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 章 第 111 章【冬至加更】
朝眠峰今日迎來了她久不曾見的小主人。
貪歡又喜又悲給她們起開門,宣紙上的墨漬更深,像是在哭,“小主可算回來了。”
“貪歡姐姐許久不見。”祝卿安嘆息頷首。
剛說完,身旁女人卻捏了捏她的指尖,往她掌心撓了兩下。
銀發(fā)姑娘稍愣,偏頭看她,“師尊怎么了?”
越爾不言,只是猛拽她一下,往院子里走。
祝卿安擔(dān)心她走快了身體受不了,連忙勸她,“師尊走慢點(diǎn)。”
墨發(fā)女人進(jìn)來之后便轉(zhuǎn)身,埋進(jìn)她懷里,緊密相貼著,越爾聲音還啞,但在她面前卻壓軟了些,“陪為師沐浴好不好。”
“不想和你分開。”
她怕極了對方要離開她,更怕如今是一場夢,不知什么時候又會醒來。
“我?guī)湍!弊G浒矝]想到她這樣粘人,心中沒有多少喜悅,有的只是無止境的心疼,也不知道自己不在的日子里,師尊都是如何過的。
這些藥材她沒有花費(fèi)一個靈石,可說到底宗門種植的藥材不可能免費(fèi)提供給弟子煉丹,是因?yàn)橛性綘栐冢诺靡赞读艘话炎陂T草藥,若是要自己購置,那這次煉丹起碼浪費(fèi)了五個下品靈石。
這代表祝卿安不僅要煉成丹,還得保證煉成的幾率不能低于三成,且這三成之中,還得有半成是中品丹藥才能保本。
雖然有點(diǎn)困難,但是祝卿安有信心能在丹道上闖出一片自己的天地。
“祝卿安可在?”別院門口有人喊道。
祝卿安疑惑,走到院門口看見兩名身穿黑衣的執(zhí)法堂弟子,他們面無表情又重復(fù)一句:“祝卿安可在?”
執(zhí)法堂的弟子向來不茍言笑,好像看每個人都是滅族仇人似的瞪著眼,茵曼有點(diǎn)害怕地問:“你們找我家小姐有何事?”
“韶華真君和宗主在主殿等候,還請你家小姐隨我們走一趟。”他們言語之中客氣有余卻沒有尊重地釋放威壓。
茵曼臉一白,哪里能承受得住,祝卿安上前一步,將這股破人的氣勢盡數(shù)擋下,說:“我隨你們走一趟便是,不必為難她。”
“請吧!”
祝卿安安撫茵曼后前去主殿,其實(shí)她內(nèi)心也挺坎坷的,總覺得方才夢境中的事即將要發(fā)生,所以天道才會提醒她。
執(zhí)法堂的弟子只將她送到主殿大門前,祝卿安進(jìn)入大門看見陳蘭欣也在,而陳蘭欣身邊還躺著陳家大伯面目全非的尸體,尸體有被靈獸啃咬過的齒痕,有的地方都已經(jīng)露出了骨頭,陳蘭欣跪在尸體身邊哭得梨花帶雨,好像真的傷心欲絕。
祝卿安見此景,便知道夢境里的事正在上演,她可不能像夢境里一般莽撞,只得深吸一口氣,強(qiáng)迫自己冷靜。
大殿上的座位,正坐著一名女子,女子身著淺色紫衣,看不出來年齡,卻舉手投足之間都是風(fēng)韻,她便是道玄宗宗主,同時也是越爾的師尊兼養(yǎng)母,或許也是最清楚越爾身世的人,沒有之一。
“祝卿安拜見宗主。”
“宗主,就是她謀害了我大伯,宗門有規(guī)定,同門不可相殘,祝卿安無視此規(guī),殘害同門,還請宗主為我們陳家做主啊!”陳蘭欣見人一來,就痛心疾首地磕響頭,“砰砰”幾聲,額頭都紅了。
祝卿安都替她感覺疼,她看了尸體幾眼,竟然沒看見發(fā)簪,難不成陳蘭欣還沒拿出來,那等會要不要認(rèn)錯服軟裝可憐,或許能少一點(diǎn)責(zé)罰。
越爾問:“你可有證據(jù)?”
陳蘭欣不哭了,但還在抽著鼻涕,她用手絹擦了擦鼻翼,紅著眼仔細(xì)瞧向祝卿安,支支吾吾說:“有,我伯伯知道了我和她之間有過節(jié),還定了一年的賭約,他就去北山獸林找她收回賭約,誰知道我伯伯會一去不回……嗚嗚……”
祝卿安眨眼,疑惑陳蘭欣怎么沒把發(fā)簪拿出來,不過她也不會傻到去問就是。
陳蘭欣哭得傷感,主殿全是她抽抽搭搭的聲音,好似一只蚊子在耳畔嗡嗡響,宗主皺眉搖頭,輕輕揉了揉眉心,顯然是被哭聲吵得心煩。
宗主:“空口白話,胡鬧。”
陳蘭欣頓時一急,指著祝卿安腰上的儲物袋,說:“我們陳家的儲物袋都會做一個細(xì)微的記號,把這兩個儲物袋拿下來檢查不就知道了。”
陳家確實(shí)喜歡在東西上面做記號,包括制作的靈符,祝卿安也沒仔細(xì)檢查儲物袋,所以不清楚儲物袋上有沒有記號。
宗主看著祝卿安:“你從踏入大門時就未曾辯解過,可愿交出儲物袋讓執(zhí)法堂的弟子看看?”
宗主的語氣聽著挺溫柔,祝卿安仔細(xì)回想,宗主的人設(shè)的確很溫柔,不愛打理宗門事物,每天就關(guān)在院子里賞梨樹花,喝梨花釀,面對這樣的人,祝卿安可不能太強(qiáng)硬。
她禮貌問:“敢問宗主,若是有人要?dú)⑽遥耶?dāng)如何?”
“當(dāng)然是反殺。”
“倘若要?dú)⑽业娜苏顷愄m欣的大伯呢?”祝卿安又問。
還未等宗主說話,陳蘭欣跳出來先說:“宗主,祝卿安在撒謊,我大伯明明是去勸和,又怎會對她起殺心,還請宗主明鑒。”
“陳蘭欣,我是瘋了才敢以煉神八階的修為去殺一位煉神大圓滿的修士嗎?”祝卿安被氣到不行,“宗主,陳蘭欣的大伯不分青紅皂白追殺我,迫不得已,我為了自保才反擊的。”
“怎么,你承認(rèn)我大伯是你殺的了?”陳蘭欣冷笑,總算把這句話給詐了出來。
“我敢作敢當(dāng),有什么不敢承認(rèn)的。”祝卿安本來還想忍一忍,心平氣和慢慢說緣由,但陳蘭欣這副哭得哀哀欲絕的嘴臉實(shí)在是裝得太假,她又如何能忍。
陳蘭欣跪地磕頭,哭得嗓子都發(fā)啞,說:“宗主,您都聽見了吧,祝卿安承認(rèn)殺了我大伯,我大伯可是煉神大圓滿修士,若非祝卿安用了卑劣手段,我大伯怎么可能會死在八階修士的手里啊……”
說完,陳蘭欣不給別人說話的機(jī)會,轉(zhuǎn)身撲到尸體旁邊哭,也不嫌棄尸體上的臭味,開口又哭又鬧:“陳伯伯,你死的好冤,不過我相信宗主定會給你一個公道。”
這一頂帽子扣得真好。
宗主銳利的目光瞧著祝卿安怒氣難掩的面色,一眼便看出來此人不是心慈手軟之輩,但也并非濫殺之人,性格雖犟,卻也率直,比一旁哭哭啼啼的人討喜多了。
宗主又瞧了一眼不動聲色的越爾,只覺得自己養(yǎng)大的孩子越發(fā)看不透,她心中已有考量,便和越爾說:“爾兒,祝卿安既然是你的親傳弟子,那按照門規(guī)就交予你處置。”
陳蘭欣聽言,掩面而泣,看似傷心,實(shí)則在掩蓋臉上略拙的難過之意,她內(nèi)心是癲狂欣喜的,還差一點(diǎn)點(diǎn),她便叫世人都知道,即使祝卿安是越爾的弟子,越爾也不會偏袒半分,犯錯了同樣會受到嚴(yán)懲,沒有任何靠山。
陳蘭欣整理好情緒,再次露臉已經(jīng)全是淚痕,她跪向越爾,慢慢爬過去,邊說:“韶華真君向來公正嚴(yán)明,還請還我大伯一個公道。”
越爾流轉(zhuǎn)的眸光微微出神,她未曾想到收去發(fā)簪,該發(fā)生的事還是發(fā)生了,到叫她有片刻的迷茫。
生前,祝卿安被污蔑殘害同門,越爾自然是不信陳蘭欣的一面之詞,她更愿意相信小徒弟是被人追殺,可證據(jù)確鑿,小徒弟也直接承認(rèn)了。
她為了公正嚴(yán)明的形象直接罰了小徒弟在道場上跪到昏厥,她是真的信任小徒弟還是從未真心實(shí)意交付過信任?
至少在小徒弟眼里,越爾罰她的行為是不信任的,所以到死,小徒弟才會說:“你從未信過我。”
越爾垂眼,亂了氣息,是她讓祝卿安變得無依無靠,也是她親手推祝卿安一步步走上入魔的道路,所有的錯都在她,她不是一個好師尊。
“韶華真君?”陳蘭欣見越爾不吭聲,便伸出手拽著那順滑的裙角,她第一次離她如此貼近,心底不免一陣激動。
“你放肆!”
祝卿安本來心里就有一股氣沒地撒,此刻見陳蘭欣這么不要臉地拽著越爾衣裙,哪里能忍,一腳就把那只手踢開了,她的東西,可不許討厭的人碰。
陳蘭欣疼得大叫一聲,她捂著手,忍著怒氣,盡可能裝作楚楚可憐的模樣,說:“真君可瞧見了,祝卿安她如此欺辱我,還請真君嚴(yán)懲。”
祝卿安冷笑,反正都要被懲戒,她干脆豁出去讓自己心里舒坦,便毫不猶豫扇了陳蘭欣一巴掌,直接把陳蘭欣給扇懵了,臉都腫了起來。
這一巴掌,可算是替茵曼討回來了。
“陳蘭欣,我處處讓著你,你卻咄咄逼人,這一巴掌我早就想打了。”祝卿安微笑,“是不是想還手,可你敢嗎?”
