鋪了沖鋒衣的雪地上。
她轉頭對著薄軼洲喊:“這樣行了嗎?”
昨天晚上手機上傳來預告,說今天有雪,果然在這個時候飄起來。
明明還是大太陽,曬的人眼睛睜不開,卻又洋洋灑灑地從天空飄了細密的雪花。
向桉裹緊身上溫暖的米色長衫,拍掉頭頂的雪花:“下雪了。”
薄軼洲站在露臺,右肘撐在欄桿,左手水杯里是熱水,冒著氤氳白汽:“昨天預報說過。”
“現在不是南極的夏季?”向桉往后走了兩步,低頭,還在比較地面擺放的東西。
薄軼洲低頭喝水,溫聲:“嗯,有時候有日光雪。”
南極的夏天會下雪,這好像本身就是一個很浪漫的說辭。
走到世界盡頭才能見到的天氣,就像難能可貴遇到的你。
向桉擺齊所有東西,忽然又抬頭,她調整了圍巾看過來:“去年我在雪場找你結婚,是不是正好也是仲夏那會兒。”
薄軼洲輕聲笑,溫和看她:“嗯。”
“行了,杯子放下,”向桉指揮他,點了點面前擺好的東西,“快套,套中了都是你的。”
她話音剛落,銀色的金屬圈正好套中她剛擺放在地面的戒指。
向桉:“你把我婚戒套中了怎么辦?”
薄軼洲放下杯子,走過來,茫茫雪地,除了他們還有不遠處成群結對的企鵝。
他走近,把地面那枚銀色的婚戒撿起,再回身,往向桉坐的臺階走。
她坐在靠近橢圓形房子左側的木質樓梯上。
薄軼洲走到她身前,半跪下,提了她的右手,捏住她的無名指,把戒指重新推到她的指根:“套到了就還給你。”
微涼的風掠過耳際,混合著掉落的雪花。
向桉看著他:“這樣你虧了。”
“嗯,”薄軼洲抬頭,忽然很認真地看向她,“回去想辦婚禮嗎?”
向桉凝神想了下,左手搭在自己的圍巾:“什么時候?”
“明年這個時候?”薄軼洲回答她。
“那今年呢?”她又問。
半跪在她身前的人笑了笑,眼皮微垂,他們好像還差很多環節,現在才剛剛重新開始。
“今年”他輕聲笑,“我能重新邀請你談一場戀愛嗎,向桉。”
片刻,向桉眼睛微彎:“好啊。”
[正文完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