陳蘭欣氣得發(fā)抖,她捂著臉看向面色平靜的越爾,委屈說:“真君,我沒有,我未曾針對過祝卿安,我也不敢啊!”
越爾嘆息:“此事,就此作罷。”
陳蘭欣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問:“韶華真君怎能如此偏袒,叫我陳家人心寒啊!”
祝卿安也挺不可置信的,按照夢境中所發(fā)生的事,她應(yīng)該會被罰跪,可這件事并沒有發(fā)生,就好像今天這場鬧劇完全是個笑話。
不過也無所謂了,反正看見陳蘭欣自導(dǎo)自演又略拙的演技,她心里就很樂,且當(dāng)看戲了。
“修仙之路本就充滿了荊棘,況且你二人各執(zhí)一詞,本就沒有確鑿的證據(jù),貿(mào)然懲戒也不合適,此事就此作罷,對誰都好。”
陳蘭欣不甘心:“可她承認(rèn)殺了我陳伯伯,她親口所言,就是證據(jù)。”
越爾眸光淡淡,聲音微冷:“我說的證據(jù),是你無法證明祝卿安用卑劣的手段謀害你大伯,莫要再胡攪蠻纏了。”
陳蘭欣心寒,又見祝卿安得意的笑容,差點(diǎn)忘了管住面部表情,她極力忍著,轉(zhuǎn)身跪向宗主:“宗主……”
“行了,這件事作罷吧,爾兒,你且給些補(bǔ)償,畢竟人是死在你徒弟手里的。”宗主站起身,輕飄飄離開主殿。
越爾同她行禮,目送人遠(yuǎn)去。
陳蘭欣白著一張臉坐在地上,哭也哭不動,已經(jīng)沒了再爭斗的氣魄,因?yàn)樗溃袢帐莻涣俗G浒擦恕?br />
她真的好不甘心,以前斗不過祝卿安就算了,畢竟祝家把她當(dāng)作寶貝,可為何陳伯伯明明都死在祝卿安手里,道玄宗都不愿出面,一個個都在護(hù)著下品神元的廢物,這是為什么,她到底哪里不如祝卿安了?
越爾遞給陳蘭欣儲物袋,說:“這些靈石給你作為補(bǔ)償,將你大伯好生安葬。”
陳蘭欣抬頭看著越爾絕世之姿,腦子一熱,說:“我不要靈石,宗主既然讓你補(bǔ)償我,那這補(bǔ)償也該合我心意才是。”
越爾覷她一眼:“你想如何?”
“我想拜韶華真君為師!”?
不敢想她要是沒回來,這女人會變得如何,她怎么不懂,那時越爾分明是自盡。
她已成天道,對萬物感知不過眨眼一息的事,輕而易舉就能發(fā)現(xiàn)對方生機(jī)的快速流逝。
怎么就這樣不乖呢?
祝卿安等到女人呼吸綿長沉下,應(yīng)當(dāng)是徹底睡去,才把越爾翻過身來,抱進(jìn)懷里。
師尊太不乖了,日后要好好看著才行。
想到對方剛剛那些小舉動,祝卿安在夜色里輕輕而短促地笑了一下。
她緩緩吻上女人眉心,又不滿足地滑下來吻住對方唇瓣。
因?yàn)橐婚_始越爾吻的太重,這里不小心破了點(diǎn)皮,她沒給對方修復(fù),這會反復(fù)舔著那塊有點(diǎn)血腥氣的傷口,直到女人蹙起眉,似乎是被她折磨得有了點(diǎn)痛意,祝卿安才退出來。
指尖壓住那點(diǎn)傷,青光微閃,紅唇就恢復(fù)如初。
她還想繼續(xù),可永遠(yuǎn)是對師尊的關(guān)心勝過一切,盡管十分想念,她也沒有再做出任何動作,抱著人緩緩睡過去。
能再見到師尊。
真好。
第 112 章 第 112 章
那日天裂之時,恢宏的霞光與烈火相映,在天邊散開作一片如夢似幻的光景。
底下修士又悔又恨,本以為自己要被越爾給害死了,結(jié)果烈火中卻沖出來一道長身玉立的女人身影。
飄逸的銀白長發(fā)似勝雪,衣袂紛飛,氣質(zhì)如一柄鋒利出鞘的長刀。
只一出現(xiàn),便輕松壓住了滿天失去控制的天威,她身姿卓然,金瞳澄明,略帶一絲神性的悲憫往她們掃來一眼。
修士們倏然一震,都怕她是要動手,在那雙金瞳的注視中軟了腿,只是還沒說什么,渾身卻驟然松下。
竟從原先那股可怖的力量里逃脫出來了。
遠(yuǎn)天邊霞光收斂,融于她衣袖處,銀發(fā)女子就像是一尊神明,帶著令人敬畏的氣勢,將正在墜落的紅衣女人抱入懷中,很快離去。
“這是……”為首幾個是附近宗門的大能,本來是可以沖擊更高一層的境界,現(xiàn)在卻都修為倒退,差點(diǎn)兒連原來的境界都維持不住。
她們驚魂未定,心脈還在劇烈鼓動,不能承受方才之重。
銀發(fā)女子的容貌雖然不知為何,像被蒙了一層紗般模糊,但是很久前的那場天罰太過矚目,她們至今無法忘卻,自然是一眼就認(rèn)出來那是誰。
“那個斬退天罰的女子……祝卿安?”有人瞬間想起來。
除了瞳色不一,其余確實(shí)相像。
“總不能是畢燭吧?”也有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開口。
祝卿安就靜靜站越爾身后,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何會有股恍若隔世的悲傷,仿佛看見了似曾相識的一幕,她下意識地抬起手,摸向自己的胸口,忽然感覺透不過氣。
“醒了。”
祝卿安回神,放下了手:“嗯,師尊這兩日都不在別院,是否因?yàn)槲乙獰挼さ氖露鴦跓┑綆熥鹆耍俊?br />
越爾把丹藥集跟辨別藥材的心得書籍遞給祝卿安,說:“沒有,我既為師,定會好好教導(dǎo)你,這兩本書你先背熟,煉丹非一日而就,日后你需多點(diǎn)耐心看書,莫要頑皮了。”
頑皮?
難道不是不學(xué)無術(shù)?
祝卿安撇嘴,接過書隨意翻看兩頁,一本書的厚度大概是兩指寬,另一本也有一指寬,她憋了句:“這……得看多久啊?”
看多久其實(shí)不是問題,再多的書她都看得進(jìn)去,可問題是越爾不懂煉丹,明明給她換個師尊就搞定的事,非要這么多此一舉就是表明了越爾絕不會放祝卿安離開的態(tài)度。
祝卿安有種自己搬石頭砸腳的感覺,真是應(yīng)也不是,不應(yīng)也不是,她不知道現(xiàn)在反悔說想成為劍修還來不來得及,可當(dāng)她瞥見越爾手里的戒尺,祝卿安又打消了念頭。
“看兩本書要不了多久。”越爾見小徒弟低著頭,一副不太情愿看書的樣子,心知還得自己多加鞭策,便又說,“給你十日的時間背書,十日之后我會抽查。”
“啊?”怎么還得抽查?
祝卿安心里不舒服,她本就不情愿給越爾做徒弟,現(xiàn)在還要聽其指揮背書抽查,正當(dāng)她是三歲小孩嗎?
越爾見祝卿安抿著唇,稚氣的面龐透著幾分委屈,她微不可察地嘆息,說:“你的天賦不差,只是還未到時候,只要認(rèn)真修煉,有朝一日會有屬于你自己的一番成就。”
祝卿安也不清楚自己的神元是怎么回事,這該死的天道就出現(xiàn)過一次后消失得無影無蹤,想弄明白也沒有機(jī)會,她權(quán)當(dāng)越爾作為師尊對弟子的安慰。
“知道了。”祝卿安勉強(qiáng)一笑。
她拿著書籍垂頭喪氣回到自己房間里,別以為她會乖乖當(dāng)好徒弟,祝卿安可不會輕言放棄。她朝門口望去,越爾已經(jīng)離去,沒人看著,這讓她稍微自在了一點(diǎn)。
她趴在桌子上閉目養(yǎng)神,并不去瞧什么丹藥集,她就不信有人可以忍受自己收的弟子又笨又貪玩,這場拉鋸戰(zhàn)才剛開始。
她就這么無所事事趴到午時,茵曼端了吃食進(jìn)來,將其放在桌上,見到旁邊的丹藥集拿起來看了一眼:“小姐是要煉丹啊?”
“恩……”祝卿安哼唧了一聲。
茵曼放下書籍,說:“我覺得韶華真君人還挺好的,要不……小姐就聽真君話,別置氣了。”
祝卿安坐起身,無奈說:“我不是置氣,你忘了我是因?yàn)槭裁磥磉@里了嗎,我現(xiàn)在是她的弟子,這萬一要是哪天她真和歷炎睿在一起了,你叫我如何自處?”
這種亂七八糟的關(guān)系想想就惡心,祝卿安就想換個師尊,離越爾遠(yuǎn)遠(yuǎn)的,眼不見為凈,耳不聽為清。
“那倒是……”茵曼疑惑,“可是……小姐不覺得奇怪嗎,以韶華真君六塵不染的性子,又怎會和弟子的未婚夫糾纏不清?”
“有道理啊!”祝卿安聽言,單手撐著下顎思索了起來。
雖然祝卿安和越爾相處不久,但她第一次見到越爾的時候就覺得她是不入凡塵的仙女,宗門有許多弟子想親近越爾,可祝卿安也沒聽說越爾和誰來往,試問這樣的人又怎么會和弟子的未婚夫糾纏呢?
不過換個角度想,這個世界若真是他人筆下寫出來的,管他合不合理,還不是他人想怎么設(shè)定就怎么設(shè)定。
“就我說啊,小姐不如安心同韶華真君修煉,日后的事日后再說嘛!”茵曼把飯碗端給祝卿安,今日的飯食都是茵曼仿照膳堂做出來的,味道也是極好的。
祝卿安看著比自己大了幾歲的茵曼,沒有回話,她想遠(yuǎn)離越爾其實(shí)也不僅僅是因?yàn)樽约合胩用羰橇粝聛恚鹇矔赖摹?br />
反派不會有好下場,包括身邊人。
“茵曼,你想不想回祝家?”
茵曼搖頭,神情沒落問:“小姐在哪我就在哪,自從小姐來了道玄宗,總是心緒不寧、愁眉不展的樣子,是茵曼拖累了小姐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祝卿安趕忙打住送走茵曼的念頭,“我是說我想家了。”
“那小姐可以回家看看。”
“以后再說吧!”祝卿安搖頭。
修真界的修士也不可以隨意進(jìn)入人界,除了煉神期修士,其他人需要拿手令方可進(jìn)入人界,這是為了保護(hù)人界秩序不被修真界破壞。
當(dāng)然,也會有修士為了利益而不惜以身犯險,強(qiáng)入石闕通道,那未持手令就會觸發(fā)石闕上設(shè)立的陣法,即使僥幸生還,宗門也會派門下弟子來人界追查。
祝卿安若想回去,就得趁現(xiàn)在,日后修為若到了凝神妻,可是要求越爾拿手令,她現(xiàn)在走不了,以后也絕不會去求人,大不了就靠書信來往。
接下來的幾天,祝卿安不是出去逛宗門就是在別院里練劍,那本丹藥集她之后就沒有打開過。
茵曼可是比祝卿安還急,甚至說:“小姐和陳蘭欣之間還有一年之約,不可如此荒廢修煉。”
祝卿安沒有辦法向茵曼解釋太多,都是哼哼唧唧敷衍過去,直到第十日期限一到,越爾手拿戒尺回到別院抽查之時,祝卿安才稍微慌神,但還是硬著頭皮和越爾的冷眸對視。
“丹藥集可記熟了?”
“沒……”
祝卿安素來喜愛修煉,她為了對抗越爾荒廢好些時日就已經(jīng)受不了,只能偶爾提劍解解饞,這會剛吃一口梨,在院子小休片刻,就被越爾清冷的聲音嚇得一個激靈。
手里的梨就變得不是滋味了。
越爾緊鎖著眉頭,周身冷冽的氣勢無意間釋放,祝卿安頓時臉一白,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她頗為無奈一聲嘆,然后收斂氣勢,問:“煉制復(fù)元丹所需哪幾種藥材,藥材的年份最佳是哪個時間段?”
“我……”祝卿安低著頭支支吾吾,努力裝作蠢笨還不肯努力上進(jìn)的模樣,“我昨天還記得的,今天不知道為什么又給忘了。”
“哦,是么?”
越爾輕微搖晃著手中的戒尺,借助陽光反射出刺眼的光芒,落在祝卿安眼里像刀光劍影,心里的壓力一下子就變大,迫使她不得不抬頭和越爾對視。
越爾有一雙很好看的眼睛,她的眸子透過陽光映出海洋般深藍(lán)色,波光粼粼,令人不由得看愣住了。
越爾淡淡說:“你隨我來。”
祝卿安回神后帶著滿腹疑惑跟著越爾來到自己的房間,這里因?yàn)榫蹥怅嚨年P(guān)系,空氣極為清新,還混合了一點(diǎn)沉香木的味道。
越爾環(huán)顧房間里的布局:“倒是淡雅古樸了許多,挺適合你。”
祝卿安眨了眨眼,還故意說:“我身上沒有足夠的靈石重新布置這里,所以之前這個房間里的東西我都給賣了,多出來的靈石我也差不多花完了。”
試問有人一聲不吭把你房間里的東西賣掉氣不氣,反正換成祝卿安有這樣的徒弟絕對能氣到一命嗚呼。
越爾看著祝卿安純真的臉蛋上掛著無辜的笑容,她覷著眼,不明所以說:“你私自賣我的東西,丹藥集也沒記住,你說我該如何罰你?”
“我天賦不好,人又笨,不如就……”祝卿安給越爾行了個禮,用無奈又不舍的語氣說,“把我逐出師門?”
越爾的唇角微微一抿,把手里的戒尺遞給祝卿安,祝卿安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在接過戒尺的一瞬間,就像接了一座大山,手和戒尺垂落,差點(diǎn)摔倒。
“倒也沒有如此嚴(yán)重,就罰你……”越爾指了指墻,“面著聚氣陣思過,把戒尺舉過頭頂,什么時候記牢丹藥集,就算罰完。”
祝卿安頗為不情愿,站在原地不動,越爾搬了一張凳子放在聚氣陣前,然后把丹藥集放在凳子上,等著祝卿安來領(lǐng)罰,雖沒有用言語責(zé)備,卻有一股莫名的壓迫感壓著祝卿安,尤其是越爾的眸光像極了當(dāng)初把祝卿安一劍穿胸的時候,讓人不寒而栗。
“思過就思過。”
祝卿安提氣,把沉重的戒尺舉過頭,然后跪在了聚氣陣前,越爾愣了愣,修長的眉宇微挑。
“我未曾讓你跪。”
祝卿安臉一紅,之前她見道場上被罰的幾人都是跪罰,她就下意識以為也要跪,結(jié)果卻鬧了笑話。她小聲嘀咕,準(zhǔn)備站起來:“我就愛跪著罰,你管不著。”
“那你便跪著吧!”
“……”祝卿安被噎住,又不情不愿跪好,嘴巴也是不敢再開口了。
越爾坐在一旁,悠哉悠哉看著書,偶爾抬手一指丹藥集,書本自動翻頁。祝卿安滿臉哀怨,跪久了膝蓋就隱隱作痛,更別說頭頂還有一座大山壓著,她只能蜷縮腳趾動一動腿,死命忍著不求饒。?
當(dāng)然有,魔族只不過是她們想要針對上清宗的一個借口,說到底還是想來搶她們這座山頭罷了。
但聞江意與這些女人你來我往這么多年,早摸清了她們的路數(shù),倒也過得和往前沒有太大差別。
她輕咳兩聲,“她們故意針對我宗在外學(xué)子,搶了不少秘境,實(shí)在過分。”
祝卿安蹙起眉頭。
“若她們討好,就由掌門收著吧,日后也不用多客氣。”
聞江意本來是想讓她拿著好處別原諒,嚇一嚇那群人,甚至出門把人殺幾個泄憤都行,可這姑娘卻不太關(guān)心的模樣,忍不住多問,“小師祖怎的不自己收著?”
她其實(shí)就是想替自家孩子出口氣,沒想到這姑娘還把好處給她了。
“于我無用。”祝卿安搖搖頭,她現(xiàn)在已為天道,幾乎是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不過她沒這個興趣,還不如多與師尊待一會。
而她想著的人,此時正有轉(zhuǎn)醒的趨勢。
安靜床幃間,墨發(fā)女人蹙了蹙眉頭,手往旁去,卻只碰見一片空蕩。
她幾乎是瞬間驚醒,慌亂坐起來,神識往外放,在感知到屋內(nèi)僅有她一人之時。
越爾脊背發(fā)寒,面色刷一下白了。
“阿樂?”
第 113 章 第 113 章
墨發(fā)女人翻身下床,她甚至來不及穿上鞋襪,跌跌撞撞往外跑去,路過屏風(fēng)還不小心撞了一下,差點(diǎn)摔在地上。
怎么會不見了?原來一切都只是她的夢嗎?
越爾幾乎要精神崩潰,她心口發(fā)緊,扶著屏風(fēng)哽咽呼吸,腦中一片亂麻,唯一的意識就是想去找人。
不可能的,徒兒明明回來了。
她鬢發(fā)散亂,衣衫不整,太過慌亂的模樣看起來好像風(fēng)一吹就要破碎。
忽的門被推開,祝卿安跨入屋中,見她這副模樣不由愣住,疑惑關(guān)心道,“師尊怎么這樣急?”
又見到女人光著的腳,她皺了皺眉頭,上前去把人抱起來,“您身子還沒養(yǎng)好,小心別著涼了。”
其實(shí)修士很難生病,更別提越爾如今的境界,也搶了天道一半的力量,哪還會擔(dān)心染上風(fēng)寒。
但許久前師尊生病的虛弱模樣,祝卿安很難忘卻,只看見她光腳就覺得心慌,怕人又病了,走上一步都要咳半天。
“阿樂……”越爾什么話都說不出來,那種心臟驟然一空,又被人溫柔捧起的感覺讓她失去了言語,空虛和滿足交織,像是重獲新生。
墨發(fā)女人捧著她的臉,一遍遍描繪銀發(fā)女子溫潤的眉眼,淚眨眼落下。
“我還以為祝卿安的神元定是上品,怎么會是下品,莫不是祝家平常用藥將她的修為拔至煉神七階?”
“有可能,祝家可是坐擁一座原石山頭,時不時就有好東西挖出來,那祝家有錢買丹藥就不足為奇了。”
“原來如此,我還真以為她真是天才,原來是個……”眾人看見這樣的情況,都交頭接耳議論起來。
道玄宗兩人側(cè)目:“肅靜。”
四周立刻安靜了,陳蘭欣也忍住了笑意和接下來要諷刺的話,若說祝卿安是一朵名花,那她就是襯托名花的野花,還整整襯托了七年,一直輸給祝卿安,今日終于扳回一局,她渾身舒暢了。
“小姐,你沒事吧?”茵曼拉著祝卿安微冷的手,見她低頭不說話,便輕聲說,“小姐可別忘了曾經(jīng)同我說過的話,修士天賦不是最重要的,而是一顆耐得住寂寞、吃得了苦,能持之以恒的心。”
祝卿安苦笑,當(dāng)初和茵曼說這些話只不過是在安慰對方,只因她根本沒有嘗過修煉緩慢、幾天幾夜不睡覺也追不上別人修煉速度的滋味,說到底不過是欺騙茵曼重拾信心的一種手段而已。
“放心吧,我沒事。”祝卿安自欺欺人說了一句,默默走近人群,一直走到最后。
茵曼跟著她,幫她把那些煩人的目光擋住,然后惡狠狠瞪回去。
測試到最后,劃在左邊的人群都被淘汰了,入選人數(shù)攏共一百三十二,這些人當(dāng)中基本是下品和中品神元,上品神元只有陳蘭欣一人,還有十幾人是侍女侍童,會隨主子一起去修真界。
“請諸位排好隊(duì)……”
“等一下。”
道玄宗二人剛拿出幾塊靈石,準(zhǔn)備打開通往修真界大門的石闕,卻被祝卿安喊住。
“何事?”
“可否讓我身邊的侍女也測一下神元?”祝卿安把茵曼拉上前。
“自然可以。”
周圍的世家子弟聽言,無不嘩然,因?yàn)槭膛掏坏y出神元,就表示地位和修士一樣,不用再伺候原來的主子,所以家族是禁止侍女侍童測神元,且還會用一些手段讓侍女侍童一輩子只伺候一位主子,終身不得離開。
“小姐……”茵曼紅了眼。
祝卿安拍了拍她手背,和道玄宗的人說:“從小到大,我都把茵曼當(dāng)作親人,若有可能,我自然是希望她能有自己的一番成就。”
“小姐,我不想……”
“茵曼,你聽我說,不管測試的結(jié)果如何,你我都會是最好的朋友,對嗎?”
茵曼遲疑片刻,微不可察地點(diǎn)了頭,其余侍女侍童見狀,無不羨慕茵曼能有這樣一位主子,然后扭頭看了一樣自己身邊的主子,神態(tài)冷傲,真是天差地別,不能比的。
陳蘭欣感覺到身邊侍女的目光,她扭頭一看,侍女眼含期待,她嗤笑:“怎么,你也想試試?”
侍女點(diǎn)頭。
“那你去啊!”她不悅。
侍女聽言,真就走上前,和茵曼站在一起接受靈源珠的測試,把陳蘭欣臉都?xì)馇嗔恕?br />
茵曼接過靈源珠,有些緊張地閉上眼睛,當(dāng)她聽見“無神元”三字時,心情雖有點(diǎn)失落,卻也還好,她又回到祝卿安身邊,笑著說:“這下小姐不能趕走我了。”
祝卿安見她這般,本來煩悶的心情好了許多,即使周圍的人還用不善的目光盯著這邊看,此刻亦是無所謂了,反正她在意的人一如往昔,不會因?yàn)樗南缕飞裨獾綊仐墶?br />
“下品神元,恭喜你!”
陳蘭欣的侍女測出下品神元,這代表著她有機(jī)會踏入修仙之路,至于會不會離開陳家,那就得看陳家夠不夠大度。
祝卿安瞥了一眼陳蘭欣,此人真是把什么心情都寫在臉上,陰沉沉的目光毫不掩飾,陳家侍女也知道她違背了主子的意愿,躲得老遠(yuǎn),不敢近她身。
“好了諸位,請排隊(duì)入門。”
道玄宗的二人將靈石打入,石闕中央的薄光隱約映出另一番天地之色,朦朦朧朧看不清,大家見狀,便沒了心思計(jì)較這些彎彎繞繞,依次排隊(duì)進(jìn)入石闕,人一穿過那層薄光就消失不見了。
輪到祝卿安走過時,她就看見四周的景色以極快的速度拆解再組合,然后就是一陣刺眼的光芒讓她合上了眼睛,鼻尖嗅到更濃郁的青草香,周身暖洋洋的,好似有無數(shù)的能量涌入四肢百骸。
當(dāng)她睜開眼,就看見白云與漫天的鳥兒掠過,面前是垂落的山崖,山崖底下被云霧遮蓋,看不見真面目,此時的勾心斗角都沒了,大家只被眼前的景色震懾住。
這里,就是修真界。
大家一邊跟著道玄宗的人往山崖底下走,一邊看著四周美景,豐富的植被有好多品種都是祝卿安沒有見過的,偶爾遇見過幾樣可以入藥的花草,那年份可比凡人界高得多,價格自然也高得多。
這也是修仙家族要送家里子弟來修真界的原因,凡人界的靈氣至多讓修士修煉到煉神大圓滿,想要突破就得入修真界。
“這位師兄,敢問此處是何地?”
有人詢問,他們二人解答:“這里是北山獸林,諸位請放心,道玄宗的弟子會時常來此歷練,不會出現(xiàn)很強(qiáng)的靈獸。”
野獸無智,而靈獸有智,懂吞食天地之寶修煉,且年卿的靈獸可以圈養(yǎng),它們的實(shí)力分為一到九階,對應(yīng)修士九個等級。
“那我們接下來是要……”
“你們接下來還有第二項(xiàng)測試,不過今天很晚了,待會尋一處地方暫且過夜休息,明日前往道玄宗攀登崖試煉。”
“若是試煉失敗會如何?”
“試煉失敗入外門。”
失敗了入外門,倒還給人留了一線生機(jī),大家對這一次的試煉議論紛紛,說著說著就免不了把話題牽到祝卿安身上。
即使她的神元是下品,但是她的修為可是實(shí)打?qū)嵉臒捝衿唠A,所以他們很快抱作團(tuán)體,勾肩搭背讓彼此間相互照應(yīng),而陳蘭欣修為高,神元天賦強(qiáng),自然就成了他們要討好的。
雖說拜師韶華真君很重要,但在這之前還是得打壓競爭對手,能打壓一人便多一分機(jī)會,那祝卿安自然是優(yōu)先被排除在外的。
“小姐,他們欺人太甚了。”茵曼憤憤不平,把偷聽來的話都告訴給祝卿安。
“他們都是為了利益抱團(tuán),能真心相互扶持就是傻子,別管他們了,我餓了,拿點(diǎn)吃的給我。”祝卿安大半天沒有吃東西,肚子早就餓了。
修士在踏入凝神期之前,還不能辟谷,得和常人一樣保持一日三餐,少則一餐。茵曼解開包裹,把油紙里的肉干遞給祝卿安,自己則吃干糧。
陳蘭欣見狀,朝遠(yuǎn)離自己的侍女喊了一聲:“我餓了,你拿點(diǎn)吃的給我。”
侍女遲疑片刻,還是走了過去,她剛把包里的食物拿出來,陳蘭欣便將包和食物都拿走了,侍女紅著眼抿著唇,看著陳蘭欣走到樹底下獨(dú)自吃了起來。
侍女無措站在那里。
大家安頓的地點(diǎn)是一處小溪邊,小溪孕育著魚兒,揮灑的陽光綴上點(diǎn)點(diǎn)星光,周圍的樹林直沖云霄,倒影和小溪混作一團(tuán),口渴的人手捧著溪水直接喝上一口,神色相當(dāng)滿足。
大家的食物都是自備的,陳蘭欣拿走所有的食物,明顯是不想分給侍女,對她來說,侍女既然決定離開陳家,那陳家的任何東西都不會再分給此人。
侍女最后也走去了小溪邊喝水,陸秋然也在喝水,可能是離得近了,侍女心中的怨氣全出在她身上,一腳把人踹開。
陸秋然皺眉:“你干嘛?”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侍女說完,就走遠(yuǎn)了,陸秋然揉了揉被踹的腰就獨(dú)自找個角落歇腳,在這一百多人當(dāng)中,只有她是散修,和這些世家子弟格格不入,別人歇腳會用干凈的布墊一下,吃的干糧又軟又香。
陸秋然低著頭,捂著肚子環(huán)顧四周,打算刨點(diǎn)野菜填肚子,以前苦修的時候,她都是這么熬過來的,等入了道玄宗,她想自己的日子應(yīng)該會好過一點(diǎn)。
“喂!”茵曼走到陸秋然面前,把手里的干糧遞給她說,“我家小姐讓我給你的。”
陸秋然一愣,側(cè)目看了一眼純真的祝卿安,但還是不太相信會有人給她吃的,而且這人還是世家子弟,她可不敢接。
茵曼見人如此警惕,就把干糧塞到她手里,臨走前還說:“放心吧,沒毒。”
陸秋然鼻尖嗅了一下,香味讓她幾次咽口水,胃抽得更疼了,她餓得實(shí)在受不了,在猶豫間淺嘗一口,然后就紅了眼把自己的身體塞作一團(tuán),躲在臂彎下也不知她在想什么。
茵曼回到祝卿安身邊,疑惑道:“小姐,我們和她非親非故,作何要給她吃的啊?”茵曼從小和祝卿安一塊長大,還算了解她,她的性子向來挺自傲,不會主動親近別人的。
“當(dāng)我測出下品神元時,除了你和陸秋然,其他人都在落井下石,我就在想,此人或許可結(jié)交,即使不成,多一份舉手之勞的善舉亦無大礙。”
“小姐說得有道理。”
茵曼在樹底下鋪上一層干凈的布,怕樹桿硌人,還用一層布系在上面,轉(zhuǎn)身對祝卿安說:“那小姐快歇息,明日才好贏了這些人。”
“嗯!”?
“不滿意嗎?”祝卿安紅瞳微軟,眼尾耷拉下來看起來有幾分委屈。
她嘆了口氣,又去吻吻越爾的唇角,“好吧。”
然后很快變換……,……,力道也重了些,“這樣呢?”
越爾有一瞬間都要以為她是故意的了,可是看著徒兒滿是她的水亮眸子,那樣澄澈,甚至還能看出來一點(diǎn)對她的憂慮。
分明是太關(guān)心她了。
墨發(fā)女人思緒混亂,在層疊攀升感中沉淪,這樣失控的感覺如果是來源于徒兒的話,似乎就不那么討厭了,讓她更加感覺到,徒兒一直在她身邊。
在無數(shù)年絕望的等待下,越爾精神不知不覺都有了點(diǎn)扭曲,或許她本來就執(zhí)念太重,現(xiàn)在更是偏執(zhí),甚至到了把快感當(dāng)作安全感的地步。
只有這樣不會停歇的極致感覺,才能讓她感覺到自己活著,感覺到徒兒活著,感覺到她們擁有彼此,感覺到兩個人能永遠(yuǎn)待在一起。
她這樣病態(tài)的渴求,在一切達(dá)到至高點(diǎn)之后,就像是幻夢被戳破一樣,身體的停歇帶來更多更不能忍受的空虛,越爾在顫抖中抱緊了銀發(fā)女子,緊張無助地觀察起對方。
“師尊,我?guī)ャ逶。俊弊G浒仓皇且淮尉屯O聛恚滤眢w還虛弱受不了,正慢把人放下來,打算等人平復(fù)后再去湯池。
結(jié)果女人卻猛地推倒她,坐在她腰身之上。
越爾牽過她的手搭在自己還有些緊繃的腹上,一呼一吸間都是顫動。
“繼續(xù)。”
第 114 章 第 114 章
“師尊,”祝卿安牽住她的手,搖搖頭,“我們……”
她還沒能說出以后,越爾就已經(jīng)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墨發(fā)女人還沒消去余韻,滾燙與她相貼,顫息將她牽引過去。
“我不想停。”她說不想時,淚水已經(jīng)先落下,每一個字都帶著決絕的哀求,仿佛這是能拯救她的唯一稻草。
“繼續(xù)。”
女人如是說道,然后將她手抓起,含住了她的指尖。
越爾先是從側(cè)面吻,一點(diǎn)點(diǎn)舔到她的指根,目光沒有離開過祝卿安的臉,那雙含情的鳳眸柔媚看著她,然后慢慢地,將指節(jié)吞入口中。
祝卿安很艱難地閉上眼,抽了抽手,“師尊,您傷還沒好多久,真的不能再繼續(xù)了。”
“為師和你平分天道之力,早已是不死之身,那點(diǎn)子傷現(xiàn)在連痕跡都沒了,何須休息。”越爾很不滿意她這樣的拒絕姿態(tài)。
女人微喘,把那根被她舔得.濕.潤的手指從口中吐出來,既氣又是悲道,“阿樂,你是不是已經(jīng)……”
她說得很艱難,“膩煩為師了?”
祝卿安聞言一睜眼,果然見師尊正蹙眉幽怨看自己,眼尾浮了一層熱出來的粉,紅痣在其中艷然,紅唇潮潤,部分是剛剛親出來的,還有便是抽指時蹭上的。
銀發(fā)女子扶住她腰,才直坐起來,托著人坐在自己腿上,祝卿安湊上去,吻過越爾眼尾的水光。
“沒有,不會的。”她能感覺到師尊時刻存在的不安,知道自己說的話其實(shí)都不太管用,只能身體力行證明。
“不行。”祝卿安想也不想便脫口拒絕,她急道,“師尊連我一人都教不好,哪有精力再去教別人。”
越爾詫異,她還是第一次見祝卿安如此激動,不論是生前還是現(xiàn)在,她一直以為祝卿安是不屑做她的徒弟的,如今看來,是越爾不夠了解祝卿安而自行揣測,做不得真。
“師父領(lǐng)進(jìn)門,修行在個人,你學(xué)不好不是韶華真君教不好,而是你太笨。”
“對啊,我就是笨,所以師尊只教我一人便可。”祝卿安笑了,她反正不會讓陳蘭欣拜師,不然得膈應(yīng)死自己。
“你蠻不講理。”
“我就是不講理,若師尊想再收徒,就請將我逐出師門。”這句話,是對越爾說的,是威脅也是提醒,反正她不會和陳蘭欣成為師姐妹,若越爾執(zhí)意收徒,她就拍屁/股走人,左右都不吃虧。
“真君!”陳蘭欣聽言,盈盈的目光看著越爾,滿含期待,連說話的語氣都顫抖著。上一次攀登崖試煉叫祝卿安一人來主殿拜師,她認(rèn)為韶華真君是沒得選才會不得不收了祝卿安為徒,如今祝卿安竟敢提出這種要求,她自認(rèn)為是上品神元,還是有信心被挑中的。
“師尊!”祝卿安見越爾默不作聲,便咬牙切齒喊了一聲,好提醒對方快些做決斷。
“恩……”越爾抬手,安撫性摸了摸祝卿安后腦處柔順的長發(fā)。
祝卿安驚了一下,本來想退開,但是見一旁的陳蘭欣用妒忌的眼神盯著,她便只能忍著,忍著越爾的指尖滑到后頸,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祝卿安在七歲的時候,就沒有人摸她腦袋了,如今被越爾摸了腦袋,她略感不適,總覺得太過親昵,且那種說不清的感覺又襲上心頭,如螞蟻蝕骨,叫人束手無策。
“我不收徒。”越爾收了手,對陳蘭欣說,“你還是想些別的補(bǔ)償吧!”
怎會如此?
陳蘭欣拽緊衣裙,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可說出口的話卻不平靜:“那……我……我能不能請真君指點(diǎn)我煉制靈符?”
“三日后我有一場公開課,會講授煉符之道,你自行來聽便是。”
“可我要的是私下指點(diǎn)。”
每個宗門的師者都會有公開課,所有的弟子都可以去聽,但是私下指導(dǎo)是親傳弟子才有的待遇,陳蘭欣這是在難為越爾。
果然,越爾的聲音又冷了幾分,道:“可以,不過你只有三次機(jī)會。”
陳蘭欣也感覺到越爾的不悅,她只能說一聲:“好。”然后不斷暗示自己,只要她能接近越爾,就可以讓越爾瞧見她的煉符天賦,她還有機(jī)會拜師的。
事情暫時告一段落。
祝卿安和越爾一同離開主殿,她用飛行符在天上飛,空中的冷風(fēng)順著頭皮撩開發(fā)絲,就和越爾摸她后腦一樣,冷出一身疙瘩。
她不自覺地摸了摸耳垂,手指的涼意倒是讓滾燙的耳垂降了溫,這讓她感覺舒適了許多。
“祝卿安,你可知錯?”
“我知道錯了。”
“錯在何處?”
祝卿安哪里知道自己錯在哪里,她從來不認(rèn)為殺了陳家大伯有錯,她只是因?yàn)樯暗淖约鹤煊膊徽J(rèn)錯,卻遭來更嚴(yán)厲的懲罰才直接服軟認(rèn)錯。
“錯在何處?”越爾又問。
“錯在……不夠友愛?”她試探說。
越爾搖頭:“別人要?dú)⒛悖阕员7礆⑦@沒錯,你錯在不夠冷靜,輕易被人左右了情緒,陳蘭欣在主殿控訴你時,你也不該莽撞動手打人。”
“且殺人之后就該做好善后,因?yàn)槟阌肋h(yuǎn)不知道你殺的人是否有背景,是否會因此遭到強(qiáng)者追殺。”
祝卿安聽聽就罷,她挺不喜歡越爾訓(xùn)斥她,嘴硬道:“陳家也沒有多厲害的高手。”
“你……”越爾被頂撞倒也不生氣,她只是無奈自家的小徒弟一如既往的無畏無懼,她拿出新的一本心得集,“罷了,這本書籍你拿回去罰抄十遍。”
“我做錯什么了,要罰抄?”
“你心性浮躁,不聽管教,讓你罰抄是希望你能修身養(yǎng)性,尊師重道。”
“罰抄就能修身養(yǎng)性,那我多抄幾遍豈不是成佛了?”祝卿安抿著唇,忍不住懟了一句。
“精力這么充沛,那罰抄二十遍。”
祝卿安氣道:“抄就抄。”
她很不爽地接過書籍,心里感嘆一句,果然自己還是討厭越爾。
回到別院,祝卿安便開始抄寫,既然說了要抄,那她便會認(rèn)真去做,只是心里多少有點(diǎn)不服氣罷了。
這一抄便是幾日。
書桌上擺了十幾本書,每本書都是敞開的,上面的墨水未干,字跡工整漂亮,一筆一劃都非常清晰。
祝卿安手腕酸得要死,甩了好幾次的手,不過眼見就要抄完,她煩躁的情緒還真的平復(fù)下來了。
“小姐,有烏元膠了。”
茵曼把一個指甲蓋大小的透明烏元膠放在桌上,祝卿安只是淡淡瞥了一眼,然后低頭繼續(xù)抄寫,茵曼就站在一旁磨墨。
窗外的微風(fēng)一來,祝卿安就嗅到淡淡梨花香,她下意識抬頭向窗外看,正好瞧見那棵不結(jié)果還開滿花朵的千年古梨樹。
今日,越爾在道場那邊講課,早在前幾天她就聽同門子弟在說這件事,什么不管聽不聽得懂,他們都要去聽課,只為了一睹容顏。祝卿安雖未去,但她也知道越爾講課之時必定人山人海,或許連放腳的地都沒有。
“小姐,墨水暈紙了。”
祝卿安回過神,筆下的紙有一塊很大的墨點(diǎn),她就把這張紙揉/捏后丟在了地上,心情不知為何又煩躁了起來,道:“什么修身養(yǎng)性,屁用都沒有,煩死了。”
茵曼捂著唇偷樂,道:“小姐不如先去散散心,聽韶華真君講課。”
“不去,我又不修符道。”
“小姐是不修符道,可是陳蘭欣會去,小姐可不能讓那種小人得了便宜。”
“有道理……”祝卿安被說心動了,頓時沒了心思抄寫,“可是我還沒抄完。”
“小姐可以回來再抄。”
“對啊,反正越爾也未曾規(guī)定幾時抄完。”祝卿安放下筆,“那我去看看。”
祝卿安急匆匆就出了門,往道場那邊飛去,道場上站滿了人,天空上也有人,每個人都目不轉(zhuǎn)睛看著道臺上的越爾,明明所有人都穿了一身白,卻唯獨(dú)越爾穿出了霓裳羽衣之美,出塵不染。
今日難得聽越爾講那么多的話,不過這態(tài)度依舊是冷冰冰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yàn)樯褡鍥]有七情六欲的緣故,祝卿安從來沒見過越爾表現(xiàn)出喜怒哀樂,這也是祝卿安敢在越爾面前放肆的原因。
據(jù)史書記載,遠(yuǎn)古時期的神族天生神力,哪怕不修煉,吃口飯的時間,修為都能突飛猛進(jìn),神族人也不需要學(xué)什么功法,隨著年齡漸長,他們的血脈會激發(fā)出來,自行學(xué)成本領(lǐng)。
神族能活很久,只有戰(zhàn)死的,沒有自然衰老而亡的,尤其是龍族,在遠(yuǎn)古時期和魔修大戰(zhàn)時死傷無數(shù),就連妖族也參與戰(zhàn)斗了。
或許,這場戰(zhàn)斗也和神界閉合天門有關(guān),祝卿安不禁莞爾一笑:“我想那么多作甚,和我又沒關(guān)系。”
她四下環(huán)顧,許多人聽得陶醉,但這些人有幾分真心實(shí)意聽越爾講課就不得而知了,祝卿安撇嘴,目光尋視陳蘭欣的身影,要在這么多人當(dāng)中找人還真不容易,看得她眼睛都花了。
無意間,她在道場最角落里看見了陸秋然,陸秋然不像別人是光明正大地聽課,她是躲在樹后,縮著身子聽課的,身上的宗門道服都泛黃了,看樣子日子過得挺清苦。
祝卿安對此人的印象是不錯的,她記得陸秋然也是配角,但具體是什么人設(shè)她不清楚,畢竟天道讓她覺醒的那天還以為是幻覺,沒有仔細(xì)瞧過那本書,配角一欄匆匆一瞥,能記住名字都不錯了。
祝卿安剛想上去打聲招呼,就看見有幾名外門弟子忽然捂著陸秋然的嘴,粗暴地將人拖走了,完全不給陸秋然反抗的機(jī)會。
陸秋然舞著雙手雙腳,但是她一個人哪里能掙脫幾個人的束縛,等她被拖到陳家侍女面前,幾個人才放開了她。
陳家侍女的修為有所突破,已經(jīng)到了煉神二階,她環(huán)抱雙臂,態(tài)度傲慢說:“就你一個散修,配聽韶華真君講課嗎?”
陸秋然毫不在意,她揉了揉被捏疼的手,說:“關(guān)你屁事,公開課本來人人都可聽。”
“瞧你這副窮酸樣,一件衣裳反反復(fù)復(fù)穿,你可知煉符需要很多靈石,你有嗎?”
“我可沒說我要煉符。”
陳家侍女冷笑一聲,說:“我才不管你想做什么,總之,攀登崖試煉,你害得我家小姐顏面掃地,就別想在外門有好日子過,不管是誰的公開課,你都沒有資格來聽。”
陸秋然卻不以為然說:“我為什么要聽你的,腳長在我身上,我想聽課就聽課。”
“那就打斷你的腿,我看你怎么聽課。”陳家侍女指示身邊的男女把陸秋然圍住,“把她抓起來。”
陸秋然哪里會坐以待斃,轉(zhuǎn)身給了人一拳,將人推開,撒腿就跑,幾人在后頭緊追不舍,恰好被跟過來的祝卿安看見。
“你們這是作甚?”
大家見到祝卿安,就停下腳步,支支吾吾說不出緣由,他們曾和祝卿安一樣都是世家子弟,平起平坐,如今祝卿安入內(nèi)門拜了韶華真君為師,在宗門地位上是高于他們的,他們不能放肆,否則頭頂戒尺跪在道場上的人就是他們了。
“我們和陸師妹鬧著玩呢!”陳家侍女走過來,輕飄飄回了一句,態(tài)度不是很恭敬。
“對,鬧著玩呢!”大家附和道。
祝卿安一看見陳家侍女就想起前幾天被污蔑的事,又見幾人追著陸秋然打,就氣不打一處來,想給這些人一個教訓(xùn),但越爾對她諄諄教誨的樣子浮現(xiàn)在腦海里,又讓她冷靜下來了。
她笑問:“好玩嗎?”
“挺好……玩……”他們?nèi)趼暬卮穑故前哑圮浥掠策@四個字表達(dá)得玲離盡致,方才還趾高氣昂,現(xiàn)在就成唯唯諾諾的慫包了。
“那就繼續(xù)鬧吧!”
大家聽祝卿安這么一說,均是一愣,隨后又想了想,祝卿安好歹也是修仙世家出身,又怎會無緣無故幫散修,自然是不會太為難他們。
豈料,祝卿安看向陸秋然,說:“同門之間的打鬧,自然得有來有往才有意思。”
陸秋然聽明白了,撩起衣袖就追著他們打,她的修為雖只有四階,可她從小活得糙,什么苦活累活都干過,體能不比鍛體的武修差,一拳打下去,全都“嗷嗷”直叫,他們除了跑,沒有一人敢還手,不一會就跑光了,只剩陳家侍女還站在原地。
“你想干什么?”陳家侍女只有二階修為,想跑也跑不了,她表面鎮(zhèn)定,身體卻在發(fā)抖,隨著陸秋然一步步接近,她一步步后退。
“自然是和你鬧著玩啊!”
陸秋然剛要動手揍人,陳家侍女忽然招手大喊一聲:“小姐救我。”
祝卿安皺眉,順著陳家侍女的目光回頭看,陳蘭欣正和越爾一同往這邊走來,看起來挺和諧,這不免讓她心里有點(diǎn)不爽。
陳家侍女跑向陳蘭欣,嚶嚶地哭訴:“小姐,祝卿安聯(lián)合陸秋然欺負(fù)我,我的朋友都被她打跑了。”
果然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奴仆,主子剛污蔑完,奴仆就有樣學(xué)樣補(bǔ)上一刀,祝卿安對此鄙夷不屑,都懶得去辯解什么了,只不過她還是有點(diǎn)在意越爾會做何回應(yīng)。
陳蘭欣勾唇,調(diào)整好情緒說:“祝卿安,我不想惹你,咱們能不能好好相處。”
“相處什么啊?”陸秋然說,“明明就是你們陳家人欺負(fù)我,祝師姐路過,拔刀相助而已,怎么到了你們嘴里就是祝師姐的錯了?”
陳家侍女聽言,當(dāng)即跪在地上,一邊哭一邊搖頭說:“我沒有,我只是一個二階修士,哪里敢欺負(fù)陸秋然。”她目光很真誠,臉上的表情無懈可擊,是真正的柔弱。
陳家侍女演得可比陳蘭欣真摯多了,連祝卿安都看得一愣一愣,怪不得此人明知道陳蘭欣是睚眥必報的性子,還敢脫離陳家踏入修仙一途。
“韶華真君……”陳蘭欣竊喜,沒想到今日運(yùn)氣不錯,剛好讓越爾瞧見祝卿安蠻橫的一面,“祝卿安仗著是真君親傳弟子的身份欺負(fù)同門……”
越爾沒等她說完,只回了一句:“今日講解到此為止,你還剩兩次機(jī)會,且自行把握。”
“是……”陳蘭欣捏緊衣裙,剩下的話只能全部吞入腹中,但這些不甘和怒火可沒辦法被消化,只能越積越多,等待日后的爆發(fā)。
越爾走到祝卿安身邊,側(cè)目瞧了一眼陸秋然,她的目光毫無溫度,卻能穿透人心。陸秋然抿著唇,呼吸急促,直挺挺站在那里接受審視,不敢造次。
“修士有上進(jìn)心,廣結(jié)良緣是好的,但也得用對手段。”越爾莫名其妙留下這一句話后,伸手拉著祝卿安離開了。
陸秋然目送她們離開,沉思著方才那一番話。
今日,她故意來此聽課,就是想碰碰運(yùn)氣,看看能不能遇上祝卿安,她有意結(jié)交,是因?yàn)樽G浒驳囊环萆婆e,可她結(jié)交祝卿安的目的是不純的,她想有個靠山,能讓她不在外門受欺負(fù)。?
她作了幾個清潔咒,清理干凈兩人的身體,本來想帶越爾再去沐浴一番,可平靜下來時卻發(fā)現(xiàn)女人已經(jīng)在她懷中睡著了。
銀發(fā)姑娘微頓,很快又無奈地輕笑了一聲。
師尊這分明都累得不行了,還這樣折騰自己。
真是……
想到這她又心疼,越爾連睡也是蜷縮在她身上,不愿將她松開。
師尊以前不會這樣,連入睡都處于戒備狀態(tài)。
她對兩人睡在一起的夜晚了如指掌,那時女人入睡后姿態(tài)都十分自如,有時甚至還背對著她。
說到底還是因?yàn)樽约骸?br />
師尊這樣的情況太嚴(yán)重了。
祝卿安心口生疼,抱緊了越爾,呼吸都變得艱難,她忍住淚意,顫息著輕吻女人的眉心,溫柔地?fù)嶂綘柕谋常米屍浞潘上聛怼?br />
沒關(guān)系,她會一直陪著師尊的,會幫師尊回到曾經(jīng)那樣的耀眼模樣。
那才是道元仙尊越爾最原本的傲然姿態(tài)啊。
如此奪人目光。
而不是像現(xiàn)今連入睡都不得安心。
第 115 章 第 115 章
雖說是想緩解一番師尊的緊張,但祝卿安實(shí)則也沒有什么很管用的辦法,只能一直陪著她,試圖用陪伴來抵消這種不安。
只不過,這法子好像沒有什么作用。
非但沒有讓師尊養(yǎng)回安全感,反而讓女人更加粘人了。
越爾幾乎是不肯讓她離開自己視線范圍的,每有什么動靜,女人便會靠過來,故作隨意地牽住她,仿佛只是普通的親近。
但這手牽得實(shí)在緊,看起來不是很普通的樣子。
要是她還有什么抗拒動作,越爾就更緊繃了,幾乎是整個人都要貼過來,橫攬她腰身,活像是一副被人拋棄了的模樣,鳳眸一眨就泛出水光來,語氣帶抖。
“徒兒要去做什么?”
她勁大得祝卿安很難動作。
兩人軀體緊緊挨著,正巧又到了夏,上清宗熱騰得很,所穿衣物輕薄,呼吸間,滾燙的溫度能透過衣料傳遞,悶得有點(diǎn)潮潤。
祝卿安頸窩滿載女人的吐息,那陣檀香越發(fā)馥郁,她身體乃至心尖都在叫囂著歡喜,內(nèi)心深處是對師尊如此粘她的渴望。
這樣其實(shí)很好。
銀發(fā)女子被蠱惑一般,緩緩擁住越爾,閉目用鼻尖蹭著對方的臉頰。
師尊眼里只有她,甚至到了沒她不行的地步。
像一只被馴化的寵獸,只要她招招手,抬抬眼,就會乖巧靠過來,任她撫摸,還會做出許多舉動只為了討好她。
多好呢,這不就是她曾經(jīng)得不到的東西嗎?
現(xiàn)在她輕而易舉就能擁有。
這一次,仙女前輩沒有戴著面紗,玉顏毫不遮掩展示,鶴骨松姿的氣質(zhì)非常貼合她清冷高潔的容貌,眉宇濃淡適宜,鼻梁高高,鼻翼巧巧,唇若朱砂,叫人好難移開視線。
祝卿安之所以能認(rèn)出來,是因?yàn)橄膳┑囊路苡刑厣厦胬C的法陣圖很難模仿出來,還有那一雙叫人心悸的眼睛,竟是深藍(lán)色的,微微一瞥勾人心魄。
“怎么,想拜我為師……”
想!
也不知是這話太能蠱惑人,還是被仙女前輩的容貌所誘惑,祝卿安竟鬼使神差地走近。
她的心不正常地跳著,就連呼吸都變得困難了,眼前的景色忽然模糊一片,片刻失明足以叫她愣在原地,不知自己是怎么了。
祝卿安揉了揉眼睛。
再次睜開時,發(fā)現(xiàn)四周的環(huán)境變了個樣,空空蕩蕩的周圍被一層迷霧遮住,她面前只有一張書桌和一本書籍,祝卿安疑惑:“莫不是還有一層考驗(yàn)?”
祝卿安聽說過障眼法,修士以靈石結(jié)陣,或以天材地寶作為陣眼,便可制造幻境,幻境強(qiáng)弱根據(jù)修士對陣法的理解和布陣所用的材料,據(jù)史書記載,上古大陣能以天地之力誅殺數(shù)位神魔,真假不知,畢竟她沒有見過能控制天地之力的修士。
祝卿安拿起書籍,封面無字。
她翻開一頁,瞳孔遽然一縮。
第一頁是人物介紹,韶華真君、也就是越爾,她是這本書里的女主,而男主竟然是自己的未婚夫!
往下一看,自己的名字也在上面,不過是墊腳石的天才反派,祝卿安嗤笑:“哪個狗東西編的書籍?”
【不是編的,這個世界本來就是人為撰寫出來,而你就是最大的反派,因?yàn)槎始稍綘柖鴫櫮В瑥拇巳f劫不復(fù)。】
蒼茫的聲音是從祝卿安腦海里傳出來的,她環(huán)顧四周,冷聲說:“你是什么人,為何藏頭露面?”
【我乃天道,耗盡能量助你覺醒脫離死亡命運(yùn),不過你的機(jī)會只有這一次,因?yàn)槲业臅r間也不多了。】
祝卿安可不信這些,她把書丟在桌子上,說:“道玄宗便是如此收弟子入門的,竟學(xué)起人界的神棍裝神弄鬼?”
【你若不信,便自己親眼看吧!】
祝卿安還沒想明白親眼看是如何看,四周的景色又開始變化了,迷霧驅(qū)散,變成冰天雪地,到處圍滿了人,都在看著身著紅衣的祝卿安。
祝卿安感覺胸口鈍痛,低頭一看,有一把劍扎了進(jìn)去,這把劍通體為冰,劍身為鱗,劍柄更像一截一截的冰塊組合起來的,上面染了鮮血,正一點(diǎn)點(diǎn)順著劍身滴在雪地上,畫出不規(guī)則的斑點(diǎn)。
祝卿安抬起手,衣袖是紅的,掌心也是一片血紅,連原本晶瑩剔透的指甲也是紅的,仿佛是死人才穿的艷紅,好在死后化作厲鬼索命,她素來不喜這種紅,不吉利,可自己為何要穿……
“哇!”
來不及細(xì)想,她口吐鮮血。
胸口的刺痛是那么的真實(shí),祝卿安摸了一下冰劍,割手的冷感也是如此真實(shí),又抬眼一看,她不可置信地僵住了。
胸口這一劍竟是仙女所賜。
“我?guī)状稳瑢δ闶窒铝羟椋赡銋s屢教不改,殺戮成性,實(shí)在太令我失望了,今日便了卻性命,來世望你好好做人。”面前的人冷若冰霜,眼底毫無情感色彩的波動,一身白衣與雪相融,漫天雪花落在黑發(fā)上,唯有紅唇是最熱烈的色彩,卻訴說著最殘忍的話。
祝卿安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么,為什么周圍的人一個個都恨不得自己死掉,她不明白,剛要開口詢問,但是胸口的疼痛令她又一次吐了血,血液灌流在咽喉,使她咳了又咳。
然后,她竟然笑了起來。
“是我屢教不改嗎,哈哈哈,可是常言道,師之道解惑之,教不好便是師之過,我今日入魔,可全賴師尊賜予啊!”她雖笑得癲狂,卻有說種道不明的沒落與孤獨(dú)。
祝卿安搖頭,這不是她,她的驕傲不允許自己對人聲嘶力竭,更不會穿一身紅。
她接著說:“師尊,明明是你從來沒有信任過我,明明是你從來都不曾聽我講話,又真是我屢教不改嗎?”
“師尊,我沒錯,我只是錯在不該信任你,不該……”明明那人不是自己,可心里的窒息感快讓祝卿安死了,她的四肢比這冰天雪地都要來得冷。
“冥頑不靈!”
越爾親自抽出劍,噴涌的鮮血把祝卿安體內(nèi)最后一絲溫度給帶走了,她雙腿無力跪在地上,目光失去光彩的一刻,把越爾漠然的神色印在腦海中,讓她從身到心一起冷卻。
她好像沒心跳了,祝卿安在這一刻變成她,感受著她的不甘心,卻又無可奈何咽下最后一口氣,到死都不能明目感覺簡直讓她難以呼吸。
四周景色再次變化。
大家看著祝卿安跪在越爾面前,完全沒有發(fā)現(xiàn)異常。有人笑著說:“修士之間不必如此拘束,不用行跪拜禮,喚一聲師尊即可。”
祝卿安還是跪著,沒有動的意思。
大家滿意點(diǎn)頭,他們從來沒見過態(tài)度如此恭敬誠懇的人,即使此人神元差了點(diǎn),他們亦可不去計(jì)較。
“起來吧,我收下你便是。”
清冷的聲音讓祝卿安迷茫抬起頭,失去焦點(diǎn)的瞳仁逐漸恢復(fù)光彩,可她的心卻久久不能平復(fù),有點(diǎn)分不清剛剛的一幕是不是幻覺。
“女娃娃,還不快叫師尊。”祝卿安身后的男子提醒一聲。
祝卿安后知后覺看著越爾,無論是眉眼還是神態(tài),都和方才幻境里殺死自己的女子一模一樣。
她又怎么能拜她為師?
她站起身:“我……”
“女娃娃,你臉色怎么這么差啊?”男子一拍腦袋,說,“差點(diǎn)忘了你剛剛比試完,應(yīng)該是累了,不如真君先帶她回院里休息吧!”
“恩,那我先告辭了。”
大家根本不給祝卿安說話的機(jī)會,你一言我一語地就把師徒身份給坐實(shí)了,越爾拜別眾人后,就帶著祝卿安離開主殿,門口等待的茵曼在見到越爾時明顯一愣,等回過神后才不好意思地站到祝卿安身后。
“小姐,她是你師尊嗎,長得可真姣麗。”茵曼也只敢悄悄看一眼,畢竟總盯著人瞧挺不禮貌的。
蛇蝎美人罷了!
本來祝卿安對仙女前輩還挺有好感,現(xiàn)在是蕩然無存了,且不說自己的未婚夫喜歡她,日后還得尊稱她一聲師尊,畢恭畢敬,端茶遞水。
這對祝卿安來說是折磨。
“那個……其實(shí)我……”祝卿安捏緊裙擺,又試著開口解釋,可越爾冰冷的目光仿若那把冰劍一般懸在胸口前,讓她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了。
“拿著。”越爾見祝卿安欲言又止,以為是不知如何去別院,便分別遞給二人一疊的靈符,“這是飛行符,到凝神期前先用著。”
茵曼眼神一亮,她見祝卿安杵著不動,便替她接過靈符,說:“多謝仙長!”
越爾把目光放在愁眉不展的小徒弟身上,此時的太陽正好西落,染紅天邊的余暉照在她素白的衣裙上,是那樣的歲月靜好,但越爾卻微不可察地嘆息。
這輕微又毫無征兆的嘆息,祝卿安倒未曾注意,心里想著旁事,已經(jīng)抓狂到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越爾垂眼,衣袂輕甩間便飛向高空,冷淡的聲線回蕩:“你二人隨我來。”
“小姐,我們快跟著。”茵曼見人越飛越遠(yuǎn),急忙分一把靈符給祝卿安。
“唉!”
祝卿安一聲嘆息,只能另尋辦法。
她接過靈符,教茵曼如何用符,而后自己催發(fā)靈符中蘊(yùn)含的靈力,符芒一閃,化作點(diǎn)點(diǎn)星光,雙腳離開地面的一瞬間,失重感令她身形微晃,和被人帶著飛翔不同,她想往哪里飛全憑自己的意念。
祝卿安看了一眼手里的靈符,符文線條都是一氣呵成,相當(dāng)流暢,陳家煉制的靈符和她手里的靈符相比完全不在一個階級。
韶華真君,真不愧是天才之中的翹楚,想超越這樣的人是何其難,也難怪天道說自己會因?yàn)槎始啥肽А?br />
祝卿安知道自己好勝心很強(qiáng),光是被“師尊”這樣的名頭壓著就已經(jīng)開始不舒服了,更別說一輩子超越不了越爾,她來道玄宗就是一場笑話,也難怪眾人嗤笑她。
許是越爾放慢飛行速度,祝卿安不一會就跟上那白衣倩影。她們來到一處富麗堂皇的別院,院子不大,左右各一處房屋,中間是主臥,四周種了許多梨花樹,到處都是梨花香,外墻明明刻畫了陣法圖形,卻又毀掉了,坑坑洼洼很是難看。
院中小徑和石燈籠都以玉、金所鑄,在夕陽的襯托下就顯得非常耀眼,而祝卿安住的房間可不是木床,是嵌著金絲邊的銀床,就連小小的燭臺也是玉制,這里的每一處地方,可不得用富麗堂皇來形容。
祝卿安住在這里會渾身難受,她倒是沒料到,越爾玉潔冰清的外表下竟會喜歡住這樣土鱉一般的別院。?
萬艷山在她們中實(shí)力最為強(qiáng)悍,如今已邁入合體期,不過修為越往上越難爬升,她也只堪堪夠到初期巔峰的水準(zhǔn)。
不過也夠了,她感知敏銳,能覺出祝卿安身上一抹暗藏的威勢,似乎對她有著絕對的壓制。
“現(xiàn)在呢?”她沉聲多問。
“原天道已消散,祖師娘娘應(yīng)該是徹底飛升了。”祝卿安委婉道。
“原天道消散?!”邊臨驚詫,“那新生天道可有出現(xiàn)?”
“我觀仙尊那時渡劫,天裂了一瞬,是不是仙尊她……”燕處然有打聽到當(dāng)時的事,斟酌出聲。
“她滅了天道?”邊臨嘴比腦子快,已然出聲,而后才反應(yīng)過來,狠狠打了個寒噤。
“那仙尊豈不是,豈不是……”
“我明白了。”萬艷山打斷邊臨的碎碎念,“此事不宜妄議。”
祝卿安但笑不語。
銀發(fā)女子溫和的面容含笑,眼尾淺彎,她越是這樣一副不可說的模樣,就越讓另三人相信,天道消散,怕是被越爾替代了。
邊臨左右看了兩眼,明明是在廂房,明明她們設(shè)了結(jié)界,但還是裝作將什么天大的秘密一樣,壓低聲音問道,“是仙尊把你救回來的嗎?”
燕處然和萬艷山也齊刷刷看過來。
祝卿安微微坐直了身,眸光很溫柔。
“是啊。”
是師尊救了她。
一直都是越爾,從一而終。
第 116 章 第 116 章
幾人許久不見,可談的實(shí)在很多,祝卿安之前還覺著邊臨沉穩(wěn)了,這會來看是她想多了。
邊臨正在手舞足蹈,聲情并茂講著這些年,她們?nèi)嗽谕獾臍v練事跡。
“燕子還被陰鬼嚇哭了呢,我們本來……”只是她說到一半,燕處然就猛地掐了她一把。
“嗷!你干嘛!”邊臨差點(diǎn)跳起來。
“我沒有被嚇到,那是計(jì)謀,要不是我,你們都抓不到她。”燕處然臉都?xì)饧t了,義正言辭給自己找補(bǔ)。
當(dāng)初親眼看著她們兩被陰鬼追得到處亂跑,最后一箭將其射殺,救下好友的萬艷山?jīng)]有言語,只是慢慢喝了一口酒。
祝卿安搖搖頭笑了笑,撐著臉看她們說著自己不曾參與的細(xì)節(jié),聽著那些自己未能遇上的故事。
羨慕之余,又覺著自己也在她們的交談中融入進(jìn)去了一樣。
最后的分離,邊臨醉醺醺被萬艷山拎著走了,她熟練攀附抱住高大女子的手臂,撐著自己別倒下,鎏金色的抹額依舊熠熠生輝。
她回望落后一步的祝卿安,憑著本能說一句,“歡迎回來。”
紫衣女子笑得很熱朗,她的神情很誠摯,或許祝卿安曾經(jīng)再認(rèn)真一些,會發(fā)現(xiàn)她的不同,但如今確實(shí)只能在她眼中看出來對摯友的關(guān)懷。
“歡迎回來上清宗。”
那人看看祝卿安,下巴一揚(yáng)示意車夫的方向:“找你的?”
不等祝卿安開口,她這才注意到,身后的叢林樹木間,很多“隱士”藏身于此,視線不約而同地,全部盯著自己面前女人的方向。
顯然,是一群聽命于她的人。
祝卿安腦海中火速將這一段的劇情過了一遍。
眼下時局戰(zhàn)亂,鄰國高濟(jì)頻頻來犯,這也是祝老將軍領(lǐng)兵出征的理由,就連地主惡霸都能欺負(fù)到將軍府的頭上,可謂亂世之秋。
而在這樣的背景下,隱藏在叢林里的人,衣著樸素,各個又帶著武器,這般陣勢——
難不成,是土匪?!便是僅有的些微靈力,也是靠靈丹妙藥喂出來的,派不上大用場。
這樣一想,祝卿安難免有幾分幽怨:“真是毫無用處……”
這時,烙印在瓔珞上的朱雀絳繎突然開口:“主人才不會沒有用呢,主人的魂蝶就很厲害。”
祝卿安只當(dāng)朱雀是在安慰自己,笑了笑道:“嗯,是很厲害,能夠破開越師姐的結(jié)界,還能夠?qū)⒌鶉樀么篌@失色。”
說話間,她隨意抬起手,指尖變出幽藍(lán)的透明蝴蝶。
“魂蝶才不止這些厲害的用處。”朱雀道,“主人有所不知……”
它說了一長串,祝卿安才知道,原來魂蝶真的大有用處,而且是和魂魄有關(guān)——
魂蝶能夠附著在已逝之人的遺物上,召喚出他們還未徹底消散的殘魂,這便是縫魂術(shù)。
除此之外,縫魂術(shù)若是練到最高境界,可以修補(bǔ)殘魂,使凡人或是修士起死回生。
祝卿安驚奇地睜大眼,沒想到這樣一只小小的魂蝶,竟會有如此大的用途。
絳繎又傳授給祝卿安一套心法,是專門用來驅(qū)使魂蝶的。
祝卿安盤腿坐在床上,運(yùn)轉(zhuǎn)了一番心法,竟然神清氣爽了不少。
這時頭發(fā)也干得差不多了,她起身走出屏風(fēng)外,原是打算吹熄油燈睡覺,沒想到桌上竟然多了一樣?xùn)|西。
“咦?哪里來的桃子。”
只見深綠的桑葉上,擺放著兩顆白里透紅的水蜜桃。
祝卿安百分百確定,自己白日里沒有買過桃子。
她打開房門,原是打算問一問住在旁邊屋里的越爾,這時隔道里正好有一位店小二走過,祝卿安叫住了他:
“請問……你可瞧見方才有人到這屋子里來?”
店小二見狀,也露出幾分稀奇:“客官不知么?方才樓下有位抱著狗的小姑娘來尋您,說有要緊事找您,我瞧她可憐,便放她上樓來了,原來您不曾瞧見她?”
抱著狗的小姑娘……
“我在問你話!”女人的語氣充斥著不耐煩:“你是誰,你在這做什么?”
祝卿安心一橫,算了,土匪就土匪吧,左右是比眼前吃人的虎好一些。
更何況,怎么說大家都是女孩子,無疑她是自己此刻目前最好的選擇了。不論如何先躲過這一遭,把命保下來重要些。
就是這時候,一對晶瑩的淚珠從眼角滑落下來,白皙的指尖輕輕攥上對方的衣擺,祝卿安哽咽地輕喚:“姐姐救我。”
身下人這一哭,越爾瞬間來了興致。
雖說沒有刻意打扮成男裝,但將她認(rèn)作男子的人不占少數(shù),這姑娘竟一眼就能看出她是女兒身。
且這人還能一瞬間就能變換另一種神態(tài),哭與否只在一念之間,這神態(tài)與模樣還這般傳神,若不是有準(zhǔn)備,或許連她看了都會心生憐憫。
嗯,這姑娘身上有些東西,很有可能就是她要找的人!
見狀,越爾蹲下身,抬手蹭掉她臉蛋上的淚痕,只是剛剛抹開,新的淚珠又跟著落了下來。
“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就敢輕易求我?”越爾也不急,耐心地擦掉新落下的淚珠后,饒有興致地詢問。
祝卿安眼睫撲閃兩下,小心翼翼地吐出兩個字:“土……匪?”
越爾擦淚珠的指腹一頓,動作停在原地。
難道說交易的暗號,是土匪?
她不點(diǎn)頭,也不糾錯,就繼續(xù)站在那,盯著眼前淚眼朦朧的姑娘。
臉上的神色,帶著幾分驚詫,良久,唇角微微上揚(yáng),顯然對祝卿安的話充滿了興趣。
但這小小的動作落到祝卿安的眼里,卻是另一番意味——想來,她猜對了。
既已知曉對方的身份,那對方的目的便不難猜。土匪嘛,還是女土匪,無非就是圖個錢。
祝卿安取出剛剛藏在袖口的步搖,動作之余將腕上那對龍鳳鐲往后推了推,避免被對方發(fā)現(xiàn)。隨后雙手奉上發(fā)釵,誠懇道:“小女愿將身上嫁妝全部送予姐姐,只求姐姐能救我一命。”
聽聲音尋過來的男人,在看見一身喜服的祝卿安后,立即高聲呼喊,示意另外兩個同伴過來。
只是這話還沒說全,就被幾個黑衣人按下。
“你們、你們是什么人!”
但卻被女人誤以為她要推開,一瞬間昏暗的屋內(nèi)雷光乍亮,連案邊那一線繚繞的煙氣也染上了紫色。
她們兩人平分天道的力量,如今實(shí)力不分上下,沒有誰比誰厲害一說,祝卿安完全抵御不住她放出來的靈力。
腰間被雷光觸及發(fā)麻,她腿忍不住一軟,撐住窗邊才沒摔下去,“師尊,等一下。”
但越爾已經(jīng)聽不得她的拒絕,身子抖得愈發(fā)厲害,雷光便釋放的愈多,祝卿安忍不住也哆嗦起來,咬唇才沒喊出聲。
她神魂都被雷靈觸到了似的,瞳色生潤,唯剩的力氣已經(jīng)抓不住窗框了,只能靠越爾支撐著,聲音有點(diǎn)哭腔,“別,別這樣……”
“徒兒又不想要為師了嗎?”越爾在她頸窩處低喃,往日柔媚的聲音在這時候就像是導(dǎo)火索,瞬間點(diǎn)燃了祝卿安所有的感官。
在禁閉室的記憶瞬間涌入腦中,那些雷光游走帶來的酥麻幾乎是炸開,明明師尊還沒有碰到自己,祝卿安卻已經(jīng)克制不住地軟了腿。
腿上曾經(jīng)那塊被咬的齒痕早已消下,此時卻好像又開始發(fā)燙。
在這樣的情景下,祝卿安竟突然想起來,阿娘與自己說的,魔物最怕天雷,師尊體內(nèi)的雷靈可以壓制魔族。
怪不得,自己完全反抗不了這些雷光。
下顎突然被捏住,祝卿安被迫回神,正與墨發(fā)女人琉璃色的眸子對上。
越爾眼尾浮紅,眼下那枚紅痣像是逗貓的光點(diǎn),牢牢吸引了祝卿安所有的目光,她無助并了并腿,討?zhàn)堥_口道。
“師,師尊,別用這個好不好……”
可惜女人已經(jīng)徹底堵住了她的唇。